第56章 托大当叔 密室藏人
虞丰年编谎话从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先长叹一声:“唉!我本不想告知你我真实的身份,既然你有所怀疑,我就实话实说吧。我其实身在曹营心在汉,我是岳少保手下的一名偏将,我叫‘年丰虞’。”——他把自己的名字颠倒过来,编了个名字。
“年丰虞?”周晨星一听,没听过岳飞手下有这个人嘛!
虞丰年接着说:“在军中,我称呼岳少保为大哥。岳大哥被抓以后,我便隐姓埋名混入临安府衙,希望能够打探他关押的地方,搭救于他。
“可是没想到,人还没救出来,却意外发现秦桧在临安府衙设计,布下天罗地网,捉拿前来劫牢反狱的英雄好汉。正巧你们不明真相,误中奸计,这才舍命搭救你们。黑家|伙,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你是不是姓周……”
“……”虞丰年冷不丁来一句话,把周晨星问愣了:“你怎么知道我姓周!你还知道什么?”她的意思:你是不是知道我女扮男妆?
虞丰年也不点破,故意说:“陕西周家寨周牧他老人家是你爹吧?你是他的儿子周晨阳对吗?”
“……”周晨星黑着脸不说话。
“你我并没有见过面,我一开始也不敢确认,可自打看到你二师兄程智、三师兄秃熊,才恍然明白,你就是周牧的儿子!这几年我在军中跟随岳少保,老听他说起周牧的大名,只是无缘得见。岳少保是你爷爷周侗的传人,跟你爹周牧算是师兄弟,我又喊岳少保为大哥,这么算起来,我还是你的长辈,你该喊我叔叔才对!我们是一家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搭救岳大哥,可是万没想到,岳大哥没救出来,你们师兄弟还搭进去数十条性命!可惜啊可惜。”
“叔叔?”周晨星斜着眼睛半信半疑,追问道:“你少要花言巧语骗我!”
虞丰年反问道:“你知道这王府是谁的王府?”
“谁的?”
“普安郡王赵昚。你三师兄秃熊以前的主子是恩平郡王赵璩,赵昚是赵璩的兄弟!”
“那又怎么样,赵构家没有一条好狗!有朝一日,我一条一条全都杀了!”
“你不要一棒子打翻一船人。赵昚跟他老子赵构可不同!他是秦桧的死对头,已将手下打发出去,四处打探你们师兄弟的下落,要助他们逃脱秦桧的追杀!还让我明天一早带你见他,把你藏起来!如果这样你还冤枉他,实在不分好歹。”
虞丰年的语调和缓,态度诚恳,不像说谎,周晨星有些动摇——难道这个也不知道是真叔叔还是假叔叔的“年丰虞”说的都是真的?要真如他所说,自己刚才确实太过分了。
稍一犹豫,踩在虞丰年身上的脚便撤了下来,虞丰年顺势捏着她的剑尖儿移到一边,翻身站起来,掸了掸衣服,又叹一口气:“唉,别看你踹了我好几脚,我不怪你,人在江湖,理应小心谨慎,可是我有两个不好的坏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我问你,是不是豹子和猴子去了丞相府刺杀秦桧?”
“这个你也知道?”
“嗯。去秦桧府上行刺的众人,八个被杀,猴子和豹子被秦桧抓了!王爷在皇宫里亲耳听秦桧说的。”
周晨星面无表情:“生死如何?”
虞丰年说你不必担心他们,“他们也未必值得你担心,其中一个,也不知道是谁,把你们都出卖了,把你们的身份、藏身所在都一一告知了秦桧,秦桧已经派人围捕、剿灭!”
虞丰年说着,盯着周晨星的表情,原以为她会大哭一场,没想到周晨星眼眉倒竖:“大丈夫生有命死有地,因为救岳少保被害,死得其所!”
虞丰年十分意外:“你不恨猴子和豹子?”
周晨星哼了一声:“我不恨任何一个人,我恨的人将来都要被我杀掉!他们不死在秦桧的手上,必定死在我的手上。”
这丫头真狠,杀人跟杀只鸡差不多。
周晨星又问道:“还有什么坏消息?”
虞丰年说:“岳飞岳大哥已经被秦桧老贼害死,就在今晚下的手,死在大理寺风波亭……”
周晨星身子一哆嗦,“当啷啷……”手里的短剑掉在地上,可她马上捡起来,愣了许久,恶狠狠地说:“我必杀秦桧!”
然后倒提着短剑去了东间虞丰年的床上和衣而卧,甩给虞丰年一句话:“你和她睡那边!别来烦我!”
虞丰年望着他气得哼了一声:这他|娘是个女人吗?
没辙!不敢惹一个手上有剑、稍有不顺就敢砍人的女魔头!只好到西间将刘飞燕的绑绳解了,又百般温柔安慰一番,问她是否受伤。
好在周晨星虽然霸道、凶蛮,却没有伤害刘飞燕。
当晚,周晨星霸道地占了东间虞丰年的床,刘飞燕睡西暗间自己的床,虞丰年睡在西明间刘七的床。
……
……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郡王府门前人喊马嘶,一片大乱。虞丰年三人翻身下床。刘飞燕慌慌张张到府门外望了望,一看之下,大惊失色,慌忙回来告知虞丰年:“公子,不好了,王府被官兵包围了!”
“官兵!”周晨星“呛啷”拔出剑来!
虞丰年一把按住:“你干吗?难道要拼命不成!要真从王府把你搜了去,你死事小,还要连累王府上下!快把剑放下,随我去见王爷!”
虞丰年带着周晨星慌忙去往赵昚的书房。赵昚已在等候,他并没有看出周晨星女扮男装,却敬重“他”舍生取义、营救岳飞,目光里充满赞许。
“你就是周晨阳吧,快随我来!”他将书房的房门关上,将书架边的一只花瓶往下一按,使劲儿一旋,“哗啦”一声,东面墙上看似完整的书架一分为二,露出一道暗门来,向下通着一道楼梯。
原来花瓶是一道机关。
赵昚头前带路,虞丰年和周晨星紧随其后下了楼梯。
下面是一个地下密室,非常宽敞,布置得像现代宾馆里的一间套房,有床,有桌椅板凳!桌子上还摆满了水果点心。
赵昚笑容可掬:“周英雄,你暂且在此躲避一时,一日三餐,我会安排专人送来!等风声一过,我自会差人送你逃离临安府。”
虞丰年也说:“别乱跑,跑出去,你死事小,连累我们王爷就因小失大了!做人要厚道!要长点儿脑子!”说完随赵昚出了地下室,重新关闭书架。
此时,府门外更加杂乱,王府的管家匆忙赶来,“哎哟我的小王爷,门外的官兵顶着圣旨,非要搜府,比秃尾巴狗还横,你快去瞧瞧吧!”
第57章 田马屁搜府 大花瓶惊魂
虞丰年随赵昚前往府门外,大门一开,见府门前俨然成了校军场,官兵集结,足足有四五百人。为首的一人三十上下,极痩,长了一条狗舌头脸!骑在马上意气风发!赵昚一看就一皱眉:他怎么来了?
谁啊?御前统制官田师中,大名鼎鼎的“田马屁”。怎么得了这么一个外号?原来这田师中是个南宋第一号的马屁精,恨不得给南宋中兴四将之一的张俊舔屁股。张俊儿子早死,他就替张俊善后,娶了张俊的守寡儿媳,图的就是能直接叫张俊“阿爹”。您想,张俊本来就是中兴四将之中最傻|逼的一个,他跟着张俊能好到哪里去?
可是这家伙就因为依附张俊,飞黄腾达,岳飞死后,秦桧让他接掌岳家军,岳飞的老部下当然不服。没办法,这家伙上任时为保安全,光保镖就调了数千人。到任后狗性不改,忠实执行秦桧和张俊意图,大肆残害忠良,裁减遣散岳家军。他接手时岳家军超过十万,是南宋第一王牌部队,经过他“励精图治”,三年后,终于砸掉了岳家军的招牌,和张俊、杨存中等人的逃跑部队没啥区别了。而且最近传言他要升官,平日里走路都将胸脯拔得高高的。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么一个人前来,赵昚自然一阵恶心:“田大人,这新年的鞭炮还没停,你怎么就带兵来到了我的府上?”
田师中连忙滚鞍下马,抱拳施礼,满脸陪笑:“王爷在上,恕下官带着圣旨前来搜府,不便施以全礼。”
“搜府?为何?”
“王爷容禀,昨天晚上,有数十名要犯杀人放火搅闹临安府,还意图劫牢反狱,营救要犯岳飞!虽然大多数已经正法,还有少数几个人逃了出来。圣上龙颜大怒,特命属下带人全城搜捕。您瞧,这是几个人的画像!”
说着命手下展开四幅画,画了四个人。虞丰年在赵昚身后一看,吃了一惊:其中三幅画上画的正是程智、秃熊和化了“黑脸妆”的周晨星!画得还挺像!不过第四幅竟然画了一张鬼脸!不正是自己吗?可谁这么没脑子,凭鬼脸就能够认出我来?!
赵昚看到周晨星的那张画也很意外,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怒斥道:“大胆田师中,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认为我窝藏逃犯不成?我府中没有这几个人!”
“不敢不敢!王爷误会下官了,不止搜查您一家,整个临安府一家一家挨着搜,就连秦丞相府上也不例外,例行公事,例行公事而已,而且下官如此,也是为了王爷的安危着想!望请王爷不要让下官为难,准许下官带人进府搜查。”
赵昚一看这家伙有备而来,又有父皇的圣旨在,想拦也拦不住,便微微一笑:“噢!原来如此,我当是田大人怀疑我勾结要犯呢!既然全城一家一家挨着搜,那你们就进府吧,不过我府中女眷甚多,你们不能所有人都进去,这样吧,你挑选二十个人进去搜查便是,我到书房候着,你搜查完了,把抓到的要犯送到书房来见我!”
“是是是!王爷您歇着,我们例行公事,看看就走,看看就走!”
田师中嘴上应付着,心里却不大满意。他接到秦桧的指令,像韩世忠、周三畏、赵昚等人的府邸,都是要重点搜查的地方!尤其赵昚,是重中之重!皇上和秦丞相要处置岳飞,这个赵昚别看年纪小,百般阻挠,给皇上上书就上了七八道!而且据昨晚探子密报,有两个劫牢反狱的逃犯进入了郡王府!要不是请不下圣旨,昨晚就来抓捕了。秦丞相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赵昚的府上翻个底朝天,决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才允许二十个人进府,那么大的院子,二十个哪能搜查过来?可赵昚已经一甩袖子回去了,田师中不敢违逆,只好选出二十个人进府搜查,命令其他人包围王府,连只鸟也不能放出去!田师中自己腆脸赔笑,跟着赵昚来到了书房,没话找话,王爷长王爷短,过年休息可好,饺子吃了什么馅儿,新年可曾许下什么愿望……
赵昚也懒得搭理他,往书房太师椅上一坐,背靠着一墙的书,闭目养神。虞丰年像个保镖一样一语不发。田师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弯着腰陪着笑,看着就累得慌!
小丫环给泡上两杯茶来,一杯放在赵昚面前的桌子上,田师中忙去接另一杯,嘴里道着谢:“谢谢谢谢……”可丫环并没有茶端给他,却端给了虞丰年,虞丰年接过来,还瞟了田师中一眼:“我的!”
没把田师中给尴尬死,在那儿弓着腰直搓手:“是是,你的,你的。我不渴!不渴!”可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心说赵昚你给我等着,等会把逃犯搜出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你爹赵构也饶不了你!
为了缓解尴尬,一双眼睛只在房间各个角落里瞅,瞧见书架边的大花瓶,便走过去,没话找话:“王爷这花瓶一看就是极品,不知道是哪家官窑烧制的”,说着百无聊赖地拍了拍,摸了摸。还想搬起来看看花瓶底上的款儿,可是一搬没搬动。
没把赵昚吓死,那花瓶可是机关,一旋转,暗门就露了出来。想起身阻拦,虞丰年急中生智,已抢先一步,递上茶水:“田大人,跟您开个玩笑!这杯茶就是给您的。虽然我和王爷觉得你大过年的前来搜府很不吉利,可毕竟您也是替皇家办事,为我们王爷着想,我们不该这么小家子气!”
“哦……哦……多谢多谢!”田师中这才勉强有了笑模样,接茶在手、长叹一声:“唉,上指下派,下官很为难,我也想在家安安生生过年啊,还请王爷千万见谅!”一看坐在太师椅上的赵昚,面色铁青并不理会。
……
搜府的官兵陆续到书房回报:“大人,前院没有”,“大人,东跨院没有”,“西跨院也没有”,“内宅也搜了,没有!”“后花园也没有”……
“再搜一遍!任何一个角落也别放过,一定要保护好王府上下的安全!”
半个时辰后,二十个人再次回来禀报,全都是一句话:没有搜到逃犯。
田师中挠了挠额头:奇怪了,密探说逃犯进了府的,人呢?偷眼看赵昚,赵昚正瞪着眼睛望着他。田师中心说坏了,这年轻的大爷不好惹,等会儿至少一顿奚落,大骂一通也说不定。
“所有地方都搜了吗?”
“都搜了!”
“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一名官兵头目轻声说:“大人,有一处地方没搜……”
“哪里?”
“就是……这间书房!”
“这里?”田师中俩眼四下望望,这书房大可是大,却一眼望穿,除了书架就是字画,再就是里间一张床,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
那边赵昚讥讽道:“对对对,还差书房没搜,你们一定要搜仔细些。田大人,你看,我是不是先出去,给你腾地方?”
“嗐!王爷您说哪里话来?这这这……这也藏不了人不是?我这新年第一件差事就是一件招人骂、挨千刀的苦差事,还请王爷恕罪,下官这就告辞!告辞!……”
说着讪讪退出书房。赵昚看他还算识趣儿,勉强起身送到前院!田师中诚惶诚恐:“王爷留步,王爷留步……”
等田师中走出几步,那官兵头目跟上来小声说:“田大人,我们就这么回去可不好交差,小的建议您还是将书房好好搜一搜的好,我看着书房有玄机!您想,为何我们搜府的时候,王爷哪儿都不去,为何只守在书房里?”
田师中一愣:“你的意思这书房里有可能藏着人!”
“我怕这里有暗道!”
田师中猛然惊醒:对啊,那花瓶!一旁站着的那小子,一看我碰花瓶赶忙给我递上茶水,是不是花瓶有玄机怕我发现?不行,无论如何,得去看看。
想到这里,又转回身来:“王爷!下官有东西落在了您的书房,我去找回来……”说着,未经赵昚同意,已经直奔书房而去……
第58章 密室暴露 苍鹰伤怀
“田马屁”田师中眼里只有张俊秦桧等人,根本没把乳臭未干的赵昚放在眼里,所以一想到花瓶可能是暗道机关,便大步直奔书房而去。
“慢!”赵昚连忙阻拦,可已经晚了。田师中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跑回书房,直奔花瓶,连搬带抱,连掀带转,像个没经验的发|情公狗一样。赵昚追到书房的时候,他还没摸清楚机关所在。
赵昚大怒:“田师中,你这是为何?我这花瓶便是你遗忘在书房里的东西?”
事到如今,田师中只好硬着头皮说:“请王爷恕罪,我们接到密报,说昨天晚上有两名逃犯逃进了王府,圣上实在担心王爷的安全,特命在下无论如何将逃犯捉拿归案,以免他们在王府搅闹!下官顶着皇上的圣旨办差,实在为难,请王爷体谅下官,将这个花瓶机关打开,万一逃犯趁你不备,逃入了密道,我们一走,他必将出来加害于你!”
赵昚暗暗叫苦:自己小瞧了田师中他们,他们真要进入密室捉走了“周晨阳”,尽管自己是皇子,不会有性命之忧,可白白害了一条好汉的性命。
别看赵昚心慌,真有大将风度,临危不乱,他不提花瓶、密道,却揪住田师中的一句话不放:“放肆!田师中,你刚才说什么,接到密报,看到有两个人进入了我的王府,我问你,你在监视本王吗?谁给你的胆子,你是何居心?说!”
田师中“扑通”就跪下了:“不是,下官不敢!下官没有监视王爷,是有人追踪逃犯前来,眼见着他们进了您的王府……”
“什么?你们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逃犯进了我的王府,我倒要质问你,既然你们明明知道逃犯凶残、如同虎狼,为什么当时不进来抓捕?难道就任由他们到我府中为非作歹吗?你是何居心?难不成今天一早进我的府上看热闹来的吗?”
“这……啊……不是……王爷……你……”田师中那意思,“赵昚你他|妈|典型的无中生有”,可赵昚是皇子、普安郡王、金枝玉叶,心中有气也不敢撒,一时间被逼得张口结舌。
赵昚比他还急,怎么办呢,这么耗下去也拖不了多长时间,田师中顶着父皇的圣旨,真要硬搜,自己也只能乖乖让路。虞丰年那家伙呢?刚才出了书房就再没见到他,人呢?谁能帮我一把?
田师中见赵昚百般阻挠,更加肯定这花瓶必有玄机,要不然赵昚也不会这么倒打一耙——他是堂堂郡王,犯不着跟我当臣子的为难。
想到这儿,田师中反倒平静下来,嘿嘿一笑站起身来,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圣旨,单手高高托在手中:“王爷!不管您怎么说,是皇上下旨让我捉拿逃犯的,你是皇上的御儿殿下,下官为皇上办差,您是君,我是臣,说到底都是为了王爷您的安全,为了临安府的安宁。下官该说的都说了,既然和府上下你都让我搜了,还差这一个书房和这一个花瓶吗?”
说着,田师中冲门外一招手:“来呀,给我把这个花瓶挪开,替王爷好好搜一搜这书房,天职所在,就算王爷怪罪,也只能如此了。”
一声令下,二十名官兵呼噜噜都要进书房。赵昚手下有诸多的亲兵侍卫,见如此形势,“呛啷啷”都把刀剑拽了出来:“谁敢在王爷府上撒野!我宰了他。”
一时间剑拔弩张,眼看着要发生一场械斗。赵昚一看大势已去,就算将田师中杀了,也难保密室中的年轻英雄了。唉,眼下形势,万不可因小失大!就算是牺牲了那个“周晨阳”,也不能让父皇怀疑我跟岳飞勾搭连环,养了江洋大盗要救岳飞!
想到这里,将手一举,喝斥手下:“慢!田大人是父皇手下的爱将,他受父皇圣旨前来搜府,你等不可造次,还不给我退下?”
众亲兵侍卫一见,只好刀剑还鞘,退在一边。赵昚手一挥,“田师中,我真闹不清楚,我这书架中的密室除了我,根本没有人进来过,就连我府中的市委亲兵家人丫环都不知道这间密室,逃犯又怎么可能进得来呢?不过念你一片好心,又执意要搜一搜看,好,我帮你打开,万一有逃犯闯进来,也好替我将他抓了,免得他加害本王。”
赵昚说着,来到花瓶前,手扶大花瓶往下一压,使劲儿一转,随着众人一声惊呼,书架从中间“呼啦”一响,一分为二,慢慢闪出了一道门,露出向下的楼梯。
赵昚面色如常让在一边,可心中五内俱焚:对不起了周英雄,本以为将你藏在这密室之中谁也发现不了,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怪只怪我小瞧了这狗贼田师中,早知今日,昨天晚上就应该把你送出府门,逃之夭夭。
田师中一见密室心中大喜:“多谢王爷体谅。来人,快下去看看。”可是命令下了,都不敢下密室!
谁也不傻,都知道探密室的差事不是好差事!谁的命也不是是大风刮来的,万一逃犯真藏在下面,你在明,他在暗,你一下去,他“噗嗤”一刀,见了阎王都不知道该告谁的状。
田师中火大了:“人呢?都是怕死鬼吗?赶快下去!”又催了几句,还是无人答言。田师中大怒,劈手揪过来两个官兵:“你们俩下去看看,胆敢违抗军令,斩首示众!”
俩官兵哭着脸暗暗骂娘,可是不敢违抗,抽出配刀,刀冲前,人在后,一步一步往下探,走一步,回头望一望田师中,像是奔赴刑场一般。田师中气得大骂:“他|妈|的,看什么看,再要拖沓,我宰了你!”
赵昚心情压抑,不想在书房待着,迈步出了书房。他还在暗暗自责,如果真的将那位年轻的英雄从我府中抓了去,我无形中便成为了秦桧的帮凶!想我好赖也是一位皇子,不但救不了岳飞,就连一位无名的英雄也没本事救下来。
越想越颓丧,眼望长空,暗暗长叹。高空中,一只苍鹰一声长啸,直朝东南方飞去,而后天空中飞过数不尽的黑鹩哥,黑压压的一片罩满天空,也朝东南方飞去,似乎在追击苍鹰一般。赵昚不禁更为感慨:那苍鹰就像自己,而成群的鹩哥正如这满朝的奸佞!奸佞多了,就算苍鹰也要躲避!想到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此时书房里一阵骚乱,赵昚心头一惊:坏了,恐怕“周晨阳”已落入田马屁之手……
第59章 搜密室虚惊一场 好机智暗度陈仓
书房一乱,赵昚大惊,心说完了!今儿栽到了田师中的手里。连忙移步进屋,却见田师中揪住了一名刚从密室爬上来的官兵的衣领子:“混蛋,你说什么?”
那名官兵连忙解释:“大人,真的,我没有骗你!密室里没有人!”
“没有人?你看清了?”
“我看清了,看得一清二楚。密室不算太大,我和大头都找遍了也没发现逃犯的影子。”
那名叫大头的士兵也随声附和:“真的大人,下面啥也没有!不信你下去看看。”
田师中的狗舌头脸几乎憋紫了,回头望望赵昚,赵昚抱着膀子一脸自在!
其实赵昚比他还疑惑!——又高兴又疑惑,几乎以为他听错了。自己明明将“周晨阳”藏到了密室之中,怎么可能没有人呢?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田师中到底还是不信,一挥手:“你们俩头前带路,我要亲自下去看看。”
俩官兵引路,田师中跟在后面下了楼梯。到下面一看,可不是吗,下面一张床、一张桌子、一面百宝阁,桌子上还放着没有动过的点心、糕点,阁子上摆满了古玩字画、玉器奇石。
田师中将桌子底下、床底下都检查一遍也没发现逃犯的影子。翻找半天,一句话,一无所获!
这下田师中的头上可冒了汗,别看刚才普安郡王赵昚说得客气,可真要搜不到逃犯,今要出王府非扒一层皮不可。要说这事也真蹊跷,就冲刚才赵昚鸡蛋里头挑骨头、横拦竖挡死活不让下密室,说明他一定将逃犯藏在了密室之中,怪就怪在——人呢?
田师中仔细回忆刚才的每一个细节,他猛然想到了虞丰年:哎,对了,自己出府门的时候那小子去了哪里?
想到这儿连忙带人爬出密室。赵昚正在上面等着他呢:“田师中,你抓到的人呢,快带过来让我瞧瞧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田师中的脸色像猪肝一样:“对不住王爷,下面没人。不过我想问王爷要个人,敢问王爷,刚才在书房陪着你的那保镖去了哪里?”
赵昚当然明白他说的就是虞丰年,自己也正找他,刚才里里外外瞅了半天也没见到他。可田师中话音未落,门外官兵的后面有人答言:“田大人是找我吗?我一直在这儿等着看您抓到的逃犯呢!”一闪身,虞丰年分开人群迈步进了书房!
田师中一愣:“你刚才去了哪里?”
虞丰年一副茫然的表情:“咦,怪了事了,田大人,你是抓逃犯还是要抓我?难不成抓不到逃犯,便要将我抓去背黑锅?”
“少要废话,你回答我,刚才去了哪里?是不是你趁我不注意,将逃犯转移了?”
“田大人,冤枉啊!我哪也没去,一直在外面瞅你刁难我家王爷呢。”
“胡说!我何曾刁难王爷,我是要保护王爷……”田师中瞅瞅赵昚,见他眼露杀机,吓得脸上的肉直蹦。
赵昚慢慢踱到田师中近前:“田大人!王府上下您也搜了,密室你也看了,怎么,没搜到人,你难道还要咬住我的手下不放?”
“下官不敢,只是担心逃犯在你府上为非作歹……”
“你口口声声说有逃犯在我府上为非作歹,可我没看到囚犯,就看着你在我府上胡搅蛮缠,闹得我阖府上下鸡犬不宁,这大过年的,全没了一点章法和气氛!”
“是是,下官知错,下官有罪!可是下官斗胆,请王爷允许我再将府中搜查一遍,以防逃犯狡猾……”说着有将圣旨托在头顶。
一旁虞丰年凑过来插话:“王爷,田大人一番好意,你就让他搜吧。你不是要去皇宫给皇上请安吗?田大人如此尽心办差,你去皇宫的时候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好好升赏田大人的官职!要不然皇上怎能知道田大人多么尽心尽力……啊?”
赵昚一听,心中会意:“好!田师中!你搜!你好好搜!我府中随你怎么搜!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天可不早了,我得赶去皇宫向父皇和母后请安!你搜你的,我去我的!你放心,你田师中田大老爷办事认真,我去见父皇和母后之时,一定多多替你美言!说你这么大的本事,不该只做一个统制官,应该升都统制,不,应该升太尉、加太傅才好!”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去了。田师中吓得连忙追出去,要知道他现在正在升职的节骨眼上,秦桧和张俊说了,只要这次能在赵昚府中搜出逃犯,一定升他为都统制,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是秦桧和张俊,所以田师中才这么卖命!可眼下情形于他十分不利,逃犯没搜着,无法在秦桧和张俊面前邀功,偏偏又惹恼了普安郡王赵昚。他虽然没什么实权,却贵为皇子,要是使劲儿在皇上面前敲边鼓、下绊子,那也受不了。
“王爷,王爷!下官知罪,下官错了!下官大过年的来给王爷添乱,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我现在就滚出王府,现在就滚……”一招手,唤那帮手下:“收队,快走……”
那个官兵小头目还凑过来说呢:“田大人,不对!肯定有问题,还得搜啊……”
“搜你娘|个|腿,都是你给我找事,滚!滚远一点儿!”转回身笑得跟菊花似的:“王爷,您歇着,下官告退,告退……”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田师中田马屁一走,赵昚长出一口气,遣散众人,将虞丰年叫到书房:“大哥,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把周英雄藏进了密室,他人呢?”
虞丰年一笑,这才讲述事情的讲过。
原来,田师中注意到那个花瓶之后,虞丰年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虽然他递过茶水,转移了田师中的注意力,但怕他老奸巨猾,再杀个回马枪,所以趁田师中离开书房的间歇,快速下了密室将周晨星转移!众人都围着赵昚和田师中转,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虞丰年。
被虞丰年猜中了:田师中经人提醒,果然察觉那个花瓶别有玄机,这才重新杀回书房里,最终进得密室却扑了个空。
赵昚非常高兴:“大哥,多亏了你,要不然今天的事情真不知道如何收场。这下好了,算是躲过一劫,不过安全起见,我们这两天得找个机会,将周英雄护送出府。”
虞丰年摇头:“我看没那么简单,田师中老奸巨猾,他怕您在皇上面前说他的坏话,所以撤退,但他一定不会就此罢手,我敢肯定,纵然他将府门外的官兵撤了,也一定在周围安插了眼线,监视王府内外的一举一动。”
正说着,门外一名家人在书房外探头探脑。虞丰年招手唤他,他进来禀报说:“王爷,虞大人派我出去打探风声,府门外的官兵都撤走了,但是周围的几个路口却安插了几个眼线,请王爷和虞大人留心应对。”
虞丰年将家人打发出去,冲赵昚一笑:“怎么样!我说田师中不会这么轻易收手吧。”
赵昚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可虞丰年轻松一笑:“贤弟不必担心,其实要将周晨阳送出临安府去易如反掌,只需让她恢复庐山真面目即可……
第60章 郡王出难题 丰年挑重任
大年初一,岳飞被杀一事不胫而走,一时间临安城家家关门、人人自危、个个哀伤,爆竹的纸屑随风飘散,吹得新年的临安城如举丧一般,一片萧条。
两个人在十字路口相遇,一个问:“听说了吗?精忠大帅岳飞岳爷爷死了!昨天晚上死的,死在大理寺风波亭!”
另一个说:“可不是吗?我还听说尸体丢了!找了一天也没找到。”
“岳爷爷死得冤,这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把他接到天上享福去了。”
“希望如此吧!可是岳爷爷一死,还有谁会管咱们的死活?说不定现在大金国正在集结人马,用不了几天就得打过长江来,还有谁能挡得住他们?”
“可恨奸贼秦桧,不知道收了金国多少好处,害死岳爷爷……”
“嘘!别说话!官兵来了!”
两人连忙住口,躲在墙根,目送一队官兵扛着长戟跑了过去。不大一会儿,另一个方向又交叉跑过另一队官兵。
这一天,偌大的临安城处处都是岗哨,唯恐发生动乱。
……
……
傍晚,普安郡王府。
史万年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府之后来见赵昚,虞丰年也在。
赵昚问史万年外面的情况,史万年表情暗淡:“王爷,外面一片混乱!岳少保仙逝,老百姓如丧考妣,人人自危!所有的买卖铺户全都关门歇业!大街上全都是来往巡逻的官兵。我还听说,圣上已经下旨,要将岳少保抄家,全家发配岭南。”
“唉,想都想得到!”赵昚摇头叹息!
虞丰年对于无法逆转的历史只是气愤,却并不伤怀,他更关心周晨星的二师兄和秃熊他们:“史大哥,昨晚上营救岳飞的英雄可有消息?”
“没有!今天菜市口挂出了二十多个人头,应该是昨晚被秦桧的爪牙杀害的英雄,但已经逃走的并没有落网的消息!不过大街上、城门口,到处画影图形,其中就有周晨阳的画像。官兵严加盘查,想要逃出临安府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说到这里,史万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王爷,据说秦桧已经请旨调集十万禁军,要全城搜捕劫牢反狱的逃犯,扬言要一家挨一家地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斩草除根,我怕他们会再到我们府上来,所以必须尽快将那个周晨阳护送出府!”
“嗯,我也正有此意。”赵昚望了虞丰年。
虞丰年微微一笑:“这个简单,只要让周晨阳恢复他的庐山真面目,便能轻易出城!”
一句话把史万年说愣了:“庐山真面目?什么意思?”
此时虞丰年已将周晨星女扮男装的事情告知了赵昚。赵昚哈哈大笑:“史先生和我一样,一直蒙在鼓里,其实我们都被那个周晨阳骗了,还是丰年心细,看出那个周晨阳其实是个女的,女扮男妆!早上丰年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后来我躲在一旁仔细观察,确实看出是个女的!这么看来,她不是周牧的儿子周晨阳,而是他的女儿周晨星。所以丰年说的不错,只要让她恢复女儿身,要出临安府轻而易举,史先生你想想,他们要抓的是个男的,而我们要送出城的其实是个女的!”
史万年恍然大悟:“周晨星!就是那个凶悍的丫头,这么说来,倒是个巾帼英雄!”
赵昚说:“可不是吗!送女子出城不难,我倒有一件难事要丰年去办,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虞丰年抱拳行礼:“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赵昚犹豫再三,长叹一声:“岳少保活着的时候,岳家军能保我大宋永世安宁,怕只怕他这一死,我父皇彻底失去民心,我大宋也必将动荡不安。放下金国铁蹄不说,就岳少保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以及天下仰慕他的英雄,一旦举事,也必然星火燎原,不可收拾!所以我想请丰年不光要将周晨星送出城,还要将他一直送到周牧的身边,再想办法接近周牧。
“史先生说过,周牧在江湖中威望极高,又有一个大徒弟叫蔡南成,威名在外,我接到密报,他们师徒自打岳少保被抓,就四下活动,招募散落的八字军旧部,要营救岳飞,眼下岳飞一死,他们为岳少保报仇心切,怕是要撤旗举事!一旦造反,必将一呼百应,到那时,我大宋必将成为风中之烛、瓦上之霜。丰年此去,若能劝说周牧师徒不以岳少保之死怀恨我大宋,而应该以天下大事和黎民百姓的安危为重,甚至有可能的话,劝说他重整八字军,为我大宋出力报效,驱遣金兵,必是大功一件!丰年,你可愿意试一试?”
赵昚说完眼巴巴地望着虞丰年,可虞丰年差点儿骂娘!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难的事吗?
周牧是岳飞的师兄,亲如兄弟,又是对抗金国的第一英雄!你姓赵的皇帝杀了人家心目中的英雄、偶像,不但不让人报仇,反过来还要人家继续保你们赵家的江山稳固,你们的脸咋就那么大、那么白呢?当然,我要去见周牧,凭我救出他的宝贝女儿,一定能成为他们家的上宾,可要是当众说出这番话来,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这也太难了。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不便这么说——叫苦畏难的事情怎么能当着“领导”表现出来呢?一瞟史万年,坏心眼子上来了:
“王爷,你深谋远虑,见识长远,以天下为重,心系黎民百姓,丰年实在佩服,只是丰年没出过远门,也没有立足江湖的经验,又跟周牧的三徒弟秃熊结过梁子,怕不堪大用,坏了王爷的大事!倒是史大哥,见多识广,结交广泛,还是周牧老先生的朋友,也认识他的几个徒弟,我看这趟差事,史大哥比我更合适,也更有把握!”
史万年一听鼻子差点儿气歪咯,心说虞丰年你个小混蛋,你太坏了,你不想去,又不敢推辞,就往我身上推。要是跟周牧谈交情、处朋友还行,可要是去劝说重整八字军,辅保大宋,对抗金兵,比登天还难。抓了岳飞,老头儿就差点儿扯旗造反,现在不仅杀了岳飞,还连累他几十个挂名的徒弟死于非命,见了我这个为赵宋卖命的,不杀了我才怪!
脑子一热,脱口而出:“王爷,这可使不得!想现在,周牧不知道有多恨我们,现在去找他,不杀了我都算便宜!不能去啊!”
赵昚虽然年龄小,可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当然清楚,也知道现在去见周牧理亏、太难,可现在不去,说不定几个月以后,大宋的疆土上便多了一支反宋的旗帜,不可不防!就算有危险,也得试一试。
他望着虞丰年:“大哥”(他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喊虞丰年为“大哥”,史万年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没想到一个皇子会跟虞丰年称兄道弟)“大哥,你救过周牧的女儿周晨星,此去还是你最合适,我知道事情非常困难,但我想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你就帮帮小弟吧。你放心,只要此去成功,我为你修一座跟我一样的宅子,禀报父王,消除你的官司,保举你的官职。还有你最疼爱的燕儿,王妃很喜欢她,你动身的那一刻,燕儿便是我的妹妹,以后就是小郡主!”
赵昚连央求带许诺,虞丰年大为感慨,倒不单单是冲着宅院、官职和认燕儿做他的干妹妹,还冲着一个郡王的见识和态度!还是那句话,赵昚可是未来的宋孝宗,自己的前程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也罢!抱粗腿也得拿出点儿诚意出来!“王爷,只要你看得起丰年,丰年纵死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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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辞别刘飞燕 点破周晨星
★虞丰年接受了第一个任务——离开临安,寻找周牧,想尽办法说服他以大局为重,甚至重整八字军,抵抗金兵。
可问题是,赵构与秦桧刚杀了周牧的师弟岳飞,害死了二三十名徒子徒孙,虞丰年还打过周牧的三弟子秃熊,周牧恨透了官家的人,所以说虞丰年的任务十分艰巨。
不仅如此,虞丰年和凶蛮姑娘周晨星一路上还要躲避秦桧爪牙的盘查与追杀,注定不会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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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丰年答应赵昚,要护送周晨星出临安府去见周牧。虽然前途未卜,难于上青天,可是冲着赵昚苦巴巴的眼神、高远的见识,以及对富贵的无限向往,虞丰年决定,这事干了!
不管周牧有多恨他们姓赵的,可我虞丰年救过他女儿的命,就冲这一条,他也得高看一眼,纵然不成功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吧。等将来回到郡王府,嘴长在我身上,无功搅三分,先把宅子弄到手。怕就怕那秃熊找事儿,万一纠集他的师兄弟将我拉山沟里喂狼,我可没地儿诉苦!唉!反正,这一去麻烦多了去!
虞丰年答应赵昚,回去辞别刘飞燕之后即刻动身,趁城门关闭前出城。又叮嘱赵昚,不要送行,去“陪”颜如画,以免她看出端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赵昚点头,与虞丰年道别。
辞别赵昚,回到住处。眼下第一件事就是要周晨星恢复女儿的装扮,这样才好混出城去。
西跨院虞丰年的住处,周晨星和刘飞燕正在吃饭。
刘飞燕太可怜了,端着一小碗米饭,坐在西屋床上怯生生地吃着,边吃边瞅着周晨星,唯恐“他”突然跑过来再将自己绑了。
可周晨星呢,像个无法无天的山大王,坐在太师椅上守着一桌子菜,一只脚还踩在椅子上,手里横着一条鸡腿大啃。她憋着嗓子招呼刘飞燕:“让你坐过来吃就坐过来吃,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无论怎么说,反正刘飞燕是怕了“他”,说什么也不敢凑过去。就算是不怕“他”,小女子怎么能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同桌吃饭呢?同处一室已经无敌自容了。
虞丰年进门看到这种场景啼笑皆非:一个是真女人,怯生生、羞答答,一个是假爷们儿,生来三分凶悍,又故意装出十二分的粗鲁,唯恐别人认出自己是女人来,真是好笑。
见公子回来,刘飞燕立刻欣喜异常,放下碗筷迎了上去:“公子你回来了,快坐下吃饭吧!我本来说等你的,可他非不让!他吃还非逼着我也吃……”
周晨星哼了一声:“不吃饭还等着饿死?”
虞丰年哈哈大笑,拉着刘飞燕一起坐下来:“吃饭吃饭,饿了当然要吃饭!”说着把好吃的不断往刘飞燕面前推,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吃。
刘飞燕被他看得极不自在,低头小声说道:“公子为何这么看着燕儿?”
虞丰年不回答,扭脸盯着周晨星的黑脸,周晨星憋着嗓子喝斥:“看我做什?”
虞丰年同样不回答,扭脸又看刘飞燕。刘飞燕不知道虞丰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摸摸脸轻声问道:“公子为何还要看我,难道我脸上脏了吗?”
虞丰年未曾开口,长叹一声:“燕儿,我要是离开你一段时间,你会想我吗?”
一旁周晨星差点儿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嘁了一声,骂道:“从没有见过如此无耻、不要脸的男人!”
虞丰年也不理她,继续盯着刘飞燕要她的回答。刘飞燕怎么能把“想”字说出口,一时间脸红心跳,问虞丰年:“公子为何要离开?”
“王爷派我出一趟远门!”
“去哪里?”
虞丰年一指周晨星:“王爷要我送她出临安府,还要我将她安全送到她爹身边,也许是建康府,也许是陕西周家寨。”
周晨星一愣:“你说什么?送我?不见到二师兄我决不走!”
虞丰年顺口胡诌:“我们接到密报,你二师兄已经逃出临安,去见你父亲,要想见他们,你只能回去找!”
“不可能,他们见不到我,不可能离开!”
“怎么不可能,天底下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我已经告诉过你,猴子,也许是豹子,两个人当中有一个已经出卖了你们,秦桧老贼已经调集十万人马,去抓捕你爹和其他师兄弟,我劝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迅速赶回你爹身边。去得早了,兴许还能见上一面,去得晚了,若被官府抓了,见一面都难。”
“你胡说八道!”
“信不信由你!”
虞丰年漫不经心地说完,转回头继续面向刘飞燕,竟抓起她的小手:“燕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记得要想我哦,反正我是会想你的。还有,王爷为了让我放心,说要认你为干妹妹,封你为小郡主,以后你就陪在郭王妃的身边,谁也不敢欺负你。谁要敢欺负你,等我回来你告诉我,我拧断他的脖子。”
刘飞燕一看虞丰年真要离开,顿时变得特别紧张,主心骨都没了:“公子,我不要当什么郡主,我要跟你一起走,照顾你。”
“那可不行,还不知道她爹住在什么地方,要是去一趟建康府还好,不算太远,要是回他祖籍陕西周家寨,我的妈呀,一路奔波,半条命都得跑没了,怎么能让你吃这个苦呢?你乖乖地在家等我。对了,王爷说了,等我回来,他就给咱们建一座像王府这么大的宅子,以后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刘飞燕想说舍不得,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一旁的周晨星早都不耐烦了,暗骂了虞丰年千百遍。本来这两天虞丰年屡屡搭救自己,嘴上不说,心里还挺感激他,可从没见过他这样的淫|贼——不是夫妻,竟然抓人家女孩子的手,还逼着人家想她,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无耻的男人?
同时又担心起爹爹周牧。当下他正在建康府,若老贼秦桧真的调集大队人马前去抓捕,爹爹可就危险了。
越想越着急,回屋三下五除二,打了个包裹就要出门。虞丰年一见:“等等,你要干嘛?”
“我要回建康!”
“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本少爷向来独来独往,不需要你送!”
“不需要我也要送,我不送你你也出不去!”
“胡说八道!我周某人要走,谁敢阻拦,我摘他的脑袋!”
“那也不行,那我也要送!”
“你是狗皮膏药吗?为什么非要跟我,本少年不需要!”
“少来这一套,你以为我想送你,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白银千两,难道要赖账吗?”
“你!无耻!我会欠你的钱吗?”
“那说不定!万一你走了再不回来,我到哪里去找你,再说了,万一你出城的时候被人杀了,我一千两银子跟谁要去?”
“好好好!既然如此,你马上起身,即刻出城。”
虞丰年不慌不忙:“走可是走,不能这么走!”
“还要怎样?”
“别急!我是为你好!现在外面关卡重重,你贸然闯出去,走不了几步就得被人抓走,或者被砍死!稳妥起见,你得听我的,做一件事情。”
“做什么?”
“很简单,把你脸上的男妆去了,做回女人……”
“什么?”只这一句,周晨星傻了!自己化男妆无懈可击,他是怎么时候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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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庐山真面目 仙女下凡尘
虞丰年点破周晨星的女人身份,周晨星懵了,暗想自己化男妆无懈可击,他是怎么时候看出来的?“年丰虞,你说什么,要我做回女人,我堂堂男子,做什么女人?”
就连刘飞燕也特别惊诧:“公子,她……明明是个男人!”
“燕儿,我们都被她骗了,别看他脸那么黑,是化了妆的。其实我救出她来的时候就看出她是个女的,只是没有点破而已。眼下要送她出城,大街小巷贴满了她的黑脸画像,不恢复女人的装扮,出门就得给人认出来,别说回建康,临安府都出不了。”
转脸望着周晨星直乐:“周晨星,别装了,都看出你是女人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赶快洗脸,换衣服,我们即刻出城。燕儿,去把你的衣服找给她一件,再给她带一件,拣那种最难看的、你穿着大、准备送给叫花子的给她,不要裙子,要裤子!……”
周晨星的黑脸囧到黑紫,被人识破又无可奈何!恶狠狠地瞪了虞丰年一眼。
刘飞燕懵懂着找了两件衣服拿给周晨星,周晨星接过来已换了女声:“妹妹,请你帮我打盆水来!”万没想到,声音竟如黄莺一般,非常好听。看着那张黑脸,再听这女声,让人几乎分裂。
刘飞燕慌忙打来一盆热水,周晨星端到里屋,又将衣服拿进去,卸妆去了。
……
虞丰年抓紧吃了几口饭,刘飞燕陪在旁边望着他,不自禁黯然神伤。虞丰年知道她心中不舍,微笑着问她:“燕儿,是不是不想公子离开?”
刘飞燕不语,起身去帮虞丰年收拾行囊,不舍之情难以言表。虞丰年隐隐心痛,来在她的身后很歉意地摸了摸她的头:“燕儿,好妹妹,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回来以后,我们就能住上咱们自己的大房子,有好多好多的房间,想睡在哪一间就睡在哪一间,专门给你的小狗住一间,好吗?”
刘飞燕愈发难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望望虞丰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虞丰年问她:“想对我说什么?”
刘飞燕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几次想说却临时改口,只说道:“……公子在外,一定多多保重。”
“就这些?”
“还有,我给小狗起了个名字,叫小黑。”
“小黑?不好听?干脆叫‘美女’好了。”
刘飞燕本来挺难受,一个这个差点儿乐咯:“啊?公子,这哪像个狗名字?”
“像不像的有什么关系?秦桧的名字也不像个狗名字,可干的事情狗都干不出来。”
“唉,也是。既然公子叫它……‘美女’,那就叫美女吧。”
虞丰年哈哈大笑,又问:“就跟我说这些,还有吗?”
“……没了……公子……多多……保重就是!”
“好,我一定会的。”虞丰年一笑,轻轻将刘飞燕拉过来,抱在怀里,嘴唇落在她的发迹间轻轻一吻:“燕儿,我一定会想你的。”
燕儿顿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放下一切矜持,紧紧抱了虞丰年啜泣不止。
……
“光天化日!不知廉耻!!”不知什么时候,换好衣服洗过脸的周晨星已站在了身后,狠狠地骂了一句。
刘飞燕慌忙松手,早已无地自容,可虞丰年却故意抱住她不松手,嘴上大声说着亲昵的话:“不用理那个黑脸妖怪!再抱一会儿!燕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养得白白胖胖的,瘦一点儿,黑一点儿都不行!懂吗?”
刘飞燕双眼噙泪,啜泣点头。
好一会儿,虞丰年才松手,回过头来,一见周晨星顿时傻了,刘飞燕也傻了。
为何?刚才这周晨星还是一个黑脸的“凶汉”,可洗了脸换上女人衣服,却硬生生变成了十五六岁刚刚长开的小美人,那个眉毛那个眼,那个鼻子那个脸,不只是黑变白,长相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简直是天女下凡,芙蓉出水一般,太漂亮了!
而且她个子高、腿长,体格也好,换下男装之后,将该放的地方放开,虽然才十五六岁,早已发育得曲线毕现,又透着那么一种练武人的干净利落。
“你……你是周晨星?”
“废话!不是本姑娘还会是谁!刚才说我黑脸妖怪,一转脸就不认识了?”一开口,声调边了,这语气倒是没变,依旧凶蛮得浑身长刺儿。
“奇怪了,你脸变白了不说,这长相也会变?”
“要你管!你们腻歪够了没有?腻歪够了就上路!”
“好,上路,上路!”虞丰年望望门外,天快黑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周晨星迈步出门。虞丰年接过刘飞燕递过来的行囊,拉了拉她的手。
如果说刘飞燕刚才心中只是不舍,此时又突然生出了三分不安。那个女人太漂亮了,公子这一路送行,会不会为她心动?
“燕儿,我走了,你这个大美女和小狗‘美女’好好保重,等我回来一起过好日子。”
“嗯……哎——”
“怎么了燕儿?”
“公子我……我……我……”
“燕儿到底怎么了?”
“……我……我会天天想你的!”话一出口,再次双泪直流。虞丰年的心软软的,真想回身告诉周晨星,“外面等我,我们回屋亲热一会儿再走”。可他到底没那么做,只望着刘飞燕笑:“好了燕儿,公子知道了!”
……
赵昚早已命人备好了马车,带了许多的盘缠银两、银票!史万年想得周到,还给带了不少的刀伤药。
周晨星一看马车,眉头紧皱:“马车?不行!太慢!赶马车猴年马月才能赶到?”
虞丰年嘿嘿一笑:“慢也没办法!我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就这我还嫌不舒服,本想坐轿来着。”
虞丰年没说谎,他真的不会骑马,“马龄”加起来不超过三个小时,还是上辈子在旅游区骑那些老马练的。他怕骑马出城,周晨星撒马跑起来自己根本跟不上。这才想起赶马车的主意,慢是慢了点儿,但能够保证不被周晨星甩下。
周晨星哼了一声,她真想过要快马加鞭甩掉这个包袱,哪里想到自己的路被虞丰年早早地堵死了,骂道:“大男人不会骑马?真丢人现眼!你坐马车也就是了,我骑马!”
“那不行!你跑了怎么办?你还欠我的钱!”
“可我爹怎么办?要是我回去晚了我爹遭遇不测,我杀了你喂狗!”
虞丰年不以为然,微微一笑:“这个不难,也不必担心,我都替你想好了,你写出地址,再交出一个信物,我先命人前去报信即可。”说着点手叫来一名侍卫。
周晨星气得咬牙切齿!可主动权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只好乖乖就范,暗想现在先按你说的办,等出了城剩下你一个人,我再收拾你!于是写了一个地址交给侍卫,又将身上佩戴的半块玉佩解下来递给他,交代一番。那人领命,打马而去。
“那我们也出发,周大小姐,上车吧。我来替你驾车。”
周晨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抬腿上车,钻进车轿,放下轿帘。虞丰年回头望望抱着‘美女’小狗、远远送行的刘飞燕,微微一笑,上车打马出府。
刘飞燕心里又一酸,暗暗祈祷公子早日归来。
……
虞丰年赶车出府,一路往南,府门外官府的两个眼线早看到了,其中一个连忙回去通风报信,找人到城门口拦截。另一个跑步跟随,可是两条腿哪跑得过四条腿,不大一会儿就被马车甩下。
虞丰年走到没人的地方,下车将蓝布轿顶儿扯下,露出真正的红布轿顶儿,马车完成快速“变身”。不光如此,虞丰年一拨马头,调头往西,打马飞奔,很快,西城门已近在眼前……
第63章 出逃临安府 节外又生枝
临安府西城门。
城门楼子上,灯笼火把高挑,城门快要关闭。等待出城的老百姓排着长队,接受官兵的层层盘查。
城门洞口贴着缉拿的逃犯画像,旁边摆着一张桌子,城门官正坐在桌子边喝茶、嗑瓜子儿。嘴里也不闲着:“快关门了!把眼睛给老子擦亮,谁把逃犯放出去,我宰了他。抓住逃犯,每人重赏白银一百两!”
数十名官兵气势汹汹、吆五喝六,将出城的百姓推来搡去:“你!过来!出城干吗?”
“老爷,我闺女住在城外,刚生孩子,我们老两口赶去看看!”
“你篮子里装的什么?”
“就是一些鸡蛋花生核桃,没什么好东西!”
“拿来我看!”两三个官兵抢过来,你一把我一把,快把篮子里的花生核桃给抢空了,这才将老夫妻推出城门。
又拦住一个五大三粗黑脸大汉,一把揪住拽到了画像前面,反复对照:“他|妈|的来的,说,是不是你,闯衙门劫牢反狱?”
大汉有些脑子不好使,支支吾吾:“不,没,我打柴的,回家!”
“放屁!大过年的打什么柴,看着你就不是个好东西!”说着照脸上很抽了几巴掌,抽打大汉鼻子嘴往外流血,抖衣而站。
坐在一边的城门官“咣”一脚踹在官兵的屁股上:“你他|妈|的眼睛出气儿的,这种窝囊废能劫牢反狱?别瞎耽误工夫,让他滚!快点盘查,关城门回家!”
“是是,嘿嘿,是。”将大汉揪过来,照屁股一脚,踹出城门。
此时,虞丰年赶着马车来到西门,远远瞧见城门口长队排出半里地去,忙将马车停在路边,下车来到城下。
先看张贴榜,一瞅,还是四个人的画像:周晨星的二师兄程智、秃熊,自己的那个最搞笑的鬼脸。这帮人也不长脑子,凭这鬼脸怎么抓人?
最后一张是周晨星,也还是那张黑脸男人的照片!
虞丰年放心了,其实,他就怕猴子或者豹子出卖她,说出女扮男装的实情来,唯恐周晨星的“黑脸”画像被换成了本来面目,那样的话,想要混出城去就难了。
“小子,你看什么看?”一个官兵上来一把揪住虞丰年,将他按在张贴榜上,对比画像,看了半天。
虞丰年苦着脸,一副恭维的拍马屁表情:“军爷辛苦,小的过路的。”
“滚!排队去!”
“好嘞好嘞,辛苦辛苦……”虞丰年抽身而去,回到马车边,周晨星举着帘子面沉似水:“你去了哪里?”
虞丰年瞅她的表情就来气:“我说周大小姐,我哪里对不起你,我救了你们师兄妹,你不光不感谢我,还老是这么呼来喝去!这一路可长着呢?聊聊天有说有笑不好吗?再说了,从岳飞那儿论,我还是你叔叔,要尊敬长辈……”
周晨星将短剑剑鞘往虞丰年肩膀上一压:“少废话!你去了哪里?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这么凶干吗?我是去前面城门楼子下面看看。”
“看什么?”
“废话,我不去看看,万一你的画像不是那张黑脸,换成了这张冰脸怎么办?过去就得被人抓了,出得了城吗?真想不通你这么笨,是怎么长那么大的。”
“再说我笨我杀了你!”
“好吧好吧,不笨不笨,特别聪明,聪明得像四个眼的猴子似的。嘿我就不明白了,你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啊,对了,杀了我就不用还钱了……哎哟……”
虞丰年话没说完,周晨星照屁股上一脚,将虞丰年狠狠地踹到了地上,摔得他龇牙咧嘴!“有病啊你,泼妇!我敢打赌,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嫁出去也得被你男人休喽,太他|妈泼了……哎哎……”
骂着骂着,看周晨星将短剑拽了出来,立马闭嘴,当即服软耍贫嘴:“周小姐,别别别,前面就出城了,别被他们认出来,你先把剑藏好好不好?要不然这城门咱出不去,出不去你就回不了建康府不是?回不了建康府就见不到你爹,见不到你爹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危险……”
周晨星“扑拉”撂下帘子,不再理会。虞丰年却又挑开帘子,嬉皮笑脸说:“周大小姐,咱们还得商量个事。”
“什么事?”
“虽然对照画像看不出是你,但是这帮孙子盘查得厉害,到那儿你必须听我的,该忍得忍,该混得混,咱俩还得编一套词,别你说东我说西再说漏了,那就麻烦了。”
周晨星想想有理:“怎么说?”
“这样,就说咱们俩是刚成婚的小夫妻……”
“放屁!你占姑奶奶便宜!我宰了你!”
“咳你这人怎么不通情理,我让你占便宜,我喊你妈行不行?人家信吗?其实我也想过假扮兄妹,可你瞅你那脸,腊月冰冻,我这脸、阳光明媚春风拂面,长得也不像啊。再说了你以为我想跟你假扮夫妻,我有刘飞燕,你瞧人家燕儿多好,温柔腼腆,再瞧瞧你,抱这个剑动不动打打杀杀,暴力狂!谁要是娶了你,准是上辈子造了大孽……你别瞪眼,我不说了不说了……唉,周小姐,我们演戏,演戏而已嘛,假扮夫妻也不能怀孕不是,我在帮你,你要理解……”
软硬兼施,连刺激带哄,周晨星哼了一声,算是屈服妥协。
虞丰年接着说:“我们就假扮小夫妻,刚结婚没几天,我呢叫年丰虞,你就随便叫个……周菊花吧,就说你爹家住城外,病得很重,急着回家看他……”
“你爹才病得重!”周晨星又不干了。虞丰年一看,这丫头太难伺候,演戏而已,什么事都当真,还得哄着来:“你说我爹死了都没事,可是是回你的娘家,我爹病了,回你家干吗?谎话也不能随便乱说,听我的,就这样,就说你爹身体不好,晚上必须出城,听到没有?……还有你的剑,藏起来,被人发现就完了。”
周晨星不说话算是默认。
等了许久,终于挨到了城门下面,城门官喝骂:“赶车那小子,过来!”
虞丰年满脸陪笑:“嘿,军爷,辛苦辛苦!您瞧您诸位,大过年的值守城门,守护临安安全,真不容易……”
“少他|妈跟老子这儿套磁,天都黑了,出城干吗?”
“回军爷,这不是吗?老岳父住在城外,病了,眼看着要不行,我和贱内着急赶回去看看,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马车上拉的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东西,是贱内,我媳妇儿。”
城门官拿刀鞘一挑车轿帘儿,举着火把一照:“我擦,好白菜都给猪拱了?长得够带劲的。你叫什么名字。”
“周……菊花。”
“出城干吗?我……爹病了,出城看他。”
“你爹病了你也不难受嘛……”
虞丰年一听连忙打圆场:“军爷不是不难受,这都吓傻了!”
“嗯……看你小子倒是个会办事的主儿,滚吧……”一抬手,放行。虞丰年长出一口气。这就要打马出城。
要出去就没事了,可正这时候,身背后由远而近,三匹快马马挂銮铃,裹挟着尘土飞奔而来,马上之人高声喊道:“画像有变,莫要放行。”
声到人到,来人滚鞍下马,将一张新的通缉画像交给城门官。城门官打开一看:“呀,别让那马车跑了,车上那女的有问题……”
第64章 城门口剑拔弩张 出牢笼天宽地广
虞丰年赶着马车正要出城,身背后飞奔来三匹快马,是两个官差和一个犯人,那犯人蓬头垢面,脸上身上被鞭子抽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但是身上没有枷锁,脚上没有镣铐。
虞丰年不认识此人,可坐在车上的周晨星隔着车帘一看,吃惊非小,她认识,此人正是刺杀秦桧不成反被抓获的猴子,看来他果真已经叛变。周晨星暗想:你等着,如果打起来,我先宰了你这个叛徒!
官兵和猴子滚鞍下马,官兵手里卷着一张画像,抻开来交给城门官:“原来的通缉画像有误,那个黑脸的小子其实是个女的,长这个样子。你们可曾看过她出城?”
城门官一看:“咦,看着面熟。呀,对了!把那辆马车拦住,车上那女的有问题。”城门官一嚷,虞丰年一哆嗦,心说坏了,今儿要麻烦。不自觉想去摸靴子里的匕首,同时眼望领头的城门官,打定主意,只要被识破,先将他挟持。
城门官举着火把重新挑开车帘,拿火把一照周晨星,与画像比对。夜里本就看不真切,画像又画得不是很像,看半天也不确定是不是一个人。
虞丰年一看事情还有转机,连忙央求:“大人,这是怎么了?我家娘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
“去去去,一边去。你过来……”他喊过来另一个官兵,“你瞅瞅,她是不是画上的人……”
官兵也认不清:“是吗?不像不像!……又有点像。”
虞丰年往下一蹲,抱住了城门官的腿:“大人,可不能冤枉好人,我们不是通缉犯,我们要回家看我岳父……”
周晨星心中暗骂:虞丰年这个窝囊废,认出来杀出一条血路就是了,竟然给人跪下了!
其实虞丰年怎么想的?他往下一蹲,一只手就摸到了匕首的刀把儿,心说只要城门官一声令下抓人,我一刀先将身边这几个人的脚筋挑咯,你们一受伤,至少拖累十多个人照顾你们,我们逃出去的希望就能多三分。
城门官还在比对,送画的官兵一瞧:“不用费事,我们带来了周晨星的师兄,这画像就是根据他的描述画出来的,让他辨认一下不就好了?”一指猴子,“你过来!”
猴子怯生生地望了望四周的官兵,心中忐忑不安。被推到马车跟前,挑帘子往里一看就是一哆嗦,车里正是小师妹周晨星,不禁又羞又愧又害怕,咽了几口唾沫,心里直翻腾。
周晨星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只手在背后藏着,攥着剑把儿,只要猴子一嚷,她便一剑刺出,要他的命。
蹲在地上的虞丰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万没有想到,叛变的猴子竟然被抓来指认周晨星,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手心里全是汗水。
“喂,她是不是周晨星?”城门官喝问猴子。
一瞬间,猴子作出取舍,强装一笑:“这哪是周晨星?不是不是……”说着回过身来,退到一边。
城门官一脸狐疑:“不是?”
“我从小跟周晨星生活在一起,还不认得她吗?这个不是!”
“真的不是?他|妈|的,老子还以为逮着一条大鱼,放行!让他们滚蛋!”
虞丰年如遇大赦,慌忙爬起来,连拱手带作揖:“多谢军爷,多谢军爷,你老明察秋毫,一定好人有好报,长命百岁,今年一定升大官发大财,家里养的鸡都会下金蛋,养的驴都会拉金屎蛋子……”
“滚滚滚!他|妈|的来的,太贫了!”城门官照虞丰年屁股上踹了一脚,虞丰年嘿嘿一笑,拍拍屁股,鞭子一挥,驾车出了城。
这一出城,飞鸟入林,鱼入大海,别提多畅快!
走出一段距离,他下马点了马灯,挂在车辕上,扭头问车里:“周大小姐,我不认识路,咱们去往哪个方向?”
周晨星也在暗自庆幸,心里恼恨猴子出卖同门,但好在关键时刻他能放自己一马。出城就好办了,得先去十里堡看看,不知道留守十里堡的几个师兄弟是否还安然无恙。
“往西北方向,去十里堡。”
“十里堡?不妥吧?我猜老贼秦桧一定会在十里堡安排杀手,我们一去,他们正好瓮中捉鳖!”
周晨星一阵鄙夷:“贪生怕死之辈!你放心,我们有暗记,死不了!”
“暗记?那就好,那就好!”虞丰年略略放心,打马往十里堡。走出约五里地,来到一条双阳岔路,往左的一条通往建康府,往右的一条通往十里堡。岔路口旁边是一片漆黑的树林。周晨星一踹马车:“停!”
“吁!”虞丰年将马带住,“什么事?”
周晨星也不搭理他,下车摘了马灯来到树林边,用灯光照了照一棵树的树干,见树干上用白灰画了一个白圈,白圈里面画了一个叉。这便是他们预先标记的暗记,暗记的意思是据点被毁,不要再回去。
周晨星不禁心中悲凉,这一趟来临安,刺杀秦桧不成,营救岳飞失败,大败亏输,一事无成,还白白搭上了数十条性命。也不知道当下二师兄程智和三师兄秃熊生死如何。
周晨星提着马灯回来,黯然消沉。虞丰年一看他那样子便猜出了八|九,十里堡的据点一定是被毁了,也不禁替她难过。从来都是拉着刺儿跟周晨星说话的虞丰年这次换了个语调:“周姑娘,我们还是不去十里堡了吧。”
周晨星黯然若失,也不搭言,只指了指左边一条路。
“好!”虞丰年接过马灯,想搀她上车,周晨星一把打开,长身钻进了马车里。
虞丰年也不生气,打马赶路,可周晨星坐在车里越想越难过,凶悍的女子也有柔情,想许许多多的师兄弟这一趟下来便阴阳相隔,再没有重逢之日,坚毅冷峻的小脸上潸然泪下。
又想起身在建康府的父亲周牧,这边营救岳飞失败,猴子叛变,秦桧老贼必将知会建康方面捉拿父亲,一时间愈发担心:不行,赶着马车上路太慢,必须将外面这个窝囊货年丰虞甩下,偷了马独自上路,尽快赶到建康府。
想到这里,周晨星又一踹马车底:“年丰虞!”
“在,怎么了?”
“前面五里地有座庙,晚上不走了,休息一下,明天再走!”
“嗯?……好。”虞丰年一愣,心说她应该比我还着急,怎么主动提出来要休息?难道她要……
第65章 冷美人盗马 坏小子挖坑
虞丰年赶着马车一路前行,果然看到一座废弃的关帝庙。庙门前堆了许多稻秆垛,空地上还被附近的村民挖了一些菜窖,只是现在都已废弃不用。
虞丰年卸了车,将马拴在一边,把车上的应用之物搬进破庙里,又捡了干柴升起了火。
周晨星想着甩掉虞丰年,便说道:“明日一大早早起赶路,你早些歇着,我去抱些柴草喂马。”
虞丰年多聪明,连忙说:“哪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干粗活呢,你歇着,我去!我去!”
周晨星一皱眉,心说难道这家伙看出来我想偷了马一个人走?看来得等他睡着才行。
虞丰年可不只是喂马、饮马,他换了个拴马的地方,把马拴在远处一棵槐树上,槐树和庙门之间隔着两个菜窖,菜窖里还存了齐膝深的水。虞丰年这家伙坏,抱了一些稻草、高粱秆将两个菜窖虚填了起来,表面看上去看不出是个菜窖。
然后才抱了柴草让马吃着。
回到庙内,周晨星已铺开柴草,面朝里、抱着剑,侧卧在火堆旁。她侧卧的姿势勾勒出玲珑诱人的曲线,虞丰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竟有些出神:哎,周晨星论长相可说是人间极品,可这暴烈的性子更是人间极品,惹不起。还是在家盼着自己归来的刘飞燕更加可人,也不知道她此刻睡下没有,是不是正想着自己?离别的时候她那眼神真让人舍不得!
正出神,周晨星猛然转过来脸来,双眼像剑一样,怒视虞丰年:“淫|贼,你看够了没有?”
“啊……”虞丰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失态。不过他可不会有丝毫的歉意,反而责备道:“别淫贼淫贼的好不好?我怎么淫你了?你该喊我叔叔,何况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债主,你最好不要惹债主生气。”
说着又往火堆上加了许多干柴,边加边说:“火堆烧旺些,等会儿用得着!”
周晨星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哼”了一声。心说没必要跟你口舌之争,等会你睡着了,姑奶奶偷马走人,以后再不见你这个嘴又损、又没有骨气的家伙。
打定主意,不再理睬,侧卧而睡。虞丰年关了庙门,也铺开柴草,在另一侧睡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虞丰年就听脚步声响,踩断一根枯枝“啪嗒”一声。虞丰年心中暗笑,翻个身咋吧咋吧嘴,接着“睡”。不大一会儿,听脚步声向门口移动,“吱呀”一声打开了庙门,周晨星出得门去。
虞丰年翻身坐起,靠在门后边看着。见周晨星背着包袱,出了门直奔远处拴着的马匹,可万没想到,跑到中途,脚下一软,“轰隆”一声,掉进了菜窖里,随之传来抓狂的吼声——“年丰虞我杀了你!”
虞丰年捂着嘴,强忍着不笑出声来,连忙回到火堆旁原样睡好。
不大会儿,周晨星拎着剑像个落汤鸡一样冲进来,“年丰虞,我杀了你!”挺剑直奔虞丰年,虞丰年假装惊醒,爬起来就往后躲:“喂喂喂,什么情况?你要干吗?”
“我杀了你!”
“为什么要杀我?你身上怎么湿了?”
“你还问我?你竟然给我下套!”
“下什么套?没有啊?哦,你是掉进那陷坑里了吗?嗐,你跑那儿去干吗?”
“你故意的!”挺剑还要刺!
虞丰年四处躲避:“误会误会,我是怕有狼虫虎豹半夜吃了马,这才用稻草盖了几个菜窖。我还以为明天一早能抓个野兽吃肉,这可好!野兽没抓着!抓了个你。我就奇怪了,大半夜的你去那儿干吗?”
“我……”周晨星理亏,一时语塞。
虞丰年赶忙给她找台阶:“哦,上厕所去了吧!瞧你,上个厕所还跑那么远。快快快,别待着,多冷啊,快把湿衣服脱下来烤烤,我就说嘛,火烧旺一些用得着。我来帮你脱衣服!”
“滚!”周晨星短剑一划,差点儿给虞丰年划上。
不管如何生气,大冬天一身湿,不换下湿衣服受不了?可是一间破庙连个隔挡都没有,怎能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换衣服?
周晨星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青,偎了火堆也不管用。虞丰年看她可怜,忙从车上帮她找来干净衣服扔给她,说道:“唉呀,这屋里太闷,又热,我得出去透透气。”
说完,起身去了庙门外,将庙门带上。
周晨星哆嗦着跟到门口,扒着门缝往外一看,虞丰年远离庙门,正练一套自己从未见过的奇怪舞蹈,边练边大声喊:
“第一节,伸展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第二节,扩胸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动作十分滑稽好笑,也不知道这支舞蹈一共有多少节。
周晨星看他没有回来偷看的意思,连忙回到火堆边,将湿衣服脱下来,换上干净衣服。许久,身子才慢慢暖和起来。
外面,虞丰年还在高声你念叨,已经到了第八节,“整理运动”。做到最后,虞丰年高声喊道:“冷冷冷冷冷,受不了啦,受不了啦,我可要回来啦……”
这才推开庙门,回到火堆旁。一看周晨星,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可眼神还是能杀人。虞丰年暗暗好笑,嘱咐她:“今天是我不对,那坑我该提前告诉你的。对了,你要是再方便的话,可不要去马匹附近,我还下了大捕兽夹子,还布了毒箭,以防有野兽靠近马匹,知道了吗?”
周晨星也不搭理他,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接着烘烤衣服。不过,她现在真的怕了,真怕虞丰年布下了其他阴损的招数。
经此一事,虞丰年美美地睡了一觉,周晨星也没敢再轻举妄动。不过,周晨星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脑子一转,已经又想了一招儿,立誓非要摆脱虞丰年不可。
第66章 冷姑娘笑得反常 杯中酒玄机暗藏
周晨星偷马逃走未成,反被虞丰年算计,大冬天掉进了菜窖,洗了一个凉水澡,别提有多狼狈。她真有心一剑将虞丰年杀了,转念一想:虞丰年又奸又损,还泼皮无赖,但总归救过命,还百般保护,要不是他,自己早被官兵抓了开刀问斩,怎么好恩将仇报?而且换衣服的时候,此人特意回避,本质上倒不是一个大奸大恶、**无耻之徒。
只是架着马车回建康太慢了,十天也到不了,也不知道“年丰虞”派出去送信的那个人是否可靠!想来想去,还得抢了马尽快赶回去,能早一会儿是一会儿,要不然……
周晨星反复琢磨,脑子里又生出一个主意来。
第二天天光放亮,虞丰年带着周晨星赶车上路。一气儿走出来50里,来到一个繁华的大镇子。
一进镇,先看到牌楼下面的张贴磅:四个人的画像赫然张贴,不过,周晨星的画像没有更新,还是那个黑脸男人的样子。
虞丰年心情不错,跟周晨星开玩笑,“周大小姐,要说,还是黑脸的样子帅气一点”,气得周晨星直翻白眼。
周晨星心中盘算着偷马,所以并不与他计较,主动提出来吃顿饭再走。虞丰年也早已饥肠漉漉,正好旁边有一家饭店叫七里香,看上去挺气派,便将马车赶过去,卸了车,将马交给伙计刷洗饮遛,与周晨星迈步进了门,拣靠窗的桌子坐下。
小伙计服侍得热情周到,先拿来手巾,让两个热擦了擦手和脸,然后伙计就问:“两位客官吃些什么?喝些什么?您吩咐下来,小人可以准备。”
虞丰年问:“伙计,你们这里尽卖些什么东西?”
伙计挺能说:“大爷,不是跟你吹,我们这饭馆在这镇上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各种炒菜,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凫的、草里蹦的,无一不全,只要您能点出来,我们就能有。你家里要是娶媳妇、生小孩,或者给老人过大寿,我们还包办酒席,而且味道顶呱呱,要不然敢叫七里香,七里香的意思就是说,我们的厨师一掌勺,打七里外面都能闻得到。”
虞丰年爱诙谐,就跟伙计逗闷子:“是,我们就是在七里外闻到这饭菜的味道香,跟着一条狗就过来了。这样吧,你给我们来一个醋溜丸子不放丸子、醋溜白菜不放白菜,烧鸡味的干煸鲤鱼,鲤鱼味的小鸡炖蘑菇,能做吗?”
伙计一听,这客官比我还能贫:“……我说大爷,做不了,您别逗。你要能做你来给我们当厨师得了。”
虞丰年大笑:“我这是跟你说笑,这样吧,你把你们拿手的饭菜准备一些,我不怕花钱。服务好了,多给小费。”
“好嘞!您少坐片刻。”伙计沏了一壶茶水,摆了四个压桌碟,刚要走,周晨星拦住他:“伙计等等,再来一壶好酒。”
“哟,好好好。喝酒解乏,马上送来,马上送来。”
伙计下去准备,虞丰年趁这会儿去了趟茅房,回来的时候酒菜已经摆了上来,而且周晨星主动斟好了两杯酒。虞丰年往那儿一座,她便将其中一杯推到了虞丰年的面前。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虞丰年一路上陪尽笑脸也没见这样的待遇,连忙将酒杯端在手里连连道谢:“多谢周姑娘,真没想到你竟然给在下敬酒,我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虞丰年端着酒就往嘴边送,却并不喝下去。
为什么?因为他觉得周晨星行为反常,她不是个替别人倒酒的人,而且她端酒在手的姿势,也不像个经常喝酒的人,不经常喝酒怎么会主动点酒呢?不会是趁我上茅房的工夫在这酒里下了蒙|汉|药吧?一看周晨星的眼睛,果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杯酒呢。
周晨星看虞丰年端着酒却不喝,心中犯急,便微微一笑:“怎么不喝呢?我想来想去,我该感谢你才对,你救过我,自打一见面就是你在照顾我,所以敬你一杯酒聊表寸心。”
她这一笑,虽然笑容僵硬可真是漂亮,不过也就是从这一笑,虞丰年断定,这杯中酒百分之一万有问题:因为自打认识周晨星,她一次都没有笑过,一次都没有,这次在饭桌上毫无来由地笑了,太不正常。到底还是年龄小,江湖经验不足,跟我这二十一世纪重生来的**拳王耍心眼子,那怎么成呢?干脆,将计就计吧。
虞丰年想到这里,酒杯在嘴唇边碰了碰,又放下了。“多谢姑娘,可是虞某心中惭愧,我虽然救过你,却总是拿话刺激你,搞得你我像一对冤家对头。而且我知道,你着急赶回建康,心急如焚,可是我实在怕你在路上有个闪失,辜负郡王爷的期望,所以才一路跟着你,拖累了你的速度。说一千道一万,这杯酒我受之有愧,还是我先给你端一杯酒吧……”
说着起身去端周晨星面前的杯子,要敬她酒。可身子一动,筷子掉在了地上,正掉周晨星那边。“不好,周小姐,麻烦您帮我捡下筷子。”
周晨星也没多想,弯腰去捡筷子,虞丰年趁她低头的瞬间,忙将自己的酒和周晨星的酒做了调换……
虞丰年接过周晨星递过来的筷子,又作势要端周晨星面前的酒杯敬酒,周晨星连忙自己端起酒杯说道:“自己来,自己来,不麻烦!”
虞丰年一看她上了当,便也端起酒杯说:“那我们干一个!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朋友,以后一路上有说有笑也能彼此照应。”
两人碰了杯,虞丰年咂了一口望着周晨星:“喝啊?你不喝我也不喝了。”
“喝,我喝。周晨星举杯一饮而尽。虞丰年一见,也一饮而尽。虞丰年喝了酒该吃吃,该喝喝,谈笑风生,可周晨星喝了酒,就觉得头发昏、眼发花,慢慢地看虞丰年重影,眼前的酒杯也一个变俩,俩变四个,四个变成无穷尽,等她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已经晚了,脑袋一沉栽倒在桌子上。
虞丰年一笑:怪不得程智出门带着她要处处保护,行走江湖没经验,别说有拦惊马的本事,有拦火车的本事也没用!
吃饱喝足,喊伙计结帐。伙计还问呢:“大爷,她这是怎么了?”虞丰年随口应付:“见笑见笑,贱内见酒走不动,爱喝又不能喝,一杯酒就能喝醉,唉,害我还得背她回家。”
伙计套好车马,虞丰年将周晨星扛到车上放好。周晨星昏迷不醒,却两腮桃红,格外好看。唉,这么好个姑娘,怎么脾气那么暴呢。我要是个坏人,今天岂不是要将你……嗐!想哪儿去了,她还是个孩子。
虞丰年害怕周晨星昏睡着凉,又花高价从饭店里买了一床被褥给她盖上。还怕她醒来饥饿,又切上十斤牛肉、十斤羊肉当干粮,一切就绪,这才继续打马前行。
第67章 花子队劫道 狠姑娘杀马
一个时辰后,药力过去,周晨星在马车的颠簸中悠悠醒来,脑子像针扎一样疼。
耳边传来极难听的歌:“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十八弯啊九连环,十八弯……咳咳……”高音没上去,唱叉屁了,太难听了。
挑帘子一看,虞丰年坐在车辕上,扛着鞭子,就着水袋喝了口水,自言自语自我解嘲:“抱歉抱歉,好久不练,刚才那首歌没唱好,下面我再来一首……咦,你醒了?”
回头一看,周晨星车帘挑起,正瞪着她,于是改口:“下面我再来一首‘村里有个姑娘叫菊花’,老好听了,掌声在哪里——村里有个姑娘叫菊花,长得好看有点傻,一双傻乎乎的大眼睛,变着法儿想偷马……”
虞丰年什么都好,就唱歌极为难听,鬼哭狼嚎一样。周晨星气得捂住了耳朵。不过她感到奇怪:明明我给他下了药,怎么我倒睡着了。睡着的时候他干了什么?上下摸摸,衣服穿得好好的,短剑也在,可腰里的两包药没了。
周晨星丢失的药正拿在虞丰年的手里,他嚎完一曲,扭头说道:“对了周大小姐,有件事要通知你:本着互惠互利、和谐共处的原则,我将你腰里的蒙|汗|药先没收了,这东西以后我可用得着。”
“你竟敢搜我的身。”
“我是关心你,蒙|汗|药这种危险的东西怎么能给你拿着?”
“你还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噢,对了,就是在找药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放在了哪里,就到处……里外……反复……”
“无耻!”车轿里踹出一脚,一脚险些将虞丰年踹到了马车下面。虞丰年挨她打挨惯了,也不生气,依旧嬉皮笑脸:“嘿嘿嘿,开个玩笑,不要这么认真嘛!饿不饿,车上有牛肉羊肉,还有一壶酒,好酒,没下药。你也是,你算计我,被我识破,反过来你还骂我无耻,没见过你这样的。”
周晨星真饿了,也不搭理他,将牛羊肉翻出来,大快朵颐。虞丰年在外面继续唱他那极难听的歌。
……
又走出一个时辰,日头偏西。马车驶入一片山谷,两山夹一长沟,山上怪石嶙峋,人不可攀。沟口左右着两座山犹如两把钳子,卡住山道。越往里去山越高、越陡。
虞丰年一看这地势吃了一惊,忙问周晨星,“周大小姐,道路你熟不熟悉?看前面挺险要的。”
周晨星掀开车帘望了望,不以为然:“走,继续往前走。”
“会不会有危险,这要是有劫道的可就危险了,要不然等明天再走!”
“不行!赶路!”
“其实周小姐,估摸着派出去送信的官兵差不多到了建康府,你不必担心,要我说我们还是明天再走……”
周晨星拿剑一顶虞丰年的腰眼:“少废话!”
“好好好!走走走!喔,驾!”
虞丰年打马前行,越往里走,山势越高越陡,最险要的地方,举头只见一线天。虞丰年也不敢唱歌了,唯恐声音大一些,就能震掉几块石头,砸塌马车。
“驾驾!”虞丰年催马飞奔。他净往上看了,没注意脚下,突然之间,那匹马“稀溜溜”一声惨叫,马失前蹄,“轰隆”一声,栽倒在地。摔得马腿折断,腿骨都穿了出来。连带着马车摇了三摇,“咔嚓”一声倒向一边,车轮子摔掉了一个,车轿也摔散了架,虞丰年和周晨星摔了个死仰八叉。
还没等他们爬起来,就听“嘡嘡嘡”铜锣大作,前面后面各涌出二三十人,“夹心饼干”,堵了个结结实实。
竟然真的碰到了劫道的!
不过这些人看上去也够惨的,整个一支花子队!除了为首的一个瘦子,穿着半新的衣服、手执一杆长枪以外,其他人全都服装不整,好一些的,穿着破烂的官兵服装,带着破烂的皮笠,大多数人传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都破得不成样子,前面露着膝盖、后面露着屁股,要不然左一个疙瘩,右一个补丁,大补丁套着小补丁,惨不忍睹。
手里的家伙也千奇百怪,有的手里拿着菜刀擀面杖,有的拿着锄头、镐头,还有的什么也没有,搁路边撅了根竹子带着。年龄也相差很大,有的年龄足有五六十岁,有的看上去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总之,是没办法更杂的杂牌军一支。
为首的瘦子三十多岁,一绰枪:“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你来看,我大枪之下,一枪一个,管杀不管埋!”
大宋朝跟二十一世纪最大的区别之一是:大宋朝劫道都是光天化日、成群结队。二十一世纪都是躲在巷子里怕被人看到。
虞丰年看到这帮劫道的,不但没有害怕,反倒觉得很好玩,他从来都是这样,场合越大,他越沉得住气,上辈子在数万人围观的拳台上他都从没有紧张过。
虞丰年很好奇,心说这帮人怎么凑起来的?估计要么是逃兵,要么是吃不上饭的老百姓,指望占山为王混口饭吃。
他也没理会,先将周晨星扶起来:“喂,你没事吧。”
“别碰我!”周晨星一把甩开,翻身而起,“呛啷”拽出短剑,又看看他:“你兵器呢?”
“我没兵器!”
“没兵器?你练武的没兵器?”
“有兵器我也不会用啊。我就会点拳脚,刀枪剑戟,啥都不会!”虞丰年心说,要是射击还行,练过!冷兵器?二十一世纪谁练刀枪棍棒啊?
周晨星非常意外:“你不会使用兵器还跑去临安府救我?”
虞丰年说:“我脑袋一热,管他临安府还是开封府,就是秦桧府我也照救!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当仁不让,这不是热血男儿应当有的气节吗?”
周晨星翻着眼睛望望他,没想到整日嬉皮笑脸、奸猾耍赖的虞丰年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面对数十人的山匪路霸,虽然对方衣衫不整,可也算是人多势众。周晨星不敢怠慢,命令虞丰年:“跟着我,别走远!”
虞丰年一喜:“这么说,你要保护我?太好了太好了。”
“少来这套,我是不想欠你的人情!如果今天我把你救出去,就算还清了你的人情,你不要再缠着我。”
“就是我不缠着你,你也回不去建康府了,你瞧那马!”驾车的红马两条前腿折断,趴在地上悲鸣不已,马眼睛里眼泪直流,看着让人心疼。
周晨星早看到了,可她面无表情,慢慢走到红马身边,跪下来轻轻抚摸它的头,嘴里念念有词。虞丰年还挺感动,难得这丫头还有那么一点儿恻隐之心。正想着呢,哪知道周晨星短剑一顺,“扑哧”一声,一剑从马耳朵旁边刺入脑袋。红马嘶鸣一声,脖子挺了挺,一头沉在地上。
第68章 施惩处削一只耳 冲冲怒调铜网阵
周晨星一剑杀死摔断腿的伤马!虞丰年想要阻止,为时已晚。
这是短短几天周晨星第二次杀马,上一次她在临安府大街上为救一群孩子,杀过一匹惊马。如果说那一次无可厚非,这一次着实惹恼了虞丰年。
“周晨星,你有病啊?你为什么杀了它?”虞丰年极少生气,他对周晨星的凶蛮有足够的心里准备,可这一次已经不能说是凶蛮,而是凶残!心说这小姑娘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这么狠?
周晨星拔出剑来,翻眼瞅了瞅虞丰年:“我不杀它,它也得死。终归是死,倒不如痛快些!不死也是个累赘!”
“胡说八道……”
“嗯?!”周晨星眼眉一立,“少要啰嗦!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受伤,要不然我也会杀了你!绝不容许你拖我的后腿!”
“你……”太狠了!虞丰年瞪了她半天,把肚子里的话乖乖地咽了下去!
站在远处的山贼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抢劫经验,一群人围住了两个人,却不知道一声令下,一哄而上,抢东西抓人。
为首的瘦子污言秽语:“呔,你们这对狗男女,还不速速将车上值钱的东西给我拿来,省得爷爷费事!”
周晨星正在气头上,本来着急赶回建康府,可越急麻烦越多,屡屡被这个“年丰虞”耍弄不说,还碰上了劫道的,你劫道就劫道,不该摔断了我的马腿!害我回不了建康,我非好好宰他几个不行!
虞丰年一看周晨星眼露杀机,慌忙阻拦:“喂喂喂,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些吃不上饭的老百姓,家里都有妻儿老小,千万别伤他们的性命!”
周晨星翻眼瞪了他一眼,并不理睬!顺手从烂马车上捡起虞丰年装盘缠的包袱,拎着滴血的短剑往前凑了凑。拿剑一指那瘦子:“劫道的,想要钱是吗?”
“那还用说,不要钱要什么?”
周晨星将包袱放在手里,慢慢打开,这些山贼们一看,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打银票。周晨星在手里掂了掂:“看见没看见,你们劫道还真劫巧了,我身上还真带着银子,就手心里这一堆,两千多两,真要落到你们这些人手里,换换新衣服,买房子,买地,吃喝就不愁了。来吧,来取吧。”
说着周晨星把包袱一系,往脚前一放,这帮山贼就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过来。还是这个当头的胆子大点,“怎么的,给我了?”
“给你了,你捡去吧,留下我们俩这条命就可以。”
“啊,哈哈!好啦!算你这小姑娘懂事!看你年龄小,你家里老人挂念,你爷爷我就饶你一命!”这家伙慢慢凑过来,不敢近前,拿枪去挑。
周晨星能叫他挑吗?他枪尖儿往下一探,周晨星探身抓住了枪杆。瘦子一看:“呀!”使劲儿往回撤,一拽没拽回去,“好大的劲儿”,猛一使劲儿,周晨星顺势一送,这家伙可倒霉了,“噔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站立不稳,摔了个四仰八叉。
周晨星并不罢休,一个箭步蹿过去,剑尖儿顶住了他的咽喉:“别动!”
“啊……”
“刚才骂我什么?骂谁是狗男女?”
这瘦子贼头别看被周晨星制服,还挺横:“爷爷就骂你了如何?”
“你再骂一句?”
“你就是狗男女!你还敢杀我吗?我的弟兄们饶不了你?弟兄们,还不给我上?”那些杂牌军一看:“哎呀不好,二寨主有危险,上上上!”可是干咋呼,谁也不敢靠近!那是,都不傻!一看这丫头就知道不好惹,杀一匹高头大马跟玩儿似的,何况杀人?
周晨星怒目横眉,回头望了一眼虞丰年,虞丰年一看她咬牙切齿,心底一沉,连忙大喊:“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周晨星狠了几狠,剑一拐弯儿,“扑哧”一剑,将贼头一只耳朵割下。那家伙抱着血糊糊地脑袋疼得满地打滚。
周晨星又回头望望虞丰年,虞丰年反倒笑了。比起她杀人杀马眼都不眨,只割了贼头一只耳朵,算他幸运。贼头可不干了,捂着一只耳朵站起来,指着周晨星命令:“给我杀,杀了她,杀了她!”
老弱病残的花子队一听,挥舞着菜刀锄头,一齐上阵,贼头猛然想起耳朵还没捡回来,扯着脖子哭喊:“我耳朵!我耳朵!别他|妈给我踩着,捡回来……”一时间乱作一团。
这些人真不是当山贼的料,干活行,打仗不行,周晨星打他们就像老人戏玩儿童,不费吹灰之力。
虞丰年扳下马车上的一块木板也来助阵,助阵是假,怕周晨星杀人,一再提醒:“都是穷苦人,求你了!别杀人,别杀人!”又骂那些人:“不要命了,你们快滚!回家抱孩子去!”抱着快木板横推竖挡。
那些人看着周晨星手里血淋淋的剑都犯怵。周晨星一剑杀马,他们都看到了;轻而易举打败贼头,还削了他的耳朵,他们也看到了,最要命的这个抱着木板的家伙,还一个劲儿劝她不要杀人!我的妈呀,她到底杀过多少人?
有个别胆大的,想偷袭周晨星,要么被周晨星腿上划个口子,要么被剁去根手指,众人都怕了,纷纷后退,在外围咋呼不敢近前。有的抖机灵,抽身往山上跑,“我去给大寨主送信儿,告诉他遇到了硬茬子。”
跑进山里,到大寨主的房门外,没敢进去,在外面喊:“寨主爷,快去看看吧,来了俩人,一男一女,一个小姑娘十五六岁,别看年龄小,厉害得邪乎,一交手把二寨主的耳朵给削了。”
大寨主“官儿”大,可是年龄不大,也就十七八岁,是个矬胖子,按现在的计量单位,一米四多的身高,一百八打不住的体重,全山寨所有人都瘦得皮包骨,就他一个人胖。这家伙**,此时正在房间里抱着一个姑娘乱啃呢。
他一听怎么着,二寨主被人削了耳朵,大怒:“两个人都抓不住?三寨主呢?”
“三寨主带着网去后山抓兔子去了!”
“他|妈|的,我教给他布天网阵,他就知道用来抓兔子?浪费我天下一绝!”
报事的小贼说:“不怪三寨主,二寨主以为就俩人,好对付,没喊三寨主,也没使用天网阵,哪知道那女的那么厉害……”
“去,喊三寨主,让他带上网,把俩人给我抓回来!我非扒了他们的皮!”
小贼刚出门,三寨主带着几个人扛着十多只兔子回来了,一听怎么着,欺负人欺负到山贼头上了,兔子往地上一扔:“走,跟我去抓人!”
第69章 天网阵显威 聚义厅求生
三寨主三十岁出头,五短身材,车轴汉子。带着随身的六个人冲下山来,老远就看到山下大乱,忙吩咐他们:“弟兄们,咱们大寨主研究的这‘天网阵’,兔子抓了不少,打仗还没用过,今天要试一试管不管用。准备准备,把弹射器准备好。”
什么样的弹射器?就是两根绑在一起的特制竹片,特大号,韧性特别强!一端绑着一个碗状的容器,发射的时候,一个人将竹片杵在地上,另一个人把大网包成一团,放在碗里,斜向下往后拉,靠竹片的弹力弹上天空,大网四个角坠着铁块,四个角重,中间轻,弹上天空以后自动散开,网从天降。最多的时候可以许多张网一起弹射,让“猎物”没处躲藏,一旦落网,群起围攻。
三寨主一声令下:“来来来,你俩从左边上,你俩右边!你们俩从后面包抄过去,如果距离近,就横着射出去,给我下‘天网’,拿下他们!”
“是!”六个手下四下散开,老远就喊:“弟兄们,闪开,让他们见识见识大寨主的‘天网阵’!”
围攻周、虞二人的花子队如遇大赦,纷纷后退,退出了数十丈开外。周晨星和虞丰年一愣,一瞅六个人从三个方位包围上来,怀里抱着一根大竹片和一团大网。
虞丰年没见过这玩意儿,周晨星一见就是一愣:“天网阵?等等,你们大寨主是谁,是不是姓王?……”可是话没问完,“嘭嘭嘭”三声响,三团大网已弹上天空,抻开以后,遮天蔽日,从天而降。俩人想躲,可三张网覆盖面积太大,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全都落网。虞丰年一看不好,想逃出去是不可能了,急忙一弯腰,趁人不备,从靴子里拽出匕首“墨锋”,藏在袖子里。
三寨主一声令下,众人一哄而上,菜刀、镐头顶住周、虞二人的脖子,“别动!”反背双手,将两人绑了起来。周晨星的剑,两人带的金银细软、川资路费也都给抢了去。
周晨星怒目而视:“放开姑奶奶!你们大寨主是不是姓王?让他来见我!让他来见我……”
“被抓了想见我们寨主了?有你见的时候。嘴堵上,嘴堵上!”不由分说,用一块破布堵上了周晨星的嘴。周晨星气得“呜呜”大叫,恨恨连声。虞丰年此时可以悄悄用匕首隔断绑绳,但他仔细观察,就算割断也没用,跑不了,对方人太多。
虞丰年暗暗观察周围的一切,一听怎么?周晨星认识他们大寨主?也许这是一个突破口!无论如何,先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被削了耳朵的二寨主,已用破布包了头,缠得像个木乃伊,此时拖着大枪,怒气冲冲来到周、虞面前,枪一顺,对准了周晨星:“妈|的,老子要你的命。”
一枪刺来!周、虞二人手绑着,可脚还能活动!虞丰年见势不好!斜刺里一撞,将二寨主撞了个人仰马翻。二寨主暴怒,起来就不干了,捡大枪要杀虞丰年。没等他扎到,周晨星又猛地一挣,也来一脚,踹倒二寨主,没把那家伙给气死!哇哇暴跳:“给我抓紧、按住,别让他们动!”众山贼一扑而上,将两个人押了个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你再挣扎!有本事再挣扎!二寨主捡起大枪,顺过枪尖,“今儿老子非给你们穿了蛤蟆!”
虞丰年一看这么下去非死不可,大喊一声:“慢!你敢杀她,你们知道她是谁?”
“我管她是谁!我杀……”二寨主大枪已高高举起,却犹豫了一下。一旁的三寨主比较机灵,慌忙上来抱住二寨主:“且慢,且慢!先问清楚了再杀他们不迟!刚才这丫头还问咱们大寨主是不是姓王,别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二寨主气得“哼”了一声:“你给我闪开,就是大水冲了王八庙,我也得割了他们的耳朵!”
三寨主再三劝阻:“别别别!大寨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等等,等等。”总算将二寨主劝到一边,问虞丰年:“喂,你刚才说她是谁?”
虞丰年回头望望周晨星,周晨星被堵着嘴说不出话。虞丰年佯装倨傲:“你们大寨主是谁我一清二楚!”一指周晨星,“她也清清楚楚!我们是谁,你们大寨主更清楚!你说,你们大寨主是不是姓王?”
“姓王又如何?你认识?你说他叫什么?”
“怎么?考我?你别问那么多,你干脆把我杀了,看看你们大寨主能不能饶了你!有胆子你就杀!来啊!你不敢?让一只耳那小子来,你瞅你跟个木乃伊似的,来来来,用你那枪尖子照着爷的胸口来一枪!来!”
虞丰年越这么说,两个寨主越摸不着头脑,望望虞丰年,又望望周晨星。周晨星第一次觉得虞丰年还挺爷们,以前看他又无赖又窝囊,今天这表现还成!她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任由虞丰年唬他们。
虞丰年继续挑衅:“你们真不敢?那好!回山让你们大寨主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头门张灯,二门挂彩,让他一步一个头,磕头迎接,否则,你看我们周小姐怎么收拾他?”
两个寨主更摸不着头脑了!二寨主就问三寨主:“大寨主有姓周的亲戚吗?听他们的口气,她来头不小!”
三寨主说:“我哪知道?不过看着小姑娘的长相,就咱大寨主那**的样子,没有亲戚也得想办法攀亲!干脆,有没有亲戚,咱把他们带到山上,给大寨主瞧一瞧,认识不认识,一切自然明了。在这儿一枪挑了,气是出了,万一杀错怎么办?大寨主能饶了你我?”
二寨主摸了摸被割掉耳朵的部位,暗气暗憋,他也怕杀错了。心说等上山以后不认识再说,看我不活刮了你们:“弟兄们,给他们蒙上头套,带他们上山!把那匹马也拉着,吃马肉!”
……
山贼用黑布袋子罩住周、虞两人的头,七拐八绕返回山寨!时辰不大,进了聚义分赃大厅,让两个人蹲在墙角,喽啰兵手执两把铁镐看着。
小贼摘去两人头上的黑布袋子,又把周晨星嘴里的破布也掏出来。两人四下望望,大厅是破庙改成,破破烂烂,正中间的大匾上写的还是“关王庙”!桌椅板凳也都破烂不堪。正当中三把椅子,二寨主三寨主在两边坐好,中间的空着,大寨主还没到!
周晨星轻声问虞丰年:“你认识大寨主?”
虞丰年摇头:“我哪认识?我听你喊大寨主姓王,我以为你认识!你到底认识不认识?”
周晨星点点头:“我认识他们用的那网,这大寨主十有八|九我也认识!等等看吧。”
不大一会儿,有人高喊一声:“大寨主驾到!”随着一声喊,接下来的场面让虞丰年目瞪口呆。
第70章 虞丰年被绑 肥土豆藏脸
虞丰年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吃惊?首先是场面。
这座山、这座寨,以及这帮花子队,方方面面,无不渲染着一个词:“破破烂烂!”破破烂烂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帽子,破破烂烂的山寨,破破烂烂的山神庙改成的破破烂烂的聚义分赃厅,以及这分赃厅里破破烂烂的桌椅板凳,桌子上点了两只破蜡,一根红,一根白,红的短粗,白的细长,一看就是拼凑起来的,不配套!总之,要多破又多破,没办法再破了。
可是接下来的场面反差大了。有人一喊“大寨主驾到”,“咚咚呛、咚咚呛”,先敲了一通锣鼓,然后进来两个盛装的丫鬟,像皇宫里的宫女一般,穿绸裹缎,风姿袅娜,手里挑着两盏宫灯引路。
后面跟着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像个球,用现在的尺寸说,一米四多点儿有限,没一百八十斤也差不多,圆囫囵墩,横着就进来了。不过奇怪的是,这家伙带着一个大号的笑脸娃娃面具,看不见长相。不光周、虞两人奇怪,这帮山贼也奇怪,怎么大寨主今天带了个面具出来?
另一个是一个女人,二十多岁,长相妖艳,服装华丽,这么冷的天,穿着要被广|电|总|局截屏的露胸装,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三女一男进了聚义分赃厅,穿着打扮跟那些花子队比起来,花子队就像黑白的,三女一男就像是彩色的,像是一堆颜料流进了黑白照片里一样,反差极大。
虞丰年和周晨星也搞不明白,这个山寨为何如此贫富差距明显。不过看着也特别别扭,就好像一个穷家,当家的还要摆谱。
二寨主、三寨主、花子队喽啰兵齐刷刷躬身施礼:“大债主威仪齐天!给大寨主问安。”
“嗯!”长得像个“圆球”一样的大寨主鼻子里哼了一声,往正当中的椅子上一坐,两个丫环和那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站在了他的身后。他一挥手,拖着公鸭嗓子问:“听说抓了一个小母驴还有一个小公驴,在哪儿呢?推上来!”一张嘴,人不说人,说驴!
……
虞丰年和周晨星自“圆球”寨主一进来就窃窃私语。虞丰年就问周晨星:“这个“球寨主”你认识吗?”
周晨星说:“看着体型认识,可他带着个面具不敢确定,说话的声音听着不像。”
虞丰年心悬了起来,心说不能冒险,别闹了白天,周晨星认错了人,那你割了人家二寨主的耳朵,山寨上能善罢甘休?
不行!得找好退路。想到这里,虞丰年背靠着墙,悄悄将藏在袖子了的匕首慢慢拽了出来,“嘎巴”一下割断了绑绳。“墨锋”是个宝家伙,别说绳子,就是跟铁条也能轻易割断。
割断绑绳,虞丰年又将匕首悄悄插进靴子里。怕人家看出来,没敢抖落绳子,还是保持原样,将割断的绳子头攥在背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虞丰年轻松多了,心说,等会只要找个机会将“圆球”控制住,两条命算保住了。可嘴上却跟周晨星装熊、开玩笑:“周大小姐,我是觉得你和大寨主认识,才装能耐梗混上山的,你到底认识不认识啊?你可说过救我的,不能撇下我不管,我还没结婚呢,我娘还指望着给他生一堆孙子……”
“滚!”周晨星最讨厌窝囊废,在山下还觉得虞丰年硬气了一回,这会儿有犯了窝囊病!
大寨主又一拍桌子:“抓的就你们俩?小母驴还不错!这公驴,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来人,把小母驴给我送到后宅,绑到床上。公驴给我拉出去砍咯!”
“慢!”二寨主捂着耳朵阻拦:“大寨主,他们两个说跟你熟,你们认识吗?”
“谁认识他们?”大寨主晃着大面具嘿嘿直笑:“嘿嘿嘿,不过,这小母驴吗,过了今晚就认识了。那小公驴嘛,砍了脑袋,认识不认识也都无所谓了。”
“别呀,大寨主!你瞧瞧我这脑袋,耳朵被那娘们儿给削去了一只,我有个不情之请,大寨主你的让我出出气……”
“你要怎样?你还敢夺我所爱不成?”
“不敢不敢,大寨主,可是我得报仇啊。我今天非削她两只耳朵不可!”
“哎——你说哪里话来,过了今晚,小母驴说不定就成了你们寨主夫人!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能斤斤计较呢?再说了,你一个老爷们儿,少只耳朵,照样不乏阳刚之气,她一个娘们儿,被你削去两只耳朵,那还不成了油葫芦,不成不成……”
“可是大寨主,我这仇就不报了?”
“怎样?还敢犟嘴,你就忘了‘百日断肠散’了吗?!”
“二寨主”扑通跪在地上:“不敢,大债主饶命!”
“滚起来!不过,要说你也受了委屈……这样吧,过了今晚,我们要是成了好事,明天赏你二十两……十两……不,啊这个……赏你三两银子治伤,行了吧。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你……这个……唉!”二寨主极不服气,却又不敢反驳。
虞丰年听他们俩在这儿“谈判”差点儿笑出声来:这“圆球”寨主不光是“穷庙、瘦和尚养的一个肥方丈”,还特别**、极度小气,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帮人拢到一起的,也不知道他所说“百日断肠散”怎么回事。
大寨主“安抚”了二寨主,一挥手:“喽兵,没听到我说的话?给我把小母驴绑到后宅床上,把公的给我拉出去砍了。”
“是!”
喽啰兵答应一声,刚要上来。周晨星呼地站了起来:“等等!王胖子,你到底是不是王胖子?我一看到‘天网阵’,一听你开口就是‘驴’,就知道是你!你马上给我把面具摘咯!你要再给我装相,我骂你祖宗十八代!连你爹王英,你娘扈三娘一起骂!你儿子比你还得矮一尺!”
“别理她,别理她,给我拉下去!拿破麻布把嘴堵上,别让她咬了舌头。”
“是!”众喽兵一哄而上。有的去拿周晨星,有的去拉虞丰年。
虞丰年正发愣,心说周晨星骂的什么意思?眼前这孙子是王英和扈三娘的儿子?王胖子给他是朋友还是仇人?形势不容他多想,虞丰年高声喊道:“等等!大寨主,大寨主!小人有重要情报说给你听!”
“少他|妈废话,砍砍砍砍砍!”
虞丰年大叫:“金子!金子!有一车的金子!整整一车!你杀了我就找不到了!”
“停!”“圆球”寨主顿时来了精神,一挺身站起来,太师椅卡住了屁股,也给带了起来,好容易才把椅子褪掉。
鸭拽鸭拽走近几步:“你个公驴……说什么?什么金子?”
虞丰年估摸着两人的距离,还有些远,下手还够不着:“大寨主,我说我们知道有一车金子,你要杀了我们,就埋在地下永远找不到了。”
“在哪里?”
虞丰年望了望大厅之上的众人,好家伙,一个个耳朵伸出二尺长!一车金子,谁不想要,都支愣着耳朵听着。虞丰年说:“大寨主,你就让我这么……当众说吗?”
圆球寨主一看众人,也觉得不妥,于是走近几步。他个头要比虞丰年矮两头,将耳朵递到虞丰年嘴巴下面:“说吧,小声说,说出来饶你不死。”
虞丰年看他走到近前,心中暗喜,心说我管你是不是王英的儿子,我本就不喜欢王英,更讨厌你!今儿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你!想到这儿,一晃肩膀,已将绑绳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