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透骨钉
禄雅缓缓抬头，空洞的双眼望向锦盒之中那一对泛着寒光的刺骨钉没有丝毫的动容。
“是杀是剐痛快些，聒噪的我头疼。”
“你！”禄雅的话彻底激怒了冷仙儿。
冷仙儿长袖一挥，命令道：“把她给我拖出来，等这刺骨钉扎到她身体里，我看她还怎么嘴硬！”
冷仙儿身后的从者领命，打开牢房的大门，将禄雅从牢房里给拖了出来。
沉重的镣铐声在牢房之中回响，刺耳的声音如同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折磨所有人的神经。
禄雅任由那些人将她绑在行刑架上，全程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冷仙儿手里拎着鞭子，缓步走到禄雅的面前，用鞭子挑起了禄雅的下颌。
“啧啧啧，看你这副生无可恋毫无意志的模样，若是让冷西决看见了，指不定要多心疼呢，可惜了，他如今自顾不暇，怕是没有那个闲工夫来这里怜香惜玉了。”
见禄雅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冷仙儿冷哼一声，挥手命令身边的从者。
“把刺骨钉给她钉上，我看她还怎么在这里给我装死人！”
那从者得了令，从锦盒当中拿出了一枚透骨钉。
冷仙儿有一句话没说错，锦盒当中的透骨钉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稀罕物。
跟其他的透骨钉不同，这两枚透骨钉制作的原材料是从极寒之地地底挖掘出的寒铁打造的，这寒铁虽硬度上不及玄铁，但天生自带寒毒。
“听说这寒毒一旦侵体，每日一到午时便会浑身如刀割般疼痛，到子时浑身便如身坠寒潭般冰冷难忍，此物也是我偶然得来，如今沧澜国深处地底，除非你从这里出去，否则这寒毒无人能解。”
冷仙儿嘴角微扬，凑到禄雅面前。
“别怪我没提醒妹妹，千万被妄想用内力逼出寒毒，这寒毒至阴至寒若是妹妹强行催动内力这寒毒便会顺着你的七经八脉蔓延至你周身，若是这毒入肺腑到时就真是大罗神仙来都难救妹妹性命了。”
禄雅缓缓抬起头，双目无神的看向面前的冷仙儿。
冷仙儿面露喜色，正要继续说话的时候，禄雅却一张嘴冲着冷仙儿吐了一口口水。
这口水好巧不巧，不偏不倚的被吐进了冷仙儿微张的嘴里。
冷仙儿猝不及防，本能的吞咽了一下，竟是将禄雅的口水给咽了下去。
一时之间，冷仙儿原本充满得意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铁青的。
顾不上冷笑的禄雅，冷仙儿不顾形象的跑到地牢的一角连声作呕。
禄雅仰头哈哈大笑，捆锁手脚的铁链随着她的笑声发出清脆的声响。
冷仙儿几乎把胃里能吐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回眸目眦欲裂的瞪着大笑的禄雅。
“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两枚透骨钉都扎进她身体里，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
那从者一看就是个中好手，手起手落，两枚透骨钉竟生生的透过囚服扎进了禄雅的皮肉之中，禄雅闷哼一声，忍着没叫出声。
曾受过苍国地牢十八般刑法的她知道，这只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她越是痛苦的哀嚎，这些人就越是不会放过她。
从者手上的力道缓缓加重，透骨钉随着从者的动作一点点的挤进禄雅的血肉之中。
这透骨钉头尖身阔，最开始的伤口只有指尖大小，随着透骨钉的不断深入，伤口会越来越大，直至透骨钉整根没入伤口之中。
这个过程极为痛苦，那种血肉被渐渐撑开的撕裂声，即使捂住耳朵，也会在身体里不断回荡。
身心所带来的双重煎熬，足以将一个正常人折磨疯。
更别说禄雅此时所承认的，是与之相当的双倍之痛。
豆大的汗珠从禄雅的额角一滴滴的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苍白如纸的脸上早已不见一丝血色。
禄雅几次昏厥，刚刚晕了过去，又再一次被疼痛刺激的清醒过来。
来来回回不下十次，透骨钉终于彻底没入了禄雅双肩的血肉之中。
原本平滑的肌肤上被破开了一个大洞，血肉外翻鲜血不止，两枚透骨钉在血洞中泛着森森的寒光。
汗水浸透了禄雅全身，额前散落的发丝粘粘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
冷仙儿款步走到禄雅面前，娇声笑道：“妹妹当真是女中豪杰啊，这透骨之痛非常人能忍受，妹妹竟是连吭都没吭一声，当真让人佩服啊。”
冷仙儿盯着禄雅肩上的血洞，将手指探进血洞之中，用指尖将透骨钉又往里推了两寸。
禄雅的身体因为疼痛而痉挛不止，轻薄的嘴唇早已被她咬的血肉模糊，闷哼了一声。
冷仙儿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行！你能忍是吧，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冷仙儿转身从炭火盆中钩出了一根烧的通红的铁钎没有丝毫犹豫的插进了禄雅肩上的血洞之中。
铁钎接触到皮肉的瞬间，发出一声声滋滋啦啦的声音，一股独属于皮肉烧焦的糊味掺杂着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一阵白烟扑面而来。
冷仙儿的脸上带着恶毒的笑容，手持铁钎在禄雅的伤口上不断搅动。
每搅动一次，禄雅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一张脸惨白的让人心疼。
铁钎的表面接触到血液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一直到铁钎被血液包裹着完全失去了温度，冷仙儿才将铁钎从禄雅的伤口之中拔了出来。
眼见冷仙儿转身打算再拿一根铁钎，从者上前拦了一下劝谏道：“小姐，今日就暂且先这样吧。”
那从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冷仙儿，回眸看向身后已经昏死过去的禄雅。
“她如今这个样子，未必能挺过今夜了，让她自己死，总好过脏了小姐的手。”
冷仙儿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禄雅，将手中的铁钎扔回到了火炉之中。
“找人将她拖回去！不准给她任何食物，本小姐倒要看看，她能硬骨头到几时！”
那从者忙回了句‘是’，示意其他人将禄雅送回牢房。
两名从者上前，将禄雅从行刑架上弄了下来，锁镣刚一解开，禄雅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栽倒了下来，血洞中的鲜血从伤口之中倾泻而出，滴滴答答的在地上绽开了一朵朵血花。
冷仙儿嫌恶的从袖口之中拿出一方丝帕遮住鼻子，转身而去。
跟在冷仙儿身边的从者临走之前对剩余的那两名从者示意了一眼，紧跟着冷仙儿离开了牢房。
确定冷仙儿真的走了之后，那两名从者匆匆将禄雅抬回到牢房之中将最里面的牢房门打开，双双跪地道。
“王，他们走了。”
第470章 暗中较量
顾无尘从牢房里直接冲了出来，停在了禄雅牢房门口。
他的一双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了分毫。
“雅儿……”顾无尘轻声唤道。
喉咙发出声的瞬间，顾无尘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他缓缓走向禄雅，想要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粗布的囚服不见一处完整的地方，每一处破裂下都是一处鲜血淋漓的伤口。
特别是那两处被透骨钉穿透的地方，此刻还在不断的向外渗着鲜血。
那两名从者把药递了过来，小声的说道：“王，还是赶紧给女君上点儿药吧。”
顾无尘强忍着追出去杀人的冲动，接过从者手里的药瓶。
“你们去外面守着，一有动静就马上进来通报。”
论谁都能看出来，顾无尘此时正处于爆走的边缘，两名从者不敢有丝毫怠慢，忙退出了牢房向地牢门口而去。
寂静的牢房之中传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方才顾无尘所在的牢房门被人从里面再次推开，新月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
顾无尘没去管他，打开药瓶将药一一涂抹在了禄雅的伤口上。
其余的伤口倒还好说，只是那被刺骨钉贯穿的两个血洞一直都在不断的流血，药粉洒上去又很快的被鲜血冲掉了。
新月站在顾无尘身后，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趣的看着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的禄雅。
“这夏至女君还真是一名奇女子，受了如此严重的酷刑竟是连哼都没哼一声，这一身傲骨，当真让人佩服。”
一瓶药很快就见了底，可是禄雅的伤势却根本没控制住。
顾无尘将那药瓶狠狠的扔了出去，砸在墙壁上碎裂成了无数碎片。
望着面前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顾无尘，新月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顾无尘的肩膀。
“这透骨钉见血入骨，若是强行取出便会流血不止。刚才你没听那个女人说么，这透骨钉还与其他的透骨钉不同自带寒毒，你若是为她好，我劝你还是不要强行取钉，我曾与一位老者学过一门点穴秘法，可暂且止住她的伤势。”
顾无尘赤红着一双眼睛抬头看向新月，见顾无尘眼中似有顾虑，新月难得正色道。
“你放心，这夏至女君是个有傲骨的人，新月佩服她，必不做害她性命之事。我心知你心系于她，否则也不会同你一同前来，你我如今还是同盟关系，我不会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新月成功说服了顾无尘，他让开了一个位置，让新月可以查看禄雅的情况，却始终没有离开禄雅身边。
新月蹲下身子，简单的为禄雅搭了一下脉，神情微沉。
两指并拢，新月将内力集中在指尖，快速的连点了禄雅身上的几处穴位。
收势之时，新月的额头上隐隐沁出了一层冷汗，脸色也比方才微白了一些。
“我这套点穴之法虽然能暂且控制住她的伤势，却是治标不治本，除非找到治疗寒毒的药，否则她肩上的透骨钉不可轻易取出。”
眼见血洞流血的速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顾无尘对新月微微抱拳。
“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新月神情微微一愣，含笑道：“无尘兄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新月瞥了一眼禄雅，“这次就当是无尘兄欠了在下一个人情。”
一个帝王的人情有多么难能可贵，新月和顾无尘心中都很清楚。
可与禄雅的性命相比，却又算不得什么。
“今日之情，我顾无尘他日必还。”
新月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交到顾无尘手中。
“这颗药是我临出发前准备的，此药有止血止痛之效，虽然收效不多也可解一时的燃眉之急。我知道你心系女君的伤势，可现如今的情况，你我都没有能力将她从这牢房之中平安带出，我们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顾无尘明白新月这话的意思，现如今整个沧澜国都被顾长天控制在掌心之中，以顾长天的性子，是不可能让他们轻易将禄雅带走的。
将药丸塞进禄雅的嘴中，顾无尘点了禄雅的一处穴位，禄雅的咽喉无意识的蠕动了一下将那枚药丸吞了进去。
顾无尘伸手将禄雅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缓缓闭上了双眼。
待顾无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眸中清明一片。
他缓缓起身，从禄雅的牢房中跨了出来，对倚在墙上的新月说道。
“走吧，去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新月嘴角缓缓上扬，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牢房。
……
顾长天坐在丞相府的书房中，在他的面前跪着一名黑衣人。
烛影摇晃，光亮和黑暗在顾长天的脸上交替出现。
“牢房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黑衣人微微拱手，如实回答道：“今日冷仙儿曾去过牢房，将女君从牢房里提了出来，施以透骨钉，女君被折磨的半死不活，若非属下及时劝阻，女君恐怕性命危矣。”
顾长天握着书卷的手猛的一缩，书卷瞬间化作了一阵飞灰。
“你说那个女人去虐待她了？”
“没错。”
顾长天黑白分明的双眸上逐渐被赤红色的血丝吞噬，一双眼睛猩红的可怕。
“好一个冷仙儿！透骨钉是么？她既然敢伤雅儿，也就没必要留着她了，把那东西给她吃了吧，让她也尝尝什么是钻心刺骨的滋味。”
“皇上，若是冷仙儿现在就死了，恐怕会对我们之后的计划不利。”
顾长天单手托着下颌，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你只管给了她吃了就是了，那东西不会立马要了她的命，她敢动朕的雅儿，朕又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容易就死了，雅儿有一句话说的对，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朕要留着她这条命，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失去一切。”
顾长天低沉的声音当中，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
那黑衣人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战，双手抱拳，回了一句‘是’便瞬间消失在了顾长天的书房之中。
顾长天望着面前空荡荡的书房，想起了那日丞相府刚刚被赐下时，禄雅拉着她在丞相府里四处闲逛时的画面。
当时禄雅执意要打一个跟自己一样的椅子，说要分去他桌子的一半。
望着身旁空荡荡的椅子，顾长天无奈的喃喃道。
“雅儿，为夫很快就去接你回来。”
第471章 自作孽不可活
禄雅从昏睡之中缓缓醒来，刚想起身却抻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地牢之中阴寒潮湿，禄雅感觉自己的背部已然冰凉一片，若是继续躺下去，明日必定会因为伤寒而高烧。
对于现在的禄雅来说，一个寻常的伤寒就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借着昏暗的烛光，禄雅细细查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见大部分的伤口已经有逐渐愈合的趋势，禄雅稍稍松了一口气。
肩上的血洞虽然还会时不时的渗出鲜血，却比之前血流如注的情况好许多。
禄雅尝试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强忍着疼痛聚拢了一些地上的稻草，用来隔凉。
地牢之中暗无天日，不存在时间的概念。
禄雅只能通过身体伤口的愈合速度来估算时间，见身上一些比较浅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了，禄雅估算着外面大约已经过了差不多两日的时间。
没有食物没有水，饥肠辘辘的禄雅强忍着腹部的饥饿感蜷缩在墙角里，尽量减少活动来减缓体内毒素的蔓延。
闭上眼睛，禄雅就像是一个溺水者一般在冷仙儿说过的那些话里感到一阵阵窒息。
顾长天，你到底想干什么……
……
从者将一个剥好皮的果子放在冷仙儿面前，毕恭毕敬的退到了一边。
冷仙儿伸手拈起了一瓣放在了嘴里，双眸瞬间紧蹙成了一团。
“这果子怎么这么酸！你们竟然拿这么酸的果子给本小姐吃，是不想要命了么！”
之前伺候冷仙儿的从者早上刚刚被冷仙儿处以腰斩之刑，原因仅仅是因为她在为冷仙儿梳妆的时候扯掉了冷仙儿一根头发。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属下知错了，还请小姐饶了属下。”
全沧澜国的人都知道，冷仙儿性情残暴，以前不过只是四五天才处死一人，可是自从出了投毒之事之后，冷仙儿到今天已经杀了十个人了。
短短三日便杀了十人，恒王府中人人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被冷仙儿赐死的人就是自己。
冷仙儿瞥向那名不断在地上叩头求饶的从者，“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从者抬起头看向一脸戏谑的冷仙儿，神情比之前更加绝望。
冷仙儿冲一旁的从者招了招手，吩咐道：“把我命人新打造的那个东西拿来。”
从者领命，很快就从外间捧进来了一个盒子。
冷仙儿伸出手指，轻柔的用指尖描绘着盒子上的花纹。
两指一挑，那盒子上的锁应声而来。
冷仙儿将盒子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盒中之物形如织梭薄如蝉翼，中间有一条波浪状的镂空，在烛光的映衬下，整体散发着一种森寒的光芒。
一片一片的交叠在盒子里，足有四五十数之多。
“这盒子里面是本小姐命人新打造的刑具骨叶，你让本小姐饶了你也不是不行，这果子是你剥的，果子里面有多少瓣就是天意。”
冷仙儿将桌子上剩余的果子连皮带肉都扔到了那名从者的面前，“你数一数吧，看着果子有几瓣，这果子有几瓣，本小姐便往你身上扎多少片骨叶。这是本小姐翻阅古书让人专门打造的刑具，第一次用在你身上是你的荣幸。”
冷仙儿从盒中捏起了一片骨叶，在桌子上的烛盏前来回翻看，神情甚是欢愉。
“这东西薄如蝉翼，可轻易刺入人的血肉之中，入体无感，只会在皮肤表面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让人不易察觉。入体之后骨叶便会与你的血肉绞在一起，你每动一下，这小东西就会在你的肉里绞上一绞，你想一想，若是放十几片在你身体里，同时翻绞的话该多有意思啊。”
原本不知道那盒中东西作用的时候，那名犯错的从者还尚有一丝求生的希望。
可如今，冷仙儿算是彻底断送了她生的希望。
双眸颤抖的瞥了一眼那被冷仙儿扔在她面前的果子，根本无需细细数来，光是扫一眼就知道足有十数之多。
望着冷仙儿指尖那泛着寒光的骨叶，从者眼中的惊惧渐渐化作一种决然。
冷仙儿完全没有注意到从者的变化，含笑着瞥了一眼地上的果子。
“这果子瓣数还真是不少，天意如此，你可不要怪本小姐哦~”
冷仙儿哈哈的娇笑一声，将东西递到身旁的从者手中。
“就由你来动手吧。”
那名从者不过是前日里刚刚被派来伺候冷仙儿的，彼时还庆幸剥果子的人不是自己，可现在她却恨不得那个人是她自己。
这血粘在她的手上，虽并非她所愿，可这又与她杀人何异？
见从者迟迟不动手，冷仙儿面露不悦，横眉瞥向那名从者。
“你若是不动手，就换她来宰了你！”
从者打了一个激灵，接过冷仙儿手中的刑具，双手颤抖着走向那名跪在地上的从者。
冷仙儿单手撑着下颚，摆出一副极为慵懒的姿态，嘴角含笑的望着面前逐渐拉近距离的两人。
从者双手紧张的握着那薄如蝉翼的骨叶，一步步的向那名看上去已经丧失生存意志的从者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从者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打颤。
冷仙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神情逐渐变得兴奋激动起来。
从者终于挪到了另外一名从者身前，她不敢去看面前的人，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双手慢慢的高高的举起骨叶。
冷仙儿不自觉的直起身子打算更加靠近的欣赏这场好戏的时候，那名原本看上去已经放弃了的从者突然拔地而起，夺过另一名从者手里的骨叶扑向了冷仙儿。
“啊！”
房间之中同时响起了两声凄厉的喊叫声，一声是来自于那名被抢夺了骨叶的从者，而另一人，是还未来的反应被孤注一掷的从者扑倒在地的冷仙儿。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等冷仙儿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从者就已经手持骨叶发狂一般在冷仙儿的脸上接连划了数刀。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来人啊！”
冷仙儿伸手去捂自己的脸，触手一片温热，她将双手移到自己眼前，触目鲜红一片。
“我的脸，我的脸！”
门外负责守卫的侍卫听见叫喊声匆匆冲了进来，只来得及阻止那名从者将骨叶刺入冷仙儿的心脏，可冷仙儿的脸却已经毁了。
……
顾长天听完黑衣人回禀完恒王府中发生的事情，脸上却并不见什么多余的神情。
“做的好，让他们继续按计划行事吧。”
第472章 浴火重生
恒王因为冷仙儿被毁容一事大发雷霆，下令处死了当天相关的所有人。
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天夜里全沧澜国的人都知道，恒王独女平日里狠辣阴毒的冷仙儿杀鸡不成反被鸡啄了一口，竟被一个小小的从者毁了容貌。
街头巷尾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说冷仙儿这是恶有恶报自作孽不可活。
“滚！都给我滚出去！”
新来的从者被冷仙儿赶出了寝殿，谁也不敢多留一时半刻。
冷仙儿将屋子里面所有能照出人影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能扔的都扔了。
她颓然的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抚上了自己的脸。
原本光滑的肌肤此刻却遍布伤疤，掌心之下那坑坑洼洼的触感让冷仙儿几欲发狂。
尽管恒王请来了这沧澜国最好的御医也只能去除冷仙儿脸上一些浅显的伤疤，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在她的脸上纵横交叉，活像是一个被扭曲了的棋盘。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眼泪从眼角滑落，微咸的眼泪沁进伤口之中，引起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
“啊！”
冷仙儿撕心裂肺的哀嚎，恨不得将目之所及的所有一切都毁掉。
桌子被冷仙儿掀翻的同时，一个木盒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冷仙儿停下动作，看着脚边半敞开的盒子，神情一晃，将那盒子从地上缓缓捡了起来。
原本疯狂的神情突然平静下来，冷仙儿双眸赤红的捧着那个木盒子，像是一个丢失了玩具后失而复得的孩子。
“顾雅……是顾雅，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命人去造这些刑具，没有这些刑具，那个肮脏的贱人又怎么会划花我的脸！顾雅！顾雅！这一切都是顾雅害的！”
……
蜷缩在牢房墙角的禄雅被声音惊醒，她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地牢门口的方向。
一个赤红色的身影从外面闪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火把。
就是对方蒙着面，禄雅也能看出来，来人正是冷仙儿。
倚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禄雅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她已经几日没有进食了，身体虚弱的已经无法正常站立。
冷仙儿站在牢房门口，一脸愤恨的望着牢房之中的禄雅。
“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禄雅虚弱的搀扶着墙壁，听见冷仙儿愤恨的怒骂，冷笑一声。
“冷小姐可是又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冷仙儿好似没有听见禄雅说的话一般，双目赤红的盯着牢房中的禄雅，自顾自的不断咒骂着什么。
禄雅察觉到冷仙儿有些不对劲儿，神情微微正色。
“这地牢阴冷潮湿，冷小姐身娇体贵，若是无事就还请出去。”
冷仙儿再次忽视了禄雅的话，只是语速要比之前更快了一些。
禄雅察觉到事情不对，警惕的望着一栏之隔的冷仙儿戒备的向后倒退到墙角。
“来人！外面有没有人！冷小姐出事了！快来人！”
禄雅一边盯着冷仙儿的一举一动，一边对外面大声呼喊，可外面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冷仙儿进来之前，就将所有负责看守的侍卫都支走了。
指望着有人带冷仙儿出去是不可能了，禄雅只希望冷仙儿能尽快恢复理智然后赶紧从地牢里滚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冷仙儿的语速却越来越快，甚至已经超越了常人应有的速度。
禄雅心感不妙，眼睛在注意冷仙儿一举一动的同时，寻找着能脱身的办法。
……
原本嘈杂的咒骂声突然戛然而止，一股寒意没来由的从禄雅的脚底直蹿上禄雅的后脊。
冷仙儿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自然垂落在她眼前，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
禄雅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将身体整个贴在了墙面上。
冷仙儿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这笑声尖利刺耳隐隐透着一股邪气。
“冷仙儿，你怎么了！”
这一次，冷仙儿终于对禄雅的话做出了回应。
她身子僵硬在原地，缓缓抬起头，脸上蒙面的轻纱突然掉落，露出了下面那张伤痕累累的脸。
禄雅神情微愣，竟是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日冷仙儿竟然会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冷仙儿的嘴角缓缓上扬，嘴角越咧越大。
那条横贯耳根到嘴角的伤疤被牵动，结痂的伤口再次流出鲜红的血液，可冷仙儿却像是浑然不觉疼痛一般，仍旧扭曲而诡异的笑着。
“顾雅，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去死吧！”
冷仙儿双眼瞪的老大，从眼眶里凸了出来，瞳孔之中尽是疯狂。
她将手中的火把顺着木质栅栏扔进了禄雅的牢房中，火把落地的瞬间点燃了牢房之中的稻草，眨眼的功夫就引燃了一片。
“冷仙儿，你疯了么！”
禄雅强撑着身体将火把踢出了牢房，可牢房之中的稻草已经被点燃了，禄雅想要将还未被点燃的稻草分离开，可几日没有进食的她身体虚弱至极，她的动作根本赶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
冷仙儿站在牢房外面，看着牢房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深陷火海的禄雅，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顾雅，去死吧。”
冷仙儿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面纱，重新戴在了脸上。
隔着火海，冷仙儿与火光中的禄雅对视。
“冷仙儿，我禄雅在此起誓，若是我今日大难不死，他日我必让你此生生不如死！”
冷仙儿神情淡漠的瞥了禄雅一样，转身的瞬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嘴里哼着调子，蹦蹦跳跳的向牢房外而去。
望着眼前冲天的大火，禄雅第一次心生出了无力之感，动物的本能趋势着地牢的老鼠开始四处逃窜。
禄雅颓然的坐在地上，她很清楚，凭她现在的状况，靠她自己是绝对无法从这牢不可破的地牢之中出去的。
浑身黑灰的老鼠从禄雅的身上蹿过，从她的手上略掠过，这种深深的无力和绝望伴随着动物的叫声，让禄雅感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是什么时候……”
是什么时候，自己曾经如此无力，如此绝望。
禄雅的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之中，她的身旁好像要有无数的蛇虫鼠蚁在蠕动爬蹿，它们遍布她的全身，不断的啃食她撕咬她。
她痛苦的哀嚎想要从这里出去，她向头上唯一的光源祈求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朕……是为你好，你不许恨朕，你不许死。”
周围的一切开始模糊，回神之时禄雅的面前火光冲天。
她的耳边，回荡着自己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顾长天，你好狠，你好狠啊！”
第473章 曾经的约定
禄雅失去意识前，在火光之外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不知道那身影到底是谁，只希望，那个人……不要是顾长天。
沉睡中的禄雅隐隐能感觉到一道焦灼的视线，这视线太过炙热，禄雅下意识的想要去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动弹分毫。
她极力的想要挣脱这种束缚，与之对抗。
就在禄雅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的时候，身体突然一松，她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掌控。
“既然醒了就赶紧睁开眼，你要是再不睁眼，顾无尘怕是要疯了。”
这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声音，但禄雅却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对方提到了谁？
……顾无尘？
禄雅缓缓睁开了双眼，橙黄色的光亮太过耀眼，晃的禄雅双眼刺痛无比。
一只布满厚茧的大手轻柔的覆在了禄雅的眼睛上，掌心凸起的厚茧刮蹭过禄雅的睫毛引起了一阵微痒。
“这里很安全，你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一下。”
熟悉的声音带给禄雅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伸手握住那只手，将那只手缓缓的从自己眼前挪开。
禄雅睁开双眼，在逆光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无尘。”
滚烫的泪水从禄雅的眼角滑落，往事如同走马灯一般一幕又一幕的再现在禄雅的脑中。
顾无尘见禄雅突然哭了，神情一愣。
“雅儿，你怎么哭了？”
看见禄雅哭，顾无尘感觉一颗心瞬间揪成了一团。
禄雅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感觉许久没有见到你了，一时之间有些伤感罢了。”
顾无尘嘴上调侃禄雅何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眸底却闪过一丝忧虑。
禄雅在顾无尘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这才看清这屋内第三个人的模样。
望着那张清秀却透着一股邪魅的脸，禄雅努力在脑中搜寻着有关眼前之人的画面。
“你是……新月王子？”
新月嘴角含笑，手肘挡着顾无尘凑到了禄雅床边。
“没想到禄姑娘还记得在下，当日匆匆一别，没想到还有今日这段缘分。”
禄雅嘴角含笑，眸底结了一片冰霜。
当日就是这个新月王子命人给自己下药，将自己送到了顾无尘的寝殿中。
若不是自己体质特殊提前从昏迷中醒过来，必然着了对方的道儿。
“新月王子客气了，雅儿也未曾想过，会与新月王子有再见之日。”
新月一双丹凤眼弯成了一道好看的弧线，将眼中的情绪全部吞噬于看似无害的笑意之中。
新月王子既然跟顾无尘在一起，想来两人之间应该有所牵扯，禄雅不便在此时对新月王子表现出太多敌意。
“顾无尘，这里是哪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禄雅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间中规中矩的寝殿，从这寝殿的布局到布置，禄雅推测她此时应该还身处于沧澜国皇宫之中。
果然，顾无尘接下来的话印证了禄雅的猜想。
顾无尘缓缓坐在禄雅床边，回答道：“这里是沧澜国皇宫之中的一处废殿，我们先前在皇宫之中秘密探查，刚巧听闻过路的从者说地牢走水了，我怕你出事，就和新月赶忙赶了过去，好在火势蔓延的并不快，我们找到你之后就趁着人多将你给带了出来。”
顾无尘的话说的有头有尾，乍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这其中却省略了不少过程。
禄雅双眸微沉，伸手拉过顾无尘的手。
禄雅的动作太快，顾无尘来不及收手，被禄雅抓了个正着。
禄雅将顾无尘的掌心翻了过来，有几处泛着红，最严重的地方正往外冒着血水。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碰巧，你去地牢里看过我吧？我在我伤口周围发现了药粉，是你偷偷给我上的。”
“我……”
顾无尘想张口辩解，却被新月抢先一步。
“禄姑娘果然聪敏过人，无尘兄一听见是地牢走水了，彻底就疯了，也不管有没有人发现，就冲进火场去救你，好在我善后工作还做的不错，不然我们现在恐怕早就被抓走了。”
顾无尘不着痕迹的将手从禄雅的手心里抽了出来，用衣袖悄悄掩盖好。
“雅儿，你身体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禄雅缓缓摇了摇头，相比于她心上的伤，身体上的伤都不算什么。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禄雅从容的笑刺痛了顾无尘的眼睛，他上前一步，伸手扳过禄雅的肩膀。
“很好？怎么会很好！你可是刚刚从大火里死里逃生，你的身上还扎着两根透骨钉，你好？你怎么会好！禄雅！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明明是他想要一辈子捧在掌心里的人，明明是他即便丢了国家也要成全的人，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面对目露悲切的顾无尘，禄雅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顾无尘钳制在她肩上的手。
“无尘，谢谢你。”
他曾明媒正娶聘她为妻，封后位为她一人空置六宫。
他曾为了让她不那么讨厌她，小心翼翼的陪着她不敢染指她分毫。
他曾为了成全她的心愿，将自己的江山生生断送在了他自己手里。
她曾答应他要帮他夺回皇位，可她却忘了……
顾无尘望进禄雅的双眸，他缓缓伸出那只被烈火灼伤到血肉模糊的手，抚上了禄雅的脸。
时隔多年，再一次发自真心的展颜一笑。
“朕的皇后终于回来了，真好。”
泪水如同决堤一般从禄雅的眼眶夺眶而出，她想起来了，她统统都想起来了，那些曾经被她遗忘的记忆。
原来人真的无法潇洒的舍弃过往，没有办法忘记那些欢笑和仇恨。
只有真正记起来了，才会明白，那些她所经历过往的种种，根本没有办法忘记。
“顾无尘，我回来了，我回来遵守我许下的约定，我会帮你夺回皇位，从那个人手里，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顾无尘红了眼眶，抬头笑看着面前的禄雅。
“好。”
……
“顾长天，原来你从未爱过我。”
“从未。”
第474章 地牢中的骨灰
顾长天从睡梦之中惊醒，缓了许久才从梦中回过神来。
“禄雅……”顾长天单手搭在额间喃喃道。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顾长天寝殿门前。
从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调极轻却透着一股焦急。
“丞相，方才宫中来人来报，说……说地牢走水了。”
躺在床上的顾长天双眸一怔，被冷汗包裹着的身体微微一僵。
门外的从者隔着门小心翼翼的听着寝殿里面的声音，生怕打扰到了顾长天休息。
听了半天，也不见寝殿有什么动静，从者咽了咽口水，正打算敲门，寝殿的门就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顾长天只着了一件单衣，从寝殿中冲了出来，凌空一跃，人已经在百丈之外了。
跟在顾长天身边的从者早就已经被顾长天换成了自己的人，倒是没对顾长天会武功一事有多惊讶。
顾长天一路疾驰，脚底生风，所过之处只留下道道残影。
负责守卫皇宫的侍卫只看见一道白影闪过，惊骇之余却不曾想到那白影是人，只当是这宫中哪路冤死的鬼魂出来闲逛了。
顾长天一路赶到地牢前，入眼皆是残垣断壁焦黑一片。
冷西决站在焦土之中，身边的从者没有一人敢上前。
顾长天踏着脚下的废墟缓缓走向地牢，冷西决听见声响，双目赤红的看向身后的顾长天。
“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冷西决不顾一切的冲向顾长天，将顾长天扑倒在地。
残壁瓦楞划破顾长天单薄的单衣刺进了他的血肉之中，顾长天竟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冷西决此刻没有心思探究自己为什么能如此轻易的扑倒武功超群的顾长天，扬手便是一拳。
顾长天的右脸，顿时红肿一片。
冷西决却还不满足，又接连挥了数拳，直到他骨节红肿才罢了手。
顾长天冰冷的双眸凝视着面前的冷西决，“打够了么？打够了就滚！”
冷西决呆愣的站了起来，眼看着顾长天像没事儿人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向地牢方向走去。
愤怒让冷西决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红肿的骨节被绞的咯咯作响。
“地牢里已经塌了，没有人能从那样的大火里生还！”
冷西决的怒吼，并没有制止住顾长天前进的脚步。
“她绝不可能就这样死了。”
没有人知道顾长天这种没来由的自信到底来自于哪里，就连顾长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笃定禄雅不会死。
地牢内部传来一阵巨响，几名从者从灰尘和烟雾中冲了出来。
“通了，里面通了！”
冷西决和顾长天双双奔向地牢，原本通往地牢内侧的通道被从者强行挖开，掘出了一个仅能容纳一人行走的洞口。
负责看守的从者见冷西决和顾长天都进来，神情紧张的上前劝阻。
“禀御主、丞相，里面虽然并没有塌方，但损毁极为严重，您二位身份尊贵，还是在外面都等着吧，容属下们进去查看。”
这从者本是好意，冷西决和顾长天两人的身份在这沧澜国举足轻重，其中一人有所闪失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从者能承担的起的，搞不好，就是诛连十族的大罪。
可不管是冷西决还是顾长天，都没有听劝的意思，冷西决慢了一步，在顾长天的身后钻进了洞口之中。
地牢本就位处地下，当初建造的时候为了避免塌方对于承重的墙体特别进行了加固，除了个别位置其余的位置都是用石砖垒砌而成，万幸抵御住了大火的吞噬。
两人一踏进地牢顾不上里面还未散去的浓烟，一路奔向关押犯人的牢房。
墙体虽然得以幸免，可这些木质的牢房却都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平日里拥挤的牢房，因为没有栏杆的阻挡变得格外的宽敞。
里面到底有没有活人，一眼便知。
负责的从者不放心，也跟了进来。
“你们进来的时候可曾看见这牢房中关押的人了！”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冷西决在这一刻彻底卸下了伪装，将那名从者拖了过来厉声问道。
从者被冷西决揪着领子，害怕的双腿打颤。
“在那……在那边。”
冷西决来不及细想，甩开那名从者向他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这一眼望的见边的地牢里，若是真的有活人又怎能看不见。
灰烬中的那一抹惨白刺痛了冷西决的双眼，痛的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那种惨白的颜色，是独属于人的灰烬。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她。”
从者从后面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冷西决身前。
“御主节哀，我们已经确认过了，这个位置正是关押顾小姐的牢房，事发之时，就只有顾小姐一个人在地牢之中。”
顾长天缓缓走到那片骨灰前，虽然其中掺杂了一些灰烬却还是能够隐隐看出原本的轮廓。
骨灰呈现出一种蜷缩的姿态，隐约能判断出头脚的位置。
冷西决眼睁睁的看着顾长天从自己的袖口上扯下一块布料铺在地上，徒手一把一把的将旁人觉得晦气的骨灰如视珍宝一般捧进了布料之中。
“顾长天，你想干什么。”
冷西决上前两步想要阻止顾长天，却被顾长天的一个眼神骇的怔在了原地。
那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儿时的冷西决四处漂流，曾在一处密林之中偶遇一只雄狮。
冷西决犹记得，当时雄狮察觉到他的存在盯着他的眼神就跟现在的顾长天一样。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顾长天将‘禄雅’的骨灰收敛起来带出了地牢。
他没有去阻止顾长天，在看见那样的眼神之后，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他一直自以为自己对于禄雅的感情与顾长天相比只多不少，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之前用多少去衡量对于禄雅的感情，本身就是错的。
“御主，既然你不舍得，为什么不派人将顾小姐的骨灰抢过来？”
冷西决一脸凄然的瞥了从者一眼，喃喃道：“因为比起我，她更想跟他一起走。”
从者不明所以，再抬头的时候冷西决已经离开了地牢。
趁着内城戒备松懈，桃花将趁机潜入进来，没想到听见的第一个消息竟是‘准皇后顾雅’身死的消息……
第475章 一步杀一人
顾长天捧着‘禄雅’的骨灰回到丞相府之后，就一直将自己锁在房中，任凭手下的人怎么叫门，都没有回应。
晦暗的房间中，顾长天坐在桌子前，将布包从怀中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装进了一个瓷罐当中。
罐身透着一股如月色一般柔和的白，顾长天将罐口细细封好，如视珍宝一般抱在怀中。
“雅儿，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恨我伙同别人陷害你，恨我又一次利用了你。”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罐身，轻柔的让人觉得心疼。
“你一定很想杀了为夫吧。”
顾长天深情的望着手里的瓷罐，笑的一脸温柔。
“雅儿，你来杀了为夫吧，那样为夫就还能……再见你一面……”
顾长天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如鲠在喉。
温热的眼泪溢出眼眶，滴落在冰冷的瓷罐上温润了片刻时光。
顾长天怀抱着瓷罐缓缓走到床前，将瓷罐放在床榻的里侧，与其相拥而卧。
“雅儿你放心，所有害你的人为夫都会让他们给你陪葬，包括为夫自己……”
顾长天缓缓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禄雅往日里的音容笑貌，仿佛那个鲜活的禄雅还在他身边一样。
……
桃花将一路打听丞相府的位置，在内城之中，若是你打听哪个官员的府宅或许还需要花费些时间，可丞相府的位置如今却是人尽皆知。
如今沧澜国街头巷尾传的都是有关于这位沧澜国朝堂新晋红人的风流韵事，入朝不过短短数日，便赢得了恒王独女的欢心，风流才子的形象已然深入人心。
桃花将手持长剑，站在宰相府门口。
负责守卫的侍卫见桃花将气势凛然来者不善，上前询问。
桃花将任由对方靠近他，在对方距离他不足十步的时候沉声问道：“这里可是顾长天的府宅？”
守卫双眉微蹙，怒斥道：“你是何人，竟然敢直呼丞相大人名讳！”
桃花将双眉一凛，剑拔出鞘。
“死人，不需要知道。”
手起剑落，一剑封喉。
桃花将从容的绕过那名侍卫，向丞相府中缓步而去。
那侍卫呆站在原地，路过的行人见了，上前关切的问道：“兄弟，你这是咋了？”
侍卫微微转头看向路人，双唇微张，喉咙间发出咯咯声。
路人本想凑近些听，刚向前迈出了一步，那侍卫突然像是受惊一般浑身一颤，脖颈之间先是凭空渗出颗颗血珠，一道如线粗细的伤口缓缓浮现。
侍卫脸上渐渐浮现出痛苦之色，想要伸手去捂住伤口。
就在指尖马上就要碰触到伤口的时候，那伤口却在瞬间喷张开，温热的鲜血飞溅三尺，在空中爆出了一团血雾，而那名侍卫则在血雾之中向后一倒绝了气息。
路人一脸木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呆愣在了当场。
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不少路人过来凑热闹，见到侍卫诡异的死法都觉得背脊一阵发麻。
桃花将从丞相府门而入，一路上遇神杀神遇魔斩魔。
丞相府中的人早就已经被顾长天换成了自己的人，个个都是好手，可在面对桃花将的时候竟是不堪一击。
一众人拦在顾长天寝殿门口，一个个严阵以待的看着向他们步步逼近的桃花将。
桃花将手持长剑，双眸凛厉的看向挡在他身前的人。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这些人早已经被桃花将给杀的没有了脾气，如今还站在这里坚持不过是为了一个‘忠’字。
三息已过，挡在寝殿门口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有要离开的意思。
桃花将神情微动，手中长剑一震，嗡嗡作响。
众人面露惧色，严阵以待。
以一敌众，明明他们的人更多，众人心中却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遮目的轻纱无风自动，桃花将仗剑而立，气势凛然。
身形一晃，桃花将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化作一道残影闪现到众人面前，长臂轻扬，剑刃嗡鸣，血溅三尺。
鲜血自前面人的伤口处喷溅而出，溅落在身后众人的身上，像是一朵朵赤红色的梅花，朵朵绽放。
残影在众人之间穿梭了一个来回就有十余人倒地而亡，皆是一刀致命。
一步杀一人，十步杀十人。
如此速度，当世无人能及。
残影消弭，桃花将手持长剑，负手而立，雪白的长衫上竟未沾半点血迹。
“顾长天，你当真不顾及这些人的性命么？”
轻纱后的双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正对他的房门，桃花将很确信，顾长天就在房中。
门后传来轻响，房门被从内侧缓缓打开。
顾长天身着一件袖口撕裂的单衣从里面走了出来，仅剩的几名护卫见顾长天出来，迅速的从四方汇聚在房门前。
“皇上，这里由我们挡着，您快走！”
面对一个个视死如归的护卫，顾长天挥了挥手。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下去吧。”
众护卫犹豫的看向身后的顾长天，在见识过桃花将一剑封喉的本事后，他们就知道，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与桃花将一战之力，之前也不过是在用人海战术苦苦强撑罢了。
“皇上……”
顾长天如夜般漆黑的双眸凛厉的向那人看了过去，把侍卫接下来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还不快走？还是说，你们想死在朕的剑下么？”
皇命难违，众侍卫将刀收回刀鞘之中，对顾长天恭敬的行了个礼，心有余悸的跟桃花将擦肩而去。
等那些侍卫彻底不见了身影，桃花将剑尖指向顾长天。
“顾长天，我问你，公主殿下在哪？”
桃花将曾坚定的认为，顾雅就是禄雅，所以他才义无反顾的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进入内城来。
可是现在，他却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猜错了。
顾长天紧了紧双臂，深情的望着环在手臂中的白瓷罐。
“雅儿，她就在这里……”
桃花将将视线定格在顾长天怀中的白瓷罐上，一股凛冽的杀意如同狂风一般席卷向顾长天。
杀意席卷着空气化为实质向顾长天而来，而顾长天却好似并未察觉一般，仍旧紧紧抱着手中的瓷罐站在原地。
风刃携着杀意刺破顾长天的单衣削入血肉之中，不过眨眼的功夫，单衣便被鲜血浸透成了一件血衣。
顾长天身上大大小小足有数十处伤口，却没有一处直命要害……
第476章 定取你性命
桃花将紧蹙双眉：“你为什么不躲！”
顾长天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保持着姿势，生怕将身上的血蹭到瓷罐上。
“禄雅视你如兄，我不能让她伤心。”
所以我不伤你。
桃花将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他没有办法对一个不反击的人出手。
看着顾长天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瓷罐：“禄子安说的果然没错，你果然会害死她，是我太优柔寡断，才给了你害她的机会。”
桃花将颓然的放下手中的长剑，神情悲痛万分，一滴血泪透过轻纱而落，那妖异的颜色让人觉得刺目。
顾长天抬头看向桃花将，“我会陪她一起走，只是在这之前，我要让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桃花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冷笑。
“你不配陪着她一起走，将公主殿下交给我，她生时受命运禁锢无法离开你，死后你总要还她一个安静。”
“你休想。”
顾长天的双眸迅速变得赤红一边，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桃花将见顾长天杀意渐浓，却没有要退的意思。
双方势均力敌，一战必不可免。
“皇上！”
一声惊呼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董子期带领数十人从外面而来。
这数十人与方才的那些侍卫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光是周身所散发出的气势就让人望而生畏。
董子期带领着人与桃花将擦肩而过，护在了顾长天身前。
桃花将将视线落在董子期身上，转而看向顾长天。
“我一早便该猜到，你身为苍国的君王怎会因为公主殿下便孤身随我们奔行千里，你果然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一早就已经把我们所有人都算计在你的计划之中了！”
顾长天深沉的双眸看向桃花将，“我的确有我要做的事情，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雅儿。”
桃花将冷笑，对于顾长天所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瞥了一眼挡在寝殿门口形如人墙的众人，桃花将神情微沉。
“顾长天你记住了，你这条命我必定会取，以祭公主殿下的在天之灵。”
桃花将脚下一点飞身一跃眨眼之间已然落在了丞相府的外墙之上，他深深的望了一眼顾长天手中的瓷罐，决然而去。
见桃花将真的离开了，董子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来到了顾长天身边。
“臣等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顾长天垂眸看向手中的瓷罐，嘴角轻扬。
“无事，她应该也很想见见故人。”
董子期神情要有些不忍的看向顾长天，他亲身参与顾长天的计划，比谁都清楚，顾长天到底为夏至女君付出了多少。
到最后，却换来了一个生死永隔的结果。
“皇上，您……节哀。女君应该也不会希望您为了她的死，如此伤怀。”
顾长天摇头苦笑，手指在瓷罐上面轻敲了两下，动作亲昵的像是爱人之间的逗弄一般。
“以雅儿的性格，此时怕是连理都不想理我半分，又怎会为了我担心。”
董子期也曾跟禄雅相处过数日，自然知道这位夏至女君是位嫉恶如仇的奇女子，她到死都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心中必定是恨极了顾长天。
顾长天抬眸看向董子期，眼中的眷恋和温柔在瞬间弥散，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朕让你调查的事情你可都调查清楚了。”
董子期见顾长天恢复了常态，忙跪地回禀。
“地牢走水当日的确是冷仙儿将负责守卫的人支开，吩咐不许有人打扰。而地牢走水，也是在冷仙儿离开之后被发现的。”
在听见‘冷仙儿’三个字以后，顾长天周身爆发出一阵凛冽的杀意，骇的董子期不得不向后倒退了数步。
“只是这冷仙儿从地牢出来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经太医诊断，说她是因为骤然毁容受刺激过大得了失心疯。”
顾长天冷笑，“失心疯？你觉得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女人是怎么支开侍卫又是怎么在地牢之中放了一场大火的。”
好一个冷仙儿，好一个失心疯。
“她想疯，就让她疯。”
……
冷仙儿坐在寝殿之中，忐忑了一天。
在得知禄雅真的死在地牢以后，冷仙儿却有些后怕。
她虽然用蛊虫控制住了顾长天，可有寒剑栖这个前车之鉴，冷仙儿不敢保证顾长天会一直受她的控制。
出了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恒王帮忙，也是恒王给她出主意贿赂了御医诊断她得了失心疯。
“父亲，你说他们会不会查到我的头上？”
恒王坐在桌前，瞥了一眼冷仙儿。
“你做的这么明显，他们怎么会查不到！不是为父说你，你怎的如此耐不住性子，那顾雅谋害大臣的罪名还未落实，她就还是沧澜国的准王后，若是他们借题发挥，说你意欲谋害准王后，不仅仅是你，还会连累到为父，你真是，愚不可及！”
自小到大，恒王对冷仙儿从未如此痛斥过，冷仙儿心中委屈，泪如珠落。
若是换做平时，冷贤见冷仙儿哭必定会心软好言相劝。
可如今，冷仙儿虽以纱覆面却还是挡不住面纱之下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让人看了，不免心生厌弃。
“哭！你怎么有脸哭！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往日里你嘲笑秦大人家的女儿膘肥体胖，现如今你倒不如人家！”
冷仙儿本就十分在意自己被毁容之事，只是如今‘顾雅’死了，她心中害怕这才暂且将毁容一事抛到了脑后。
可冷贤却硬是要当着她的面，戳她的伤疤。
冷仙儿怒火中烧，不管不顾的将手边的茶壶瓷杯统统摔在了地上。
“女儿毁容，到底是因为谁！还不是为了父亲的大计！如今父亲大计将成便开始厌弃女儿了是不是！”
冷贤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铁青一片，“你竟然敢顶嘴！”
冷贤被冷仙儿搞的心烦不已，想也没想就甩了冷仙儿一巴掌。
冷仙儿被猝不及防的打了一耳刮子，右脸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又再次裂开。
面纱被鲜血黏连在冷仙儿的脸上触目惊心，冷贤这一巴掌下去，心里的怒火消了大半。
“从今日起你就给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哪也不许去，若是让别人知道你是装疯，坏了为父的计划，可就别怪为父不顾多年父女之情！”
冷仙儿捂着自己被冷贤打了的右脸，却不怒反笑。
她抬眸冷笑的看着面前一脸怒意的冷贤，笑道：“父亲可知道，得了失心疯的人可什么都干的出来么？”
第477章 只剩一天
冷贤盯着冷仙儿那略微有些渗人的笑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哼，你休要在为父面前疯言疯语，若是你敢踏出这房门半步，为父定叫人把你的一双腿打折！”
冷仙儿脸上阴森的笑容不见半分消减，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冷贤。
冷贤被冷仙儿这副模样瞅的浑身不自在，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原本聚集在冷仙儿门口看热闹的从者见父女两人不欢而散，一哄而散。
冷贤从冷仙儿房中走出来，扫了一眼院中的从者，气哼哼的走了。
冷贤离开冷仙儿住处没多久，恒王府的后门被悄悄打开，一个从者打扮的人从后门离开，在大街上东拐西转，最后停在了丞相府的后门。
三长一短的敲击声后，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从者谨慎的四下看了看，这才顺着门缝挤进了府中。
顾长天小心的擦拭着手中的瓷罐，董子期敲了两下门从门外走了进来。
“皇上，恒王府那边来人了，皇上猜想的果然没错，冷仙儿的确没疯，今日还跟恒王大吵了一架，闹的很不欢快。”
用来擦拭瓷罐的手帕被顾长天放在一旁，一边伺候的从者赶忙递上来一块新的交到顾长天手中。
顾长天接过手帕，继续擦拭瓷罐。
“命人把恒王父女不合的消息散播出去，嘱咐我们的人，密切监视恒王的一举一动。”
董子期领命，却并没有从房中退出去。
顾长天抬眸，“还有事？”
董子期犹豫再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女君她已经去了，也该……也该早日入土为安了。”
顾长天神情未动，垂眸继续擦拭手中的瓷罐。
“董子期，再多说一句，朕就让你先下去同雅儿作伴。”
顾长天的声音，阴沉中透着一股无可撼动的威势。
董子期虎躯一震，不敢再抬头看顾长天。
“是属下多嘴了，属下这就去传话。”
董子期离开后，屋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顾长天低垂着双眸看向手中被擦拭的纤尘不染的瓷罐，眼中的神情如三月春风般醉人心魄。
“雅儿，为夫会让那些人受尽这世间所有折磨，为夫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死去，为夫要让他们觉得，死对于他们来说才是这世间唯一的解脱。”
顾长天缓缓收紧双臂，将下颚紧紧贴在瓷罐上。
“雅儿，为什么你不来入为夫的梦，是还恨着为夫么？”
……
禄雅身上其余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唯独肩上的两处伤口，反而因为禄雅这种超乎常人的愈合速度而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禄雅背对着新月两人而坐，衣襟微微下垂将伤口的位置展露在两人面前。
顾无尘对医术所知不多，反倒是新月，颇通医术。
新月细细检查了禄雅的伤势，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一张脸此刻不见半分笑意。
“检查完了，禄小姐把衣服穿好吧。”
新月和顾无尘转过身去，禄雅将衣服穿好，坐到了桌前。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新月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一旁的顾无尘，脸色深沉的说道：“这透骨钉入肉透骨，如今已经贯穿了禄小姐你的肩胛骨，若是寻常的伤势，以禄小姐你的特殊体质几日便好了，可如今，正是因为禄小姐你的特殊体质，导致伤口愈合速度过快，不出一日，伤口就会彻底愈合，这透骨钉会与禄小姐你的骨肉融合为一体再也取不出来了。”
“若是不取出来，可有什么后果？”
新月抬眸，直视面前面色如常的禄雅，淡定的就好像被透骨钉刺穿肩胛骨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透骨钉本就是寒铁打造的，若是一直嵌在血肉之中，这寒毒就会不断渗入你的体内，就是找到寒毒的解药，也无用。”
在场的三人都知道，新月这句话无异于是在宣判禄雅的死期。
“只有一天么？”
新月缓缓点了点头，他手握重权，在西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新奇的女子他见多了，却从未见过像禄雅这般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的女子。
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正是禄雅的真实写照。
新月打心里由衷的敬佩禄雅，只是世事弄人，他已经尽力了。
“雅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救治你的方法的，你说过要帮我夺回王位，朕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
禄雅对顾无尘会心一笑，她知道顾无尘是在关心她。
或许是跟在顾长天身边太久了，对于这种口是心非的反话，禄雅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用担心，只是没想到我这种特殊的体制这次反倒是害了我。”
禄雅转眸看向新月，问道：“如果我的伤口愈合的速度慢一些，就能减缓寒毒侵体的速度？”
新月并没有察觉到禄雅问题背后隐含的意思，点了点头。
“理论上，是没错。”
禄雅嘴角微微上扬，反手拔出了顾无尘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向了自己的肩胛骨。
刀尖从肩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刺了进去，禄雅强忍着疼痛转动刀柄，让刀刃在伤口里绞了一圈。
顾无尘的匕首乃是出自名匠之手，削铁如泥。
原本已经极近愈合的伤口被刀刃生生剜开，血流不止。
新月和顾无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竟是傻了眼。
自剜血肉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未尝能做到，禄雅一个女子却做到了。
疼痛到了极致会变得麻木，禄雅咬了咬牙，将匕首从右肩抽了出来，顾无尘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新月伸手给拦了下来。
顾无尘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禄雅将匕首再次插进了自己的左肩中。
“你为什么拦我！”
顾无尘眼睁睁的看着鲜血浸透了禄雅半边衣裳，这让他想起了那日苍国城外，禄雅为他挡下的那一箭。
“你拦她才是真的害了她！”
新月回眸看向身后脸色苍白如纸的禄雅，“她的这个办法虽然极端却能救她的性命，她都能想明白看的开，你有什么可执着的！”
顾无尘转头看向一脸怒色的新月，呆愣的站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当年那个摔了一跤都喊痛的女孩，生生的用刀剜出了自己的肉……
第478章 相见亦是诀别
正在冥想的禄子安心口一阵绞痛，修炼被强行中断，李子安喉间一甜，嘴角渗出了丝丝鲜血。
禄子安捂着胸口，从屋内踉跄的走到院中仰头望向浩渺星空。
代表禄雅的命星闪烁不停，时而黯淡无光时而明辉耀眼。
“雅儿……”
禄子安掐指一算，神情突然一怔，惊的向后倒退了半步。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禄子安抬头在星空中寻找着代表顾长天和顾无尘的两颗紫微星。
不过短短数日，代表禄雅的命星与两颗紫微星之间的三角平衡之势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发生了改变，原本三方鼎力的局势已经被打破，两颗紫微星星光璀璨，反倒是禄雅的命星闪烁不定，情况不容乐观。
“星象怎么会在短短几日之间发生如此大的转变，雅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禄雅三人的星象息息相关且都为九五之命，禄子安推算不出在这三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不管如何，禄子安都不会让禄雅出事。
强压下体内翻涌的血气，禄子安向苍国皇宫而去。
秦雪刚刚哄孩子睡下，身后的窗户突然向内洞开，秦雪转身想去关上窗户，瞳孔中不期然映照出了一个人影。
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秦雪却好似习以为常一般，缓步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
黑暗的房间中，月色透过窗纱照亮斗室，秦雪维持着关窗的姿势，久久没有回身。
禄子安走上前，从秦雪的身后将人环入怀中。
独属于禄子安的清冷嗓音在秦雪的耳畔响起，带着一种淡漠的气息。
“为什么不回头看我。”
秦雪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双臂环于胸前，紧缩着身体。
“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分别，既然没有分别，还不如不见。”
禄子安神情微动，淡漠的双眸之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我来是带你走的。”
秦雪的身体一僵，一脸不可思议的转身看向身后的禄子安。
“你……”
“苍国恐怕要发生大事，我会把你和孩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禄子安打断秦雪的话说道。
秦雪眼中刚刚生出的光亮再次黯淡下去，她轻轻的从禄子安的怀中退了出来，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和孩子在这里很好，哪也不去。”
望着秦雪眼中的倔强，禄子安只觉得心中一阵烦躁，方才被他强压下去的血气再次翻涌了上来。
“噗！”
这血气来势凶猛，禄子安来不及压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秦雪眼睁睁的看着禄子安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向后倒去。
“禄子安！”
秦雪堪堪扶住禄子安的身体，搀扶着禄子安的双手不受控制的发抖。
“禄子安你怎么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吐血？”
禄子安靠在秦雪怀中，缓缓摇了摇头。
“我没事，听话，带着孩子赶紧离开苍国，去夏至，现在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秦雪搀扶着禄子安，手撑在禄子安胸口沾了一手的鲜血。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就是让我永远也不见你也可以，禄子安，我不许你出事你听见没有！”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夺眶而出，秦雪紧紧抱着禄子安，仿佛只要她稍微不慎松开了手，禄子安就会化为星光消散一般。
见秦雪终于同意离开，禄子安稍稍放下了心。
“我会安排人护送你们离开，现在走还来得及。”
眼泪如同串珠一般滑落，秦雪将自己埋进禄子安怀中，贪婪的汲取着属于禄子安的体温。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禄子安看着摇篮中熟睡的婴孩儿，月光如雾如纱笼罩在他的身上，是那样的圣洁无暇。
“我算不出来。”
作为天道者，禄子安可算尽天下人的命运，可他最想算出的命运却怎么也算不出来。
他算不出禄雅的命运，算不出顾长天的命运，算不出顾无尘的命运，更算不出自己的命运……
“算不出来就不要算了，让一切顺其自然不好么？”秦雪哽咽的哀求道。
禄子安摇了摇头，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我一生追寻天道，为的就是护佑我的家人于这乱世之中一世安稳，如今父亲与母亲已先后故去，唯有禄雅这个妹妹，子安不想让她有事，秦雪你可懂我？”
禄子安缓缓伸出手，轻柔的抹去了秦雪脸上的泪水。
“我一出生，便注定与这尘世无缘，除却家人，你是我在这尘世最后的牵绊。”
禄子安看向摇篮中的孩子，淡漠的脸上展露出了一个笑容。
“现在，还有我们的孩子，能在最后护佑你们平安，我心愿足矣。”
秦雪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在禄子安怀中失声痛哭，从她今夜看见禄子安的第一眼她就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她和禄子安怕是真的要诀别了。
禄子安任由秦雪在他怀中尽情的哀嚎，从他们相识开始，他们中间就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们从未曾真真正正的靠近。
“秦雪，照顾好自己，你的余生还很长，不要让必然离去的人牵绊住你前进的脚步。”
秦雪紧紧抓着禄子安的衣襟，她恨不得将面前这个男人千刀万剐，却又不舍得碰他一根手指。
她只能无助的抱着禄子安，像是一个漂泊无依的孩子。
……
禄子安找到了未央宫中的银霜和繁星，繁星怯生生的躲在银霜背后，看着面前这个满头银发的男人。
银霜虽未见过禄子安，但多少从禄雅处听见过一些有关于禄子安的事情。
禄子安为了破禄雅必死之局强行占卜一夜白发的事情，银霜是知道的。
年轻俊朗的面容，如瀑般的银发，这世上怕是只有禄子安一人。
禄子安看着银霜身后的孩子，在他与那孩子间看见了一条线。
“这孩子，是雅儿的？”
银霜点了点头，将身后的繁星让到身前。
“繁星，这是你的舅舅，娘娘的亲哥哥禄子安。”
禄子安走上前，蹲在繁星面前，淡漠的双眸注视着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
“繁星，若是跟舅舅走能救你母亲一命，你可愿意随我走？”
第479章 命星陨落之局
繁星歪头看向禄子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娘亲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若是繁星能帮上忙，繁星愿意同舅舅同去。”
禄子安淡漠的神情柔和了三分，伸手抚了抚繁星的头。
“真乖，你这乖巧的性子倒一点儿不像你母亲小的时候。”
许是因为血浓于水，繁星对禄子安莫名的感到亲近，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方才初见的戒备便全然不见了。
繁星拽着禄子安的衣角，奶声奶气的央求着。
“舅舅，舅舅，你能跟繁星多讲一讲娘亲小时候的事情么？”
禄子安生性淡漠，自成为天道者之后除了亲人以外更是不曾与他人亲近。
他成年之后，只唯独对禄雅这个妹妹还能有些许情绪波动，届时禄雅已然成年，对他这个哥哥也甚少撒娇。
望着眼前向他撒娇的繁星，禄子安神情之中难得出现了一丝慌乱。
银霜将繁星从禄子安身边扯了过来，让他回房去睡觉。
繁星瘪了瘪嘴，恋恋不舍的挥别禄子安迈着小碎步跑去睡觉了。
庭院中只剩下禄子安和银霜两人，银霜对禄子安微微欠身做足了礼节。
“恕银霜僭越了，银霜恐怕不能将繁星交给您。”
没有繁星撒娇耍赖，禄子安又恢复了往日里那一副不染尘世的模样。
“为何？”
银霜抬眸看向禄子安，眼中毫无惧色。
“娘娘临走之前交代过银霜，让银霜照顾好繁星等着她回来，现在娘娘未归，您要带走繁星，请恕银霜不能遵从。”
“要是我偏要带他走呢？”
银霜神情微愣，迎上禄子安冰冷的视线。
“那就请您从银霜的尸体上踏过去吧，也算银霜不负娘娘所托。”
禄子安负手而立，出尘的气质与周遭的所有格格不入。
他仰头望向璀璨浩渺的星空，指向其中的一颗说道：“那颗就是代表雅儿的命星，她的星光马上就要陨落了。”
禄子安转眸看向身旁的银霜，双唇微动，清冷的音调缓缓流淌于这静谧的夜色之中。
“你可知道命星陨落代表着什么吗？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没有禄雅这个人了。”
银霜惊的向后倒退了半步，苍国国师禄子安，逢卦必中算无遗漏。
“你是说，娘娘……会死？”
禄子安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下去，这便是雅儿的结局。”
震惊过后，银霜很快意识到禄子安此番来意。
她跪在禄子安面前，连叩了三个响头。
“之前是银霜不理解您的一番苦心，还请您救救我们娘娘。”
禄子安垂眸看向银霜，方才那三个响头银霜用了十分的力，额头上已经见了血。
“你倒是个忠仆。”禄子安抬头仰望星空，将视线定格在了一颗星星上。
“那颗星代表的便是繁星，他的命星与雅儿的命星相邻，他们血脉相连更胜于我这个哥哥，如今能救雅儿的人，也只有繁星了。现在，你可愿将繁星交予我。”
银霜维持着叩头的姿势，匍匐在地上。
“繁星年纪尚小还需要人照顾，银霜……银霜可否同去？”
“不行。”
银霜抬头看向一脸淡漠的禄子安，不解的问道：“为何？”
禄子安看着跪在地上的银霜，瞳孔之中却并未映照出银霜的身影。
“若我说，你若跟去会死，你还要跟着么？若你安然度日，还能多活一段时日。此事本与你无关，趁着还活着做些想做的事情不好么？”
禄子安算无遗漏，除了亲人和九五之命的人。
只要禄子安说此人必死，此人便绝无存留于世的可能。
一瞬间，银霜的双眸中像是天上绽放的烟花一般，掺杂了各种情绪。
银霜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等银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了决绝。
“为了娘娘，银霜九死无悔。”
禄子安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银霜，缓缓点了点头。
……
禄雅的伤势再次加重，虽然减缓了寒毒的侵蚀，可身体状况却不容乐观。
在断肠红和寒神草的双重作用下，禄雅皮肉的愈合速度远超于常人，但流失的血液却并不能在一夕之间恢复。
禄雅依靠在床榻上，脸上毫无血色，眼底乌青一片。
“你们的意思是，现在沧澜国中暗藏着一股势力，是属于顾长天的？”
顾无尘点了点头，将他们怎么进入沧澜国内城又是怎么发现顾长天手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禄雅说了。
禄雅强装镇定，耳边却嗡鸣不止，顾无尘之后说了什么，禄雅一句都没听清。
回想着一路来的种种，那些生死关头的死生不弃竟全都成了玩笑。
她为了顾长天奋不顾身，可顾长天却早早的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顾长天，你真是……好手段。”
新月淡笑着打开折扇，笑道：“这长天战神果然不是寻常之辈，我听手下的人说，那冷仙儿被一名从者毁了容，他竟然还要她，可笑那冷仙儿还真以为顾长天对她有多深情呢，简直是个傻子。”
顾无尘阴沉着脸挡在新月面前，新月含笑着向后退了一步。
“他敢做，还怕人说么？只是我始终不解，这顾长天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一棵桁渊渡么？”
新月意味深长的瞥向禄雅，分明是有意当着禄雅的面说的这番话。
禄雅抬眸，正对上新月充满探究的双眼。
“新月王子若是想从我这里探听到什么消息，劝新月王子还是早早的收了这份心，我若是知道，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当场被人戳穿自己的计谋，新月的脸上却不见半分异色。
“不过是在下自言自语罢了，禄小姐不必如此在意。”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进心里，就会不断的滋长。
禄雅回想起那次她早归在辰禧宫中后院找到顾长天时的情形，那是她距离顾长天太远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现在想来，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看错，那顾长天的确是在后院与某人正在偷偷会面。
想必那人就是顾长天带进沧澜国手下中的一人。
“我并不知道顾长天此行的目的，但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新月神情一喜，合上手中折扇。
“此人是谁？”
禄雅神情微沉，双唇微启。
“桃花将。”
第480章 父女反目
顾无尘双眸微眯道：“桃花将？”
禄雅点了点头，“桃花将一路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直到流土坑之时才分开，我为防万一曾经将有关于沧澜国的事情告知过桃花将，我与顾长天一同入沧澜国桃花将必定紧随其后，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音讯应该是察觉到内城守备森严在暗处悄悄调查，顾长天千算万算必定算不到桃花将也身处于沧澜国之中。”
新月用折扇敲了敲右手的掌心，眼中带笑。
“禄小姐此计妙啊，若是如禄小姐所说，这桃花将就是一枚暗棋，必能成为扳倒顾长天的一把利刃。”
禄雅神情微凝，双眸瞥向一脸笑意的新月。
“我只说桃花将极有可能探知到顾长天此行真正的目的，新月王子到底想要借谁的手扳倒顾长天，可要想清楚了。”
新月讪讪一笑，手中折扇一开，“禄小姐所说极是，是新月唐突了。”
禄雅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顾雅’之名已经在沧澜国中传开了，桃花将必然能推断出‘顾雅’就是我，如今却迟迟未同我联系怕是受到了什么阻碍。”
禄雅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顾无尘，“此事还要劳烦你派人去接应一下。”
顾无尘点了点头，“你放心，此事交给我。”
既然顾无尘答应了，就必定会尽全力去做。
禄雅感谢的对顾无尘笑了笑，余光却瞥向了坐在顾无尘身边一脸笑意的新月王子。
直觉告诉禄雅，新月此人背后必定暗藏着什么阴谋。
对于禄雅隐隐散发出的敌意，新月却恍若未知，脸上仍旧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
桃花将离开丞相府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悄悄潜伏在丞相府周围借机观察丞相府中的动静。
桃花将本以为这一等要等上许久，没想到从他离开丞相府后不久，丞相府后门很快就有了动静。
一名穿着极为朴素的人在丞相府周围转悠了三四圈，确定没有人发现以后悄悄的遛进了丞相府的后门。
桃花将思忖片刻，借着黑暗悄悄摸进了丞相府中。
正如桃花将所料，他之前来丞相府中大闹了一场，府中侍卫大部分被调去守备大门口，反倒是书房左右守备松懈。
桃花将飞身落在书房上方的房檐上，用佩剑轻轻的拨开了房上的一片瓦片，向里看去。
书房之中不见顾长天的身影，反倒是只有董子期和方才那名悄悄溜进丞相府的人。
那人跪在董子期面前，极为恭敬。
“禀大人，近日冷仙儿闹的越发凶狠与冷贤多次发生口角争执府中从者皆可做证，属下根据您的指示将消息放了出去，如今街头巷尾皆知恒王父女不睦，接下来属下该如何行事，还请大人指示。”
“你先起来说话吧。”董子期冲那人挥了挥手道。
董子期抬了抬袖口，从袖中拿出一个布包交到来人的手上。
“这是冰针，乃是用玄冰打造而成的极品暗器。这冰针一旦刺入血肉就会立即融化可伤人于无形，事后必不会有人察觉。皇上的命令是趁着下次恒王父女发生口角之时将这枚冰针射入恒王的死穴，让恒王毙命当场，越多人看见越好。”
接过布包，那人谨慎的将布包揣入怀中。
“属下必不负重任。”
董子期挥了挥手，道：“下去吧，万事小心。”
待那人走后，董子期抬头双眸微眯看向屋顶的位置，黑暗之中似乎残留着某种野兽的气味。
……
冷仙儿被困在寝殿里多日，不管她怎么打砸发疯负责看守的人都无动于衷，冷仙儿将屋子里面的东西又打砸了一遍，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积压在胸口，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明明还是那间寝殿，却逼仄的让人感觉压抑。
冷仙儿甚至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了。
一想到自己真的有可能被这样监禁一辈子，冷仙儿心中就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父亲，再不放我出去，我就死在这里！”
门口负责守卫的侍卫不敢拿冷仙儿的性命开玩笑，忙唤人去通报此事。
恒王最近心烦的要死，这已经是他最近第三次驳回了顾长天要请名医给冷仙儿诊治的请求了。
恒王可以收买一个医官可以收买两个医官，可就算他家底雄厚能收买全国医官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外忧在前，内里冷仙儿还作闹个不停，府中从者众多，府外如今已经有闲言碎语在传，说冷仙儿其实并没有疯。
若是让人坐实了冷仙儿没疯的事实，冷仙儿即刻就会被扣上谋害准王后的罪名，到时候他这个当父亲的必不能全身而退。
恒王正心烦之际，书房外有从者通报。
“进来！”
从者恭谨的从门外进来，将冷仙儿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恒王交代了。
恒王本就心有怒气，听闻从者的话，恒王更是冲冠眦裂。
一拍桌子，怒喝：“混账！竟然以死相逼！今天本王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死！”
书房之中传出恒王暴怒之声，府中从者侧目而望，小声讨论着恒王这次又是因何生气。
恒王饱含雷霆之怒，怒气冲冲的杀到了冷仙儿的房门口，一脚将冷仙儿的房门踹开，房门瞬间碎裂成了两半向屋内倒了进去。
冷仙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张的向后倒退了两步。
借着颤抖的烛光，冷仙儿看向房门的位置。
冷贤面目扭曲的从屋外迈了进来，一进屋就直冲冷仙儿而去，抡起粗壮的手臂扇了冷仙儿一巴掌。
冷仙儿没有防备，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扇的跌倒在地上，眼前黑了片刻才缓过来。
“你竟然打我！你怎么有脸打我！”
冷仙儿捂着右侧肿起的侧脸，回头质问道。
冷贤正在气头上，若是冷仙儿就此低头服软，也就罢了。
门外的从者越来越多，冷贤当着众人的面被自己的女儿顶撞，气血攻心，赤红着双眼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就向冷仙儿砍了过去……
第481章 冷贤之死
冷仙儿负面情绪已经积压到了一个临界值，见冷贤提剑冲自己砍了过来，冷仙儿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拔出腰间的匕首刺向了冷贤。
这父女相残的画面看的门外的从者心惊不已，谁也没注意到，夹杂在他们中的一人从众人之中挤到了前面，两指在袖中一探，一道寒光疾驰而出。
冷贤不过是气昏了头但到底保持着一丝神志，刀身偏离冷仙儿砍了下去，并未伤及冷仙儿半分。
反倒是冷仙儿当真存了杀冷贤的心思，见剑身偏落趁着间隙将匕首直直的捅进了冷贤的腹部。
恒王如今虽然年岁大了，可年轻时的功夫也排的上沧澜国的前几位，冷仙儿虽有意杀冷贤却并未料到恒王竟是连躲都没躲，生生受了冷仙儿这一刀。
冷贤腹部中刀双眼瞪的老大，眼白几乎凸出了眼眶的边界。
他双手捂着扎进腹部的匕首，眼睛瞪着冷仙儿，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庭院中传来尖利的惊叫声，从者蜂拥而散，不知道是谁将王府的大门打开了。
恒王被亲生女儿所杀，从者们心惊不已见大门敞开便都一窝蜂的冲出了王府跑到了大街上。
街上的行人见这些人惊叫着从恒王府里冲了出来，都停下脚步想要问清缘由。
等冷仙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半座内城的人都知道她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鲜血浸透冷贤的衣服染红了大半，冷仙儿手脚颤抖的走到冷贤跟前，伸出染血的手指凑到恒王的鼻下。
没有呼吸……
冷仙儿惊恐的缩回了手指，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冷贤僵直的尸体。
“不……这不可能，这一刀根本不致命，怎么……怎么就……怎么就死了呢。”
冷仙儿无意识的摇晃着手，否定着眼前的这一切。
丞相府的守军很快就赶到了恒王府，顾长天走在最前面，带着人直接长驱直入来到了冷仙儿的闺房前。
房门已经被冷贤踹的粉碎，从门外直接就能看见地上冷贤的尸体。
冷仙儿则瑟缩在角落里，瞪着冷贤的尸体，不断的重复‘不是我，不是我’。
顾长天对身后的守军扬了扬手，守军站定脚步停在了原地。
顾长天举步迈过门槛走进了房中，冷仙儿听见声响向门口看去，见来人是顾长天，冷仙儿惊恐的双眸望着顾长天瞬间溢满了泪水。
她扑到顾长天的脚前，不顾形象的揪着顾长天的衣襟祈求道：“顾长天，顾长天……救救我，救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顾长天垂眸，看着被冷仙儿抓皱的衣摆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他缓缓蹲下身子，轻柔的抓住冷仙儿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冷仙儿抬头，撞进了顾长天那一双饱含柔情的双眸之中。
顾长天紧握着冷仙儿的手，双眸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一切都有我在，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的。”
冷仙儿毫无防备的扑进顾长天的怀中，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环抱着顾长天。
顾长天的温柔让冷仙儿卸下了最后一丝防备，她在心中不断暗示自己，寒剑栖只是一个个例，子母蛊的效用霸道异常，只要有子母蛊在，顾长天就会永远向着她，会永远保护她不受到伤害。
“顾长天，你真好，你是我在这世上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人了，从今往后，我只相信你一个人。”
顾长天轻抚着冷仙儿的后背，语调轻柔的哄着怀中的冷仙儿。
“好，仙儿以后只要相信我一个人就够了。”
冷仙儿面露幸福的依靠在顾长天怀中，忽略了顾长天并未达眼底的笑意。
冷仙儿弑父之事很快便传的满城风雨，冷西决正愁抓不到冷仙儿的把柄，如今唯一能阻拦他的恒王已经死了，冷仙儿弑父罪名铁证如山，冷西决即刻下令缉捕冷仙儿。
宫中守卫赶来的时候，顾长天刚刚将冷仙儿哄睡着。
顾长天从冷仙儿的房中走了出来，望着一院子严阵以待的守卫，却只是神情淡漠的扫了一眼。
“回去告诉冷西决，冷仙儿明日我会亲自带去皇宫。”
顾长天留下这句话，转身走进了房内，守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如此大的阵仗竟然就被顾长天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打发了？
为首的侍卫目光幽沉的注视着面前缓缓合上的房门，咬了咬牙对身后的人一挥手。
“撤退！”
冷西决端坐在王座上，神情阴冷的可怕。
“顾长天真是这么说的？”
侍卫长点了点头，回了句‘是’。
冷西决沉吟了片刻，冲着对方挥了挥手。
“也罢，他即说了就不会食言，叫负责守卫恒王府的人都撤回来吧。”
侍卫长听见冷西决的命令却并未起身，“将人都撤回来？可是御主，那顾长天毕竟还是冷仙儿的未婚夫，若是他包庇冷仙儿……”
冷西决抬眸制止了侍卫长的话，“照本尊的话去做。”
冷西决的声调并不高，却带着一股雷霆万钧之势，侍卫长一惊，惊慌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一直在一旁未出声的李文护见侍卫退了出去，开口道：“御主是觉得，顾长天可信？”
冷西决摇了摇头，单手撑在王座上，眼中闪过一道凛厉的寒光。
“本尊不信顾长天，本尊信的是仇恨。”
李文护悄悄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的冷西决，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待李文护走后，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剩下冷西决一个人。
冷西决凝视着殿中的阴暗处，久久才回过神来。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当冷西决的瞳孔再次聚焦之后，整个人的神情却变了。
若是禄雅还在这里的话就能一眼看出来，此刻的冷西决就是那日跟她共用晚膳的那个冷西决。
冷西决面无表情的将右手搭在王座的把手上，轻轻转动。
一连串的机括声后，王座后的墙壁向内一转露出了后面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冷西决从王座上缓缓起身，走进入口之中，流畅的动作，好似经历过数千上万遍一般……
第482章 环环相扣
冷仙儿从睡梦中微微转醒，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坐在她床边的顾长天。
顾长天察觉到身旁的声响，转眸看向睡眼朦胧的冷仙儿。
“醒了？”
冷仙儿望着顾长天的脸，神情呆滞的点了点头。
顾长天亲手将冷仙儿从床上扶了起来，随手拿起了床头上摆放的一碗汤药。
“你昨日受了惊吓，我特意叫人给你煎的汤药可以宁心安神，我叫人一直文火煮着，温度正好。”
冷仙儿看着药碗里浑浊的汤药，神情犹豫的没有接过来。
“我感觉精神好多了，不用喝汤药。”
顾长天瞥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汤药，嘴角含笑着将汤药放回到了桌子上。
“不想喝便不喝吧，昨日你睡着了，御主派人来了。”
一听到‘御主’两字，冷仙儿神情紧张的看向顾长天。
“御主派人来了？是派人来抓我的么？”
冷仙儿惊慌的看向周围，不顾顾长天的阻拦愣是要往外冲。
顾长天耐着性子拦着冷仙儿，劝阻道：“仙儿你先别冲动，我已经将那些人打发走了，他们不会来抓你的。”
冷仙儿听了顾长天的话，渐渐冷静下来。
“他们……真的不会抓我么？”
顾长天环抱着冷仙儿，轻笑着点了点头。
“若是不信，仙儿你可以开门看看，外面都是恒王府的人，并没有宫中的守卫。”
冷仙儿离开顾长天的怀抱，缓步走到窗前，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向外面瞧。
见外面果然只有恒王府的人，冷仙儿悄悄松了一口气，再看向顾长天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信任。
“长天，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冷仙儿并没戴面纱，脸上的伤疤结了痂，像是一只只蜈蚣趴在脸上一般。
谄媚的笑容扯动脸上的伤疤，视觉效果惊悚到了极致。
顾长天正对着冷仙儿惨绝人寰的一张脸温柔一笑，将人揽入怀中。
“我虽然劝退了宫中守卫，可恒王毕竟是皇亲国戚，他如今身死，还是要给御主一个交代，一会儿你收拾一下，我带你进宫。”
一提到进宫，冷仙儿瞬间推开了顾长天。
“不，我不要进宫！顾长天你必须听我的话，我命令你，不许带我进宫。”
顾长天的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却又快速的消失了。
“仙儿别怕，我已经找到了能够证明你不是杀害你父亲的证据了，今日进宫也是为了向御主说明情况，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冷仙儿神情激动的上前抓住顾长天的手问：“真的？你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找到了我不是凶手的证据了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是杀我爹的凶手，那一刀，根本就不致命！”
“没错，那一刀根本就不致命，恒王的致命伤在死穴上，我在他的死穴上发现了一个针刺的小孔，那才是恒王真正的死因。只有向御主阐明真相，让他下令捉拿真凶才能洗脱你的罪名。”
冷仙儿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扑进了顾长天的怀中。
“长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我们现在就去，现在就去把真相告诉冷西决。”
顾长天任由冷仙儿扯着他的手拉他向前走，方才含情脉脉的双眸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瞬间变得阴寒无比。
冷西决听闻从者回禀，说冷仙儿和顾长天一同在殿外求见，神情淡漠的冷笑一声。
“让他们进来吧。”
一旁的李文护见冷西决笑了，问道：“御主因何而笑？”
冷西决依靠在王座上，单手撑着下颚，慵懒中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势。
“恒王遇害，顾长天的人马却比城中的守卫赶到的还要快，你不觉得未免有些太凑巧了么？凑巧的就好像是，顾长天一早就知道恒王一定会出事一样。”
李文护双眸微怔，固定的思路一旦被打开了一个豁口就不受禁锢的不断向外延伸。
“您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顾长天一早就设计好的。”
冷西决意味深长的一笑，“不管是不是设计好的，恒王已死是事实，只要是对本尊有利的，就都是好事。”
李文护还想说什么，却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顾长天携着冷仙儿从门外款款而来，若不是冷仙儿面纱下那让人头皮发麻的伤疤，必定让人以为两人一定是一对伉俪情深的璧人。
顾长天和冷仙儿双双向冷西决行了个礼，神情不见半分惊慌。
冷西决神情淡漠的看向冷仙儿，看似神色如常，似乎对于冷仙儿纵火谋害禄雅一事已然淡忘，可隐藏在衣袖下青筋暴起的手却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日前传闻冷小姐因为刺激过大患上了失心疯，如今看来，已然大好了。”
冷仙儿瞥了一眼身旁的顾长天，先前顾长天曾经叮嘱过她，说恒王死时目击者太多，她假装失心疯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不能再隐瞒了。
“禀御主，父亲请了名医为仙儿诊治，仙儿如今已经大好了。”
冷西决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冷仙儿，那眼神看的冷仙儿背脊发麻，不自觉的向顾长天的身后躲闪了一步。
“既然冷小姐的病已经大好了，那就说明谋杀恒王的时候，冷小姐神志清醒，乃是蓄意谋杀？”
冷仙儿神情惊慌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诉道：“仙儿冤枉，这一切都跟仙儿无关，仙儿是被人栽赃的，长天……长天他可以证明，仙儿是无罪的。”
“哦？”冷西决挑眉，看向冷仙儿身边的顾长天。
“顾丞相，仙儿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冷仙儿抬头看向欣然而立的顾长天，眼中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顾长天对冷西决拱手，神情冷若冰霜。
“臣不知冷小姐所说之事，冷仙儿神志清醒当众杀害恒王之事证据确凿，臣昨日苦心相劝，可冷仙儿却执迷不悟，拒不认罪，甚至威胁臣，让臣谎称找到了他人谋害恒王的铁证用以洗脱她的罪名。”
“御主，冷仙儿此人执迷不悟惨无人道，臣请御主一定严惩，以正法纪。”
冷仙儿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言之凿凿的顾长天，根本不敢相信自己面前这个男人跟昨日那个情意缱绻的顾长天是同一个人……
第483章 母蛊会发疯
“长天……你……在说什么！”冷仙儿一脸惊愕的望向顾长天，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幻听了。
顾长天神情冷漠的看向冷仙儿，眼神冰冷到了骨子里。
“冷小姐神志清醒，可是冷小姐自己亲口承认的。”
事到如今，冷仙儿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顾长天设的一个局而已。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你只能听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顾长天踱步到冷仙儿面前，衣袂无风自动。
修长有力的手扼住冷仙儿的脖子，五指深陷的同时，顾长天神情阴冷的说道。
“桃花蛊是么？”
冷仙儿忍受着窒息的痛苦，在顾长天提到‘桃花蛊’三个字的时候，神情瞬间被惊恐所覆盖身体因为激动而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你会知道……”
顾长天双眸幽深的凝视着面前的冷仙儿，那神情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冷小姐真是看得起我，为了控制我不惜在我身上下了两只桃花蛊，可惜了，辜负了冷小姐的一番美意，这桃花蛊予我来说，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冷仙儿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神情阴冷的顾长天，“你……你从一开始就没被我控制？那你为什么……”
那一直以来她认为的掌控全局，难道都是假的么？
“区区桃花蛊，不过是苗疆最下等的蛊虫，若是你不这么贪心想要仅凭一只母蛊控制三只子蛊或许还能起一些作用，可惜……你贪得无厌，妄想以一御三。”
顾长天双眸冰冷的凝视着面前的冷仙儿，嘴角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冷小姐怕是对这桃花蛊了解的并不多，桃花蛊种下之后，子蛊若是稍有反抗母蛊的意思就会承受钻心蚀骨的疼痛，反之，亦然。”
冷仙儿疯了一般的不断挣扎，顾长天神情微动，松开了钳制着冷仙儿的那只手。
冷仙儿重获自由的第一时间，反扑向面前的顾长天。
方才挣扎的时候，冷仙儿的面纱已经被她扯掉了，露出了下面狰狞扭曲的面孔。
面对冷仙儿的绝地反扑，就连一旁的李文护都不由得替顾长天捏了一把冷汗，可身为当事人的顾长天却好似没事儿人一般站在原地对冷仙儿的动作毫无反应。
李文护不忍，出言提醒。
“小心！”
顾长天向李文护看去的同时，冷仙儿的脸上露了一个阴狠的笑。
原本赤手空拳的她突然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柄软剑从冷仙儿的腰带中被抽了出来。
伴随着金戈清脆的嗡鸣声，软剑破空向顾长天而来。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就连冷西决也不自觉的攥起了拳头。
如此近的距离，只要冷仙儿剑尖向前一探，顾长天就必死无疑。
冷仙儿双眸一眯，手中软剑向顾长天的心脏直刺而来。
“顾长天，你去死吧！”
生死攸关之际，顾长天不急不缓的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口袋攥在手里，当冷仙儿的剑尖距离他的心脏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顾长天五指回扣催动内力。
瞬息之间，口袋化作了一堆白色的粉末，冷仙儿剑锋已至，粉末被凛冽的剑气席卷向空中弥散在充斥着紧张气氛的空中。
细小的粉末揉进空气之中，缓缓坠落，橙黄色的烛光下冷仙儿手中的软剑散发着森寒的光芒，剑尖在距离顾长天的心口不足一指的距离停了下来，陡然收势的剑尖颤抖间在顾长天的衣领上划出了一条不足指尖大小的豁口。
空气好似突然静止了一般，冷仙儿呆愣在当场，双瞳失神，神情呆愣，就好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去了灵魂一般。
顾长天伸出两根手指，面无表情的将面前的剑尖挪开。
“子母蛊相伴相生，子蛊必须服从于母蛊，返回来，如果子蛊足够强大，也可以控制母蛊。”
顾长天冷漠的双眸看向冷仙儿，“你下在寒剑栖身体里的蛊虫已经被雅儿取出来了，方才的粉末里是剩余的两只子蛊。你觉得，失去子蛊的母蛊会怎样呢？”
顾长天一步步走向冷仙儿，偌大的大殿之中却没有一点儿声响，寂静的仿佛身处于地狱一般。
顾长天凑近冷仙儿的耳边，低沉的声音像是恶鬼的低吟。
“母蛊会发疯。”
似乎是为了印证顾长天的话，冷仙儿原本呆滞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无比，手中的长剑从她颤抖的掌心中悄然滑落，冷仙儿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退数步跌倒在地上。
细长尖锐的指尖死死的抓着腹部，冷仙儿喉间发出痛苦的哀嚎，仰躺在地上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疼痛。
顾长天神情淡漠的瞥了一眼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的冷仙儿，转眸看向一直坐在王座上看热闹的冷西决。
冷西决正对上顾长天的目光，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来都不需要太多言语。
“既然冷仙儿已经认罪伏法，怎么处置，就交给顾丞相吧。”
顾长天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王座之上的冷西决。
面对顾长天毫无表情的凝视，冷西决仍旧保持着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
被寂静包裹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乏味漫长，就在李文护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这种诡异的气氛给逼疯了的时候，顾长天转身拖着已经晕了的冷仙儿踱步走出大殿。
大殿之中冷西决嘴角隐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凝视着顾长天渐渐消失背影。
李文护用余光悄悄注视着王座之上的冷西决，他在冷西决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陌生感，且日渐强烈。
“李大人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本尊么？”
李文护心下一惊，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的窥探会被冷西决察觉。
心中虽然惊慌，可李文护表面上却还是装出了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御主，如今恒王已除，御主今后尽可以大展拳脚，再不会有人阻拦御主的道路了。”
冷西决双眸微眯，嘴角微扬。
“恒王？恒王不过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一个只会趁虚而入的小贼罢了。”
冷西决将视线收了回来，笑道：“真正的猛虎在真正展现出自己爪牙的时候，会让人心生恐惧。你刚刚已经亲身体会过一次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