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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惠公子     混在南宋当权贵txt下载     混在南宋当权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1章 计中计 谍中谍

    赵昚怒斥颜如画是金国奸细,颜如画慌了手脚,多亏虞丰年从中解围。虞丰年点手唤那探马:“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探马脸上扫过一丝奇怪的神色,怯生生来到虞丰年面前,听候讯问。

    虞丰年先盯着探马转了一圈,盯着他直发毛。虞丰年说:“下面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快速回答我,不能有所迟愣。”

    “是,大人。”

    “我来问你,你从哪里赶回来的?”

    “……大明山。”

    “从大明山回来去了哪里?”

    “哪儿也没去,小的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直接回到了这里。”

    “你没有说谎?”

    “小的不敢撒谎。王爷对小的有知遇之恩,小的办差从来不敢怠慢。”

    虞丰年微微一笑,笑得探马心中又一阵含糊。

    “好,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还是要快速回答我,明白吗?”

    “是,大人,小的明白。”

    “你从大明山赶回来花了多少时间?”

    “快马加鞭,整整五个时辰。”

    “路上可曾耽搁?”

    “没有耽搁,人不吃,马不喂,马不停蹄。”

    “你没有说谎?”

    “小的从不说谎?”

    “你在大明山你都去了哪里?”

    “这个……”

    “快说!”

    “我去了很多地方,山下的镇店,山上的村落,还去了一个古庙。”

    “是谁告诉你大明山没有山贼?又是谁告诉你没有扬州的客商遭遇打劫?”

    “是山下一家饭店的掌柜和伙计告诉我的?”

    “你在饭店吃了什么?花了多少钱?……别想,说!快说!”

    “……我吃了一碗牛肉面,花了三文钱。”

    “饭店的掌柜和伙计都叫什么名字?……别犹豫,说!快说!”

    “掌柜的叫王麻子,店小二叫马六。”

    “你说谎!那家饭店的老板根本不叫王麻子,店小二也不叫马六。”

    “我没有说谎!掌柜的的确叫王麻子,小二确实叫马六。”

    “你说谎,掌柜的姓钱!姓钱!”

    “我没有说谎!我就是没有说谎!掌柜的的确叫王麻子,小二的确叫马六!你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早都认识,怎么可能说错?”

    “停!”虞丰年突然刹车,语速降下来:“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们早都认识?你说了对吗?”

    “啊……这……我说了……吗?”

    “大胆!你说你早都认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以前去过大明山?据我所知,你不是大明山一带的人,你怎么可能认识的?到底怎么回事?说!……你不说,我替你说!”

    “你替我说什么?”

    “我在王爷面前揭开你的老底儿!”

    “我有什么老底儿可以揭的,我对王爷无限忠诚,从来没有背叛过王爷!”

    “哈哈,我说你背叛过王爷了吗?你心虚了吧?今天当着王爷的面,我就撕下你的庐山真面目!你就是大明山的山贼!大明山山下的那家饭店是你们山贼的眼线!要不然,你怎么和他们那么熟!而且,这次王爷派你去大明山查访山贼悍匪的情况,你根本就没去大明山,还为了包庇同伙,胡编乱造,冤枉好人!”

    “……我……我去了!”

    “你去了?胡说八道!这两天刚下过雨雪,道路泥泞不堪,可看看你身上、脸上倒是风尘仆仆,可穿的靴子却是新的,鞋底子上连点烂泥没有。你还说你去过大明山?”

    探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两眼咕噜噜直转:“王爷,小的冤枉!小的只是换了一双靴子才来到王府的。”

    “胡说!”虞丰年又怒道:“你刚才明明说你马不停蹄,一路来到王府,并没有耽搁。”

    “……我承认我说谎了!我的确回了一趟家,换了一双靴子,可只耽误了片刻的功夫,便赶到王府来了。”

    “哈哈哈哈……”虞丰年哈哈大笑:“人啊,从一开始就不要说谎,要不然的话,被人识破,就只能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姑且算你回了一趟家,可是我要问的是,你都换了靴子,却为何不再换下你这风尘仆仆的衣服?还有,片刻功夫,你不会把马蹄子也洗一洗吧。王爷,丰年恳请您老‘验马’,看一看他的马蹄子上是否踩了烂泥!”

    “好!来人,将他的马前来验看。”赵昚绷着脸,面沉似水。

    马匹就拴在府门外的拴马桩上,不大一会儿,有家人前去将马牵了来。正如虞丰年所说,红褐色的马匹白马蹄,干干净净,一点泥巴也没沾上。

    虞丰年又一招手,让人拿来一把干草去喂马,可是这匹马嗅了嗅,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便不吃了,哪里像个跑了四五个时辰的饿马?根本早就喂得饱饱的。

    见此情形,探马连忙双膝跪倒:“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的确没有去大明山,可是小的不是山贼,小的对你赤胆忠心,非死无以报万一啊王爷!”

    “还编呢!还编呢!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哪,把东西拿上来!”虞丰年一招呼,有个家人抱了一大包东西过来,递给虞丰年。虞丰年将包袱往探马面前一摔,包袱里揣一大堆银子来,围观的众人都惊呼一声。

    虞丰年不再理会探马,拱手面向赵昚:“王爷请看,不瞒王爷,小的早就留意着这家伙,发现他行踪诡秘,差人跟踪多日才发现,这家伙表面上在王府听差,实际上是混在府中的山贼,平日里打探临安府行商坐贾的行踪,谁家走镖,谁家运货,他都一一打听清楚,然后通知大明山的山贼拦路抢劫,您瞧,这包银子,就是从他家搜出来的,是赃物!所以,小的冒昧推断,颜如画姑娘一家的财物定时被他的同伙所劫,颜如画的父母亲人也定是他们杀的,所以还请王爷明察,还如画姑娘一个公道。”

    赵昚早已气疯了,“来人,给我抓起来,过了年给我砍咯!”

    还不解恨,正巧家人又给他端上来一盏茶,赵昚接过来,拿茶盏当石头,照探马就砸了过去,“啪”,正砸脑袋上,顿时红肿一块。

    侍卫上来,不由分说,五花大绑,探马像杀猪一样,扯着脖子大叫:“冤枉!小的冤枉!小的是山贼,但是没有劫过扬州来的客商,没有……”

    虞丰年不由分说,将他的鞋脱了,臭袜子扒下来,团吧团吧,塞进了他的嘴里。

    探马被拉走,虞丰年悄悄冲颜如画递了个眼色,颜如画心知肚明,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突然身子一晃,瘫倒在地。赵昚大惊,连忙将她搀扶起来:“如画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颜如画身子虚弱,双目垂泪:“王爷……既然您怀疑我,请允许小女子离开王府,就算是流落街头也再不待在王府里了。”说着硬撑着要站起来,不想一使劲儿,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虞丰年连忙招呼家人:“快,快把颜姑娘送回房间休息。”自己也上前搀扶,私下里却在长袖之中握了握颜如画的手,那意思,合作愉快!颜如画会意,也回握了一下虞丰年的手,她的意思:多谢帮忙。

    虞丰年又招呼赵昚:“王爷,我看您也跟着去,得给人家颜姑娘道歉,要不然这傩戏的嫦娥可就没了……”

    说着戳了戳赵昚的腰,赵昚眨眨眼,又指了指被架出去的那个探马。虞丰年明白,刚才那一茶杯砸得还挺狠,得给点钱,好好安抚。

第42章 郡王府计成 御街上访贼

    虞丰年瞒天过海、两边斡旋,既替颜如画“解”了围,又真帮了赵昚的忙。

    他带着家人将颜如画送回房间,又让赵昚也跟了去“赔礼道歉”。将两人安顿好以后,一招手唤家人退出来。等众人走了他却不走,独自躲在窗户底下听窗户根儿。

    此时屋里只剩下赵昚和颜如画。颜如画“苏醒”过来——其实她压根就没晕——佯装生气,大眼睛一扑挞,两眼泪流,梨花带雨:“王爷,请允许小女子向你辞别,我乃山野村妇,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王侯府邸深似海的道理,怕再住下去,还会惹上不必要的祸端。而且我父母新亡,小女子理应找到他们的尸首好好安葬,在二老坟前守孝……”

    赵昚年龄不大,却少年老成,十六岁,却透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也难怪,赵昚自小入宫,被赵构作为潜在的接班人养在宫中。可到底是养子,不是亲生的,多少年来都随时准备着被扫地出门,所以他时时处处在察言观色,每时每刻都在琢磨每个人心里都在想什么。大环境把赵昚锻炼成了一个好演员,此时这身“本事”都用在了颜如画身上,一开口,便是让人难以拒绝的痛彻心扉、语重心长:

    “如画姑娘,再不要说下去,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可是你要体谅我,想我大宋河山,金兵狡诈如狐、凶悍如狼,徽钦二帝何等英明,一不留神都被抓到了黄龙府,何况我这样无知的皇子?所以,我对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防!你入府以后,我照例差人去查访你的底细,原本只是走走形式,谁知道那个探马却是个贼子,贼喊抓贼,诬陷你身份不明,是金国的奸细。你不知道,探马告诉我你身份有问题的时候,我的心像针扎一般。幸好,虞丰年识破探马的诡计,要不然我岂不是要抱撼终身。总之如画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颜如画依旧啜泣不止:“王爷说哪里话来,这样说折杀了小女子。我生是一副见不得人的丑皮囊,就算死了,也是三界都不愿收留的孤魂野鬼,命如草芥一般,慢说王爷及时发现小女子的苦楚,就算是小女子真被冤枉,被王爷斩首,想必在王爷心里也不会挂记一个时辰,或许吃一顿饭的时间也就忘了。王爷千万不要说什么抱撼终身之类的话,只怕我死了,也还要自责惹王爷生气了呢……”

    赵昚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的容貌,你的舞姿,你的一切,怕我这一辈子都……”

    “都怎么样?”

    “都再也忘不了了……”

    “王爷所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吗?”

    “句句是真!”

    “我要万一是金国的奸细呢?”

    “再不要提这些!我已经无地自容了,只希望如画姑娘永远在我王府住下去才好,再不要提离开王府的事情。你放心,我会亲自带人去往大明山,为你父母报仇雪恨,将那帮山贼一网打尽。”

    “不要,王爷,那帮山贼凶悍,我不让你去为我冒险……”

    “如画姑娘,你在担心我吗?我的心突然跳得好厉害……你摸一摸……”赵昚说着,已一把抓住了颜如画的手,颜如画连忙抽走,局促不安地回避开了。

    虞丰年在外面听着屋里的响动,暗笑赵昚“**”。可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接下来屋里会发生什么,这顺水推舟的计策算是成了。

    能不成吗?赵昚跟颜如画,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颜如画千方百计做出欲拒还迎的**姿态,要混在他的身边打探消息;赵昚心知肚明,将计就计,用稳君计稳住她、利用她,进而麻痹老贼秦桧,这样的戏还不好唱吗?

    可虞丰年转念一想,演戏归演戏,赵昚你小子正他|娘情窦初开、不知深浅的年龄,可不能真成了殷纣王,被颜如画这个苏妲己给骗了。要说这个颜如画真是勾魂,就算是我,也未必能逃得过美人关。

    虞丰年还替赵昚担心呢,岂知他为赵昚和颜如画牵线搭桥,却惹恼了一个人,谁啊?王妃郭氏。就为这个,虞丰年欠下一屁股**债,受了数不清的夹板气。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

    搞定了颜如画的事情,虞丰年心里也卸下一块石头。可他并不轻松,心里还憋着另外一件事:要捉拿栽赃陷害自己的盗宝悍匪。倒不是为了追回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消除案底。而是要报仇!太憋屈了,平白无故吃了一场官司。

    他脑子里把最近几天的事情过了一遍,百分之一万二地确定,夜入秦府杀人盗宝的悍匪没别人,一定是秃熊的人。自己没得罪别人,只有他!

    转过天来是除夕,赵昚回宫陪皇上赵构过年了。虞丰年吃过早饭,将缉捕腰牌带上,出了普安郡王府,直奔恩平郡王赵璩的府邸。到那儿侧面一打听,秃熊自从上次败给虞丰年就再没有回来,赵璩也没有派人找他。

    又一打听,他在临安没家没业,谁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临安,在的话又住在哪里。虞丰年很失望,本想请临安府衙的差役直接进恩平郡王府抓人来着,现在想来,好在没那么做,要不然准得扑空,更得罪了赵璩!那胖子早都恨得要吃了自己,被他抓到把柄吃不了兜着走。

    离开恩平郡王府,虞丰年无所事事,在临安府的大街小巷转悠。转来转去,转到御街之上。

    在此介绍一下此时临安城的格局:临安南倚凤凰山,西临西湖,南宫北市。什么叫南宫北市?皇宫独占南部凤凰山,整座城市街区在北边,而自宫殿北门向北延伸的御街贯穿全城,成为全城繁华区域。

    御街南段为衙署区,中段用现在的话说,为中心综合商业区,同时还有若干行业市街及文娱活动集中的“瓦子”。居住区在城市中部,许多达官贵戚的府邸就设在御街旁商业街市的背后。

    虞丰年转来转去,就转到了御街旁的商业街市,如果能横向比较的话,这条街基本上算是当时全世界最繁华的大街。

    已近正午,虞丰年肚子饿得咕咕叫,抬头一看,西湖酒楼近在眼前。虞丰年迈步进门,不想却遇到了一伙神秘人。

第43章 寻访盗宝贼 巧遇驱傩人

    虞丰年肚中饥饿,进了一家挺大的西湖酒楼。酒楼挺气派,上下两层,一楼散座,二楼雅座。正赶上饭点儿,吃饭的挺多。

    店小二慌忙迎上来:“客爷,您来了,里边请。你是一个人,还是有朋友?”

    “一个人。”

    “得了,一个人清静,来来来,客爷,你看靠窗这桌怎么样?窗外风景好,边吃饭边看景,悠然自得!”

    “会说话,好,那就这儿吧。”虞丰年坐下来,要了一壶酒四个菜,小二招呼一声,吩咐厨下去忙了。不大一会儿,饭菜端上来,虞丰年一个人自斟自饮,盘算着怎么才能找到秃熊。

    无巧不成书,正喝着呢,扭头看到窗外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上杵天下杵地,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最醒目的是长了个秃头。

    “秃熊!”虞丰年腾地站了起来,可又慢慢坐了下去。秃熊并不是一个人,在他的对面,正走来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小黑胖子,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多岁,却带着一个幞头,看穿戴像个土财主,衬得他要比实际年龄大不少。

    还有一个年轻人,身材瘦高,高鼻杏眼、唇线分明,本来相貌十分英俊,可就有两点不好,一是颧骨上有一道两寸来长的疤,平添三分凶悍;二是特别黑,黢黑黢黑,肤色跟栗子似的。他穿的也是一身黑,头上还戴了一个硕大的斗笠。

    这些人的手里拿着锣鼓家伙和各种假面——老寿星的,大头娃娃的,黑白无常的尖角帽、长舌头,以及牛头马面等等,分明是个驱傩的班子。可风一吹,吹动他们的衣衫,却露出藏在腰间的匕首、短棍等物。虞丰年当时就明白了,这帮人假冒驱傩班子,实际上恐怕是江洋大盗吧。

    他们来到秃熊的近前,秃熊冲着戴幞头的那人拱手行礼:“见过二师兄!”又单独冲那戴斗笠的年轻人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师弟,你也来了!”那黑黪黪的年轻人微微点头,并不说话,看上去很大牌。

    戴幞头的二师兄压低声音问道:“秃熊,我们的人可都准备好了?”

    “放心吧二师兄,都准备好了!”

    “那就好,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下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输赢成败就在今晚,只要做成这件大事,咱就立了大功。”

    “是,二师兄,你放心吧。”秃熊说完,转身要走,想想又退回来,把包袱递给那个二师兄:“二师兄,晚上我带着这个行动不便,请你保管,回去送给师父。这东西是秦桧最喜欢的宝贝,师父见了一定喜欢,你可千万保管好,别摔着碰着,也别被人再偷了去。”

    “这就是猴子说的那夜明珠?你们干的好事!”那二师兄接过包袱反而责怪起秃熊来!

    秃熊脸红脖子粗:“二师兄你就别骂了,反正是老贼秦桧的,偷他的不为错!何况猴子和豹子偷东西的时候我不知道!”

    “一码归一码,你们偷东西的时候,为什么还要……算了算了,只怕就算我不骂你们,到时师父也饶不了你们!你快去准备吧,正事要紧!”二师兄将包袱交给那黑黪黪的小伙子拿着,挥手打发秃熊,秃熊拱手,转身离去。

    一看秃熊要走,虞丰年下意识起身要追。可一想到夜明珠又坐了下来,从他们的对话可以断定,包袱里面必是从丞相府偷出来的夜明珠。追秃熊倒不如跟着这帮人,先追回夜明珠再说。当然了,到手以后是否还给老贼秦桧……另说。

    打定主意,虞丰年这就要结账出门跟上他们,没想到,那二师兄抬头望了望西湖酒楼的招牌:“得了,兄弟们也都饿了,咱们进去吃点饭,把事情再计划周密一些。”虞丰年一听,正好,以逸待劳,看能不能顺手偷走装夜明珠的包袱。

    以那二师兄为首,五六个人鱼贯而入,店小二认识他们,连忙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迎上前去:“各位客爷,欢迎欢迎。”

    戴幞头的二师兄微微一笑:“伙计,我们还是要一间雅间,有吗?”

    “有有!楼上雅间让座啊……来来来,各位请。”小二走在前面,众人紧跟着呼噜呼噜都上了二楼。戴斗笠的年轻人走在最后,上楼的时候,凌厉的眼神在一楼望了望,很警惕的样子。虞丰年却只瞅着他背的那包袱。

    不大一会儿,店小二下来,拿着点好的菜单子交到了厨上。

    虞丰年一招手把店小二唤了过来,低声问道:“小二,上楼的那些人你认识吗?”

    “认识啊,他们来过几次。”

    “他们是干什么的?”

    “哦,你没看到他们手里拿的东西吗?驱傩班子,过年这几天,给人到处迎神驱鬼搞傩仪。”

    “不对吧?”

    “那还能错,他们自己这么说的。而且你看他们手上拿的那些面具,不是驱傩,拿那些东西干嘛?”

    “我看你长这俩眼是出气儿用的,他们哪是驱傩的班子,分明是国家缉拿的要犯,那些面具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为方便偷盗准备的。”

    小二懂什么,一听就懵了,抬头瞅瞅楼梯口的方向:“……客爷……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像是开玩笑吗?你看看这是什么?”虞丰年撩了撩衣服,露出挂在腰间的临安府衙缉拿腰牌。还真把店小二给唬住了,这种腰牌他可没少见,临安府的衙役每次来吃饭,都把腰牌的绳子挂在手指头上甩来甩去,见了招牌那就得好吃好喝好招待,还得腆着脸拍马屁。眼下这位爷是官老师,得敬着:

    “哟,是临安府衙的老爷,失敬失敬,您老眼神毒啊,怎么就一眼瞧出他们是贼来的?小的就是盯着他们看三天,那也连个屁都看不出来,要说你能当差,我就只能在这儿酒楼里伺候您老呢……”

    “少他|妈废话,我找你有事!”

    “明白明白,免费,我给老板一说,饭菜一定免费!”

    “去去去!什么免费?我还能白吃你的吗?有其他事!这帮人去雅间是要策划晚上的行动,他们要打家劫舍,你要配合我抓差办案,明白吗?”

    店小二脸都吓白了:“明白明白,可您是官差,你直接闯进去把他们抓了不就成了?”

    “你说得倒简单,他们那么多人,还带着家伙,我打得过吗?还不得被人揍扁咯?我得先掌握他们的行动计划,才能早作布置,将他们一网打尽。”

    “哦哦,那也是哦,可是我怎么……配合你?”

    “我问你,你这儿你这儿有空房间吗?”

    “有!”

    “好,走,带我去……”

第44章 要知心腹事 单听背后言

    店小二也不知道虞丰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他领到后院的一间空房里,这里既是酒楼储物的地方,也是小二他们换衣服的地方。

    店小二问虞丰年:“官差大人,这间房子没人,你有什么吩咐?”

    虞丰年指了指他的衣服:“来,把你的衣服脱咯。”

    店小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老爷,你要干吗?”

    虞丰年大笑:“我跟你能干吗?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穿上扮成伙计,去听听楼上那帮贼在说什么。总之你别管,把他们交给我服侍就行,还有,你别到处乱说,要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是大人,小的明白。”伙计麻利地将外套脱下来。虞丰年要比店小二高出一个头去,好在店小二的衣服又肥又大,挽着袖子还长一截子,极不合身,却正好穿在虞丰年的身上。

    虞丰年将腰牌藏好,又把店小二的帽子摘下来带上,白毛巾搭在肩上,再一看,像换了个人,根本看不出破绽。收拾利索,这才再次来到前厅。小伙计悄悄跟掌柜的打了招呼,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积极配合。

    虞丰年不敢疏忽,检查再三,又问小伙计要过菜单,把那些人点的菜品和价格也都看了看。好家伙,这帮孙子还挺会吃:西湖醋鱼、宋嫂鱼羹、叫化童鸡……都是行帮传统名菜。酒要的是绍兴女儿红。

    第一道菜西湖醋鱼做得,虞丰年接过托盘,学着店小二的声音高声喊道:“楼上雅座,西湖醋鱼得了……”端着托盘蹬蹬蹬,上得楼来。

    楼上好多雅间,却大都空着,只有靠里的“仁”字号、“和”字号房传来说话之声。那几个人进的是“和”字号房,“仁”字号房是另一些食客。

    虞丰年深吸一口气,端着托盘推开“和”字号房门。搭眼一瞧,见那戴幞头的二师兄居中而坐,上垂首坐着黑黪黪的年轻人,他的斗笠竟然没摘,还戴在头上,包着夜明珠的包袱在他身后条几上放着。

    里面众人正在商量事,一见虞丰年进门,全等闭嘴,要等他出去了才继续交谈。虞丰年明白,越是说话背着人,说的事就越见不得人,没别的,指定是策划晚上要做的坏事。我要是有蒙|汗|药就好了,酒里放点儿,全都麻翻,先把夜明珠弄到手,再把你们绳捆索绑,拉到临安府,每个人打他八十大板先,让你们他|妈|的栽赃陷害。可就是没有蒙|汗|药,回去得找雷鸣他们要点儿带着。

    心里想着,脸上却堆着笑:“各位客爷,你们吃好喝好,这是咱们西湖酒楼的招牌菜:西湖醋鱼,请各位品尝。”

    居中而坐的二师兄见不是刚才的小伙计送菜,不免上下打量虞丰年:“哎小兄弟,刚才那个伙计呢?怎么换了你来送菜?我好像没见过你。”

    “哦……客爷,一听你这话,你就是我们这儿的财神爷、老主顾,我得替老板谢谢你关照小店的生意,你说的不错,我刚来这家店没几天,屁股还没坐热呢,也不大会说话,有招呼不到的地方各位客爷多多担待。”

    “刚来……得了,去吧。”

    “好嘞,各位吃着,有需要我的地方,招呼一声。”

    虞丰年带上门出来,不大一会儿,第二道菜做得,虞丰年端菜上楼,这次跟上次不同,走在楼梯上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慢、慢慢地挪到“和”字房门外,屏气凝神听着里边的人说话,隔着门缝儿正好能看到那个二师兄!

    就听一个很憨的声音说:“二师兄,我看你就是太谨慎,兄弟们冲进去,三下五除二把门砸开,抢了就走,大过年的,守卫一定都回家过年了,就算守卫森严,凭你我弟兄的功夫,杀开一条血路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个尖细的声音也说:“是啊,何况我们还要先放一把火,调虎离山,就算是有人守卫,也都去这边看热闹了。”

    那幞头二师兄的声音:“话是不错,可我总觉得这次事情很蹊跷,所有的消息似乎都来得太容易了,不管打探什么,总有人送上门来,大家还是小心不为妙,不可不防。”

    稍顿了顿,二师兄冲那个黑少年说话:“有,以防万一,晚上的行动师弟你就不要去了,真要出了事,我们没办法向师父交代……你别瞪眼,你的任务就是把夜明珠带回去,城里的据点你也不要回,直接赶奔城外十里堡,我们在那儿汇合。如果天亮我们还没回来,你也不要等我们,直接赶回建康府……等等,不要说话,门外有人!”

    二师兄说着,猛然让大家闭嘴,虞丰年正在听墙根儿,顿时一个激灵,我也没发出声音,他们狗耳朵啊,怎么发现的?连忙端起托盘,假装刚来到门口:“哎……叫化童鸡来咯,哪个房间啊?”

    端着托盘故意不进“和”字房,转身去推“仁”字房的门:“哎,客爷,这叫化童鸡是你们要的吗?”

    “去去去!我们没叫。”里边的人吃喝正嗨,挥手驱赶。

    “哦”,虞丰年假装迷糊,这才关了门,转身面向“和”字房。“和”字房的门开着,一个大汉瞪着眼睛望着虞丰年:“哎,撮鸟,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

    “啊,你问我啊,多谢客爷关心,我前几天刚到!”

    “什么乱七八糟,我问你什么时候上楼送菜的?”

    虞丰年继续装糊涂:“噢噢,刚上,刚上,客爷等急了,我马上去催厨子,让他们快点做菜。对不住,刚才走错了门,我还以为菜是那边叫的。”

    那幞头二师兄摆摆手:“算了算了,快点把菜上来吧。”

    “好嘞!叫化童鸡,本店厨子的拿手好菜,保证让您各位吃一次想两次,吃三次这辈子都想……”

    “得得!碎嘴!”大汉很是鄙夷,把菜接过来,抓着虞丰年的胳膊就往外推。

    虞丰年讪讪退出来。他刚才听了个稀里糊涂,只听到晚上要打家劫舍,说什么“破门而入,抢了就走”,也不知道要祸害哪一家。爱祸害谁祸害谁,那夜明珠老子得弄到手。可是怎么办呢?

    他边琢磨边往楼梯口走,正在这时候,楼梯之上有人上楼,“呼隆、呼隆、呼隆”,脚步声音很大,震得楼板直晃。就听有人憨着嗓子喊:“二师兄,二师兄,你们在哪个房间?”

    一个大秃头上得楼来,虞丰年一看脑袋嗡了一声:擦!坏了!是秃熊!他认识我啊,可不得了,这下要给他堵在楼上了……

第45章 少年落单 悍马受惊

    楼梯一响,秃熊上了楼,虞丰年往外走,秃熊往里走,他没看到虞丰年,虞丰年先看到了他。顿时脑袋发懵、暗叫倒霉——他俩认识,秃熊要是嗷一嗓子,里面的人全得出来,那今天够呛。

    来不及多想,虞丰年举起托盘挡住了脸,头一低,想从秃熊旁边混过去,哪成想,俩人一错位,秃熊一搭虞丰年的肩膀:“嘿!”

    虞丰年一惊,差点儿回身一拳。其实秃熊并没有认出他来,开口问道:“嘿,那傩戏班子几个人在哪个房间?”

    只是问路!虞丰年如释重负,手往后指,憋着嗓子说:“那个。”

    “好,谢了……”秃熊随口应着往里走,边走边皱着回头瞅虞丰年的背影,心说这伙计我在哪儿见过呢?像打我那个虞丰年,不过走路的姿势……“鸭子拐”,不是虞丰年。

    其实虞丰年走路一点儿也不“鸭子拐”,他知道秃熊还在他身后望着他,怕被认出来,这才一步一步装鸭子走路。秃熊稍一愣神的工夫,他已趁机下楼。

    秃熊一来,情形大变,虞丰年不敢再扮伙计,也不能再上楼,要不然不光秃熊抓不到,夜明珠也抢不回来。可是怎么办呢?对了,刚才那二师兄说,让那个黑小子将包袱带回去,等会我不妨跟着他,伺机将他抓了,只要抓住他一个,不仅夜明珠能到手,我还有办法让他开口说出晚上的行踪。

    打定主意,虞丰年换回自己的衣服,躲在了一边,静静等着。那小伙计还问呢:“大人,听到什么了?要不要我去报官。”

    “没你的事,一边玩儿去!回来!我警告你,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要么他们砸了你的店,要么我砸了你的店!”

    “小伙计吓得一缩脖子,乖乖地上去服侍秃熊他们了。戴幞头的二师兄生来谨慎,看送菜的小伙计又换了人,疑心又起:“伙计,刚才那小伙计呢?”

    店小二哪敢说实话,既不敢得罪这边的匪徒,又不敢得罪那边的官差,就扯谎说,“他去厨上帮忙了”。

    二师兄心里装着事,怎么着都不踏实。告诉大家,赶快吃了走人!

    小半个时辰,酒足饭饱,二师兄告诉那戴斗笠的黑少年:“你带上夜明珠,现在就出城赶奔十里堡等候。”

    黑少年十分不满:“师兄,我不回去!晚上的行动我要参加。”

    “不行,这又不是去看热闹,有危险!”

    “有危险我就更要去,你们就不怕危险吗?我该出一份力的。”

    “我说了,不行!你要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没办法向师父交代。”

    “你又来了,不用你交代,他是我爹,我最了解他,他既然让我跟你出来,就不怕我出事。就算出了事也是我的事,与二师兄和诸位师兄师弟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二师兄,你不让我去,在座的师兄弟中,哪一个能胜得了我?”

    “胜不了你你也不能去,说什么也不行,你现在就必须给我回十里堡!”

    其他师兄师弟也附和二师兄,不过这些人说话不像二师兄那么一本正经,都嬉皮笑脸开玩笑:“你就别跟着我们了,二师兄说得对,你要有个闪失,大师兄也不会饶了我们。”

    黑少年气得脸更黑了:“滚,他是他,我是我,他跟我有什么关系?谁在说他别怪我打烂他的嘴!”众人一看他真动了怒,谁都不敢再说话。

    二师兄看黑少年实在倔强,便沉下脸来:“二师兄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出门的时候,你怎么答应师父的?是你苦苦央求,说一切听我的我才答应带你出来。都像你这样,我们岂不成了一盘散沙,还做什么大事?”

    黑少年被二师兄训了一顿,气得呼呼直喘,可他没有再顶嘴,心里却绕起了弯子,心说你不让我去,我就偷偷去,等你们走投无路、被困重围的时候,我再把你们救了,看你们还敢瞧不起我?

    打定主意,倒慢慢心平气和起来:“好吧二师兄,你让我回十里堡,我就回十里堡,我听你的。”

    二师兄这才微微一笑:“这样才对,去吧,你不要乱跑,我们晚上在十里堡汇合,如果到天亮我们还没有赶回去,你也不要等我们,一个人赶回建康府报信,听到没有?”

    “嗯。”黑少年答应一声。

    二师兄嘱咐完毕,带众人出了酒楼分道扬镳,二师兄带着众人往东,黑少年背着包袱往西。虞丰年一直躲在酒楼里,此时忙溜出来,悄悄跟上黑少年。

    黑少年带着斗笠,斜背着包袱,不紧不慢在街上咣当,这儿瞅瞅,那儿望望,倒悠闲自在得很,完全不像跟着他二师兄的时候那么一脸的不乐意。虞丰年一路远远跟着,黑少年快他就快,黑少年慢他就慢。

    今天是除夕,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时有三五成群的顽童或嬉笑追逐,或点爆竹放炮。约莫走出二三里路来,黑少年回头望望,见二师兄他们早已没有了踪影,忙一闪身钻了小胡同。

    虞丰年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跟着钻了胡同。他起初想得很简单——追上去亮出腰牌:“老子是官差,你被捕了。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想想不行,这家伙是个悍匪、亡命徒,而且衣服里边藏着家伙,武功再高,也怕带刀,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这么干。

    又想,要不然跟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暗算无常,一黑砖将他拍晕,或者一拳打晕,先将夜明珠取了,再直接抓到郡王府审讯,这法子倒靠谱一些。可说也不凑巧,一路之上,穿大街过小巷,足足过了十来条大街,钻了二三十条小巷,都快把虞丰年跟晕了,也没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两个人一前一后,已经从城西来到了城东,这儿有一个十字路口,一群孩子正用引燃的木棍,靠墙点放炮仗,几个男孩子负责点炮,点燃一个,便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炸了之后,再去点燃第二个。几个小女孩不敢靠近,站在路中央,紧紧捂住耳朵远远地望着。

    虞丰年看看,这儿孩子多,也不方便下手,再等等吧,等过了这个路口再说,只要人不多,我过去就将你打晕!

    黑少年已经快到了路口,虞丰年距他也就一箭地。该着有事,正这工夫,虞丰年听到身后有人惊恐地大喊:“快躲开,快躲开!马惊了!”

    虞丰年回头一看,一头壮硕的黑马鬃毛乱炸,撂着蹶子飞奔而来!它还拉着一辆板车,车上坐着一个老头,双手扒住车帮,吓得哇哇大叫。

    马太快了,一路惊得鸡飞狗跳,飞奔的马蹄将一只白鸡踢到墙上,一条黄狗躲闪不及,也被马蹄子踩得嗷嗷怪叫,瘸着腿颠了墙根。

    说时迟那时快,惊马转眼已到眼前,虞丰年下意识往旁边一躲,马拉着车子直冲了过去。可虞丰年躲开的一刹那,心中一凉:自己躲开了,前面是那黑少年和那群孩子,孩子们怎么办?

    黑少年也看到了惊马,七八个孩子都没有发觉。他们正玩得高兴,都侧着头、捂着耳朵,紧盯着一个点燃的鞭炮,等他们听到喊声和马蹄声之时,回头一看,惊马已到眼前,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直愣愣忘了躲避,连呼救都忘了……

第46章 出手不凡拦惊马 调虎离山偷宝珠

    惊马暴虐,等虞丰年反应过来,想救人已经来不及了,不由得惊叫一声,心说完了,这群孩子非给马踩死不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万没想到那黑少年望望孩子,眼眉倒竖,竟摘了斗笠,将心一横,直往那马抢去。他纵身一跃,一下子蹿到马背上,身子往下一伏,拿斗笠一遮马眼,惊马眼前一黑,受惊不小,“吸溜溜“一声暴叫,身子直了起来。

    黑少年就势左手扳马嘴,右手揪马耳,逆时针较劲一扳,马嘴向后,马耳向前。这惊马奔跑之力何止千斤?可一扳之下,惊马顿时失去了平衡,“轰隆”一声,连马带车轰然倒地,摔得车辆七零八落,车上的老头也滚落在了一边,幸好没被板车砸到。

    黑少年身法奇快,不等被马压到,身子已然飞了出去,稳稳落在地上。那黑马惊劲未过,还想起来,黑少年竟又扑过来,手里已多了一把利刃,手起刀落,红光迸现,已在马耳旁边最软的地方扎了进去。大黑马嘶鸣一声,声音还没起势,半路落下来,已然毙命。

    黑马摔倒的地方,距离几个孩子只剩下三五步远!

    周围惊呼一片,孩子们早都吓傻了,个个瞪着眼睛愣怔怔地望着倒在地上的黑马。好几个大人从斜刺里冲过来,慌忙将那些孩子们拉到一边,有的安抚,有的喝骂,却无不庆幸死里逃生。黑少年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掸了掸斗笠上的灰尘,重新戴到头上。

    虞丰年看傻了:我的妈呀,这家伙是人吗?好在刚才没暗地里下手,要不然别说收拾他,指定被他给收拾了。与此同时又格外爱惜起这位黑少年来:虽然他是悍匪贼寇,背上还背着偷来的夜明珠,可关键时刻能不惜性命,救下几个孩子,是个英雄!

    是啊,这个时代,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未必是坏人,高官厚禄、豪门显贵也未必是好人,老贼秦桧又如何?那些趋炎附势的哪个不贪尽民脂民膏?要不是这黑少年跟秃熊他们栽赃陷害,差点儿害死我,真该跟他交个朋友,多多亲近。

    虞丰年这么想着,暂时打消了暗算黑少年的打算,只在一旁悄悄跟踪、观察。

    黑少年穿戴齐整,将摔倒的老人搀扶起来:“老人家,对不起,我杀你的马只是为了救人,实在迫不得已!”又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银子你拿着,全当我赔你的马钱。”

    老头老泪纵横,慌忙推辞:“使不得啊使不得,孩子,我该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出手救人,这劣马不知道要害了多少孩子的性命。”老头说着,几乎要跪下来磕头。

    黑少年又连忙将他搀起来:“老人家,话虽如此,可我终归杀了你的马,我看你也不像大富大贵之家,银子你就拿着吧,我不缺这些钱。”

    老头儿感激涕零,接下钱来,老泪纵横。虞丰年在一旁对黑少年暗挑大拇指,就冲今儿这事儿,将来落在我手里我也得放他一马!

    ……

    ……

    黑少年辞别老人,继续钻街过巷,终于来到东城一家不起眼的院落,四下望望,见无人跟踪,闪身进了院子,反手将门关上。

    虞丰年凑到大门前扒着门缝儿往里看了看,啥也看不见,围着院子转了一圈,见前后两进房屋,围墙不算太高,能够翻墙进去,可大白天的,又怕翻进去被黑少年发现,不敢冒然闯入。

    四下望望,东南角有片高坡,高坡上长了许多高大的树木,虞丰年跑过去,爬上高坡上的大树,居高临下,正好能看到那座院子里。一看前院第一进的房门关着,院子里堆满了草垛、水缸等杂物。后院比较宽敞,顺墙根撂着石碾子石锁等练武的家什。

    第二进的房门开着,想来那黑少年正在房间里,只是不知道里面还有些其他什么人,得找个人打听打听。

    下了高坡,正好看到巷子口有一家炮仗作坊,作坊门口的空地上拴着一匹骡子。每年到这个时候,炮仗该卖的都卖出去了,可是今年作坊的生意不算好,还剩下不少炮仗没卖出去。虞丰年装作闲逛,一路逛过去。

    炮仗作坊的主人年约四十岁,虞丰年上前攀谈几句,一指那座院子问作坊主:“这位大哥,跟您打听打听,那家住的什么人?”

    “噢,你问那一家啊,不是本地人,是一帮傩戏班子,搬来住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他们挺忙的,每天进进出出,总也没有闲工夫。”

    “是吗?今天他们人都在家吗?”

    “没有,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演傩戏的就数除夕忙,就数除夕挣钱,他们怎么可能在家待着呢?怎么公子?你是要找人驱傩?”

    “不是不是,我随便问问。”虞丰年随口说着,心里冒出来一个坏主意。他问作坊主:“对了大哥,你鞭炮还有吗?我买两盘。”

    “有有有!本来说留着自家用了,既然你需要,分一些给你便是。”虞丰年买了两盘辫在一起的雷子炮,付了钱。作坊主问他:“你怎么带着,要是不远,我就帮你送过去!”

    虞丰年一笑:“不用,先放你这儿,我傍晚再来取!”

    “好吧!”作坊主也没多问,随手将鞭炮放在一边儿,自己去忙了。虞丰年也没远走,在外围远远地望着那座宅院。

    此时天近傍晚。那黑少年自进了院子就再没有出来过,虞丰年也不着急。直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他才到作坊来取鞭炮。取可是取,并不取走,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作坊主:“老兄,你帮我一个忙,这五两银子就是你的。”

    真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儿,作坊主别的毛病没有,就有一个,爱占小便宜,可高兴坏了:“公子你要我帮你什么事,尽管吩咐。”

    虞丰年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说:“实不相瞒,其实那座宅子是我祖上的宅子,只是祖上不争气,赌钱输给了人家,连祖宗牌位都没取走,所以这次回来,其实是想放挂炮仗祭奠祭奠,可是现在那宅子里有人,我又怕人家挑理,想来想去,干脆这样,你帮我把两盘炮仗送过去,请他们代为燃放,他们点了我买的炮,也算我尽到了心。”

    “好好好,这没问题!小事一桩,我这就去!”

    “等等!”虞丰年连忙叫住他,又掏出五两银子:“还有,你告诉宅子里的人,说只要他们点炮的时候,替我哭几声祖宗,这五两银子就是他们的。”

    “有五两银子赚,这么便宜的事他们肯定乐意,你放心吧。我去了!”

    “等等,别急!”虞丰年又把他叫住:“他们可能不会收炮仗,也不会哭。如果他不点,等他回了屋,你过个一刻钟的样子,将炮放在他家门楼底下点了,再替我哭几声,只要办好,十两银子全给你!”

    “真的?你不骗我?”

    “十两银子而已,怎么会骗你?”

    “好好好!”作坊主连忙答应,抱着两盘鞭炮屁颠屁颠,去往院子的大门口。虞丰年则直奔后院。

    不大会儿,前门响起了“咣咣咣”的敲门声,敲了许久,敲门声停止,虞丰年估摸着院子里的黑少年已经被作坊主引到了前面,忙助跑几步,胳膊一搭墙头,跳进里后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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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宋朝放爆竹

    宋代已普遍开始用纸包火药做成爆竹。除夕、春节放爆竹之俗便逐渐盛行,宋代的除夕夜,爆竹之声通宵不绝。《东京梦华录》说:“是夜,禁中爆竹山呼,闻声于外。”宫廷高院深墙内燃放爆竹的声音,传到了宫外。宫外大街小巷都有人竞相燃放爆竹。据载,宋朝的爆竹品种不下百余种,有单响、双响、连响。其中,飞上天空才爆响的二踢脚爆竹,包含了现代火箭技术的基本原理,令人惊叹。王安石《元日》说:“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爆竹可以算是过年最具特色的民俗事象之一了。

第47章 夜明珠价值连城 偷包袱调虎离山

    虞丰年调虎离山,让炮仗作坊主前门送炮,他却翻墙进了后院。后院房门开着,虞丰年趁着夜色,将身子闪在门旁往屋里瞅了瞅,里面烛光摇曳,并没有人,这才一头扎进屋里翻找包袱和夜明珠。

    房屋明三暗五,摆设也不大讲究,东边是卧房,西边摆放兵器架子、锣鼓响器等杂物。一眼看尽,没有包袱。找吧,桌子上、床上、柜子里,哪儿都找遍了,没有。奇怪了,那黑小子能把包袱放哪儿呢?

    虞丰年能满世界找呢,就听前院院门一摔,“咣当”一声。不好,黑少年要回来了。虞丰年想要放弃,又心有不甘,就地一骨碌身,滚到东屋床底下躲了起来,顺手拽出匕首“墨锋”握在手中。

    刚躲好,门前人影一闪,那黑少年迈步进门。他被那作坊主气疯了——哪有替别人放炮祭祖还替别人哭祖宗的?

    虞丰年借着灯光看得清清楚楚,暗暗好笑。不过他也觉得奇怪,这大半夜的,黑少年只是到前院看看,竟然还带着那斗笠。难道他是要刻意掩盖什么?

    黑少年摘下斗笠扔在桌子上,又从黑袍中取下短剑,也放在桌子上,然后侧坐在灯光底下,略略出神,随手撕扯脸上的伤疤。只见他随手一扯,竟然把“伤疤”撕扯下来。

    虞丰年大惊:我擦,他脸上的疤竟然是假的!

    也许是撕疼了,黑少年“哎哟”一声,疼得吸了一声冷气。虞丰年听到声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女人!这黑少年竟然是个女的!

    借着灯光仔细观察,可不是吗?没有伤疤的衬托,没有了伪装出来的杀气,黑少年已是另外一番样貌。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肤色和脖子里的肤色黑白分明,那脸竟然是染了色的。

    不仅如此,仔细看她的五官相貌,虽然脸上的皮肤像栗子一样黑,但灯光之下,却掩盖不了细腻的本色。还有那眼睛,如两颗黑葡萄一样,怪不得初见“他”的时候,虽然“黑”成那个样子,可依然觉得英俊!看来不是英俊的问题,压根就是一个颜值暴表的女子女扮男妆。怪不得他一直戴着斗笠,原是怕人看出她是个女的。

    又想起她在大街之上拦惊马的事情,我的妈呀,一个女的!竟然还拦惊马,这该多么凶悍和野蛮?将来谁要是娶了她,稍有不顺,还不得被她打烂头!

    虞丰年躲在床底下胡思乱想,坐在灯下的姑娘全然不知。她还在耗时间,要等再晚一些出门成就一番大事。虞丰年则盼着她快些离开,自己好继续寻找夜明珠。房间就那么大,那个包袱会藏在哪儿呢?

    虞丰年想着,视线离开姑娘,到处踅摸,说也巧了,一眼看到“黑脸”姑娘头顶上方的房梁上放着一件东西,露出一个角儿,哈,那不是包袱还是什么?原来藏在那里!

    虞丰年心花怒放,暗暗念叨:卖炮的家伙,你倒是放炮啊,快将这凶悍的丫头引出去。正想着呢,门外“砰啪”一阵乱响,炸得屋瓦乱颤,那作坊主果然点燃了炮仗!

    “黑脸”的姑娘先是一惊,等反应过来,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抄起斗笠和桌上的短剑就冲了出去!

    虞丰年趁机一骨碌身钻了出来,站在桌子上,长身将房梁上的包袱取下,打开一看,里边有不少银元宝和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打开盒子一看,哇,绿光闪闪,光芒四射,一克鹅蛋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天哪,果然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难怪秦桧丢不见了夜明珠跟要了亲命似的。虞丰年来不及多想,把盒子揣进怀里,又将包袱系好,放回到房梁上。他打定主意:现在马上带着夜明珠离开,等回郡王府找人来埋伏好,再守株待兔,将一窝子贼人一网打尽。

    虞丰年抽身出门。

    外面炮仗正炸得热闹。虞丰年刚一出门、要走没走的时候,只听一声怒吼:“什么人,站住!”是那个“黑脸”姑娘憋粗了嗓子装男人的声音。话到人未到,那姑娘竟将手里的短剑掷了出来。虞丰年见寒光一闪,吓得一歪头,一柄短剑擦着腮帮子“赤愣愣”插进墙壁,力道太大,剑苗子进去了大半。

    “母老虎!”虞丰年骂了一声,直奔矮墙。那姑娘身法奇快,三步两步已拔下剑来,直取虞丰年。

    虞丰年的胳膊刚搭住墙头,黑脸姑娘的剑已横扫而来,若不躲闪,上半身翻过墙头,下半身就得掉在院里。虞丰年吓出一身冷汗,在墙上一转身,好容易躲过一剑,顺手扒下砖头,朝黑脸姑娘砸去。与此同时,冲着屋里大喊:“喂,找到包袱没有?快出来!”

    “不好!”“黑脸”姑娘一惊,以为屋里还有其他人,撇下虞丰年,顺剑就去屋里堵人,虞丰年趁机翻墙逃出院子。

    “黑脸”姑娘在屋里找了一圈才明白过来,中计了!纵身一跃,将藏在房梁上的包袱取了下来。包袱还是沉甸甸的,以为夜明珠还在,可等打开包袱一看傻了眼,盒子没了,夜明珠没了。恶骂一声,仗剑出门,跳出墙外,可哪里还有虞丰年的影子?

    虞丰年跑得比兔子还快,路过炮仗作坊的时候,看作坊主捂着脸“哎哟”直叫,竟是被那“黑脸”姑娘一巴掌扇掉了两颗槽牙。虞丰年见他可怜,顺手又摸出五两银子往他怀里一塞,头也不回赶回郡王府。

    郡王府的驱傩仪式已经开始,一帮人戴着假面敲锣打鼓,出府门一路往南。走在最前面的是雷鸣演的大将军,队伍正中的花车上是颜如画演的嫦娥,刘飞燕演嫦娥身边的一个宫女。虞丰年看到他们,他们没有看到虞丰年。

    虞丰年也没理他们,径直回到住处。怀里的夜明珠价值连城,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再集合人马前去抓人。

    他打开宝盒,取出熠熠生辉的夜明珠赞叹不已,可低头一看——咦?盒子里还压着一张折叠的地图,连忙取出来观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虞丰年大惊失色。

第48章 众英雄不明就里 老奸贼暗算无常

    虞丰年回到住处,在灯光之下取出夜明珠把玩,一看之下,喜不自胜,别说在这大宋朝,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国家博物馆,也没见到这么大个的夜明珠,跟鹅蛋似的,滴溜圆的一个大珠子。

    虞丰年越看越喜欢,把灯吹灭了再看,夜明珠照得房间里绿光闪烁。这房间里挂着一幅中堂,中堂上画了几只翠鸟、几点桃花,绿光一照,能照见翠鸟嘴里叼的那虫子,多亮堂!

    宝贝啊宝贝!真是好宝贝!虞丰年以前听说过最值钱的夜明珠,要数清朝慈禧太后随葬含在嘴里的那一颗,“重四两二钱七分,值一千零八十万两。”不管是重量还是成色,这一颗绝不输于那一颗,也得值上千万两的银子。到了自己手上,老贼别想要回去了。

    虞丰年欣赏一番,这就要收起来,可他托着夜明珠往盒子里放的时候,看盒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折叠在一起。“什么东西?”虞丰年将那张纸取出来,抻开铺在桌子上,仔细一看,大惊失色。

    他看到了什么?

    原来这是一张手绘的临安地图。寥寥几笔,画了几条道路,连着两处房屋,一处写着“秦桧府”,一处写着“临安府衙”。“秦桧府”上画了一个圈,旁边写着四个字:刺杀放火!“临安府衙”旁边写了四个字:监牢救人!

    “坏了!”虞丰年一拍大腿,一下子把许多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原来这女扮男装的姑娘和他的二师兄、秃熊等人,今晚要做的大事不是什么打家劫舍,而是要营救岳飞岳少保!

    地图上所写所画十分明了,他们是要兵分两路,一路去秦桧府放火、制造混乱,另一部分去往临安府衙营救岳飞!看来,这些人不是窃贼强盗,都是英雄好汉!

    可他们又都是笨蛋!他们根本不知道,不去营救岳飞还好,一旦前往临安府衙,正中老贼下怀——数日前,秦桧就故意放出风去,说已将岳飞从大理寺转移到临安府衙大牢看押,其实根本没有,这只是诱敌之计,要将营救岳飞的众家英雄引过去。老贼早已在临安府衙布下陷阱挖好坑,安排好武林高手,只等英雄往里跳,只要他们一到,便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群起而杀之。

    当初虞丰年就暗骂秦桧的计策歹毒,但那时候心存侥幸,安慰自己说:也许根本没有人去英救岳飞,抑或去救岳飞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只有打探清楚了才会下手。谁能想到,地图就摆在眼前,他们中计了,也不知道这下要死多少人。

    事不关心关心者乱!虞丰年的心里禁不住咚咚直跳,他突然想起那女扮男装的姑娘:她会不会参加晚上的行动?她若去的话……可惜了!可惜了!下午她还拼了性命拦惊马,救下一群孩子!可怜她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秦桧老贼,真是作孽啊!

    虞丰年越想心里越压抑,越想越不舒服!早将要设伏抓人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不行,我得去拦住她,让她赶紧通知她的师兄弟不要去临安府衙,要救人就去大理寺,岳飞关在哪里。

    打定主意,虞丰年将夜明珠藏好,原路返回,要去东城通知那女扮男装的姑娘。

    一路狂奔,可还是晚了,虞丰年闯进那处院落,从前院找到后院,发现姑娘早已不在。虞丰年暗道坏了坏了!她一定赶去了临安府衙!追吧,往临安府衙的方向追!

    ……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那姑娘是不是真的去了临安府衙?一点都不错。

    虞丰年盗宝逃走之后,姑娘追出院子也没追上,回到屋里气急败坏,将房间里的桌椅板凳乱砸了一通,险些把房子给拆了。从小到大,她娇生惯养,从来没吃过一点亏,这下可好,夜明珠没了,而且夜色之中都没看清盗宝人的长相,想寻仇都没地方寻去。

    眼看着夜色深沉,谯楼之上,一更鼓响,已经到了约定的救人时间,这个点儿,二师兄他们已经在前往临安府的路上了。姑娘生气归生气,心里却分得清轻重,救人之事自然比夜明珠丢失更重要。于是她打点行囊,戴上斗笠,直奔临安府衙。

    府衙位于御街南段,等他来到御街之时,御街之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男女老幼人头攒动,好几班傩戏队伍戴着假面敲锣打鼓。

    姑娘一边寻找二师兄他们一边赶奔府衙方向,快到府衙的时候一眼看到一处只有一二十人的傩戏班子,领头扮将军的上杵天下杵地,正是秃熊,旁边二师兄他们都带着寿星老、猪八戒的假面,正敲锣打鼓往前赶。

    姑娘一路挤过去,钻到傩戏班子的队伍中,拉了拉二师兄的胳膊。二师兄带着一个大头寿星老的假面,手里拿着一面铜锣,扭头一看是小师妹,忙一把扯掉面具,眉头已皱成了疙瘩:“师弟(“师弟”的称呼自然是为了配合女扮男装,掩人耳目才这么叫的),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先回十里堡吗?”

    姑娘眉毛一挑:“我没回!来都来了,你就让我跟着吧。”

    “唉!”二师兄长叹一声,“你什么时候能听一回话?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姑娘今晚一肚子不高兴,也懒得跟他说夜明珠丢失的事情,把斗笠往下拽了拽,随着傩戏班子一点一点往前走。

    二师兄一看事已至此,想撵走她也来不及了,只好嘱咐她:“行动的时候你给我往后站,听着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姑娘随声应付,反正只要让留下来参加行动就行。

    众人夹杂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去往府衙,正这时候,丞相府的方向炸响了连串的信号弹,而后见浓烟滚滚,照亮了半边天,二师兄大喜,“嘡嘡嘡”敲了三声铜锣,高喊一声:“魑魅魍魉往左去,仙神佛道随我来……”

    这其实是一个行动暗号,锣响之后,二师兄带领众人钻了一条小巷子,这条巷子直通府衙后门。他们早已摸清了路线,今晚后门无人值守,而且距离大牢更近,只需翻墙进入,很快便能来到监牢门口。

    进入小巷子便与御街之上的热闹繁华判若云泥,如同进入另一个世界。二师兄前后望望,见没有生人,“嘡嘡嘡”敲了三声锣:“兄弟们!准备!”

    一声令下如山倒,众人纷纷摘下面具,闪掉宽大的衣服,“仓啷啷”从腰里各拽刀剑,严阵以待。二师兄眼眉倒竖,手里宝剑当令旗:“兄弟们,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能否救出岳少保,输赢胜败就在此一举,给我上!”

第49章 中埋伏飞蛾扑火 救英雄大闹府衙

    二师兄长剑一指,身后闪出两人,一左一右,压刀出了巷子,来到后门瞧瞧左右无人,将刀噙在嘴里,从怀里拽出飞爪百练索,甩上高墙,双臂一叫劲,攀援而上。上了高墙见院中无人,轻轻一跃跳下高墙,将后门打开。

    轻轻一声唿哨之后,秃熊手握铁棍一马当先,率先闯入府衙,众人紧随其后。二师兄一皱眉,奇怪!怎么连个看守也没有?就算回家过年府衙重地也得安排值守。

    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形势紧迫也不容他细想,只好心一横跟随众人进了府衙。

    众人散开,去往监牢方向,一路之上,静得出奇。二师兄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都快来到监牢门口了,连条狗都没看到。

    “不对!”二师兄一把扯住“黑脸”姑娘,“情况蹊跷,你往后退!”“黑脸”姑娘也觉得跟预想的不一样。

    秃熊不以为然,他已率先来到大铁门前:“二师兄,我可下手了?”二师兄还没说话,他朝手里吐了一口唾沫,举起鹅卵粗的大铁棍,照着铁门“嘡嘡嘡”,三下将铁门砸塌,一脚踹掉,手一挥:“兄弟们,上,营救岳元帅!”

    众人群情激奋,纷纷闯入,见每间牢房都关押着白衣的囚犯,各个蓬头垢面,头发遮了颜面。

    “岳元帅”“岳大人”“岳少保”“岳爷爷你在哪里”……喊叫之声瞬间乱成一片。

    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一名头发披散的白衣囚徒低着头举手示意,看上去身体虚弱,发不出声音。

    有人眼尖:“在那儿!”连忙奔过去,举起刀斧砍断铁锁,去架“岳飞”,可等来到“岳飞”眼前,却听“岳飞”“嘿嘿”阴笑,“我等你们很久了!”

    仔细一看,这哪是岳飞?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假岳飞手中早已握了一把短刀,正手一刀,反手一刀,两名英雄都没叫出声来便捂着脖子轰然摔倒,鲜血从手指缝里滋出来,死于非命。

    离得最近的还有一人,大惊之下举刀要砍,假岳飞手疾,一转身,手里的尖刀已在他胸口连捅了三刀,又死了一个。

    二师兄一见,懊悔不已,与此同时,他认出了那名假岳飞,正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坏蛋、秦桧府上第一杀手司空达!

    “中计了!风紧,扯呼!”二师兄带人往外冲。

    假岳飞哈哈大笑,监牢之中回音震颤。他将手里的血刀一扔,从地上柴草中抄起一把长把斩马刀,高喊一声:“兄弟们,下手!”

    一声令下,就见其他牢房中的囚犯已各拉兵刃冲出牢笼,见人就杀,举刀便砍,一时间人头翻滚,鲜血迸流,惨叫连天。

    二师兄与秃熊等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拼死抵抗,且战且退,刚退到牢门外,就听周围杀声四起:“杀啊,别让他们跑了,杀死一个,黄金十两!杀死领头的,黄金百两,杀啊!”

    转眼,上百杆长枪短刀围上来,将二师兄他们团团包围。外围还围了百十来号官兵,个个手执弓箭,凡是突出重围的,都被乱箭射成了刺猬。可怜二十多人,转眼只剩下五个人。

    二师兄和秃熊仗着武功高强护着“黑脸”姑娘苦苦支撑,二师兄的长剑已经砍得卷了刃,死在秃熊大棍之下的恶徒也不计其数,一条铁棍之上血肉淋漓。“黑脸”姑娘也摆开手里的短剑上砍下扎,五六条大汉死在他的手里。

    怎奈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也怕群狼,杀退一层,又上来一层,杀不尽,砍不绝,转眼另外两位英雄,一不留神,又被砍翻,死于非命,二师兄和秃熊也都挂彩受伤。

    眼看着师兄妹三个人全都要命丧在临安府衙,二师兄砍翻一人命令秃熊:“三师弟,你保着师妹快逃出去,我来断后!”

    “黑脸”姑娘大怒:“不!二师兄!我不走,要死就死在一起!”不但不走,她一挥短剑,直取那个武功最高的假岳飞司空达!秃熊怕小师妹吃亏,摆开大棍,一路守护。二师兄见此仰天长叹:“天哪,天灭岳少保,天灭我大宋!老贼秦桧,我做鬼也要取你的狗命。”

    要这么下去,不出一刻钟,三个人必死无疑,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人群外面炸开了锅——真是“炸”开了锅,一头受惊的骡子身上挂着点燃的炮仗冲进了人群,都是大个儿雷子炮,“砰啪”一阵乱响,炸得官兵和那些假囚犯懵瞪转向,连炸带踩,伤人无数,一时间哎哟乱叫、哭爹喊娘,乱成一片。

    这还不算,人群外面闯入一人,戴着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将点燃的炮仗一盘一盆抛进了人群。瞬间,硝烟覆盖了临安府衙大院,本来就是黑天,看人看不真切,硝烟一起,一百多号人在浓烟中冲突,更分不清谁是谁。

    ……

    带鬼脸面具的是谁?不是别人,正是虞丰年。虞丰年为了通风报信,去往东城那处院子,可是他去晚了,院子里人去房空,没有见到“黑脸”的姑娘,料定她已赶奔府衙,与秃熊等人汇合营救岳飞了。

    虞丰年心急如焚,怕他们中了秦桧的毒计。想要追赶又怕来不及,一闪念,想起那个作坊!他家有头骡子!骑着骡子还能快些。

    于是到作坊敲开房门,作坊主一看是虞丰年,眉开眼笑,这是财神爷啊!“小公子,你还要炮仗吗?”

    虞丰年掏出二十两银子,说不要炮仗,“我想要你那头骡子,二十两够不够?”

    爱占小便宜的作坊主面露难色:“够是够,可是我家骡子要干活的,我不卖!除非你把我家剩下的炮仗都买走!”

    虞丰年暗骂,转念一想:说不定炮仗能派上用场,便说好吧,“剩下多少我全要,给我放骡子背上驮着。”

    又给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骡子和十多盘大个儿的雷子炮。然后骑着骡子马不停蹄直奔临安府衙。虽然他不会骑马,不敢撒开了跑,但多少比走路快些!

    到府衙正门,不见秃熊他们,连忙从旁边的小巷子赶奔后门,走到巷子中央发现扔了一地的假面、戏服。侧耳倾听,府衙中传来喊杀之声——那帮人和“黑脸”的姑娘已经进去了,不用说肯定掉进了老贼的圈套。

    怎么办?冲进去救人?那还不是找死?有了!这骡子背上还驮着那么多炮仗呢,这下用得着了。

    连忙下骡子,捡了个鬼脸儿面具带上,催骡子来到后门。

    后门大开着,里面喊杀震天,虞丰年坏水上来,将一盘炮拴在马尾巴上,两盘炮挂在马脖子上,催马来到人群外面,点燃了炮仗……

    府衙顿时热闹起来,炮仗一响,骡子那还不惊?顿时鬃尾乱炸,一尥蹶子冲进了人群,搅了个地覆天翻。二师兄、秃熊和“黑脸”姑娘这才缓了一口气,硝烟一起,各自躲避。

    ……

    那姑娘正躲着,猛然间胳膊被人抓住,刚要挣脱,朦胧间见是一个鬼脸儿,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跑:“快逃命!”

    那姑娘知道是来了救星,可她放心不下二师兄和秃熊他们,一把甩开,憋着嗓子吼:“放开我,我要救二师兄他们。”

    “我已经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外,就剩你了!你顾你自己吧。”虞丰年拽她就跑,刚跑到大门口就被人发现了:“在那儿,他们在那儿!追!”各携长枪砍刀直扑过来,虞丰年大惊,拉着姑娘一头扎进了小巷子,三转两转上了御街,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在那儿,戴斗笠的那个。”

    虞丰年这才发现,姑娘头上还戴着碍事的斗笠,连忙扯掉,扔到了房顶上,然后拉着姑娘哪儿人多就往哪儿钻……

第50章 浑水摸鱼 又临险境

    虞丰年救出女扮男装的“黑脸”姑娘,拉着她哪儿人多往哪儿钻,在人群中像鱼一样钻来钻去。“站住,站住!闪开!他|妈|的快给我闪开……”官兵和秦桧的打手比秃尾巴狗还横,挥舞着长枪短刀紧追不舍,御街上的游人纷纷躲避,来不及躲避的竟然被他们连砍带踹,打倒在地,死伤无数。

    虞丰年拉着“黑脸”姑娘跑了三条大街,那姑娘一边跑一边问:“喂,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说话的时候,还是憋着粗嗓门。不知道她是女孩子的时候,听她的声音还算正常,也没往性别方面想,现在知道她是女的,再听着粗嗓门的声音越听越别扭。虞丰年哪有工夫解释:“别问了,逃出去再说。”

    “我师兄呢?”

    “不知道!”

    “你不是说救了他们?”

    “是!出了大门谁管谁啊!”

    “不行,我得回去!”

    “回去就是送死!”

    “不要你管!我不回去他们肯定回去救我!”“黑脸”姑娘折回头又往回跑,被虞丰年一把拉回来!虞丰年心说,要不是抓你回去有用,让你说出杀人盗宝的真凶,鬼才管你!

    虞丰年的想法很简单:虽然这帮人营救岳飞,算得上英雄!可他们给我泼脏水、栽赃陷害,两码事一码归一码,这事必须说道说道。只要你随我去往郡王府,咱们有账不怕算!

    这么一犹豫,追兵瞬间杀到,一名白衣的假囚犯从侧面杀过来,照着“黑脸”姑娘举刀就砍。“黑脸”姑娘根本没察觉,虞丰年看到了,大惊,猛一扑将黑脸姑娘扑倒,总算救了她一命,可这一扑力量太大,将姑娘扑倒在身下,最巧合的是,他的两只手抓的不是地方,正按在她的前胸上,而且戴的鬼脸也撞歪了,虞丰年的嘴巴正亲在姑娘的嘴巴上。

    “黑脸”姑娘顿时吃了猪食一样,又羞又骚、气急败坏,一巴掌抽得虞丰眼冒金星,抬腿一顶,正顶他胯下,虞丰年“嗷”了一嗓子蹦了三尺高,捂着裆部原地转圈儿。

    白衣假囚犯不依不饶,举刀照着躺在地上的“黑脸”姑娘又砍。“黑脸”姑娘可不干了,心说你个王八蛋,都赖你,本姑奶奶的清誉都被你给毁了。抬腿一脚,正蹬膝盖上,假囚犯“哎哟”一声,身子往前一扑,“黑脸”姑娘短剑出鞘,举剑便刺,又狠又准,一剑穿心,鲜血飞溅、死于非命。“黑脸”姑娘抬腿将死尸踹倒。

    又上来一个官兵,举枪便刺。黑脸姑娘一个旋起,身体离地,躲过枪尖,反背撩砍,断了官兵一臂!官兵惨叫一声,抱着残臂满地打滚!

    姑娘还想砍杀,忍着剧痛的虞丰年脑子还是清醒的,一看远处官兵的大部队就要追来,再要耽误下去,两个人都得死在这儿!“快跑!”拉起她继续逃跑,官兵紧紧追赶!

    姑娘还在羞愤之中——长这么大,身上的肌肤半寸也没有给男人碰过,今天竟然被虞丰年摸了胸,又亲了嘴巴,恨不得一剑刺死他,只是好歹他救了自己,还救了二师兄三师兄,于情于理不能要了他的命,可也不能饶了他,想到这儿抬腿又一脚,正踹虞丰年屁股上,将虞丰年踹到在地。

    “尼玛!为什么踢我?”虞丰年爬起来就不干了,真想发作,可回头一看她那张脸,又气又羞,都紫了。唉,算了,占了人家女孩的便宜,踹就踹一脚吧!

    只一会儿,追兵已追到眼前,虞丰年顾不上许多,重新拉起姑娘飞奔。姑娘踹他一脚,还没解恨,暗想着等逃出去再收拾你!

    御街之上挂满了灯笼,又拥挤又亮堂,虞丰年一看这么跑不行,逃不掉!长身一看,远处有一大队傩戏班子,足足有两三百人!拉着姑娘直奔过去。

    那傩戏班子走在最后的是两个黑白无常,一个穿着宽大的黑衣服,带着高高尖尖的黑帽子,一个穿着宽大的白衣服,带着高高尖尖的白帽子。俩人跟在队伍的最后,演傩戏也不认真,边走边咯叽咯叽说话。

    虞丰年瞧瞧追兵还有一段距离,忙挤过去,一拍黑白无常的肩膀,俩人回头一看,是张鬼脸,吓了一跳。白无常吐着长长的假红舌头,声音尖细:“嘿,你谁啊?拍咱家做什?”

    听声音竟然是个太监!虞丰年一搂俩人的脖子:“两位老爷,借你们的衣服用用?”话音未落,往中间一撞,“砰”,俩太监脑袋撞在一起,撞得气昏八素,昏倒在地。虞丰年忙招呼“黑脸”姑娘:“快把他们的衣服帽子扒下来穿上。”

    “黑脸”姑娘会意,一人扒一个,麻利地将黑白无常的衣服帽子扒下来穿上,然后快走几步,混进了大傩仪的队伍。

    此时,被扒了衣服的“白无常”悠悠醒转,还说呢:“谁?谁他|妈对咱家无礼……”话音未落,身后的官兵追到,领头的正是那个假岳飞司空达,劈手抓住,“你可看到一个鬼脸?”

    “你他|妈谁啊?也敢对咱家无礼?”

    “去你|妈|的”,司空达抬手就是一巴掌,“白无常”原地转了一圈,顺嘴角淌血。司空达还要问话,“白无常”身子一软,又昏了过去!

    司空达气得一撒手,将“白无常”摔在地上:“他|妈|的,真不禁打。兄弟们!给我把招子擦亮咯,那俩人一定混进了傩仪的队伍中,去给我好好搜!”

    有手下上来提醒,“大人,不妥!”

    “为何?”

    “前面这可是皇宫的大傩仪!惹不起!他们要么是宫娥彩女,要么是大内的太监,再就是皇宫里的侍卫,惹了他们,没咱们的好果子吃。要是惊扰了驱傩仪式,咱们弟兄的脑袋全得搬家!”

    “啊?那就不抓了?放跑了劫牢反狱的重犯,你吃罪得起吗?给我跟上,盯紧咯,任何人也不能跑出去!”

    假囚犯和众官兵呼噜噜半包围,将傩仪的仪仗“兜”住了。

    虞丰年和“黑脸”姑娘已慢慢混到了队伍正中央,一个穿着白无常的衣服,一个穿着黑无常的衣服,随着众人蹦蹦跳跳,谁也没发觉异常。

    可是俩人听这些人说话很奇怪,男的都嗓音奸细,这个“张公公”,那个“李公公”,还官家长,官家短,虞丰年暗暗吃惊——哈!我们难道混进了宫中的大傩仪队伍中来了。

    仔细观察,可不是吗?这支队伍足足两三百人,前面金鼓开道,左右两个大将军,后面跟着的“鬼神”也都要比郡王府中的多出许多,还有顶着龙头的四海龙王,以及夹着河蚌壳子的、背上背着乌龟壳子的,应有尽有!

    没错!一定是宫中的大傩仪!好事!人多排场大,更容易浑水摸鱼!

    黑脸姑娘可没注意到这些,她只顾担心她的师兄,好几次都想杀出去,却被虞丰年死死抓住胳膊,挣脱不得。

    “黑脸”姑娘又去抓虞丰年的鬼脸假面,想看一看庐山真面目,被他一把打开!“黑脸”姑娘也不敢做太大的动作,便压地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

    “反正不是你的敌人。”虞丰年暂时不想暴露身份,便随意应付。他心说,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可就是你们师兄妹害得我被秦桧抓起来,差点把小命丢了。就冲秃熊他们对你的态度,你像是个主子,秃熊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仆人,等逃出去以后必须好好审问审问你,看你到底什么来历。

    “黑脸”姑娘又问:“你我认识吗?”

    虞丰年说:“慢慢就认识了!”

    “黑脸”姑娘说:“我要去救二师兄他们!我要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虞丰年嗤之以鼻:“泥菩萨过河,你自己保得住自己吗?”

    “黑脸”姑娘十分倔强:“我是死是活不要你管!”

    虞丰年说:“那好,你去吧,我猜你出去之后,他们未必会杀死你,一定会抓住你,然后吊在房梁上,扒光你的衣服,严刑拷打。不怕的话你就去吧。”

    “我……”“黑脸”姑娘下意识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我誓死也不会让他们抓住!”

    “切!嘘!别说话,他们人来了……”

    这时候官兵和假囚犯已经从后面包抄上来,虞丰年大吃一惊——难道这帮孙子知道我们混进了傩仪队伍中?坏了,要是那样,今天想要逃出去可就难了!

第51章 借刀杀人 逃出升天

    虞丰年和“黑脸”姑娘刚刚混进傩仪队伍,追兵便包抄上来,一个个握着长枪短刀,虎视眈眈,像个口袋一样套了上来。虞丰年暗道不好——这是被人家发现了!好在是宫里的人,要不然,那帮孙子早冲进来抓人了。怎么办?冲出去肯定被人抓住!不冲出去,等队伍到了皇宫门口,还是要被盘查出来!

    他边着跳傩舞边碰了碰“黑脸”姑娘:“喂!兄弟!咱们被包围了!”

    “黑脸”姑娘早发觉了,她可不是个遇事胆怯的柔弱小姐,逼急了连惊马都敢阻拦,还怕这个吗?所以左手挥舞跳着傩舞,右手紧紧抓住藏在衣服里的剑把儿,那架势,稍有风吹草动,拽出宝剑大杀四方!说出来的话也硬气:“包围就包围,惹急了就杀!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个赚一个!”

    虞丰年可不会拼命!慢说被上百个官兵和绿林高手包围,对手超过三个他都的想办法溜,上辈子就这么干的,好容易重生一次,决不能冒险!“别别别!能下手他们早下手了!看样子他们一时半会儿不敢搅闹傩仪,我们见机行事!淡定淡定!”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形势,一边安抚“黑脸”姑娘。

    正这时候,队伍后面冲进来两个人,跑在前面的捂着腮帮子,扯着尖细的嗓子边哭边喊:“我要见李总管,咱家被人给打了!这哪是打我们啊,这是打咱们主子,打皇上!我要见李总管,给我们出气,哎哟哟,我的妈呀,我这牙都没了……”

    正是那个瘦太监“白无常”,后面跟着那个“黑无常”!俩人既没了黑白无常的帽子,也不见了衣服,只剩下画的一张黑白脸,看上去狼狈不堪,惨兮兮的从傩仪队伍后面往前面挤。

    虞丰年一见他俩乐了:“有了!”一拉“黑脸”姑娘,“跟我来!”

    队伍往前走,“黑白无常”往前挤,虞丰年和“黑脸”姑娘往后挤,“迎接”那俩倒霉蛋。“白无常”哭着哭着正撞在虞丰年身上,一看那张鬼脸,还顶着个尖尖的白帽子,顿时气得五官挪移:“嘿!你……你你你……”

    虞丰年尖细着嗓子装太监、打招呼:“哎呀,公公,是我是我!谁打你了……”

    “你你你……咱家我……你不是……?”

    “是是是!你说得不错!那些穿白衣服的人心打你了!好!报仇!”虞丰年貌似寒暄,照肚子上一拳,“白无常”疼痛难忍,“哎哟”一声一捂肚子,虞丰年装作扶他:“公公你怎么了?”伸右手大拇指一捣他耳根下面的翳风穴,“白无常”瞬间昏倒。

    黑无常也认出了虞丰年,可还没反应过来,被黑脸姑娘一拳打晕。这些皇宫的太监宫女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虞丰年背起“白无常”就往前跑,边跑边扯着尖细的嗓音高喊:“不得了咯,不得了咯,借光,借光,有人搅闹大傩仪!”

    队伍瞬间大乱,众人舞也不跳了,纷纷停下来让出一条路。虞丰年转瞬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将昏倒的“白无常”往地上一放,一个胖乎乎的老太监是主持傩仪仪式的,连忙过来问道:“嘿,猴崽子,怎么了这是?”

    “回禀公公!不得了了,你瞅瞅外面,咱们被一帮越狱的逃犯给包围了!他……他他他他……是被越狱的囚犯给打死了!”

    “啊,大胆!谁敢打宫里的人?他们人在哪儿呢?”扭头往外看看,果然看到外面围着一圈穿着白衣服的“囚犯”,可奇怪的是,竟然还跟着许多官兵!

    “怎么回事这是?逃犯怎么跟官兵混在一起,还把我们给包围了?”

    虞丰年说:“公公,不得了了!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逃犯,逃出监牢是要跟着傩仪队伍浑水摸鱼,摸进皇宫刺王杀驾!他们这是要造反!得把他们抓起来!”

    “啊?”老太监当时就吓傻了!旁边两个演将军的都是皇宫里的大内高手,队伍里还有将近两百号禁军侍卫,见此情形,为首的大将军一声令下,“逃犯竟敢搅闹大傩仪,罪该万死,兄弟们,把人都给我抓起来!”

    “是!”

    其实这些官兵早都注意到了这些囚犯!只是闹不清楚怎么回事,到现在才“明白”,噢,全都都逃犯,他们可真够大胆的!竟然敢假扮官兵搅闹傩仪,还准备混进皇宫刺王杀驾!打吧!

    这下热闹了,禁军侍卫虽然穿着怪异,什么八大金刚、四大天王、十八罗汉,但训练有素,一声令下迅速往周围散开,把一百来名装扮鬼神的宫娥太监围在中间保护起来,与此同时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家什就往外冲杀!为首的两个将军像金甲天神一样,一人手执方天画戟,一手青龙偃月刀,本来带兵器都是做做样子,这下可派上了用场,挥舞兵器直取穿白衣服的假囚犯!

    以假岳飞司空达为首的真杀手、假囚犯,连带官兵一百多人,一开始跟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傩仪队伍一阵大乱,然后这帮奇形怪状的神仙鬼怪突然像中了邪一样全都杀了过来!而且一伸手才发现,个个都是高手!

    那可不是?皇宫侍卫哪有软蛋?一上来三拳两脚,十多名假囚犯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打倒在地,胳膊短腿折,鬼哭狼嚎!

    最郁闷的是,那些假囚犯都知道对面这帮人是皇宫的人,被人追打谁也不敢动手,没有接到命令又都不敢撤退,一时间被打得狼狈不堪。御街之上乱成了一团麻。

    最高兴的是谁?虞丰年!越乱他越高兴,站在老太监后面一个劲儿提老太监下命令:“快!都抓起来,他们都是金国奸细!杀大宋儿郎,夺大宋妻女,一个也别跑咯!”喊得老太监都激愤异常,一个假囚犯被打倒在地,正好滚在老太监脚下,老太监抄起手里的拐杖,照着他劈头盖脸,打得那小子哭爹喊娘……

    老太监顺便出了一口气,回头望望高兴得乱蹦的虞丰年,猛然想起来一件事,一把扯下他的鬼脸面具:“嘿,猴崽子,等等,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逃出来的囚犯?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金国的奸细?不对!猴崽子,咱家怎么不认识你?你是哪个宫的?”

    虞丰年没留神被老太监摘了面具,想要捂脸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嘿嘿一笑,朝天上一指:“公公,你看,飞碟!”

    老太监哪听过飞碟,往天上一瞅,天上一片漆黑!“什么玩意儿,猴崽子,耍弄咱家的吧。”再低头找虞丰年鬼影都没了!手里的鬼脸也被他抢了去……

第52章 费周折躲过追兵 稳君计稳住姑娘

    虞丰年趁着御街大乱,抢了鬼脸,拉起黑脸姑娘就跑,窜大街过小巷,直跑出五六里路,终于远远望见了郡王府。回头看看,不见追兵,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好险好险,总算逃出来了!”

    “黑脸”姑娘猛地甩开虞丰年的手,粗着嗓子问:“你到底要拉我去哪里?”

    虞丰年也不生气,又暗笑她还在装男人,心说你就装吧,我也不点破你,这辈子最好玩的事情就是逗女人!比逗女人更好玩的就是逗女扮男装的女人。“能去哪里?还不是要救你去安全的地方!”

    “黑脸”姑娘对神秘的虞丰年却并不信任:“这里已经安全了!告辞!”

    虞丰年喊住她:“等等!堂堂一条‘汉子’,你爹没交你懂礼貌吗?我救了你,你不感谢我吗?跟我说话还凶巴巴的。”

    “黑脸”姑娘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感谢的,还你的人情便是,你说,你要什么?”

    “哟嗬!我要什么你都能给吗?”

    “只要我能拿得出来,我便给你!”

    “我第一要你的感谢!是男人的话,要懂得感恩!不是男人的话,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全当救了一条小条小花狗、一只卷毛羊、一头小叫驴、一个大耳朵猪、一条花公鸡……”

    “你敢骂我,我杀了你!”“黑脸”姑娘气得咬牙切齿,他本就恨虞丰年,这个王八蛋摸了我的胸,亲了我的嘴,毁了我的清誉,此时还拐着弯儿骂我,饶不了他。“呛啷”一声拽出宝剑,剑尖儿抵住了虞丰年的脖子,真想一刀下去,要了他的命。狠了几狠,还是强忍怒火将短剑还匣,气呼呼地低头抱拳:“谢恩公救命之恩,以后定当答报!告辞!”

    “救了你一命!说声谢谢就要走?你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你!我以后自会报答你!”

    “你要怎么报答?”

    “……我给你白银千两便是!”

    “拿来!”

    “现在身上没带着!”

    “没带着,你让我翻翻……”说着上来就来搜她的身。她可慌了,裹紧了衣服连连后退!“你要干吗?”

    “找钱!看有没有银子!”虞丰年还要搜.

    “淫贼!……不……恶徒!无礼!”“黑脸”姑娘更加气恼,“啪”,照着虞丰年就是一巴掌!虞丰年躲闪不及,面具都被打歪了。

    这一巴掌可够重的,打得虞丰年暗骂自己:真贱!见个女孩子就想**,活该白挨这一巴掌,这么凶蛮的女子何必去惹她!嘴上却逮着了理由:“嘿!为什么打我?不给钱还打我?”

    “谁让你无礼!我说过给钱,自会给你的!”

    “你怎么给我?”

    “送到你的府上!”

    “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住在哪里?”

    “……我……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家住哪里?”

    “想知道就跟我走!我家就在前面!”

    “黑脸”姑娘黑着脸不走:“不行!我要去找二师兄!”

    “早给你说他已经逃走了!你是不是不想给钱?”

    “我堂堂……我有的是钱,还会差你这点儿钱吗?”

    “那就跟我走!认认门!”

    “你!……好!!我跟你走!”

    虞丰年一笑:“这才像话!实话告诉你吧,你一个人不可能找到你二师兄他们!”

    “黑脸”姑娘很是鄙夷:“鱼塘虾蟹,岂能明了龙虎之道!”

    “什么龙虎之道,不就是有几个据点吗?我敢保证,你们的据点早都被官府抄了!不信你去瞧瞧,东城你们藏身的那个院子外面一定围满了官兵,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黑脸”姑娘的眼睛瞪圆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这个你别管!我再告诉你,城西十里堡你也别想回去!你们那个据点十有八|九也给官兵占了!就算暂时安全,你也回不去!”

    “为什么回不去?”

    “你还问我为什么?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脑吗?也不知道想一想,城门早都关了,你怎么出城?就算城门不关,你的图像也画出来贴在城门口了?还想出城,没门儿!”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据点会被占领?”

    “你真傻还是假傻?看不出来吗?你们今天行动失败,就是掉进了陷阱!秦桧在监牢挖坑,难道自家府中不做防范?我敢保证,你们派去老贼府中放火的人早被抓了,严刑拷打之下,还不把你们都给出卖咯?为今之计,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走!只要听我的安排,我一定能让你们师兄弟相见!”

    “你知道二师兄他们在哪里?”

    “跟着我就是!”虞丰年不置可否,迈步引路,走了两步又转回头盯着她:“跟我走可是跟我走,丑话必须说在前头,我住的地方是普安郡王府……”

    “你是官府的鹰犬?”“黑脸”姑娘又要拔剑!

    虞丰年一脸嫌恶:“知道你们行动为什么失败吗?就是像这样没脑子的人太多!我住王府就是朝廷的鹰犬?岳少保给赵构卖命,为大宋效力,他算不算朝廷的鹰犬?”

    “你敢侮辱岳元帅!”

    “得得得!不要紧张!你放心,不管我是不是朝廷的鹰犬,我绝不伤害你便是!如果真想抓你,刚才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说到哪儿啦刚才?我说话的时候别打岔……对了,说到我住在郡王府!王府里面鱼龙混杂,既有江湖侠士,也有老贼秦桧的眼线……”

    “老贼的眼线?那我杀了他!”

    “又打岔!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性子太急了,怪不得你那么黑!性子太急,急黑的!我要说的是,进了王府以后,你跟着我,一切听我的,我要你待在哪里你就待在哪里,就算是外面有大姑娘光屁股乱跑,你也不许出来看!”

    “你……无礼!无耻下流!”

    “有病啊你?我说什么了我就无耻!一个大男人,我说这个有什么不妥?好好好,随你怎么骂,反正不听我的,见不到你二师兄别赖我!”

    虞丰年大踏步直奔郡王府,“黑脸”姑娘为了见到二师兄和秃熊他们,只好紧紧跟随。

    ……

    他们前脚走,万没想到隔墙有耳。原来他们一路逃到这里,竟然还剩下一条“尾巴”没有甩掉,此时见两人进了普安郡王府的府门,“尾巴”阴冷一笑,赶奔丞相府找秦桧通风报信去了。

    ……

    虞丰年和“黑脸”姑娘回到郡王府的时候,郡王府的傩仪队伍也是刚刚回来,门岗值守的侍卫看俩人穿着“黑白无常”的衣服和帽子,其中一个还带着鬼脸,以为他们俩是落在后面的傩鬼,连忙招呼:“你们俩可够慢的!快进来,要关府门了。”

    虞丰年答应一声,带着“黑脸”姑娘进了府门,径直回到住处。

    只有刘飞燕一个人在——刘飞燕的父亲刘七被安排了打更的差事,最近一直跟几个更夫住在门房里。刘飞燕也是刚回到住处不久,傩戏衣服也刚换下来。

    虞丰年闪身进屋,摘下面具,刘飞燕一脸诧异:“公子,你不是没有去参加傩仪,怎么也是这身打扮?”一眼看到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脸男人,手里握着剑,脸上血迹斑斑,吃了一惊:“公子他是谁?”

    虞丰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连忙关了门:“燕儿,先别问那么多,给这位黑公子找一件衣服换上,我的衣服他穿着大,找一件你爹的衣服吧。这几天先让他住在你爹的房间里,你跟谁也不许说,也别让人进来见到他。如果这黑家伙问你什么话,你也别搭理他。”

    “好的公子。”刘飞燕最听话,对虞丰年言听计从,不再多问一句。“黑脸”姑娘望望娇羞可人的刘飞燕,又瞅瞅虞丰年——他第一次在灯光下看虞丰年的相貌,心说这个神秘的混蛋长得还行!这姑娘应该是他的夫人吧,倒也般配!只是这个混蛋说话侮辱了自己,还说话带刺儿、极不友好,早晚我要好好教训他。

    虞丰年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警告她:“喂,黑家伙,我告诉你,要想见到你二师兄和秃熊,就乖乖的,别乱跑,出了这间房屋谁也救不了你!我自会安排你们师兄弟见面!你可以先睡一觉,一切明天起来再说。”

    不等她说个“不”字,虞丰年已脱去了白无常的衣服和帽子,出了门去……

第53章 原来是周门悍女 除夕夜又起波澜

    按现在的钟点说,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虞丰年此时出门所为何事?

    其实他要是去找史万年确认一件事情。史万年刚刚忙完傩仪,正准备脱衣服睡觉。“虞兄弟,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虞丰年看看门外左右无人,将门关上,低声说道:“史大哥,我记得你上次说过,秃熊的师父叫周牧,是陕西“铁臂膀”大侠周侗的儿子,对吗?”

    “对,我确实说过,周牧是周侗的儿子,还是岳飞、武松的师兄,他的功夫在大江南北占着一绝,门下弟子徒孙众多,散落在全国各地。前几年,周牧曾带领门人弟子加入‘八字军’抵抗金兵,屡立战功,可自打岳飞被抓受审,他便心灰意冷,号令弟子徒孙,谁也不许再为赵宋天下出一分力,还扬言要刺杀皇上和秦桧。上次你打伤秃熊,我还曾嘱咐你,如果秃熊搬弄是非,请他师兄弟帮忙寻仇,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我猜得不错的话,到秦桧府上杀人盗宝的,定是秃熊的师兄弟干的。”

    “嗯,史大哥说得确实有道理。我再问您,周牧的几个徒弟你都认识吗?”

    “这两年我一直在外闯荡,周牧的徒弟我也见过几个。他收了四个正式的徒弟,大徒弟是周牧的义子,姓蔡叫蔡南成,因为拜在周牧门下最早,便是大师兄,今年估计也就二十岁。别看他年纪轻,江湖上早已赫赫有名,功夫极高,山陕一带有句话:“军中岳少保,乡间蔡南成”!只可惜这么好的功夫,却不愿意为朝廷出力报效,终日围着周牧转,把师父当成生父看,说‘师父在,不远行’,孝义可嘉。有朝一日,你若见了,一定要结识一番。”

    “一定一定。那么史大哥,秃熊的二师兄呢?你也见过吗?”

    “这个人我也见过一面,他叫程智,少年老成,行事谨慎,常带着一个幞头,看上去不像一个侠士,倒像一个员外。

    “噢,原来如此!周牧可有亲生的儿女?”

    “膝下一子一女,儿子周晨阳没有见过,女儿却认得,叫周晨星!当初在陕西周家寨周牧的家中见过这个丫头一面,印象极为深刻!”

    “嗯?史大哥为何对一个小女子印象深刻?难道她非常丑陋、三头六臂?”

    “哈哈,那倒不是!只是此女太凶悍了!上次我见她的时候,她正在练习骑马,可那匹马是匹劣马,尥蹶子把她摔了下来,没想到她一怒之下,将四只马蹄子全都砍了。谁见过这么凶悍的女人?我还听说过一件事,两年前,有一大户人家的公子,上门提亲,要娶周晨星,周晨星坚决不同意,被逼急了,就说她喜欢大师兄蔡南成。这么着,就没结成亲,可是那大户人家公子被拒亲,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就在外面放言说周晨星小小年纪不知廉耻,与蔡南成不清不楚!这话后来传到了周晨星的耳朵里,惹她大怒,夜里悄悄带把刀,一刀把那公子捅死,又点了一把火,把人家三十多间房子烧得一点不剩。那件事情闹得极大,后来周家花了2000多两银子才将此事摆平!对了,虞贤弟,万一哪一天你要见了她,最好远远地躲着走!”

    虞丰年心中苦笑,心想别说躲着走,今儿都把人救家里来了!

    此时的虞丰年把史万年所说的话与今天所见到的那个几个人一对照,已经心中了然——自己救回来的那个女扮男装的“黑脸”姑娘定是周晨星。因为秃熊和他二师兄处处保护她,说她要出事对不起师父,当时就猜个八|九不离十。而那个二师兄便是程智无疑!

    想到这里,苦笑着冲史万年说:“史大哥,躲着走是不可能了!”

    “躲着走不可能?什么意思?”

    虞丰年也不隐瞒,就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自己如何去饭点吃饭,如何碰到了秃熊师兄弟,如何听了他们的谈话,他们怎么去的临安府衙,自己又是如何深入府衙救人……详详细细讲了一遍,不过他没有提夜明珠的事,也没有说所救的人是女子周晨星,只含糊说秃熊都喊他“师弟”,对他又特别恭敬,应该是周牧的儿子周晨阳!虞丰年还有意隐瞒了他已取回夜明珠的事情。

    “史大哥,我夜入临安府大牢救回周晨阳的事情你可一定要保密,传扬出去,秦桧找我算账事小,恐怕会连累郡王爷!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郡王爷一向敬重岳飞,我想他也不忍看到营救岳飞的英雄落难!如果王爷万一责备起来,史大哥一定替我多说好话。”

    史万年唏嘘不已,又格外感慨:“虞兄弟,你做得对,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可我却不如你这般机智,竟然想起来用鞭炮搅闹临安府。不过虞兄弟,秃熊他们曾栽赃陷害于你,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周晨阳?”

    “我还没想好,等郡王爷回来以后跟他好好商量商量!不过我肯定要问清楚一件事情,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到秦桧府上偷了东西杀了人,却将污水泼在我的头上!”

    史万年哈哈大笑:“兄弟,问清楚了又怎样?其实,我看你现在早已不记恨他们了对吗?要不然,他们陷害你,你却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他们,哪有这样报仇的?让他们全都死在临安府,你该更解恨才对。”

    虞丰年不置可否,史万年继续笑道:“他们陷害你,是江湖恩怨,只是为了给秃熊出一口气!他们置生死于不顾,深入临安府衙英救岳飞,是民族大义、英雄气概,我看得出来,虞兄弟侠肝义胆,以德报怨!愚兄猜得不错的话,恐怕你将周晨阳救回王府,绝不是为了报仇,仅仅是助他逃脱抓捕吧!而你心中的怨恨恐怕早已被他们的义举暖化!何况他们杀的秦桧府上的人,盗的是秦桧府上的宝,也算是义举,!”

    “不!史大哥,你别抬我,我没想那么多,我也没什么英雄气概、侠义心肠,我就是觉得生气,他们救人归救人,陷害我归陷害我,一码归一码,我就是想问问他,到底是谁那么不是玩意儿栽赃陷害!”

    “那虞兄弟,你是准备将周晨阳押送到临安府衙,去帮你洗刷冤屈咯?”

    “那不行!好容易救出来,再将他送回去,我吃饱了撑的?就是小王爷也不可能答应!对了,小王爷还没有回府吗?”

    “没有,今天留在皇宫过年,不可能回来了!”

    两人话音未落,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史万年忙噤声倾听。很快脚步声来到门口,砰砰砸门:“史大爷,您没睡吧,王爷回来了,找您过去!”

    “来了!我这就来!”

    门外那人答应一声:“那小的告辞了,我还要去请虞大爷!”

    “虞大爷在我这儿,我们一起去见王爷!”史万年打发走了报事人,不禁皱起了眉头:“不好,出事了!”

    虞丰年一愣:“你怎么知道?”

    史万年说:“要是不出事,小王爷也不会大半夜从皇宫赶回来!”

第54章 岳少保被害 三主仆密谋

    虞丰年和史万年急匆匆去往赵昚的书房,书房中烛光摇曳,赵昚正背对着大门仰望着墙上的中堂字画,上面画的是一张江山图!

    史万年和虞丰年拱手失礼:参见王爷!

    赵昚没答言,也没回头,继续背着手仰望着那幅画!

    虞丰年和史万年都是一愣,赵昚这个人虽然贵为王爷,但不装逼,平日里一点架子也没有,今天这是怎么了?俩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说话,在一旁垂首侍立。

    足足有一刻钟,赵昚长叹一声,回过身来。虞丰年和史万年一见都大大地吃了一惊:只见赵昚满脸泪痕,眼睛红肿!

    “王爷你怎么了?”

    赵昚再也控制不住,竟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堂堂的郡王,虽然是赵构的养子,却也是在蜜糖罐里养大的,地位显贵、衣食无忧,谁曾见过他受过半点委屈?更没有见他为什么事哭过。他这一哭,虞丰年和史万年都慌了神,连忙上前搀住,让赵昚坐下来。

    赵昚一手抓住虞丰年的手,一手抓了史万年的手,如丧考妣一般:“史先生,丰年,岳少保死了!岳少保被秦桧派人在风波亭害死了。”史万年惊叫一声,当场石化,过了一会儿也嚎啕大哭起来。

    虞丰年早都知道岳飞今天会被赵构和秦桧害死,所以并不算太吃惊。不过看赵昚竟然哭成这样,史万年也哭得像死了爹似的,既心疼又感慨万千!

    以前老觉得岳飞死得屈,作为上下五千年历史第一名将,文武双全,竟然死在了秦桧的手上,实在可惜!所以前生看写岳飞的电视剧,都把风波亭那一段给略过去,不忍看。

    此时换个角度一想,在重文轻武的大宋,岳飞不过一介武士而已,他死于非命,竟然引得十六岁的皇子和一名不相干的侍卫如此痛哭,死得值!全天下有几个人能被不相干的人如此挂心?又想到自己的前生,被大师兄下毒害死,不知道有几个人为自己难过落泪。

    想到这里,虞丰年也不禁悲从中来,暗暗伤怀。他又怕夜深人静,哭声惊动下人,忙关了房门,安慰二人:“王爷,史大哥,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岳少保命该如此,伤心也是于事无补。”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赵昚哭得更痛,他指着墙上挂的江山图说:“岳少保死了,这大好河山又将危如累卵!可恨秦桧老贼,卖国求荣,自毁长城,有朝一日,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史万年也说:“秦桧狼子野心,必将不得好死!我一定寻个时间,将他刺杀,给岳少保报仇!”

    虞丰年长叹一声,心说你们哪里知道,若不是皇帝赵构授意,岳飞哪里会死?赵构是主,秦桧再大也是奴,赵构有意用岳飞的性命换半壁偏安,秦桧只是执行者而已。可是这些话没办法说出来,只好继续安慰:“王爷,也许岳少保的死只是误传也说不定,你还是别难过了。”

    赵昚摇头:“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是我在皇宫亲耳听都秦桧向父皇禀报的。秦桧说,岳少保谋反证据确凿,而且今晚有人劫牢反狱,怕夜长梦多,这才将岳飞害死!对了丰年,你曾说你师父夜观天象,算准了岳飞会死,你师父可曾说过,我大宋安危如何?是否会亡国民种?又有什么人能抵挡金兵铁蹄?”

    “这个……”虞丰年心说,上次随便说我有个师父,还说师父是个高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下好了,“算准”了岳飞会死,小郡王又让算大宋安危,我哪有师父啊?

    “启禀王爷,我师父确实为我大宋河山卜过一卦。他算定,虽然岳飞之死,使我大宋河山丧失了一根擎天柱,但我大宋得天庇护,尽管暂时难以收复中原沃土,但二十年后必能统一天下。”

    “真的吗?那岳飞死后,谁能抵挡金兵铁蹄?谁能保我大宋和平,将来又有谁能领兵带队灭了金国?”

    赵昚像盯着一块肉一样盯着虞丰年,等待他指点迷津,可是虞丰年心中犯难——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将来灭掉金国的也不是南宋,而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保南宋半壁和平的压根也不是什么将领,而是一纸屈辱的合议——绍兴和议。

    按时间推断,岳飞入狱期间,宋金绍兴和议已经签过了,要不是签订协议,赵构和秦桧也不杀害岳飞。是岳飞把金国打怕了,他们才答应议和——和议的主要条款是,宋朝皇帝向金朝皇帝称臣,两国疆界东以淮水中流,西以大散关(在今陕西宝鸡西南)为界,宋朝割让给金朝唐州、邓州、商州、秦州等地,还要每年进贡白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金国答应归还赵构的老娘韦太后。

    给钱给地,这是接下来二十年和平的根本。可怜岳飞成了宋金和议的牺牲品,杀了他也只是给金国一个交代,同时也除掉阻碍赵构和秦桧投降的绊脚石而已。

    这背后的事情,当然也只有赵构、秦桧等少数人知道,显然不会跟半大小子赵昚说清楚。

    这些史实该怎么说给赵昚听?说了之后他又该如何想?得了,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实话,还是胡编乱造一气,安慰安慰他吧。

    “禀报王爷,师父算卦的时候,这些事情也说得不甚明了。但师父说,接下来的几年,金国会有内乱,天眷皇帝完颜亶将不得人心,会被海陵王完颜亮杀害并取代,我们只需休养生息,勤加练兵,以待天时即可。”

    “真的,那太好了!”赵昚这才略略止住悲伤。

    虞丰年想起一事,问赵昚:“王爷,秦桧说杀害岳少保是当着你的面说的吗?”

    “不是!秦桧去的时候,我正陪父皇说话,父皇让我回避,我做出回避的样子,却悄悄躲在了屏风后面,将秦桧老贼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秦桧除了说杀害秦桧,还说了什么?”

    不问这个还好,虞丰年一问这个,又勾起赵昚的肝火。他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可恼秦桧,他还说料定晚上必有人劫牢反狱,他挖下陷阱,将劫牢反狱的人一网打尽,在临安府衙杀死了劫牢反狱的罪犯一十八名,逃走了四人。他还说,晚上有人进了他的府邸刺杀于他,被他杀死了八人,抓了两人。

    “经连夜审讯,其中一个宁死不招,另一个受刑不过,说了实话,说他们俩一个叫猴子,一个叫豹子。怎么那么巧,猴子和豹子,正是前几日进相府杀人盗宝留诗的两个人,就是他们陷害你。他还交代了那些人的藏身之所,秦桧去皇宫的时候,已经派人去查封、搜捕,妄图斩草除根!这个老贼,可真真的歹毒!”

    虞丰年暗叫庆幸,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如果让他“黑脸”姑娘回了他们的藏身之地,恐怕早已被秦桧的鹰犬拿下。只是不知道被抓的两个人——猴子和豹子哪一个宁死不屈,哪一个叛变投敌!不知道宁死不屈的那一个是否已经遭了毒手!

    赵昚大骂一通,继续说道:“秦桧老贼还说,接下来要四城紧闭,画影图形,严加查访,捉拿逃跑的四个人!还说要一家一家搜查忠臣良将的府邸,凡是跟他不对付的,他都要搜,尤其韩世忠、薛仁辅、周三畏等人的家里,以防他们窝藏要犯!就算咱家府上,可能也要被搜个底朝天!”

    说到这里,赵昚压低声音嘱咐史万年和虞丰年:“史先生,丰年,敢去劫牢反狱营救岳飞的,一定都是义气深重的英雄好汉!你们在江湖上行走,见多识广,结识颇多,如果听说有逃生的英雄好汉,一定托你们的朋友多多照应,万不可再落入秦桧的手中。唉……可怜啊可怜……”

    史万年苦笑一声,并不答话,拿眼睛瞅虞丰年,那意思是:你营救周晨阳的事情,是时候和盘托出了。

    虞丰年当即拱手行礼:“王爷!眼下就有这么一位忠臣良将需要我们照应,要不然非落在秦桧的手里不可……”

第55章 黑姑娘生疑 虞丰年遭打

    赵昚的书房,山河图下,虞丰年向赵昚拱手行礼:“王爷,小的有罪!”

    赵昚一愣:“你有罪?有什么罪?”

    “回王爷,今天我救了一个人。”

    “救人是好事,何罪之有?”

    “不是,救回家来才知道,这个人非同寻常!”

    “如何不同寻常?”

    “他就是你刚才提到的,要我和史大哥保护的人!就是去救岳飞掉入秦桧陷阱里的人……”

    赵昚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虞丰年也就不隐瞒了,把跟史万年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自己如何去饭点吃饭,如何碰到了秃熊师兄弟,如何听了他们的谈话,他们怎么去的临安府衙,自己又是如何深入府衙救人……详详细细讲了一遍,不过照例没有提夜明珠的事,也没有说所救的人是女子周晨星,只含糊说秃熊都喊他“师弟”,对他又特别恭敬,应该是周牧的儿子周晨阳!

    “王爷,我本想该事先向您禀报的,可你去了皇宫,我只好自作主张赶去临安府大牢。我的想法很简单,王爷您倾慕岳飞岳少保,厌恶老贼秦桧,您倾慕的人自然是我仰慕的对象!你厌恶的人自然是我的仇敌,所以,我才斗胆擅自去救众家英雄!”

    赵昚频频点头:“丰年,你做得对!我是没有你的本事,我要有本事我也去救!周晨阳现在人在哪里?”

    “我已经暂时安排在我的住处,此时已经睡了。怕只怕老贼秦桧一家一家搜查,搜到王府的话,我那里地方窄小,怕是藏不住!又怕老贼眼线密布,万一传扬出去,对王爷不利……”

    虞丰年说到眼线,指的自然是颜如画。颜如画的真实身份只有他和赵昚知道,就连史万年也瞒着没有告知。

    赵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怕,今天已经太晚了,又是年夜,想来老贼不可能再调动人马四处搜查,明日一早,你带周晨阳见我,我来安排他的藏身之地,等风头过了,再将他送出临安,保他性命周全。总之,这样的英雄,能多救一个就多救一个!”

    “是,王爷!一切听你吩咐!”

    赵昚又望着史万年:“史先生,明天一早,你不必前来问安,早起便出门打探消息,听一听外面的风声,如果遇到其他逃跑的人,索性也悄悄带到咱府里来。”

    “是!王爷!”史万年欣然领命。

    ……

    ……

    虞丰年告辞赵昚,回到西跨院,看房间里黑灯瞎火,一片漆黑,猜想刘飞燕和“黑脸”姑娘周晨星已经睡了。他不想打搅她们,便轻手轻脚推开了门,想摸黑睡觉。

    可万没想到,他迈步进门,脚下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勾了一下,虞丰年站立不稳,“咵嗒”摔到了八仙桌子边,“哽”了一声,差点儿摔昏过去。他刚要爬起来,背上落下一只脚,猛一踹,又将他结结实实踩在地上,凉飕飕的宝剑搭在了脖子上:“别动!动我杀了你!”

    正是憋粗了嗓子的周晨星。不远处,刘飞燕被用布堵了嘴,“呜呜呜”地急躁不堪,却又讲不出话。

    火石一响,周晨星一只脚踩住虞丰年,一手将蜡烛点亮:虞丰年侧头一望,周辰星黑脸之上满脸杀气。西屋床上,刘飞燕被倒剪双手、连手带脚绑了个结结实实,拿破布塞着嘴,还在“呜呜呜”地窝在床上使劲儿挣扎着。

    虞丰年气儿不打一处来大骂周晨星:“喂,你这个混蛋、悍驴,你什么意思?”

    周晨星被骂得眉毛一挑,抬脚照背上“咣、咣”猛踹了两脚,差点儿把虞丰年脊椎骨踹折:“把你的臭嘴给我放干净点儿,要不然,我砍你的双脚。”

    “……”虞丰年当时就老实了,他记起来史万年所说的话,这个女扮男装的“大爷”惹不起,从马上摔下来,竟然砍了马的四个蹄子!现在惹恼了她,她他|娘|的真把自己的两只脚砍了怎么办?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虞丰年不做傻事:

    “好好好,我把嘴放干净,不骂人,做文明礼貌、人见人夸好青年就是了。可是我把你救回来,你为何要恩将仇报?燕儿姑娘怎么得罪了你,你干吗将她绑起来?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她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姑娘!”

    “少废话!我问你,你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我去见了我们王爷!”

    “胡说!见什么狗屁王爷!这里根本不是王府,要不然府门之上为何没有牌匾?”

    “你的心倒挺细,可是谁告诉你王府就一定要挂牌匾!特殊时期,低调一些不行吗?”

    “让你狡辩!”“咣!”又一脚!把虞丰年踹得脑门子冒火,可没办法,她手里挺着剑,真怕她母老虎一样的野蛮性子上来,一剑穿了蛤蟆!

    “好好好,大爷,你还有什么问题,问吧,我乖乖地说,行了吧,别踹了!”

    周晨星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去搬兵了?想必此刻府门之外已经围满官差了吧。”

    “哎呀我的黑大爷,你想哪儿去了!我搬什么兵?我真的去见王爷,商量怎么把你藏起来,逃避秦桧老贼的追捕!再说了,我犯得着搬兵吗?我早已说过,要是想抓你,就根本不会冒着危险救你!这他|娘|的真是狗咬吕洞宾,驴咬铁拐李,磨牙的老耗子乱啃东西……”

    “再要骂人!”周晨星剑刃儿一贴他的脖子,吓得虞丰年一哆嗦:“呀呀呀,你搞什么,你手上有没有谱,血都快出来了……”

    “废物!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周晨星很是鄙夷,将一个东西拎在手里问虞丰年:“这是什么?你为何有临安府衙的缉捕腰牌!你是官差!说!你叫什么名字?既是官差又为何救我?是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把我们全都端了?”

    “我擦!腰牌怎么到了你的手里?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说!”

    “说什么说,说个屁!”虞丰年心说,说起这块腰牌就来气,要打根子上说,还不是因为你们师兄妹栽赃陷害我引起的?你们平白无故给我泼脏水,我差点儿把命丢了!知道你们有危险,我还不计前嫌、出生入死救你周晨星一命,还想办法帮助你逃脱秦桧的追捕,可你倒好,现在却把我踩在脚下,真是越想越气得冒泡!

    虞丰年懒得解释,因为要从根子上说起腰牌的来历,得说半天也解释不清!一旦说明自己就是被他们栽赃陷害的虞丰年,周晨星必定误会,更要怀疑自己的动机!得了,随便扯几句,先起来再说吧,被人踩在脚下太不舒服,地上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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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南宋当权贵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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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二:痞子会武术,谁也挡不住!痞子拳王重生南宋,在金兵虎视、重文轻武、文人孱弱的时代里,拳头比道理有用,心机比愚忠有用! ……
简介三:顺应历史,掌控历史,逆写历史。山河我掌控,重生我为王。 另外:封面,感谢狐周周的漫画和我的同学好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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