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与冯卿摊牌
禄雅轻叹一声道：“裴管家，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裴青铜见禄雅终于来了，如蒙大赦一般一溜烟儿的离开了大堂。
冯卿从盘子里面揪了一粒葡萄下来，向空中一抛，张嘴接了一个正着。
“陆崖，你这府中的管家倒是有趣的很，从哪找来的，若是管家都如这般有趣，我倒是也想给我府中安排一个管家。”冯卿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葡萄一边对禄雅说道。
禄雅狠狠的瞪了冯卿一眼，她便知道，冯卿方才是有意逗弄裴青铜的。
“那是我远方亲戚家的孩子，托我照顾罢了。你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我有什么事情，你还不清楚么？”冯卿一脸无奈的看向禄雅说道。
禄雅微微一怔，看着冯卿颇为委屈的模样有些不知所以。
“我应该清楚什么？”
冯卿白了白眼：“倒是我要问你，为何一早便有人在我府门口守着我，我去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我问他们是何人他们也不说，就只说有人吩咐他们，若是看见我来了你的府上便回去禀告，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处可去，便直接来了你这里。”
禄雅嘴角微微抽搐，已经猜到派人跟着冯卿的人是谁了。
冯卿见禄雅的神情便知道禄雅定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委，颇有些无奈的的道：“陆大人，您到底是招惹了何方神圣？你招惹你便招惹，为何倒霉的人偏偏是我？”
禄雅倒也没想到，顾九天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此事，我可以解释……”
冯卿伸手一拦：“不必解释了，你就说说你得罪的那位到底要干什么吧。”
“他想要和咱们一起去青楼。”
冯卿微微一愣，嘴角越咧越大。
“原来是同道中人啊？这位仁兄可有特别喜欢的姑娘，事先说一下，以防点了同一个姑娘，怪尴尬的。”
禄雅伸手扶额：“冯卿，你还记得我们去醉红楼到底是去干什么吗？”
冯卿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禄雅。
“当然，我是正经去逛青楼的，你是去正经幽会佳人的。”
禄雅正对上冯卿意味深长的目光，微微正色道：“他的名字你应该听过，他叫顾九天。”
听闻顾九天之名，冯卿的笑意缓缓消散。
他双眸深邃的看向禄雅问道：“看来陆崖是已经决定要站哪一派了。”
此时早晚也要让冯卿知道，在冯卿自己察觉到之前告诉他要比一直隐瞒最后被发现好的多。
“没错，我已经决定支持二皇子九千殿下，九千殿下为长，长幼有序，理应继承大统。”
冯卿沉眸深深的看了禄雅，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冰冷到了极点。
禄雅不是不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若真是如此，她刻意隐瞒就更是没有必要了。
冯瑞是陌九千一党，冯卿虽然始终处于中立位置，但凭他对冯瑞的那一份恨，就可想而知，他对冯瑞支持的陌九千也不会抱有多大的好感。
如果冯卿就此和禄雅一刀两断，禄雅也是能理解的。
寂静总会让时间变得分外难捱，禄雅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冯卿给她最后的答案。
长久沉默的冯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双眸流转之间看向禄雅。
“啧啧啧，我可听说了，陌九千背着彭莲心在外面偷腥，这事是真的么？”
离陌微微一愣，回想起那名跟在陌九千身边的女子。
“是不是偷腥不知道，但是九千殿下身边确实跟着一名妙龄女子，长相……很是妖媚。”
“哈哈哈，你被你说妖媚的女子那长相定然是不俗，我原本以为只是坊间传言，没想到竟然真有此事，这陌九千也是真够大胆的了，娶了彭长老的女儿还敢在外面这么孟浪，真是胆肥了。”
冯卿对禄雅微微挑了挑眉道：“陆崖，咱们是不是好兄弟？”
禄雅有些不明白冯卿为什么突然把话题扯到陌九千的私事上面，听闻冯卿问她问题，禄雅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自然是兄弟，冯卿对陆崖照顾颇多，与亲兄弟无异。”
冯卿嘴角微微上扬，神采飞扬道：“好好好，好兄弟，你今后便在陌九千的身边做事了若是知道此等关于密辛之事一定要告诉我，我最近正在构思一本书，就打算写朝中的大臣们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丑事，要是这书真的能活，到时候挣的银子我分你一半。”
禄雅怔怔的看着冯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冯卿见禄雅呆愣愣的看着他，伸手在禄雅面前晃了晃。
“怎么？害怕？你放心，我嘴严得很，我不说你不说，就没人知道这些事情是咱们传出去的，我写书的时候也用别名，他们查不到咱们身上，你就坐在府中只管拿钱就是了。”
禄雅呆愣愣的看着冯卿，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不生气？”
冯卿看着禄雅突然哈哈大笑道：“我为何要生气啊？”
“就因为你向陌九千投诚？”
禄雅微微点了点头，她以为冯卿会很在意这个事情，可现在看来，冯卿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陆崖，你这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你以为朝堂是过家家吗？若是意见相左便不同你交好了？我们又不是三岁的顽童，你当人人都如我一般，有那么个当长老的爹在后面扛着？”
冯卿起身走到禄雅身边，身体半依靠在禄雅的椅子上，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禄雅的肩膀道：“你倒是想学我当个中间人，条件也不允许啊。你放心，冯瑞那个老头子干什么和我没有多大关系，这两个皇子最后到底是谁当皇帝我也不在意，如果你真想问我到底偏帮谁，我倒是有个不错的答案，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禄雅倒的确有些好奇，冯卿到底会怎么选。
他微微凑近冯卿，冯卿嘴角带着笑，凑到禄雅耳边道：“若真要我说，我倒更乐于看他们斗得个两败俱伤你死我活，那才真叫热闹呢。”
第888章 我们之间的秘密
禄雅惊愕的抬头看向冯卿，心道也就只有冯卿这般的人才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冯卿嘴角带着戏虐的笑，食指竖在唇间对禄雅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莫要说出去。”
冯卿缓缓直起身子，接着说道：“就算你说出去，怕是也没有几个人有胆子传出去。”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不管是谁说的，只要是说出了口便是谋逆的大罪。
“放心，我还不至于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禄雅的确还没蠢到，在害别人之前先把自己搭进去的地步。
冯卿哈哈一笑：“陆崖不亏是陆崖，便是这说话的语气都这么招人喜欢，你若是女子，我必娶你为妻，有你在身边，下半辈子便不会无聊了。”
禄雅神情微动，笑道：“只可惜我是男人身，倒是辜负了冯卿的一片真心了。”
禄雅不知道冯卿是当真发现了些什么还是只是偶然开了一个玩笑，不管如何，禄雅只要拒不承认，冯卿也拿她没有办法。
冯卿哈哈一笑：“没先到我冯卿平生第一次动了真感情就被这样拒绝了，真真是伤了我的一颗真心，我这一颗被伤透了的心，就只能让柔柔来替我好好安抚了。”
禄雅狠狠的白了冯卿一眼，心道她刚刚是猪肉蒙了心才会觉得冯卿是有意在试探他，他这分明就是为了寻一个好理由去青楼喝酒享乐罢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裴青铜从外面匆匆而来。
禄雅见裴青铜行色匆匆，神情微正道：“出什么事情了？”
裴青铜也不废话，对禄雅禀告道：“回大人，顾九天顾大人来了。”
冯卿微微挑眉，手中折扇唰的打开。
“呵呵，来的倒是挺快。”
禄雅看了冯卿一眼，对裴青铜吩咐道：“将人请进来吧。”
裴青铜刚要转身去外面回禀，便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走来。
“这……”裴青铜本想去拦下顾九天，又想到方才禄雅已经同意让顾九天进来，正欲阻拦的脚步就又停了下来。
顾九天完全无视站在门口的裴青铜，径直走进了大堂之中。
刚一进大堂，顾九天就把视线落在了依靠在禄雅椅子旁的冯卿。
冯卿的这个动作若是放在两个男人身上那便只是正常的距离，但若是放在一男一女身上便足可以说是举止亲密了。
见两人位置挨的那么近，顾九天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到了极致。
冯卿对顾九天的印象不是很深，见倒是天天能见到，毕竟都是在朝当值，每日上朝的时候总是能照面的，话却从未说过半句。
顾九天此人气场虽然很大，却很少在朝中发表自己的言论，早朝似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走过场的事情而已。
所以冯卿对于顾九天，并不十分了解。
他原本见顾九天进来还想为着顾九天派人跟踪他的事情好好调侃顾九天一番，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顾九天的脸色就已经阴沉到了极致，强大的气场直接把冯卿要说的话直接噎了回去。
顾九天疾步走向冯卿，竟是把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冯卿生生逼着向后退了两步。
“顾大人，是有什么事情么？”
顾九天把冯卿盯的背脊发凉，只好先开口问问，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平白招惹了这个黑面神。
“这屋子里面是没有你地方坐么？”
“啊？”冯卿微微一愣，不太明白顾九天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禄雅用余光悄悄看着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冯卿在顾九天面前吃瘪的样子，暗暗发笑。
顾九天敏锐的捕捉到了禄雅嘴角的笑意，凛冽如剑的视线从冯卿的身上转移到了禄雅的身上。
“我同你说的话你全都忘了是不是？”
禄雅没想到她的一个笑竟然会引火烧身，寒剑栖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一下一下的戳着禄雅的脊梁骨，让禄雅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看比人的笑话。
现在倒好，她和冯卿的角色彻底来了个互换，倒成了冯卿在一旁看她的笑话了。
“嘿嘿，顾大人的教导我怎么能忘了，记得可清楚着呢。”
冯卿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了顾九天，禄雅心中却清楚顾九天到底在因为什么生气。
禄雅视线飘移，用眼神示意顾九天看她身边的冯卿。
“我心中时刻谨记着顾大人的话，但有的时候也很是迫不得已。”
禄雅对顾九天不断使眼色，视线落在了冯卿依靠在禄雅座椅上的身体。
“有些事情我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也很是身不由己。”
一旁的冯卿站在禄雅身后，以为视角的关系根本看不见禄雅在拼命的对顾九天使眼色。
顾九天看着禄雅不断对他使眼色模样，脸色稍稍缓和了许多，也不再将注意力集中在禄雅身上了。
冯卿原本正在捂嘴偷笑，突然感觉后脊发麻，似有所感抬起头，正巧撞上了顾九天森寒的双眸。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么？这屋子里面难道没有你能坐的地方了么？”
冯卿脸上带着尬笑，缓缓直起身，在顾九天仿佛杀人一般的眼神的注视之下，走到了禄雅下手边第一个位置上坐下。
直到冯卿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椅子上，顾九天的视线才从他身上移开。
身上无形的压力陡然消失的同时，冯卿大大的喘了一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顾九天认真起来竟然这么可怕，不过就是一个位置而已，竟然生了这么大的气。
见冯卿老老实实的坐回到了位置上，顾九天也转身坐到了另外一边。
“冯大人很闲么？听闻你这几日，日日都往尚书令的府中跑，可是公务不够多？需不需要我向彭长老请示一下，为你着意再添些公务？”
冯卿心中大喊冤枉，他何时日日都来了？
“哈哈哈，顾大人的心意冯某心领了，冯某今日来，的确是有要事要同陆大人商议的。”
顾九天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
“逛青楼就是冯大人口中的正事吗？”
第889章 白日逛青楼
冯卿接下来的话被顾九天一句话给噎了回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儿的气氛又重新回到了冰点。
冯卿用余光求饶般看向一旁的禄雅，竟是没想到平日里行事雷厉风行的禄雅今日却像是一只窝草的鹌鹑，竟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禄雅同情的看向冯卿，不是她不想帮他，真的是发怒的顾九天太可怕。
冯卿求助无果，只能自救。
“哈哈……这……我们真的只是去办公事的，不信你问问陆崖，他肯定连女子的小手都没碰过一下。”
顾九天当然知道禄雅不会去碰女子的小手，他在意的是禄雅碰不碰别的女人的手么？
他在意的是有没有别的男人碰禄雅的手！
禄雅见冯卿实在过于凄惨，垂死挣扎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又同情又好笑。
“我们真的是去办公事的，我只是和紫霞稍稍接触了一些，其他一概人等连脸都没看全。”
冯卿看禄雅说话，还以为禄雅终于良心发现要帮他了。
不料禄雅来了这么一句，冯卿当场就崩溃了。
心道兄弟，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害我啊！
冯卿心生绝望已经不想解释了，没想到本该勃然大怒的顾九天听了禄雅的话脸色真的缓和了许多。
冯卿心下大惊，更加觉得顾九天此人是不可测，是个除了禄雅之外他第二摸不透的人。
“打算何时走？”
“晚上。”禄雅回答道。
顾九天微微蹙眉：“为何要是晚上？”
禄雅神情之中稍稍透着点儿尴尬，目光有些许躲闪。
“因为白日里楼里的姑娘要休息，不接客。”
顾九天敛眸沉思了片刻，对禄雅道：“现在就走。”
趁着禄雅呆愣的时候顾九天就已经离开了大堂向外面走去，趁着顾九天不在，冯卿倏然从椅子起身，快步走到禄雅身边道：“你到底从何处招来这么个瘟神？”
禄雅心道我招惹这个瘟神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偶然……偶然认识的……瘟神……瘟神看你呢。”
禄雅稍稍拉开了些同冯卿的距离，伸手指了指大堂之外。
冯卿顺着禄雅的手指看了过去，果然见顾九天正沉眸看着他们这边。
在接触到顾九天视线的同时，冯卿仿佛触电一边跳离了禄雅身边，转头一脸无辜的笑对顾九天。
“顾兄慢些走！等等我！”
冯卿几步跟上了顾九天，他算是品明白了，这顾九天霸道的很，除了他，其他人谁近禄雅的身都不行。
他离禄雅距离越远，就越是安全。
禄雅上马车的时候见冯卿远远的坐在了马车门口，顾九天坐在马车里侧闭目养神，两个人分别在马车的两个极端坐着。
禄雅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取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禄雅落座的同时，一直紧闭双眼的顾九天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禄雅，又将眼睛闭上了。
马车内安静的连车马之外街边小贩的叫嚷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禄雅坐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做到不听不看不想。
倒是苦了冯卿这个平日里闲不住的人，眼见身边坐着两个大活人却不能开口说话的滋味不是一般的难受。
车轮滚滚，许是因为车厢里太过安静的缘故，禄雅总觉得今日的马车行的有些慢了些。
到了位置的时候，禄雅只觉得在车中坐的身体僵硬四肢僵硬的很，下了马车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如禄雅之前说的一般，像是醉红楼这般的地方都是夜间营业的，姑娘们白日里都在楼里休息，大门紧闭，门庭清冷。
“顾九天，这醉红楼要到晚上才开呢，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禄雅好言相劝，却被顾九天一记凛冽的眼神逼退。
“你想趁着夜间人多，与那些来这里恩客讨论一下哪个姑娘伺候的好么？”
顾九天给禄雅递了一个眼神道：“去叫门。”
禄雅心知顾九天是故意要为难她的，却又不敢反驳他。
只能在顾九天淫威的震慑之下，缓步走向醉红楼叫门。
过往的行人见禄雅竟在白日里去拍青楼的门，心道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浪荡子竟这般色急。
禄雅在外面叫了好半天的门，门内才传出声响。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打开了门，眼底乌青一片，一看就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这小厮被人扰了清梦，原是心中不快，正要发脾气之际定睛一瞧见来人是禄雅，态度便稍稍缓和了一些。
因着昨日冯卿一掷千金，他们这些小厮若是无事的便都出来瞧一瞧凑凑热闹。
这小厮记忆力极佳，记得清楚，眼前的这个身形单薄的公子正是同冯卿一起来的。
“哎呦~公子怎的这个时辰来了？我们这楼里的姑娘还都没醒呢，公子若是想要光顾，晚些再来？”
禄雅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刚想同对方解释自己的来意，一沓银票便擦过禄雅的侧脸的递到了那小厮的眼前。
顾九天阴沉着一张脸站在禄雅身后，越过禄雅看向那半掩着门的小厮。
“这些，够不够？”
小厮看着眼前足有一指多厚的银票，简直看傻了眼，缓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回道。
“够……够！”
顾九天剑眉微微一挑，那小厮立刻心领神会，将门大大的打开，毕恭毕敬的将禄雅三人迎进了门内。
同夜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一般的青楼完全不同，许是怕打扰姑娘们休息，白日里的青楼之中昏暗异常，像是一幅退了颜色的画卷一般。
“几位公子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将楼中的姑娘叫出来伺候您三位。”
禄雅他们此次来主要的便是为了紫霞，但若是只戳了当的找紫霞，未免会惹人怀疑。
方才见他们在醉红楼门口叫门的路人不少，既然已经给人留下了急色的印象，莫不如就扮到底。
将楼中的姑娘都叫出来更能隐藏他们同紫霞之间的关系。
小厮招待禄雅几人在大堂坐下，端上了些一看就不甚新鲜的点心，便匆匆进了楼里。
不消片刻，一个个莺莺燕燕的便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从房中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向禄雅他们汇聚而来……
第890章 谢有明之案
顾九天坐在大堂里浑身散发着阵阵的寒气，以他为中心周围半径一米范围内生人勿进。
那些姑娘们虽然明知道出钱的爷是顾九天，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近顾九天的身。
顾九天故意把禄雅绑在他身边，把禄雅纳入他的隔离圈中。
姑娘们很是尴尬，要是三个人她们这些人还能平均分分，可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冯卿，她们这么多人围着冯卿一个人，挤在一起，鞋面也踩脏了，刚刚梳好的发髻也乱了，就连脸上涂的胭脂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的袖子蹭掉了。
要说最可怜的还不是这些姑娘而是冯卿，冯卿以往到青楼来都觉得这些莺莺燕燕的女子围在他周围说不出的惬意，可是现在，冯卿只觉得呼吸不畅。
姑娘们出来前胭脂水粉都是新上脸的，若是单独闻一个自然是觉得心旷神怡，香气扑鼻，可若是这些脂粉香气全都混杂在一起，你就不是响起了。
顾九天像是完全看不见痛苦挣扎的冯卿一样，转头对禄雅问道：“你说的那个女子，可在她们之中？”
禄雅摇了摇头，紫霞被细链子锁在房间里，自然不能如同这些姑娘一般从房间里跑出来。
“她在哪里，带我去。”
禄雅微微一愣：“你也要去？”
顾九天侧眸看了一眼，明显就是在问禄雅有什么意见。
禄雅当然没有意见，在寒气全开的顾九天面前，禄雅真的是一点儿意见都不敢有。
在冯卿充满哀怨的目送下，禄雅带着顾九天上了二楼。
因着前几日来过的原因，便是没有人带着，禄雅也找到了紫霞的房间。
看了一眼身后的顾九天，禄雅伸手敲了敲房门。
房间之中很快就传出了细碎的铃铛声，门上的窗扇上人影浮动，门内传出紫霞轻柔的声音。
“哪位？”
“紫霞姑娘，我是陆崖。”
紧闭的门扉在禄雅面前缓缓打开，紫霞今日没有蒙面纱，清丽的容颜之中带着几分媚态，这两种气质融于她一身，却并不让人感觉突兀，给人一种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感觉。
与禄雅初见她那日不同，紫霞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衣服。
衬着她的肌肤更加雪白动人，脸颊上的浅红像是刚刚缓缓绽开的莲花，就连举手投足之间也散发着一股清香，不同于那些甜腻腻的脂粉上，让人闻之有种清新怡然之感。
紫霞见禄雅身后跟着顾九天，眸低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面上却并未说什么，脚下莲步轻轻微转，将门微微打开。
“两位公子请进。”
紫霞的屋内同外面昏暗的大堂有所不同，清风从窗外吹拂进来，带着一种秋日特意的味道，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照进屋内，温暖了半室。
禄雅坐在了那日坐着的位置，顾九天则坐在了她的身边。
紫霞的屋子本就不大，禄雅和顾九天落座之后周围便没有紫霞坐的地方了。
两个男人坐着却让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站着，禄雅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正想要站起来让紫霞做，却被一旁的顾九天一把按在了原地。
“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紫霞方才一直未同禄雅多言便是摸不准同禄雅一起来的顾九天到底是不是知情者，如今见顾九天如此开门见山的提出问题，紫霞便知道，顾九天也是知情者。
只是让她比较好奇的是，问问题的人为何不是禄雅。
“回公子，紫霞想好了。”
如水的眸子倏然变得坚定无比，紫霞对禄雅和顾九天微微欠身道：“紫霞愿意帮助两位公子，只求两位公子能够替紫霞达成今生夙愿。”
紫霞能答应同他们合作，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这之后顾九天就一直没有出声，禄雅便同紫霞又说了一些他们平日里联系的方法以及向紫霞打听了一下紫霞的情郎姓甚名谁，又是因何事被冤枉，经手他案件的几名官员又叫声什么。
紫霞的情郎原本叫谢有明，凭借一腔报国之心入仕为官，但因为为人太过刚正不懂变通，在朝中的人缘并不好。
起因始于当时的一场地方水灾，因为汛期水灾一事一直都无法根治，所以每到汛期之前朝中就会派发官员到各地监督抗洪一事。
在汛期之前建起简易的防洪带，减少周边村庄的损失。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应该是轮不到谢有明去的，但因为谢有明在这之前曾经在朝上言语得罪了一名官员，那官员便假意力荐谢有明作为地方的负责官员。
谢有明此人本就不善变通，又听闻是为百姓造福之事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同谢有明同去的官员之中，都是朝中有权有势官员家新晋朝堂的子弟，表面上对谢有明恭恭敬敬，背地里却并未将谢有明当做一回事。
谢有明到达地方之后一直忙于政务，并未料想到他下发下去的一道道命令根本就没人执行。
也是碰巧，那年汛期来的早，谢有明明明早就安排了下去，但因为无人执行导致大水接连冲毁了周围近五六个村落，死伤不下千人。
“有明身为主监督官直接被压回了锦安城下了大牢。”
紫霞虽是女子，但自禄雅认识她以来却从而见过她柔弱的模样，她虽为女子，却比寻常男子更加坚强。
如今提到谢有明当年的遭遇，也只是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有明他有什么错，他一直尽职尽责，明明就是那些官宦子弟阳奉阴违才会导致悲剧发生。可他们一个个都拒不认罪，他们家中那些在朝为官的人为了让他们不受牵连，便集体上书要治有明的罪！”
“自从水患发生之后，有明便羞愧不已，就算那些人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身上他也不狡辩半分。他认为自己罪该万死，便是判他什么罪他都认，那些人就是利用了有明的愧疚之心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紫霞神情落寞的看向放在榻上的棋盘，眼中透着无尽的怀念。
“有名……他就这样被判了斩立决，行刑那一日，无数百姓跟着他的囚车，他们不是来替他鸣不平的，而是来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891章 冤非冤
“他们向他丢菜叶子和臭鸡蛋，他们咒他下十八层地狱，为什么他都要死了还要受这份罪？他明明是无辜的，为什么那些富家子弟便可以逍遥法外，他们就能为所欲为！我恨！我恨！”
仇恨让紫霞原本清丽的脸变得狰狞万分，禄雅看着面前的紫霞，对她没有同情，只是觉得心生悲凉。
紫霞说到底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她只知道她心爱之人死了，可罪魁祸首却仍在逍遥法外。
但朝堂毕竟是朝堂，谢有明作为监督者有义务检查各项工程的进度情况，他只是向下下达命令却不到现场进行勘察，这本身就已经酿下了失职之罪。
就算只是一时不察，也不可能酿成如此大的祸事，便只能说明，从谢有明到达那一处开始，他就一直未曾关注过抗洪的进度情况。
虽说那些官宦子弟利用家中势力逃脱罪罚实属不该，但谢有明之死，却不能称之为冤案。
他失职在先，酿成大祸在后，最后被判斩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上千条人命，已经那些因为洪水而同时亲人的人们，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负责。
若是真的要怪，那便只能怪谢有明当初就不该接下这件事情。
禄雅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日她向冯卿问起有关于紫霞情郎之事时，冯卿的欲言又止。
恐怕冯卿也同禄雅一样，认为谢有明一事其实并不算冤断，但他们如果向从紫霞这里套取情报，就只能利用紫霞的这一份仇恨。
或许他们可以惩治当年那些官官相护没有受到惩罚的人，原因却绝不是因为当年谢有明的案子。
是仇恨让紫霞苟且偷生到了现在，禄雅不知道如果她告诉了紫霞真相之后，紫霞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如果’中，禄雅更希望紫霞像现在这样有信念的活着。
“谢有明的事情我们会着手调查的，若是当年之事真的如你所说，我们一定会让那些本该受到惩罚的人偿还他们应偿的罪孽。”
禄雅和顾九天离开紫霞房间之后，禄雅一直保持着沉眸，就连冯卿和她打招呼她都没有理睬。
欺骗紫霞确非禄雅所愿，但如今的形势却又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马车之上，冯卿见禄雅一直愁眉不展，无奈的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因为别人的事情庸人自扰呢？我们要的是醉红楼的情报，若你真的心中愧疚便好好搜集那些人的罪证将他们绳之以法不就行了。”
道理禄雅也明白，只是想要迈过心里的那道槛却并不容易。
和冯卿他们不同，禄雅在身为朝臣的前提下也是一名女子。
她能理解紫霞的苦，所以才迟迟无法原谅欺骗了她的自己。
顾九天缓缓睁开双眼，看向沉眸的禄雅。
“坐过来。”
禄雅微微一愣，见顾九天正看向自己，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在和我说话么？”
顾九天看向所在角落里正在想办法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冯卿说道：“让他坐过来，他敢么？”
冯卿尬笑了一笑，他认怂，他不敢杠行了吧？
禄雅轻‘哦’了一声，半弯着腰坐到了顾九天身边。
她本以为顾九天叫她过来是有事要同她说，没想到禄雅坐到顾九天身边之后，顾九天就又再次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是禄雅确信顾九天只是在闭眼假寐，她都要怀疑方才顾九天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不是梦话了。
禄雅感觉莫名其妙，坐回去有显得有些刻意，索性就老老实实的坐在顾九天身边了。
在顾九天身边坐了半晌，禄雅的视线就不受控制的向身边的顾九天身上飘了过去。
顾九天的睫毛很长，很浓密，他闭眼的时候睫毛像是一把半开的羽扇一般，偶尔颤动两下，宛如寒鸦欲振的双翅一般轻盈的姿态让人不忍移开双眸。
每当禄雅想到那睫毛下深邃的双眸之时，就会不由得心跳加速。
顾九天的身上有一种近似于杉木的香气，淡淡的味道顺着从车厢外偶尔溜进来的钻进了禄雅的鼻子里。
这一刻，禄雅能切实的感受到，顾九天真实的存在在他身边。
马车有又晃动，秋日总是容易让人困乏，嗅着顾九天身上的味道，禄雅渐渐感觉困意袭来。
上眼皮和下眼皮之间若即若离，缓缓凑近又倏然分离。
几次之后，终于在一个特定的节点上彻底闭合在了一起。
冯卿余光注意到禄雅的身体倏然向旁边一歪，正想提醒禄雅，却被刚好接住禄雅的顾九天的一个眼神给生生噎了回去。
顾九天缓缓挪动了一下禄雅的身体，让她能更舒服的躺在自己怀中休息，见禄雅睡的酣然，顾九天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
马车忽然停下，睡梦中的禄雅突然惊醒。
缓缓睁开眼睛的她发现自己的视线是倒着的同时，意识到自己刚刚睡着了。
微微转醒的她缓缓起身，手掌却在不经意间接触到了一片温热。
禄雅迷茫的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只腿，而且那裤子的布料，她还很是熟悉。
那些被睡梦蒙蔽的记忆渐渐回溯，禄雅瞬间从迷茫之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布料和她记忆中某人的衣着重合，禄雅慌乱的坐起身，正对上顾九天那一双沉静深邃的双眸。
冯卿早在马车刚停下的时候便钻出了马车，没有丝毫义气的把禄雅一个人给丢下了。
此刻马车之中只有禄雅和顾九天两人，禄雅略微有些尴尬的看向顾九天胸前褶皱的衣襟，真的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你的衣服。”
“无碍。”顾九天沉声回到道。
见顾九天没有要生气的样子，禄雅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微微向前探了一下身子，将车帘掀开看向外面。
顾九天看着越过他探身出去的禄雅，深邃的眼眸变得越发深邃莫测。
第892章 女人，保护好自己
禄雅掀着帘子瞧了半晌也没瞧出来他们这是在哪里。
“顾九天，我们这是在哪里？”
禄雅缩回头转头看向顾九天的方向，两人原本就贴的很近，禄雅转头过来将两人的距离缩的更短了些。
禄雅神情有些微微惊愕的看着同她近在咫尺的顾九天，下意识的想要向回缩却被顾九天揪住手腕向前微微一拉。
本就站的不稳的身体微微倾斜，禄雅毫无预兆的摔进了顾九天的怀中。
“顾九天，你干什么？”
禄雅微微转动被顾九天钳制在掌心中的手腕，压低声音向顾九天询问道。
顾九天深邃眼眸静静的望着禄雅，他没回答禄雅的问题也没有再做其他的动作，就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禄雅在挣扎之中正对上顾九天的双眸，微微一愣。
在禄雅愣神的间隙，顾九天伸手将禄雅整个人揽入了她的怀中。
禄雅被顾九天抱在怀中，原本清冷的杉木味道渐渐有了温度。
“女人，保护好自己。如果你保护不好自己，就把你自己交给我，由我来保护。”
依偎在顾九天怀中的禄雅微微一愣，从顾九天极力压抑的声音中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担忧。
两个人就只是这样静静的依偎着对方，像是浩渺雪原之中两个互相取暖的旅人。
时间静静的流淌，华灯初上，街上的渐渐多了起来。
几个小孩吵闹着从他们的车旁跑过，在孩子无忧的欢笑声中禄雅微不可查的轻‘嗯’了一声，她不知道顾九天有没有听见，反正只要她自己听见就够了。
方才在马车之中视线受到了阻碍，禄雅只能分辨出马车停在了一处府邸前面，却看不见这府邸上的牌子。
如今下了马车，这才看清这府邸牌匾之上写着‘顾府’二字。
禄雅微微惊讶，转头看向身后的顾九天。
“此处是你的府邸？”
不怪禄雅惊讶，实是上次禄雅见顾九天之时顾九天还住在陌九千的府上，住的是顾九天府上一处最好的院子。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顾九天便有了自己的府邸。
“你这府邸倒是比我的气派了许多。”
顾九天缓步向府中走去，眼角带着笑意道：“先到先得。”
之前禄雅去选府邸的时候法负责的官员便说过，这府邸原也不是越大身份越是尊贵，像陌东篱或者陌九千这类皇子自是不用说，彭禹等长老自然也是挑好的府邸住。
像是禄雅和顾九天这等官员，选择府邸的时候就全靠一个碰，碰到好的自然就就住好的，若是像禄雅这般后来的，便是剩下什么就只能挑什么。
反正这府邸到了自己手上，免不了要修葺一番，寻常人倒也并不在意这种事情。
只是禄雅情况特殊，花钱修葺府邸这等事情对于禄雅来说完全就是费力不讨好。
就连禄雅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的身份一定不会被识破，若是哪一日她的身份比人识破了，这官职自然是保不住了，保不齐到时候为了保住陌东篱还要跑路，拿着修葺府邸的钱不就白花了么？
这种亏本的买卖，禄雅才不会做。
顾九天眼看就要进府了，见禄雅还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一动没动的禄雅道：“看什么，还不进来？”
禄雅微微一愣道：“你回你府上我回我府上就行。”
禄雅转身要走，顾九天的脸色立时便黑了一个度。
顾府的管家跟在顾九天身边伺候也有段时间了，虽还没摸清顾九天的脾气，但多少还是能看出顾九天的情绪好坏的。
见顾九天黑了脸，管家的心瞬间便咯噔了一下。
往日里他还须猜一猜顾九天到底是因何而生气，今日倒是不用猜了，这症结自然是出在了禄雅身上。
见禄雅还一副全然无知要离去的模样，管家冒死冲出了府邸，小步追上了禄雅。
“小公子留步，小公子留步！”
禄雅本也没走出去几步，见那管家冲她来了，便站定了脚步。
这管家看着倒是面善，长了一副和善的面相。
管家见禄雅站定了脚步，心下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公子，这天色眼看也是不早了，舟车劳顿了一日想必小公子此时应是饿了吧？我们大人今日一早出门时便说今日府上要来贵客，让我们好生准备着。此刻饭菜已经都准备妥当了，都是最上等的美食。这秋日风凉，让小公子您饿着肚子回去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免不得会在背后有议论我们大人些闲话。”
管家用余光悄悄瞄着顾九天的脸色，见顾九天的脸色没有再继续黑化的意思，这才敢大着胆子接着说道：“小公子若是无事，便就留下来吃一顿便饭吧，等您吃饱了，我再着马车送您回府如何？”
禄雅听闻管家说顾九天一早便吩咐人准备晚膳的时候就已经笑不拢嘴了，见顾九天站在门口还没有进府，明显就是在等她的模样。
“管家盛情难却，那陆崖就却之不恭了。”
见禄雅同意了，管家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本想回头看看顾九天的脸色，却只瞥见了顾九天的一个一角。
管家摇头苦笑，心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了顾九天这么一个主子。
禄雅虽管家进了府，发现顾九天这府邸不仅外面气派非常，内里更是雕梁画栋，精致的很。
看着随便一瞥便自成一景的院中，禄雅心道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明明两人的官职未差多少，为何顾九天的府邸就这般大气，再看自己府邸，竟是如同茅草屋一般。
穿过长廊走过洞门，禄雅来随着管家来到了前厅。
前厅之中灯火通明，丫鬟们恭敬的候在厅外，见管家带着禄雅前来，都极为训练有素的对禄雅微微行礼。
管家将禄雅引进了前厅，禄雅却并未见到顾九天的人。
“小公子在此稍等片刻，我们大人去更衣了，一会儿便到。”
管家说完便退了出去，禄雅看着那一桌子的美食，悄悄咽了咽口水……
第893章 偷拿衣服的小老鼠
放在站在府门口的时候禄雅倒并未觉得真的饿，如今见美食在前，也不知是怎的，竟是饿的有些发慌。
禄雅左等右等都不见顾九天前来，她又是第一次来顾九天府上，若是主人未到自己便开始动筷，然别人看了去，只怕要笑掉了大牙。
这一屋子的菜香对饥肠辘辘的禄雅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炼狱，见顾九天还没有来的影子，禄雅索性一脚跨出了前厅门槛，对守在门旁的丫鬟问道：“你们家大人呢？我有要事要找他。”
丫鬟是亲眼看见管家将禄雅送到前厅的，从她在这府上当值到现在，还从未见过有人有这般的待遇。
丫鬟料定了禄雅身份定然不俗，不敢轻漫于她。
“回公子的话，我们大人此刻应该在房中更衣，您从这边走穿过一个长廊便到了。”
那丫鬟本想给禄雅带路，被禄雅给拒绝了。
她是去催顾九天的，若是这丫鬟也跟着去了，她还怎么催？
禄雅一路疾行，不消片刻便走出了长廊。
穿过一个小门，禄雅果然见到了一处环境清幽的院子。
禄雅见这院中的布局摆设颇有顾九天的风范，料定了此处定然是顾九天的院子。
一路沿着小路向前而行，走了一处疑似寝殿位置。
禄雅上前两步，敲了两下门，里面却无人应声。
蛾眉微皱，禄雅自己一个人小声喃喃道：“难道是已经走了？”
她对着府中并不了解，方才来时也见着通往这院落的路不止她走的那一条，若说顾九天同她行差了路倒也情有可原。
禄雅正欲离开，从屋内竟是突然传出了水声。
禄雅正欲离开的脚步微微一滞，站定在了原地。
“人竟然在房间？”
禄雅侧耳倾听了一番，果然听见房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
听这声音……是在洗澡？
禄雅心中是又羞又愤，羞的是自己竟是无意间撞上了顾九天正在木有，愤的是她饿的饥肠辘辘，顾九天却在此优哉游哉的洗澡！
禄雅一时气愤不过，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反身走回到了顾九天的门口，从靴子当中勾出了一把小匕首，沿着门缝插了进去。
禄雅如同一个小贼一般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刀的匕首卡在门内的门闩上，借此将门闩一点点的挪开，另一方则悄悄观察着周围，以防有人过来见她如此鬼鬼祟祟的模样，影响她的形象。
溜门撬锁的事情禄雅虽说是第一次干，却感觉没有什么难度。
不多时，禄雅感觉匕首上重量一轻，眼中一喜，将搭在匕首上的门闩缓缓顺势放下。
见周围无人注意，禄雅小心翼翼的悄悄溜进了房中。
刚一进房间禄雅便禄雅向着水声的方向而去，拐过了一处巨大的屏风，果然见里面水汽迷茫。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划过一抹坏笑。
她蹑手蹑脚的走进水汽之中，摸索着在里侧找到了一个木制架子，架子上面果然搭着的是顾九天的衣物。
禄雅将那些衣物统统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敛进了怀中，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绕过屏风走出去的禄雅未曾留意到，她离去之时搅乱水汽之中隐隐出现了一道身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禄雅偷了顾九天的衣服悄悄溜出了房间，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将顾九天的衣服统统扔了进去。
“哼，让你洗澡，这下看你怎么出来！”
解了气，禄雅好心情的一路轻哼回到了前厅。
府中的丫鬟见禄雅回来了，好奇道：“公子是去何处找我们大人了？”
“只是去他的院子啊。”
“那许是公子同我们大人走差了，大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公子多时了，公子快些进去吧。”
禄雅神情一怔，忙问道：“你们大人在里面？”
丫鬟点了点头：“正是。”
这怎么可能？
禄雅疾步走进了前厅之中，果然见顾九天正悠哉的坐在桌前，已经开始吃上饭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九天抬眸看向禄雅，放下筷子，神情戏谑的问道：“这里是我府上，我在哪里应该都不奇怪吧。”
禄雅其实想问的是顾九天刚刚明明还在洗澡，为什么这会儿却出现在这里。
话都到了嘴边，却被禄雅给生生噎了回去。
她若是真这么问了，不就证明她为了报复顾九天故意偷他的衣服让他没有衣服穿么？
“你说的……很有道理嘛……”
禄雅尬笑着坐下，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还愣着干什么，吃饭。”
禄雅心怀忐忑的看了身边的顾九天一眼，拿起了筷子就近夹了一口菜放进了嘴里。
这口菜禄雅还未咽下去，便见管家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对顾九天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道：“大人，您唤小人来有何吩咐？”
顾九天面色平静，余光却落在了禄雅身上。
“方才我沐浴之时浴池之中好像进了只小老鼠，你去派人搜一搜，看看这只小老鼠此刻在哪里作乱，将她给我逮过来。”
禄雅一口气没喘匀，菜噎在嗓子里，直憋的脸色通红才缓过来。
顾九天嘴角含笑着看向禄雅，笑道：“陆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我提起老鼠，你却如此惊慌？难道是……”
禄雅垂着头，心中打鼓，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当时水雾那么大，就算顾九天发现衣服没了也没有证据说就是她偷的。
只要她要死不承认，顾九天便不能拿她怎么样。
“呵呵，我只是有些怕老鼠罢了，听闻府上有老鼠，有些惊慌罢了。”
顾九天眼底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道：“即是如此，那这老鼠今日便非逮到不可，陆大人可是我诚心请来的客人，若是被这小小的一只老鼠惊扰到了，倒是我招待不周了。”
顾九天大手一挥，对管家吩咐到：“命府中的人全都去搜捕，我倒是要看这小老鼠能藏到哪里去。”
管家虽不知道为何顾九天会如此在意一只小老鼠，主子既然吩咐了他也只得照做。
顾九天的宅院虽大，但若是找的人多搜寻完整个府邸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管家便捧着一堆衣服走了进来，禄雅定睛一瞧，那不就是她之前扔掉的顾九天的衣服么……
第894章 窗外之人
禄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的顾九天。
顾九天半依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颚，微垂的睫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眼中的情绪。
“你们可是抓到老鼠了？”
管家神情略带惶恐的跪地道：“那老鼠狡诈的很，属下等无能，未能发现它的踪迹，但属下在府中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些衣物，这……这些衣物好像是大人您的。”
“哦？我的衣物怎么会被遗弃在院落里？”
顾九天抬眸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禄雅问道：“陆大人觉得此事是否有什么蹊跷之处？”
禄雅微微一怔，皮笑肉不笑的转头看向顾九天。
“不过是些衣物罢了，许是搭在院子里面被风给吹跑了，吹到了角落里。”
禄雅本想着得过且过将此事就这么揭过去，没想到顾九天还没说什么呢，管家倒是一口否定了禄雅的胡诌之词。
“这不可能，大人的衣物都是有专人收着的，若是随意丢失可是要被责罚的，今日并没有上报大人衣物丢失的消息，而且这衣物，明明就是刚刚大人回来的时候所着装的，这明显就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管家一脸中肯的对顾九天拱手道：“大人，属下请求大人一定要彻查此事，将这贼人抓住，这次或许是时机不对，这贼人只是拿走了大人的衣物，若是下次是什么重要的物件甚至是伤了大人您，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禄雅嘴角微微抽搐，心道顾九天真是找了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管家，不过就是丢了几件衣服，这怎么就上升到了危机顾九天人身安全的问题上去了。
顾九天嘴角含笑，看向一旁努力佯装气愤的禄雅，笑道：“这件事情，陆大人觉得我应该怎处置？”
禄雅头疼的转眸看向身边的顾九天，她敢打赌，顾九天已经知道了偷他衣服的人就是她，现在就是在戏弄她罢了。
明白了顾九天是在有意戏弄她，禄雅眼中波光流转，表情有些微微僵硬的脸突然灵动了起来。
“既然顾大人如此问了，那陆某就不同顾大人客道了，管家方才说的极是，这府上进了小贼一定要好好彻查一番，若是伤及了大人，那该如何是好？若是大人觉得人手不够，明日我便上报给彭长老，相信彭长老爱屋及乌，一定会为大人解决这件事情的。”
禄雅和顾九天回到前厅的时间不同，顾九天为了在禄雅之前回到前厅，恰恰成了对禄雅最好的掩饰。
就算要调查，禄雅也可以证明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顾九天看着禄雅眼底那抹狡黠的笑意，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一直留心顾九天神情的管家注意到顾九天嘴角上扬起的弧度，脸色瞬间被吓的煞白。
在他的印象中，顾九天面无表情才是常态，一旦顾九天的脸上出现什么其他的表情，那就代表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好，那这件事情就劳烦陆大人上报给彭长老了，我倒是很期待，那个小贼被抓到时候的样子。”
禄雅看着顾九天，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陆大人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告知给彭长老。”
禄雅本想有意逗弄顾九天，没想到最后把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吃饭的时候，禄雅无处泄愤，只能拿面前的饭菜撒气，生生比平日里多进了一碗米饭。
在外面伺候的丫鬟们还悄悄讨论说这陆大人长的不强壮，这饭量倒是不小。
顾九天倒是没吃多少东西，全程都嘴角含笑着看禄雅吃吃喝喝。
许是因为太过气愤的缘故，禄雅吃饭的时候少了一些平日里的矜持，随性了许多，顾九天看着这般的禄雅看，倒是觉得比禄雅之前的吃相顺眼了许多。
等到禄雅酒足饭饱，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被撑的微微隆起了。
顾九天眉眼含笑着看向禄雅的肚子，笑道：“看你这般，让你走回去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安排轿子给你送回去，顺便再多叫几个人跟着，若是轿夫抬不动了，还能换换人，不至于把你扔在街边休息。”
禄雅心知顾九天这就是在变相的报复她，说她吃的多。
“既然顾大人如此担心，莫不如亲自相送吧，若是这些下人当真无力了，顾大人也好接上才不负这待客之道。”
顾九天轻笑，起身道：“陆大人即如此说了，那边请吧。”
管家眼看着顾九天随同载着禄雅的轿子出了门，满脸的疑惑。
“这不对啊……”
一旁的侍卫见管家脸色不对，好奇的问道：“有什么不对的？”
管家看了看一旁的侍卫，悄悄瞥了一眼外面，见顾九天他们都已经走远了这才说道：“你何时见过咱们大人遵过什么待客之道了，能让咱们大人如此另眼相待，这陆大人当真是了不得，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物。”
顾九天当真把禄雅一路送回到了她府上，禄雅原本也只是玩笑话，确是没想到顾九天会真就这么将她给送了回来。
禄雅从轿上下来，对顾九天说道：“秋日天寒，要不要进去喝一口热茶？”
顾九天屏退了两旁之人，笑看向禄雅。
调笑道：“你就不怕我进去顺走你几件什么东西？”
禄雅看着眼底蕴着笑意的顾九天，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府上。
守在门口的牛二见禄雅回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他方才见禄雅要招呼顾九天进来坐，正向上前招呼，却被禄雅轻声喝住了。
“关门！”
牛二微微愣了一下，在禄雅的注视下当着顾九天的面缓缓关上了面前的大门。
顾九天也不气恼，转身钻进了轿子中。
禄雅气哼哼的回到了房间，最初的气闷之后渐渐缓和下来却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之前在马车之上的画面。
顾九天的声音不不受控制的回荡在禄雅的耳畔，让她觉得耳尖微微发热。
禄雅出神之际，窗外却突然传来异响，禄雅双眸微凛转头看去，没想到竟是在窗外看见了许久都不见的陌东篱……
第895章 用陌云海扳倒陌九千
看见陌东篱出现在自己窗前的禄雅感到些许诧异，陌东篱被禄雅发现了行踪倒也不觉得尴尬，单手撑着窗沿一个纵身跃进了房中。
“我有些不大放心你，便来瞧一瞧你。”
禄雅心知陌东篱来此定然是听见了什么风声，也不绕弯子，看门见山的说道：“陌九千已经找过我了，我答应和他合作了。
陌东篱微微蹙眉，亲口听见禄雅承认，和旁人嘴里听说，到底不是一回事。
“禄雅，你不必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
禄雅转眸看向陌东篱，轻笑道：“殿下怎可将我的所作所为说的如此狭隘，禄雅所做，皆是为了两片大陆的百姓。”
“我已经想到了如何扳倒东篱殿下的方法，就算殿下您今日不来，我之后也会找机会同殿下见面，这办法虽然是有了，但想要付诸实际却并不容易，此时我不便出面，就只能由殿下暗中调查了。”
陌东篱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禄雅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破解眼下僵局的办法。
他如今同陌九千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便是他现在示弱，陌九千也一定不会就此放过他。
他与陌九千之间的一战已经拖了许多年，也是时候有一个真正的了解了。
只是到底要怎么了解，眼下却是关键的问题。
若是只是为了图一时的痛快，痛下杀手杀了对方倒也未尝不可，只是如此，他自己不光要背上弑兄的骂名，自此更是再无继位之可能。
这样的结果，并不是陌东篱想要的。
他自小便明白一个道理，身为皇家中人，便是你不想争也不得不去争，既然索性都要去争，那便争到底。
顾九天双眸微沉，神情凝重的看向禄雅，问道：“需要我调查什么，你尽可以说。”
禄雅缓步走到桌前抬眸看向面前的陌东篱，与她初见陌东篱时相比，现在的陌东篱身上少了一点禄雅初见他时的出尘之气，变得更有凡尘之气了许多。
他的眼中也野心，也有势在必得的决心。
这样的转变禄雅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对的，但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不知道殿下对于当年云海殿下的死因有没有做过什么调查？”
禄雅自从进入锦安城以来便甚少听人提起大皇子陌云海，仿佛这锦安城中就只有陌九千和陌东篱两位皇子一般。
比起因为陌云海逝去多年而逐渐被大家淡忘这样的说法，禄雅更觉得是众人有意不去提及。
陌云海当年的死因颇受非议，一个身强体健前途无量的皇子死的莫名其妙，皇宫大殿之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行熏香清理。
别说蛇鼠这一类的动物，便是蚁虫都甚少能够看到。
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才将视线放在了当时同陌云海有最大竞争力的陌九千身上。
陌云海一死，最大的受益人便是陌九千。
而陌九千在事发当晚又恰巧被人看见曾在陌云海的王府周围出现过。
朝野上下一时猜想不断，也正因为如此，本该能够顺利继承储君之位的陌九千才沦落到如今要同身为三皇子的陌东篱平起平坐的地步。
禄雅看向陌东篱，她会觉得所有人都在刻意回避有关于陌云海的话题，有一部分的原因便在陌东篱身上。
就在方才禄雅提起陌云海的时候，陌东篱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
便是此时此刻，陌东篱也没有立刻回答禄雅的问题。
“殿下沉默，那禄雅是不是可以认为，殿下曾经调查过，只是结果并不符合殿下的预想？”
陌东篱垂眸看向双眸熠熠的禄雅，问道：“这和你说的那个方法有关？”
“没错。”
陌东篱注视禄雅良久之后，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他缓步走到桌前坐下，面向禄雅说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似乎很避讳有关于我大哥的话题对不对？”
禄雅点了点头，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疑问。
陌东篱直直的看向禄雅，唇齿微张，缓缓说道：“这是父皇的命令。”
“当年虽未对外宣布，但父皇已经有意想要退位将皇位让给大哥，大哥突然离世，朝野因此而动荡不安，大哥自小便被以储君的身份教导，他的突然离世对整个平阳大陆都是一种打击。”
“父皇为了稳定民心，以骤失爱子悲痛为由勒令所有人不得再私下议论有关于大哥离世一事，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久而久之，大家便都有意回避这个话题。”
禄雅原也只是觉得奇怪，却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缘由。
“那殿下私下里可调查出了什么结果么？”
陌东篱面露遗憾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因为有父皇的勒令，我当时又因为身份的关系不方便介入此事，虽然暗中调查了一些，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禄雅看着陌东篱，她同陌东篱也算相处了很长时间了，自认为对陌东篱的一些小细节还是有所了解的。
陌东篱此时虽面上一片坦然，但禄雅却总觉得，陌东篱在此事上面对她有所隐瞒。
禄雅虽心有疑窦却并没有声张，陌东篱既不愿意说她也不方便相逼，若是事情这的如禄雅计划的那般发展下去，不管陌东篱此时对她隐瞒了什么，到时也自会知晓。
“即是如此，那殿下就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陌东篱听此，微微皱眉道：“雅儿，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禄雅沉眸看向陌东篱：“我要用陌云海扳倒陌九千。”
陌东篱先是一愣，脸上随即缓缓阴沉了下去。
“雅儿，你我曾同生共死数次，便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只是我大哥已经去世多年，终究死者为大，还请你不要开他的玩笑。”
“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陌东篱被看着禄雅，禄雅神情凝重，全然不似是开玩笑的模样。
见陌东篱不语禄雅接着说道：“我要用陌云海的死因让陌九千彻底无法翻身，永远失去继承皇位的可能。”
第896章 三人成虎
“死因？”
陌东篱神情微微一怔，转瞬便明白了禄雅的意思。
“可是大哥已经故去了多年，便是有线索，现下也什么都寻不到了。”
禄雅嘴角微微上挑，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就是因为线索无处可寻，才更好被我们利用。”
“自古凡是用谋逆手段上位的帝王最后都不得善终，就算是坐上了皇位也是整日胆战心惊惶惶度日，生怕有人打着捉拿乱臣贼子的名号将其从皇位之上拉下来，又惶恐自己的儿子也会效仿自己一般弑父杀兄夺取皇位。”
“这样的皇位，便是不要也罢。”
陌东篱看着禄雅，道：“不论我以何种理由杀了陌九千，都等同于弑兄，将来必定会被有心人诟病，禄雅可是这个意思？”
禄雅点了点头道：“你若是想要将来坐稳这个换位，陌九千便必不能死。但他若是不死，便是你的长兄，平阳大陆虽无立长一说，但往前细数三代帝王，都是长子。当年的陌云海便是长子，论治国之才他未必就胜过你或者陌九千。由此可见，陌九千在这世间一日，你继位的可能就微乎其微。”
这便出现了一个驳论，陌九千不死，陌东篱便没有继位的可能。
陌九千若是死了，陌东篱便是继位了也名不正言不顺。
如此，这便是一个死局。
陌东篱看着禄雅，并未插嘴说话。
他知道，接下来禄雅要说的才是重点。
“陌九千必须活着，却又不能阻你称帝之路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让他背上千古骂名，遭万人唾弃。这个骂名，便是弑兄之名。”
陌东篱微微一愣，肩膀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禄雅的这个办法让就如同及时雨一般，让困扰在陌东篱心中多年的难题迎刃而解。
陌东篱虽心中兴奋不已，却还未失了理智。
“当年大哥的死陌九千的确有嫌疑，但在那之后，便有人作证他之后曾在别处出现过，已经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殿下难道忘了陌九千还有一位得宠的母妃么？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背上弑兄的罪名？若陌九千当真问心无愧，又怎会甘心于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便是就是他心虚的最好证明，当年那个作证之人，极有可能是受人买通的，殿下可以顺着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去查上一查，没准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经禄雅如此一说，陌东篱顿时便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
“好，我一会儿回去便着人去调查。”
虽说已经有了调查的方向，可陌东篱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忐忑。
“若大哥之死与陌九千无关，此事又当如何？”
禄雅伸手执起桌子上的茶杯，倏然扔在了地上。
笑问道：“殿下，这杯子可是你打碎的？”
陌东篱微微一怔，道：“这杯子明明是雅儿你打碎的。”
禄雅莞尔一笑：“这杯子就是殿下您打碎的。”
陌东篱本还要反驳，神情却突然一滞，惊愕的看向禄雅。
“所谓三人成虎，殿下应该比禄雅更明白这个道理，就算云海殿下当真不是陌九千杀的，他这些年对您的迫害却是真的，只要殿下一口咬定，云海殿下就是陌九千蓄谋害死的，那便是陌九千蓄谋害死的。”
陌东篱神情从容双眸沉静的禄雅，一时之间竟一种畏惧的感觉。
这是感觉，他当年在先帝的身上也曾感觉到。
“禄雅，你到底是什么人？”
问题一出口，便是脸陌东篱自己都愣住了。
他应该比谁都知道禄雅是谁，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发问。
禄雅轻笑以对道：“禄雅不说是个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之人，殿下只需记得，禄雅永远都是站在殿下这一边，这便足够了。”
陌东篱缓缓收回视线，将那个本不该本问出口的疑问再次深埋进了心底。
有些问题，是不该被提及的。
因为一旦提及，就会打破一些原有的平衡。
平衡一旦被打破，就如同破镜一般，再难修复。
禄雅送走了陌东篱之后便感到了一阵由内而外的疲惫，如今她们已经说服而来紫霞为他们收集情报，接下来，禄雅要做的便是去的陌九千的信任。
陌九千虽有意将禄雅纳入他的阵营之中，但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陌九千此人城府极深，对身边之人防范极深。
裴卅衣便是最好的例子，裴卅衣在陌九千身边的时日绝非一朝一夕，陌九千却还是对他多有防范，甚至将千平酒安插哎裴卅衣身边监视他。
禄雅若是想要赢得陌九千的信任，想要靠日久见人心这一点是万万行不通了，必须另辟蹊径，否则她就算待在陌九千身边，也得不到什么有利的情报。
……
因为近日水患治理的极为有效，就连平日里不怎么看禄雅顺眼的彭长老也对禄雅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刚一下早朝，禄雅刚一走出大殿门口，一人便在她身后唤住了她。
禄雅认识此人，这人长长出现在陌九千的身边，很是巴结陌九千。
“陆大人好。”
禄雅淡笑，回道：“郑大人好，不知郑大人找陆崖有何要事？”
郑坂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陆大人如今可是朝中的大功臣，郑某有怎么事情感劳烦您的呢。”
禄雅看着郑坂一副逢迎讨好的模样，面上不动生色，心中却觉得此人虚伪至极。
算下来，这郑坂还比禄雅的官职稍稍高了一些。
如今却对禄雅如此卑躬屈膝，可见也是一个惯会见风使舵之人。
禄雅并不想同此人多言，明知道对方叫住她定然是有事要说，禄雅却偏要装作不明其意的模样笑道：“即是如此，那陆崖便先告退了。”
禄雅如此行事倒是有些出乎郑坂的意料，原本准备的那些客套在禄雅转身离去之时便浑都忘了，着急之下，郑坂直接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口。
“陆大人，九千殿下说多日未曾与你相聚甚是想念，请您到九千府一叙。”
第897章 善意的提醒
禄雅算计着时日，陌九千也该找他了。
那日陌九千的那一顿鸿门宴很明显是想要试探禄雅的心意，但若是禄雅当时便答应了陌九千，难免会遭到陌九千疑心。
也会让陌九千觉得，她是一个做事不经考虑之人，会疑心她答应归顺于他的麾下会否长久。
只有禄雅佯装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才更容易让陌九千信服。
“殿下即有雅兴，陆崖又怎能扫了殿下的兴致？烦请郑大人转告殿下，禄雅回府换身衣服便去。”
见禄雅一口答应，郑坂便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了。
“好好好，我这边去回禀了殿下。”
郑坂临走之前对禄雅嘿嘿一笑道：“陆大人好福气，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啊。”
禄雅淡笑，并未做声，眼见着郑坂离去，转身之际，正对上一双略带担忧的眼眸。
禄雅并未直接对上陌东篱的眼睛，只是对方他如陌生人一般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踱步离开。
陌东篱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禄雅身影离开，心中五味杂陈。
身后传来脚步声，陌东篱起初并未在意，可那脚步声却停在了他的身边。
陌东篱回头看去，发觉站在他身边的人是顾九天。
因为禄雅的关系，陌东篱对顾九天自带一种敌意。
见顾九天毫无忌讳的看着他，陌东篱不满的微微皱眉道：“顾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面对陌东篱稍显不满的目光，顾九天却并不为所动。
“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要提醒殿下一句，不该你挂念的人还是不要挂念为好，否则若是殿下的挂念被有人心人知道了，便会成为刺向她的利剑。”
陌东篱神情微微一愣，目光深沉的看向顾九天。
顾九天虽然并未明说的，但两人都心知肚明，顾九天提到的那个人正是禄雅。
比起顾九天‘善意的提醒’让陌东篱更在意的是顾九天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陆崖就是禄雅的事情。
虽说‘陆崖’与禄雅同音，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字，中间还存在着男女之分，寻常之人很难将其两者联系在一起。
陌东篱当然知道，此事定然瞒不了顾九天这等禄雅熟知之人，却未想到，顾九天竟然发现的如此之快。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面前的顾九天，猜想禄雅的身份到底是顾九天自己猜到的还是禄雅告诉他的。
两人对视了半晌，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吵扰声。
冯卿从台阶上面一路小跑了下来，刚跑到顾九天两人的身边，便一把勾住了顾九天的脖子一副极为熟络的说道：“你们跑的倒是够快的，一下早朝便都不见了人影，让我这顿好找。”
冯卿像是未曾注意到陌东篱一般向着四下望了望道：“陆崖那小子呢，怎么不见他的人影，今日天气不错，我还想邀他一同去花船上听听小曲呢。”
顾九天斜眸看向冯卿，冯卿刚一对上顾九天的眼睛，背脊就突然一凉，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战，讪讪的把手从顾九天的肩上放了下来。
“方才九千殿下的人来找他，许是被叫去了。”
“那可真是太不凑巧了。”冯卿叹惋了一声，紧接着笑道：“陆崖那小子没时间那是他没有福气，他不去，咱来去。”
冯卿话音还未落地便拉着顾九天转身离开，竟是丝毫没把陌东篱放在眼中。
稍稍走远了一些，冯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向顾九天说道：“你啊你，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也是九千殿下的人，同陌东篱走的那样近，不怕被陌九千的人见着到陌九千面前告你状么？”
顾九天自然是不怕这些的，陌九千对他早有戒备之心，便是没人去告他的状，陌九千也不会信他。
只是这些话，顾九天自认为没有必要同冯卿解释。
“我不去逛花船，你自己去吧。”
见顾九天转身要走，冯卿忙解释道：“我冯卿在你心中就是那般急色之人么？平日里见你也不像是蠢笨之人，怎的连点伎俩都想不明白？我方才那是为了给你解围，才故意那般说的，否则你要同那陌东篱在那处大眼瞪小眼到什么时候？”
冯卿见顾九天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全当是我这个好人白做了，我同你这种本就合不来，还是小陆子好玩，可惜了他今日有事，走了走了。”
顾九天看着冯卿正欲离开的背影，难得主动开口道：“你为何接近陆崖？”
冯卿正欲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一脸诧异的看向身后的顾九天。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么？你竟然主动和我讲话了？”
顾九天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冯卿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长叹了一口气微微正色道：“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顾九天没有如往常一样没有回答冯卿的话，只是这一次，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发觉禄雅和冯卿走的很近之后，顾九天去特意查过冯卿这个人。
除了是冯瑞的私生子外加童年身世凄苦之外，冯卿这人要比他看上去干净许多。
他算是这朝中的异类，各党各派他全都不沾染，这朝中有他没他都一样。
冯卿虽因为年幼之事对冯瑞颇有意见，却并没有因为冯瑞归顺陌九千一派而转投陌东篱，仍旧保持着中立的角色。
他能一直处于中立的角色固然有冯瑞的面子在其中，但冯卿此人的行事作风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顾九天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冯卿的问题，也是基于这两点。
冯卿这个人，确实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看顾九天不说话，冯卿轻笑了一声，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卖你这个面子，回答你这个问题。”
冯卿嘴角啜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道：“我这个人想什么做什么从来都是随性而为，只要我喜欢我就去做，我接近陆崖，是因为我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我觉得舒服，这答案，你满意么？”
第898章 初入九千府
顾九天双眸微微一沉，问道：“你说你喜欢陆崖？”
冯卿见顾九天的脸色黑了，暗自琢磨了一下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话，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陆崖那是好哥们儿，他喜欢不是挺正常的么。
“没错，我是喜欢陆崖。”
冯卿越是这么大方的承认，顾九天的脸就越黑。
看着顾九天越来越黑的脸色，冯卿心里开始打鼓。
本着惹不起躲的起的原则，冯卿打了个哈哈：“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和醉红楼的秀秀还有约，我先走了……”
冯卿一溜烟儿倒是跑的快，顾九天看着冯卿逐渐远去的背影，双眸越发深邃了几分。
……
禄雅回府换上了常服之后便出了门来到了陌九千的府门前，门口部分守门的侍卫见禄雅来了，还未等她说话便将禄雅迎进了府中。
刚一进府，府中的管家便客气的迎了上来，笑道：“陆大人一路辛苦了，您来的正是时候，饭菜已经在前厅备下来，殿下正等着您呢。”
禄雅微微一愣，佯装惶恐的说道：“管家快快在前带路，这倒真是我的不是了，竟让殿下等我。”
管家脸上挂着标准的笑，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我们殿下也是刚到前厅，陆大人里边请。”
禄雅刚一迈进前厅便被眼前的情况搞的有点儿迷糊，之前他在宫中小院里见到的那名女子此刻就坐在陌九千的右侧，在陌九千的左侧，坐着的是同禄雅仅有一面之缘的彭莲心。
彭莲心出现在这里倒并不奇怪，虽说陌九千和彭莲心是因为一场陌东篱有意设计的误会走到一起的，但两人如今即已成亲了，彭莲心便是这九千府的女主人，女主人便是出现在自己家何处都不足为奇。
让禄雅感到惊奇的是，她之前见到的那名女子。
若是没有记错，那女子应当被唤作柔儿。
初见之时，禄雅便见这柔儿同陌九千举止亲密，一看便知道两人关系匪浅。
后来这女子又频频向禄雅示好，应当也是受了陌九千的指使。
只是那都是在外面，这男子三妻四妾虽都是寻常之事，陌九千又身份贵胄，便是家中纳四五个妾室，十数个通房那都无伤大雅，说出去保不齐还是一桩美谈。
这陌九千原本可以做那万花丛中过片红不染襟的逍遥王爷，可偏偏他娶的是彭长老的千金彭莲心。
从他娶了彭莲心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他这一辈子就只能有彭莲心这一个女人，别的女人便是再好，他也绝不能沾染分毫。
如今这柔儿竟然光明正大的坐在陌九千身边，这背后的喻意着实耐人寻味。
见禄雅进门，陌九千笑道：“哈哈哈，陆大人可真是会赶时候，这饭菜才刚刚上桌陆大人便来了，来来来，陆大人快坐，上次一叙陆大人的学识当真让九千佩服，这才让大人来也确实有问题想向大人讨教一二。”
禄雅随着陌九千的意思坐到了陌九千的右侧，柔儿见禄雅过来便自动自的让出了自己位置，坐到了禄雅的右侧。
陌九千对柔儿示意了一眼道：“柔儿，陆大人可是本殿的贵客，你切记要好好伺候着，莫要惹陆大人不快，你可记得了？”
禄雅之前为了让陌九千对她放松警惕，让他认为禄雅有破绽可寻比较便于操控，特意营造出了一种她好色的假象。
此刻见柔儿委身向她这边，禄雅心中的疑惑倒是迎刃而解。
这彭莲心会容忍柔儿同她共侍一桌原来竟是因为她。
这是若是寻常女子便也就罢了，这柔儿明显就是陌九千的人，若是禄雅真的作势假意收下了她，那才是真的给自己找麻烦。
到时两人免不了要同床共枕，床笫之间若是让对方发现自己是女儿身，那才是真的遭了。
见禄雅坐下，陌九千笑道：“听闻这几日陆大人忙的很，可是在忙什么要事？”
嘴角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倒是想到了一个摆脱柔儿的不错法子。
“哈哈，这……怕是不大好说吧。”
禄雅说道此处时有意看了一眼陌九千身边的彭莲心。
彭莲心原本就是个火辣的性子，否则也不会因为爱慕陌东篱便要设计‘捉奸在床’这种戏码。
现下见禄雅似是颇为忌讳的看着她，彭莲心心生不快，她本就因为同柔儿一桌心里憋屈。
她虽身居府宅深处，但因为她不老实的性子，倒是比寻常的女子同外界接触的多些。
陌九千有多风流，彭莲心之前虽未见过听也听了不少。
所以在彭禹告诉她要凭她的婚事决定支持哪一位皇子的时候，彭莲心果断选择了陌东篱。
要说喜欢，这世间又能有几个女子能真正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
彭莲心虽对陌东篱没有情爱之情，却很是欣赏陌东篱那种出尘脱俗单薄于世的气质。
可惜，她机关算计，最后却还是嫁给了她不愿意嫁的陌九千。
两人刚刚成亲之时陌九千还算得上是老实，每日下了朝便回府，虽说偶尔会招几个人进府，那也都是为了商量正事。
可这时间一长，陌九千这狐狸尾巴便就露了出来。
彭莲心作也作了，闹也闹了，可陌九千根本就不为所动。
今日甚至打着要收买这位陆大人的名义，将那柔儿请到了桌上同她平起平坐。
彭莲心本就心生不快，如今又见禄雅如此看她，更是把不满写在了脸上。
“陆大人有什么不好说的？想说什么说便是了，还是陆大人对本王妃有什么意见？”
禄雅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之色，心道这彭莲心是吃了什么火药么，火气竟然这般的大。
“王妃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陆崖只是怕唐突了王妃罢了。”
陌九千侧眸瞥了身边的彭莲心，彭莲心瞳孔微微发颤，缓缓低下了头。
“王妃同陆大人说笑了，莲心未出阁之前彭长老对他颇为溺爱，有些小性子，陆大人莫见怪。在我这里有什么说什么便是了。”
第899章 归顺陌九千
禄雅双眸微沉将眼中的情绪隐没于低垂的睫毛之下，她本以为有彭长老的关系在彭莲心在九千府中应该颇有地方，如今看来，事实却并非如此。
从陌九千对陌莲心的态度来看，他也并不是离不开彭长老的支持。
若是如此，难道陌九千还有什么其他的倚仗不成？
禄雅将心中疑窦藏在心中，笑道：“那陆崖便说了。”
“实不相瞒，陆崖这几日都去醉红楼光顾，我对那花魁紫霞一见倾心，便是一日不见她就觉得浑身难受，没想到到了这般年纪竟是害起了相思病。”
在坐的几日自然知道醉红楼是什么地方，彭莲心听此，眼中划过一抹鄙夷之色。
这女子，尤其是已婚的女子最不愿意提及的便是青楼女子。
柔儿虽不似彭莲心一般将心中所想写在脸上，脸色却也不大好看。
她就坐在禄雅身边，禄雅却字字句句提的都是青楼女子，自然让她心中不快。
这桌上除了禄雅的其他三人之中，就只有陌九千哈哈一笑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陆大人竟然还是一个情种，这紫霞姑娘也当真是有福之人，竟被陆大人如此惦念在信心尖上。”
禄雅佯装不好意思，举杯对陌九千说道：“殿下当真是通情达理，陆崖敬您一杯。”
陌九千之后又同禄雅谈了许多，其中大多数都是一些风月之事，禄雅虽心中觉得尴尬，却还是要硬着头皮同陌九千聊。
酒过三巡之后，禄雅隐隐有了些醉意，最并未表现出来。
眼见天色要黑了，禄雅只怕自己不胜酒力，起身道：“陆崖已在殿下的府上叨扰多时了，眼见这天色渐黑，陆崖也该回去了。”
见禄雅要走，陌九千也不拦着，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同陆大人您相谈甚快却忘记了时间。”
管家上前要送禄雅出去，却被陌九千伸手一拦道：“不必，我亲自相送。”
禄雅微微一愣却并未推诿，陌九千屏退了旁人，带着禄雅缓步向大门口走去。
“如今就只有我同陆大人两个人，我便开门见山直说了。”
从陌九千主动提出要送禄雅的时候禄雅便知道陌九千定然是要同她说些什么，故而陌九千如此说的时候禄雅并没有感到丝毫诧异。
“殿下有什么事要问的，但说无妨。”
陌九千哈哈一笑道：“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本殿也只是随口问问，陆大人随口答一答便是了。”
禄雅面上应是，心中却道：你屏退了旁人独留你我二人，若真是只是随便问问，又或许高出这么大的阵仗出来？
“本殿只有一个问题，便是想问陆大人对立储之事怎么看？”
禄雅双眸微微一沉，心道终究是到了这个时候了。
陌九千之前也只是多方试探并没有明说，他不明说，禄雅自然也乐于同他打哈哈。
如今陌九千即如此问了，便是向禄雅讨一个准确的答案。
卵用轻笑：“这古往今来，我平阳大陆虽为明立储的规矩，但众人心中都清楚的很，我平阳大陆向来都是立长不立幼，且九千殿下您不止心系百姓又颇有治国之才，这储位于情于理都应当是您的。”
陌九千双眸深沉的凝视着禄雅，似是在确认禄雅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禄雅为防陌九千看出破绽，说话半真半假，若是谎话说的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便百分百能骗过旁人。
陌九千凝视了禄雅半晌，脸上倏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没想到陆大人竟然是如此通透明白之人。”
禄雅微微颔首：“殿下谬赞了。”
陌九千看着禄雅，伸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道：“陆大人客气了，陆大人才学过人，实乃本殿的良师益友，今后在朝堂之上，还要靠陆大人您多多帮忙。”
禄雅垂眸，笑道：“殿下客气了，陆崖有殿下的赏识才是陆崖之幸。”
自此禄雅便是陌九千一党，同进同退，荣辱与共。
陌九千一路将禄雅送出了府，在府门口逗留了片刻，直到禄雅离开陌九天才回到府中。
禄雅掀开轿帘看向身后缓缓闭合的九千府，陌九千将他一路送出来，其实就算禄雅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光凭陌九千同他在门口的这片刻时光，他也不得同陌九千站在一起。
如今朝中陌九千已经陌东篱两方势均力敌，这朝中隐在暗处见风使舵之人不胜枚举。这府门之外的人不知有多少人安插在此处的眼线，刚刚陌九千在府门口停留的的片刻已经足够这些人揣摩禄雅和陌九千之间的关系。
不出今晚，禄雅同陌九千的关系便会被传入这锦安城深藏于大街小巷的府宅之中。
届时就算禄雅说自己不是陌九千的人，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禄雅就算是想不从陌九千，只怕是不行的了。
陌九千此举虽有胁迫禄雅的意味，但也正中了禄雅的下怀。
陌九千此番行径倒是让禄雅越发的确认，陌九千此人对‘陆崖’此人是势在必得，正合了禄雅的心意。
知晓‘陆崖’在陌九千心中的位置，禄雅才更好把握两者之间相处的度，逐步取得陌九千的信任。
回到府上，还未等禄雅迈进门，裴青铜便闻讯急匆匆的从府中跑了出来。
裴青铜自从当了自己的管家之后便很少如此行色匆匆，禄雅见了，便知道定然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裴青铜快步走到禄雅面前，附耳道：“禄雅姐姐，那位顾公子正在你房间等你。”
禄雅见裴青铜神色不对便知道，顾九天定然不是从府门正门进去的。
“我知道了，你去沏壶热茶上来吧。”
裴青铜见禄雅神色从容，似乎并不对此事感到诧异，便猜想到此事或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未多言便转身去沏茶了。
禄雅推门进入房中，入眼便见到一个身穿一袭白衣体态欣长的男子站在窗前，秋日的落叶借着秋风吹入窗中，竟是如同一幅画境一般……
第900章 秉烛夜谈
顾九天闻声回眸，正对上微微呆愣的禄雅。
“回来了？”
顾九天的声音将禄雅从思绪之中拽了回来，禄雅微微一笑阖门走进屋内。
“你今日怎么来了？”
顾九天自禄雅进屋之后便一直盯着禄雅的脸，见禄雅神色无异，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无事便不能来了么？”
禄雅微微一怔的，倒是被顾九天这话给问着了。
“你来我自然是欢迎的，只是能否劳烦下次从正门入府，方才我见我那小管家可是被吓的不轻。”
好在发现顾九天的人是裴青铜，若是叫旁人看去了，搞不好会因此生出什么事端出来。
若是她这府上刚巧有被人安插进来的细作，此事便足够对方将禄雅辛苦筹谋的一切毁于一旦。
“不碍事，我放出了灵识，若是旁人我会躲起来。”
顾九天虽未同裴青铜说过几句话，两人彼此之间却很清楚对方的身份。
也正是因为如此，裴青铜在发现顾九天在禄雅房中之后并没有声张，而是只会门房一旦看见禄雅回来便去通报他。
禄雅微微扶额，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顾九天说的事情和她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陌九千找你都说了什么？”顾九天话锋一转，向禄雅询问道。
在陌九千的事情面前，顾九天是用什么办法入府的事情就变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禄雅双眸微微一沉，坐到了顾九天面前。
“陌九千此次叫我去是为了确定我的心意，看来他对于治理水患的这一功劳已然势在必得。”
顾九天微微垂眸，沉声说道：“平阳大陆并没有国家土地划分自然也就没有战事而言，将军之位空悬，便没有战功可言。除非是极为斐然的功绩才会被拿出来谈论，否则很难有什么成绩可言。”
“陌东篱发现暗行者的阴谋有功，此时虽还没有论功行赏，却已经是铁打的事实。若是陌东篱的功绩坐实，两人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届时朝中那些原本摇摆不定之人若是有所动作，陌九千的位置就会被动摇。他如今人必须留在锦安城中，想要再创功劳已属实是天方夜谭，你正巧此时出现，治洪一事如今又进行的如此顺利，等于这份功劳现在已经在你身上了。”
顾九天抬眸看向禄雅，神情从容且沉静的说道：“这功劳加诸在你一个二品官员身上或许不算什么，顶多给你升升官职或者给你一些赏赐罢了，但若是这功劳加诸在一位皇子身上，却是有大用处的。”
禄雅神情微微一沉：“这功绩就足矣上陌九千同陌东篱追评，若是他准备了什么后手，落于下风的很有可能就是陌东篱了。”
顾九天微微点头道：“不错，所以他才会如此急切的想要将你拉入他的阵营中，就算他不信你，他也会这么做。从现在一直到水患治理结束的这段时间，都是你获取他信任的大好时机，只是你要当心，陌九千此人最善隐藏自身的想法，你切莫因为一些虚幻的假象失了判断。”
禄雅看着顾九天，她印象里的顾九天很少耳提面命的提醒她一些事情，足可见顾九天对陌九千此人多有忌惮。
“我知道，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如今形势迫人，身不由己也是常态。
禄雅不愿再在此件事情上多做它言，话锋一转道：“你来的正好，我刚巧有事情想要拜托与你。”
“何事？”
禄雅如今身份特殊，又碰巧身处在如此尴尬的时节。
今后的一段时间之中，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分外的小心，对于其他的事情当真分身乏术。
“裴卅衣失踪了，我想让你帮我追查一下他的下落。”
禄雅将裴青铜同他说的有关于裴卅衣消失的前因后果同顾九天细说了一遍：“裴卅衣失踪一事很有可能同暗行者有关，你尽可以向着这个方向巡查，应该会有所收获。”
在禄雅认识的这些人中，如今也就只有顾九天方便去做这件事情，禄雅也放心让顾九天去办。
顾九天微微点头：“若是此事当真同暗行者有关，倒的确需要注意，放心，此事便交给我来调查吧。”
交代完正事之后，禄雅看向顾九天，问道：“有一事，我想问问你。”
顾九天微微一愣，倒是甚少见到禄雅神情如此凝重的时刻。
便是刚刚谈论有关于陌九千和裴卅衣之事时，禄雅的神情也没有这般严肃。
“你想问什么？”
禄雅双唇微张，这话题虽是她提起来的，但禄雅心中却十分犹豫，不确定自己到底应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我……我想问问，你可有想起一些有关于之前的事情了么？”
顾九天微微一愣，自从在锦安城外再次相遇之后，禄雅便甚少再听他提起有关于之前的事情了。
“你怎会突然问这些？”
其实事到如今，顾九天到底能否想起以前的种种禄雅并不太在意，只是她犹记得在临行之前顾九天曾同她提起有关于平阳大陆皇室一事，似乎平阳大陆的皇室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时顾九天并没有细说，禄雅本闲着过后再问。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在那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禄雅便没再找到时机问。
如今禄雅深处于这漩涡的中心，心道若是能知晓这个秘密很有可能对她大有裨益。
顾九天听闻禄雅的话后，缓缓摇了摇头。
“我虽时常能梦见一些极为陌生的情形，但你所说之事我的确一无所知，但若你说的确有其事，我倒是可以顺便调查一下。”
禄雅脸上浮现出些许失望之色，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道：“我也只是偶然听你提起罢了，此时关于平阳大陆皇室的秘密，定然不会轻易为外人所知，你切莫因此而涉险。”
顾九天看禄雅的双眸涌上一抹笑意：“你不希望我涉险？”
禄雅神情微微一怔，眼眸流转之间略带羞色。
静静燃烧的烛火突然爆了一声，在细问的烛爆声中，似乎夹杂着一声轻嗯……
第901章 桑柔的直觉
陌东篱回到府中寝食不安，早朝过后的情形历历在目，让他辗转反侧。
若是之前未曾探望过禄雅倒也没有那般想念，可从前几日陌东篱悄悄去探望过禄雅之后，陌东篱便时常会在府中看见禄雅的影子。
禄雅在府中之时的那些音容笑貌越的历久弥新，甚至有的时候桑柔同他说话，陌东篱也会走神。
想到白日里顾九天同他说起禄雅时的神情，陌东篱心中就会莫名的燃起一阵熊熊怒火。
先前他不知顾九天知晓禄雅身份倒还好说，禄雅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自然不会同他们这些人联系。
禄雅回避他的同时自然也会回避顾九天，所以陌东篱才一直这般放心。
可眼下，顾九天显然早就已经知道了禄雅的身份，如今禄雅又假意归顺到陌九千的阵营，同他不同，顾九天如今虽不得陌九千信任但名义上却还是顾九天那边的人，他同禄雅来往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会有人起异心。
想到禄雅同顾九天可以日日相见，陌东篱的心中便不由得心生出一股怒火。
这怒火来势汹汹根本无法压制，陌东篱在房中来回踱步了四五圈终于决定冒险再去见禄雅一次。
打定了注意的陌东篱转身开门打算出门，不料刚一开门便正对上了站在不远处的桑柔。
看着桑柔看过来的目光，陌东篱微微一愣，他方才一心想着禄雅的事情，竟是没有注意到桑柔在他的门外。
“柔儿，你这么晚了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桑柔收敛起眼底的情绪，莞尔一笑，将手中的食盒举了举。
“柔儿见东篱哥哥晚膳之时并未进食多少东西，想来定然是最近朝堂事务繁多，才致东篱哥哥你如此忧思，柔儿没有什么能帮得东篱哥哥你的，便煮了一些清粥来。”
陌东篱垂眸看向桑柔手中的食盒，道：“我还有事，这粥你放在我屋内吧，我有空会吃的。”
桑柔神情微微一怔，看了看天色道：“已经这般晚了，东篱哥哥是要去干什么？”
陌东篱下意识的不想同桑柔提起有关于禄雅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要忙罢了，夜深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见陌东篱转身要走，桑柔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出言道：“东篱哥哥以为，便是你不说，柔儿便不知道东篱哥哥是去见禄雅姑娘了么？”
陌东篱脚下的动作微微一滞，眉心倏然一紧转头看向身后一脸凄然的桑柔。
“桑柔，我不是同你说过么，禄雅已经离开了锦安城，你此刻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桑柔看着一脸阴沉的陌东篱，脸上倏然露出了一丝冷笑。
“东篱哥哥现在是在拿柔儿当做三岁小孩子在哄么？你前日深夜离府便是去见了禄雅姑娘，不是么？”
陌东篱双眸一凛，周身倏然之间爆发出一阵凌冽的寒意。
秋日的夜风本就萧瑟，桑柔深处其中本就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此时更是被陌东篱身上陡然爆发出的寒意逼的接连向后倒退了数步，惶恐不安和绝望在桑柔的眼中接连浮现，当真我见犹怜。
可陌东篱却并未为之动容，冰冷着一张脸，沉声质问道：“桑柔，你竟然敢窥探我的行踪？”
桑柔双眸目眩欲滴的看着陌东篱，神情悲恸不已。
“东篱哥哥，柔儿待你到底是什么心事你难道不知道么？难道东篱哥哥怀疑柔儿会害你么？”
陌东篱只是静静的看着桑柔，什么都没有说。
见陌东篱不发一语，桑柔终是没忍住，一行清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颗颗坠空而下。
“东篱哥哥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柔儿。禄雅姑娘到底在东篱哥哥占了多少分量，只怕东篱哥哥还没有柔儿清楚，东篱哥哥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禄雅姑娘离开？”
桑柔苦笑，一脸凄然的看向陌东篱。
“禄雅姑娘走了，东篱哥哥你会如此淡定，便说明禄雅姑娘定然没有走多远，最有可能的便是还在这锦安城中。”
桑柔轻移莲步，虽是缓缓而行，却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柔儿曾好奇询问过禄雅姑娘走当日负责看守王府的侍卫，那些侍卫口径都十分统一，禄雅姑娘是在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走的。”
桑柔嘴角含笑，往日温柔的双眸此刻竟携带着一股凌然的气势。
“可惜，此时怪便怪在此处。”
桑柔在陌东篱面前停下，嘴角啜笑。
“柔儿自小身体便不好时常病痛，总是比常人起的早些自然也别别人清楚，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也是那些守门的侍卫最是困倦的时候，四个人中总有一两个在打盹儿，若是遇到平时无事的时候，便是连一个清醒的都没有。若说只有一人说看见禄雅姑娘走，倒也不奇怪，但若四个人都如此说，那边不是他们真的看见了，而是有人有意教他们那么说的。”
“试问这府中，能有这么大权力让所有人统一口径的，也就只有东篱哥哥你一人了。”
眼波流转之间，桑柔的眼中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东篱哥哥如此煞费苦心的营造禄雅姑娘离去王府的假象，且禄雅姑娘又当真不再王府之中，那真相便只有一个，那便是禄雅姑娘的确已经离开了王府，只是她离府只是，不是她平日里的打扮。”
陌东篱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竟是没想到桑柔仅凭着这些零星的线索便猜出了大哥大概。
桑柔一直留意着陌东篱的神情，如今见陌东篱神情微动，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禄雅姑娘乔装易容离开了东篱府，人又在锦安城中，东篱哥哥明明相见禄雅姑娘却只能深夜而行，想来是因为两人如今的身份不宜相见吧？”
桑柔嘴角啜起了一抹笑意：“桑柔自小便将皇宫大内当做在家后花园一般玩耍，如今桑柔归来免不了要同昔日的玩伴联络一下感情，倒是听闻了一桩有趣的事情。”
桑柔的目光突然变得凛冽，直逼向陌东篱。
“听闻近日朝中新晋了一名新贵，倒是巧的很，同禄雅姑娘的名字很是相近，名叫陆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