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百无禁忌是冯卿
禄雅眉宇微微皱缩，抬眸看向对面一脸玩味的冯卿。
“我为什么要同你打赌？”
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光洁的下颚，冯卿佯装沉思了，喃喃道：“也对，你为什么要同我打赌呢？和我打赌你又没有什么好处。”
禄雅神情古怪的看着冯卿，她也算是阅人无数，也不是没见过怪人，只是如冯卿这般的，禄雅还是第一次见。
冯卿的行为太过让人捉摸不透，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让禄雅感觉有些许不适。
冯卿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他只沉思了片刻便抬头看向禄雅。
“这样吧，若是你答应同我打赌，我便许你通过这场考核如何？”
禄雅眼底流露出一抹诧异之色，虽然她之前已经料到了冯卿必定和朝堂之上有些联系，却万万没想到冯卿竟会将此事宣之于口，更是没想到冯卿竟会拿此作为他们打赌的筹码。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禄雅双眸微沉，略带戒备的凝视着对面的冯卿。
冯卿轻笑，手中的折扇在他指尖随意的摇晃一圈又一圈。
“方才在外面，站在你前面的那个傻子不是已经同你说过了么，我是三长老的私生子，他儿子早两年死了，如今他想要任我回去给他延续香火便什么都要听我的，不过是安排你入仕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
禄雅心道果然如此，这冯卿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玩闹的态度，果然是有原因的。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打这个赌？”
禄雅直视着冯卿，保持缄默。
冯卿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了几分，眉宇之间隐隐有一抹焦急之色。
“你为什么不说话，思考这个问题应该不用这么长时间吧？”
禄雅看着冯卿，嘴角露出了一抹淡笑。
冯卿见禄雅突然笑了，脸色倏然一变，问道：“你笑什么？”
禄雅注意到冯卿的语调变了，少了之前的漫不经心，多了一抹暴戾。
“自然是笑你太急功近利露出了破绽，枉费了之前的功夫。”
冯卿神色微凛，目光变得深邃异常，脸上却仍强装镇定，挂着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禄雅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侧殿门口缓缓拉开侧殿的大门。
对着外面的一处阴影处道：“公公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歇吧，公公受累了，若有机会陆崖必定请公公小酌两杯聊表谢意。”
禄雅话音落地，阴影处动了动，有一人从阴影之中走到光亮处，正是之前带着禄雅他们来的那位公公。
那公公对禄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禄雅回眸看向身后的冯卿，此刻的冯卿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阴沉的脸色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你是怎么猜到的？”
禄雅轻笑指了指冯卿道：“是你告诉我的。”
冯卿神情微微一怔，并不相信禄雅的话。
“你说是我告诉你的？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告诉你的？”
禄雅闲庭信步一般走到桌前坐下，不过转瞬的功夫，禄雅与冯卿的觉得在瞬间对调。
禄雅变成了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冯卿反倒是成了被动的那个人。
“在我向你解释之前我想先提一个问题。”
冯卿嘴角上扬：“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你想提什么问题便提吧，我若是能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
禄雅神情微敛，目视冯卿问道：“这次考核的场地并不在大殿之中而是在这里是么？”
冯卿本以为禄雅会问出多么刁钻的问题，听闻禄雅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冯卿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竟是连这点儿都没确认么？”
“只是猜想罢了。”
冯卿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我对你真是越来越好奇了。我方才了说了，我能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这个问题属于我能告诉你的范畴内，我可以告诉你，大殿之中根本就没有人，方才被带走的那些人也并未去参加什么考核，只是被带走了而已。”
所以最后剩下的人才是通过考核的人……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禄雅也不拐弯抹角，坦诚说道：“问题出在那个公公身上，我注意到他进来带走的人并不是随意带走的，便多注意了他一些，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冯卿微微挑眉：“哦？什么现象？”
禄雅伸手一指，指向了冯卿本人。
“他每次看向众人的时候视线都会从你身上扫过一遍，当然，他也会看其他人，但唯独只有你，每次他都会看一眼。这一眼应该是他在想你请示，到底应该要带谁走，从始至终，监考官都只有你一个人。”
冯卿看禄雅的目光之中多了一抹赏识之色，他右手的折扇轻轻的敲打着左手的掌心。
“不错不错，果然不错，竟然仅仅只通过这一点就猜到了还真是挺出乎我预料的。”
冯卿从桌子上一跃而下，走到禄雅身边，神情微微正色道：“陆崖，恭喜你通过了考核，今后同朝为官，多多互相照顾啊。”
禄雅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竟是没想到冯卿竟也在朝中为官。
“怎么？觉得我不像是当官的？”
禄雅略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竟是没想到会被冯卿看穿自己所想。
“怎会，只是没想到冯大人如此年纪轻轻便位列朝堂，陆崖只是觉得钦佩而已。”
冯卿笑了笑，挥了挥扇子。
“你还是不要这般装腔作势了，让人看着怪不顺眼的，还是之前那般好。”
尬笑僵在脸上，禄雅心道这冯卿还真不是寻常人，说话竟如此直来直去。
“考核便到这里吧，你随我来去见一见那几个老不死的吧。”
禄雅神情微微一怔，不解冯卿所提到的老不死是谁。
冯卿见禄雅面露疑惑，恍然道：“我说的那几个老不死的便是七大长老，他们虽未直接参加这次的考核，却都尽职尽责的来了，我现下便带你去见见他们，认认脸。”
禄雅嘴角抽搐，心道这冯卿还真是口无遮拦，当真百无禁忌……
第858章 你好香
闭合的折扇在指尖转了一圈，被冯卿稳稳的攥在了手心里。
“走吧，再迟些恐怕那些老不死的又要絮絮叨叨的了。”
禄雅轻点了点头，既然知道冯卿是这次的主考官之一禄雅便不能像之前那般对他无礼了，最起码在她入仕这件事情敲定之前，禄雅打算本本分分的做人。
随着冯卿出了侧殿，绕过半天大殿来到了位于另外一侧的侧殿。
这边的侧殿同之前他们所在的侧殿相对，几乎一模一样。
“你这次可真是幸运，难得那七个老不死的这次都凑在了一起，他们一直商量不妥这次应该怎么考试，最后索性就交给了我。”
冯卿回眸看向身后的禄雅，眼中盛满笑意。
“我本来的打算是让今年全军覆没的，毕竟入朝的那些人都是些死心眼的书呆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不过”冯卿说到此处略微，倏然向禄雅凑近：“我觉得你很不错，我很满意。”
禄雅本能的向后倒退和冯卿拉开了距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态度端正，毕恭毕敬的道：“多谢大人赏识，陆崖感激不尽。”
冯卿嘴角带着笑，表情很是夸张的在禄雅身边闻了闻。
“你好香啊。”
禄雅神情微微一怔，莫名的有些紧张。
她为了避免别人看出端倪最近已经很少用胭脂水粉了，这冯卿难道是个狗鼻子么？这都能闻出来？
冯卿伸手拍了拍禄雅的肩膀，眼中带着戏谑的笑，很是中肯的劝慰道：“这怡红楼的姑娘虽好，陆崖兄弟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这温柔乡可是销骨场，莫要让那些女子把你啃的一丝肉都不剩了。”
见冯卿误会她是个流连烟花之地的人，禄雅也不反驳。
“哈哈，趁着家中还未催着娶亲多快活快活罢了，若是冯大人有兴趣，改日陆崖也可邀请冯大人一同去坐坐，我与怡红楼的几位姑娘相熟的很，定然能让冯大人满意而归。”
冯卿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笑道：“那倒是不必了，各花入各眼，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可不愿做那夺人所好之人。”
见冯卿不再在此时上面与她纠缠，禄雅在心中悄悄的吁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冯卿竟然如此敏感，她身上一点儿胭脂味道便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两人走到门口，冯卿示意了禄雅一眼，自己前去唤门。
折扇随意的在房门上敲了两下，冯卿大声的对里面喊道：“我把人带进来了，你们是看还是不看？”
房内沉寂了片刻之后，从其中传出了声响。
“进来吧。”
禄雅早就已经对冯卿有别寻常的行事作风见怪不怪了，让她微微惊讶的这殿内的几位长老似乎对此也已经习以为常了，竟是丝毫未觉冯卿行事作风有何不妥。
这让禄雅对冯卿在朝中的位置更加的好奇，只是仗着三长老的关系，当真就你能在这皇宫大内如此肆意妄为么？
得到里面的人应允，冯卿推门而入，禄雅忙紧随其后一起进入了侧殿之中。
如禄雅之前的猜想一样，这侧殿之中的布置同另外一边相同。
中间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套座椅，左右下手两边一一对应摆放着三套桌椅，正好七人。
这七人之中，沛然禄雅自是不陌生，虽未曾说过几句话但是在东篱府中也有数面的缘分。
再者便是彭大长老，禄雅曾同陌东篱在彭莲心的住处见过彭大长老，那一次彭莲心本想着设计陌东篱，没想到自食恶果最后嫁给了陌九千。
想来女儿这般心思歹毒，这当父亲的大抵也好不到哪里去。
出去这两位，其余的长老禄雅都是第一次见。
禄雅刚刚站定，位于上座的彭大长老便出声道：“你便是陆崖？”
禄雅抱拳行礼道：“草民正是陆崖。”
“能从这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相比你也有几分能耐，不过入仕却并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冯卿冯大人对你的考验不过是应变能力罢了，这入朝为官之人最重要的还是要对国家有益之人，我今日便出一题考考你，你可应得？”
禄雅心中冷笑，这彭长老当真惯会说些漂亮话，他若是不应，此前的功夫便都白费了，这一问，并没有什么意义。
“请大长老赐教。”
彭禹的视线扫过在座的众人道：“众位也没有什么意见吧？”
其余的长老均不做声，不过是考察一个即将上任的官员罢了，他们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与彭禹平白起冲突。
其他几位长老默不作声，然这屋中却并非只有这几位长老。
“这话让大长老说的倒是有些不尽不实了，之前我们分明说了，只要通过我的考核便算是通过了审核，你如今平白又多加了一项考验，那相应的这官职是不是也要向上调上一调？这可是您大长老亲自设下的考题，自然同我们这些小官员没有办法相提并论，大长老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就算此时禄雅不抬头也能想象到大长老的脸色会有多难看，这冯卿也着实太不给大长老面子了些，但他所言禄雅却极为欢喜。
没想到这冯卿胡来归胡来，关键时刻倒还真有用处。
冯卿一句话将话挑了个明白，大长老若是不认此事，便是自降身价将自己同冯卿这般的小官员相提并论。
这大长老平日里是最好面子的，自然不肯如此自降身价。
“冯大人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此便这样吧，若是陆崖能够通过我的测试便从可直接封为正二品官员，众位以为如何啊？”
寻常入仕都要从正三品开始做起，若是没有什么大功绩，需得熬上三四年才有望从正三品提到正二品。
禄雅当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好运，这么大的一块馅饼从天而降就这么砸在了她的头上。
想来这彭禹彭长老敢如此许诺，定然是对他提出的这个问题有绝对的自信。
众长老再次沉默以对，算作是默认了。
“好！既然众位都没有异议那此事便就这么定了。”
第859章 三长老冯瑞
彭禹眼神锐利的看向禄雅，声音浑厚且低沉。
“我这里有一问，我平阳大陆水源皆来自于巡河，但每逢五六月正值雨季之时，巡河之水便会暴涨，导致沿河的百姓民不聊生，水患成灾应该如何解决？”
便是禄雅之前不怎么关心朝中之事也知道，平阳大陆汛期水患成灾的事情已经持续了不止一年两年了，朝中一直都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一直到现在还无法解决。
彭禹将这种‘疑难杂症’扔给禄雅，很明显就是有意为难她。
“彭长老将如此难题抛给一位年轻人是否一些不妥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沛然突然出声，其他的长老都纷纷看向沛然。
若是沛然不说话，此事就这么一直进行下去倒也无碍。
但现在沛然既然说话了，那便自动分化成了两派。
剩余的长老必定要站队，看是支持彭禹还是沛然。
若是支持彭禹的人多，禄雅自然是要回答这个问题的。
若是支持沛然的人多，此事结果如何就还是个未知之数。
彭长老看向沛然，冷笑道：“沛长老此话怎讲？我即作为长老之首，定当会以身作则，又怎么会为难一个小辈呢？这问题困扰平阳大陆多年，我们这些老家伙思想陈腐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自然是要指着这些年轻人多多出谋划策。”
“这问题答对与否并不重要，我自然有我的衡量标准，方才我也问过了，沛长老也并无意义，怎的这时候突然站出来了？可是这少年同你有什么渊源？想要故意袒护？”
彭长老话说道此处，便是在试探沛然，看沛然同禄雅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
沛然冷哼一声，淡淡的瞥了一眼彭禹。
“哼，你休要仗着自己是大长老便如此专横，眼下桑长老就要回来了，你能猖狂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其余长老恍然，现下整个锦安城的人排石没有人不知道陌东篱从桑长老的独女桑柔定了亲事，沛然又是极力力挺陌东篱当皇储之人。
陌九千娶了彭长老的女儿便获得了彭长老的鼎力支持，陌东篱从势均力敌到落于下风甚至被设计赶出了锦安城，这其中到底吃了多少暗亏他们这些外人自然是无处得知。
如今陌东篱戴功归来，又与桑长老的女儿结亲。
这桑长老如今虽不在朝中，但朝中曾受过他恩惠之人数不胜数。
树大而根深，便是这个道理，就算桑长老如今不在朝中，可他对朝堂的影响力仍在，现今及时削弱了，也要比彭禹这些人要强上百倍不止。
沛然如此一说，众人便将注意力转到了两人的对立上，弱化了对于禄雅到底是不是沛然安插进来的这件事情。
沛然成功的转移走了众人的注意力让禄雅感觉轻松了不少。
彭禹横眉冷对沛然，怒意渐渐浮现在他脸上的。
“沛长老这是打算用桑长老来压我么？”
沛然哈哈一笑，神态从容的模样倒是同彭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彭长老这说的哪里的话，我不过就是就事论事而已，此事彭长老做的有欠妥当，难道还不许人说上一说了么？看来当初桑长老设置七位，当真是思虑周全让人敬佩啊。”
“你！”彭长老双眸倏然瞪大，一旁临近的几位长老见了立刻上前将已经从座位上拍案而起的彭长老制住将人压回到了座位上。
“彭长老沛长老，两位这是怎么了，怎的怎么大的火气，这秋日干燥，我们这些老家伙儿可上不得火，两位都消消气，我且问问陆崖是何打算的。”
禄雅抬眸看向这说话之人，此人从禄雅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未说话，却在此时将话题引到了禄雅身上，也不知道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但依然对方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禄雅也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还请这位长老赐教。”
那人哈哈一笑：“你许是还未认全我们这些老家伙儿，方才同你说话的是大长老彭禹，那位面善些的是五长老沛然，你方才也见过我那不孝儿子了，我便是三长老冯瑞。”
禄雅保全对冯瑞行了一礼：“陆崖见过三长老。”
冯瑞挥了挥衣袖，作势让禄雅起身。
“不必如此拘礼，方才你不都拜过了么？”
禄雅见冯瑞似乎是个不太拘泥于小节的人，这一点倒是和冯卿有些相似。
仔细看，这冯瑞眉宇之间的确和冯卿有多处相似，当真是父子。
“我且问上你一问，对于方才大长老所提的问题，你有何想法？”
虽说沛然在中间搅和了一下，禄雅却心知这个问题相比是逃不过去的，趁着沛然分散众人注意力的时候禄雅也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此刻冯瑞既然问了，禄雅便如实相告道：“陆崖这里的确有一计，只是陆崖才疏学浅，恐怕要在众位长老面前献丑了。”
“哦？这么快便想到应对之策了？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倒是比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好多了。”
相比于大长老彭禹，三长老冯瑞倒是个没有架子的，同他说话便像是同在家老一辈讲话一般，很是随意。
听闻冯瑞提及到冯卿，禄雅向冯卿那一处看了一眼，见冯卿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刚刚提到的人不是他一般。
禄雅心下觉得好笑，看了这两父子的关系当真不睦。
这冯卿虽与冯瑞同在朝堂共事却对他这个父亲很是不愿搭理。
“三长老谬赞了，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泛泛之论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
冯瑞哈哈一笑：“你且说来听听，到底是不是泛泛之论我们自有定夺。”
有冯瑞在此搅合，原本剑拔弩张的彭禹和沛然倒也安静了不少，禄雅这才知道，冯瑞此举是借着与她对话，迫使彭禹和沛然两人停止争吵中心将注意力转移到禄雅身上，可以说是鸡贼的很。
如今这箭在弦上，倒是不得不发了。
禄雅对众人拱了拱道：“那陆崖便在各位长老面前献丑了。”
第860章 治水之策
众位长老看向禄雅，就连彭禹和沛然也坐回到了座位上。
沛然自然认得陆崖便是禄雅，禄雅此刻脸上的人皮面具还是之前陌东篱找他求去的。
他原本对于让禄雅乔装入宫为官一事是颇为不赞同，无奈不管他怎么游说劝说陌东篱都没有丝毫要改变心意的打算。
沛然原本并不看好禄雅，他与禄雅接触不多，他承认禄雅容貌倾国论才情或许也不属于当代的一些大文豪，可才情总归只是才情，同国家大事不能相提并论。
之前中长老在商议如何选拔人选的时候沛然也并没有多言，在他看来不管选拔形式如何，若是禄雅不能成功入选，就算他暗中助他将来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这朝中局势风云诡谲，一时不慎便就是万劫不复。
若是没有真本事的人进来，也无非是为那埋骨之地多填一具尸骨罢了。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是，禄雅竟在那般刁钻的考核之中脱颖而出站在了他的面前，这让沛然看见了些许希望，方才才会故意找茬同彭禹理论。
他也知道，彭禹话即已说出了口就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就算他搬出了桑长老，彭禹也不会因为估计桑长老的面子而在众长老的面前失了脸面。
不过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让禄雅多些思考的时间罢了。
倒也多亏沛然这一闹，倒是让禄雅茅塞顿开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方法。
“方才彭长老提及关于汛期一事陆崖倒的确有些看法。”
“这七八月份本就是大雨的梅雨季节，正是储水的好时节，但也因此巡河水位上涨，导致汛期洪灾，但倘若我们适当的引流，将多余的水排出去用作他用，即避免了洪涝一事又解决部分地区干旱之症，取长补短，陆崖觉得比之以暴制暴，要可行的多。”
陆崖此话一出，在座的一众长老陷入了沉思。
最先提出问题的便是彭禹：“你方才说引流？可有具体的实行方法？”
禄雅轻笑：“有的。”
“现下巡河的河道只有一条，我们只需要实地勘察，在河道蓄水最多的地方开凿分支，便能将多余的水引流出去。”
彭长老神情微沉，看禄雅的目光之中多了一抹探究之色。
“哈哈，方才彭长老所言极是啊，咱们稳坐朝堂这么多年，这朝堂之中的确是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了，这汛期洪灾一事困扰咱们多年，没想到就是被陆崖一语点破了其中的关键，自古英雄出少年，故人诚不欺我啊！”
沛然爽朗一笑，有意看向彭禹的方向。
彭禹此时的脸色虽说不上好看，却也说不上难看。
其余的几位长老之后又问了禄雅几个问题，大多都不痛不痒，禄雅都为其一一解答，应对自如。
从容之态让其他的几位长老纷纷对其赞叹不已，禄雅倒也谦逊并不居功自傲，言语之间很是谦卑，让几位长老更是对其赞不绝口。
“好了好了，这朝堂之事还是应当放在朝堂之上讲，今日本是新官员的选拔，我们这群老家伙也不能太失了分寸才好。”
经冯瑞这么一提醒，其余的长老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放过了禄雅，让禄雅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冯瑞眼底含笑，看向坐在上位的彭禹。
“彭长老，我想这事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了吧？陆崖的计策让我等都自愧不如，对于陆崖通过测试一事，想来彭长老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异议了吧？”
彭禹沉眸看向冯瑞，冷哼一声。
“哼，考题是我出的，陆崖即答上了我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否则还如何立信？”
彭禹转眸看向禄雅道：“今日我便再次宣布，晋陆崖为尚书令。”
冯瑞含笑着转头看向禄雅笑道：“冷着干嘛，还不快谢恩。”
禄雅倒是没想到彭禹竟然真的给了她如此高的官职，刚一入仕便荣盛二品，只怕是史无前例。
经冯瑞提醒，禄雅赶紧叩头谢恩。
到了此刻，禄雅隐隐有些后怕，心惊不已。
此事算是暂且落幕，彭禹虽心中不远，却还是吩咐冯卿负责禄雅入仕的相关事宜。
冯卿倒是乐于揽下这个差事，禄雅却在心中叫苦连连。
这冯卿性格怪癖，与常人有异，禄雅同他相处之时总是格外小心，生怕露出丝毫破绽被对方察觉。
待几位长老走后，禄雅和冯卿才离开侧殿。
刚迈出侧殿，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倒是让禄雅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冯卿见禄雅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笑道：“方才见你侃侃而谈对答如流我还以为你不紧张呢。”
禄雅尴尬的笑了笑道：“那是紧张过了头，如今冷静下来，才觉得有些后怕。”
冯卿看着禄雅啧啧了两声：“我之前也为你捏了一把冷汗，倒是没想到彭禹那老头子会来这么一出，我还真怕你这单薄的身板子顶不住那么大的压力。”
禄雅也不知道该同冯卿说些什么，索性冯卿是个健谈的，嘴一直说个不停，他到也不在意禄雅到底回不回应他，与其说他在同禄雅聊天，不如说他只是想说话罢了。
冯卿对这皇宫似乎格外的数落，每走到一处便同禄雅介绍这殿宇的作用甚至连一些不为人知的宫中密辛也知道许多。
禄雅越发有些看不透冯卿这个人了，倒是对此人多了一分好奇。
冯卿将禄雅带到一处宫殿前道：“你便在此处等级，里面的人自会把你一应所需都准备给你，至于你的府邸到底要安置在哪一出只怕要到明日才知道。你今日可有地方住？若是没有地方可以到我那里去，倒也方便许多。”
禄雅微微一愣道：“你不同三长老住在一处么？”
冯卿笑道：“他倒是想，我又为何同他住在一处？”
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禄雅不便多言。
陌东篱处她自然是回不去了，她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事情不明，随着冯卿走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禄雅对冯卿微微拱手：“如此，便多谢冯兄收留之恩了。”
第861章 拼凑的身体
冯卿倒是尽职尽责的随着禄雅将关于官员登记的事情都办完了，登记的人初听禄雅刚一入仕便升了二品尚书令一时吓的没敢说话。
要不是有冯卿在一旁，那人只怕不会相信禄雅。
冯卿对此似乎颇为熟练，常常是那个官员刚刚处理了一项，冯卿便将后面的事情早早就安排妥当了，生生将冗长的过程缩减了一大半。
等禄雅两人出宫之时天还没黑，冯卿看了看天色道：“你几日恰逢喜事，我家中也没有什么，不如我们去酒楼吃些酒菜，就全当是为你道贺了。”
禄雅听此反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了：“这怎能让冯兄弟你请呢？你今日对我照拂颇多，我还未曾感谢你，于情于理这顿饭都应该我来请才是。”
冯卿倒是也没同禄雅客气，禄雅说请他也并未推诿。
两人择了一处冯卿说不错的酒楼，小二认识冯卿，不用冯卿多说便将两人引上了二楼的包厢。
禄雅从包厢上面向下看，发现这里是一处绝佳的位置，可以将酒楼下面的高台看的清清楚楚。
这酒楼大堂之下光是那高挑便占了大半的位置，可见此处的表演定然不俗。
“你常来这家酒楼？”
冯卿点了点头道：“正是，这家酒楼的说书先生说的故事都是顶妙的，我便时常来这里听他讲故事。”
禄雅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冯卿这样的人竟喜欢听说书先生说些文绉绉的故事。
冯卿是这里的常客，禄雅便随他点了菜。
折腾了一天禄雅着实有些饿了，菜还未等上齐禄雅便饿的饥肠辘辘了。
冯卿见禄雅看桌子上的菜看的眼睛都直了，哈哈一笑道：“你这人还真的是有趣，初见你时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怎的见的吃的倒是这般热情？”
禄雅被冯卿说的有些脸红，好在有人皮面具在，还能帮她遮掩一些。
“我晨起有些紧张，便没多进食，如今倒是有些饿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饿了便吃吧，不必拘泥那么多，怪没意思的。”
见冯卿这么说，禄雅便真的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说书先生还未到，冯卿又似乎对面前的饭菜不是很感兴趣，他单手撑着桌面侧着头看着禄雅吃饭。
“你这人倒也真是个怪人，明明说自己饿极了，吃相还这般斯文只是速度快了些，长相也很是普通，却有生得一双好眸子，我初见你是便觉得你浑身上下都很是违和，倒像是拼凑出来的。”
禄雅一口饭险些被吓的喷了出来，缓了好一阵才噎下去。
她之前的感觉果然没错，张佑冯卿的这双眼睛太敏锐，能注意到常人所注意不到的地方，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禄雅稍微缓和了一下有些起伏不平的心跳，笑道：“冯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这皮囊都是父母给的，生得什么样便是什么样，何来拼凑一说？”
冯卿笑了笑，仰头饮了一杯酒道：“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罢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禄雅若是心中无愧自然便不当做一回事，如今被冯卿如此说，禄雅便不得不多想。
冯卿此人行事诡异，禄雅对他莫名多出了几分防范之意。
这就像是一个简单的插曲一般，没过一会儿楼下便传来雷鸣般的掌声，禄雅向下望去原来是说书先生上了台。
只是禄雅怎么看这说书先生的背影怎么都觉得有些眼熟，等那说书先生做好准备彻底站在台上的时候，禄雅才能确信，那台上站着的说书先生可不就是裴青铜么？
裴卅衣跟着他们之后裴青铜也随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西苑城，这之后裴青铜就一直跟在他们，但很少会在他们面前出现。
后来到了虎山城之后裴卅衣便安排裴青铜去了别的地方，似乎是希望裴青铜尽可能的不要掺和进他们的这些是是非非之中。
等他们马上要离开虎山城的时候禄雅才又见到裴青铜，在这之后他们辗转回到锦安城，裴卅衣因为身份特殊不便同他们一起同行，所以在临近锦安城的时候带着裴青铜同他们分开了。
没想到裴青铜不仅进了城，又干起了说书先生的行当。
别的不说，裴青铜扮说书先生还是有一套的，说起书来也不含糊，就凭着他当时在西苑城的人气便可见一斑。
如今来了锦安城，虽说名气还没有闯出来，却已经有了如冯卿这般的忠实听众。
也难怪冯卿喜欢听裴青铜说书，裴青铜就算再怎么扮老，内里也还是个年轻人，说书的时候难免会带有些年轻人的活力，相比于那些内里已经腐朽的说书先生，说出来的故事自然生动鲜明了些许。
禄雅见冯卿听的认真倒也不打扰他，心中暗暗计算着，等吃完饭一定要到后台去找一下裴青铜打探一下裴卅衣的事情。
禄雅吃的差不都了借口去茅厕悄悄的溜去了后台，这酒楼老板很是有套脑，并非只找了裴青铜一个说书先生，是由两位说书先生穿插着讲的，一个说书先生说完之后便下台换另外一位说书先生。
一方面能让说书先生歇上一歇，另一方面也能让酒楼里的客人有所期待，为着听故事也要多留一阵，干坐着总是无趣了些，银子便从兜里掏了出来。
也好在如此禄雅才能借口尿遁出来找裴青铜。
几番打探禄雅才来到了后台，说是后台，其实就只是供两位说书先生休息喝茶的一个房间而已。
禄雅在外面敲了两下门，里面便传出裴青铜的声音。
“是谁？”
禄雅微微正过自己的颌骨，恢复了原本的声音。
“裴青铜开门，我是禄雅。”
房间里的裴青铜微微一怔，忙来开门。
门刚开了一条小缝禄雅便快速的钻进房内，门一关裴青铜便傻了眼，盯着禄雅看了半天。
“你……真是禄雅姐姐？”
禄雅在裴青铜的额头弹了一个爆栗道：“我若不是禄雅又怎么知道你是裴青铜？”
第862章 裴卅衣失踪了
裴青铜有些委屈的揉了揉被禄雅弹的有些微微发红的额头，用那张布满这种的脸对禄雅吐了吐舌头道：“禄雅姐姐，你这易容术好生厉害，竟然丝毫都看不出破绽来，你从哪里学的改日也教教我，今后我便不必时时提心吊胆的生怕别人发现我是易容改装的了。”
禄雅无奈的笑了笑，她时间有限，不能同裴青铜如此悠哉的叙旧。
“我是抽空跑出来的，马上就要回去，易容的事情暂且不谈，裴卅衣如今可还好？”
提到裴卅衣，裴青铜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许多。
“卅衣哥，他不好。”
禄雅微微一怔，她此次本只是想知晓裴卅衣和他们分别之后是否安全，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消息。
“裴卅衣他怎么了？”
裴青铜面带忧色，在屋子里面辗转一圈道：“卅衣哥嘱咐过不让我说的。”
禄雅心急如焚，偏偏裴青铜这孩子又有些异常的执拗。
她不能在此耽搁太久，禄雅索性打算用强的。
“你说是不说？你可知道今日同我一起来的人是何人？若是我同他说出你是暗行者之事只怕你便从此再无自由，更别想再见裴卅衣了！”
裴青铜本就有些犹犹豫豫，再被禄雅此番这么一威胁，倒是松了口。
“我说我说，好姐姐你可千万别生气。”
裴青铜回想起他们当日分别之后，裴卅衣带着他本打算在锦安城之外的村子里面暂且歇脚，陌东篱刚刚回到锦安城，必定身处风口浪尖之上，他想等局势稍稍稳定一些之后再寻机进城同禄雅他们会合。
“谁知道我们刚一进村子卅衣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怀疑村子当中隐藏了暗行者，让我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村子，他自己独自就在村子里面调查。”
禄雅蛾眉微蹙，隐隐感到一丝不大对劲儿。
如果事情没有危险，裴卅衣必定不会放任裴青铜自己独自一个人。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禄雅把裴卅衣对裴青铜的维护看在眼里。
裴卅衣希望裴青铜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成长，过着普通平凡的生活，有人疼有人爱，他把他能给裴卅衣的爱都给了裴卅衣，是断然不会让裴青铜受到一点儿伤害的。
他会选择让裴青铜离开，一定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或许在当时裴卅衣本能的判断他要去做的事情有危险，所以才会让裴青铜离开。
“在那之后呢？你有回去找裴卅衣么？”
“我当然回去了！可是我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卅衣哥。”裴青铜神情黯然的说道。
找不到？
裴卅衣若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
“我觉得留在那个村子里不安全就寻着机会进了城，想着卅衣哥如果来寻我，定然能想到我会以说书谋生，酒楼比较明显，我便在此说书想着等卅衣哥来找我，没想到先遇到了禄雅姐姐你。”
裴卅衣失踪了，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但他即没有进城将裴青铜托付于他们，想来是觉得事情尚能应付。
现下线索太少，就算禄雅想去寻找裴卅衣也无处去寻。
裴青铜身份特殊，乃是暗行者。
这里是锦安城，是天子脚下，百姓想当然的对暗行者放松了警惕，裴青铜能在此安稳数日，也是仗着灯下黑，没有人将他同暗行者联系在一起。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这锦安城之中藏龙卧虎，保不齐哪一日就遇到了一个眼尖的识出而来他的身份。
“你卅衣哥的事情便交给我，你今天暂且先这样明日你收拾收拾东西等着我来接你。”
禄雅明日便走马上任，到时就会有自己的府邸，藏裴青铜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很容易的。
“不，我不能和你去。”裴青铜果断的拒绝道。
禄雅微微一愣，问道：“为什么？”
裴青铜见禄雅一副他不说便不会放过他的模样，犹豫了半晌才喃喃道：“我的身份特殊，卅衣哥说过，雅姐姐你们如今形势并不好，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的还不如我们这些人。眼下你们刚刚回到锦安城中便有不少人在议论你们的事情，你们现下身处在风口浪尖上，我不想因为我给你们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禄雅看着裴青铜，上前摸了摸他的头。
“平日里见你虎头虎脑的，怎么这个时候倒是机灵起来了？你说的虽也有道理，但你也曾想过，你这一路都同我们在一起，这一路也有不少人见到我们一起同行，若是你在此被抓了，有心之人必定能调查出你是同我们一路来了，结果也是一样的。你同我走，一方面我们互相有个照应，另一方方面我们也可以一起寻找裴卅衣的下落。”
裴青铜原本很坚定自己的决定，如今听禄雅如此说，倒是有些许动摇。
“这……”
见裴青铜动摇，禄雅索性便替他做了决定。
“此事便就这么定下了，明日此时在此等候，我定会来接你的。”
也没等裴青铜回应，禄雅便急匆匆的走了。
她如今情况特殊，暂且不能同陌东篱往来。
“看来寻找裴卅衣的事情只能靠我自己了。”
禄雅出来之时只是想要向裴青铜询问一下有关于裴卅衣的近况，没想到竟得知了裴卅衣失踪的消息耽搁了些许时间。
趁着四下无人，禄雅飞身而起一跃上了二层，省去了不少在酒楼之中穿行的时间。
整了整衣服，禄雅稍稍调整了一下气息，这才漫步向包厢而去。
禄雅推开门时，见冯卿还好好的坐在桌子前面看着下面的台子认认真真的听着下面的那位说书先生说书。
见冯卿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禄雅在心中悄悄的吁了一口气，举步走到桌前坐下。
她刚一坐下，冯卿便开口道：“这位说书先生便没有之前的那一位说的灵动，许是那位年纪尚轻，倒是更合我胃口一些，陆崖兄弟猜，方才的那位说书今年能有十几岁？”
第863章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禄雅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她竟没想到，冯卿竟然看出了裴青铜并非老者。
眼波流转之际，禄雅佯装不知的轻笑道：“冯兄弟怕是喝多了吧？方才那明明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怎的到了你嘴中便成了一个二八左右的少年郎了？”
冯卿嘴角啜着笑，执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酒之前禄雅也喝过一杯，这家酒楼的菜色倒是不错，只是这酒水差了许多，没有什么酒滋味，禄雅诬赖冯卿是喝多了胡言乱语，倒是有些太过牵强了些。
“哦？”冯卿微微挑眉笑道：“陆崖竟是没有发现了，方才下面的那位说书先生其实是位少年郎，我还当你是知道，才匆匆追着他去了呢。”
禄雅脸上的神情一僵，心跳如鼓。
冯卿这话说的含糊，禄雅一时之间有些分辨不出冯卿是在有意谈笑还是在试探她。
“呵呵，冯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若是要追，自然也是追下面的那些娇艳女子，就算那说书先生当真如你所说是为二八少年，那也同我没有什么关系。”
冯卿眼底带笑，拎着杯腰部位荡悠着手中的酒杯。
“哦？若非如此，陆崖兄弟的身上又为何会有那说书先生的味道？”
禄雅心下大惊，心道难不成这冯卿当真是个狗鼻子，什么都能闻的出来？还是他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了？
禄雅只略一思忖，便笑道：“方才去茅房的路上偶然撞上了也要匆匆去茅房的先生，我当时并未在意，没想到你鼻子竟这般的灵，一闻便闻出来了么？”
冯卿嘴角啜着笑，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那还真是巧的很，我倒是想同那说书先生交识一番却总也找不到机会，那说书先生泥鳅的很，总是下了台便不见踪影，陆崖兄弟当真是好运，竟第一次来便在台下碰见了那说书先生。”
禄雅呵呵一笑，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再多做纠缠。
“冯兄弟若是方便，不如同我讲一讲现下朝中的局势如何，我初来乍到，最怕的便是得罪朝中的权贵，若是冯兄弟能够提点一二，陆崖自当感激不尽。”
冯卿将视线从下方的台子上收了回来，语调中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
“朝中也就那么回事吧，如今二皇子陌九千同三皇子陌东篱之争已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大长老力挺陌九千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婿登上皇位，将来自己的女儿当了皇后，他这个老丈人自然便能平步青云了扶摇直上了。”
“你应该也知道，五长老力挺三皇子，从今日五长老和大长老那剑拔弩张的态度便可见一斑。剩下的那些长老都是墙头草两面倒，局势向着哪一方便跟着哪一方走，真真是无趣的很。”
那三长老呢？三长老心中更属意谁来当平阳大陆未来的王？
提到三长老，冯卿的神色微动，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呵，他那人一惯是个没有主见的，若是他有主见，当年我母亲也不会大着肚子被赶出府去，如今他从小到大一直捧在掌心里的儿子死了才想到找我这个野种，哼，当真是痴人说梦！”
禄雅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冯卿竟然会将如此私密的事情讲予她听。
三长老的事情似乎是冯卿心中的一根刺，只要微微一动便会牵发动身。
“今日这书实在是讲的无趣的很，我们走吧，你明日第一日上朝也该早些休息才是。”
还未等禄雅反应过来，冯卿人便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禄雅将银子压在桌子上，急急的跟了上去。
她本也只是想让冯卿赶紧将有关于裴青铜的事情岔过去，这才提到了三长老，没想到这冯卿竟然对三长老这般的在意，倒是与平常的他有些截然不同。
两人出了酒楼之后冯卿便带着禄雅一路向城南而去，朝中官员的府邸一边都修建在此处。
当然，那些官位比较高的官员的府邸自然是不在此处，向陌东篱的东篱府便就修建在城东面。
两人也没有乘马车，便就如此步行。
夕阳无限，将走在禄雅稍前一些的冯卿，背影拉的修长笔直。
这一刻，禄雅突然感觉冯卿这个人并非之前她想象的那般不好懂。
他只是太早看透了这世间的薄凉，然后同样以凉薄待人罢了。
所有人都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包括他自己。
冯卿带着禄雅来到他的府邸，同禄雅想象的一样，冯卿的府邸也同他人一般清清冷冷的，毫无烟火之气。
禄雅还是第一次见哪位官员外出不在家的时候，家门上落了一把大大的锁。
冯卿便是第一个……
冯卿上前，将锁打开，一开门，一股寒风席卷着几片枯败的落叶从门缝之中涌出，向他们迎面袭来。
“哈哈，我也有两日没有回府了，府中有些凌乱，莫要见怪。”
稍稍理解了冯卿这个人后，禄雅渐渐的对冯卿身上一些异常感到习以为常。
两人步入院子，因着此时正值入秋时节，冯卿又有两人没有回家了，是以偌大的前院地上满是枯枝败叶，更填了几分萧瑟。
冯卿笑了笑道：“你先去屋中坐坐，我把这里收拾收拾便过去。”
禄雅轻笑着摇摇头：“你这屋中炭盆怕是也没升起来，想想便是比这外面还要冷上几分，不如这样，你先进去生炭盆，这里便由我来收拾吧。”
冯卿微微一愣，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禄雅倒是对冯卿眼底的诧异有些许不解，也不想多去探查些什么，自顾自的去一旁找到了用于洒扫的扫卓，自顾自的扫了起来。
之前禄雅在城主府中的时候虽说做的是浣衣的工作，但其他人又怎能看她一直那般清闲，虽说城主府各司其职，别的活儿倒也不用不上她，但这洒扫庭院的工作一日三遍自然是不够的。
青兰在职之时可没少折腾禄雅，洒扫庭院对于禄雅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只是这一幕看在冯卿眼中，竟让他觉得有些许温暖……
第864章 福之祸所依
禄雅忙活完前院里的活儿又寻到厨房里烧了一壶热水，想着这么冷的天坐在屋子里烤一烤炭火喝上一杯热茶也是极好的。
拎着水壶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前厅，带着温度的烛光映在窗户之上，带着一种暖心的温度。
冯卿正在前厅里面找什么，见着禄雅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本想着找到茶叶之后便去厨房烧些水，没想到我这茶叶还未找到，你这水便已经烧好了。”
没找到茶叶？
禄雅倒是第一次见到生活如此随意的官员。
寻了一处地方放下了手里的水壶，禄雅走到冯卿身边问道：“你一般都把茶叶放在什么地方？”
冯卿随手在前厅之中比划了一下：“大约就在这个范围吧。”
禄雅嘴角微微抽搐，这范围划的着实有点儿大了。
索性禄雅如今无事一身轻，便是回到房中也只是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索性便帮冯卿一同寻找打发打发些时间。
两人很是默契的一人寻找一边，许是因为冯卿府中并没有下人的缘故，东西摆放的都比较杂乱，许多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被摆放在一起，也难怪冯卿会找不到东西。
禄雅在一处堆放东西比较多的地方重点寻找了一番，一个小盒子从东西的最上方滚落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木质的盒子本就比较脆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中间又几经坎坷，掉在地上的时候便裂开了。
禄雅蹲下身子将木盒子捡起来，她本也无意窥探木盒子之中的东西，只是因为那木盒子裂开了，禄雅想要看看那木盒子损坏到了什么程度，是否还能修好便仔细的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禄雅整个人瞬间僵直在了原地。
冯卿闻声走了过来，他也知道自己东西堆放的比较杂乱，翻找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东西因为下层的东西被抽走不太稳固掉下来。
冯卿倒是不心疼这些东西，只怕东西把禄雅砸伤了。
“陆崖，你呆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冯卿走近禄雅，见禄雅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他轻唤了两声，见禄雅都没有回应，便直接走向了禄雅。
呆怔怔的站在原地的禄雅好似并没有感觉到冯卿的靠近一般，不见丝毫动作。
冯卿眉宇微微一蹙，脚下的动作加快了一些。
待冯卿彻底走近之时，一直呆愣的禄雅倏然回头，眼底的惊恐还未散去。
见禄雅终于有个反应，冯卿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方才是怎么了？怎的一直都不做声害我平白担心？”
禄雅脸部僵硬，面前扯出了一个假笑。
“没什么，自是不小心将你的盒子摔坏了，不知这里面的东西可否重要，你打开看看有没有损坏。”
禄雅将盒子递给冯卿，小心观察着冯卿的表情。
冯卿见了那盒子，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盒子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碍，想也知道放在此处的东西都是些不怎么值钱重要的东西，这盒子之中的东西原本是我母亲的，她已离世多年人死如灯灭，我倒也不纠结于她的这些物件，只是弃之可惜随意放着罢了。”
远离这东西竟是冯卿母亲的遗物？
“那你母亲生来便是平阳大陆之人么？”禄雅小心翼翼的问道。
盒子被自己摔坏了，禄雅看冯卿的模样也并不在意盒子中的东西，这才敢小心询问。
不料禄雅这厢话音还未落，冯卿便申请一凛，一把将没有丝毫防范的禄雅按在了身后的博古架上。
那博古架上本就对方着不少东西，禄雅猝不及防被冯卿按在上面，撞了个结实，架子上面的不少东西都掉了下来。
在散落东西坠落的声响中，禄雅抬眸正对上冯卿阴沉到极致的双眸久。
自见到冯卿起，冯卿便给人一种游戏人间的感觉，他的眼睛永远不会在一个人或者任何异样物品上面停留太久，仿佛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上心的人和事物。
可是现在，禄雅在冯卿的眼中看见了自己。
冯卿目光凛冽的看着禄雅，声音没有一丝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
冯卿的钳制着禄雅肩膀的手劲加重，禄雅闷哼一声。
冯卿是真的下了黑手，禄雅现下右边的肩膀已经麻木到没有痛觉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冯卿，若是我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可以和你道歉，可你也不至如此啊？”
冯卿看着禄雅一脸无辜的神情，眼中的情绪变了变。
“回答我的问题，你方才为何会有那一问？”
禄雅微微一愣，心道果然如此。
现下就算冯卿不回答她的问题，禄雅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冯卿如此紧张，说明他心中比是有什么事情，若是无事他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如此便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冯卿的母亲的确并非平阳大陆之人。
只是若对方并非平阳大陆之人，当年的碧落大陆当真有人能有这个本事突破风云边境来到平阳大陆么？
这样禄雅不禁想到了那盒子中的东西，若是有那盒中之物，或许真的可以。
“冯卿，你先冷静一些，听我同你慢慢说可好？我的手臂马上就要被你拧掉了。”
冯卿钳制着禄雅的手一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五指已经深陷进了禄雅的皮肉之中。
禄雅的肩膀的麻木稍微缓解了一些，但疼痛也迅速的席卷而来。
冯卿看着禄雅脸上痛苦的神情，稍稍有些过意不去。
“不好意思，我一时有些激动，伤了你。”
禄雅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道：“原也是我不小心弄坏了你的东西，我方才之所以会如此问，是因为我曾在别人身上也见过同你这枚玉佩形似之物，那名女子便是从碧落大陆而来的。”
冯卿微微一怔，彻底松开了钳制着禄雅的手，双目失神，口中喃喃道：“碧落大陆……碧落大陆……对！就是碧落大陆！儿时娘亲日日在我耳边念叨的家乡，便是碧落大陆！”
第865章 祸兮福所倚
冯卿稍有失神，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禄雅，虽极易压制却仍难掩激动之色。
“她，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来自于碧落大陆的女子，她如今在哪里？”
禄雅心中轻笑连连，心道她此刻不正站在你面前么？
只可惜，禄雅虽然在冯卿的身上找到了一丝与碧落大陆的联系，但她目前对冯卿并不了解，做不到在冯卿面前袒露自己身份这样的事情。
“她已经死了，在我遇到她后不久，她便死了。”
“死了？”
初闻对方已经死了，冯卿稍稍有些错愕，但又很快便接受了。
“竟是如此……一个没有天道之力的人在平阳大陆这样的地方活着，的确艰难许多，若当年我母亲没有遇见冯瑞，怕是也要同这女子一般的命运，只是后来我母亲的命运却不见得比这女子又好上多少。”
禄雅心下诧异，竟是没想到冯卿的母亲是一个没有天道之力的普通人。
短暂的诧异过后，禄雅却又很快释然了。
如她这般的人在碧落大陆确实并不多见，她是幸运的，天道之力到了二十多岁才觉醒，彼时她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身边也有了能够护她周全之人。
她并没有别当做怪物，而是被奉为救国的英雄，供养在天师府之中。
想想若是在碧落大陆上，幼时便展现出天道之能之人，大多都难逃被当做异类遭父母遗弃的命运，能长成成人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
冯卿的母亲没有觉醒天道之力的可能性很大，大约只是得到了那块玉佩，才能成功穿过风云边境误入平阳大陆来的。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大陆上，冯卿的母亲无异于是一位弱者，能苟活性命已经实属不易。
听冯卿之前所言，当年是冯瑞将怀着身孕的冯卿母亲赶出了府宅，他才会如此恨绝了冯瑞。
虽是如此，但若是没有冯瑞护着的那几年，只怕冯卿的母亲在初来平阳大陆不见得便能好好活下来。
祸福相依，或许这便是命运。
“冯卿，节哀。逝者已矣，你也不要太过执着于此。”
冯卿的脸上露出无奈之色，道：“我母亲一生凄苦，我只是替她叹惋罢了。他怀中我被赶出府之后的几个月生下了我，只是她生我之时伤了根本，没到一年便去了，冯瑞便命人将我接了回来养在别处，我十岁那年密谋逃跑外出学医，十二岁学艺归来一举中第，彼时冯瑞同正室生的那个儿子与我归来前一年因为弱症去了，冯瑞便想要认回我给他延续香火。”
冯卿面色阴寒的冷哼一声道：“他倒是想的美。”
这是别人的家事禄雅不便置喙，她也能理解冯卿的苦楚，他的悲惨命运始于他的亲生父亲，幼年丧母，亲生父亲又不认自己。
如今他功成归来，父亲才肯认他，若禄雅是当事者，怕是也不会轻易接受。
冯卿说到此处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同禄雅说的有些太多了些。
“你便当个故事听了罢了，反正我们家的这些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等你入仕之后就知道了，这些事情都是百官茶余饭后的谈资，经年不败，你这不过就是提前听上一听罢了。”
这冯氏一门的事情的确要比说书先生说的那些故事精彩绝伦的多，又并非杜撰之事大家私下闲聊当做闲谈之资也实属正常。
难怪那些前去参加入仕考试的人一个个都一副很是了解冯卿的模样，相比冯卿家中的事情他们自小便当做故事来听，冯卿又这边肆意桀骜，他们会有那般表现到也不足为奇了。
“明日还要早起，你今日便早些休息吧。”
冯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了，这茶不喝也罢，若是扰了你的睡眠，倒是我的不是了。”
禄雅也知道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冯卿大约是没有心思同她喝茶了便识相的打算离开，临出大堂之时，冯卿突然在禄雅身后叫住了禄雅。
禄雅身形一顿，回头看向冯卿。
冯卿神情有些微窘，将视线落在了禄雅的肩上。
“你的肩膀可还疼？我那里还有一些上好的活血化瘀之药，一会儿送去你房中。”
冯卿若是不说禄雅倒觉得没有什么，此时经冯卿这么一提，禄雅倒是觉得肩膀的确有些微微犯疼。
刚刚冯卿是用了真力气，险些将禄雅的骨头捏碎了。
按照疼痛的程度禄雅估算着自己肩膀上此刻怕是淤青一片，只是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行走坐立便要格外的小心谨慎一些。
禄雅拒绝了冯卿的好意：“不必了，现下倒觉得没有那么疼了，歇息一晚便就没事了。”
冯卿见禄雅如此说，也就没再说什么。
禄雅回到冯卿为她准备的房间，这一夜禄雅睡的并不安稳，竟是难得又做了一些奇怪的梦。
梦中的禄雅站在一片满是桃花的院中，林荫深处似乎站着一道身影。
禄雅走了上去，见对方手指一把长剑，眼上抚着一条黑色的面纱。
回想之前的记忆，一个名字倏然跃入脑中。
“桃花将？”
这个名字对于禄雅来说很陌生，但让禄雅感到奇怪的是，当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又是觉得那样的自然，仿佛这三个字曾经从她嘴里说出过千遍万变一般。
那人似乎听见而来她的声音，缓缓转头。
与上次见他不同的是，桃花将的身上少了一些禄雅初见他那时的不食人间烟火，多了一抹人间的寻常烟火之气。
虽不见他的眼睛，却觉得他整个人比之前灵洞了许多，倒……像是更像一个人了。
他站在桃花树下，浑然一体，如他的名字一般，好像天生便于桃花结缘了一般。
他对她缓缓伸出了手，似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禄雅缓步走上前，将手递到了对方的手中。
在禄雅的指尖触及到对方掌心的那一刻，身边的所有一切陡然指尖化为虚无，桃花将的身影在禄雅的视线中缓缓化作了片片桃花翩舞在禄雅身侧……
第866章 不走寻常路的冯卿
这一幕让禄雅感到头疼欲裂，不仅仅是头，还有她的心。
她感觉浑身上下如撕裂般疼痛，这种疼痛深刻骨髓又似曾相识的感觉让禄雅感觉自己会被随时撕裂成两半。
“陆崖！陆崖！你怎么了？”
敲门声和冯卿的惊呼声渐渐唤回了禄雅迷失的神志，她涣散的瞳孔开始缓慢聚焦，躺在床上的禄雅呆滞的看着房顶，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醒了。
冷汗将禄雅的身子沁的冰凉，门外敲门的声音越发的急促，禄雅稍稍缓和了些，从榻上起身，随手拽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缓步走到门前开门。
见禄雅迟迟没有回应，冯卿本打算踹门，忽听房间里传出声响，这才止住了动作。
紧闭的房门从内部缓缓打开，冯卿见禄雅满色苍白的站在门内，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关切的问道：“陆崖，你这是怎么了？我听见你发出了很大的叫声，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禄雅虚弱的笑了笑道：“没事儿，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冯兄不必担忧，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见禄雅房中的确没有什么危险，冯卿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竟把你一个大男人给吓成了这个样子。”
禄雅不好意的笑了笑，瞥了一眼只着单衣的冯卿。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冯卿无所谓的摇了摇手：“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便上朝去吧。”
院子禄雅倒是能帮冯卿收拾收拾，这做饭嘛……还是出去吃更为妥当一些。
此刻禄雅乔装成男子，倒闭当女子的时候省时了不少，只需稍稍洗漱一下即刻。
禄雅洗脸之后还有意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自己的脸，捏了捏自己的脸。
陌东篱给她的这张人皮面具当真神奇的很，不仅能表现出喜怒哀乐，甚至沾了水也不怕，倒是比之前禄雅接触的面具不知好了多少倍。
确定这面具当真看不出破绽，禄雅便放心的穿上了衣服同冯卿一起出了门。
早间的集市不比夜间的差多少，冯卿一看就经常流连此地，带着禄雅轻车熟路便找到了一件卖早膳的铺子。
铺子中已经坐了几个人了，禄雅两人找了铺子靠里侧的一个位置坐下，和店铺伙计点了一个包子一碗清粥。
伙计手脚很是麻利，不消片刻便将东西都端了上来。
禄雅夹了一个包子尝了一口，这包子皮薄馅大，一口下去内里汤汁充裕，咸淡适中，瞬间便唤醒了食客的味蕾。
“这包子的味道甚妙啊。”禄雅忍不住又咬上了一口，看的冯卿在一边窃笑连连。
“就算这包子好吃，你也不必像是饿死鬼一般，左右时间还充裕着呢，我再叫几个你慢慢吃。”
禄雅一连吃了三个包子，眼睛还是忍不住往桌子上剩余的包子上瞥，肚子却是真的吃不下了。
见冯卿半天都没动筷子，禄雅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的不吃？”
“我吃饱了。”
禄雅刚刚一心只在包子上面，并未注意到冯卿吃了多少。
但这桌子上的包子是有数的，禄雅吃了几个她心中也清楚。
粗略算了算，禄雅发现冯卿就只吃了一个包子。
回忆了一下昨日吃饭的场景，禄雅发现冯卿的饭量竟不是一般的小。
“你只吃这么少，不会饿么？”
冯卿笑了笑，只是这笑中些许带着些苦涩的味道。
“我习惯了，自小吃的便不多。”
禄雅微微一愣，心中倒是多少有些心疼冯卿。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怎会吃的不多。
冯卿的母亲本就是没有一个天道之力的人，禄雅这一路走来也见到了在彭阳大路上一个没有天道之力的人活的有多么的艰难。
相比冯卿的母亲当时带着冯卿应当生活不易，母爱伟大，相比冯卿的母亲定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挨饿。
穷人家的孩子早立事，冯卿或是怕母亲日日果腹，便假意自己吃的少。
禄雅向冯卿的碗中又夹了一个包子道：“小时候吃的少不代表长大了也要吃的少，这一顿饭我请，你饱饱的吃着，免得你将来出去说我苛待了你。”
冯卿看着碗里的包子本想婉言拒绝，被禄雅一记眼神横扫，生生的把话憋进了肚子里。
看着碗里的包子犹豫了片刻，冯卿拿起筷子夹着送进了嘴中。
禄雅嘴角啜着淡笑，盯着冯卿一口一口把包子吃完了。
“这才对嘛，我这人平生最见不得人吃饭不积极了，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这人若是不好好吃饭怎么有力气做事情？”
禄雅同伙计结了账，两人回到了冯卿府上换了衣服雇了两个轿夫上朝去了。
说起雇轿夫的事情禄雅便觉得好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冯卿这般当官的。
家中连个收拾院子的家丁都没有，吃饭也大多数都在外面吃，便是做轿子也要在外面临时雇一个轿夫。
起初冯卿说要雇轿夫的时候禄雅还有些担忧，这一早上他们到哪里去找两个轿夫来？
等他们出了门禄雅便知道冯卿为何如此不急不慌的了。
方才他们回府的时候禄雅记得清楚，府门口什么人都没有。
可是这会儿却是凭空多出了好些人出来，一间禄雅和冯卿出府便迎了上来，一个个看上去都是一副很知道行情的模样。
冯卿嘴角带笑的随意指了两个便对禄雅挑了挑眉，进了自己的轿子。
禄雅无奈的摇了摇头，已经对冯卿这般出人意料的做派习以为常了。
坐上轿子的禄雅原本还怕这临时雇来的轿夫抬的不好，这两个轿夫即不是那些轿夫之中身材最魁梧的，也不是他们之中脚掌最宽大的。
禄雅见冯卿选这两人的时候还以为冯卿只是随意指了两个，没想到这两个轿夫抬轿竟是抬的异常的好，教程快又平稳，倒是比陌东篱府上养着的那些轿夫抬的更好些。
许是这轿夫抬的太好了些，禄雅在轿中昏昏欲睡，等到轿子落下的时候才恍然惊醒……
第867章 初入朝堂
第一日上朝，禄雅那面有些紧张，冯卿走在禄雅身边，见她的嘴紧紧呡成了一条缝，不由得调笑道：“你这人倒是有趣，昨日考核的时候都不见你这般紧张，怎的今日上朝反倒紧张成了这样？”
其实禄雅倒也不是因为上朝而如此紧张，她紧张的主要是朝廷上的人。
诸如陌九千之人，平日里她若是遇到了便是要绕道走的，如今却要与其站在同一处相处，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见禄雅仍没有放松的意思，冯卿突然站住脚步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紧张，众人虽都站在一起，但按官职大小都有严格的站位，你这小小的二品官员也支配站在最末尾处，才刚刚步入朝堂的大门，甚少有人能注意到你，你便是站着睡上一个早朝，只怕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禄雅微微一愣，僵硬的身板微微松弛，自然了许多。
“当真如此？”
禄雅从未接触过朝堂，也不知朝堂当中是个什么模样，在她的想象之中，朝堂便是昨日侧殿的缩影。
众人齐聚一堂，各自发表自己的言论。
冯卿听过禄雅对朝堂议事的理解之后，突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过往的宫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向禄雅两人看了过来，把禄雅看的脸颊绯红很是不好意思，反看罪魁祸首的冯卿倒是一脸的不在意，一直笑到痛快了才肯罢休。
禄雅有些微微恼怒，见冯卿终于不笑了，有些赌气的反问道：“不笑了？”
冯卿嘴角带着还未消散的笑，凑到禄雅的面前。
“怎么？生气了？”
要说气还是有一些的，但说是生气，倒也不算。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没想到你竟是个脸皮薄的，不过笑了你两下你便这样受不住了。”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便已经走到了临近大殿的地方，过往的官员一个个身穿官袍，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人还未到大殿，便让人感觉到一种紧张的肃杀之气。
禄雅微微咽了咽嗓子，有些被这气氛给感染了。
此时禄雅倒很是庆幸昨日接受了冯卿的邀请，今日能与他一同来早朝。
若只是她自己，只怕要比现在不知道紧张了多少倍。
进了大殿之后众人便彻底没了声音，整个大殿明明站满了人却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冯卿为禄雅指了个位置道：“你便站在这里吧，你昨日说的那个策略，那几个老头子今日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今日肯定是要被叫出来的，便站在外面吧。”
禄雅听话的站在了外面，便将冯卿跻身站在了她里侧身旁。
禄雅微微一怔，小声问道：“原来你也是二品么？”
冯卿白了禄雅一眼，道：“我在这朝中混了这么长时间若还是个二品岂不是连你也不如？”
虽说冯卿这话倒也没错，但禄雅怎么都觉得这话听着不大对劲儿。
人陆陆续续的到期之后，原本硕大的大殿倒是显得有些拥挤。
时辰一到，几位长老便从大殿之外进来，站在了众人的最前方。
七位长老在前面一字排开，彭禹理所当然的站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百官见今日七位长老齐聚，原本就凝重的神色越发的凝重了几分。
禄雅被这沉重的气氛压的胸口烦闷，眉宇间不自觉的皱了皱。
一旁的冯卿见他皱眉，笑道：“你不必去看其他人，他们这些都都是在装腔作势，都是表面功夫，脑子里不一定都在想些什么呢。”
让冯卿这么一说，禄雅倒是感觉这各人脸上的表情还都不大一样，倒真像是冯卿说的那么回事。
被冯卿这么一闹，禄雅倒真的没有之前那般紧张了。
虽说这大殿空旷对声音有放大的效果，但无奈禄雅他们离着几位长老着实有点儿远，时而听的清楚时而听不清楚的，到最后禄雅还真的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见身后的几个小官已经闭上了眼睛，开始如同捣蒜一般点头了，禄雅索性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听着前面几位长老与几位大臣在前面如同讲经论道一般在一起喋喋不休。
“陆崖陆大人何在？”
禄雅倏然睁开眼睛，眼底清明一片，只是眼中还有些氤氲。
冯卿偷笑了两下，拽了拽禄雅的衣袖，对她用口型说道：“上前回话。”
禄雅神情微微正色，清了清嗓子，两步上前，走到殿前。
殿前的几位长老出了彭禹之外，看禄雅的神情都还算友善。
“陆崖见过几位长老。”
彭禹沉眸看着禄雅道：“你将你昨日提到的那个有关整治水灾的方案说予众大人听听。”
禄雅嘴上答应，心道这冯卿料的还真是准，说什么就来什么。
昨日陆压回去又仔细的想了想这其中的关键问题，又从冯卿那里要来了地图，将之前她一处不太成熟的想法进行了修改。
有了昨日的准备，禄雅相比于昨日思路更加的清晰明了，对于一些官员所提出的问题也能从容应对。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都对这位新晋的官员印象深刻。
其中最为关注禄雅的还要数其中的三人，顾九天、陌东篱、陌九千。
陌东篱自不用说，他很清楚陆崖便是禄雅，虽有意关注她，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如普通官员一般，略微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便罢了。
陌九千自是看中了禄雅的才华，若是这治水一事真能实行下去，那便是大功一件，若禄雅是他的人，这功劳自然也少不了他的，到时候他不仅能够和陌东篱平分秋色，甚至能较他高出一等。
这三人之中，倒数顾九天的心思简单一些。
顾九天初听见陆崖这个名字的时候便微微皱了皱眉，见一面容平平的男子上前，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等到人彻底站在殿前的时候，顾九天看着那人背影便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之前他同禄雅朝夕相处，对于禄雅的身形举止最是了解。
但看此人身形与禄雅像是，便是连思考问题时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在联想到这谐音的名字，顾九天当即便确定，眼前的这名新晋官员便是禄雅假扮的……
第868章 支持哪一方
一场早朝，禄雅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舌战群儒。
当彭禹宣布早朝下朝的时候，禄雅的嗓子已经干的有些沙哑了。
冯卿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拉起禄雅就往外走。
禄雅被冯卿拉的一个踉跄，若不是她反应及时，怕是要脸朝地摔个跟头。
禄雅虽不知冯卿为何如此着急，但禄雅却相信冯卿绝对没有害她之意。
两人一溜烟跑到了一种大臣前面，一直到其他的大臣远远落在他们身后看不见踪影了冯卿才减缓了脚步。
见冯卿缓下脚步，禄雅这才好奇的问道：“冯卿，你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么?怎的如此着急？”
冯卿哈哈一笑，指了指他们身后。
“方才若是我带你跑的慢点儿，你非被那些大臣们生吞了不可，特别是那个二皇子，方才在大殿上的时候他望着你的眼睛就冒绿光，要不是我带你跑的快，你此刻怕是已经被他的党羽围攻了。”
禄雅微微一怔的，之前倒是没想这么多。
“他们就这般光明正大的拉帮结派么？”
冯卿轻哼一声，声调之中带着些许不屑和嘲讽。
“那几位长老之间尚且还拉帮结派，上行下效，这些朝臣们自当也是如此。”
禄雅将视线落在冯卿脸上，见冯卿面露不屑之色，调侃道：“如此，冯卿便是哪一方都不支持么？”
冯卿但笑不语，并没有回答禄雅的话。
禄雅并没有深问，在这朝中若是没有任何倚仗便很难立足，冯瑞如今算是处于中立的位置，冯卿若是不想倚仗他便只能倾尽全力帮助陌九千或者陌东篱一方。
看似随性洒脱的他，保不齐就是谁安插下来的一枚棋子。
如今他与尚且还未明确加入任何一方的禄雅交好，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若禄雅决定好倾向于任何一方，他们的关系便不如现下这般单纯了。
冯卿很快便将话题翻了过去道：“走吧，我们去问一问他们将你的府邸安排在了何处，最好是离早集比较近的，倒也合了你这爱吃的性子。”
“我何时爱吃了？”
冯卿轻笑：“一顿早膳便吃了四个包子，便是那身宽体胖的彪形壮汉也不见得有你这般的食量，偏你还干吃不胖，身上就长这么二两肉，也浑不知你把那些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禄雅被冯卿调侃了一番甚是恼怒，便也不搭理冯卿一路向昨日登记的殿宇而去。
到了那处一问，倒还真让冯卿给说着了。
禄雅同冯卿早些时候吃饭便看见了那一处宅院，因着那宅院长久没人居住，商贩们便在门前扎了根，后来上任的官员见了，都觉得此处吵闹便都申请换了地方。
冯卿同那人认识，问道：“可还有别的像样些的府邸么？”
那人仗着问话的人是冯卿，实话实说道：“昨日我见是您陪着来的这才择选了这一处府邸给陆大人居住，此处除了身处闹市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坏处了，倒是剩下的那些宅院之前里面都曾死过人，怪不吉利的。”
那人神神叨叨的看了一眼周围道：“周边的百姓经常反映那里面闹鬼，当然了，那些宅院自然是要比这一处宅院气派些许，若是冯大人不介意，下官倒是可以为您安排。”
禄雅虽说不信这些鬼神之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住宅之地还是图个安生的好些。
“倒是劳烦大人了，这宅院之地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住的地方，气派与否倒也没多大的影响，便就这一处吧。”
那人见禄雅如此客气，倒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大人客气了，这些便是房契地契，大人清点一下小心收好。”
禄雅接过那人递过来的东西，在手中细细查看了一下，见并无不妥之处小心收好，便于冯卿两人一路出了皇城。
“你这宅院倒与我的宅院相隔不远，今后我倒不缺一个陪我听戏的人了。”
一提到‘听戏’二字，禄雅突然想起了裴青铜。
她昨日约好了今日去接裴青铜，若不是冯卿说，她险些便将此事给忘了。
“冯卿，我还有些事情，先不会府邸了，待我把事情处理完再去找你可好。”
见禄雅明显是想要单独行动，冯卿倒也没有执意要跟上。
“即使如此，那我们便明日早朝见吧。”
禄雅对冯卿微微拱手，便一路向他们昨日去的那家酒楼而去。
进了酒楼禄雅便一路到了后台，敲了三声门，里面传来了走路的声响，禄雅听其脚步声便确定来开门之人便是裴青铜。
门扉从里面‘咯吱’一声打开，里面之人正是没有易容的裴青铜。
裴青铜见来人是禄雅微微一愣道：“禄雅姐姐，你怎的来的这般早？”
禄雅不好意思告诉裴青铜她险些把他给忘了，问道：“你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裴青铜将禄雅让进屋子道：“都收拾妥当了，我原也没有什么东西，多数都是掌柜的给的，如今我走了也不好意思带走便都留下了。”
这掌柜的必定清楚裴青铜原本是个少年郎却也愿意收留他便知道此人是个好人，禄雅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裴青铜手中道：“你在这里这里之时人家对你颇为照拂，这些这便当做是谢礼吧。”
裴青铜还是改不了贪财的毛病，银子交在他的手中便像是粘在他手上一般，半天都松不开手。
禄雅轻叹一声，将银子从裴青铜的手中拿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现下已经升了二品尚书令，方才刚赐的府邸，你今后便扮成我身边的小厮，若是有人问起便说你是我买来的，可明白？”
裴青铜本就机灵，禄雅一说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禄雅姐姐你真的好生厉害，这才回到锦安城短短数日便升到了二品，我虽不了解这些官吏制度但也知晓，二品是顶大顶大的官儿。”
禄雅轻笑，也没多说些什么。
她并未直接带裴青铜回府，而是先去了奴隶市场打算去买几个小厮和婢女回来，虽说禄雅也不甚喜欢与陌生人有过多的来往，却也做不到像冯卿那般……
第869章 尚书令大人
禄雅雇了一辆马车载着她和裴青铜一起去了奴隶市场，这奴隶市场中的奴隶大多都是一些没有天道之力的人。
他们的父母本也是没有天道之力的人，家中孩子太多根本无力承担，便将年纪尚幼的孩子卖到奴隶市场来，虽说存的心思不同，但到底都是将孩子送进了狼窝之中。
禄雅同裴青铜刚一进奴隶市场便见着一个壮汉牵着两三根足有手腕粗细的铁链子从他们眼前走过，铁链的另一端拴着几名年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少女，那壮汉见禄雅身着不俗，搓着手一脸赔笑的凑到禄雅面前道：“这位爷儿，要看奴隶么？这是今日刚刚收上来的奴隶，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包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禄雅看着那些作为奴隶的孩子一个个行为呆滞的模样，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些孩子只怕在你手里已经有些时日了，已经被你驯服的如此呆板的我不要。”
那人口贩子微微一愣，倒是第一次见到禄雅这般的主顾。
见禄雅没有要同她做生意的打算，那人的态度马上就变了：“你这人怎的可以胡说，我这些奴隶可都是刚刚从卖家手里买来的，你怎的就说是在我手里多日了？你这不是砸我的招牌么？”
禄雅微微皱眉，她本也是实话实说，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胡搅蛮缠。
“我说的是实话，是或不是你心中清楚，让开。”
禄雅向前踏出一步，谁料那人非但不让开反倒结结实实的挡在了禄雅面前。
“你如此一说，还让我怎么卖？不行！今日这些奴隶你必须全部买走，否则我就拉你去见官，治你的罪！”
禄雅冷笑，她如今便是官，这人却要拉她去见官，当真是有趣。
这人口贩子的嗓门不是一般的大，不消片刻便招来人不少人围观。
围观中的人有人认识这人口贩子，语气颇为嫌弃的小声议论道：“这李二狗又开始强买强卖了，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仗着自己和官府有几分亲戚便如此欺负人，难道就没人能治一治他么？”
一旁与他相熟的几个人赶忙上来捂住他的嘴道：“你可小点儿声吧，若是让李二狗听去了，下一个倒霉的人便是你了。”
那人不消片刻便被人给拉出了人群，应是怕他被李二狗惦记上，带着远远的远离了人群。
禄雅将注意力转移回这李二狗的身上，见对方眼底满是得意的笑，便知方才那人所言不假，看对方这副模样，想来平时便没少干这种事情。
见禄雅不说话，那人气焰便更嚣张了些许。
“小子，我也不占你什么便宜，这几个奴隶一人你给我一百两，我便不同你计较这些事情，你看怎么样？”
“一百两！”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这些奴隶大多买来的时候便都不贵，甚至给钱的都很少，大多数都是给些粮食物品之类的换来的。
若是碰见一些身体强健的奴隶最多也只卖到一两之数，这一百两不知能买多少个奴隶，更何况此时李二虎手中牵着五个孩子，这加在一起便是五百两之数。
寻常人家，谁家能拿得起五百两之数？
这李二虎分明就是狮子大张口！
禄雅轻笑，抬眸看向李二虎道：“你说要拉我去见官，那咱们便去官府走一走，我倒要看看，你这一百两的奴隶到底合不合法！”
那李二虎见禄雅不仅不怂，倒是反客为主要拉他去见官，心中有些打鼓。
他上下打量了禄雅一圈，见禄雅眼生的很，应当不是官府众人，刚刚有些消下去的气焰再次上涨。
“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的巧舌能辩的，你说要去见官，那我们便去见官，只是你倒是可不要后悔，等见了官老爷，可就不是这五百两之数了！”
禄雅轻笑，眸低闪过一抹森寒道：“好！”
李二虎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奴隶交给旁人道：“好，那咱们现在便去见官。”
禄雅站在原地未动，伸手在李二虎身前一拦。
这李二虎见禄雅拦他，还当禄雅是怕了，笑道：“怎么？后悔了？啧啧啧，看在你小子识相的份上，六百两！咱们银货两清怎么样？”
禄雅最佳微微上扬，虽面貌平平无奇，但那双泛着星辰之光的双眸却闪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谁说见官就非要到县衙去？”
禄雅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牌子随手扔给了身旁的裴青铜：“拿着我的令牌去府衙把知府请过来断案。”
裴青铜机灵的很，也不知道从何处给禄雅找来了一个凳子，往禄雅身后一摆，将禄雅请上了坐，将那牌子小心收好。
“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去请人！”
裴青铜说完，一溜烟儿的就钻进人群当中跑远了。
在场的众人险些没缓过神来，这……敢情这也是一位官老爷，听方才那说话的派头，好像还比知府大了不少。
李二虎心里有些犯嘀咕，他在锦安城也混乱不少日子，就为曾经见过禄雅这么一号官员。
“你是个什么官？莫不是冒充的在这里吓唬人吧？”
禄雅轻笑，眉眼微抬，倒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是不是假装的，你一会儿便知道了。”
见禄雅如此从容，李二虎这下心中彻底慌了。
“这……这说到底就是点儿小冲突，也……也用不上请知府大人了吧？”
这锦安城虽说是皇城，但官吏制度不可废，城中还是设有知府官府，平时处理一些百姓琐事。
若是在别处，这知府掌一方事，倒是个大官。
但此处是锦安城，便是随便一个官出来都能压上知府一头。
“小事？六百两原来在你眼中是小事？如此倒好说了，一会儿等知府来了把案子断清，若是知府说此事错在我，这六百两我认了，但若知府说此事是你的错，这六百两你也得一钱都不少的给我往外拿！”
李二虎一听，腿险些就吓软了，还想争辩几句的功夫，人群后便骚乱起来，一个身着官府的人狼狈的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禄雅面前道：“小的锦安城知府冯景然见过尚书令大人！”
第870章 是判是罚？
冯景然臃肿的身体半跪在地上，看上去很是滑稽。
额角上的汗珠沿着他略微隆起的脸颊缓缓滑落，在几层叠加的下颚上短暂的停留片刻之后又在下一滴汗珠到来之前倏然坠落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水洇的印记。
禄雅垂眸瞥了一眼冯景然，便是看冯景然这般面相便也知道平日里生活的很是不错。
“可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何事？”
冯景然连连在地上叩头，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李二狗道：“知道……知道……”
李二狗在冯景然到来的时候心中还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冯景然是因为他这里出事了才赶过来的。
可当他看见冯景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直接扑到在禄雅脚边的时候，李二狗的心彻底凉了。
他终于意识到，方才禄雅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禄雅神情从容，双眸隐隐发寒。
“当其位，谋其职，你即是知府此时便交由你来断吧。”
冯景然一听，惊慌的接连叩头。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还请大人高挑贵手……高挑贵手。”
禄雅双眸微敛，泛着寒光的眼眸对上冯景然惊颤不已的双眸。
“我说让你来断！”
禄雅语调低沉，不怒自威，冯景然吓的浑身一颤，慌忙磕头应是。
见冯景然应承下来，禄雅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如此，便开始审吧。周边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你若是对本官有什么偏帮偏倚，不能公平公正的断这案子，本官便将此案此案移交大理寺，相信大理寺少卿还从未断过两个官员间的案子，应该很乐于帮这个忙。”
一听禄雅要将案件移交大理寺，冯景然吓的险些瘫软在地。
“不……不用……下官！下官一定秉公办理此案，绝不让大人失望。”
禄雅余光看向一旁吓的脸色煞白的李二狗，嘴角微微勾起：“希望如此。”
李二狗注意到禄雅的视线，还未等冯景然从地上站起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禄雅脚边。
“大人！大人！是小人的错，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污蔑了大人，是小人的错，还请大人饶小人一条活路！饶过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发誓，今后绝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李二狗三指朝天，一脸郑重的对天发誓道。
禄雅双眸微眯，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周围人的女子见到禄雅的这个笑不禁微微脸红，心道这大人虽说长的其貌不扬，却不知怎的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坑骗百姓，强买强卖？”
禄雅转头看向那几个方才被李二狗牵在手中的奴隶，这几个孩子个个身形消瘦的不正常，破漏的衣服下面隐隐还能看见一些暗伤，明显是长时间遭受过虐待。
“再加上凌虐奴隶这一条，你可都认？”
“我认！我认！我全都认！还请大人饶恕小人。”
禄雅双眸微凛，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李二狗面前。
“我饶不饶恕你并未大碍，冯大人，他即已经都认了，倒是省了你不少功夫，判吧。”
冯景然微微抬头，正对上禄雅泛着寒光的双眸。
肥硕臃肿的身体微微一颤，冯景然慌忙之中低下了头。
“是是是，小人这就判，这就判。”
在旁人的搀扶之下，冯景然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李二虎，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佯装威严道：“李二虎，你刚才所说的话可都是实情？”
李二狗恭恭敬敬的在地上叩了一头道：“小人认罪，小人全都认。”
冯景然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禄雅，见禄雅面色沉静，一时也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即是这样，本官便判你将所有骗取来的财务悉数奉还给苦主，奉还之时还需向苦主道歉，这罚你可认啊？”
李二狗低垂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喜色，正打算叩头，却被禄雅的声音给拦住了。
“冯大人这罚判的是否轻了些？”
冯景然微微一愣，转身对身后的禄雅微微颔首道：“大人，这……按照咱们平阳的律例，这么判也算是合情合理，这……这怎么也只是民事纠纷，大人您事先也没表明身份倒也不算冲撞了您。”
禄雅的手指在随意敲击着椅子，眼底的情绪在场之人没有一人能看得懂。
冯景然对这个刚上任的尚书令不是很了解，只是听闻这名尚书大人刚入仕便直接升了二品尚书令，很是了不得。
他原本以为对方必定是个深谙官场之事的老滑头，听闻对方派人来过去，冯景然还以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烧一烧他，没想到来了之后却发现对方不过是个少年。
冯景然虽惧于禄雅的官威心中却并不怕她，他即能稳坐锦安城知府的位置这些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脉，他虽官做的没有禄雅大，心中却笃定禄雅一个刚上任的官吏一时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禄雅见冯景然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光，一眼便看穿了对方此刻在想些什么。
嘴角微微上扬，禄雅唇齿微张道：“冯大人确定？”
冯景然微微一愣，心道你这个刚刚上任的黄毛小子只怕连律例都没背全，还不是我说什么是什么。
“这是自然。”冯景然赔笑道。
“依照平阳律例第两千七百八十三条规定，凡是涉案金额达到一百两者按照其涉案金额总数没超过一百两之数，所受刑罚翻倍。冯大人怕是当官当的太久了，很多律例都记不清了。”
冯景然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他倒是没有料到，禄雅竟然能够如此准备的背诵出这一条。
“这……这数额问题，还得容下官回去统计统计，此时怕一时也难以论断，不如先将这李二虎收押，若是查清涉案金额达到了标准，下官定然严惩不贷！”
禄雅看着冯景然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笑道：“冯大人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刚才这一桩，即足有六百两，翻了六倍，判个斩立决足够了。”
第871章 蛇鼠一窝
禄雅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就像是寻常与人说笑一般，让人很难想象一个人能用如此轻松写意的神情说出这种掠夺人生死之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长久的寂静之中，谁也不曾想过，这个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几句话，之前还被李二狗拿捏的少年竟然在瞬息之间便宣判了李二狗的死刑。
这其中，要说最震惊的就是李二狗。
他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去，又被惊恐迅速吞噬。
“不……这不可能……”
李二狗呆愣而来半晌之后，慌忙的扑向了冯景然。
“叔叔！叔叔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以往大家都知道李二狗和直线冯景然有些联系，但也只当是李二狗给冯景然了什么好处，竟是没想到这两人之间真的有亲戚关系。
被李二狗当众戳穿了两人的亲戚关系，冯景然心中烦闷，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他是有意包庇李二狗了么？
禄雅邪魅一笑，眼眸深邃如渊。
“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冯大人与这李二狗还是亲戚，但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法尚且同庶民同罪，相信冯大人定然会秉公执法，不会给我机会到几位长老面前参你一本吧？”
冯景然咬了咬牙，他知道禄雅这是在变相的警告他。
若是今日之事他不好好处理的话，只怕他官职不保。
这李二狗其实只是他一个妾室家里的亲戚，因为他偏疼这个妾室，再加上李二狗每次都给他不少好处，他才不辞辛苦的帮着李二狗擦屁股。
但前提是不涉及到他的乌纱帽！
他在锦安城苦心经营多年，又怎么能让李二狗毁了他的前程。
“大人……所说极是！”
冯景然也是恨极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脚将抱着他大腿的李二狗给踹翻了出去。
这一脚恰恰踹在了李二狗的胸口处，疼的李二狗险些没喘上一口气直接交代在这里。
禄雅见冯景然竟然翻脸翻的如此之快，心下倒是对这个冯景然此人的人品有了些许了解。
见冯景然竟然不向着他，李二狗眼底闪过一抹愤恨，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捂着胸口伸手指向冯景然。
“你今日若是不救我，我便将你之前干的那些丑事都给你一样一样的说出来，看看最后咱们两个到底是谁人头落地！”
冯景然脸色一白，刚刚才消下去的汗又都冒了出来。
虽强装镇定，但他的身体却比他的心诚实了许多。
禄雅敲击椅子的声音轻巧了许多，笑道：“若是如此，这官员贪污受贿可是大罪，若是你能够据实已告，倒是可以将功折罪。”
眸光流转之间，禄雅神情淡漠的看向冯景然。
“我才刚上任不久，还有许多条例未搞清楚，冯大人觉得，我方才说的对么？”
冯景然此刻早已面如死灰，心中悔恨方才自己怎么就看走了眼，把禄雅这头披着羊皮的狼看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大人……大人……大人我知道错了……都……之前都是他将银钱强塞给我的，下官……下官可以悉数奉还，而且之前下官也就只是轻判了他有些，并没有徇私枉法，还请大人明察啊，大人！”
烟波寒光流转，禄雅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你说的到底属不属实不归我管，我明日便会禀告大理寺让他们彻查此案，今日便先将李二虎收押在知府大牢，明日再行审理。”
冯景然万万没想到他方才出府的时候急匆匆带来的那些手下，最后会变成押解他回府的人。
眼看着冯景然和李二狗被衙役们给押走了，裴青铜乐呵呵的跑到禄雅身边道：“禄雅姐姐你可真是厉害，那么大的官你这就给处理了？”
与裴青铜恰恰相反，事情解决了，可禄雅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笑意。
方才临走之时，冯景然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话。
‘小子莫要嚣张，那位大人是不会让我出事的。’
那位大人？
之前禄雅便觉得奇怪，冯景然区区一个锦安城知府，就算禄雅刚刚上任，也是冯景然得罪不起的。
可方才冯景然却敢对他苦苦相逼，现在想来，应当是因为身后有靠山的缘故他才敢如此嚣张。
“这事儿恐怕没完，我们赶紧办完手头的事情，我得去找个人问问，这冯景然背后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禄雅刚打算带着裴青铜走，几个少男少女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人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李二狗用铁链拴着的那一个奴隶。
这世间苦难之人多如牛毛，禄雅不是圣人，她救不了所有的人。
也做不到释放这里所有的人，奴隶并不是人生的绝路，他们有机会挣脱命运大枷锁释放自己。
“我可以放了你们，但你们今后的路只只能靠你们的双脚才能踩出来。”
几个少年少女对禄雅齐齐一拜，反正李二虎已经被带走了，他们这些原本他手里的奴隶便没有人管了。
与其让他们被别的人贩子带走再次贩卖，不如放了他们。
裴青铜将这些人手上铁锁一个个解开，这些人向禄雅表示感谢之后便三三两两的离开了，禄雅目送这些孩子离开，只希望经过她的努力，今后不再会有像他们这般因为出生没有天道之力便被沦为买卖工具的孩子。
禄雅到底还是要买几个奴隶回去的，在奴隶市场中走了一圈，禄雅挑选了一个尚且还没失灵气的。
这些人的年纪大多都已经将近二八，可以在府中做一些杂事，禄雅自己都不能确定她还能在这里待多久，没有必要捡着那些年纪小的培养。
她身边目前有裴青铜这一个可信的人便够了，许多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对她来说越是不利。
禄雅将府门的钥匙交给裴青铜，让裴青铜先将那些人带走，自己则转道去了冯卿的府上。
冯卿的府上还如昨日一般门庭清冷，禄雅到的时候冯卿正沏好了热茶，似是在专门等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