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杀还是不杀？
桑柔嘴角啜笑，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
“若是桑柔猜的没错，这位朝中的新贵陆崖便就是禄雅姑娘吧？桑柔当真佩服的紧，这禄雅姑娘当真巾帼不让须眉，竟在短短数日之中便从东篱府中的座上宾一跃成了朝堂新贵，这份手段和魄力桑柔自愧不如。”
陌东篱阴沉这一张脸，双眸冷冷的注视着面前嘴角啜笑的桑柔。
桑柔笑看着陌东篱，笑道：“东篱哥哥现在想怎么办？桑柔知道了禄雅姑娘的秘密，东篱哥哥想要杀了桑柔灭口么？”
桑柔举步向前，两只手缓缓握抓住了陌东篱的手，将陌东篱的手一点点的放在了她的脖颈上。
“东篱哥哥现在灭口，还来得及。”
陌东篱看着被桑柔放在她脖颈之间的手，手指微微动了动。
禄雅的事情必须绝对保密，否则受难的不仅是禄雅，就连整个东篱府也会因此受难。
陌东篱自认为做的滴水不漏竟是没想到会被桑柔根据蛛丝马迹猜到了事实的真相，若是桑柔将此事说出去，他多年筹谋就会毁于一旦。
桑柔感受着陌东篱的手指缓缓印在了她的脖颈之间，眼底闪过一丝释然。
就在桑柔缓缓闭上眼睛，若是能以她一死换让陌东篱记住她一辈子那便足够了。
桑柔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可那双嵌在她脖颈上的手却迟迟没有动作，冰凉的指尖渐渐回温，甚至灼热的桑柔感觉到一种微痛。
“柔儿，此事事关重大，若你答应我觉不将此事外传，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
桑柔倏然睁开双眼，一脸错愕的看向面前的陌东篱。
她自小便生活在皇宫中之中，看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便必寻常人更加知道朝堂形势诡谲莫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若想要在朝堂之上永立与不败之地，就必须心狠。
对自己狠，对别人也要狠。
自小她爹便教导她，永远不要把自己的把柄落到别人手中，若是真的有，那对方也只能是死人。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把秘密说出去。
所以在知道馨儿办事不利之后，桑柔才会那么果断的选择放弃馨儿。
因为她不能给馨儿说出真相的机会，只有死人才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桑柔对别人如此，对自己亦是如此。
从她知道了陆崖很有可能就是禄雅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现在，陌东篱竟然不打算杀她？
桑柔一脸震惊的看向陌东篱，想要从他的眼中看见一丝试探或者是算计。
可陌东篱的眼中一片清明，像是不掺有一丝杂质的琥珀。
“桑柔……答应东篱哥哥。”
陌东篱长叹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手。
他把手缓缓背到了身后，紧握成拳。
“禄雅是为了替我找到能成功扳倒陌九千的方法这才铤而走险易容改面进了朝堂，想要帮我搜集陌九千杀害大哥的证据，只有这样，陌九千才会以弑兄之名被万人唾弃，我亦不必背上弑兄的骂名也可登上皇位。”
桑柔此时心中无比雀跃，此事兹事体大，陌东篱在如此情况之下竟然选择不杀她，这边表示陌东篱的心中有她。
“东篱哥哥放心，柔儿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之处，定然不会将此事出去随意说与人听。如今柔儿既然知道了此事，便不会袖手不管，陌九千罪恶多端根本不配称帝，柔儿定然会倾尽柔儿所能帮助东篱哥哥的。”
陌东篱看着一脸希冀的桑柔，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伸手缓缓抚了抚桑柔的头。
“柔儿，你其实不必想这些事情，此番将你卷入这事情中来实非我所愿，若是可以，我只希望你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桑柔缓缓摇了摇头道：“这都是柔儿自己的决定，同东篱哥哥你没有关系，桑柔生在锦安城中，根就在锦安城中，是怎样都会回到锦安城中的，这便是桑柔的命。”
陌东篱沉默以对，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桑柔，是我们兄弟对不起你。”
“不，能认识东篱哥哥和云海哥哥是桑柔此生最大的福气。”
陌东篱将桑柔送回房中，发觉天色已晚估量着就算他此时去了禄雅也已经睡了，便放弃了去找禄雅的念头，向自己院中的方向而去。
桑柔站在窗口，目送陌东篱离开。
屋内烛影摇曳，在烛影照不到的阴暗处，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从黑暗之中走出来之后便跪在桑柔面前，拱手道：“是属下办事不利险些坏了小姐的计划，还请小姐责罚。”
桑柔收回视线，视线冰冷的看向跪地之人。
“你也知道是你自己办事不利！若不是我当时及早察觉到了你的动向及时阻止你，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属下知错，只是当时情况危急，若是东篱殿下当真伤了小姐……”
“混账！你现在都敢顶撞本小姐了么！”桑柔突然打断了对方的话，怒斥道。
那人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我自有我自己的打算，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一个暗卫多嘴多舌，此时不准禀告给我父亲，若是你胆敢同我父亲说，我便说这些都是你胡诌的，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暗卫若是对主人不忠后果是什么。”
那人神情踌躇了片刻，在对上桑柔阴冷的目光时倏然收回。
“属下谨遵小姐吩咐。”
桑柔神情倨傲的轻‘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父亲什么时候到达锦安城？”
“回禀小姐，长老还有三日就会抵达锦安城。”
桑柔神情一喜，笑道：“太好了，父亲终于要到了，只要父亲到了东篱哥哥便有了靠山，到时我看着锦安城之中还有何人敢难为东篱哥哥，只要有我父亲在，届时那个什么禄雅便没有什么用处了，我自是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陌东篱便是做梦也没想到，他心目当中那个柔柔弱弱的桑柔竟然是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第903章 丽妃的邀请
禄雅便是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和丽妃娘娘有再见一日。
禄雅如往常一般下了早朝，刚一出大殿，当初负责她考试的那名公公便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禄雅对这名太监的印象颇深，见他直冲自己而来，便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又要找上门来了。
“许久不见，公公可还安好啊。”
那公公一脸笑意的走上前，笑道：“哎呦，陆大人快别折煞老奴了，现如今这皇宫之中谁人不知您陆大人是治水的第一大功臣，这水患困扰平阳大陆多年，就被陆大人您三言两语给治好了，若说是问好，也应当是我向大人您问好才是。”
“公公客气了。”语气极为客气的询问道：“不知公公今日找陆崖可有什么事情么？”
那公公笑了笑，直接进入正题道：“老奴名唤崔恒，是丽妃娘娘身边的人，近日丽妃娘娘听闻陆大人治理了水患一事很是感激陆大人，今日特命老奴前来请陆大人过去，想要设宴款待陆大人。”
禄雅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这丽妃娘娘是陌九千的生身母亲，她昨日才同陌九千示好，今日这丽妃娘娘便命人来请她，便是想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无功不受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为国解忧本来就是陆崖应该做的又何谈功劳一说呢。”
禄雅本只是想要婉言拒绝，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这丽妃娘娘敢政事作为邀约请禄雅去赴宴可见对于礼法礼教之事已经全然不放在心上，若是禄雅当真去了这丽妃娘娘又反咬她一口，那她便真是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可惜，这世间之事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
那崔公公听出了禄雅话中的意思，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
“陆大人这意思，便是不想去了？”
若是双方就这么打哈哈过去也就罢了，如今崔公公将话挑明了，便是不想同禄雅打哈哈的意思。
此时禄雅若是直戳了当的拒绝，下了丽妃娘娘的面子，保不齐这位丽妃娘娘便会嫉恨上了她，今后若是处处找禄雅的麻烦，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禄雅脸上面前挤出了一丝笑意道：“公公真是说笑了，娘娘厚爱禄雅怎敢辜负，真是禄雅这一身着脏乱了些，怕是会唐突了娘娘。不如等我回去换一身衣服，到时再进宫拜见娘娘可好？”
崔公公嘴角带着奸笑：“陆大人这一身朝服很是得体，要老奴看便不用回去换了，娘娘还在殿中等着呢，陆大人还是快些随老奴去吧，若是让娘娘等急了，只怕老奴和陆大人都开罪不起。”
禄雅心下一沉，看来今日这崔公公不把她请去是绝不会罢休的了。
见此事已经退无可退，禄雅也只好认了。
“崔公公说的极是，那就烦请公公在前带个路吧。”
禄雅随崔公公走的时候正好瞥见了刚从大殿之中走出来的冯卿，冯卿原本是先追上来找禄雅的，没想到正好撞见禄雅被崔公公带走的这一幕。
禄雅对冯卿挤了挤眼睛，又指了指走在她身前的崔公公，向冯卿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禄雅可没忘记，当初测试的时候冯卿可是和这公公里应外合演了好大的一场戏，想来这两人之间应该有些交集能说得上两三句话。
此事虽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禄雅却也不能因此便听之任之。
若是冯卿能为她争取个一时半刻，让禄雅能够理清这其中的关系，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也未可知。
冯卿接收到了禄雅求救的目光，眼珠子一转，摇着折扇便向禄雅他们走来。
崔公公见冯卿向他么走来，有些不大情愿的停下脚步，对冯卿行了一礼道：“冯大人。”
冯卿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然后像是才注意到禄雅惊呼道：“呦！这不是陆大人么！我刚还想找陆大人您呢，这就正巧碰上了，今日早朝上陆大人的一番见解着实让冯卿钦佩不已，不知道陆大人此刻有没有时间到我府上去，我们再好好相谈一番？”
禄雅暗中给冯卿竖了一个拇指，冯卿对禄雅微微挑了挑眉，一脸的得意。
面上佯装为难，禄雅有意看向身边一脸不悦的崔公公道：“今日可真是不巧了，方才丽妃娘娘命崔公公来唤，说要设宴答谢于我，这便要去了。”
听闻禄雅提到丽妃娘娘，冯卿神情微微一动。
崔公公微微仰头，一副倨傲至极的模样。
“冯大人也是听见的了，丽妃娘娘已经邀请顾大人去她那了，陆大人也已经答应了，便是冯大人有什么事情，也都得放到一边去。”
崔公公这分明就是拿丽妃娘娘的名号压冯卿，若是碰见此事的人是别人，崔公公这招恐怕也就见效。
可好巧不巧，今日偏偏碰见的便就是这软硬不吃的冯卿。
冯卿嘴角微微上扬，熟知冯卿的禄雅见此便知道，冯卿定然又在心中打什么鬼主意呢。
果然，冯卿笑道：“这娘娘设宴，请一个人也是请，这请两个人也是请，我也有许久都未曾见过娘娘了，趁着今日正好去探望探望她。”
见冯卿作势要同他们一起走，崔公公匆忙阻拦道：“不可不可，这大大的不可啊！这娘娘只说了邀请陆大人一人，冯大人去怕是不大合适吧。”
禄雅轻笑，反驳道：“这有何不合适的，方才公公也说了，丽妃娘娘是因为我治理水患用功这才设宴褒奖我的，我能入朝为官少不了冯大人的从中提携，且我治理水患的那些主意冯大人也着意修改了些许才能像如今一般尽善尽美，若是论功行赏，冯大人也是功不可没，怎有只奖励我，不奖励冯大人的道理？”
崔公公被禄雅和冯卿这一唱一和气的脸都绿了，却又实在找不出禄雅他们二人的错处出来，只得狠狠的瞪了禄雅二人一眼道：“哼，老奴才疏学浅自是说不过两位大人，冯大人愿意跟着便跟着吧，只是若是丽妃娘娘怪罪下来两位可莫要牵扯到老奴！”
第904章 及时雨冯卿
禄雅原本也只是跟着冯卿胡搅蛮缠罢了，竟是没想到会真的奏效。
见崔公公负气走了，冯卿嘴角啜着得意的笑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走到禄雅身边，对禄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陆大人，请吧。”
禄雅轻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对这宫中之事到底不甚了解，此次有冯卿陪在她身边，倒是让她着实安心了许多。
冯卿趁着崔公公不注意小声同禄雅说道：“丽妃娘娘在此时找你，只怕是来者不善，一会儿见了她你不要说话，交给我来解决。”
禄雅微微皱眉，缓缓摇了摇头道：“不行，此事是因我而起，我叫你来不过只是为了我拖延些时间罢了，此时到底与你无关，你不要牵扯太多。”
冯卿手摇折扇，在这秋日的冷风之中竟也不觉得寒凉。
“便是不想牵扯此刻也已经牵扯了，你且放宽心，应付这丽妃我还是有一套的，到时你尽管听我的便是了。”
禄雅双眉微蹙，见冯卿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再多言。
冯卿在宫中的时日颇多，或许真的有什么能够牵制丽妃娘娘的办法也未可知。
两人随着崔公公一路进入了后宫之中，这还是禄雅第一次踏足后宫之地。
先帝薨逝之后，因为皇后娘娘早逝，一切事物便交由身为妃子的丽妃打点。
先帝在世之时便对丽妃宠爱有加，更有传言称当时先帝勒令不许再提及有关于大皇子陌云海死因之事也是爱屋及乌不想让此事波及到陌九千致使丽妃伤心。
做这后宫的女子能做到丽妃这般当真少见，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便是丽妃于这后宫之中的真实写照。
远远的禄雅便瞧见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以丽妃今时今日的地位，禄雅便猜想这宫殿便是丽妃的住处。
果不其然，崔公公当真将禄雅他们带到了那一处宫殿之前。
到了殿前，崔公公恢复了之前嚣张的气焰对禄雅两人说道：“这里便是丽妃娘娘所住的存芳阁了，别怪老奴没有提醒二位，丽妃娘娘喜静，两人莫要惊扰到了娘娘，否则若是娘娘降罚下来，便是几位长老来求情也是没用的。”
崔公公说这话的时候有意看了一眼冯卿，整座锦安城的人都知道冯卿是三长老冯瑞的私生子，崔公公这话明显就是说给冯卿听的。
冯卿毫不在意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崔公公可是说够了，说是说够了我们便快些进去了，若是慢些娘娘怪罪下来，那便是公公的不是了。”
“你！”崔公公气急不已，转瞬间又将怒气一下子又压了下去。
面对一脸痞笑的冯卿，崔公公冷哼了一声，带头进入了殿中。
这大殿不仅在远处看富丽堂皇，近处看更是让人叹为观止，雕梁画柱巧夺天工便是陌九千的府邸有不能与之相比。
只是看这殿宇修建的如此精致便知道当年先帝独宠丽妃娘娘的事情并非是空穴来风的无稽之谈。
禄雅进入殿中之后稍许有些紧张，反倒是一旁的冯卿的，非但不见半分紧张之感，倒像是进了自己家后花园一般的随意。
走在他们前面的崔公公停在了一处紧闭的大门前，对禄雅两人说道：“丽妃娘娘便在里面。”
崔公公话音还未落地，冯卿便两步走上前一脚将那紧闭的大门从外面踹开了。
禄雅和崔公公双双呆愣在当场，崔公公当场就吓傻了，若不是他身后的宫女搀扶的及时此时怕是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禄雅倒还好些，她一直都知道冯卿是个不安常理出牌之人，可方才冯卿的举动也着实是有些吓到禄雅了。
冯卿踹开房门之后便大步流星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高声说道：“娘娘当真好不够意思，宴请陆崖却不叫上我，可是将冯卿忘了？”
禄雅咽了咽嗓子，为冯卿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她只与这丽妃娘娘有过一面之缘，不大了解这位娘娘的脾气秉性。
但自古以来，皇家尊严不容人践踏，因着新帝还未登基这丽妃娘娘暂且便还被唤作丽妃娘娘，可一旦心底的登基，这丽妃娘娘便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后，是这皇宫之中权力地位仅次于新帝的人物。
冯卿如此大摇大摆的闯殿又如此高呼不止，如此挑战皇家尊严，只怕就是三长老想要保住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冯卿的所作所为的确让禄雅感到诧异，但她却不认为冯卿是个不懂得把握分寸之人。
见冯卿已经走进去了，禄雅便也举步跟了进去。
来都来了，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门后是一处极为开敞的大殿，高高的台阶之上坐着一名身穿华服的女子，在其左手下手边上的桌前同样也坐着一名女子。
禄雅见到这名女子之时微微蹙了蹙眉，心中好奇为何桑柔会在这里。
丽妃娘娘看向大摇大摆向她走来的冯卿，竟是不怒反笑道：“你这小子怎的来了？多日不见还是这般没有规矩，走到哪里都要闹的这般大的阵仗，为倒是习惯了，可莫要吓坏了你的桑柔妹妹。”
冯卿哈哈一笑，手摇折扇一副风流浪荡公子的模样。
“哦？我倒是不知我何时多了一个桑柔妹妹，便是这位美娇娘么？”
见冯卿向自己看了过来，桑柔微微垂眸，从桌前站了起来对冯卿略施了盈盈一礼道：“桑柔见过冯大人。”
丽妃娘娘嫣然一笑道：“桑柔前些日子才回到锦安城，你没见过也不奇怪，今后多走动走动便就熟了。”
丽妃说到此处，微微抬眸看向立在门口的禄雅问道：“你便是陆崖陆大人么？”
禄雅冲丽妃行了一个大礼，礼毕之后才回道：“微臣正是陆崖。”
同和冯卿对话时不同，丽妃同禄雅说话之时少了几分方才的随和多了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势。
“崔公公之前应该已经同陆大人说过了，此番叫陆大人前来便是想要向陆大人询问有关治洪一事的一些事情。”
禄雅低着头，双眸微微一怔竟是没想到那崔公公竟然敢在此事上诓骗于她……
第905章 当堂对质
这吃席和问话可是两个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这崔公公侍奉在丽妃娘娘身边多年，是宫中的老人了，断然不会将这两件事情弄混。
这丽妃于她无冤无仇自然不会无端害她，那此事便是出在了那崔公公身上。
那崔公公是故意如此说的，好叫禄雅没有个准备，再打禄雅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禄雅能回答上来便也就罢了，若是她回答不上来，免不了要被质疑这治水一事是否有假借他人之手的嫌疑。
这一招移花接木，当真用的高明。
只是若是禄雅据实已告，在这丽妃面前告崔公公一状，丽妃信不信先暂且不论，没准还会被崔公公反咬一口。
禄雅算来算去，这都不是一笔合算的买卖，正打算吃下这个哑巴亏认下此事，刚要张口，却被冯卿给抢了先。
“问话？不是设宴款待么？我这方才可听的清楚，崔公公可是口口声声说是娘娘你要奖励陆崖，要设宴款待他我这才跟着同来打算蹭吃蹭喝，这怎的突然又变化不请了呢？娘娘您金口玉言，怎可如此出尔反尔？”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心道自己怎么把冯卿给忘了。
冯卿之前并未同禄雅说明他同这丽妃娘娘到底有什么关系，但听方才冯卿同丽妃娘娘的那段对话，禄雅也能猜到这两人关系不浅。
这话若是由禄雅说出来定然会引人怀疑，想也知道，这丽妃当然不会放着身边之人不信来信禄雅这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外人。
但此话从冯卿嘴里说出来，便完全不一样了。
只看现下丽妃的脸色便知道，她信了冯卿的话。
“当真有此事？”丽妃面色不悦，沉声向冯卿询问道。
“当真！自然当真！比真金还要真！若是娘娘不信，也可以问问陆大人，他当时也在场，可以为我作证。”
此事原本是禄雅需要旁人替她作证，如今倒是彻底倒了过来，冯卿倒是那个需要被人证明清白之人，禄雅这个当事者反倒成了替他佐证之人。
丽妃看向禄雅，问道：“陆大人，方才冯大人所说之事，可是真的？”
此事翻转的有些快，方才明明是禄雅被迫要吃下这个暗亏，没想到眨眼的功夫这主动权便掌握在了禄雅的手中。
禄雅从不主动去害人，但这并不表示别人害她，她便要听之任之。
恰恰相反，若是有人存了害她之心，逮到机会禄雅便会让他十倍百倍的奉还给她。
如今这崔公公落在了她手里，禄雅料想这崔公公定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划这么大的事情，背后定然是有人指使，可这崔公公害她之事是事实，虽不是主谋禄雅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禄雅神情不卑不亢，缓步走上前站定在冯卿的身边道：“禀娘娘，冯大人所言非虚，陆崖可以作证。”
“竟真的如此！”丽妃双眸微微一凛，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来人！把崔恒给本宫带上来！”
丽妃的声音不大，却能在这巍峨的宫殿之中恰好传开。
不过片刻的功夫，崔恒便被人从外面带了进来。
崔恒进门的第一眼便是看向禄雅，神情极为平静，一副成竹在胸早就做好了打算的模样。
崔恒不慌不忙的跪在地上对丽妃行了一个大礼道：“老奴崔恒，见过丽妃娘娘。”
丽妃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向崔恒，声音清冷威严。
“崔恒，我之前命你去请陆大人来，是如何吩咐你的，你当着陆大人的面再重复一句。”
“是！”
崔恒缓缓起身，恭谨的回道：“娘娘心系平阳大陆百姓的安危，听闻陆崖大人治水有方，特请大人来殿中询问有关治水的细节。”
冯卿嘴角微微上扬看向崔恒道：“崔公公怕是老糊涂了吧，之前你可不是同我们这般说的啊。”
崔恒见冯卿先开口说话，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之色。
“冯大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老奴不过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办事罢了，怎敢错漏一分一毫，老奴在这宫中办事，这脑袋都是日日系在脖子上的，老奴可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冯卿微微挑眉，语调中带着几分质疑道：“哦？是么？若是崔公公当真在意你这颗脑袋，也就不会故意假传娘娘懿旨！要我看你是真的活够了，才想要拿我们两个人垫背！”
崔恒被冯卿这么一喝，身形微微颤抖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丽妃面前。
“娘娘！老奴冤枉啊！老奴在您身边伺候多年的，您难道还不信老奴么？”
崔恒声音悲切，似乌鸦啼鸣一般刺耳。
丽妃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什么，一旁一直未发一言的桑柔却突然出声道：“娘娘，这崔公公是您身边的老人了，应当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吧。”
桑柔说此话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将视线落在了禄雅的身上。
禄雅双眉微微一蹙，总觉得桑柔看她的这一眼似乎必有用心。
可她如今的模样，桑柔应该认不出来才是。
禄雅将心中的疑窦按下，桑柔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一放，现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将眼前的难关度过去。
“娘娘，老奴冤枉！老奴真的冤枉啊！”
丽妃神情稍稍犹豫了一下，视线落在了冯卿的身上。
“冯卿，此事你敢确定并无虚妄么？”
冯卿负手而立，嘴角微微上扬道：“这是自然，姨母难道还不信我么？”
冯卿这一声‘姨母’同时让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愣在了原地，方才禄雅见冯卿同这丽妃之间的互动便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匪浅，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丽妃竟是冯卿的姨母。
只是冯卿的母亲来自于碧落大陆，这丽妃娘娘又怎会是冯卿的姨母呢？
同样有此一问的还有桑柔，桑柔稍稍整理了一下表情，仰头笑看向丽妃道：“没想到冯大人竟是娘娘您的外甥，倒是桑柔孤陋寡闻了，之前竟是不知道此事……”
第906章 崔恒的决定
桑柔的笑多少有些僵硬，她怎么也没料到这突然杀出来的冯卿竟然同丽妃中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丽妃并没有看出桑柔隐藏的小心思，笑道：“我与冯卿的母亲交好义结金兰，后来姐姐出事，为保我日后无忧这才将我送进了皇宫，我也因此和皇上结识成就了两人的姻缘。可惜，姐姐福薄就这么去了，只留下冯卿。”
提及伤心事，丽妃以丝帕拂面，极为伤怀。
再瞧那跪在地上的崔恒，此时已然是面如死灰。
若是平时，丽妃自然是信他不信别人的，可如今，情况却大不一样了。
虽不是血亲关系，但这自古雪中送炭的情意大过天，再加上故人已去，丽妃对冯卿的纵容他们方才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便是崔恒说上一百句强辩的话，都抵不过冯卿的一句。
禄雅现下终于明白了冯卿之前嘱咐她的那句话背后到底是何意了。
冯卿一人，的确足可以应付这一切了。
“姨母莫要伤怀，伤了身子便就不好了。今日见姨母本是一件高兴事，全怪这狗奴才败了兴致。”
冯卿双眸一凛，转头看向浑身颤抖不止的崔恒道：“崔公公还有什么想说的么？现在不说，只怕一会儿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崔恒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他跪在地上不住的冲冯卿磕头道：“冯大人，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是小人昧了良心，这才犯下了大错，小人不求您原谅，只求您饶了小人一条贱命！”
冯卿嘴角仍挂着狂傲不羁的笑，眼底却是宛若冰霜一般的冰寒。
“你求错认了，你得罪的人又不是我。”
崔恒反应的倒是快，转身扑向了禄雅。
“陆大人！陆大人饶命！小的也是一时蒙了心智，才会办出这等糊涂事，还请大人饶了小人一条性命！”
崔恒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在地上磕头，许是在宫中久了，练就了一身叩头的本事，声音一下比一下响亮，直磕到人的心坎里去了。
禄雅却丝毫不为其所动，神情如常的垂眸看向崔恒，问道：“崔公公当真知错了么？”
“知错了！小人知错了！”
崔恒低垂着头，眼底却划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表面恭敬，心中盘算着禄雅才刚刚进宫不久，自然不敢轻易得罪他这个宫中的老人，若是冯卿他还觉得稍稍难办些，此时换成了禄雅，崔恒本想着走走过场便就罢了。
谁料禄雅却并未如他所想一般，就此饶恕了她，反是问道：“既然崔公公知道自己错了，那便说说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
崔恒满脸诧异的抬头看向禄雅，竟是没想到之前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禄雅竟然敢质问他。
在崔恒抬头的同时，禄雅将她眼底的诧异和惊愕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道：“崔公公可莫要说是自己一时口误，崔公公年纪大了进行不好，我同冯大人可还年轻体壮，没有耳疾听的清楚。还请崔大人解释一下，为何这问话到了您的嘴里便成了设宴款待，若是崔公公日后都如此，那看来宫中的这份差事也确实不宜在干下去了。”
崔恒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心中了然禄雅这分明就是在警告他，让他不要以口误搪塞她，若是如此他也难逃失职之罪。
崔恒面如绛色，看着禄雅愣是半天都没说出来一句话。
禄雅神态从容的看向崔恒，笑道：“怎么，崔恒大人方才是磕头磕晕了么？怎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崔恒咬了咬牙，稍稍侧眸看向身后的几人。
丽妃坐在高台之上，垂眸睥睨这下方发生的一切，却没有要出声打断的意思。
桑柔就只是静静的坐在原处，指尖随意把玩着自己的手镯，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仿佛这里的事情全然与她无关一般。
至于冯卿，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一般的模样。
崔恒不由得心生绝望，原本惊恐的双眸逐渐染上了一抹灰白之色。
“老奴承认，是老奴有意要陷害陆大人的。”
禄雅微微皱眉，她本是想揪出崔恒身后之人，竟是没想到崔恒竟自己将所有的罪名全都担了下来。
崔恒虽说在宫中侍奉了许久，论资历，这宫中没有几个人比他更长，他倚老卖老些也情有可原。
但他正因为他资历足够老，才更能看得清这皇宫之中的尔虞我诈，更懂得趋利避害，不会像那些宫中的新人一般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越是在这宫中生活的越久的人，就越是想要安养晚年。
到了崔恒这个岁数，便不会做如此铤而走险一不小心便让自己深陷泥潭的事情。
所以禄雅才敢断定，崔恒会如此做，背后定然是有人指使。
她方才其实也是在有意暗示崔恒，若是他将此事推出去，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岂料这崔恒刚刚看上去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转眼之间竟是囫囵把罪责全都认了。
“自我入朝为官以来，崔公公似乎同我并没有什么交集，何意就生出了这么大的仇怨，竟然不惜搭上自己也要陷害于我？”
禄雅字字如针，量少却奇疼，直戳的崔恒不知如何回答。
高台之上坐着的丽妃也看出了端倪所在，出言问道：“崔恒，陆大人在问你话，你犹豫什么？”
崔恒瞳孔不住的颤动，转身跪倒在了地上。
“老奴……老奴……那日参加考试的人中有老奴家中的亲眷，为了让那孩子参加此次考试，老奴颇废了一番功夫，没想到最终合格的却是陆大人，老奴怀恨在心，这才想要整治一下陆大人，这才假传了丽妃娘娘的口谕。”
禄雅微微皱眉，竟是没想到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巧的事情，此时便就让崔恒如此圆了过去。
没有揪出背后之人，禄雅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此处并不是一处能容她继续追查的地方。
见崔恒供认不讳，丽妃将视线落在了禄雅身上道：“这事算是本宫对不住陆大人，没想到身边竟是有这等错了心思之人，让陆大人受委屈了。”
第907章 死局和活棋
丽妃如此说，话里的意思便是让禄雅不要再继续在此事上面纠缠了。
崔恒已经认罪了，便是打定了主意不供出幕后之人了，若是真的想让他吐出点儿真东西出来，只怕是要些刑具了。
这崔恒说到底还是丽妃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若不是丽妃亲自下令，其他人又怎敢轻易说出要刑讯崔恒这样的话。
“娘娘如此说便是折煞微臣了，此时说到底也是崔公公同下官的私事，现下闹到娘娘您的面前污了您的视听，才是下官个不该。”
丽妃听见禄雅如此说，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
“陆大人如此深明大义，当真是我平阳之福。”
丽妃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崔恒身上，厉声喝道：“陆大人如此为国为民，你竟然妄图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便要将陆大人置于死地，心肠着实歹毒，本宫身边留不得你这样的人，你假传本宫懿旨本就是死罪，又蓄意谋害朝廷命官，罪不可赦，自去内务府领罚吧。”
崔恒早就已经知道难逃死罪，丽妃判罪时候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禄雅始终注意着崔恒，方才崔恒的转变实在太过突然，并不像是一早就已经计划好的。
若是没有冯卿横插一脚，崔恒的计划堪称完美。
这就是像是一盘棋一般，崔恒的棋子将禄雅的出路全部堵死了，禄雅没做活棋便只能认输。
可冯卿的到来却给了禄雅一丝喘息的机会，让她反败为胜。
这是崔恒始料未及的，禄雅当时也确实在崔恒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慌乱的神色，可这之后崔恒却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对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将罪责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样的转变太过突然，就好像是……崔恒在那一瞬间收到了某个人的命令一样。
禄雅的时间扫过这殿中的每一个人，这殿中除了冯卿丽妃桑柔等人之外还有一些留下来服侍的宫婢和太监。
一时之间，禄雅没有办法分辨出这些人中到底谁才是那个在关键时刻让崔恒突然发生转变的人。
一直到崔恒被带走，他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禄雅心下虽然有些怅然若失，却也知道有些时机一旦错过了便就是错过了。
“本宫用人不善，让陆大人见笑了，陆大人也站了许久了快些坐下吧。”
禄雅向丽妃拱手行了一礼，便同冯卿一同坐到了丽妃右侧下手边，与桑柔隔岸正对而坐，两人刚刚落座的时候正巧同桑柔的视线对上了，禄雅对桑柔点头示意了一下，桑柔也像是陌生人优雅的对禄雅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
禄雅本以为丽妃也只是随口问几句，毕竟后宫甚少干政。
让禄雅没想到的是，丽妃问的问题都极为有深度，甚至一些连朝臣都没注意到的细微问题丽妃都想到了。
在同丽妃交谈的过程中，也让禄雅对于治水一事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丽妃会唤禄雅来，本也是对禄雅抱有一丝质疑的态度。
一个刚入朝的新人，一夜之间便成了炙手可热之人，任谁都会多想几分。
可随着同禄雅之间的交谈深入，丽妃渐渐发现，禄雅是一个有真才实学之人，对很多问题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可，相谈甚欢，竟是没注意到时间，若不是冯卿好意出言提醒，宫门马上要关了，禄雅和丽妃才堪堪回过神来。
“哈哈，与陆大人交谈实在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之事，只可惜前朝朝臣不得频繁出入后宫之地，着实是可惜了些。”
禄雅也是甚少能碰见像丽妃这般有雄才大略的女子，深感两人甚是投机，只可惜禄雅现在是男子之身，行为举止都受到限制。
因着时间差不多了，桑柔便也拜别了丽妃同禄雅他们一同离开了丽妃的宫殿。
禄雅不便同桑柔说太多的话以免引起怀疑，可桑柔却像是有意一般主动挑起话题同禄雅说话。
一旁的冯卿看出禄雅有意躲闪桑柔，竟是大摇大摆的横插在了两人中间道：“桑姑娘若是钟情于我这兄弟但可直说，明日我便去禀明了彭长老，解除了你与东篱殿下的婚事，将你许配给我这兄弟，可好啊？”
桑柔面露怒色，愤怒的看向横插在她和禄雅之间的冯卿道：“冯大人莫要胡言乱语，我同东篱殿下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胡乱更改？我对陆大人只有仰慕之情，冯大人怎可如此随意猜忌？”
面对盛怒的桑柔，冯卿手摇折扇云淡风轻的说道：“桑柔姑娘没有这个意思自然是好的，倒是省得我这兄弟为难，桑柔姑娘许是不知道，我这兄弟最近迷恋上了醉红楼的紫霞姑娘，一日不见便茶法不思，若是姑娘你真的动了这心思，哈哈，这倒是有些不大好办了。”
“你竟然拿我同青楼女子相比！”桑柔大怒，声调不由得拔高了几倍。
禄雅他们所行的是长街，此时正值宫门正要关上的前夕，长街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陡然听见桑柔的声音，便都好奇的向禄雅他们的方向张望而来。
桑柔见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双颊一红，羞的赶忙底下了头。
冯卿对禄雅得意的挑了挑眉带着禄雅向前快走了两步，将桑柔远远的抛在了他们身后。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禄雅方才看的清楚，冯卿分明是有意激怒桑柔的，让桑柔当街出糗借机甩掉了桑柔。
“冯卿，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漂亮姑娘么？那桑柔姑娘长的如同天仙下凡一般，你怎的却如此对她？”
冯卿平日里最会哄姑娘开心，禄雅倒是未曾见过冯卿如此难为一个姑娘。
冯卿哈哈一笑，道：“我喜欢的那是姑娘，可不是什么蛇蝎毒妇，像她这般长相好看的但是心思歹毒之人，我这般对她就已经给足了她面子了。”
“你为何如此说她？”
冯卿见禄雅一脸茫然的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平日里见你挺机灵的，怎的这个时候就犯了傻了？你难道没看出来，那崔恒便是受了这桑柔指使的么？”
第908章 害人者是桑柔
禄雅双眉微沉，沉眸看向冯卿。
“你为何如此说？”
禄雅可以确定，指使崔恒之人定然在那大殿之中，只是那大殿中人颇多，禄雅一时没有办法判断。
但是她从始至终却从未怀疑过桑柔，只因为桑柔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她现在予桑柔来说完全就是一个不相识的人，桑柔没有理由费尽周折来陷害她。
冯卿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崔恒是半路改了口供，这才将罪责一并担了下来，这便说明，指使他之人必定就在那大殿之中，你站在崔恒身后许是没有注意到，崔恒态度转变之前曾经向殿前看了一眼，这一眼便将指使他之人锁定在了殿上。”
冯卿将折扇合上，于两指之间把玩，同禄雅娓娓道来。
“当时殿上的下人都低垂着头，宫中的规矩大，有主子在场的时候这些人是断然不敢抬头的，而且崔恒的地位比他们高出了些许，也没有理由听他们这些比他身份还要低微之人的话。”
“如此，便只剩下我同丽妃还有桑柔三人。”
冯卿嘴角微微上扬，完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丽妃若是真的有心袒护崔恒，便不会处罚崔恒，定会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自然也是不是，那边只剩下一个人了。”
冯卿侧眸看向禄雅，调侃道：“陆兄弟倒是好好扪心自问一下，是否年少之时在何处留了情不记得了，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
禄雅自然是没有什么风流债，若是事情真如冯卿所言，是桑柔在针对她，倒还真有一个原因。
冯卿原本也只是开个玩笑，如今见禄雅双眸微沉便知道禄雅应当已经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了。
“看来陆兄已然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了，我把你全须全有的从丽妃娘娘那里带出来也算是功德圆满，也该功成身退了，告辞告辞！”
今日若是没有冯卿的帮助，禄雅恐怕真的难以全身而退，她本想好好歇歇冯卿，没想到这冯卿倒是跑的快，眨眼的功夫人便已经不见了。
禄雅无奈的摇了摇头，记下了冯卿今日的恩情。
转身之际，禄雅神情变得异常森寒。
桑柔会如此针对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她已经知晓了禄雅的身份。
之前薰儿有意陷害禄雅一事禄雅便怀疑是桑柔在背后主使，只是当时薰儿已死，已然死无对证，禄雅无处追寻便就作罢了。
之后禄雅便以陆崖的身份入朝为官，便同桑柔再无什么交集了。
没想到今日，桑柔竟然如此设计陷害于她，一出手便是要将禄雅往思路上逼。
原本看在桑柔是陌东篱未婚妻的份上，禄雅不愿同她计较太多。
禄雅本就不认为桑柔是如同表面上那般温婉柔情的女子，若是陌东篱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哥身边有这么一位工于心计的女子自然是不妥的。
但陌东篱是个有野心之人，身边若是跟着以为如桑柔这般的女子，倒是对他今后多有裨益。
古往今来，凡是名垂青古的帝王身边都有一位能与之并肩的女子，论权谋智慧都不绝输君王分毫，只有这般的女子才能助自己的夫君成就千秋霸业。
桑柔便是最时候待在陌东篱身边的女子，她有对陌东篱的痴心，又有权谋，若她将来成为帝后，定然能助陌东篱成就一番霸业。
禄雅原本以为桑柔针对她不过就是后院女子吃醋的那回事罢了，只要无伤大雅，禄雅都可以视而不见。
可是今日，桑柔险些让她深陷险地，禄雅便不能再这般视而不见了。
回到府中，禄雅修书一封装与信鸽的腿上，将信鸽放飞了出去。
这鸽子是之前陌东篱命人特意送来的，便是为了方便禄雅在出现什么问题时候方便找他。
白鸽扑闪着翅膀飞入了东篱府，却被一支箭羽直接从空中射了下来。
鸽子坠地之后只在地上奋力扑腾了几下便咽了气，鲜血从伤口之中流淌了出来染红了它洁白的羽毛。
来人将白鸽从地上捡了起来，将绑在它脚上的竹筒解了下来，将鸽子顺手扔进了院中的草丛之中。
桑柔正在房中作画，像是突然感知到什么一般，骤然停下了下笔的动作对一旁侍奉的婢女说道：“我有些饿了，你去小厨房寻些点心来。”
那婢女微微欠了欠身便退下了，待那婢女的脚步走远了些，桑柔将笔放下缓步走到了窗前，将窗子从里侧阖上，对屋内的阴影处说道：“何事？”
一个翠绿色的竹筒自阴暗处被抛了出来，桑柔双眸一紧，将那竹筒平稳的接在了手中。
将纸卷从竹筒之中取出，桑柔扫视了一眼后，嘴角微微上扬道：“哼，我便知道那禄雅会猜到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一早做了防范，若是真让她将这封信交到了东篱哥哥手中，今后东篱哥哥还如何会信我怜我？这个禄雅，必须得除。”
桑柔双眸泛着寒光，看向阴影处问道：“我父亲可是明日就能到达锦安城？”
“是。”
桑柔嘴角微微上扬，缓步走到桌前，将那封信放在烛火之上，纸张接触到火焰，转瞬之间便被点燃化作了点点灰烬。
“哼，待爹爹到达锦安城，这禄雅便就再没有什么用处了。”
第二日一早，禄雅便收到了不必参加早朝的消息。
这还是自从禄雅入仕以来的第一次，若非有什么极为紧急的要事，早朝都是照常举办的，左右她也已经起身了，禄雅便打算动身去冯卿的府上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卿自称‘江湖百晓生’，消息自是比她这个一有闲工夫就恨不得摊在屋中的人不能相提并论。
禄雅这厢正欲准备出门，裴青铜便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禄雅禀告道：“大人，冯大人同顾大人府门外求见。”
禄雅微微一愣，心道这今日是吹的什么风，这两人竟然一起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禄雅本也想着去找冯卿，现下冯卿自己来了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第909章 桑长老归来
冯卿走进来之时，见禄雅正悠哉的吃着早点，差点儿没被气的背过气去。
“陆崖！你这心到底是有多大，我昨日同你说的话你睡一觉便全都忘了？”
禄雅见冯卿气势汹汹而来，微微一愣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出什么事情了？我还真该感谢你还能意识到出事情了。”
冯卿边说着边坐到了禄雅的对面，伸手就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
这下倒是好，冯卿便是想说话也没嘴说了。
等着冯卿把来龙去脉同她讲清楚怕是要等到明年，禄雅索性将视线落在了顾九天身上，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顾九天坐到禄雅身边，神情淡漠的说道：“桑长老回锦安城了。”
当初桑柔以陌东篱未婚妻的身份出现之时，禄雅就被顺带着科普了一遍这位桑长老的传奇人生。
先后辅佐了两代帝王，又亲自设立教导了现在的七位长老，可以说整个平阳大陆朝堂的建立都与他息息相关，先皇薨逝，若是他当时有心事便可将大权独揽，此刻这平阳大陆的皇室到底还姓不姓‘陌’都未可知。
如今这位桑长老归来，自然是要引发一番轰动的。
“这桑长老回来便回来了，同我有什么关系？”
冯卿刚好将嘴里剩下的包子噎了下去，拍桌怒吼道：“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你忘了昨日同人里应外合陷害你的人是谁了？就是这位桑长老的宝贝女儿啊，这桑长老没回来的时候，这桑柔势单力薄也就只敢做些不入流的小动作，如今她的靠山回来了，以后还能有你的好日子过么？”
禄雅轻笑，竟是没想到冯卿火急火燎的来是为了这事儿。
“你竟然还笑的出来？你可知这桑长老在这锦安城中可以一手遮天，他若是想让你死，便是阎王不收你也得收。”
禄雅心知冯卿是关心她，否则也不会一早便匆匆赶来。
“你说的我自是明白，只是这皇帝若是要处死一个人还要师出有名不是，这桑找老前后辅佐了两任帝王，定然不是一个糊涂之人，先不说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女儿的一句话而针对我，便是他想要针对我，也总该有一个能服众的理由才是。我不同他有交集，他又如何找理由治我的罪。”
禄雅一番话说完，冯卿激动的神情倒是缓和了不少。
“你这话倒说的倒是没错，可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是？这朝堂之事难免有所交集，你还是应该多当心才是。”
禄雅淡笑着点点头：“放心，这一点我自会注意的，七位长老把持朝政多年，便是这桑长老对他们有传道授业之恩，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了，当年的恩情在个人心中能剩下几分暂且先不说。现下，彭大长老力挺陌九千，可桑柔如今是陌东篱的未婚妻，这桑长老自然要为自己女儿今后的幸福着想。”
“如今陌东篱和陌九千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不论他们之中的谁最终登上皇位，都不会让另外一个人好过。桑长老历经两朝自然深得其中的道理，他若是想要保住自己女儿的幸福，势必会辅佐陌东篱上位，如此彭长老和桑长老之间便有无法化解的矛盾存在，彭长老定然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桑长老插手朝堂之事。”
冯卿听到此处，已然明白了禄雅的意思。
“只要桑长老一日不入朝，他便不能轻易为难你？”
禄雅点了点头，笑道：“这桑长老回来非但没有坏处，反倒是大大的好事，有他分散彭长老他们那些人的注意力，他们便没有心思分神在我们身上，方便我们调查其他的事情。”
冯卿如醍醐灌顶，手中折扇敲了两下。
“妙啊！当真是妙！我方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禄雅命人多添置了两副碗筷道：“你们匆匆而来，想来也没吃什么东西吧，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那边吃些多些东西吧。”
冯卿倒是不客气，拿过碗筷便开始大吃特吃了起来。
见冯卿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一桌饭菜上，禄雅趁机转头看向身旁顾九天。
“你还是不放心么？”
顾九天转眸看向禄雅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禄雅所说的确在理，但这其中却不乏些漏洞存在，桑长老离开锦安城多年，但他在朝中扎根多年，树大根深，就算这些年有些人变了心，但仍有些人对其死心踏实，否则桑柔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便进入皇宫，在宫中如此光明正大的陷害禄雅。
崔恒是宫中的老人了，见过的金银珠宝无数，普通的银钱是没有办法收买他这样的人。
他会铤而走险帮助桑柔，这其中定然涉及到桑长老。
崔恒就算是死也没供出桑柔的名字，就足以说明这其中的可怕之处。
像崔恒这般的人，在皇宫之中，甚至整个儿锦安城之中都不胜枚举。
若是桑长老真的有心事要害禄雅，完全可以接他人之手，衣不沾血的便能除掉禄雅。
见顾九天不语，禄雅淡笑着看向他。
“我之前答应过你会保护好自己，就绝不会誓言，桑长老那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会在意我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没准这桑长老家教森严，一来锦安城便将桑柔约束了起来，倒是省得她来害我。”
顾九天双眸微沉，看向禄雅。
“她最好不再存有什么害你之心，若是再让我抓到她害你，我便杀了她。”
顾九天周围的气息倏然一凛，隔着桌子的冯卿感觉到顾九天身上的杀意，吃饭的动作突然一僵，看向禄雅两人。
禄雅对冯卿尴尬的笑了笑道：“冯卿，我同顾大人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吃着，若是不够你吩咐下人再做便是。”
禄雅说完便拉着顾九天匆匆离开了饭桌，禄雅本打算带着顾九天去她的房间好好开导开导他，不料两人刚转过了一个拐角，顾九天却反客为主，将禄雅拉进了一旁的两间房屋的缝隙之中……
第910章 不许你伤分毫
这缝隙很是狭小，堪堪只能挤的下两个人。
禄雅和顾九天两人面对面站着，若不是禄雅极力的向后缩，两个人的鼻尖险些贴在了一起。
禄雅本想问顾九天想要做什么，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几个婢女说笑的声音，禄雅立刻闭上了嘴巴，双眸瞪大眼睁睁的看着顾九天向自己靠了过来。
欢笑声渐行渐远，禄雅看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顾九天。
禄雅越是想要压抑自己的心跳声，她的心就像是要同她作对一般跳的越剧烈。
顾九天双眸凝视着脸色微微泛红的禄雅，轻叹了一口气道：“女人，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应该拿你怎么办。”
禄雅微微一愣，就在刚刚，她似乎从顾九天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妥协的味道。
“顾……顾九天，我们能不能先出去？”
禄雅倒不觉得顾九天会对她现在这张男人的脸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只是怕顾九天会一不小心听见她声如鸣鼓一般的心跳声。
顾九天凝视着禄雅的双眼，将她眼中的羞涩尽收眼底。
“禄雅，保护好自己，若是让我知道你受到了半点伤害，我定让这整片大陆为你陪葬，你若是真的在乎那些百姓，就应该更懂得分寸些。”顾九天沉眸看着禄雅半是威胁的说道。
禄雅微微一怔，此时此刻的顾九天气势强大如神祗一般，让人不自觉的去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顾九天尚未获得天道之力时便于天道者有一战之力，如今他获得了天道之力，就连禄雅都无法估测出顾九天如今的实力到底如何。
一个强大的天道者，的确有足以毁天灭地之能。
顾九天所言，并非就是妄言。
“我……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会保护自己。”
禄雅微微推了一下顾九天道：“快出去吧。”
顾九天垂眸，他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将禄雅带走，藏到一个永远都没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让她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可是顾九天也清楚，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禄雅定然不会开心。
她的心中怀揣着大义，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将自身看的太轻。
或许连禄雅自己都没发现，因为她将大义看的太重，所以在面临大义和生死之间她会理所当然的放弃自己。
这也正是顾九天所担心的……
顾九天深深的看了禄雅一眼之后缓缓退出了缝隙，伴随着顾九天的离开，禄雅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在她打算离开缝隙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冯卿的声音，冯卿吃饱了之后见禄雅他们还没有回去便出来寻两人。
因为顾九天突然发难，禄雅同他并没有离开多远。
冯卿刚一出前厅，便见着被禄雅从缝隙之中撵出来的顾九天。
“顾大人，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陆崖呢？我还有事情同他说呢。”
顾九天伸手一指，指向了在缝隙之中想要极力隐藏自己身形的禄雅。
禄雅看着顾九天的手指微微一愣，做梦也没想到顾九天竟然就这么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她。
冯卿顺着顾九天的手指一脸好奇的看向缝隙之间一脸尬笑的禄雅，一时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哈哈哈，陆崖！你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是嫌这府邸太大了，打算换个窄点儿的地方住么？”
禄雅在冯卿嘲讽的笑声中阴沉着一张脸从缝隙之中缓步走了出来，狠狠的瞪了身为罪魁祸首的顾九天一眼。
顾九天眼底带着笑意，沉声说道：“我今日还有事情，先走了。”
冯卿笑够了，对顾九天摆了摆手道：“顾大人先回去吧，我同陆崖还有些事情要说。”
见冯卿作势要上去勾禄雅的肩膀，顾九天双眸倏然一沉，大步向前撞开了冯卿的手，生生插在了冯卿和禄雅之间。
冯卿有些呆愣的看着自落空的手，手腕处还有些隐隐作痛。
“顾大人，你不是有事么？怎么还不走？”
顾九天眼眸深沉的看向冯卿道：“我突然又没事了。”
冯卿感觉胸口堵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简直要把他给憋疯了。
禄雅看着一脸阴沉的顾九天还有一脸莫名其妙的冯卿，突然笑出了声。
方才因为被顾九天戏弄的阴霾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今日难得不用早朝，不如我们一起到郊外去走走吧，我记得之前关于那座庙宇的事情还没处理清楚，可以顺道去看看。”
一听禄雅要去查案，冯卿哀嚎了一声，瞬间逃离了禄雅身边。
“你也知道难得没有早朝，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去赏花赏景赏美人么？你偏要去什么劳什子庙？你是去求姻缘还是去求子嗣？不去不去！”
见冯卿闹腾着不去，禄雅叹了口气道：“那倒是可惜了，听说那庙灵验的很，求什么得什么，若是求个天仙，没准也能成呢。”
禄雅佯装没看见冯卿放光的眼睛，转头对顾九天说道：“既然冯大人不去，那边我们两个人去吧，我这眼看着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若是能求个如同天仙一般的美人儿为妻，倒也是不枉此生了。”
顾九天看着禄雅俏皮的对他眨了眨眼睛，眼底尽是无奈。
“我之前也听人提起过这庙，只是听闻这庙的位置特殊，若是无熟人带路外人很难进去。”
注意到冯卿的耳朵已经立起来了，禄雅佯装神秘的凑近顾九天说道：“先前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偶尔跟着几个妇人去过那里，记得路，不必找别人带路。”
见禄雅冲冯卿的位置挑了挑眉，顾九天接着配合道：“如此甚好，那边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便去吧。”
冯卿明知道禄雅是有意让他听见她同顾九天谈话的，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出声叫住了禄雅他们。
“陆崖！我最近其实觉得身子不大爽利，去看了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府中的婆子说我这样没准是冲撞了些什么，不如我也同你们去庙里拜拜，没准儿就好了呢。”
第911章 我老么？
禄雅对顾九天得意的挑了挑眉，佯装正色的同冯卿说道：“这样会不会耽误冯卿赏花赏景赏美人的时间？若是不方便，冯卿你也不要太过勉强。”
冯卿连忙赔笑：“方便方便！怎不方便！这身体自然是最重要的，我同你们一起去。”
禄雅悄悄偷笑，看向冯卿的时候却佯装正经道：“如此，那便同去吧。”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冯卿坐在马车边上，长叹了一口气。
车夫见冯卿面有愁色，主动搭话道：“冯大人，俺们府上这马车宽敞的很，便是坐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你为何不同我们大人和顾大人一同坐进去？这秋日寒风刺骨，这一路下来您能顶得住么？”
冯卿嘴角无奈的扯了扯，哀叹了一声。
“要不我来赶马车，你进去坐坐感受一下？”
车夫连忙摇头：“大人您就被拿小的开玩笑了，小的怎敢同大人们共乘一辆车。”
冯卿摆了摆手，很是无辜的说道：“你是不知道，那位顾大人有多空铺，他身上散发的寒意简直要冻死人，和那相比，这秋日的冷风都算是暖和的。”
禄雅府上的这名车夫便是之前顾九天安排在禄雅府上，专门给禄雅驾车的。
听冯卿提起自家主子的恐怖之处，车夫深有所感，两人一拍即可，险些当场结拜为异性兄弟。
马车外的两人因为顾九天聊的热火朝天，马车内却是一片安静。
顾九天闭目假寐，禄雅则半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
如今已然到了深秋时节，秋风扫落叶正是一片肃杀的景象。
这种风景总是让人不免心生悲凉，禄雅看着马车之外的风景，喃喃道：“顾九天，你说我还有机会能回到碧落大陆么？”
按理说，禄雅其实对碧落大陆并没有多少感情。
从她清醒之日算起，她也并未在碧落大陆待上两年光景。
如今她来到平阳大陆也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却还是会是不是思念起碧落大陆，她在碧落大陆明明没有可挂念的人，却总是忍不住的想去思念，仿佛那里有什么让她牵挂的人，她的心总是在告诫她，一定要回去。
顾九天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一脸哀恸的禄雅。
“只要你想回去，就一定能回去。”
禄雅微微一怔，回眸看向缓缓睁开眼睛的顾九天。
两人对视的同时，顾九天展颜一笑。
“我陪你一起回去。”
禄雅看着顾九天，心跳倏然之间漏了半拍。
她怔怔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肌肤之下剧烈的跳动。
“你……真的想要回去么？对你来说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才是你熟悉的地方。”
失去了所有记忆的顾九天和禄雅不一样，他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碧落大陆，在他的记忆力，全都是平阳大陆。
“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而已，有何难的？”
禄雅一时有些语塞，顾九天说的很轻巧，好像仅仅是换了一道菜吃一样。
可这其中到底隐藏着多少辛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禄雅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不知道为什么，在顾九天面前的她情绪总是容易失控。
顾九天看着禄雅微红的眼眶，心……不受控制的抽痛了一下。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红眼睛，不怕被人怀疑么？”
禄雅侧眸用衣袖悄悄擦了擦眼睛，一边擦一边说道：“谁红眼睛了？你岁数大了眼睛不好使了吧？”
顾九天双眸倏然一瞪，禄雅冲顾九天扮了一个鬼脸，转身就掀开了马车帘一把将坐在外面的冯卿给拖进了马车里。
“快到地方了，我要指路，你到车里面坐着去。”
冯卿就只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就被禄雅无情的扔到了车里，车帘在他面前缓缓放下，冯卿刚想说些什么便觉得后脊猛然之间蹿上了一股寒意。
冯卿僵硬着脖子缓缓转头正对上顾九天一双阴寒到极致的眼眸，明明秋日正午时节冯卿却感觉浑身如坠冰窟。
“打扰了……打扰了……我这就出去。”
冯卿起身往外走的步伐带着些许踉跄，闭着眼睛，冯卿在心中祈祷顾九天千万不要叫住他。
可惜，这世间之事往往都事与愿违。
冯卿才向前踏出了一步，顾九天那深寒的声音便在他背后响起。
“站住！你没听陆崖说么，她要在外面指路。”
冯卿只觉得头破发麻，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半晌后才缓缓做到了距离顾九天最远的地方。
冯卿此生没惧怕过任何人，便是当年濒死之际冯卿心中也不曾生出过半分恐惧。
可在面对顾九天的时候，冯卿就是不受控制的感到汗毛直立，顾九天带给他的威慑是来自于灵魂的。
那种灵魂的颤抖不是冯卿想要把控，便能把控得住的。
“我老么？”
冯卿正正襟危坐，期盼着早些到地方，不想顾九天却突然问了这么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冯卿看着顾九天那一张冷峻非凡的脸，真的想反问一句顾九天是不是有病了。
若是他这张脸称得上是老，那他们这些自称是青年才俊的人以后该如何称呼自己？
老朽么？
只是这想归想，便是给冯卿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顾九天的面问顾九天是不是有病。
“哈哈，顾兄怎的突然有此一问？顾兄俊逸非凡，又怎么说是老呢？”
顾九天凝视着冯卿，一直把冯卿看的浑身打颤才将视线挪开。
“我知道了。”
冯卿搓了搓有些微寒的臂膀悄悄看向顾九天，心道这便完了？
还没等冯卿想清楚这其中的缘由，马车的速度缓缓减慢，车外传来车夫勒马的声音，冯卿掀开车帘看向车外，却并未见着什么庙宇。
他看向已经跳下车的禄雅问道：“可是迷路了？”
禄雅摇头轻笑道：“不曾，只是那庙宇处于树丛之间，马车进不去，我们需步行一会儿才能到达。”
冯卿看着那入眼都足有半人多高的枯树干草，不由得心生绝望……
第912章 寻常之处便是不寻常之处
秋日的草丛之中难免生长着一些表面尖利的植物，冯卿走在禄雅和顾九天前面开路，每走一步便要哀嚎一声。
不多时，冯卿的裤腿之上便勾着十几种带刺的绒球。
这些绒球一旦刮蹭到衣物上，若不好生处理，暴力拽下来便会刮花衣物。
冯卿强忍着疼痛挥舞着长剑为身后的禄雅和顾九天开路，听着冯卿略带夸张的嚎叫声，禄雅多少有些愧疚。
本想和冯卿商量换换，两人轮流开路，却被顾九天一把拦住了。
“这些累活让年轻人干。”话外的意思便是他们都老了。
禄雅呼吸一滞，险些拔剑。
顾九天这分明就是在报复她方才说他老的事情。
男人都如此小气么？
冯卿欲哭无泪，他其实也不年轻好么？
被顾九天这么一打岔，禄雅便忘了要帮冯卿的事情了。
冯卿也是被腿上的那些尖刺扎的有些烦躁了，体内天道之力运转，手中的折扇横扫而出。
平日里看上去与普通折扇无异的折扇被冯卿注入天道之力之后竟变得锋利无比，伴随着折扇在空中划过一圈，原本阻挡在禄雅他们面前的杂草齐根而断。
三人的视线豁然开朗，一间耸立在空地之上的庙宇闯进了他们的视线。
冯卿见着那庙宇微微一愣道：“这种偏僻地方也会修建庙宇么？”
禄雅和顾九天走上前，飞身一跃穿过草丛落在了空地上。
“这便是现下百姓之中疯传的那间有求必应的庙宇，据说只要进这庙宇祈求的百姓只要许愿就一定会实现。”
冯卿摇着折扇微微挑眉，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当真有这么神？若当真这么神，怎么不多几个人许愿做官也能帮我分担分担。”
顾九天走上前，转头看向禄雅问道：“若当真如你所说，这里为何空无一人？”
“这间庙宇同别处的庙宇不大相同，只在晨间开放，进庙拜祭的时候只能进一人，每日拜祭的人数由这庙中的僧人说的算。”
“这是什么规矩？这佛祖不都是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么？这怎么还限制人数呢？就没有人站出来鸣不平么？”冯卿好奇的问道。
“这也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禄雅回忆起当日的情形道：“那些前来祭拜的百姓都异常的虔诚，便是那僧人让他们向东他们便向东，让他们向西他们便向西。那人明明后面排了那么多的人，那僧人只说了一句拜祭的人数满了，那些人便连一句怨言都没有就那么回去了。”
听完禄雅所述当日清醒，顾九天和冯卿也感觉到这件事的诡异之处。
“在那之后你没再来过么？”
禄雅摇了摇头，在那之后她便被许多事情绊住了脚，没有再追查此事。
冯卿两指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凝眉道：“会不会是一些江湖术士为了骗取百姓们的钱财设的障眼法？”
“不像。”禄雅回忆当人站在她身后的那两名妇人的对话道：“普通百姓来上庙最多添上几文香油钱，那些大些的寺庙的开支也都是靠那些有钱的达官贵人的捐赠，普通老百姓添的那点儿香油钱根本就不过一间寺院一年的开销。”
“当日站在我身后的两人妇人提起他们熟识的人许愿得到几锭银子，那之后便真的得了银子。若真是江湖术士骗人，这买卖未免有些太亏了些。”
冯卿皱了皱眉，觉得禄雅所言有理。
“难不成，这庙宇之中真的有神灵降世？”
顾九天缓步走上前在庙宇周围的地上查看了一番，冯卿和禄雅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顾九天到底在地上看些什么。
冯卿不敢在顾九天查看的时候靠近，便怂恿禄雅上前去问。
禄雅因为刚刚的事情还有些微微气恼，却有实在好奇顾九天到底在干什么，纠结了半晌才硬着头皮走向顾九天。
此时顾九天也刚好探查完，抬头看向禄雅正慢腾腾的向他挪了过来。
顾九天嘴角微微上扬，站在原地双眸含笑着看禄雅一步步挪到了他旁边。
禄雅仰头看着顾九天含笑的眼眸，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问道：“顾大人，你在看什么？”
顾九天旁若无人一般抓住了禄雅的手，将禄雅带到庙宇前面的一块空地，指了指地面问道：“你觉得此处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么？”
禄雅垂眸看向地面，发现此处的地面非常的凌乱，许是因为此处靠近河边比较潮湿的缘故，地面之上留下了很多印记，大多数都是人的脚印。
这些脚印有大有小，非常的凌乱毫无规则可言。
禄雅在周围仔细端详了半晌也并未找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她抬头看向顾九天摇了摇头道：“这里除了有些脚印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我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顾九天走到身边，指着地上那些凌乱的脚印。
“这便是奇怪的地方。”
禄雅微微蹙眉，不解其中的意思。
顾九天指着周围遍布的那些脚印，耐心的为禄雅讲解道：“这周围就只有脚印，并没有车马一类的印记，这说明什么？”
禄雅立刻心领神会道：“说明这周围并没有达官贵人来？”
“没错，这里的鞋印虽然大小不一，但从这些鞋底的花样来看，大多数都是破鞋。”
顾九天随手指了一个他们周围的鞋印道：“你看这个鞋印的鞋底位置凸出了一块，说明这个人的鞋底破了一个洞，这样的鞋就只有那些贫苦人家才会穿，说明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些贫苦人家的人。”
“贫苦人家的人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禄雅双眸一怔，似乎抓住了关键所在。
“贫苦人家最大的愿望便是吃饱穿暖，不似那些官宦人家满脑子想的都是金钱地位。”
一直在旁一言不发的冯卿此时也反应过来。
“若是只是吃饱穿暖这样的愿望其实很好实现，就算没有什么神力也能达成。只是若真的有官家的人来了许了愿望却没有成真，他们的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第913章 有求必应背后的秘密
冯卿提出的这个问题也正是禄雅想要问的：“若是达官贵人许愿良田千亩房屋万间这些人要怎么弄来？”
顾九天并没有直接回答禄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那天为什么没有进入这庙宇之中？”
禄雅微微一愣道：“自然是因为那个僧人说那日来参拜的人数到了，便不让这些人进了。”
“他可说过参拜的人数规定的数目了？”
禄雅缓缓摇了摇头，她那时也好奇，便随意拉住了一位同她一般被撵走的人问了一下。
“那人说这参拜的人数每日都不一样，只要那僧人说人数满了便就是满了，他便会关上庙门，不让任何人进。”
顾九天转头看向禄雅，道：“你不觉得，那日那些没有机会进庙参拜的人是因为你么？”
“因为我？”
禄雅双眉紧蹙，不明白顾九天为何如此说。
“若是抛开真的有神明存在不提，你们觉得，那个僧人是凭借什么来决定入庙人数的？”
禄雅垂眸凝思，设想过许多原因，最后都会她自我否定了。
倒是冯卿灵机一动道：“是人！那僧人看的是人！”
卵用看着一脸激动的冯卿微微皱眉，不明其中的意思。
冯卿见禄雅还是不懂，忙同禄雅解释道：“你好好回想一下，那日是不是你一来，那僧人便说人数已经到了将庙给关上了？”
那日禄雅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冯卿并没有同她一起来。
按理说冯卿不应该知道当日的情形，之前禄雅也只是同冯卿和顾九天说那僧人说入庙的人数够了，众人才散开的。
可禄雅细细一想，当时的情形确实如同冯卿所说一般。
她才站定没多长时间，那僧人便宣布说人数到了，众人这才散去。
联想到之前顾九天说，当日那些没能进庙祈福许愿的人是因为她，禄雅才终于将这其中的因由串联上。
“那僧人若是看见身着华贵之人便说入庙的人数满了，将那些富裕之人拦在庙门之外，如此那些富足之人无法向‘佛祖’许愿，自然就不存在愿望没有办法达成这一回事。”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之前许多让禄雅觉得怪异的地方就都有了解释。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其中的原因竟如此简单。只是这些人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若是骗几个达官贵人或者富甲一方的商贾还能捞些钱财，可这些人骗的却只是一些寻常百姓，别说从中谋利了，若是多碰见几个贪心的百姓还要倒搭上许多银钱。
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买卖，难道这些人当真是来替佛祖普度众生救苦救难的么？
禄雅怎么看这些人的行径都不像是良善之辈。
“这些百姓衣不裹体食不果腹到底有什么能让这些人惦记的呢？”
顾九天双眸微微一沉，看向禄雅。
禄雅被顾九天看的有些发憷，小心翼翼的问道：“顾九天，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此时的顾九天神情凝重，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这些百姓身上还有一样东西是某些人不惜费尽周折也想要得到的。”
禄雅神情微微一怔，喃喃道：“是天道之力。”
要论这些穷苦的百姓身上还有什么是能被压榨的，便只有他们身上微薄的天道之力了。
“暗行者果然已经渗透到了锦安城周边了么？”
最让禄雅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暗行者的势利已经渗透到了锦安城周围，甚至此刻已经渗透到了锦安城的内部。
提到暗行者，三人的脸色都说不上好看。
暗行者无法通过自身产生天道之力，在平阳大陆这片大陆之上若是没有天道之力便只能做身份最微贱的奴隶，活的甚至连家畜都不如。
有逼迫的地方便有反抗，暗行者便是就此诞生的。
一些不甘于向命运屈服的人通过研究古老的禁忌术法从中发现了一种能过夺取他人的天道之力为己所用的邪恶术法。
他们将这种术法提取改良，让那些本来没有天道之力的人通过吸取其他天道者的天道之力变成拥有天道之力的天道者。
可夺取的到底不是自己的，暗行者体内的天道之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消失。
一旦天道之力彻底消失，暗行者又会变成普通人。
他们的确可以通过不断吸食他人的天道之力将自己伪装成天道者，可因为夺取天道之力的术法太过于霸道，凡是被暗行者吸取天道之力的天道者最终都难逃被吸干变成一具干尸的命运。
也正因为如此，暗行者才如此让人深恶痛绝。
之前暗行者都各自为政，朝廷还能勉强控制。
可如今，暗行者之中出现了领头人。
他们已经不再是一盘散沙，渐渐凝聚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禄雅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沉眸说道：“此时必须尽快调查，一旦证明是暗行者所谓便要立刻上报朝廷，。暗行者渗透进锦安城一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是平阳大陆的一场浩劫。”
三人各自回到自己府中，调遣了部分侍卫趁着夜色守在了庙宇周围。
禄雅和顾九天将调派人手一事交给了冯卿，他们两人则前往了周围的几处村落调查最近有没有百姓无故失踪的事情。
若是不调查还好，一旦调查了，原本那些被隐瞒的事情便都一一浮出了水面。
禄雅和顾九天仅仅只是走访了附近的两个村子便发现已经有十几个人失踪了，当禄雅问及这些人家中的亲眷为何不报官的时候，众人都一致认为这是上天对于他们的一种考验。
这便是佛祖所说的因果，他们得了他们不该得的，便应该受常人不可受之苦。
起初禄雅还有耐心听这些人讲这些无稽之谈，想着是否能从这些虚无缥缈的说辞之中查到一点点线索。
接连走访了几家之后禄雅便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些人就像是完全被人蛊惑了一样，说的话都像是背出来的一般，对于禄雅的话根本听不进去一分一毫……
第914章 假僧人
这些人就像是被下了蛊一般，一旦禄雅说了什么有关于庙宇不好的话，这些原本态度谦和的村民们就会突然变脸，将他们轰出来。
接连几户人家都是如此，越是到最后禄雅就越是觉得灰心丧气。
“他们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
顾九天本想摸一摸禄雅的头安慰一下她，手掌只差一寸就碰到禄雅发丝的时候又觉得有些不妥，悬空而滞，又缓缓放下了。
“对于百姓来说，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就是神佛。”
禄雅点了点头：“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只是此事事关他们家人的性命，他们却如此漠视，实在是让人心寒。”
难怪之前调查相关事情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接到有人失踪的消息，并非没有人失踪，而是他们的家人将事情瞒报了。
官府没有接到报案，禄雅他们自然无处得知。
此次若不是禄雅他们挨家走访，只怕此时还蒙在鼓里。
“他们不过是被蒙在鼓里罢了。”
从百姓这里获取有关于寺庙的信息很显然不大可能，禄雅他们只能寄希望在冯卿他们那边，希望他们能够抓到那名僧人从他口中问到一些有关于暗行者的事情。
禄雅和顾九天两人返回到寺庙周围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禄雅看了看天色，笑道：“朝堂三名命官一起不去上早朝，怕是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无碍，陌九千会为我们周旋的。”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她倒是忘了，如今她是陌九千手下的人，虽说还未做出什么功绩，但陌九千一定不会让他们出事。
只是冯卿……
禄雅低笑了一声，似乎已经看见了冯卿那张哭丧的脸。
两人下了马才接近树丛便听见前方传来打斗的声音，禄雅和顾九天双双眼眸微凛，极有默契的一同向庙宇的方向而去。
两人的速度奇快，不消片刻就已经来到了庙门前。
禄雅定睛看去，只见庙门前已经乱做了一团。
几名侍卫将之前禄雅见过的那名僧人压在地上，那僧人几度反抗都未能从侍卫的手下挣脱开。
侍卫同僧人这一边倒还好说，混乱的是冯卿同几名百姓。
这几名百姓明显是来庙里祭拜的，此刻却不知为何同冯卿和几名侍卫产生了争执。
“冯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禄雅出言走上前。
那几名百姓见禄雅和顾九天向他们走来，都默默向后退了退。
冯卿见禄雅和顾九天来了，如蒙大赦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们来的正好，这几名百姓不相信我是朝中官员，正同我们闹着呢，你们两个人身上谁带了腰牌，给他们看看。”
禄雅在怀里摸索了两下，掏出了证明自己身份腰牌。
那几名百姓虽不识得几个字，却识得那金灿灿的牌子。
“还真的是官老爷……只是官老爷抓庙中的僧人做什么？官老爷，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禄雅回眸看了一眼那被压在地上一脸怒意的僧人，转头对那几名百姓说道：“我们只是让这位师傅同我们问两句话罢了，若是当真无事，自然会将他放回来的。”
那几名百姓听闻只是去问两句话，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见这几名百姓终于不再闹腾了，冯卿对身后那几名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几名侍卫颇有眼力的将那名趁机带走了。
禄雅等人带着那名僧人一路去了县衙，陌九千为了让禄雅安心跟随于他，已经将冯景然秘密解决了，现在在任的是陌九千一手扶持上来的官员。
那官员虽是刚刚上任，却极为有眼力。
禄雅他们三人都是便装出行，这官员却是一眼认出了他们的身份，禄雅将事情同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并未透露有关于暗行者的事情，只说这僧人恐有妖言惑众之嫌，这官员便二话不说将县衙让了出来，让禄雅他们审理那僧人。
那僧人被戴上了镣铐，跪在了堂下。
三人之中，冯卿是个不靠谱的，顾九天同外人便是多说一句话都是稀罕事儿，禄雅很难想象让顾九天审案子是什么模样。
最终这重任终究是交到了禄雅的手上，禄雅身着常服坐在大堂之上，看着下方一言不发的僧人，惊堂木倏然而下，哐当一声落在了堂桌之上。
那僧人身形一颤，眼中闪过一抹惧色。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僧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的说道：“贫僧法号色空。”
禄雅双眸微沉，看着色空道：“你可知道今日将你带到这堂前来是为了什么吗？”
“色空不知。”
这审案子禄雅虽是第一次，但以往也没少看那些坊间流传的话本子。
那些话本子里审案子的时候，犯人一般都不会立刻招供，非要证据确凿才肯认罪伏法。
禄雅看堂下的色空道：“色空大师一个人管理一间寺院着实辛苦了些，不知道可有师兄师弟？色空大师的师父又在何处？本官对于佛理一事很是喜爱，有机会倒是想同大师傅一同探讨探讨。”
色空没想到卵用会突然问这个，一时哑然愣在了当场。
禄雅趁着色空呆愣之际，惊堂木倏然而下，大喝一声：“为何迟疑！”
色空浑身一颤，身形一萎，竟吓的瘫软在了地上。
禄雅双眸一凛，直逼向色空。
“连师父和同门师兄弟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别告诉本官色空师父佛法自通乃是自学成才！”
色空一时被禄雅逼的无话可说，呆愣的半天之后刚想分辩却见禄雅从桌前起身缓步走到向了他。
禄雅的步子很缓很慢，但瘫倒在地的色空却觉得禄雅的每一步都他在了他的心上。
那逼人的气势，压的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明明只是几步路的时间，色空却觉得仿佛过了几个春秋一般，在这短短一段时间之内苍老了一般。
他僵硬的仰起头，神情呆滞的看向神情威不可侵的禄雅。
禄雅垂眸，正对上色空惊恐慌乱的眼睛。
“头上连戒疤都没有，还敢自称自己是僧人？”
第915章 三件事情
色空怔愣在原地，眼神空洞的像是丢失了魂魄一般。
禄雅微微弯腰凑近色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味道。
“为了装僧人不惜剃发，你的目的是什么？”
色空本能的使劲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双眸森寒的瞥向色空。
“不承认也不所谓，听说这府衙之中有不少能让人吐出真东西出来的方法，不过这些方法都太残忍了些，我不太喜欢。”
色空原本悬着的心倏然一松，可禄雅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上。
禄雅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正午的眼光照在软剑轻薄的剑刃之上，折射出凛冽的寒光。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刑罚叫做畲齵？”
色空从未听过禄雅说的这种刑罚，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畲齵这种刑罚还是之前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因为这种刑罚非常考验行刑者的技艺，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实行这种刑罚了。”
禄雅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缓缓举起手中的软剑，手腕微微一抖，那软剑便如同瞬间拥有了生命一般缠上了色空的手臂，在色空惊恐的目光下，将色空僧袍袖子齐齐削了下去。
色空只觉得手臂一凉，袖子便从他的手臂上脱离下去了。
泛着森冷寒气的剑刃抵在色空的手臂上，禄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畲齵便是将人身上的肉削成大小薄厚均一的肉片，这肉片必须薄如蝉翼，因为只有这样，人才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听说这刑罚最多将人切了一千三百四十八片，人才断气，听闻那被行刑者最后就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行刑之时痛不欲生，为了怕他咬舌自尽，一早便将他的舌头给割了下来。有口难言，便是下了地府只怕也只能当个哑巴鬼了。”
色空在禄雅解释什么叫做畲齵的时候就已经被吓的面如死灰，浑身不受控制的发抖，在禄雅阴沉的带着些许寒意的声调中，色空仿佛亲眼见到了那被削成一千三百四十八片的那个人。
看着面前已经被吓到六神无主的色空，禄雅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轻薄的剑刃在色空的手臂上划出了一条细长的小口。
色空神情倏然一惊，惊叫着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细小的伤口在色空剧烈的扯动之下微微渗出了一丝血红之色，禄雅看着色空捂住的伤口，笑道：“不必担心，我这软剑很锋利几乎不会很疼，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不会伤你性命。我一会儿会问你问题，你若是不说我便从你身上削掉一片肉，若是色空大师你坚持一会儿，下一个被载进史册的人就是你了。”
色空看着禄雅嘴角的笑，只觉得阴森恐怖。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能给我定罪，你不能动私刑！”
禄雅轻笑，剑刃上的血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这是谁告诉你的？若是被抓来的人都同你这般不配合，这府衙还能定谁的罪？你不说，那我就只能换种方法撬开你的嘴了，有何不可？”
禄雅眼底寒光流转，看向色空道：“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假扮僧人？”
色空神情微微一顿，犹豫之际禄雅的剑已经落了下去。
色空只觉得手臂倏然一疼，低头的时候，手臂上已经被割出了一条薄纸厚度的口子。
“第二个问题，你假扮僧人在庙中的目的是什么？”
禄雅话音未落之时剑刃已经逼向了色空，色空看着自己已经往外渗血的手臂，眼中的惊恐到达了一个巅峰。
“我说！我说！”
轻薄的剑刃在色空的手臂上方倏然停下，色空额头之上布满了一层冷汗，胸膛起伏的厉害，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一般。
禄雅嘴角轻扬，拖着长剑缓步走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时间不等人”禄雅双眸微挑看向色空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色空浑身一颤，从地上爬起来接连叩头道：“小的也是被逼的，小的原本是李家村人，名唤李大国，我自幼便是孤儿，一直被养在存在旁边的庙中，因为自小耳濡目染，便略懂一些佛法，两个月前，有一位长相温润的公子找到了我，说会介绍一份不错的活儿给我，我自幼无父无母，如今人人都过的苦，去寺庙祭拜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人，眼见寺中的僧人都因为没有饭吃离开了寺庙，我便答应了他。”
不知怎的，当李大国提到长相温润的公子时，林新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禄雅的眼前。
“那人给你介绍的活便是让你在寺庙之中假扮僧人么？他都交代了你些什么？”
李大国见识了禄雅的狠辣手段，对于禄雅提出的问题丝毫不敢犹豫。
“我被他带来之后听说要剃发时其实我是不大愿意的，可是他许诺一个月给我二十两银子，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和吃不上饭相比，一头的头发算得了什么。”
李大国说到此处时，眉眼之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苦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大国虽说是个孤儿，这世上他同父母最后的联系就只有这发肤而已了。
可见当时李大国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才会削发留在寺庙之中假扮僧人。
“那位公子只嘱咐了我三件事情。第一件便是将每日进庙许愿之人的愿望悄悄记录下来，在每日辰时放到河边木船上的大石下面，然后解开绳索让小船顺水而下。第二件事便是不放富贵人进庙，一旦发现了身着华服的人便关上庙门。”
禄雅抬头看向坐在下方的顾九天，事实果然如同顾九天猜测那般，这庙宇关闭的时间果然是根据人来判断的，若是当日来参拜的人都是穷苦之人，庙宇便正常开放，若是当日有看上去家中富贵之人便关上庙门，不让这些人进庙许愿……
第916章 致命的疏漏
这些家中富贵的人大多也只是来碰碰运气，这些人之中大多数人都自视甚高不屑于同普通百姓为伍，若是一次不成，多数不会再来第二次。
对方利用的便是这种心态，悄无声息的逼退了那些富贵之人，只余下这些贫苦的百姓，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了这张由阴谋和谎言织就的大网。
“第三件事是什么？”禄雅看着李大国低声问道。
李大国抬头看向禄雅，瞳孔微微轻颤道：“这……这第三件事便是若是有官府的人来查，便将庙门口的地砖倒转……”
禄雅双眸一凛，从椅子上豁然站了起来。
“中计了。”
禄雅和顾九天两人回到庙宇之时，原本便不大的庙宇已经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了。
看着那苟延残喘的火苗，还有那一地的残垣断壁，禄雅三人都沉默了。
“都是我不好，只顾抓人，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冯卿收敛起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一脸歉意的看向禄雅两人。
禄雅拍了拍冯卿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怪你，实在是对方太过奸诈狡猾，你抓捕他的时候场面一定异常混乱，很难有人会注意到这些微小的细节。”
冯卿对禄雅感激一笑，却还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
“之前留下的那批侍卫，他们搜到什么东西了么？”
冯卿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收获，这间庙宇同其他的庙宇没有什么两样。”
难道线索就这么断了么？
禄雅凝目沉思，将现有的线索在脑中捋顺了一遍。
“李大国只是起到了一个中间人的作用，他背后的人拿到那些百姓许的愿望之后实现他们的愿望，等到这些百姓完全信任了他们之后再以‘因果’作为说辞将那些他们看中的百姓带走。”
如今他们掌握的线索已经足够他们将整件事情捋顺清楚，其实这其中存在着一个最关键性的问题。
禄雅看向面前那片已经被烧成废墟的庙宇残骸道：“那些百姓盲目相信的是庙中的神，就像那些百姓对我们有防备心是一样的，他们对其他人也同样有防备心。”
顾九天看向禄雅，不需要禄雅多做解释，就已然明白了禄雅想要表明的意思。
“那些百姓并没有因为盲目相信神明而失去基本的判断能力，其他人是没有办法带走他们的。”
禄雅缓步走向那片废墟，一边走一边说道：“所以，想要得到这些人的信任就必须有这座庙宇存在。”
禄雅倏然回头看向冯卿道：“去把刚刚负责搜查庙宇的人叫过来！”
冯卿不知道禄雅想到了什么，但从禄雅激动的神情中冯卿猜到禄雅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僵局的线索。
冯卿的府上没有侍卫，刚刚负责搜查的侍卫都是从禄雅府上还有顾九天府上调派来的。
禄雅府上的侍卫到府上的日子尚短，能派上用场的人数量不多，倒是顾九天府上的侍卫大多训练有素。
禄雅让那些搜查庙宇的人一字排开，从第一个人起让他们一次细细描述有关于他们进入庙宇之后的情形和环境，从中筛选出了三个描述最详尽的三人留下。
将其余人屏退，禄雅站在这三人面前问道：“你们觉得这寺庙之中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么？”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没有好好思考禄雅的问题，而是这间庙宇的规模实在是太小了。
小到一进门就能将庙宇之中的所有尽览眼底，他们也细心搜查了每一处，却都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那能请你们三人绘制出一副庙宇内的内部图么？”
三名侍卫虽然不知道禄雅到底要做什么，却还是乖乖的将图纸画了出来。
因为庙宇比较小的缘故，绘制内部图并没有用多长时间。
此时那些残存在残垣断壁上的星点火苗已经彻底熄灭了，禄雅拿着图纸缓步走到废墟面前，在废墟之中找到门所在的位置，沿着方才那三名侍卫绘制的图纸踏入了废墟之中。
冯卿和顾九天跟在禄雅身后，顾九天已经大致猜到禄雅想要做什么了，冯卿虽不解其中深意，却也紧跟在禄雅身后。
禄雅沿着地图所指的方向走到位于大殿的中央位置，伸手指向了一处对身后的顾九天两个说道：“找人把此处挖开。”
冯卿转身就要去叫身后的人，刚一转身，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惊天巨响。
冯卿倏然回头，见原本成堆的废墟已经被推向了一旁，顾九天神态平静的缓缓收回了手掌。
很显然，方才的那些成堆的废墟都是被顾九天一掌给轰开的。
禄雅缓步走上前，伸手拨开了几片被烧焦的木块露出了下面的一抹铜色。
冯卿双眸微微一愣，喃喃道：“这是……佛像。”
顾九天上前抢在禄雅前面将神像上面残余的碎块剥掉，露出了下面完成的神相。
“如此大的大火，这庙都被烧的渣滓都不剩了，这佛像怎么没事儿？”
冯卿绕着佛像走了一圈，口中啧啧称奇。
“难道真的是菩萨显灵么？”
禄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冯卿道：“寻常大寺之中的佛像大多会塑金身，金子浴火自然会融化，像这种寻常的庙宇自然没有钱为佛像塑金身，便只能拿颜色与之相近的铜打造佛像，铜不易融化所以才能在大火之中完好的保存下来。”
禄雅缓步走到佛像前，伸手在佛像上微微一推，佛像轰然而动。
佛像被禄雅一口气推出了将近四五米的距离，留在原地的冯卿惊呼一声，指着佛像被推开后露出的地面道：“这佛像下面……好像有暗道！”
这佛像放置的极为巧妙，设计这个机关的人许是没料到会有人能找到这个暗道，并没有对佛像下面的暗门多做修饰。
冯卿用扇柄在地砖的缝隙出微微向上一撬，地砖被缓缓掀起的同时露出了下面的一处暗道，这暗道一路向下延伸向地底深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