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人情
忐忑的心在看见那些宫志的时候渐渐趋于平静，顾九天就让能拿到宫志，就说明宫中的确有他的人手。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顾九天本以为禄雅从冯卿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可能只是一个大致的范围，没想到竟然精确到了人。
“是谁？”
禄雅微微蹙眉，她也想更细致的同冯卿问一问，只是这样很容易就招致冯卿的怀疑。
而不问的后果，便是加大了他们找人的难度。
禄雅对着顾九天缓缓伸出两指道：“线索只有两个，一是此人入宫多年，是大皇子封王出宫那一年进宫的那一批太监。二是此人在宫中并未当什么重要的职务且近期收了一个小太监徒弟。”
这两点看似是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线索，但同在宫中走动过的禄雅和顾九天却很是清楚，宫中一年招收进宫中的宫女太监到底有多少，凡是进了宫的人那边都是认了命的人，即进了宫自然是想在宫中平稳度日的。
若是碰见了个好主子便就罢了，若是碰不到，那边就只能抱团群暖。
找一个老人当师傅，便是容易的手段了。
一张网撒下去，保不齐全都符合这两点。
这同大海捞针，并没有什么区别。
禄雅也知道此事是有些为难顾九天了，有些不大好意思道：“若是此事能成，陆崖便欠了顾大人一个人情，若是他人有用得上陆崖的地方，陆崖定当竭尽所能报大人之恩。”
顾九天抬眸看向禄雅，深沉如夜的目光之中一道喜色一闪而过。
“不知陆大人的人情能有多大？”
禄雅很清楚，这世间永远不会天上掉馅饼，也不会有没来由的帮助。
现在的顾九天不是当初她认识的那个顾九天，他是朝臣亦是商人。
而商人，是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
知晓其中利弊的禄雅眸色微微一沉，神情无波无澜的看向对面的顾九天。
“只要不有违我本心之事，只要顾大人一句话，陆崖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九天嘴角微微上扬，痛快的答应了禄雅的请求。
“好，此事顾某人便应下了，也希望陆大人不要食言才好。”
禄雅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对顾九天拱了拱手哦道：“那就劳烦顾大人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这点儿好处，只要你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就算是敌人也能转瞬变成朋友。
既能愉快的合作，又不用防止对方在背后阴自己一把，最是舒坦。
此事紧急，拖的时间越长，禄雅心中越难安。
“不知顾大人找出此人需要多长时间？”
顾九天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说道：“三天。”
卵用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顾九天见禄雅如此，眉峰微微上挑：“陆大人这是嫌慢？”
禄雅使劲摇了摇头：“并不是，顾大人的行动速度比我预想的快了许多。”
按照禄雅原本的计划，顾九天想要调查出此人怎么也要大约十日的时间，没想到竟然只用三日。
若是换做旁人，如此信誓旦旦的同自己说三日，禄雅兴许还会怀疑对方有吹牛的成分在。
但顾九天，绝对不会。
他即说是三日，那便就是三日。
“事情便交予顾大人了，禄雅告退。”
见禄雅转身要走，顾九天的眼底明显闪过一抹不悦之色。
“陆大人如此，算不算是利用完人拍拍屁股就走？”
禄雅微微一愣，抬头有些惊愕的看向顾九天。
“顾大人何出此言？”
顾九天从桌前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禄雅身边。
“若是本官误会了陆大人，那陆大人不如留下来吃一顿便饭，就全当是解除了这个误会罢。”
禄雅微微一愣，顾九天便侧身从禄雅的身边擦身而过，根本不给禄雅留有反驳的机会。
这种时候，禄雅自然不愿同顾九天之间心生嫌隙。
不就是一顿饭么？
吃了还能毒死她不成？
禄雅紧随着顾九天的脚步迈出了前厅，走在前面的顾九天感觉到禄雅跟了上来，眼底涌现出一抹笑意，就连嘴角也跟着上扬了几分。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管家正打算来顾九天书房通报一声，迎面便撞见了顾九天。
看着顾九天嘴角的笑意，管家额间当即就见了汗。
呆愣在原地，一脸惊恐的看着向他缓步走来的顾九天。
“大……大人……”
顾九天看着管家一脸惊恐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
“你这是什么表情？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礼数，忙低头收敛了脸上的神情。
“禀大人，晚上已经准备好了，请大人和陆公子移步前厅。”
顾九天轻‘嗯’了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禄雅距离顾九天并不远，两人说话之时也并未刻意压低声音。
敢情顾九天是一早便只会了府中的人她会在府中用膳，若是方才她就那么走了，顾九天就会在下人面前失了颜面。
当主子的在下人面前失了颜面可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如此想，禄雅心情倒是轻松了许多，快走了两步来到顾九天身旁与他并肩而行。
“也不知你府上的厨子了不了解我的口味，莫要做了一桌子的素菜。”
顾九天没回禄雅的话，眼神却瞟向了身旁的管家。
管家对上顾九天的目光，脖子微微一缩。
忙对禄雅连连赔笑：“公子莫担心，府上的厨子做饭向来都是荤素搭配的，这肉绝对少不了。”
禄雅满意的点了点头，轻笑道：“这吃饭自然是无肉不欢，若是没有肉吃，这饭便吃的着实寡淡了一些。”
管家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言论，夸赞道：“陆公子高见，小的受教了。”
顾九天冷哼一声，看向管家。
“你倒是会奉承人，若是人人都同他这般食肉如命，那些穷苦人家的人岂不是要饿死了？”
禄雅狠狠的剜了顾九天一眼：“俗话说的好，能者多劳，自然便多得，我近日劳心劳力，多吃点儿肉补一补身体怎么了？”
第948章 再遇祁问
顾九天看着禄雅微微撅起的嘴唇，一时有些愣住了。
他倒是甚少见她如此刁蛮的一面，倒是新鲜的很。
正欲说些什么，两人转了个弯，入眼便是灯火通明的前厅。
禄雅狠狠的瞪了顾九天一眼，快走两步迈入了前厅。
刚迈进前厅的禄雅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满是诧异的眼睛。
禄雅见到对方，也是微微诧异了一下，毕竟两人的初次相见，并不怎么愉快。
禄雅甚至一度在想要杀了他。
惊愕之色一闪而过，祁问对禄雅微微拱了拱手道：“陆大人。”
虽说看在顾九天的面子上禄雅对祁问已经没了杀意，却无法对他做到和颜悦色。
顾九天紧随着禄雅进了前厅，见到祁问的时候倒也多惊讶。
“你来了？可是有事？”
祁问并不算是顾九天的入幕之宾，只是为了方便掩饰身份，才以医官的身份待在府上罢了。
祁问平日里倒也不随处走动，只待在自己的药庐之中，只有有事的事情才会出来走动。这府中都是懂得眼色的人，都知道祁问的身份不同，这府上他也出入自由。
今日偏偏就赶巧了，祁问难得出来一次，却好巧不巧的碰见了禄雅。
祁问偏头颇有些忌惮的看了一眼神情不善的禄雅，对顾九天道：“不如我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
顾九天自然知道因为上次的事情，禄雅憋了一肚子的院子，但看她看祁问的眼神便知道，这股气定然到现在也没消。
祁问是自己一力保下来的人，禄雅逮不到祁问，这股怨气自然就会转嫁到他身上。
可是，顾九天并不想背这个锅。
“不必，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吧。”
祁问微微一愣，对顾九天一个劲的使眼色。
和想要杀自己的人同吃一桌饭，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面推么？
可惜，顾九天打定了主意不想背这个黑锅，对他求救的眼神视若无睹。
禄雅皮笑肉不笑的走到祁问身边，道：“祁大夫是连自己主子的话都不听了么？”
祁问微微一愣，怎么看都怎么觉得禄雅的眼中透着一股不怀好意。
若是换做平常，这顿饭祁问若是不想吃转身离开顾九天也定不会说些什么。
但此时有禄雅在场，若是他转身离开便是与他名义上的主子作对，若是禄雅以此为借口让顾九天降罪于他，他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为了不吃这个哑巴亏，祁问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陆大人真是说笑了，既然是大人的吩咐，祁问又怎敢不从。”
祁问脸上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落座到桌前。
顾府前厅摆放的桌子并非是那种家宴的桌子，只能同时容纳四五个人。
顾九天是这府中的主人，自然是要坐在中间位置的。
按理说禄雅和祁问应该分居其两侧才对，眼见顾九天和祁问都已经落座，禄雅却突然脚下动作一转，一下子坐到了祁问的身边。
饭桌上的两个人见到禄雅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各异。
祁问当即就慌了，本想着毕竟是在顾府，禄雅就算是有杀他的心思应该也没有那个机会下手。
可现在人就坐在自己身边，虽说只是一顿饭的功夫，但创造的下手机会却是数不胜数的。
至于顾九天，面上虽未表现出什么，但脸色明显黑了一个度。
他废了那么多心思将禄雅留了下来，可不是为了看她同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吃饭的。
“坐过来。”顾九天声音低沉的说道。
禄雅抬眸看向顾九天，淡然一笑。
“不是顾大人要设宴招待么？作为客人竟是连坐在哪里都不能自己选么？”
顾九天面色沉了沉，对禄雅的话无法反驳。
人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这位置自然是随便她坐。
便是禄雅要坐他的位置，顾九天也会毫不犹豫的让出来。
只是坐在祁问身边，便就是不行。
“过来。”
禄雅的眼皮跳了跳，顾九天虽然从未明说过，但禄雅却甚少见顾九天一句话重复两遍。
好话不说二遍的道理，禄雅自然是懂得。
看着顾九天逐渐阴沉的目光，禄雅心里有些许打鼓。
先不说她姑且有求与顾九天，便是没有什么求的，禄雅也不想招惹顾九天的盛怒。
讨好的‘嘿嘿’笑了两声，禄雅怂巴巴的从祁问的身边坐到顾九天的身边。
“我方才看了看，许是你这里是主位，面前的肉菜多一些。”
顾九天眼看着禄雅坐到他身边，神情缓和了不少，并不在意禄雅到底用什么借口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没人同你抢。”
一旁的祁问看着禄雅和顾九天两人之间的互动，眼睛都快看直了。
眼前这个满眼宠溺的男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眼神不十年冰霜还要冰冷的顾九天么？
虽说禄雅有心想要敲打敲打祁问，但美食在前，其他得也都只能靠边站。
伸手夹了一筷子眼前的爆炒羊肉片，禄雅的眼睛都亮了。
“你府上厨子这手艺不错啊，竟是比青铜做的还要好吃。”
顾九天看着双眼放光的禄雅，神情一柔对身边还在呆愣的祁问说道：“你去告诉后厨，再做一盘上来。”
祁问被顾九天的声音唤回了神志，听见顾九天的吩咐，祁问本能的反问。
“为什么是我去。”
祁问话未落地，顾九天双眸却是一沉。
对上顾九天的视线，祁问感觉后脊莫名一凉，这才彻底醒过神来。
看向正在和那盘爆炒羊肉奋力抗争的禄雅，祁问神情一沉，对顾九天缓缓点了点头。
他自然会按照顾九天的吩咐去后厨传话，但他是绝对不会再会前厅的了。
等禄雅见面前的一盘爆炒羊肉清了盘，这才注意到祁问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禄雅心道自己大意了，竟然就这么放走了祁问。
婢女端了一盘新出锅的爆炒羊肉上来放在了禄雅眼前，可禄雅却失了吃东西的兴致。
见禄雅停了筷子，顾九天的脸上却并未表现出什么表情。
第949章 疑云之后的真相
“顾九天，你为何如此袒护祁问，当真只是因为他是你府上的人么？”
顾九天神情一沉，有些后悔那日装病让禄雅见到了祁问。
“他是我府上的人，我袒护他一二也是应该的。”
这话若是顾九天拿来糊弄别人，许就糊弄过去了。
可他妄图糊弄的人，却是比他还要知道他自己的顾九天。
有一句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算顾九天失忆了，可顾九天还是顾九天。
曾经身为帝王的他，似乎天生便比别人少了几分信任感。
在禄雅的印象当中，顾九天身边几乎没有特别亲近的人。
她是特别的，所以她知道，顾九天到底有多不容易去相信一个人。
禄雅不知道自己曾经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才换取了顾九天对她的信任，也正是因为如此禄雅才知道，想要或许顾九天的信任到底有多难。
一个顾九天到了锦安城之后才认识的医者，禄雅不信如此短短一段的时间顾九天同他的关系便要好到顾九天会做些小动作袒护他的程度。
即不是全然信任，那顾九天袒护如此袒护祁问的理由便只有一个。
此人不仅有用，而且对顾九天至关重要。
而祁问此人最大的武器，就是他的医术。
那日顾九天先是抗拒府外的大夫，禄雅眨祁问之时，祁问的态度也有些古怪。
禄雅不是大夫，诊不出顾九天的脉象到底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顾九天定然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而且这件事情，还同他的身体状况有关。
若说顾九天的身体到底有何异样之处，首当其中的便是他的失忆，以及顾九天会拥有天道之力的事情，这众多的疑点形成了一片浓重的疑云，禄雅站在这疑云的边缘，却怎么也无法触碰到内里隐藏的真相。
顾九天看出禄雅的神情不对，也猜到禄雅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
但只要禄雅还没将这一层纱揭开，他就不打算摊牌。
“陆崖，你对祁问误解有些太深了。”
禄雅神情凝重的看向顾九天，若是禄雅当真是因为对祁问的误解而对祁问有所偏见禄雅倒也认了。
可此时此刻的禄雅很庆幸，她会如此针对祁问是因为这两个必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禄雅垂眸，她很想问清楚。
话明明就在嘴边，她却张不开这个嘴。
禄雅反问自己，她有什么立场去窥探别人的秘密？
就算顾九天告诉了她，她又能做些什么？
“我吃好了，回去了。”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这无奈的一句话，顾九天看着禄雅黯淡的眼眸，连带着他的心情也糟糕到了极点。
“我送你。”
“不必。”禄雅伸手一拦，将顾九天拦在了原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她自己没有勇气问出口，却还是将怒气撒在了顾九天身上。
她怕若是顾九天真的送出去，她会忍不住追问。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顾九天站在原地，目送着禄雅略显落寞的背影，缓缓摸上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祁问不知道从何处蹿了出来，见顾九天捂着胸口，急忙上前掐住了顾九天的脉。
“你心口疼？”
顾九天摇了摇头，收回了手。
祁问跟在顾九天身后，一脸担忧的看着脸色有些不大好的顾九天。
“你又何必如此，我见那陆公子也是真心关心于你，虽说这事儿不便让旁人知晓，但我见与那陆公子也并非泛泛之间，若是此人当真可用，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希望不是？”
顾九天缓步走到桌前坐下，方才后厨新炒的那一份火爆羊肉顶替了原本空盘的位置。
放眼望去，一桌子的菜竟像是完全没动过一样。
顾九天眼神之中涌现出些许怅然，沉声道：“本就没有什么希望，多一个人只不过是多一份绝望而已。”
“顾九天！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我祁问说过能治好你便就能治好你！你这条命我说留得，就算阎王亲自来捉魂他也捉不走！”
顾九天看着神情难得认真的祁问，神情一松，起身拍了拍祁问的肩膀。
“我信你。”
祁问看着顾九天缓缓离去的背影，神情不见轻松反倒愈发的沉重。
刚刚他把顾九天的脉，竟是发现他的脉象比前几天他诊脉时脉象更加虚浮，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
禄雅回府的第三日，顾府的管家亲自来到了她的府上。
顾府的管家会在这个时候来，禄雅便知道定然是顾九天那边应该是有消息了。
说三天，当真就是三天……
着人将管家好生请了进来，管家刚一迈入前厅便对禄雅连连告罪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道大人是尚书令，之前还一直公子公子的叫着，当真该打！”
去了顾九天府上几次，禄雅倒很是喜欢这位管家的性子。
虽油滑了些，却是个爽快聪明的人。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会太累。
“管家说笑了，是我未曾表明身份，又岂能怪你？顾府事多，一时都离不开管家打理，今日管家亲自前来，可是顾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打官腔自然是其次的，管家这次来主要是传顾九天话的。
不用府中的小厮而嘱咐他亲自前来，可见此事事关重大，并不能被旁人所知晓。
“禀大人，我们家大人让小的来给大人带个话，说您之前让他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还请大人今日傍晚时分过府一叙。”
派了管家来，却并未透露出有关于那人只言片语。
禄雅凝眸沉思，心道难道是顾九天在调查之中碰见了什么难题，必须同她当面说？
管家见禄雅在想事情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倒是让一盘伺候的裴青铜多看了两眼。
他也是第一次管理这么大的府宅，下人们虽还都算老实，却还是觉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倒是认真，却奈何经验不足，一时又找不到地方取经也着实烦恼。
如今见到了这顾府的管家，倒是让裴青铜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第950章 斑纸白纸
管家传完了话刚一走出前厅，便被早早守在外面的裴青铜拦下了。
裴青铜说明了来意，管家倒是很热心的为他解答了一二。
禄雅看着外面交谈的两人，目光落在裴青铜的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在他心中，裴青铜一直都是个心性单纯的孩子。
在这乱世之中，心性单纯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这是裴卅衣所希望的，所以禄雅也远成全他的这份心意。
禄雅乐于成全，却并不代表她认可。
若是一张本就斑驳的纸，任你怎么画怎么图，它都还是一张斑驳的纸，本质并没有便。
但若是一张白纸，你只需稍加晕染，它的本质就变了。
见裴青铜送走了管家向她这边走来，禄雅收敛了些心神，看向裴青铜道：“吩咐下去，我傍晚要出府。”
听闻禄雅要傍晚出府，裴青铜见着四下无人，凑上前略有些担忧的问道：“禄雅姐姐，你这么晚出府要是出事儿怎么办？需要我陪同么？”
禄雅抬眸看向裴青铜的眼睛，那双眼中些满了担忧。
有些人的眼睛的确是会骗人的，那是这一刻禄雅相信，裴青铜是在真的担心她。
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禄雅眉眼弯弯的看向裴青铜。
“你觉得咱们两个人的功夫谁的功夫更高一些？”
裴青铜神情微怔有些不大明白禄雅为什么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这个方向上，虽是不解，但裴青铜却没有反问回去而是凝眸沉思了半晌。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以裴青铜对禄雅的了解，他相信禄雅问他这个问题自然有她的打算。
他要做的便是好好思考，老实回答。
裴青铜其实并未真正见过禄雅出手，有裴卅衣珠玉在前，裴青铜自然知道越是高手越不轻易出手的规矩。
他虽未见过禄雅出手，但从几次危急关头禄雅的表现来看，裴青铜可以断定禄雅并不是那种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
再观禄雅此时看他时的眼神和气韵，裴青铜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自是禄雅姐姐更胜一筹。”
禄雅轻笑，心道裴青铜这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便是连她都感觉有些自愧不如。
“你即知如此，便知道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若是当真遇到危险，我一人尚且还能脱身，若带着你反倒是累赘。”
裴青铜微微一愣，竟是没想到禄雅的那个问题是为此在做铺垫。
“是青铜多言了，还请禄雅姐姐莫怪。”
禄雅虚长裴青铜几岁，也一直将裴青铜当弟弟来看。
此时见他如此乖巧，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禄雅心中五味杂陈。
“青铜，有的时候人一旦走错了路就难以再回头，所以每向前走一步都要三思而后行，你可懂得？”
裴青铜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禄雅说的这番话多少让他有些忐忑不安。
可一想到自己已经处理好了一切，便是有人有意追查也定然查不到什么，刚刚稍许松动的心理防线又高高的筑起。
“青铜知道了，今后定铭记禄雅姐姐的教导。”
禄雅见裴青铜如此，便知道他定然是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也罢，她已经提点过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若是他执意往歪路上走，禄雅想拦也拦不住。
叹了一口气，禄雅起身回了书房。
裴青铜虽然当时安抚住了自己，可当他回到房中回想起禄雅和她说话时的语调和神情，又觉得心中忐忑不已。
正在裴青铜辗转难安的时候，窗口突然传来了动静。
裴青铜警惕的向窗口看了过去，待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裴青铜并没有声张，任由对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他的房间，他还必须关上窗户帮其掩盖行踪。
……
禄雅来到顾九天府上的时候，府上才刚掌灯。
管家见来人是禄雅，没通传直接将禄雅迎进了府中。
待管家和禄雅的身形消失在了宅院之中，府上一名等着出门的女婢走到看守的侍卫身边来小声问道：“方才进去的那位俊俏公子是谁，为何只有他不必通传便能直接进去？”
那侍卫神情肃穆，便是见对方是名小小女婢神情也并未放松半分。
“主子们的事情你一个小小女婢打听什么！”
那婢女眸底闪过一抹不甘的神色，又很快将情绪按了下去，笑道：“不过就是好奇罢了，大哥若是不想说那便不说了。”
从随身挎着的篮子里面拿出了两个颜色通红水润的果子：“两位大哥在这里守卫府邸也是辛苦了，这果子是方才刚从院中树上刚采下来的，两位大哥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婢女将果子塞进两个守卫的手里，两个守卫见那果子的确漂亮的很，味道定是不错，又一想到这果子索性也只是从府中的树上摘的，他们收了也算不得什么，便就收下了。
到底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方才还对那婢女凶巴巴的侍卫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道：“你经常在这府中行走，若是遇到了那位公子可要绕着点儿走，我听管家说咱们大人这位公很是客气，咱们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大人是从不给别人面子的，他会待这位公子如此特殊，说明这位公子的身份定然不俗。”
“哦？这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便是身份再是不俗，还能打过王爷公主了去？我倒是没见咱们大人对王爷公主如此客气过。”
“嘘！”那守卫见婢女如此口无遮拦，忙阻止她接着往下说。
“姑娘，你可紧着点儿说话吧，这若是让大人听见了你可免不了一顿板子。这公子什么身份我们着实不知，但你只需记得小心伺候些就是了。”
见这两个守卫当真不知那人的身份，婢女还笑着同两人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提着篮子出府去了。
带那婢女稍稍走远了些，方才同他搭话的那名侍卫倏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了些许。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那是为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颗果子。
“奇了怪了，这果子哪来的？”
第951章 赵祈失踪
看着面前一大桌子的菜，禄雅眉眼弯弯的看向顾九天。
“我这每次来的是不是都太巧了些，若是让旁人知晓了，还我以为我是故意到你这里蹭饭来的呢。”
“没人敢这么说。”
禄雅无奈的笑了笑，摸了摸鼻子。
顾九天说的没错，好像还真没有几个人敢这么说。
现在朝野上下谁不知道，顾九天就是一个黑面神，若是他认准的事情谁都情面都不卖。
偏他名义上还是陌九千的人，这朝中大臣无非分成三派。
一种是一心推陌东篱上位的人，一种是一心推陌九千上位的人，还有一种便是如冯卿这般两边都不偏袒，谁坐上那般龙椅都无所谓的人。
因着顾九天名义上是陌九千的人，便是看在陌九千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人同顾九天计较些什么。
再加上顾九天自带退散效果的气质，自然没人闲着同他为难。
“你着人叫我前来，可是我让你调查的那人有线索了？”
顾九天缓缓点了点头，屏退了所有下人后，将一张纸交到了禄雅的手中。
“这是我手下人调查的有关那人的消息，你看看。”
禄雅接过顾九天手中的纸，当即被上面的内容震惊到了。
这上面的记载极为详细，便是那人进宫之前是做什么的甚至连他家当时的情况都描述的很是详尽。
禄雅也是借此判断出，顾九天锁定的这个人正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冯卿之前曾说过，这人在进宫之前家里是做木匠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轻易堪破那盒子的奥秘所在。
而这纸上被记载了生平的人，家中原本也是做木匠生意的。
此人名唤赵祈，进宫之后一直老实本分。
但在这宫中，若是老实本分就代表没有建树。
仅仅一页纸就概括了赵祈此人的生平，让人不免有些唏嘘。
禄雅仔细阅读完之上的字后，抬头看向顾九天。
“此人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顾大人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见一面。”
顾九天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禄雅。
“原本安排你见一个太监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在中间出了岔子。”
从顾九天说出‘原本’这连个字的时候禄雅就已经感觉到这件事情应该不会那么顺利。
而事实果然和禄雅想的一样……
禄雅相信顾九天的能力，也相信顾九天的手下即将能够从看守森严的皇宫中偷出宫志这等重要的东西，找到一个人定然也不在话下。
现在人找到了，顾九天却说没有办法安排他们见面。
只能说明，这其中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抗的因素，这个因素让顾九天也不得不暂且退避。
“可是有人抱着同我一样的目的在找此人？”
顾九天沉吟了片刻，看向禄雅：“我暂且还不好说，实不相瞒，我的人的确是查到了赵祈在何处当值，可就在我们打算把他悄悄抓起来的时候，赵祈却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
禄雅神情倏然凝重，赵祈这些年一直在皇宫生活的很好，从顾九天调查的那张纸上就能看出来，赵祈这些年虽然不曾追名逐利，但因为在宫中资历老又是从大皇子宫中出来的，所以在这宫中的生活倒也算过的安逸。
这么多年都这么顺顺利利的渡过了，怎么偏就到了这个时候失踪了？
禄雅有预感，赵祈的失踪定然和她的追查有脱不开的关系。
“有人不想你调查当年大皇子的死因，所以将赵祈给藏了起来。”
禄雅抬眸看向顾九天，两人想的竟然是出奇的一致。
“你觉得这个动手的人是谁？赵祈……他还能活着回来么？”
提到赵祈，禄雅的神情有稍许的恍惚。
时间不等人，她费尽心思才找到赵祈的这条线索，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禄雅并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弃这条线索。
顾九天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毕竟在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将秘密说出去。”
赵祈背负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就是想图后半身平安度日，没想到却还是难逃命运的捉弄。
此时位于锦安城的冯府之中，冯瑞正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下面的冯卿。
“你不是不愿意见我这个父亲么？不是不想认我么？”
冯卿嘴角啜着笑，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他看向冯瑞的目光很冰冷，冰冷的让冯瑞觉得如芒在背。
“我冯卿说过的话自然算话，不认你自然就不认你，今日来是有事情想同冯长老商议。”
冯瑞微微一愣，外面的人来进来通报说是冯卿来了的时候冯瑞简直都要高兴疯了。
眼下他就只有冯卿这么一个儿子了，人活着一事总是要将血脉传递下去的，他就只有冯卿这么一个儿子了，现在他所拥有的将来都是他的。
冯瑞有些不懂，冯卿就算是看着他的位置也不该对他的态度如此冷淡。
他很确定冯卿就是他的儿子，却总是不自觉的将冯卿划在他的范围之外。
就比如现在，他也只是拿冯卿当做一个比陌生朝臣多了一丝血缘关联的陌生人罢了。
明明自己才是父亲，可冯瑞此时却感觉有些无法承受冯卿的目光。
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身子，冯瑞挺了挺后背，让自己看上去仍旧威严。
冯卿将冯瑞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底露出嘲讽的一笑。
“冯大人不问问我此番前来是想要同你做什么交易么？”
冯瑞一心想着怎么在冯卿面前维系一个严父的形象，经冯卿这么一提醒他才恍然，冯卿先前的确说过，他来是要同他商议什么事情。
“你有什么要说的？”
冯卿双眸凛厉，直逼冯瑞。
“我要你手上的那个人。”
冯瑞微微一怔，冯卿虽未明说他要的人到底是谁，可冯瑞却很清楚，冯卿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前几日从宫种带出来的那人。
微微蹙眉，冯卿双眸深沉的审视着面前这个眉眼和自己有三四分相似的人。
他自认为自己的动作天衣无缝，冯瑞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才让冯卿发现了他的动作……
第952章 情难自禁
见冯瑞不语，冯卿也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可以等。
“你我父子一场，虽政见不合，但为父却要奉劝你一句，在你羽翼未丰之前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朝中时局诡谲莫测，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为父尚且还能庇佑你三分。”
冯卿倏然冷笑，看向冯瑞的目光之中满是挑衅。
“庇佑？冯卿劝冯大人还是省省吧，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冯大人不觉得现在谈庇佑有些为时尚早了么？”
“你！别不识抬举！”冯瑞怒目而视，周身气势猛然见拔高了数倍。
面对盛怒的冯瑞，冯卿神色却未曾变幻半分。
“冯大人如此疾言厉色是在吓唬谁，当真以为冯某还是三四岁大的顽童，任由你吓唬么？”
冯卿双眸森寒，看向冯瑞的目光全然没有半分情感，冰冷的让冯瑞浑身不由得汗毛直立。
“人我是断然不会交给你的，此人事关重大，我不知道你是从而得知人是被我带走了，就算你知道，我也断不会将人交给你。”
冯卿冷笑：“这世上没有比冯卿更了解冯大人是多么卑劣的人，冯大人觉得此次我亲自登门拜访，会不做准备么？”
冯瑞双眸微眯，颇为戒备的看向冯卿。
“你做了什么？”
冯瑞这边话音未落，书房之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在门口看看刹住脚步，剧烈的喘息声清晰的落在了书房内冯瑞的耳中。
“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门外立刻传来管家急促中透着惊恐的声音：“大……大人，地牢里面的人被人给劫走了!”
“什么！”冯瑞怒而拍桌，怒喝之声响彻了整个书房。
而一旁的冯卿就好似一个无关人员一般，嘴角啜着浅浅的笑，品着手中热气缭绕的香茶。
若是冯瑞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刚刚冯卿说的有备而来是什么意思，就不用继续在朝堂上混了。
“你这个不孝子，竟然敢到我府上来劫人！”
冯卿动作轻唤的放下茶杯，抬眸笑看冯卿。
“冯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下官不懂，冯大人一向光明磊落，府中又怎么会有藏人的地方呢？即没藏人，有怎会有劫人一说？这茶也喝完了，下官这就告退了。”
见冯卿起身要走，冯瑞眼底闪过一道寒光，正想吩咐外面的人拦住冯卿，冯卿却好像一早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倏然回头看向嘴巴半张的冯瑞。
冯瑞在冯卿的注视下，半张的嘴巴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维持着他和冯卿对视时的样子。
“冯大人可知道私自扣押朝廷命官是多大的罪责么？冯卿今日还要进宫同彭长老商议一些事情，若是迟了，只怕彭长老会怪罪。”
“你竟然敢威胁我？”
冯卿嘴角啜笑，举步向外走去。
“话下官已经说到了，冯大人想要怎么做全凭冯大人自己做决定。”
冯瑞一双宛如鹰隼般的双眸紧紧锁定在冯卿的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让门口候着的管家都不由得抖上了三抖。
冯瑞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正如冯卿所言，他是有备而来。
虽说彭长老同陌九千是一伙的，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一党内部不会互相打压，关键时候踩对方一脚。
拥护陌九千的人很多，而想要从这一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手段和智谋缺一不可。
若是此时让彭长老拿住他的脉门，他今后便永无翻身之日，就算陌九千最后成功称帝，他也同‘功臣’二字再没有瓜葛。
他不能被人拿出把柄，自然也就不能那冯卿怎么样。
“小子，你最好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冯卿声音低沉的怒喝出声，但冯卿的脚步却并没有因此而停留。
“冯大人放心，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眼见冯卿的身影消失在半月门外，管家浑身颤抖的走进书房。
“大人，就这么放少爷走么？那人……那人不是很重要么？”
冯瑞一脸阴沉，他当然知道那人重要，否则他怎么可能废这么大的功夫将人从宫里弄出来。
可是现在，被冯卿这么一搅合，他之前的计划就全都毁了。
“废物！都是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我养你们干什么！”
……
此时顾府之中，禄雅眉头紧锁，看向对面的顾九天：“你确定人是被冯瑞带走的么？”
顾九天点了点头：“我的人亲眼所见。”
这么多年赵祈都安然无恙，为何冯卿刚和她提起赵祈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赵祈就被人藏起来了？
“你……怀疑冯卿和冯瑞是一伙的？”
“不，冯卿和冯瑞反目不想作假，我只是怀疑他们父子可能还是被什么有心人给利用了。”
禄雅微微一怔：“是不是你想差了，谁有这个本事能利用他们二人？”
冯瑞暂且不说，冯卿的那颗心恨不得生出八窍来，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何时轮到别人来算计他了？
顾九天双眸微沉，眼底似有暗潮涌动。
“我目前还不确定，只是感觉罢了。”
没有证据，顾九天一时无法妄下决断。
禄雅凝视着顾九天，突然莞尔一笑：“我信你。”
顾九天的双眸出现了一瞬的错愕，他看着面前的禄雅，在她的眼中看见的是全然的信任。
禄雅信他，计算顾九天只用‘感觉’这两个字来作为论断，禄雅也相信他、
她相信的是顾九天这个人，只要他说，她就会去选择相信。
顾九天凝视着禄雅，看着她宛若星辰一般的眼眸，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她靠近。
在顾九天的眼中，禄雅散发着柔和的光，而他就像是一只飞蛾，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让自己去靠近她。
禄雅看着缓缓向她毕竟的顾九天，眼底涌现出一抹错愕。
顾九天将禄雅眼中的错愕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
他很喜欢禄雅的这种转变，这种只因为他而产生的情绪波动让顾九天很喜欢。
修长的手指，指尖带着一股微凉，缓缓描绘出禄雅眉眼的模样……
第953章 中计了
禄雅呆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顾九天。
“顾……九天……”
禄雅唇齿微张，从嗓子里溢出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觉得心头酥麻的微哑。
顾九天的双眸倏然一沉，手指停留在禄雅的脸颊。
他就那样深深的看着禄雅，缓缓的靠近。
这一刻，禄雅觉得自己紧张的甚至忘记了呼吸，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越发急促的心跳，那一声声急促的心跳，诉说的是她无法宣之于口的心事。
一股暧昧的气息萦绕在两人周围，顾九天看着禄雅因为害羞而微微泛起粉红的耳尖，眼底蕴满了温柔。
“大人！冯大人在外求见！”
禄雅感觉有什么东西瞬间被击碎了，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尴尬的看着对方，然后倏然分开。
禄雅脸颊微红别开视线，微微想远离顾九天的方向挪了挪。
顾九天阴沉着眼眸浑身充满了暴戾的气息：“让他进来！”
禄雅用余光悄悄看向顾九天，在看见顾九天额角暴起的青筋时，禄雅在心中默默的为冯卿哀悼了一分钟。
从外面走进来的冯卿哪里知道自己刚刚坏了一桩好事，刚一迈进前厅，冯卿就感觉气氛不对。
顾九天的气场足有一米八，差点儿就把冯卿给劝退了。
冯卿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眼神求助的看向一旁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禄雅。
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禄雅正对上冯卿的目光，嘴角扯了扯尴尬的笑了笑。
她能说什么？说刚刚自己和顾九天气氛正好，让冯卿全毁了？
禄雅仰头望天：你自求多福吧。
冯卿顶着一头的问号硬着头破从外面走了进来，坐在了顾九天正对面的座位上。
这个位置是距离顾九天最远的位置，要是顾九天真的突然发难，他还有一个可以缓冲的机会。
顾九天看着对面坐立难安的冯卿，双眸森寒的宛如飞霜满天的深冬。
“你最好不是来闲逛的。”
冯卿暗暗打了一个冷战，干笑了两声。
他此时此刻真的很庆幸，自己来是为了正事。
微微正色，冯卿有意看了一眼四周。
顾九天见冯卿如此，对身边人抬了抬手，包括管家在内的所有人都垂眸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的脚步都远去了，冯卿这才转头看向禄雅道：“你来此，可是为了赵祈的事情？”
禄雅眼神躲闪了一下，她倒是不意外冯卿嫩猜到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心中稍许有些愧疚罢了。
从冯卿那里套了消息，跑到顾九天这里商量，又被冯卿当场拆穿抓包。
说不尴尬，那都是假的。
看禄雅的表现，冯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都是聪明人，我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想问，你们既然想要找赵祈，那我就把他带过来给你们。”
禄雅微微一怔，倏然转头看向同样在此时看向她的顾九天。
赵祈竟然在冯卿的手里？
顾九天微微蹙眉，他的消息绝对不会出错，赵祈是被冯瑞的人带走了。
以冯卿的为人和冯瑞之间的恩怨，顾九天不相信在色好几道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冯瑞会因为那微薄到一碰就断的父子之情而将赵祈主动交给冯卿。
与之恰恰相反，冯瑞一定会使劲办法阻止冯卿。
可现在，赵祈的确就在冯卿的手中。
“你是怎么找到赵祈的？”
冯卿也不打算藏私，直接将他设计将赵祈从冯瑞手里骗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禄雅他们。
顾九天听后，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喜色，反而更加深沉了些许。
顾九天凝眸沉思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冯卿和禄雅两人之间交换了个眼神。
他怎么回事？不是都想要赵祈么？
禄雅摇了摇头，她也猜不透顾九天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她不知道顾九天在想什么，但禄雅同样感觉这件事情进行的太顺利了一些，顺利到她内心有稍许惴惴不安。
顾九天沉吟了良久，倏然抬头看向冯卿。
“赵祈现在在哪了？”
冯卿微微一愣：“他毕竟是宫中的人，我总不能带着他招摇过市，便让人先行将他送回府中了。”
顾九天神情一紧，整个人瞬间紧绷，像是一把紧绷的长弓一般。
“你府上的人可来回信了？”
冯卿微微一怔，缓缓摇了摇头。
“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不会来回禀的。”
几乎就在冯卿话音落地的同时，门外响起管家的声音。
“冯大人，你府上的侍卫在门外求见，看样子很是着急。”
冯卿心下一沉，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看了禄雅和顾九天一眼，快步向外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等冯卿再次回到前厅的时候，脸色比方才出去的时候难看了许多。
股就听看冯卿如此，心下了然。
冯卿神情有些恍然，抬头看向顾九天和禄雅。
“运送赵祈回去的车在半路被人劫下了，赵祈当场身亡。”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么突然断了。
禄雅的神情有些落寞，她本以为凭借着赵祈她能向前一大步，可现在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徒劳。
顾九天余光看着神情落寞的禄雅，活像是一只耷拉耳朵的小兔子，红着眼睛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
“先会灰心丧气的那么早。”
顾九天抬眸看向冯卿，问道：“之前你同陆崖说有关于大皇子遇害之事是从一个小太监那里听来的？”
冯卿的情绪也不好，蔫蔫的点了点头。
“没错，那小太监名唤小云子，是赵祈的徒弟，赵祈没后，就拿小云子当亲生孩子似的照顾着。”
顾九天敛眸：“赵祈出事，他这个徒弟怎么样了？”
冯卿立刻明白了顾九天是什么意思，沉眸道：“小云子到底只是一个小太监，进宫没有多长时间，一般人不会算计到他身上。”
“把他抓来，他跟在赵祈身边，肯定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冯卿看着顾九天，长叹了一口气。
“就算小云子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也不能当做认证了，没有人证，计算我们说出去也没有人信啊。”
第954章 真情假意？
“不需要有人信，就算赵祈现在还活着，拉他出来作证他也证明不了什么，我想要赵祈也只是想要从他嘴里知道一些当年的真相而已。只要是真相，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是一样的。”
说到底人是在自己手里死的，冯卿难辞其咎。
“小云子那边的事情交给我，放心，不过是一个小太监而已，把他弄出来可比他师傅容易多了。”
“不必。”顾九天突然出声道。
冯卿微微一愣，他刚因为能有一件事情能补偿一下禄雅，顾九天却说不必。
刚刚抚平的眉心再次褶皱在一起，冯卿语调有些不善的反问。
“为什么。”
顾九天的余光瞥向禄雅，在和禄雅对视两秒之后说道：“这件事情必须由我来做。”
冯卿不知道顾九天在执拗些什么，禄雅却知道。
顾九天是想履行他们之前的那个约定……
想到两人约定的内容，禄雅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烧。
冯卿不想就此作罢正欲争辩，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禄雅却突然开口。
“此时明显就是有人想要设计你，现在对方肯定在暗处想要观察你接下来会做什么，此时由你去做危险太大，还是让顾九天去吧。”
冯卿的嘴半张，双眸看向禄雅，到了嘴边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此时就这样暂且定下了，禄雅还想去检查一下赵祈的身体，三人便约定明日下了早朝之后直接去冯卿的府邸。
禄雅回到陆府的时候已至深夜，白日里禄雅府门口这条街道是最热闹的，叫嚷声在内院都能听的清楚。
现下街上倒是安静，只能零星看见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禄雅刚站到府门口，还没等伸手叩门，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了，裴青铜那张稚气未退的脸缓缓出现在禄雅的视线之中，那眼中的担忧真真切切没有半分装假。
“大人，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遇到什么事情绊住脚了？”
裴青铜忙着将禄雅请进了门，将一件斗篷披在了禄雅肩上。
斗篷还是温热的，霎时驱散了禄雅一身寒意。
裴青铜将一个暖炉放在禄雅手中，忙推着禄雅往卧房的方向去。
“这深秋的夜最是寒凉，禄雅姐姐你今日脸色就一直不大好，切莫掉以轻心染上了病便不好了。”
禄雅握着手炉，嘴角扬起了一抹淡笑。
“我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女子，放心，你禄雅姐姐身体好着呢。”
裴青铜长叹了一声，无奈的喃喃道：“若是卅衣哥哥在，相比禄雅姐姐定然会听话的。”
听到裴卅衣的名字，禄雅微微一愣。
顾九天告诉她的那个消息，禄雅一直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裴青铜。
裴青铜自然是时时刻刻都盼望着裴卅衣的消息，可是顾九天给禄雅的按个有关于裴卅衣的消息对于裴青铜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裴卅衣如今和暗行者门在一起，并且还混进了皇宫。
若是裴青铜知道了这消息，定然会不管不顾的冲到皇宫里去。
皇宫之内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算裴青铜武艺高强，多半也是有去无回。
考虑到裴青铜的安全问题，禄雅嘴中选择闭嘴，将裴卅衣的消息咽进了肚子里，打算都能她调查清楚，再同裴青铜说有关于裴卅衣的事情。
似乎是她的情绪波动太大，一旁拿着灯笼在前引路的裴青铜好奇的转头看向她。
“禄雅姐姐，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禄雅微微一愣，一抹淡笑在她脸上荡漾开。
“没什么，只是今日觉得有些乏了，在外面倒还没什么，这会儿进了府中道是感觉有些困了。”
裴青铜轻笑了一声，脸颊上显现出一个浅淡的酒窝。
微弱的烛光照在酒窝上，像是一杯清冽的酒，迷醉人心。
“在外面神经自然紧绷了些，如今回到府上放松了困倦了也属常情，我这便让轻语替你收拾好床铺。”
禄雅虽因为困倦头有些微微发沉，但脑子还算清醒。
一听裴青铜说让轻语进她房间，禄雅果断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也乏了，没那么多将就，盖上被就睡了不用那么麻烦。”
因为有夜色的遮掩，禄雅并未注意到裴青铜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暗。
“也好，那禄雅姐姐你早些休息。”
禄雅点了点头，嘱咐了裴青铜两句让他早些回去休息，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房中。
进了房的禄雅鬼使神差的插上了门，因着夜色寒凉，又将窗户都从里面挂上了。
将衣裳褪去，禄雅连脸都没来得及洗一把就一头栽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站在禄雅卧房外不远处的裴青铜看着熄了灯的卧房，对身后的阴暗处说道：“去吧，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身后的阴影处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阴影随着风摇曳些许，静止时方才浓重的阴影竟然浅淡了几分。
禄雅只觉得今日的身子格外的泛沉，睡的也并不踏实。
她的脑中浮现出很多的画面，并不连贯，主角却无一例外都是她。
那些她对现在的禄雅来说是陌生的，却又是熟悉的。
虽然没有那时的记忆，可灵魂却是相同的。
就在禄雅被这个噩梦搞的辗转难眠的时候，窗前倏然闪过一道黑影，黑影在禄雅门前停留了片刻，见屋内没有动静，一根细小的竹筒便捅破了窗户纸伸进了屋里。
一股袅袅白烟顺着竹筒飘进了屋内，的那个白烟四散在了空气中，窗外才又有了动静。
比纸片哦还要轻薄的刀刃从窗户的缝隙之中伸了进来，准确的挑起了栓子，一探一钩栓子就被移到了一旁，一双手覆在窗框上向里轻轻一推，原本紧闭的窗户就被轻易的推开了。
一道黑影飞身一跃进入了房间之中，许是因为有迷烟在前，来人行动也不畏首畏尾，直接冲到了禄雅的床边。
见被褥微微发鼓，来人双眸一眯，眼中满溢着得逞好的笑意。
那人两步上前，伸手一把将被褥掀开……
第955章 黄雀在后
“这怎么可能！”来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大惊失色。
正在对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从来人的脖子后面悄无声息的绕到他的脖颈前。
当来人感觉颈间一凉时，匕首已经横在了他面前。
“你……这怎么可能？”
来人就算没有回头也知道，此时会出现在这屋内的人会是谁。
一阵寒风拂过，原本遮挡月光的乌云散去，清冷的月光照进屋内，照亮了隐在暗中禄雅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眸。
“在你心中我应该被那些迷烟迷的人事不省，躺在床上任你宰割是么？”
来人嗓子一紧，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迷烟可是高级货，药效是普通迷烟的数十倍之效。
顷刻之间迷晕一只老虎都不成问题，更何况是一个人。
可是现在，本该被迷晕的那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正打算要他的命。
见对方突然不说话了，禄雅双眸一凛，手中的匕首以手心作为支点旋转了一周，刀柄一迅雷之势击中了来人的下颚。
来人气息一直，随即开始猛烈的咳嗽。
禄雅不由分说，一伸手直接将来人的下颚卸了下来。
来人下颚不受控制的下垂张开，一粒极小的药丸从他的嘴里滑了出来掉落在了地上。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
“我面子可真够大的，为了杀我竟然还派来了一个死士，真是大手笔啊。”
来人看着禄雅眼底的笑意，浑身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激灵。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在历经生死一刻之后还能笑的如此怅然，是他当真不在意生死，还是真的有绝对的自信认为没人能杀得掉他？
这个想法只在来人的脑中停留了一瞬，因为她发现禄雅在瞬间封住了他几处大穴。
让他不仅不能使用天道之力，甚至连行动和说话都不能。
来人双眸一凛，眼底划过一抹惊恐之色。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禄雅的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早就已经印刻在了他们脑中。
这是他们出门在外刑讯逼供犯人的时候最常用的手段，先让犯人没有挣扎的能力然后再施以各种残暴的手段，逼他们说出自己想要的到底消息。
禄雅看着来人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
禄雅嘴角啜着笑，随意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你们这些当死士的，哪个手里都沾了百十来条性命，死了也不怨。”
禄雅斜眸含笑着看向来人，在看见那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之后缓缓把手中的匕首抵在了对方的手肘下三寸处。
“不过你我并没有什么仇怨，你来杀我也不过就是奉命实行而已，说到底，和我有仇的是你背后的那个人，你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了而已。”
刀刃缓缓立直，锋利的刀刃在接触对方夜行衣的同时，夜行衣上便多了一道口子。
禄雅看着那条被刀刃隔开的口子，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衣服。”
嘴上虽然如此说，手上确用匕首的刀尖探进了衣服里。
冰冷的刀刃抵在温热的肌肤上，引起一连串莫名的战栗。
来人瞳孔微微颤动，看着禄雅的目光之中产生了些许动摇。
正是因为他是死士，审讯逼供的人无数才更知道，当一个人求助无门的时候有多绝望。
禄雅眉眼弯弯，看着面前的人。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我就放了你，而且我会制造已经杀了你的假象，从此以后你就自由了，天高海阔任你走去哪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禄雅的话就仿佛是扔在溺水者面前的一条蛇，抓住蛇就能被拉上岸，却免不了要被蛇咬伤一口。
是直接溺死在水中，还是赌蛇到底会不会咬自己，这是一个好问题。
见对方犹豫了，禄雅打算乘胜追击。
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倏然向下一扎，来人双眸倏然紧缩，紧接着头上就沁处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禄雅这一刀扎的极深，一直到匕首尖碰触到来人的骨头这才罢手。
“只是一点小小的补偿罢了，别在意。”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手中的匕首在来人手臂的血肉里绞了一圈。
来人因为疼痛浑身痉挛不止，一张脸疼的惨白，喉咙不明的呜咽声。
禄雅看着对方痛苦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挑。
“时间差不多了，不知道你想好了没有。”
倏然拔出匕首，鲜血顺着匕首一路向下滑落，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面上。
来人因为疼痛，近乎脱离的跌倒在了地上。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膛起伏的频率似乎马上就要超越人类的极限了。
来人费力的睁开被汗水洇湿的双眼，在一片水色氤氲之中看向月光下的禄雅。
明明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在此时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在那耀眼的光芒底下，暗藏着浓浓的杀意。
做了死士这么多年，来人能够很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杀意。
这和对方是不是释放出杀意无关，完全是出自于一种本能的感觉。
虽然现在的禄雅并没有释放出丝毫的杀意，可是他却能切实的感受到，禄雅是真的想杀了他。
在禄雅冰冷视线的注视之下，来人咽了咽嗓子，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你能如此识时务真是让人开心。”
禄雅缓步走上前，将来人的下颚向上使劲一推。
“咯——”
一声清脆又带着些许诡异的声音在房间之中骤然响起，来人的下颚紧随着归回了原位。
禄雅手里把玩着那把带血的刀，毫无戒备的蹲在来人的面前。
“说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府中又是谁接应的你？”
来人看着禄雅，就算禄雅只是含笑着同他做寻常聊天，他却还是紧张的浑身发颤。
这种颤抖不单单是来自身心，更来自于灵魂。
从禄雅出现到现在，他没见过禄雅真正出过手。
但那种强者的威压却一直如影随形一般压制着他，压的他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只能无条件的选择臣服……
第956章 明枪暗箭
“我……我是……”
来人话音未落，自黑暗之中突然传来数道破空之声。
禄雅双眸一缩，手中的匕首倏然划破黑暗，与破空而来的数道寒光接连撞击了数下。
金属碰撞的瞬间迸发出一道又一道的火光，来人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两侧的门窗外几乎同时响起数十道破空之声。
禄雅接着月色，禄雅接着月色看清地上被她挡道的那些暗器，那是一枚枚制作精巧的钢针，针身只比普通的绣花针稍稍粗一些，但不同于普通的绣花针，这钢针的尖端由一圈细密的小针组成，这小针细而密，一旦入体就会与血肉搅合在一起，中针者每动一下，这针就会在血肉之中绞的越深。
不仅要承受绞肉的钻心之痛，还要同时担心这针会不会因为绞的太深而进入血脉，随着血液奔流直接击穿心脏。
这针的可怕之处还不仅仅如此，借着月光，那针尖隐隐泛着些许紫光，竟是啐了毒药。
“有意思。”
禄雅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快到残影消失，化为一片虚无。
今晚的这些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见暗杀不成便改成明杀，大有不取她性命誓不罢休的势头。
既然对方这么想要她的命，禄雅自然也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天道之力在其周身迅速运转一周，在箭雨流星之间，禄雅缓缓闭上了双眼。
被点了大穴只能呆坐在原地不能动的那人看着禄雅的动作心下一惊，心道这人难道是不要命么？
不闭眼睛看看才堪堪能与外面的人战成一个平手，这闭上眼睛，还如何能与对方抗衡？
此时的禄雅根本不知道身旁之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但从外面人射进房间中暗器的力道和那刁准的角度，禄雅就能断定，来人必定都是好手，而且各个都是身负天道之力的好手。
自从来到平阳大陆，禄雅就一直未曾显现过自己真正的实力。
一是太强大的实力容易引人注意，与她想隐藏身份这一点相悖。
一个人强大并没有错，但如果你太强大了就会受到别人的忌惮。
人是群居动物没错，但也正因为人是群居生物，所以他们并不喜欢异类的存在。
然而再强大的存在终究也抵不过蝼蚁的蚕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便就是这个道理。
禄雅深谙这其中的道理，所以自从来到平阳大陆之后，她就甚少使用天道之力。
平时也是将天道之力压制到极致，只让别人以为她是一个拥有天道之力的普通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禄雅才能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有反击之力。
敌人是不会给你留有任何反击的喘息的机会的，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你放松警惕的同时一击毙命，送你去见阎王老儿。
数十道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向禄雅而来，若是这些暗器全部击中禄雅，禄雅就会瞬间被扎成一个筛子。
暗器来的奇快，眼见纸窗在瞬间被扎的破烂不堪，被禄雅封住大穴跌坐在地上的那人也慌了，方才是因为有禄雅挡住了所有暗器他才能安然的坐在这里。
但此时的禄雅紧闭双眼，根本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若是禄雅不反抗，他就会同禄雅一样被活生生的扎成一个筛子。
他现在倒很庆幸自己刚才识时务，让禄雅将他的哑穴给解开了。
“喂！喂！暗器来了你倒是动一动啊，你若是不动就把我的穴解开，好死不如赖活着，拼一拼没准还能杀出去，你就这么站着我们就只能坐等死！”
他虽说是死士，可这世上谁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若是还尚存一线生机，谁会傻呵呵的去送死？
可不管这人怎么呼喊，禄雅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这人急的额上沁处了一层汗珠，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暗器以雷霆之势向他们疾驰而来。
看着那些近在咫尺的暗器，那人倏然闭上眼睛。
“真TM的憋屈，没想到老子最后是这么死的！”
巧的是就在那人闭眼的同时，一直紧闭双眼的禄雅倏然睁开双眼。
倏然睁开双眼的禄雅瞳孔之中隐隐有金光流动，转瞬之间又倏然消失。
稍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臂，禄雅嘴角微微上扬。
她方才已经让身体适应了磅礴的天道之力，现在的她感觉浑身上下充沛无比，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种感觉，她已经有许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破空之声近在咫尺，禄雅双眸一凛，一股强大的天道之力瞬间以她为中心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外扩散而去。
那些原本笔直向她奇袭而来的暗器像是在瞬间碰触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一个个都被卸下了力道虚空坠落在地上。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清脆悦耳。
只是这声音停在外面那帮人的耳朵里，却只觉得不可思议。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里面那人是什么来头，刚刚明明都要击中了，我们的暗器怎么突然就不好用了？”
那被称作老大的黑衣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气，虽蒙着脸，但那条从右额角一直斜贯而下的刀疤却让人能在众多黑衣人之中一眼认出他来。
这位被称作老大的刀疤男一脸谨慎的盯着眼前已经快被戳成筛子的卧房，许是因为建造的时候没有偷工减料，虽说窗户纸已经被暗器戳的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了，但门窗尚且还都老老实实的待在他们原来的地方。
所以他们也只能隐约看见房中的情况，却看不清全貌。
刀疤男死死的盯着卧房的一处，他能感觉到在他看卧房的同时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让刀疤男气恼的是，并不是他技高一筹发现了对方的位置，而是对方故意把自己的位置大大方方的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一种挑衅，同样也是一种蔑视。
换做普通人，就算那卧室没有多大也会想尽办法尽量隐藏自己的身形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屋子里面的人偏就反其道而行，在这种危机关头，对方会这么做不是因为对方傻，而是她有绝对的自信，坚信他们这些人伤不了她……
第957章 你和他不一样
刀疤男紧紧攥了攥手，周身的寒意竟是比这深秋还要逼人三分。
跟在刀疤男身后的黑衣人似乎都颇为忌惮刀疤男，在感觉到刀疤男的怒气之后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向后撤退了半步。
他们之中，自然以刀疤男的实力最强。
刀疤男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实力毋庸置疑。
可就在刚刚对方出手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
这种战栗让他在那一瞬间丧失了战斗的意志，想要臣服于对方。
刀疤男自从走上了这条路之后的确有过敌手，只是这些人最后都被他杀了，离开了这个人世。
那些敌手都足够强大，可他们没有一个人让刀疤男有这种感觉。
他能隐隐感觉到，这屋子里面之人强大。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能退。
因为退了，结果也是事！
“都TM的缩在我身后干什么？还等着我给你们冲锋陷阵么？这么多年你们就学了点暗器么？还是玩暗器玩习惯了，已经不会真刀真枪的杀人了么！”
一众黑衣人被刀疤男这么一吼，一个个的双眸瞬间变得冷静下来，作为死士的觉悟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禄雅没有等多久，就听见数道脚步声向寝殿的方向逼近而来。
嘴角微微上扬，禄雅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匕首，随手一掷将匕首从窗户破空掷了出去。
匕首刚被掷出窗外，窗外同时，窗外响起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声，伴随着闷哼声响起寝殿的门窗被人从外面暴力的破开。
木屑短暂的在空中滞留了片刻，就向四面八方而去。
禄雅从腰间缓缓抽出软剑，嘴角含笑着在众多黑衣人中找到了那道熟悉的目光。
禄雅几乎在一瞬间确认，刚刚在外面和自己对视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个刀疤男。
在黑衣人鱼贯向她冲来的同时，禄雅脚下一点，身体灵巧的翻飞上空，接着第一个冲到她面前人的肩膀，禄雅一路虚空踏行，完全没管那些因为她一脚踏在肩膀上而吐血的黑衣人。
刀疤男看着禄雅直奔他而来，双眸一凛，腰间的弯道‘唰’的一下被抽了出来月光照到刀身上，反射的寒光照亮了陋室的半边天。
禄雅眉眼微微上挑，看着刀疤男手上的武器，饶有兴趣的笑了笑。
“哦？你也用双刀啊。”
自从知道顾九天用双刀之后，禄雅就总是有意无意的留意有没有人也用双刀这样的武器。
原本以为同样是刀，用双刀的效率还更快些，使双刀的人应该不少。
可观察之下禄雅才发现，使双刀的人哪里是不少，是根本就没有。
从碧落大陆到平阳大陆，禄雅就只见过顾九天一个人用双刀。
后来她因为好奇稍稍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控制双刀并不是一件容得事情，不说刀法，便是用刀时的注意力就要比使单手武器的人更加集中。
现在乍一看这人也用双刀，禄雅倒是升起了一股玩笑的兴致。
剑尖一转，原本萦绕在剑尖的杀意竟陡然降了几分。
生死关头，人的神经比平常不知道要敏锐多少倍，在禄雅收势的同时，刀疤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不过他并没有想趁此时机赶紧撤退，而是直击而上。
他不知道对面这个看上去很强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收势，他也不想知道。
最为死士的他其实不需要想太多的问题，他要做的，就是杀人。
只要接到命令，不管对方是谁，他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的杀掉对方。
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杀掉对方，必要的时候甚至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有的人说他偏执，可他就是靠着这一份偏执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在对方突然发起反击的同时，禄雅缓缓抬起了手中的软剑。
剑尖所指之处，凛厉的天道之力横扫而出。
在刀疤男试图接下禄雅的第一击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上的人。
禄雅手中的软剑是顾九天在碧落大陆的时候特意为她打造的，比起其他的软剑，禄雅的软剑更轻更薄。
薄到一阵风都能影响剑的走势，轻到仿佛来一阵风，就能将这剑带走。
可就是这样的一柄剑，在禄雅手中竟被舞的虎虎生风。
刀疤男双手御刀，本想着禄雅的剑如此轻薄，他有双刀在手，怎么也能抵御一二。
可让刀疤男没想到的是，在他看来羸弱的根本不堪一击的软剑，不仅能接下他绝地反抗的一击，还能在间隙伤了它。
他发动的每一击都能被软剑轻松的挡回去，他试图抵御的每一击，软剑都能恰到好处利用它的柔韧度突破他原本感觉无懈可击的防御，让他再次落于下风口。
两人接连过了十几招，旁人看的眼花缭乱，都以为是高手过招。
只有刀疤男心中清楚，他也只是在苦苦跟着禄雅的节奏罢了。
从始至终，主动权就一直不在他手里，他能坚持挨到现在，不过是对象想让他捱到现在而已。
就像现在，对方长叹了一口气，眼底是毫不掩盖的失望。
禄雅轻叹了一声，抬眸看向刀疤男。
“是我错怪你了，你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你也不配和他用一样的刀。”
刀疤男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像是有一只翩舞的银蝶从他眼前翩飞而过。
伴随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惊呼声和怒吼声，刀疤男的嗓子发出一阵不明所义的‘咯咯’声后向后轰然坠落。
刀疤男的死像是一个讯号，所有的黑衣人都像是洪水一般向禄雅攻了过来。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体内的天道之力倏然而出，脚尖微点，禄雅以一记平沙落雁之势手握软剑，向四周横扫而出。
凛冽的剑气像是水波一般向外涤荡而出，一瞬间，方才震耳欲聋的嗜杀声戛然而止。
冲在最前面的一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然后以一种极慢的速度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腰。
他只是感觉到腰部有一点点的微微发麻，不是疼而是麻木……
第958章 身边之人
麻木一点点的顺着腰际扩散，从麻木转化为疼痛似乎只用了一瞬的时间。
一阵温热过后，鲜血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上。
像是突然被打开了开关一样，屋内接连传出沉闷的爆破声，血雾像是烟花一般在空中绽开又倏然消失。
快的让人来不及用瞳孔去捕捉，就已经消弭不见了。
黑衣人接连在禄雅面前接连倒下，小小的一方卧房，转瞬之间就成了人间炼狱。
禄雅身不沾血，缓步走到最开始刺杀她的那名黑衣人面前。
“扰人的苍蝇都死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了么？”
那人坐在地上，鲜血在他脚边慢慢汇集，他感受着鲜血的温热，身心却冰冷的如坠冰窟。
青白着脸，男人缓缓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神色如常的禄雅。
“你……到底是谁？”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们这些人的实力，他们这些人足可以对战这国都之中最精锐的部队，可就是这样的他们，如今却都死在了面前这个人的手中。
仅凭着一个人，一把软剑，就让他们彻底的覆灭了。
这样的实力，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禄雅垂眸看着对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转头看向屋内那些横陈着的尸体，他们没有同伴这个概念，必要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残杀对方。
可现在，当他亲眼看见这些人死在他面前的时候，心中只剩下了悲凉。
“好，我告诉你……”
禄雅一直看着对方，同样也将对方眼底的寒意和决绝尽收眼底。
可让禄雅感到莫名的是，对方明明已经被她彻底控制了，这份决绝又是从何而来。
下一秒，当那人嘴角缓缓渗出鲜血，禄雅这才恍然，是自己失算了，这人的嘴里竟然还有一颗药。
那人笑了，笑的张狂，鲜血粘在他的牙上，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意味。
“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禄雅嘴角上扬，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走完会知道，安心上路吧。”
手腕一翻，在对方彻底气绝身亡之前，禄雅提前送对方上了路。
屋内恢复了宁静，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框照进屋中，洗涤了这一室的污浊之气。
禄雅缓步走出房门，抬眸看向树下的阴影。
阴影晃动了一下，伴随着脚步声，一个阴影渐渐出现在禄雅的视线之中。
禄雅看着逐渐从阴影之中走出来的裴青铜，笑了笑。
“府里进来了几只老鼠，你处理一下吧。”
裴青铜面无表情的看着禄雅，缓缓点了点头。
禄雅闻了闻自己身上，虽然没沾染上血，却被熏的一身的血腥味。
挤了挤鼻子，禄雅无奈叹了一口。
“让人给我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待禄雅走后，裴青铜缓步走进屋内，看着屋内堪称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神色如常的走了进去。
裴青铜旁若无人一般走到刀疤男面前，伸手在他怀中摸索了一下。
动作微微凝滞一下，便从其中掏出了一个金属牌子。
像是一早便知道此人身上有这个东西一样，在发现牌子之后裴青铜脸上毫无惊喜之色，从容的将那牌子塞进了怀中。
禄雅把自己泡在温水之中，那股难闻的血腥味也随着袅袅水汽一起散开了。
彻底放松下来的禄雅只觉得浑身酸痛，因为长久压制天道之力，又陡然释放，身上的血脉暂时无法适应，这才让禄雅感到不适。
“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禄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苦笑。
待禄雅沐浴更衣完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内已经被打扫干净，就连那股冲天的血腥味也被一股清新的梨花香替代。
虽说如此，可这屋子刚刚才死过那么多人，就算禄雅没那么多的忌讳，心中还有稍许不舒服。
“去打扫一间客房出来吧，我今日暂且先住在那里。”
现下禄雅倒是有些后悔，刚刚为何将那些人引到屋里来，现下却是搞的她自己不得不去别的地方睡了。
裴青铜手里拎着一盏贴着‘陆’字的灯笼走在禄雅前面，灯笼发出的光亮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一直延伸到禄雅的脚下。
禄雅看着裴青铜的背影，声音轻柔的问道：“方才刺客来袭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裴青铜走路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他没回头看禄雅，也没有停下来和禄雅交谈的打算。
“我在睡觉，听见破窗的声音才惊醒，来的时候您已经将他们都解决了。”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你倒是睡的沉。”
裴青铜没有继续接禄雅的话，寂静在两人身边盘桓不断，两人却都没有想打破这份寂静的打算。
客房已经一早知会了府中的婢女收拾妥当了，裴青铜将禄雅领到客房之后，和禄雅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禄雅站在窗前，看着裴青铜缓缓离去的背影，眼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
顾九天的速度很快，第二日一早便让人来给禄雅传讯说小云子已经被他接到了他府上。
小云子只是宫中一个生活在最底层最平平无奇的小太监，便是突然消失了，也没有几个人能注意到。
就算能注意到，几天后也就忘了。
禄雅来到顾九天府上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同来的冯卿。
见着冯卿的时候禄雅多少有些诧异，最近顾九天和冯卿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差禄雅是看在眼里的。
顾九天会知会冯卿来，可见是真的将冯卿当成了自己人。
两人一同来到前厅，顾九天已经早早等着他们了。
“人呢？”
冯卿一进前厅便四下瞧了一圈，没瞧见小云子的影子。
禄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瞥了冯卿一眼。
“小云子毕竟是宫里的人，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让他在府里晃悠？”
顾九天对身后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其余人便都习以为常一样退了出去，等门从外面被缓缓阖上，前厅的内室中方向突然传出了声响，一个身材瘦削的人被两个侍卫打扮的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第959章 小云子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你们敢绑架宫人是不想要命了么！”
禄雅微微蹙眉，对于这人尖利的声音不是那么有好感。
从顾九天特意将人都屏退出去的举动，不难猜到这个被侍卫推搡出来的男人就是那我传说中的小云子。
只人虽长的瘦削了一些，但能看出力气还是蛮大的。
两个侍卫看着他一个也不见丝毫轻松，从他们戒备的神情来看，之前这小云子应该没少折腾。
小云子被很暴力的扔在禄雅几人的面前，禄雅注意到那两名侍卫将小云子扔过来的时候脸上明显一松。
活像是甩掉了什么大包袱一样……
小云子双手背在身后，手腕被一条麻绳紧紧的捆着。
麻绳接触的皮肤泛着鲜红，通红的肌肤上泛着些许血丝。
可见小云子被抓的这段时间，并不老实。
在地上折腾了好大一会儿，小云子才双膝跪地，以头点地才把身体支撑了起来、
他很是精神，刚一抬头就迅速向周围扫视了一眼。
视线在对上坐在禄雅身边的冯卿时明显愣了一下，一双充满戒备的双眸中满是不敢置信。
“冯大人，你怎会在此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卿‘唰’的打开折扇对着小云子嘿嘿的笑了两声：“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两日兴致来了同这两位大人将了你将你给我将的那些故事，这两位大人觉得很是有趣，这才想着请你到府上来好好讲一讲，我这转述的自然没有你讲的好。”
小云子狐疑的看了一眼冯卿，明显是不相信冯卿的说辞。
别说小云子不信，就连禄雅也不信。
都把人绑来了，还不算什么大事，那什么算大事？
小云子是认识冯卿的，自然也知道冯卿是什么人背后又有什么势力在，自然不敢轻易得罪他。
他是当奴才的，冯卿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没有办法反驳什么。
在看见冯卿过后小云子还是很戒备却比方才好了许多，他微微颔首，同宫里那些寻常的太监宫女一般，态度十分卑微。
“不知几位大人想要问什么？”
禄雅看着小云子，微微蹙了蹙眉头。
“你可能再讲一讲有关于那个木盒子的故事么？”
听到‘木盒子’几个字的时候小云子有意看了一眼冯卿，似乎是没想到冯卿竟然真的同禄雅他们讲了那个故事。
之后小云子就仔仔细细的又将之前冯卿同她讲的那个故事又重新讲了一遍，冯卿的记忆力很好，同小云子讲的基本没有什么出入，禄雅也并没有在小云子讲的故事中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似乎是过于紧张的缘故，小云子的语速很快，讲完一整个故事也就大约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
讲完了的小云子悄悄咽了咽口水，或许是因为房间里太过安静的缘故，他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诸位大人，我该讲的都讲了，能放我回去了吧？”
顾九天抬眸看向禄雅，他能看出这个名叫小云子的太监并没有藏私，故事讲述的很流畅，其间表情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应当没有掺假。
这个故事之前冯卿也已经讲过了，听小云子讲过之后也没有什么的太大的变动，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禄雅接收到顾九天的目光，缓步走向小云子。
“你昨日在宫中可曾见过你师父？”
小云子微微一愣，讪笑了一下。
“不曾，小云子现下同师父不在同一个地方侍奉，平日里能见到他老人家的机会并不多，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特意去看一看他。”
禄雅眉眼微微上挑，饶有兴趣的看着一脸谦卑的小云子。
如果不是留意到他眼中的躲闪，禄雅可能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眉眼弯弯的禄雅突然神情一凛，厉声喝道：“你撒谎！你师父可不是这么同我说！”
“师父……”
提到‘师父’连个字，小云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一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昏厥过了一样。
“你还要继续编下去么，若是你还想继续编下去，也可以。这府上的地牢里可有不少能掰开人的嘴让人数实话的东西，相信顾大人应该不会吝啬让你都尝试一遍。”
小云子一听，身体抖的像是筛子一般，满脸惊恐的看向禄雅：“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息怒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禄雅嘴角微微上挑：“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你师父一会儿就到，到时候把你们关到一间牢房里，想来就算不动刑，凭来就凭你对你师父做的那些事情，他也不会放过你。”
“不！不行！我不能见我师父！”小云子的脸都白了，对着禄雅连连磕头。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大人千万不要让我见到我师父！”
禄雅双眸微敛，缓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说吧。”小云子在地上接连叩了几个响头，怯生生的说道：“师父……师父同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说本来那日的贺礼其实挺混杂的，各家的贺礼都放在一起，一些小门小户的贺礼本来也不用登记，那盒子的材质不算上乘里面装的也不过是普通的珊瑚，这送贺礼的主人本是无迹可寻的。”
可那日偏就巧合，因为陌云海处的人手不够，赵祈被抽调过去接收这些礼品，因为家中是做木匠的，所以赵祈对于木制品都格外上心些。
这盒子当时就是他接过来的，因着这盒子用的木头是他喜欢的品类所以多看了两眼。
“师父说那人他虽然不认得却记得结果盒子的时候那人的手上戴着一串珊瑚手钏。”
珊瑚手钏？对方竟是一名女子么？
这个结果倒是让禄雅有些意想不到，细想之下又觉得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女子本就柔弱，在寻常男子眼中，女子就是他们用来挣面子给他们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同等的条件下，对女子的戒心就会小许多。
对方会派一名女子去执行这种任务，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第960章 赵祈的调查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了就这么多了，小的不敢有半句虚言，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看着小云子脸色郑重起誓的模样，禄雅凝视了半晌才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除非小云子的演技超群，能够将禄雅也骗过去，不然应该说的就是真的。
禄雅看了一眼顾九天，归九天会意，命人将小云子给拖了下去。
等不见了人影，冯卿才好奇的凑到禄雅身边问道：“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的，刚刚那小云子很明显就不想说实话，怎么你一提到他师父他就什么都交代了？”
禄雅浅尝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茶，嘴角微微上扬。
“我不过就是随口诈他一下，没想到就真诈出来了。”
冯卿微微一愣：“诈？”
禄雅点了点头，将茶盏放回到桌面，轻笑道：“这小云子长的尖嘴猴腮一看就是那种惯会偷奸耍滑的人，赵祈若不是形势所逼，定然是个本本分分匠人，这两人脾气秉性相差十万八千里，想来就算是师徒，也不会有什么好记忆。”
宫中惯常捧高踩低，小云子一看便是趋炎附势之人，最开始大约是什么也不懂，觉得赵祈是宫中的老人，若是拜他为师自己不仅能够因为赵祈的身份受到诸多庇佑还有数不尽的好处。
可当他发现赵祈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时，定然会选择同赵祈翻脸。
他名义上是赵祈的徒弟，想来昨日赵祈被抓走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听说了。
“抓他的人肯定是想要从赵祈嘴里知道点儿什么事情的，若是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抓一个他在意的人，用这人威胁他，这宫中不管怎么数都是这小云子与赵祈最是亲近，可赵祈出事了他却好端端的，我便推测他定然是贪生怕死用出卖他师父保了自己一命。”
“这小云子竟然如此不是东西！”冯卿怒喝一声：“枉我之前还觉得这小子挺机灵的。”
禄雅轻笑，笑看向一脸愤然的冯卿。
“没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笑过之后，禄雅神情微微正色。
“这小云子定然是知道些什么事情的，命人严刑拷打一番，定然能说出点儿什么东西出来。”
便是禄雅没嘱咐这么一句，顾九天也是这么打算的。
若不是禄雅质疑要将人拉来微微，他早就命人动刑了。
一盏茶还没有喝完，管家便从外面进来禀告道：“禀大人，那太监招了。”
禄雅本也想着过去凑凑热闹，却被顾九天以地牢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人为由挡在了外面，只带着冯卿一人进去了。
禄雅在地牢门口来回张望了几遍，颇为不甘的长叹了一口气。
“顾九天这几日不是同冯卿不对付么？怎的这种时候两个人倒好的像亲兄弟似的？”
倒不是这两人突然好了，而是方才小云子刚刚用了刑，这顾府的地牢有空气不通血腥味难免淤积不散。
这两人都不想禄雅下去受罪，这才暂且统一战线让禄雅在外面等着。
两人下了地牢之后便见着被绑在架子上被鞭子抽的破衣褴褛的小云子，鲜血从破烂的衣衫下面缓缓渗出，每一道伤口都触目惊心。
顾府用来刑罚的鞭子都是经过特制的，鞭身上面满是鳞状的倒刺，抽在身上的时候那些倒刺就会在瞬间嵌进肉里，等挥鞭的时候倒刺就会生生的将一整块肉带下来。
小云子并没有晕过去，在苟延残喘之间敏锐的察觉到有人靠近，缓缓抬起了头。
当小云子见到来人是顾九天和冯卿的时候原本青灰的瞳孔瞬间有了光彩。
“大人！大人！饶了小的吧，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小的都说，请大人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
地牢之中寂静一片，只有小云子不住的求饶声。
一直等到小云子再没有力气求饶，声音一点点弱下去的时候顾九天才缓缓开口问道：“有关于盒子的事情，你还知道些什么？”
小云子的脸上血泪纵横，沙哑着声音颇为急切的说道：“有！有！小的还有的说！”
顾九天双眸微沉，心道这人之前果然没有完全交代。
见顾九天再次沉默，小云子赶忙抓紧时间说道：“我师父他那时候虽然还是个小太监，但因为木匠手艺不错，同宫中内务府的几个老人还是能说上话的，内务府管理宫中各项开销，消息也是最灵通的地方。”
赵祈并不敢将此事声张出去，他也清楚，这件事情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就是掉脑袋的大事，他也只敢偷偷调查。
那木盒子除了做工精巧之外，其余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稀罕地方，便是在宫外，想要做这么一个盒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也正是对方的高明之处，选用最普通的材料，上面雕刻的花样也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花样，这样一件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色的物件，是最不容易被追查到的。
可那串珊瑚手钏却成了赵祈追查的关键点，珊瑚本就是稀罕物，放在市面上，便是指甲大小的一小块若是向前在木盒子上，甭管那木盒子到底是什么材质，价格瞬间能翻上十翻。
换做别人或许只以为那手钏是寻常闺阁女子的普通装饰之物并不会放在眼里，可赵祈当年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好好学习木匠的，对这种可以镶嵌在木质上面的东西也格外留心些。
俗话说：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偏巧赵祈就是那个见过猪跑的人，他还在宫外的时候一日城中的珍宝阁为了招揽顾客便展出了那么一小颗，就那区区一小颗就价值千金。
那一串珊瑚手钏价格几何，根本不是赵祈这种人能想象的。
但也正因为无从想象，赵祈才知道那东西的稀罕程度。
平阳大陆只有极南的地方才有海，与锦安城相距十万八千里远，珊瑚生长于海中，祭极品的红珊瑚就更是少之又少。
这种珍惜的东西，寻常百姓是连看都看不到的，只有宫中才有……
第961章 手机的主人
赵祈推测那东西定然是出自宫里，想要调查宫里的东西，自然是要去内务府的。
因着赵祈经常会帮内务府修理一些桌椅板凳什么的，内务府的总管对赵祈态度还算不错。
赵祈以要请对方喝酒为由，趁着对方醉醺醺的时候从对方嘴里套出了话。
近十年平阳大陆只得了一串珊瑚手钏，因那手钏颜色艳丽，被先帝御赐给了当时最为受宠的陌忧公主。
听到此处，冯卿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陌九千，竟然是陌忧！
顾九天和冯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知道此事事关重大。
冯卿缓了缓神，佯装镇定的继续问道：“你师父之后可又接着调查了？”
小云子神情慌乱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师父说了，他当时的确是好奇，可一知道此时涉及到皇亲国戚，他就再也不敢继续调查了，这些年他也从未曾同人提起过，我师父嗜酒，这些事情都是他酒后同我说的，后来我也试探了一二，我师父醒酒之后根本就不记得同我说过，我也不敢声张，就只……就只同冯大人说起过……”
赵祈没有继续往下调查倒没有什么让人惊讶的，说到底他不过只是一个刚入宫的太监罢了，若是让对方知道他察觉到了什么真相，就是把他杀了大约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你说的话我们会去核实的，若是你说的绝无虚言，你会被全须全尾的放出去的。”
小云子在两人身后扯着嗓子谢恩，语调之中带着些许欣喜和庆幸。
同小云子相比，冯卿和顾九天两人的脸色算不上好。
禄雅看着两人都阴沉着脸从地牢里出来，心下微微一沉。
冯卿暂且不说，能让顾九天脸色如此阴沉的事情想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小云子说什么了？”
顾九天抬眸看了禄雅一眼，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能看出禄雅眼中的慌乱，知道是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他，顾九天缓步走上前，伸手抓住禄雅的手心握了握。
“没事儿，先不用担心，我们回去再说。”
肌肤的接触将顾九天温暖的体温传向了禄雅，让禄雅刚刚还有些惶然无措的心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
她缓缓点了点头，许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并没有推开顾九天的手，顾九天也想当然的继续抓着禄雅的手没有放开。
两人的手牵的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仿佛两人本就该是这样。
冯卿站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衣袖，彻底呆愣在了当场。
他方才也看见了禄雅的脸色不好，青白青白的。
他也想上前安慰禄雅两句却被顾九天抢了先，在冯卿心中，兄弟之前有些肢体接触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牵手……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冯卿一边在心里做斗争，一边死死盯着禄雅两人牵着的手。
只是安慰一下……需要牵这么久么？
冯卿的眉宇缓缓紧皱在一起，心情莫名的烦躁。
他不知道这种莫名而来的烦躁到底是因为什么，越是烦躁，他看禄雅和顾九天两人牵着的手就越是觉得刺眼。
缓缓向前迈出了一步之后，冯卿就像是突然之间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一样，快步上前迅速冲向禄雅和顾九天。
走在前面的禄雅和顾长天几乎在同时感觉到了冯卿的逼近，两人双双回头的瞬间，冯卿箭步冲上前来，一伸手从中间将禄雅和顾九天两人牵着的手从中间劈开。
禄雅和顾九天两人的手霎时分开，顾九天双眸迅速一沉，禄雅微微错愕。
方才她在想事情，许是之前顾九天也没少这么拉过她的手，禄雅并没有觉得异样就独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此时冯卿倏然将她和顾九天的手打开，禄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她和顾九天的手一直牵在一起。
认识到这一事实的禄雅心下一惊，有些心慌的看向冯卿，生怕冯卿从中看出来点儿什么。
禄雅本以为冯卿会质疑会不解，可让禄雅万万没想的是，冯卿竟然非常的愤怒。
“冯卿，你怎么了？”禄雅不解的看向冯卿问道。
一脸愤怒的冯卿在听见禄雅的声音之后神情一滞，脸上的怒意迅速消退了下去。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对面一脸担忧的禄雅还有神情阴沉的顾九天，大脑一片空白。
回想起刚才他做的事情，就连冯卿自己都怀疑刚刚他是不是被自己控制了。
仅仅因为禄雅和顾九天两人牵着手，他就愤怒的冲昏了头……
若是换做从前，冯卿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面对禄雅关切的目光，冯卿慌乱的瞥开了眼睛。
“我没事……我今日有些不大舒服，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冯卿就绕过了禄雅两人快步离开了。
禄雅想要叫住冯卿，问一问冯卿到底是怎么了。
刚刚冯卿眼中的愤怒是那样的真切，禄雅不可能当做没看见。
可冯卿走的太快，禄雅刚出声，冯卿就运起轻功直接跃上了顾府高高的围墙跃了出去。
眼看着冯卿消失在围墙之上，禄雅眉间微微一蹙，抬眸看向顾九天。
“方才在地牢之中小云子到底说了些什么，冯卿的脸色怎会那么难看？”
顾九天垂眸看着禄雅，在确定禄雅并没察觉到冯卿真正的心意之后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可能是被刺激到了，我们先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顾九天的目光有意的向四周瞥了一眼，禄雅会意，快步随着顾九天回到了他的书房。
当顾九天告知禄雅那个当日送了那只极有可能装了蛇的盒子给陌云海的人极有可能是当今的陌忧公主时，禄雅吃惊的甚至忘记了说话。
自古以外，为了争夺皇位弑兄杀父的事情屡见不鲜，尤一皇室最甚。
可禄雅怎么也没想到，调查陌云海之死的事情竟然能牵扯到陌忧。
虽说平阳大陆没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规矩，但却从来都未曾有过女帝。
陌忧这么做，难道是想称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