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顾九天，你喜欢我么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出了陌云海之外还有一个陌九千和陌东篱，她要称帝太困难了，与其猜想陌忧想要称帝，我倒是更偏向于她这么做是想要帮助谁。”
顾九天见禄雅眉心紧锁就知道禄雅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他也不是没想到此事就是陌忧的阴谋诡计，而经过顾九天的一番思索之后，有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陌忧没有这么做的原因。
长幼有序，先长再幼。
但这句话中的长幼，指的都是男子。
上有陌云海，下有陌九千陌东篱，这些人都比陌忧更适合坐上那个皇位。
任谁是陌忧也不会踏上这么一条最艰最险的路，就算如今先帝已去，她仍旧可以倚仗当年的宠爱在这锦安城当一个逍遥公主，甚至只要她稍微左右逢源一些，不论最后登上皇位的人是谁。
她都是他们的皇姐，长姐如母，她都会是这锦安城身份最尊贵的女子。
顾九天想不出来陌忧还有什么理由去害和她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陌云海。
禄雅双眸微敛，其实她不是很赞同顾九天的观点，只是现在她尚且还没有说服顾九天的理由罢了。
“既然线索指向陌忧，那就好好调查一下陌忧便是了，此时交给我来办吧，女人还是更了解女人些的。”
顾九天抬眸看向禄雅，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挑。
“你不希望我和陌忧接触？”
“嗯，这是自然。”禄雅毫不犹豫的点头。
她同陌忧接触过，知道陌忧绝不像是她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顾九天他们应付男人还行，应付像陌忧这种对自己认知度很高又善于利用他人的女人，他们未必就是对手。
男人心中有一种对女人天生的轻视，这种轻视用在别的女人身上倒没什么，但用在像陌忧这种在阴谋堆里长大的女人，吃亏的只能是男人。
禄雅不像让顾九天去冒这个险，如果真的需要有一个人去试探陌忧的底细，禄雅觉得还是她去比较合适。
见禄雅大方的承认了，顾九天的眼底笑意更胜。
他看着禄雅的脸，眼中透露出脉脉深情。
“其实你可以对我更放心一些。”
禄雅转眸看向顾九天，当注意到顾九天眼中脉脉情意时突然意识到之前顾九天问她的那句话或许并不是她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可如今已然骑虎难下，禄雅只得硬着头皮略微有些生硬的回答道：“我很放心你，只是陌忧此人善用诡计，我怕你们应付不来。”
屋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暧昧，感受萦绕着的缱绻情丝，禄雅的脸颊不由得微微泛红，不由得想起之前冯卿莽莽撞撞冲进来之前的事情。
顾九天的手指很修长，指尖翻转的时候像是青鸟展翅欲飞的双翼一般，光线透过他的指间披撒而下，禄雅似乎能够听见振翅的声音。
修长的手指轻易的勾起了一缕垂落在禄雅胸前的发丝，漆黑的双眸微敛，将那一缕发丝缓缓的凑近唇边。
明明顾九天的手里只是自己的一缕发丝，可此时此刻的禄雅却觉得那发丝就是她一般，看着顾九天的动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禄雅咽口水的声音有些大，顾九天恰逢此时嘴角微微上挑，朱唇与青丝形成了强烈的视觉效果，让禄雅不由得看的有些痴了。
痴痴的禄雅眼看着顾九天的手指沿着她的发丝一点点上移，最后停留在她的耳边。
顾九天的身上似乎天生便带着一股寒意，但奇怪的是他的手却特别的暖。
顾九天的两指捏这禄雅的耳尖，在温度相互传递的同时，禄雅感觉自己的耳尖像是着了火一般的滚烫。
顾九天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和他平日里淡漠疏离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笑看着她，眼里只有她。
“小白兔，你的耳尖都羞红了，你知道么？”
禄雅当然知道，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热量都汇聚在了耳尖上，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却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禄雅想要及时挣脱顾九天，也想要及时挣脱这种暧昧不清的气氛。
她眼中的羞怯渐渐褪去，变成了一种坚定。
顾九天注意到禄雅眼神的变幻，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顾九天，你喜欢我么？”
这还是禄雅第一次对失忆了的顾九天问出这个问题，她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不想和顾九天只是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对于禄雅来说，长久的暧昧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若不能得到对方全心全意相待，她宁可亲手斩断这一段无果的缘分。
顾九天看着禄雅，没有立刻回答禄雅的问题。
“你”
“我喜欢你。”在顾九天问出那个问题之前，禄雅抢先回答道。
“从你还不认识我之前，我就喜欢你。可之中喜欢是有期限的，顾九天，我不可能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禄雅缓缓起身，垂眸看向顾九天。
“所以，顾九天，你喜欢我么？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么？”
顾九天的眼中少见的闪过一抹诧异，他对禄雅的确有好看，在这之前，他从未对过任何人任何女子有这种感情。
他想，这就是喜欢吧。
他希望眼前的这个人一直留在他身边，希望能在每晚噩梦结束的时候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她的睡颜。
这种期盼在他心中生了根发了芽，到现在无法抑制的伸出了树枝。
他喜欢禄雅，但不是现在。
顾九天的沉默看在禄雅眼中，就是一种变相的否认。
禄雅的眼中尽是悲痛，最终，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禄雅心中有恨，她恨顾九天撩拨了她，让她喜欢上了她。
可是现在，他却失忆了，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他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海誓山盟，那些爱。
也她心中的恨，却抵不过她对顾九天的爱。
她只问顾九天是否喜欢她，这个问题很宽泛，因为喜欢其实分很多种。
第963章 误终身
其实禄雅问的很巧妙，她只要顾九天说喜欢她，无论是哪种喜欢。
只要顾九天说一句喜欢，她就有再坚持下去的勇气。
可是现在，顾九天竟然连这一份勇气都吝啬给她。
缓缓闭上双眼，禄雅将眼底的悲痛缓缓敛去。
“我明白了。”
禄雅的语调很坚定，很决绝。
她对沉默的顾九天缓缓抱了一拳，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恭敬。
“下官府上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顾大人了，下官告退。”
像是戏台上退幕的台词一般，禄雅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向门口自去。
她走的义无反顾，走的甚是潇洒肆意。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纠结于感情的人，她的确是喜欢，甚至说是爱，可若是不能心意相通，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斩断这段无望的情思。
这世间年少春心萌动的事情不胜枚举，而真正能走到一起白首不离的却少之又少。
禄雅本以为自己会是那个少之又少的个例，如今想来，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情殇的禄雅只想尽快逃离这里，逃离有顾九天的世界，却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同样有一双透着悲痛的双眸一直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顾九天没有阻拦禄雅的离开，也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只要他说些什么，就算不是事关情爱的事情，也能留住禄雅。
只要能留住禄雅，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可以一直维系下去。
可是他不能，他害怕……
禄雅走后，房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伴随着如同呜咽般的吱嘎声，祁问步入书房之中，神情中带着些许同情和无奈。
“要不你还是将实情告诉她吧，我见她刚刚出去的时候很是神伤啊。而且你这病，不可情绪波动太大，你们日日免不了相见，若是时间久了，你郁结于心反倒不好医治。”
顾九天双眸微启，眼眸之中赤红一片。
猩红的血丝充斥满他整个眼球，看上去甚是骇人。
祁问双眸一怔，赶紧快步上前。
语气中透着焦急：“顾九天，你冷静一点儿，你不能情绪这么波动！”
祁问走到顾九天身边，刚想伸手去摸顾九天的脉，没想到顾九天却先他一步牵制住了他的咽喉。
祁问瞬间感觉呼吸一滞，脸色瞬间涨红。
可钳制在他脖颈间的那只手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反而越收越紧。
祁问被别的双颊通红，眼中尽是痛苦之色。
顾九天一改往日的冷漠，脸上露出了张狂戏谑的笑。
他浑身爆发出的戾气掀起了他的发丝，让他看上去透着一股邪魅狂狷的气息。
“你竟然敢偷听我们说话？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送你一程！”
顾九天的五指倏然收紧，祁问感觉脖子都快要被顾九天给拧掉了。
一根银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祁问的手上，手腕微微动了一下，祁问原本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一迅雷之势将针扎进了顾九天的手上的穴位之中。
在银针扎进顾九天的穴位中后，顾九天原本死死钳制着祁问的手倏然一松。
祁问虚空一坠，连平稳落地的力气都没有了，狼狈的摔在地上，同时向有迅速翻滚了一下，退离了顾九天的身边。
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滚到一般的祁问舒了一口气，剧烈的咳嗽了两下才抬头看向顾九天。
顾九天仍旧维持着刚刚的样子，只是脸上狂狷的笑意不见了，眼中猩红的血丝也渐渐褪去。
祁问搀扶着一边的墙面缓缓站了起来，身形摇晃的走到顾九天身边，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呢。”
银针像是没有穷尽一般出现在祁问的之间，祁问的手动作很快，伴随着他的动作数根银针被扎进了顾九天身上的几处穴位之中。
银针入体，顾九天紧绷的肌肉明显放松了许多，在祁问的搀扶下缓缓坐下。
顾九天缓缓闭上双眼，任由祁问在他身上折腾，把他扎成了一只刺猬。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的血丝尽褪，只剩下了满眼的疲惫。
祁问长叹了一口气，将顾九天身上的银针尽数拔了下来。
被拔下的银针在祁问的手心里一缩便不见了踪迹，也不知道那些银针平日里都被祁问藏在哪里，竟然能够随意收放。
“我不想拖累她，我的身体你最清楚，我的性命连我自己都不能把控，又怎能去耽误她的下半生呢？”
顾九天的神情渐渐变得悠远，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倒影。
“她值得更好的，一个能伴她携手共白头的人。”
祁问长叹了一口气，他还未尝情爱滋味，并不知道其中的心酸和苦辣，只是看见顾九天这样为情所累为情所伤，有些心生不忍罢了。
又接连在顾九天的后背连下数针，祁问执起顾九天的右手摸了摸。
“脉象终于平稳了，你即为了她着想就少多保重点儿你的身体，你这一气倒不要紧，我几个月的成果就这么付之一炬了，小心我哪里烦了倦了直接一包毒药送你上西天。”
顾九天不语，他知道祁问是有意逗弄他，可现在的他却半点儿都笑不出来。
见顾九天不语，祁问也就识相的不再说什么。
他是医者，比寻常人更清楚，医者能医身上的病痛却无法医治心上的伤痛。
自古这心病唯一的良药便是心药，若是病患自己想不明白，便是医者医术通天，也救不了。
将银针尽数取下，祁问长叹了一口气。
“感情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你自己想明白就好，只一点，切莫再像今天这般了，你这身体若是再多来几次，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你。”
顾九天拢了拢衣服：“你前几日不是还说，若是你想救，就算十殿阎罗来捉魂也捉不走的么？”
祁问哑然，这话他好像确实说过。
“那是我想救！但若你这般再继续作死，我便不想救了，你死便死了，顶多给你收个尸，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祁问冷哼了一声，挥袖离开，他实在是不愿意看顾九天那一副明明心中难过还要强撑着的模样，真真是让人觉得憋屈的很……
第964章 梦中桃花
禄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上的，恍惚间听见了许多声音，只是禄雅都没听进心里罢了。
等房门被关上的时候禄雅才稍稍回身，发现自己正呆坐在房间中。
一回神，禄雅眼前就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顾九天在书房时的模样。
顾九天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仿佛烙印在禄雅脑中一样挥之不去。
禄雅莫名的觉得烦躁，她并不是将感情看得太重的人。
这世上有比感情重的多的事情，可一旦动了情，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也收不回来了。
禄雅蜷缩在床角里，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她很喜欢这个姿态，这样的时候，她就感觉无比安全和心安，仿佛这世间之剩下她自己一个人，那些世间的纷扰和嘈杂都同她没有关系。
许是因为太累了的缘故，禄雅竟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自从回到锦安城之后，禄雅就未能安枕过一日。
锦安城中危机四伏，所有人都带着伪装的假面，前一秒还能同你把酒言欢的人下一秒就能挥刀取你性命。
早在回来之前，禄雅就已经做好了在这漩涡之中挣扎的准备，可当她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才发现，想要在这漩涡之中生存下来到底有多艰难。
不安和彷徨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就算躺在床上她也无法入眠，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充斥满她的每一个夜晚。
可是今夜，禄雅竟意外的进入了难得的深睡中。
有淡淡的花香盈袖，禄雅缓缓睁开双眼，入眼是一片接连天际的桃花。
柔风吹过，桃花漫天，宛如仙境。
人人都说，人在梦境中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禄雅却能清楚的认识到，她此时此刻就是在梦境之中。
而这样的梦境，总是伴随着一个人的出现。
“桃花将，你在么？”
风轻扬，花骤起。
有一人从万千桃花之中向她缓缓走来，眉目依旧。
“公主殿下。”
桃花将走到禄雅身边，单膝跪地，对禄雅行了一礼。
禄雅上前将桃花将从地上搀扶了起来，笑道：“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多礼，再说我也不是你嘴里说的什么公主。”
桃花将但笑不语，带着禄雅向桃林深处走去。
禄雅紧随这桃花将身后，看着身边桃花翩翩而落，感觉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桃花将微微侧眸看向身后的禄雅，笑问道：“公主殿下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么？”
禄雅神情微微一怔，不知怎的，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顾九天那张满是淡漠的脸。
“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桃花将深深的看了禄雅一眼之后，缓缓转过头去，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向前走了没多长时间，便见前方有一处空地。
禄雅快步走上前，看着眼前的空地好奇的问道：“这空地是怎么回事，你是想要在此处修建房屋么？”
也不怪禄雅好奇，这一处空地着实有些奇怪。
没有桃花倒也不奇怪，竟是连杂草都没有一根，光秃秃的，与周围的桃花簇簇显得异常违和。
桃花将走到禄雅身边，对禄雅笑道：“这片地方是留给我心爱之人的，我想将来同她长长久久的住在此处。”
“桃花将，你竟然有喜欢的人了！”禄雅觉得有些兴奋，她自己情路不顺，便更想见别人顺顺遂遂的。
桃花将转头看向禄雅，虽说隔着一层轻纱，禄雅却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桃花将看着她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有些太过灼热，一时之间让禄雅感到有些微微的不适。
“能被桃花将你喜欢的女子，定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哪日你可将她带来给我看看，我倒是向看看，到底是怎样神仙一般的女子能被桃花将你青睐。”
桃花将嘴角微微上扬，道也一声‘好’。
两人离开空地又在桃花林中走了许久，满目的桃花按说景色应该没有多大的区别，可这桃林中的景致却怎么都让人感觉看不够。
每一处都自成一处风景，让人流连忘返目不暇接。
两人走走停停，竟也没将这桃林尽数逛遍。
桃花将在身后叫住禄雅的时候，禄雅根本没意识到她已经在桃林之中待了许久了。
“公主殿下，您该醒了。”
禄雅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这里并不是现实而是在她的梦中。
脸上轻松的笑意缓缓消失，随即涌上了一抹苦笑。
禄雅走到一树桃花前，伸手执起了一枝桃花，将那桃花凑到鼻前，一股桃花清雅的香气便涌进了她的鼻中。
“这花瓣的触感还有这花香都是这样的真实，让人怎么相信这里只是我的一个梦境？”
桃花将缓步走上前，伸手在禄雅执着的那枝桃花枝上轻轻一点，那一树桃花竟然在瞬息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连一朵桃花瓣都没有留下。
“这便是证明这里是梦境的最好证明，这里只是一个梦境而已，这里所有的事物都是公主殿下您创造出来的。”
“你呢？”禄雅倏然转头看向桃花将，神色凝重的看向桃花将问道：“你也是我创造出来的么？”
桃花将轻笑:“是，也不是。”
禄雅微微蹙眉，很显然并不满意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什么意思？”
桃花将缓步走到禄雅面前，禄雅缓缓抬头看向他，想要透过那层浣纱将桃花将眼中的情绪看的清楚。
“如果公主殿下希望我只是梦，那我就是梦，如果公主殿下希望我是真实存在的，那我就是真实存在的。”
禄雅不解桃花将话中的意思，可桃花将却好像并不打算在继续这个话题。
“殿下，您该醒了。”
话音未落，周围的一切就开始渐渐变得虚幻。
禄雅双眸一怔，一伸手拉住了桃花将的手。
她并不能控制自己进入梦境，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桃花将。
这一刻的禄雅感觉有些莫名的心慌，这种心慌没有缘故，却让禄雅感觉窒息。
“桃花将，我希望你是真实存在的，真实存在我的生活里。”
第965章 你的祈愿
满山桃花变得虚无，禄雅紧紧抓住桃花将的手，感觉如果她放开了，可能就会彻底失去这个人了。
今日相见，禄雅就感觉桃花将与之前有稍许不同，只是今日她心事重重，没太注意过。
一直到现在方才周围的景象渐渐消失，禄雅才反应过来桃花将到底有何处与寻常不一样。
他在不舍，虽然禄雅不知道桃花将到底因什么而不舍，但这种感觉却让她很难过。
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必须要抓住。
于是她抓住了桃花将的手，按照他之前说的，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话音落地的同时，禄雅和桃花将周围突然掀起了一股飓风，片片桃花被飓风吹起，萦绕在禄雅和桃花将周围。
桃花将嘴角微微上扬，笑看向了禄雅。
“只要是公主殿下的祈愿，桃花将定当遵从。”
一瞬间，所有飞舞的桃花向桃花将同时涌来。
禄雅双眸一怔，紧紧拉住桃花将的手。
可她越是用力，紧握的手就越是无法握住。
禄雅眼看着桃花将淹没于花海之中，惊慌之下叫出了桃花将的名字。
“桃花将！”
指尖脱离的瞬间，禄雅倏然惊醒，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这里没有漫山遍野的桃花也没有桃花将，这里是她的房间。
她仍然保持着睡前的姿态，浑身蜷缩着，手脚已经麻木到没有了知觉。
动了动身子，禄雅这才发现她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自然干涸的汗水带走了她体表的大量温度，让她感觉遍体生寒。
随着轻微的动作，禄雅的肢体缓缓恢复了知觉。
门外有些许响动，禄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是她每日起床的时辰。
轻语听见屋内有声响，试探的问道：“大人可醒了？”
想到昨日同顾九天发生的事情，禄雅心情虽好了些，却还是觉得心中堵的难受。
若是今日让她去见顾九天，她当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着人进宫去知会一声，说我今日病了告假一天。”
门外的轻语微微一愣，自从她进了府，还从未听闻禄雅生病过。
联想到昨日禄雅恢复时恍惚的姿态，轻语倒是信了三分。
“大人病了，奴婢这就去外面给大人请位大夫回来诊脉。”
见门外的身影微动，禄雅赶忙阻止。
“不必，我只是身子有些不大爽利罢了，没什么大碍，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给我做完热粥端进来就行。”
禄雅下了命令，轻语自然不敢不听。
心中却又着实惦记禄雅的身体，这府中的后厨由裴青铜管理，轻语奉命去厨房只会的时候正巧碰见裴青铜要将菜端出厨房。
裴青铜见到轻语时，微微有些诧异。
“轻语？这个时辰你怎么在这里？”
也不怪裴青铜诧异，轻语算是禄雅的贴身侍婢，其他人早上做什么没有具体章法，但轻语一定是在禄雅房间里伺候的。
本该在禄雅房中伺候的人此时却出现在厨房之中地方，感到奇怪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轻语叹了一口气，对裴青铜微微施礼道：“大人病了，说想喝些热粥，劳烦裴总管给大人做一些。”
“病了？”
裴青铜手上的动作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
轻语见裴青铜半天不语，试探的问道：“裴总管，我说的话你听见了么？大人说要喝热粥。”
裴青铜倏然回神：“我听见了，我今日恰巧做了热粥，你盛一碗给大人端过去吧，我先去看看大人怎么样了。”
轻语本还想要说些什么，裴青铜却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禄雅穿搭好衣物，正打算开窗通通风，门便别人从外面大力的撞开了。
禄雅神情一凛，以为又有人偷袭，刚准备动手，定睛一看才发现冲进来的人是裴青铜。
看裴青铜一脸慌乱，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禄雅微微一怔。
“青铜，你这是怎么了？府中出事了？”
裴青铜看着站在窗边的禄雅，见她看色难看的要命，脸色瞬间就白了。
“禄雅姐姐，你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禄雅被裴青铜连环炮一样的提问给逗乐了，笑道：“你瞎紧张些什么，我只是昨日没太睡好罢了，不用如此紧张。”
裴青铜并没有马上相信禄雅的话，细细观察着禄雅的表情，见禄雅眼底乌青，的确像是没有睡好的模样，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禄雅像是哄孩子一般拍了拍裴青铜的肩膀，笑道：“我不过是今日想要偷偷懒休息一日罢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裴青铜苦笑：“都怪轻语那丫头什么都没说清楚，只说你病了，害我白担心了一场。”
“也是怪我，没同轻语那丫头说清楚。你着人进宫去递个口信，莫要耽误了。”
见禄雅精深尚可，裴青铜也就放心了。
“好，我这就命人进宫传讯去，大人既然没有休息好便就再睡一会儿吧。等休息够了再用膳也不迟。”
禄雅的确没休息好，却并没有想要睡觉的意思。
想到昨夜的那个梦，禄雅叫住了正欲离开的裴青铜发。
“青铜，你可知，平阳大陆何处会开桃花？”
裴青铜是平阳大陆土生土长的人，对平阳大陆自然比她这个外来户清楚许多。
只是据禄雅所指，平阳大陆因为气候和土壤的关系，并不种植桃花。
裴青铜微微一怔，反问道：“大人为何突然提起桃花？”
禄雅轻笑，实话实说道：“我昨日夜里梦见了十里桃花，今日便就像见见。”
“大人这梦倒是做的奇怪，只是桃花在咱们这里确实稀有的很，十里桃花的盛况大人恐怕是见不到了，但若只是想要看看的话，还是有的。”
禄雅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想真的会有。
她之前也曾打听过，在知晓平阳大陆并不适合种植桃花之后便没有再问了。
“你可知道哪里有？”
裴青铜笑了笑：“大人莫不是在拿青铜寻开心么？这样珍贵的品种自然都是种在宫中的，大人日日进宫，竟没注意到么？”
禄雅微微一怔，她的确每日都进出皇宫，却当真并未注意过宫中竟然有桃花这种东西。
裴青铜见禄雅茫然，笑道：“大人未曾注意过倒也不奇怪，这树种原本也不是平阳大陆的，生存不已，宫中那几棵虽然勉强活着，却已经多年都不开花了。”
第966章 于桃花之中
“开不开花的无所谓，只要还活着就好。”
禄雅不知道自己在暗自庆幸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些什么。
见禄雅迫不及待的要冲出门去，裴青铜急忙阻拦。
“大人，您是不是忘了，您今日告了假，就算是要进宫，也该等到明日啊。”
“你不是还没叫人进宫通知么？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禄雅就不顾裴青铜的阻拦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禄雅已经等不及的了，她迫切的想要寻找现实中和桃花将有关的一点儿联系。
她需要有一点儿联系让她感觉到，桃花将是真实存在的。
舍弃了马车，禄雅一路快马加鞭来到城门口。
大多数的大臣已经早早进去了，只有几个踩着时间的大臣还在皇宫门口晃悠。
听见了勒马的声音，城门守卫迅速紧绷了起来，那几个差一点点就要走进城门口的大臣打了个哆嗦拔腿就我那个城门口里冲了进去。
行到宫门口，禄雅扯绳勒马，缰绳在她手中被扯的笔直笔直的，手心的肌肤因为摩擦而有些微微泛红。
翻身下马，禄雅直奔城门口而去。
守宫门的侍卫在这宫门口守着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这锦安城中的官员他们也大多认得，再加上禄雅是新晋官员，他们生怕不认得而得罪了所以分外留神些，对禄雅的印象还是挺深的。
见禄雅纵马而来的时候这些侍卫都挺紧张的，如今见禄雅将马停在了安全的位置，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禄雅按规矩出示了令牌，有令牌在这些侍卫自然不敢拦禄雅，只是让他们有些好奇的是这陆大人来上早朝竟然没穿朝服。
顾九天今日早早的便进了宫，却并没有直接去大殿反倒是在宫门口附近徘徊了好长时间。
一直到那抹单薄的身影出现，顾九天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禄雅的穿着却让顾九天刚刚抚平的眉心再次微拢了起来。
禄雅因心急，顾九天又隐在暗处，故而并没发现顾九天就在宫门口附近。
刚一进宫门，禄雅便直奔御花园而去，这宫中珍惜的草木除了个别的品种之外，都种在了御花园中。
看着禄雅匆匆离去的顾九天见禄雅行走的方向不是去往大殿的，眉心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其实连禄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急什么，只是不断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催促她。
快点……
再快点……
禄雅脚下生风一路向着御花园而去，顾九天紧随其后，谁知在路过一处长街的时候禄雅刚刚过去，拐弯处就拐过来一个轿撵。
轿撵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丽妃。
对方已经看见了他，顾九天不得已只好缓步停下，立在了长街旁。
禄雅一路奔到了御花园，一眼便瞧见了位于御花园角落里的那几棵桃花树。
这两颗桃花树虽长的高挺，可上面的叶子却只有寥寥几片，此时虽是深秋，可这几棵桃花树也比周围的树木看上去萧条寂寥了许多。
禄雅缓步走上前，将手缓缓抚上了桃花树的树干。
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阵风，吹的枝丫猎猎作响。
禄雅有些恍然，她有些惊愕的看着枯槁的树皮，神情微动。
她的手被渐渐浮现出银白色的纹路，那纹路一直沿着她的手向外延伸，延伸到指尖，再从指尖延伸向树干，又从树干再一直延伸到树冠，一直到银色的纹路布满整棵桃花树。
禄雅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向后缓缓退回了两步。
桃花枝无风自动，在不断摇曳之中绽放出朵朵桃花。
清风拂过，禄雅站在巨大的桃花树下，在一片花雨之中，像是冥冥注定一般抬头看去。
桃花簇簇之中隐着一角白色的衣角，在花丛之中分外的显眼。
禄雅缓缓靠近，抬头看去，对方垂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顾九天拜托了丽妃之后迅速向禄雅离去的方向追来，禄雅离去的方向就只有一个御花园，为防再遇到方才遇见丽妃的情况，顾九天脚下一轻运起轻功一路疾驰而去。
禄雅看着那张同梦中一般无二的脸，神情呆愣的问道：“桃花将，我是在做梦吗？”
桃花将背靠在大树上，一腿屈膝，一腿悬在空中，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潇洒肆意的气息。
轻薄的嘴唇微微上扬，桃花将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
“公主殿下想要亲自试试么？”
禄雅偏头，满眼不解的看向桃花将：“怎么试？”
顾九天赶来的时候，正巧赶上桃花将从树冠之中飞越而下轻巧的落在禄雅脚边单膝跪地执起禄雅的手凑到额前的一幕。
感受着手背上的温热，禄雅可以确定，眼前的桃花将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桃花将抬眸看向禄雅，嘴角微微上扬。
“公主殿下，我回来了。”
禄雅看着桃花将，这种熟悉而温暖的感觉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仿佛只要眼前的这个人在她身边，她就永远是安全的。
禄雅展颜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桃花将。
“桃花将，欢迎回来。”
有风拂过，片片桃花将一对璧人围绕在其中，顾九天站在原地，竟是被这一幕刺的眼眶微痛。
桃花将缓缓起身，站在禄雅面前，将她肩上的落花轻轻拭去。
“公主殿下还是如从前一般，个子倒是一点儿都没有长。”
“你说什么！”禄雅微怒，一脸怒气的抬头看向桃花将。
桃花将哈哈大笑，斜眸看向顾九天站着的方向。
禄雅随着桃花将的目光看去，不期然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顾九天。
“归九天……”禄雅微微蹙眉，没想到顾九天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昨天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此时此刻禄雅最不想见的人就是顾九天。
将禄雅和桃花将都向他这边看了过来，顾九天非但没走，反是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禄雅有些戒备的看着顾九天，下意识的向桃花将的身后退了一步。
桃花将余光看向躲在他身后的禄雅，柔声问道：“公主殿下不想见他？”
禄雅微微点了点头，她的确不想见顾九天……
第967章 故人重逢竟不识
顾九天注意到禄雅下意识的动作，脸色微微一沉。
如鹰隼一般视线转而看向挡在禄雅面前的桃花将，一个懵懂无知的分不清禄雅到底是男是女就对禄雅春心萌动的冯卿一个够让顾九天焦躁的了，现在竟然又莫名其妙的出来了一个。
刚刚禄雅下意识的动作让顾九天意识到，这人在禄雅的心中占据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只禄雅在下意识的情况下，可以选择依靠的人。
顾九天双眸眯了眯，看向桃花将的视线越发的不善。
见顾九天走到眼前，桃花将嘴角微微上扬。
“顾九天，没想到我们竟还有相见之日。”
顾九天眼底明显闪过一抹错愕，冷眸微微上挑：“我们认识？”
浣纱后的双眸凝视了顾九天两秒，桃花将突然笑了。
“失忆了吗？”
笑意渐渐扩大，桃花将微微回眸看向身后的禄雅，用只有他和顾九天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看来我还有机会。”
顾九天双眸一凛，怒喝道：“你敢！”
面对顾九天释放出的凛冽杀意，桃花将却只是一笑泯之。
“许久不见，你这自负的模样倒是一点儿没变。”
桃花将转头看向身后的禄雅，上扬的嘴角变得平缓，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温柔。
“公主殿下，我们走吧。”
禄雅看了一眼桃花将身前的顾九天，现在这种时候她的确不想直面顾九天。
“好，我带你回家看看。”
看着禄雅在面对桃花将时脸上毫无防备的笑，听着她同另外一个男人谈论‘家’这个字眼，顾九天双眸一凛，在禄雅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倏然抓住了禄雅的手腕。
“嘶……”禄雅吃痛叫出了声。
顾九天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完全是下意识的抓的禄雅，没注意力道。
顾九天五指微微一松，一股凌冽的气浪从他右侧猝不及防的掀了过来。
双眸微沉，顾九天伸手一挡，身形踉跄了一下。
桃花将趁机将禄雅拽回到自己身后，隔绝了顾九天的所有视线。
“以后请你离公主殿下远一点儿。”
顾九天神情微凛，眼中似喷涌着滔天怒火一般。
“该离开的人是你！”
桃花将看着顾九天，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停在顾九天的耳里异常的刺耳，这一刻顾九天恨不得拔出腰间的双刀让眼前的这个人永远的闭上嘴巴。
禄雅不想再看顾九天和桃花将起争执，背对着顾九天对桃花将说道：“桃花将，我乏了，我们走吧。”
桃花将嘴上微微上翘，声音轻柔的回道：“好。”
当真就头也不回的同禄雅一起离开了，独留顾九天一人在原地，五指深深的嵌进了掌心。
禄雅一路都没有说话，桃花将也不打扰她，就只是静静的陪在她身边。
出了宫门口，侍卫将禄雅原本留在外面的那匹马牵了过来。
禄雅当时根本没顾得上这匹马，本以为这马没人管这么久应该早就跑没了，没想到竟会失而复得。
只是马只有一匹，他们却有两个人。
禄雅看着马，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桃花将。
“不如我们走着回去吧。”
桃花将垂眸看向禄雅，竟是毫不犹豫的戳穿了禄雅的谎言。
“从前公主和我可没少同乘一匹马，怎的现在反倒是害羞了？”
被对方看穿了心事，还这么明白的说了出来，禄雅有些微微害羞。
“我……从前是从前……我从前的事情记得不多了……”
桃花将嘴角微微上挑，趁着禄雅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飞身上马伸手一捞直接将禄雅捞上了马背，稳稳的坐在自己身前。
禄雅这匹马的马鞍本就是一个人坐的，如今却坐了两个人，虽不至于拥挤，但彼此之间却无可避免的靠的近了些。
桃花将轻笑，气息喷吐在禄雅耳尖上。
“没关系，忘了就忘了，不过是些记忆罢了，今后我们会有更多的记忆，不必拘泥于从前。”
感受到背后那道灼热熟悉的视线，桃花将嘴角上扬，双腿在马腹部一夹。
“驾！”
禄雅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桃花将单手按在了怀中，这才没有被甩下马去。
顾九天站在宫门口看着两人‘相拥’在一去绝尘而去，贝齿微微用力，血腥味在嘴中迅速弥漫开。
……
桃花将和禄雅两人到了府门口，负责守门的牛二见禄雅和一男子共乘一匹马回来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上前牵过马绳好奇的问道：“大人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平日里都要再过半个时辰才会回来呢。”
禄雅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桃花将，随便胡诌了一句。
“今日没有什么事，早下朝了一会儿。”
牛二见禄雅如此说，也就信了。
怎么也不会想到，禄雅竟然会撒谎糊弄他。
禄雅刚进院门没多久，裴青铜就收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一眼就看到了禄雅身后的桃花将。
桃花将本身就是一个很难让人忽略的人，覆在眼上的浣纱本就给人一种极为神秘的感觉，在加上他棱角分明的下颚还有清隽笔挺的身子，都很难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这些外表固然能够吸引人的目光，但桃花将身上最让人在意的是他那狂傲不羁的气质，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那种张狂的气质就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裴青铜从一进屋一双眼睛就没从桃花将的身上移开过。
禄雅见裴青铜来了，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裴青铜对禄雅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道：“听说府上来了客人，我来问问大人是否需要准备客房？”
桃花将走到禄雅身边，隐在浣纱之后的眼睛凝视着裴青铜。
裴青铜初见桃花将的时候见他眼睛上覆了一层浣纱，本以为桃花将是个瞎子。
可是现下，裴青铜又有些迷惑了。
他切实的感受到了桃花将的视线，一个瞎子又怎么可能有视线呢？
凝视了裴青铜半晌，桃花将突然开口说道：“我不是这府中的客人，从今天起我会近身保护大人的安全。”
第968章 借刀杀人
裴青铜心下一惊，抬头看向禄雅。
接收到裴青铜询问的目光，禄雅微微点了点头。
“从今日起桃花将就是我的近身侍卫，将他的房间安排在我院中吧。”
裴青铜双眸微敛，将眼中的情绪尽数隐没于睫毛下的阴影中。
“小的知道了，这就命人去安排。”
待裴青铜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桃花将垂眸看向禄雅。
“这人似乎有些问题。”
禄雅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这里对于桃花将来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没想到桃花将竟然一来就断言裴青铜有问题。
“何以见得？”
桃花将抱臂持剑，神情中带着一抹不屑的讥笑。
“光凭她看你时眼神躲闪，在知晓我今后会做你近身护卫以后对突然产生的敌意就知道他肯定没按什么好心。”
禄雅收回视线，对于桃花将的猜测并没有反驳，语调平缓的说道：“你的眼睛倒是毒辣。”
桃花将轻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公主殿下，我只是眼睛不好，又不是真瞎。”
禄雅被桃花将夸张的模样给逗笑了：“此事暂且不提，他是我一个朋友身边的人，若是没有太大的动作，便由着他吧。”
“公主殿下对以前的事情还记得多少？你觉得你对他如此宽容是真的因为他是你朋友身边的人，还是因为你自己对他感到熟悉？”
禄雅微微一怔，仔细思量了片刻。
“前者。”
桃花将点了点头：“如此便好，若是公主殿下对以前的事情当真心存疑虑，或者觉得因为一些残存的记忆影响你当下的判断，尽可以找来找我，我虽不希望公主殿下您被前尘往事所累，却也不希望那些前尘往事成为你前行的牵绊。”
“好，我知道了。”
有桃花将在身边，禄雅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以为顾九天的拒绝而略感疲惫的心渐渐恢复了些活力。
“走吧，去我院子里看看，里面有不少房间，你可以选择一个朝向好的。”
桃花将并虽是随着禄雅去了院子，却并没有选什么朝向好的房间。
只是询问了禄雅哪个是她的房间，便择了她房间右边的房间居住。
府上因为桃花将的到来变得嘈杂了不少，府上的家丁都在暗暗讨论桃花将和禄雅的关系，而府上的婢女却都在想方设法的想见桃花将一面。
禄雅的视线瞟了一眼窗外，于无形之中逼退了一波桃花将的爱慕者。
嘴角微微上扬，禄雅眉眼含笑的对对面的桃花将道：“你这美丽倒真是不小，我这府上也不是没来过男的，也没见这些下人这么疯狂过。”
桃花将自动忽略了那些窥探的目光，神色平静的说道：“以往的人都是客人，略坐坐就走了，我则不同，是要长久留在公主殿下身边的。”
许是因为桃花将总是能出现在禄雅的梦中，所以她对桃花将的印象很深。
也很清楚，桃花将是伴随她气韵而生的异类，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禄雅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桃花将。
当你意识到有一个人，不管怎样都不会离你而去时，那种安心不是用语言能够轻易描述的。
嘴角微微上挑，禄雅轻笑。
“你说的也对。”
没有某人的可以阻拦，冯卿终于有时间可以到禄雅府上来了。
因着冯卿经常来，禄雅便吩咐了门房，若是见了冯卿或者顾九天便不用通传直接带进去就行。
冯卿刚迈进府门，便看见了刚巧路过的裴青铜。
冯卿对于裴青铜那一手厨艺垂涎已久，最近正好有几道嘴馋的菜。
开口唤陪裴青铜好几声，脚步有些略微轻飘的裴青铜这才站定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冯卿。
见裴青铜终于站住了，冯卿几步追了上去。
边走口中边碎碎念：“裴管家，你今日是怎么了？我叫你……”
冯卿绕道裴青铜的面前，看清了裴青铜的模样之后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
冯卿也算是禄雅府上的常客了，每次来裴青铜都是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见他来时总是笑脸相迎。
可是今日的裴青铜，神情颓然，一双眼中充斥着纵横的血丝，看上去甚是狼狈。
见裴青铜如此，冯卿双眸一凛，下意识的问道：“可是陆崖出了什么事情？”
裴青铜缓缓摇了摇头，强颜欢笑道：“我们大人没事，挺好的。”
冯卿刚悄悄松了一口气，裴青铜却又大喘气道：“只是有一事，小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是说还是有事？
冯卿被裴青铜差点儿没被裴青铜这一口大喘气闪折了腰，捂脸无奈的笑道：“裴管家，你有什么话能一起说完么？我这岁数也不小了，你就被这么我这颗弱小的心脏了。”
裴青铜看着冯卿，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今日大人早上起来便不大对劲儿，说是去上早朝了，可连朝服都没穿，不仅早早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陌生男人回来。刚一回来就对府中的人宣称要让那男人做她的贴身侍卫。”
裴青铜的余光看着冯卿逐渐紧锁的眉心，眼底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大人您是知道的，这贴身侍卫是何其重要的职位，这可是大人最近身的人，若是这样的人对大人起了歹心，那真的是防不胜防，偏巧大人带回来的这人还来历不明，方才小的出去找人打听了一圈，咱们这锦安城中就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号人物，倒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裴青铜抬眸看向冯卿，眼底尽是担忧之色。
“大人身边有个贴身侍卫自然是好事，只是这等来历不明的人着实让人有些不放心。小的是担心大人心善被有心人蒙骗，最后自己吃大亏。”
听完裴青铜的话，冯卿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他有些焦虑的敲打这手中的折扇，神情凝重的对裴青铜说道：“此时我即已知晓便不会不管，你也先不必如此忧心，等我先去试探那人一下再做定论也不迟。”
第969章 这是我弟弟
眼看着冯卿脚下生风的离开，裴青铜的脸色却说不上好。
“切”裴青铜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之色：“本以为这冯卿是个好忽悠的，没想到竟这般谨慎，早知道便不费这个口舌了。”
裴青铜见桃花将第一眼就断定桃花将必定不是好的对付的人，若是有桃花将跟在禄雅身边，他的行动就更加受到限制。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把桃花将赶走。
他是见过禄雅看桃花将的眼神的，那眼神透着全然的信任，并不是旁人三两句话就能动摇的。
若是由他亲自去说，很难有什么效果，其他的下人就更不必说了，禄雅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他们，他们若是去说了，保不齐还会被直接撵出去。
思虑再三，裴青铜便将主意打在了冯卿和顾九天这两个同禄雅交好的人。
虽说裴青铜不知道最近他们三人在密谋些什么，但这三人明显就是合作关系。
若是站在同等告诉的人，说话应该更有可信度。
裴青铜原本见了顾九天就有些打怵，每次顾九天来若非必要他都有意回避。
裴青铜没有多少自信能够忽悠的住顾九天，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冯卿身上。
也是冯卿倒霉，裴青铜刚想好对策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因为禄雅之前只会过，冯卿来不必通报，等禄雅知道冯卿来的时候，冯卿已经杀进了前厅。
刚一进前厅，冯卿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禄雅身边正在给禄雅夹菜的桃花将。
初见桃花将，冯卿确实感到有些微微诧异。
他倒是没想到，裴青铜嘴里那个来路不明的人竟然是个瞎子。
可当他看见桃花将能够准确的夹起菜放进禄雅碗中的时候，刚刚放下的警戒之心就又提了起来。
当下就信了裴青铜那句，禄雅心善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话。
禄雅见冯卿来了，也是稍稍诧异了一下。
“你来之前怎么不知会一声？”
对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一旁侍奉的婢女马上端上来一套碗筷。
“来的正巧，坐下来一起吃吧。”
冯卿有意看了一眼坐在禄雅身边，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神色如常的桃花将，缓步走到了禄雅身边坐下。
刚一落座，冯卿便问道：“这位兄台看着倒是面生的很，陆崖，不打算介绍一下么？”
禄雅看了一眼身边的桃花将，说道：“这位是我的贴身侍卫桃花将。”
又看向冯卿对桃花将介绍道：“这位是冯卿冯大人。”
桃花将微微抬眸，虽说一双眼睛隐没在浣纱之后，可冯卿却能切实的感受到桃花将的目光，他很确定，桃花将此时此刻在看他，也很确定桃花将根本就不是瞎子。
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冯卿哈哈一笑。
“桃花兄器宇不凡，一看便知不是池中之物，陆崖是在何处遇到桃花兄这么厉害的人，之前怎么从来都未听你提起过？”
禄雅一早便预料到桃花将的来处定然会被追问，她定然是不能说实话的，就算她当真说了实话，估计也不会有人信。
禄雅现在的身份和背景都是陌东篱命人捏造的，处处都有迹可循，从确认桃花将是真的不是幻觉之后禄雅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只要她在自己的基础上编造桃花将的身世，可信度就会大大增加，只要先骗过身边的人，禄雅过后可以像陌东篱给她制造假身份那样，给桃花将也捏造一个假身份。
禄雅不动声色，不见丝毫紧张的继续吃碗里的菜。
很是随意的说道：“他是我娘那边的表亲，原本自小同我一起长大，后来被送出去学本事了，昨日才到了锦安城，今日才通知。”
冯卿有些微微诧异的看向桃花将，他的确甚少听禄雅提及家人，如今多出来了一个亲戚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这位就是你哥哥？”
禄雅看了一眼身边的桃花将，注意到桃花将嘴角微微上扬，明显就是在笑。
禄雅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想占她便宜，桃花将还嫩了点儿。
禄雅轻咳了一声，连筷子都放下了，神情颇为郑重的说道：“这就是你误会了，别看他长的人高马大的，其实比我岁数还小呢，是我弟弟。”
桃花将握着筷子的手瞬间攥紧，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冯卿微愣，看了一眼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的桃花将笑了笑。
“是我眼拙了，看走了眼。不过这也怪不得我，实在是陆崖你长的太单薄了些，显的小。”
有人说自己显小禄雅自然不会反驳，见冯卿对桃花将稍稍放下些戒心，禄雅的心也跟着放下了不少。
之后两人的对话就没那么正式了，多数都是闲聊。
冯卿知道禄雅爱听故事，便捡着一些新奇的故事给禄雅听，一顿饭倒也吃的欢乐，只是禄雅觉得桃花将有些太过沉默了。
等把冯卿送走了，禄雅转头看向身边一直一言不发的桃花将问道：“你怎么了？”
桃花将倒是很高兴禄雅能注意到他情绪的波动，只是他并不想同禄雅说起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今日的饭菜味道有些不大好。”
禄雅的记忆中桃花将并不是一个挑食的人，惯常都是给什么就吃什么，倒是从未见过挑嘴的时候。
“你觉得那道菜不好，我明日告诉青铜，让他换一换。”
走在禄雅身边的桃花将倏然站住脚步，转身正视禄雅。
“这府中的饭菜都是那人负责的？”
禄雅点了点头：“自进府起饭菜就都由青铜负责。”
当时禄雅怕从外面招人或者用府中的人会给有心人机会，觉得裴青铜做饭的手艺不错又是自己人，再适合不过了。
只是就连禄雅也没想到，她的信任最终敌不过外界的各种诱惑和人心难测。
桃花将眉宇紧蹙，神情凝重的看向禄雅。
“不行，饮食之事事关重大，别的可以由着你，这个不行。”
禄雅之前就吃过许多这方面的亏，桃花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禄雅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第970章 激怒
桃花将这么坚持倒是让禄雅一时有些犯难了，若是现在陡然更换人一定会惹裴青铜疑心，而且一时半刻，禄雅也找不到比裴青铜更适合的人。
“没有合适的人选？”
禄雅抬眸看向桃花将，尴尬的笑了笑。
她一直没有机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身边当真无人可用。
桃花将长叹了一口气：“公主殿下不必如此不好意思，你以往便是如此的独来独往，不过这样也好，身边人不在多只要对你足够忠心就好。”
禄雅莞尔一笑，桃花将的话总能让她感到十分的舒心。
因为最近状况频发，禄雅大感因为身边无人，自己有些捉襟见肘，本想抽空去一趟奴隶市场看看能不能找几个合适的人买回来。
只是这么做，风险太大，对方的人很有可能就会混进来，算是一把悬在禄雅头上的双刃剑。
现下听桃花将如此说，禄雅忽觉茅塞顿开，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你说的不错，是我着急了。”
桃花将淡笑，斜靠在禄雅身边的木柱上，浑身上下萦绕着一种潇洒肆意的感觉，那是自由的气味。
禄雅看着身边的桃花将，突然觉得很羡慕。
桃花将就像是空中翻飞的桃花，只要有风起，他就能去往山川大海，触碰满天繁星。
他不受这纷扰世俗所绕，拥有真正的自由。
可禄雅不同，她被世俗的枷锁捆绑了一层又一层，挣不开脱不掉。
见禄雅突然看他看的出神，桃花将嘴角上扬的弧度逐渐扩大，忽然向禄雅凑近。
淡淡的桃花香气扑面而来，禄雅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倏然回神。
“你……”禄雅因为这极具侵略性的距离而紧张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若是旁人她此刻定然已经一巴掌呼过去了，可对方是桃花将。
禄雅无法通过浣纱看见桃花将的眼睛，却能感觉到桃花将现在一定在笑。
“公主殿下刚刚是看我的看的出神了么？”
禄雅稍稍向后靠了靠，努力拉开了一些她和桃花将之间的距离。
“没……我只是在想事情。”
因为这屋内就只有桃花将这么一个活物，禄雅的视线就理所当然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还真是让人伤心呢？”
桃花将虽这么说着，情绪却不见半分变化，嘴角啜着的那抹坏笑反倒是越来越盛。
“你捉弄我？”禄雅后知后觉的控诉道。
桃花将笑出了声，明朗的笑声中带着一丝奸计得逞后的小得意。
缓缓退离禄雅身边，桃花将像是没有注意到禄雅脸上不自然的潮红一般，微微正色道：“这些事情可以交给我来做。”
“你？”禄雅微微一怔，视线落在了桃花将修长的指尖。
或许是刚凝身的缘故，桃花将的指尖干干净净的，就连指节上的纹路都是极少的，纤细修长的模样，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禄雅是打心眼里觉得，这样一双好看的手，就该这么静静的放着，被人心上。
根本想象不到，这仙气飘飘的一双手沾染了凡尘的炊烟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既有不舍，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顺着禄雅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指，桃花将缓缓抬起手指，在眼前摆弄了一下。
“公主殿下之前就曾说过，我的手是长在你的审美点上的。”
禄雅别开视线有些酣然，身边有这么个了解自己的人好像也不全都是好的。
“公主殿下想要尝一尝我的手艺么？”
禄雅看着桃花将，眼睛泛着点点星光，她真是挺想尝一尝桃花将手艺的。
“公主殿下稍等，一会儿就好。”
裴青铜很是意外会在厨房看见桃花将，有些好奇的问道：“桃花先生怎么来了？”
桃花将一边走进厨房，修长的手指一边在衣袖上快速翻飞了两下将袖子挽了起来。
厨房里的婢女从桃花将走进厨房的那一刻眼睛就根本无法从桃花将身上移开，裴青铜看着桃花将自然而然的走到灶间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
“桃花先生是大人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要时时伴在大人身边的，做饭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
桃花将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一脸假笑的裴青铜。
浣纱和乌青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在他转头之际微微荡起引得一直躲在角落里面头瞧他的婢女们惊叫连连。
平日里这府中除了禄雅便是裴青铜的权力最大，府中人人都巴结他，这些婢女更是一个个都奉承巴结她，每日哥哥长哥哥短的裴青铜很是受用。
她们围在他身边娇笑瞋语的时候裴青铜觉得如黄鹂声声般悦耳，此时却觉得刺耳的要命。
“都闭嘴！一个个杵在这里干什么？都没事情做的么！”
空气突然凝滞，短暂的寂静之后，众人一哄而散，只是再看裴青铜的目光多了几分骇然和不解。
桃花将脸上带着惯常的淡笑，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裴青铜发完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可是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苦心经营的形象，竟然就在这一夕之间崩塌了。
裴青铜悔恨不已，可是更多了，是对桃花将的憎恶。
双拳紧握，尽管裴青铜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可他的一双眼睛却暴露了他所有的情绪。
“小人管理下人不利，还请桃花先生不要见怪。”
桃花将淡笑，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裴青铜的一般回身开始准备灶台上的东西。
桃花将的忽视让裴青铜的怒意到点了一个顶点，怒气郁结于胸，裴青铜却极力的警告自己不能在此时发作。
逃也似的离开了厨房，裴青铜站在外面回头看向厨房的方向，从窗口隐隐能看见桃花将在内忙碌的身影。
咬了咬牙，裴青铜愤愤然转身离去。
等他走后，方才被他驱赶出去的下人们这才敢回到厨房，婢女们自然不用说，便是府中的下人也对桃花将精湛的刀工赞叹不已，欢笑声时不时从厨房传出，像是针尖一般刺痛了裴青铜的耳朵……
第971章 无仇无怨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禄雅时不时的向外张望了，直到瞥见一抹纯白的衣角，禄雅才轻咳了两声，手指摸到桌上的茶杯，佯装喝茶掩饰自己眼中的尴尬。
桃花将端着托盘，刚迈进屋内禄雅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好香啊。”
这香味浓郁，光是闻着就让人不受控制的产生了口腹之欲。
桃花将一一将饭菜摆在禄雅面前，三菜一汤，样式虽还是那个样式，却色彩饱满，让人一见就心中欢喜。
看着禄雅垂涎的模样，桃花将将筷子送到了禄雅手中，笑道。
“尝尝。”
禄雅原本还想矜持一下，如今筷子都落到她手里了，自然也就没有矜持的必要了。
夹了一口菜，禄雅小心的放进了嘴里。
刚一入口，禄雅的眼里就浮现出一抹惊喜的神色。
“这……好好吃啊，桃花将，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桃花将坐在禄雅身边，单手撑着桌面，侧头笑看着禄雅。
“公主殿下喜欢就好。”
禄雅手上的动作一顿，略有些惊愕的看向桃花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禄雅在桃花将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宠溺的味道。
许是因为同是碧落大陆出身，桃花将做的饭菜更符合禄雅的口味，生生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米饭。
禄雅仰躺在椅子上，肚子微微隆起，当真是吃多了。
桃花将看着禄雅一副慵懒放松的模样，也不多话，就只是静静的望着她。
冯卿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披撒在桌边的两人身上，少年仰躺在椅子上，发丝散落在他肩头，他眼睛微眯，嘴角啜着笑，慵懒之中透着一股妩媚动人。
眼覆浣纱的少年单手撑这桌面，看着仰躺在椅子上的少年，他用身形遮挡住倾泻而下的眼光，用他的身影为少年遮住了刺目的阳光。
谈笑间，两人嘴角都挂着惬意的笑，比那午后的阳光更醉人心。
明明是这样一副让人心醉的画面，冯卿却觉得异常刺眼。
甚至心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想要将这副画面彻底粉碎
进屋的冯卿故意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打断了禄雅和桃花将之间的交谈。
禄雅轻笑着抬眸看向冯卿，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冯卿举步走进屋内，看着禄雅微微隆起的小腹，调侃道：“我打外面进来，见你这模样，若是不看脸，我还当这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呢。”
禄雅嗔怒的瞪了冯卿一眼，缓缓坐直了身子。
“你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么？”
冯卿有意的瞥了一眼禄雅身边的桃花将，只是坐在禄雅身边却什么都没有说。
禄雅回眸看向身边的桃花将，笑道：“桃花将不是外人，你想说说什么就说吧，我不用顾及他。”
冯卿若有所思的看向桃花将，嘴角微微上挑。
“陆崖对桃花先生的信任倒是超乎了我的预料。”
桃花将但笑不语，不给冯卿继续往下说的机会。
冯卿最后看了一眼桃花将，眼底情绪暗潮涌动。
将视线重新落在禄雅身上的时候，冯卿又换成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昨日去打听了一下，陌忧公主同皇室的几位一直相交都不错，与陌东篱和陌九千，甚至不怎么受人待见的陌冰心关系都不错。”
在察觉到陌忧极有可能参与了大皇子陌云海的事情以后，禄雅对这位看似柔弱的公主产生了一个新的认知。
这个认知让禄雅在听见冯卿如此说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多诧异。
若是陌忧当真想要做些什么，蓄意同皇室几位皇子公主交好，让他们对她放下戒心也在情理之中。
“陌忧同大皇子陌云海有什么私仇么？”
冯卿摇了摇头：“听闻陌忧因与死去的大皇子陌云海年纪相仿，两人少年时期关系很好，虽说后来关系有些淡了，也有可能是因为都长大了，虽说是兄妹却男女有别，但也只是不腻在一起罢了，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禄雅微微凝眸，在假设是陌忧设计杀害了大皇子陌云海的前提下，禄雅本以为是这两人之间都什么无法化解的矛盾才零摩友的用了杀心。
可现在，没有作案动机，是陌忧杀害了大皇子这件事情自然就立不住脚。
“这两人当真一点儿矛盾都未曾有过么？”
冯卿果断摇了摇头。
禄雅沉默，她是相信冯卿的，也相信冯卿调查的结果不会有误。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禄雅心忧。
见禄雅眉头紧锁，冯卿开口劝慰道：“你也莫要如此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小锁总会有的。”
禄雅自然也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她有这个耐心等，可是有些人却不一定愿意留给她这个时间。
……
锦安城顾府中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跪在地上，面对桑柔的滔天盛怒，脸色却未变分毫。
“还请小姐莫要生气，此次的行动我们不亏。”
桑柔眉头紧皱，胸膛起伏的厉害。
“不亏？怎么不亏？你知道我和那位求了多久才求到的这些人么？”
那跪在地上的人态度不卑不亢，语调平静的说道：“那位手下的人多到数不胜数，只要小姐同他的目的相同，在未达到目的之前，小姐想要多少人，他都会给小姐。这次虽然损失惨重，但损的又不是我们的人，小姐又有什么可惜的？”
桑柔被她的话稍稍说动了，怒气稍稍散去了一些。
“你说的话倒也在理，可折了这么多人，我怎么和那人交代？”
那人见桑柔听进去了他的话，接着说道：“小姐说笑了，我们不是也有所收获么？”
桑柔微微一愣，没取了禄雅的性命又折了这么多人，哪有什么收获啊？
对方像是料到所想一般，接着说道：“那人派来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天道高手，能在一夕之间仅凭一己之力斩杀了那么多的天道高手，这样的强者，属下可从未听闻过……”
第972章 你在意他？
桑柔微微一愣，好半天才明白了这人话中的意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禄雅明白这个到底所以藏拙，别人也同样可以利用这个道理反过来对付她。
桑柔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让她姣好的面容变得异常的扭曲狰狞。
“对，这么强的实力，若是就如此寂寂无名下去，的确是可惜了。”
桑柔像是一只吞吐着蛇信的蛇，冰冷的眼神中透着一丝阴鸷。
“你附耳过来，帮我去传个信儿。”
……
趁着无事，禄雅将如今锦安城的形势同桃花将说了一些。
桃花将听闻之后，眉宇微蹙。
“公主殿下，这锦安城的形势不容乐观，你当真打算参与其中么？”
桃花将的前半生，都想要让禄雅远离皇宫远离朝堂远离顾九天。
可他最终也没阻止的了，禄雅终究被人剖腹取子，被逼踏上露骨坐上了那个会让人孤寂一生的皇位，最终因为一个顾九天香消玉殒。
本以为再活一世，禄雅能与之前有不同的命运，能做一个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远离这些纷繁复扰过平凡的一生。
可禄雅却是何其不幸，竟再次同顾九天纠葛在了一起，如今又因为天下大义，将自己逼上了一条绝路。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没有人比禄雅更清楚，她整日嘴里的那些天下大义不过是为了欺骗她自己欺骗别人的幌子罢了。
只有真正身处其位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心酸苦楚。
“我何尝不想放下这一切去畅游天地，可若两片大陆当真迎来一场浩劫，我也是躲不掉的。我心中的并无大义，只是不甘罢了，我不敢如此屈从于命运的安排，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既然有机会，我就要争上一争。”
桃花将将禄雅眼中的倔强和坚定看在眼中。
摇头失笑，桃花将也说不出此时心中到底是何滋味。
这样的禄雅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也让他心疼。
他发誓要守护一生一世的公主殿下，为何总是如此命运多舛，他多希望，上天能待禄雅好一些，让她能真的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你笑什么？”禄雅满脸疑惑的看向桃花将。
桃花将微微摇了摇头，将所有的情绪全都隐没在心中。
“没什么只是觉得公主殿下还真的，一直都没变。”
禄雅不知道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那些零星的记忆中，她看到的都是别人，自己永远都是一个旁观者。
只能从偶尔说话的语调之中感受到些许的情绪变化。
这点儿情绪变化，并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完成的形象。
不过既然桃花将说像，那定然是像的吧。
“桃花将，你能同我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么？”
桃花将微微一愣，他一早就料到计算他告诫禄雅让她莫要被往事所累向前看，禄雅也一定会向他询问从前的事情。
对于一个失了忆的人来说，自己的过去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
这种填补空白的过程会让他们因为失忆而变得浮躁的心渐渐恢复平静。
可让桃花将没有料到的是，禄雅询问的竟然是她小时候的事情。
“其实我对公主殿下您小时候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只是听闻你回忆时零星讲过一些。”
在夏至皇宫的那段时间，禄雅和桃花将是彼此的依靠，那个时候的禄雅白天是杀伐果断的君王，晚上却爷爷无法安枕，经常拉着桃花将饮酒到天明。
天明之时，禄雅就又会变成那个威严不可侵的帝王，将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深夜。
醉酒的时候禄雅有事会提起小时候的时候，提起披散银发一脸慈爱的夏央，提起饱读诗书温文尔雅的丞相禄山，提起护她爱她的兄长禄子安。
父母之爱，兄长之护，禄雅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她本该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却爱上了此生最不该爱的人。
最终家破人亡，成了这乱世当中的一株浮萍。
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可桃花将却无法去改变，他试图改变的结果就是禄雅以身殉道，自己为救禄雅身祭天道，而禄雅也因为与天道抗衡，最终只留下了一缕残魂于世。
如果不是禄子安以一身天道助禄雅魂归肉身，恐怕这时间便再无禄雅此人。
禄雅单手撑着桌面，神情柔和的听着桃花将温声细语的同她讲着她小时候的那些事情。
在心中悄悄描绘着父母的模样，禄子安的模样，想象着那个遥远的美好的童年。
桃花将的声音渐渐隐没，他看着趴在桌面上酣然如睡的禄雅，伸手为她将额前的发丝轻轻拂去。
“公主殿下，我到底怎么才能帮你？”
桃花将的语调中透着没有穷尽的无奈，无奈的终极，却是绝望。
禄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卧房之中，抚额坐了起来，禄雅失笑。
“桃花将倒当真是个宝，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你也确实拿他当宝。”
倏然出现的声音让禄雅神情一凛，待来人从帷幔之后走了出来，禄雅神情微松却有些不大好看。
因为来人正是禄雅最近不想见的顾九天。
“你怎么来了？若是有事情要商谈，我们可以出去谈，这里是我的卧房，你在这里不大方便。”
看着禄雅躲闪的目光，听着她的话，顾九天的眼眸越发的深邃，宛如无尽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额角青筋微微暴起，顾九天疾步走上前，在禄雅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把抓住禄雅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床榻里侧的墙面上。
禄雅猝不及防后脑直接撞在了前面上，眼前一黑，缓了好半晌才恢复了知觉。
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禄雅抬眸看向一脸盛怒的顾九天。
顾九天高大的身影将她真个人罩在其中，让禄雅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而伴随着这股无力感的是深深的恐惧。
现在的顾九天让禄雅感到无比的恐惧，他的怒火是甚至要将他燃烧殆尽……
第973章 合作条件
努力压下心底不断翻涌的恐惧，禄雅强打起精神，抬头正视顾九天。
厉声质问道：“顾九天，你到底要干什么？”
禄雅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刺痛了顾九天的眼睛，钳制禄雅双手的那只手越发的用力了几分。
手腕处的疼痛迅速蹿上了禄雅的四肢百骸，禄雅没吭声，可惨白的脸色却暴露了她的脆弱。
顾九天垂眸，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禄雅。
那眼神中的冰冷，让禄雅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战。
“我在你房间里不方便？难道他就方便了么？一醒来就提到了他，你是对他有多心心念念！”
一开始顾九天提到‘他’禄雅还有些迷糊，不知道这个‘他’待敌代表了谁。
等到顾九天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禄雅才恍然醒悟顾九天提到的‘他’是桃花将。
一想起桃花将，禄雅的目光迅速向四周看去。
没有
桃花将不在她的房间
顾九天看着禄雅的神情，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你在找他？你对他当真情真意切。”
顾九天倏然凑近禄雅，冷笑道：“不用担心，他只是暂时被引出去了而已，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却能拖延他一段时间。”
将人支走，自己留了下来。
禄雅意识到，顾九天分明是有别而来。
戒备的看向顾九天，禄雅目视顾九天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顾九天嘴角微微上扬，垂眸看向禄雅单手捏起禄雅的下颚，让禄雅不得不承受着她的目光。
“告诉我，他是谁？别想用糊弄冯卿的那一套说辞糊弄我，冯卿不知道你来自哪里，我却知道，若是你敢说半句假话，我敢保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顾九天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个恶劣的笑：“你应该很清楚，他不过只是一个有点儿功夫的普通人，我杀他就像是捏死一个蚂蚁那么简单。”
禄雅双眸一凛，双眸中有震惊亦有不解。
“顾九天，你到底要做什么！”
“告诉我！他是谁！”顾九天的声音陡然拔高了数倍。
禄雅呆愣在当场，她从未见过如此怒火中烧的顾九天。
双眸微沉，禄雅敛去了眼中的所有情绪，目光平静无波的看向顾九天。
嘴角微扬，禄雅透过顾九天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
“你这么想知道，不如亲自问问他？”
一股凛厉的剑气猝不及防从顾九天的身后袭来，顾九天双眸一凛，在如此危急关头竟然也不忘抓着禄雅一同躲开。
禄雅的手腕已经疼的失去了知觉，虽说没有了知觉，可刚刚顾九天的那一拽还是让禄雅觉得疼痛不已，疼痛袭来的时候禄雅感觉脑子里面嗡鸣了半晌才渐渐平息。
顾九天带着禄雅站在窗边，同不知何时回到房间中的桃花将相对而立。
桃花将手执长剑，直指向顾九天。
“放开公主殿下。”
顾九天微微挑眉，垂眸看向被他钳制在怀中的禄雅，缓缓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公主殿下？这个称呼倒是有意思，看来不光是他的身份，你的身份同样也值得深究。”
禄雅双眉紧蹙，回眸看向身后的顾九天。
“顾九天，你闹够了没有？”
顾九天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桃花将，笑道：“闹过了。”
说完当真就放开了禄雅的手，负手站在原地，双眸直视对面的桃花将。
见顾九天放开了禄雅，桃花将并没有同他起争执，而是疾步走到禄雅面前，轻柔的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拨开了衣袖。
禄雅的手腕上赫然有一道醒目的红色伤害，刺痛了桃花将的眼。
禄雅注意到桃花将越发阴沉的脸，悄悄的缩回了手。
“没关系的，不过就是红了一点儿，明日就好了。”
桃花将的眼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倏然抬眸看向顾九天。
“哪只手？”
顾九天微微挑眉，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如果你想问的是我是用那只手伤她的，就是这只。”
桃花双眸一凛，提剑而上。
禄雅心道不好，上前一步拦在了桃花将的面前。
“桃花将，我没事，不要冲动。”
因为强烈的怒意，桃花将的胸膛起伏不定他，他凝视了禄雅半晌，许久之后才缓缓阖上双眸，似是在努力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
禄雅悄悄嘘了一口气，转眸看向身后一脸平静的顾九天。
“顾大人，我不管你今日因何而来，今日也先请回去。顾大人还是一位很好的合作伙伴，禄雅想要达成心中所愿必然少不了顾大人的支持，禄雅希望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顾九天横眉微挑，眼中尽是玩味。
“如你所愿。”
听顾九天如此说，禄雅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大气还没喘一下，顾九天却接着说道：“想要如你所愿自然可以，只是有个条件。”
禄雅微微蹙眉，没想到顾九天会突然和她提什么条件。
“即是互相合作，顾大人有什么想说的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禄雅力所能及，定然义不容辞。”
顾九天双眸微敛，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要知道这个人是从何处而来的。”末了还加上了一句：“我要听真话。”
禄雅微微一怔，她已经做好了顾九天提出任何苛刻的条件，却万万没想到顾九天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这个。
禄雅回眸看向身后的桃花将：“只怕我说了实话，顾大人不会信。”
“不会。”顾九天果断否定了禄雅的话。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禄雅微微一怔，神情有些古怪的看向顾九天，有些猜不透顾九天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斟酌了片刻，禄雅抬眸直视顾九天。
“如果这是和你继续合作的条件，那我答应。”
听禄雅如此说，顾九天冰冷的双眸终于有了一丝消融的痕迹。
“好，那就一言为定。”
顾九天有意看了禄雅身后的桃花将一眼，笑道：“那就明日未时，顾府之中，九天恭候陆大人大驾。”
第974章 不难过
禄雅还从未见过对她如此客气的顾九天，客气的让她觉得实在别扭。
让裴青铜送走了顾九天，禄雅彻底松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浑身无力的连一根手指都懒得抬一下。
她就像是刚打了一场仗一样，而且这场仗打的还不是那么漂亮。
桃花将走到禄雅身边缓缓蹲下，一直到禄雅的手腕感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才稍稍回过神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的手腕就肿高了些，温度有些高，伴随着丝丝疼痛。
桃花将用两指将那乳白色的药膏缓缓推开，均匀涂抹在红肿的地方，所过之处疼痛全消，就连肿起的部分都瞬间消下去了大半。
禄雅神情一柔，盯着桃花将的手笑道：“你这从哪里弄到的灵丹妙药，效果这么好？”
桃花将顺手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扔给了禄雅，桃花将没用多少力，禄雅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松松的就接住了。
触手生温，禄雅微微一愣，这药是好药，就连装这药的瓶子也绝非凡物。
摊手细细看去，竟是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药瓶。
这药瓶通体翠绿，虽不是上等的玉料子，但用玉做盛放药膏的药瓶的确不多见。
桃花将什么底细禄雅比谁都清楚，这东西自然本身不在桃花将身上。
见禄雅看过来，桃花将垂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微哑。
“从宫里顺来的。”
禄雅神情一怔：“你从宫里顺来的？”
桃花将抬眸，同禄雅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了。
“放心，宫中的那几个杂牌军奈何不了我。”
“我自是知道你轻功了得又擅长隐匿行踪，可这里毕竟不同于碧落大陆，宫中的侍卫都是精选的天道者，你还是要小心为好。”
天道者与武功强者之间的区别，但看之前的陌九千和顾九天就知道，就算如顾九天那般的强者在遇到天道者时也后劲儿不足，可见这两者从本质上便不是同一种人。
两人说话的时候桃花将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等到药膏完全被吸收了才停下手为禄雅轻柔的裹上了一层布。
禄雅看着桃花将熟练的手法，将手抬起来放在眼前细细的瞧了瞧。
“你这手法着实不错，我瞧着比那医官中的大夫还要好上些许。”
桃花将只是静静的看着禄雅那只手，一言不发。
尴尬的气氛萦绕在两人周围，经久不散。
禄雅微微扯了扯嘴角，一向能言善辩的她现下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不说了？”桃花将看着禄雅，柔声说道。
桃花将的声音很柔，只是语调微微上挑，凭空多了一分凛厉之感。
禄雅干笑了两声：“你不是知道为什么嘛。”
桃花将气息一沉，长久的压抑终于在一瞬间爆发。
“你就任由他这么欺负你，也不知道反抗么！”
透过浣纱，禄雅能感觉到桃花将的灼灼视线，像是燎原之火灼烧着她。
“我……”
“公主殿下……你……何必这么委屈自己呢？”
委屈么？
禄雅不觉得。
只是觉得有些心酸和苦楚罢了，只是恰巧，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罢了。
禄雅垂眸，看着自己手上被桃花将细细包好的手腕。
“我不委屈，也不觉得难过。”
禄雅缓缓抬头看向桃花将：“我没骗你，虽然被拒绝了，我却一点儿都不伤心，我心底可能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只是一直不肯直面承认罢了。”
眸中柔光流转，禄雅伸手握住了自己手上的那只手腕。
“说实话，事情说开了我轻松了许多，也不必再像以前那般患得患失，如今我们就只剩下合作的关系，等合作结束接触了两片大陆的危急，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关系，等到那时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远离尘世纷扰的渡过此生。”
桃花将含着禄雅，缓缓点了点头。
他本打算若是禄雅还是放不下对顾九天的感情，他竭力护在禄雅身边就是了，若是顾九天待禄雅不好，他带禄雅走就是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顾九天竟然这么不识抬举，拒绝了禄雅的情意。
可是细想想，桃花将又觉得这才在情理之中。
毕竟在他眼中，顾九天始终都不是禄雅的良人。
从前他也是一次又一次伤禄雅的心，让别人一次又一次有机可乘来迫害她，将她伤的遍体鳞伤，他还要伙同旁人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思及此，桃花将更加坚定了今后绝不让禄雅和顾九天有过多的往来，只要此间事了，他就会带禄雅去一人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护着她平安度过此生。
“只要这是公主殿下所期。”
禄雅向笑笑，却发现她竟然连上挑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缓缓闭上眼睛，禄雅的眉宇间染上了一抹疲惫之色。
“桃花将，我有些累了。”
桃花将淡笑：“我扶着你去榻上休息。”
禄雅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歇会儿会自己去的。”
桃花将深深的看了禄雅一眼，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就连关门的声音都比平日轻了许多。
有风从窗外鱼贯而入，萧瑟凛冽的冷风中掺杂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
……
禄雅没有坐马车，徒步走到了顾府，她没有让桃花将陪同，只自己独自一人前来。
顾九天的条件是以桃花将的身世作为交换条件才肯继续合作，毕竟事关桃花将，他本人在场禄雅多少觉得有些不大合适。
管家听人回报，说禄雅在府外，想写不想就冲了出来。
禄雅站在府门口，以往她也来过顾九天府上，只是今日却觉得心境于之前大不一样了。
见管家拖着臃肿的身体疾步跑了过来，禄雅竟觉得有些分外怀念。
“呼！呼！陆大人，让您久等了，请这边来。”
按理说接待客人这种事情是用不上管家亲自来的，可管家却一再强调，若是禄雅来了一定要他亲自来接待。
别人不明白管家这样做的意义，可管家却清楚的很，顾九天对禄雅的态度就已经决定禄雅的地位，若是把禄雅忽悠好了，他今后的好处定然数之不尽……
第975章 各取所需
管家一路因着禄雅直接来到了顾九天的书房外面，明明已经入了秋书房的窗户却开敞着，能从外面直接看见室内的景象。
顾九天身着一件玄衣端坐在案前，执着书本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细长而有力，透着一股刀锋之感。
顾九天虽垂着眸，一副完全沉浸在书本中的模样。
可熟知他的禄雅却知道，早在他们在百米外接近这里的时候顾九天就已经注意到他们来了。
管家上前毕恭毕敬的叫了门，这才带着禄雅走了进去。
等禄雅彻底站定在书房中，顾九天才不得已将视线从那本他连半个字都没看进去的书本上移开，抬眸看向禄雅。
挥了挥手，管家识相的退了下去，顺便带走了书房外的侍卫。
开玩笑，主子想要单独相处，谁不要命了敢在周边停留？
待人都走赶紧了，顾九天这才对进了门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禄雅淡然一笑。
“陆大人为何不坐，何时与我也这般生分了？”
禄雅神情从容，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疏离感。
“顾大人说笑了，你我……本也不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
顾九天的手指倏然收紧，脸上却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强忍着把眼前人揽入怀中的冲动，顾九天看着禄雅一字一句道：“陆大人，所说不错。”
禄雅脸色一白，脚下的动作微滞了一下又很快把状态转换了过来，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带禄雅落座，顾九天直接开门见山。
“想必这一晚陆大人已经想好了，该如何维系你我二人间的合作了吧？”
禄雅抬眸，迎上了顾九天的目光。
“顾大人当真想知道？”
顾九天嘴角微微上扬，眸色却越来越深，看向禄雅的目光说不出的森寒。
“陆大人莫不是以为，顾某是个有闲心同你打趣的人么？”
禄雅轻笑：“自然不是。”
面对顾九天森寒的目光，禄雅坦然的看了过去。
“桃花将的身世可以告诉顾大人，禄雅不会有半句谎言，只是说出来顾大人到底能信几分，就与我无关了，这一点，顾大人能接受？”
原本顾九天与禄雅做下这个约定，只是不希望禄雅再回避他，在感情上他无法给予禄雅回应，却不想禄雅就这样一直躲着他。
她知道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可以帮她完成。
顾九天甚至禄雅不是那种不顾全大局的人，为了所谓的大义，她也一定会委屈自己来见他。
只要能看着她，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原本也只是一个幌子，可顾九天如今听禄雅的意思，却惊觉这名叫‘桃花将’的男子身世竟还别有洞天。
表面不动声色，顾九天道：“我自是说到做到，只要陆大人说，我便信。”
禄雅心中冷笑，心道你若是信了我同你姓。
“相信顾大人那日也已经看见了，御花园中那几棵桃树一直半死不活，却在一夕之间绽放，顾大人以为是何缘由？”
顾九天微微蹙眉，禄雅明明要同他说桃花将的身世，却将话题引到了御花园的桃树上。若是寻常的花草树木，自开自谢顾九天自是不会注意。
就算偶有冬日绽放的话说，也只能说是宫中的工匠照料的好，众人惊叹两句也就罢了。
但不管是绽放还是凋谢，都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御花园的桃花开放顾九天的确有所耳闻，不止是因为他当天亲眼所见，更是因为这是锦安城中如今家喻户晓的热门话题。
桃花树开花并没有什么稀奇，可这事稀罕就稀罕在，平阳大陆并不适合种植桃花，所以这几棵桃花树尽管勉强长成了也一直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可就在前两天，原本树叶凋零所剩无几，就连宫中年岁最大的花匠都说活不成的桃花树竟在一夕之间开出了花。
花朵缀满了枝头，明明是秋日，整个御花园却被桃花的花瓣铺就满地，像是早春一般。
当日顾九天正是在那桃花树下初次看见了桃花将……
“陆大人有此一问，是想说那桃花开放同桃花将的身世有关？”
禄雅没有丝毫迟疑的点了点头：“正是。”
就算淡定如顾九天一时也有些愣住了，可看禄雅的神情却也不像在诓骗他。
“还请顾大人明示。”
禄雅微微挑眉，顾九天接受的速度倒是比她预想当中的快了许多。
没有质疑和谩骂，就好像刚刚禄雅同他说的就只有一件寻常的小事罢了。
禄雅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若是换做从前，她一定会傻傻的暗自感动，觉得这是顾九天对她信任的证明。
可是现在，禄雅只将这归咎于顾九天这人比较谨慎罢了。
“我之前曾出现过变故，过往的一切皆已不知，只是偶尔午夜梦回，能依稀记得些片段而已。就在几个月前，我梦中时常会出现一个男子，正是桃花将。”
禄雅看向顾九天，一脸的严肃郑重。
“桃花将确有其人，但他却也不是人。乃是当年我母亲生我之时，借由着我一丝气韵幻化而生，承我母亲之命，护我一世安康。”
禄雅说完便转头看向顾九天，此时的顾九天神色让人有些捉摸不清，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若是换做平时，有人同他说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他自是不屑，就算是禄雅同他说，他也可能只当做玩笑话一笑而过。
可之前禄雅曾一再强调过，她说的实话顾九天很有可能会不信。
也正是禄雅的态度让顾九天没有第一时间否定禄雅。
因为禄雅完全没有骗他的理由……
桃花将的定位很清楚，是禄雅的贴身侍卫，如今顾九天同禄雅算是彻底决裂了，对禄雅来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桃花将此人对顾九天产生不了任何威胁，禄雅没有任何理由编造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特意来骗他。
可若不是骗他，这个禄雅嘴中的‘事实’也很难让人能坦然接受……
第976章 裴青铜的动作
“话我已经说完了，至于顾大人到底相不相信，就请顾大人自己拿决定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禄雅起身潇洒的向书房外走去，当真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仿佛那个昨日还暗自神伤的那个女子彻底消失了一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顾九天有些忘我的看着禄雅缓缓离去的背影，不受控制的伸出了手。
就在他觉得自己能抓住那人衣角的时候，禄雅却一转身隐没与月门之后。
手臂颓然垂落，顾九天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冷漠的模样。
他坐在床下，缓缓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方才禄雅的一颦一笑，在心中悄悄描绘着她的模样。
远处传来一声轻叹，顾九天缓缓睁开眼睛见祁问推门缓缓走了进来。
“何必呢？”祁问神情无奈道。
顾九天的眼中无悲无喜，好似这世间万物都同他再没有什么干系。
“没有什么何不何必，而是必须这样。”
祁问轻叹一声，走上前从宽大的袖口之中拿出了一盒药放在了顾九天面前的桌面上。
“这药是我之前一直研究的，效果还不错，你先吃着，虽不能根治，却能延缓你发病的时间。”
那盒子放在桌面上，顾九天就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一点儿要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多谢。”
“唉——”祁问长叹了一声，看向顾九天道：“我方才来时迎面碰上了那位，她似乎很是伤情的模样。”
顾九天垂眸，将眼中的情绪挡在睫毛投射而下的细碎剪影中。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禄雅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坚强，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坚强。
她的背挺的越直，越是对谁淡漠，就越是证明她在意。
正因为在意才会刻意的去忽视，若是当真不在意了，便能当面同你说笑。
“现下伤情难过也只是一阵，总会走出来的。”
祁问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责备的意思。
“你这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对人狠，对自己也恨，怎么在这情爱之事上反倒是优柔寡断，你不知有句话叫及时行乐么？若是两情相悦，那便就在一起，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呗。”
顾九天闭着眼睛缓缓摇了摇头：“你不懂。”
三个字吧祁问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心中气恼不已。
他来本也只是想要宽慰顾九天两句的，没成想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人家正主儿一句话没听进去，反倒是把他噎了个够呛。
“行行行，你的事儿我不管，只一点，你切莫再因为此时伤神，于你身体不利，也于医治的成效不利，你若是因为你自身的缘故耽误了病情，耽误我扬名立万，我便真让你好看！”
顾九天闭着眼睛没说话，祁问却知道他定然已经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冷哼一声，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待祁问的脚步声远了，顾九天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打开祁问拿来的锦盒，从其中拿出了一粒药丸，吞服入口。
自古都道良药苦口，祁问配的药自然是良药，可顾九天却没尝出来丝毫苦味儿。
或许是因为心太苦了，所以嘴就尝不出苦味儿了。
一想到禄雅看他是那副淡漠的模样，顾九天只觉得胸口血气上涌，一股血腥味瞬间冲充斥了他整个口腔。
顾九天没将血吐出来，而是混着药缓缓咽了下去。
这些血不能见人，他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身体正在一天一天的衰竭。
……
禄雅回到府中的时候桃花将并不在府上，禄雅也不问他去了哪里径直回到了房间。
刚进房没多久，门外便想起了敲门声。
“进来。”
裴青铜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
“禄雅姐姐。”裴青铜是那种长的很清秀的少年，笑起来眉眼弯弯，眼角上挑的时候一副天真的模样。
裴青铜走进屋内，因着四下无人，便卸去平日里的那些伪装，神情放松，很是亲近的走到禄雅面前将托盘放在了桌面上。
“近几日见禄雅姐姐你吃的少了些，我想着可能是菜式太过简单，禄雅姐姐总吃那几样吃够了的缘故，特意想了一些之前没做过的菜式出来，给禄雅姐姐你尝尝，若是尝好了，便又多了几样菜式，总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没个替换的。”
禄雅垂眸看着桌子上行的菜式，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眼中的情绪。
“我现下还不算太饿，你先端下去吧，等我想吃的时候再让人送来。”
裴青铜没动，脸上的笑意更胜了些许。
“这菜都是新出锅的，热乎着才好吃呢，若是就这样端下去只怕味道就不好了，禄雅姐姐还是趁热吃吧。”
裴青铜将饭菜又往禄雅身前推了推，没有丝毫要捡走的意思。
禄雅抬眸看向裴青铜，眼底泛起了寒光：“若是你不愿意端走，就放在这儿吧。”
裴青铜对上禄雅冰冷的目光，后脊一凉。
“这……这菜……”
禄雅敛眸，长叹了一口气。
“青铜，我待你如何。”
裴青铜微微一愣，不解禄雅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他有点儿紧张，想着顺着禄雅的问题说几句或许能暂缓他的情绪，便顺口回答道：“禄雅姐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将我带回来给我吃穿还让我管理这么大一个府邸，自然是带我极好的，除了卅衣哥哥这世上就只有禄雅姐姐是全心全意的待我好。”
禄雅嘴角微挑，冷眸微启。
“是么？”
裴青铜对上禄雅的目光，那句‘是’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禄雅眉眼上挑：“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说我是除了裴卅衣之外对你最好的人么？怎么不回答了？”
裴青铜尬笑了两下：“自然自然，青铜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不敢有半句虚言。”
眸低寒影流转，禄雅笑道：“坊间流传的那些话本子不知道你看没看过，一般这种事时候为证明自己说的是真心话是要发誓的。”
禄雅含笑的看向裴青铜，在裴青铜略显慌乱的注视眼神渐渐变得凛冽。
“发的誓言越毒，就证明你说的话越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