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屋而出
四人惊愕的回头看。有瓦片从院内飞出来，更大的碎裂声响起，那是水泥和木料砖瓦碎裂的声音。有砖块扑向四人，被他们用短剑拨开，飞快的向更远的地方退去，退到另一户人家的院墙边，老羊和怜尼索性架着赵南，飞身跃上墙头，璃影随后，四人在高处，看向白屋院内，发现那些砖瓦碎片是从白屋的主屋上飞出来的。
主屋房顶正在抖动，灰尘瓦片纷飞，有一股力量正从屋内向外冲出，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一声巨大哗啦的声音传来，一片白烟笼罩了正屋屋顶的东侧，从白烟当中冲天而上的是一股白色的气体，像水柱一样冲到半空，忽然从空中跌落，向着白屋后院的方向跌散下去。
“这妖孽竟然敢出来！”璃影恨恨的说。“我们跟过去！”
璃影冲在第一个，怜尼老羊随后，三人飞快的向白屋的后院奔去。赵南动作最慢，也是连滚带爬的从墙上下来，不顾自己摔的腿痛，接着又跑回原来后院外面的树下，急忙的爬上去，他即使只能做个观众，也不想错过一丝情节。
后院也笼罩在一片白雾般的灰尘当中。璃影三人持剑的身影，出现在刚才那棵被砍去树枝的果树周围。那棵树在他们离开后，竟然又生出了许多弯曲细长的枝叉，在每个枝叉上都挂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形状大小不一，有的如同拳头，有的如同厚书本，有的如同苹果……但颜色都是深红色，在白色雾气中摇曳着。
雾气飘忽凝聚，堆积浓厚之处，忽然多了一个人影。赵南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雾气变淡，那个人影凸显，短发垂肩，惨白的脸上五官模糊，臃肿肥胖的身材，穿着陈旧的红色棉袄，黑色棉裤，站在树下。是个女人，她随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枚暗红色果子，塞进嘴里，没有咀嚼的动作，直接吞咽下去，顺着她的嘴角两边，果子的暗红色浆汁流淌出来，如同血液，滴落在她丰满的胸脯上。
四人对峙。璃影三人用剑锋指着那女人，一言不发。那女人吞下果子之后，发出干涩刺耳的声音。“你们是强盗！坏了我的屋子！我要你们死！”
璃影的剑刺了出去。怜尼和老羊的紧随其后。三把剑刺入的只是白色的雾气，雾气飘散，向三人扑过去，三人飞快向后躲闪退去，怜尼和向着白雾撒出一片红色粉末，老羊泼出一片清水，而从璃影挥舞的手臂中，一片亮闪闪的细小白光飞出，这些如银针般的白光像网一样，将白雾包围刺穿，只听一声野兽一样的嚎叫，所有银针都落在了那棵果树之上，银针变成黑色，果树又变成光秃秃的一棵树干，上面插满了黑色的针。
树干开始晃动。后院的其他树也摇晃起来，上面的枯枝败叶向着三人扑了过来，将三人围在中间，赵南也被其中的一个树枝抽打在肩膀上，他跌跌撞撞从树上下来，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大声的叫了老羊几声，也被院子内发出噼噼啪啪杂乱的声音淹没了。
他正茫然间看着院内混乱的上空，实然手臂被人拉住。“快走！”
老羊拉着赵南，向着村子外面跑去。到了村外停车的地方，怜尼和璃影已经在车上，她们两个身上都粘着树叶，衣服破损，脸上有着丝丝血痕，见他们两人上车，怜尼开车快速离开了东里村。
“那怪物没追我们啊，我们不用逃的这么快，”赵南看着车后面并没有什么异常，回头对开车的怜尼说：“要么我们快点回去，救救二姨，兴许能救活她……”
其他三人并没有说话。怜尼还是把车子开的飞快。赵南觉得气氛紧张而且压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首先去用目光去寻问璃影，却发现璃影本来白皙红润的脸，却变得发绿。赵南吓了一跳，接着看老羊和怜尼，老羊的脸上也开始泛出绿色。怜尼还好些，但她的脸涨的通红，有些红色的疹子从脸颊上冒出。
怜尼开车奔进了池县县城，在路边的宾馆停了下来。怜尼开好了四间房，告诉赵南，四人一定要先去洗澡。赵南洗完之后，负责出门为他们三人分别买一身替换衣服。她要求赵南动作快，自己衣服也最好换掉。她交待完，立即进了房间。
这样差不多在池县耽误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四人穿着奇怪的衣服重新开车上路。赵南没时间挑选，给怜尼和璃影买了农村大妈的外套，而老羊本来就像个乡下老头，却穿着一件农村少年的夹克。他们洗过澡，脸上的颜色红的绿色颜色变的浅淡，也有心情说话了，璃影对赵南做了解释，说三人在对付那个妖怪的时候，受到了毒气粘染，先用水清洗一遍，现在还要赶回永宁镇，内服外敷的药都要使用，才能确保安全。
“二姨到底会怎么样？”赵南问。
“没办法救活她。她中毒太深，只怕明天就……”怜尼说。
赵南心中一阵难过。接着问：“真的是月然家出的怪物？是月然她妈变成怪物了？”
“应该是。你说过，月然母亲的坟墓就在白屋的下面，刚才我们看过，后院那两小屋是墓室的透气孔，里面呼出的全是有毒的浊气。而那棵小果树，是墓室里另一棵树的……反面，就像是地下的树在地面上的根须……”璃影说着，闭上眼睛。她的脸上绿色刚刚褪去，现在是一片铁青。定了定呼吸，她疲倦的说：“等以后再对你解释，我们现在要快些回长远镇。”
“可是她……那妖怪现在从地下冲出来了，房子都塌了，以后怎么办？东里村的人要死光了吗？”赵南着急的问。
“不用担心。”坐在前排的老羊发话了。“我们也伤到它，估计它伤的不轻，短时间内它不能再危害人类。如果它还是回到那个地下墓室养伤，在它恢复前，我们就会再杀回来，彻底灭了它。”
“那它如果从白屋逃走了呢？”赵南追问。
“我们会有办法找到它。”怜尼说。“有它的女儿在我们手里，它躲到哪里都能找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夜游山间奇遇
月然还住在山腰的洞内，白天几乎全在睡觉，中间几次醒来，都是吃饭或是吃中药，清理伤口。这样每次夜里十一点以后就难以入睡，外面山间寒冷异常，她穿着厚厚的棉衣，厚厚的毛线帽，走出山洞，像往常一样，出没在黑夜之中。
这片被草坪覆盖的空地，显明是人为开拓出来，不但平整而且形状规则，呈现出一片圆环状，绕着山腰一圈，沿着山壁的一侧，有许多开凿出来的山洞，有的在屋外墙上亮着点点的灯光，有的则大门黑黢黢的与山岩浑为一体，或不是月然在黑暗眼力强大，很难发现这种山洞。
环形草坪上偶尔有些形状奇怪的石头建筑。有的像门，有的像坛，有的像是池子，这些建筑错落间隔，很像是公园内的不知含义的现代石雕。月然也并没兴趣。深夜很少有人走动，月然慢慢的走在柔软的草坪上，看周围一片群山环绕，积雪如发亮的云彩一样，飘在远近不同的山坡山顶，在黑衣长中发着幽光。而头顶是山尖上一轮胧明的下弦月，自己的一呼气，嘴里都带出白色的水气，夜间山里的空气冷的能把血结冰。
自从手术以来，已经过了两天。月然听微灵说过，赵南和璃影一起下山，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现在在哪里？她很想念他。却无法联系。微灵说过，她的伤需要静养七天，七天后，她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她一定要飞快的回到西安城内，看到赵南，问问他这几天都做什么了。
山间的夜里与城市不同。城中人气郁积，烟火浓密，重重的市井生活气息是月然所熟悉到忽视的，而这里的空气中有太多月然不能理解的神秘未知的味道，让她感到有一丝恐惧，克服心理的恐惧是她的强项，甚至是她的乐趣，在发现一条通往另一处黑暗深处的小道，她毅然就走了过去。
这是一条山脊之上的小路，由短石板铺成。小路上没有灯光，全凭着朦胧的月光和月然可以夜视的眼睛，走了很远，好在没有山风，也没有遇到野兽，只是高山草甸铺成厚厚的毛茸茸的一层，有不相连片片的积雪像夜灯一样放着幽幽的蓝光。月然不顾空气寒冷，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肺内一阵清凉，很是开心。有点喜欢这里的群山和夜晚，不由的想起璃影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长久的留在这里，好吗？”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长久的留在这里，从此远离尘嚣？
不知不觉又到了两山交汇处的狭山谷。两个山头高高的峙立两侧，通道中漆黑一片。月然定了定神，一步探着一步，小心的走了进去。她感受到山石凝重的压力，自上而下，自外而内，它们重而安静固守，这是没有丝毫的威胁力量。同时她还感受到一股流动不安的气息在周围环绕流动，而且，进入山谷之后，突然寒冷消失了，温热潮湿像是进入到了室内，月然四处打量，于浓黑之中，只有她能看到，到处都飘着白色的影子，它们泛着热气，在空中飘来飘去，上下沉浮躁动不安。
月然不由的笑了。这是水蒸汽。山间有温热水气，这里肯定有温泉，而且还数量不少，导致这个山谷就像个浴室。她寻着水蒸气的浓厚浅淡，找到了一处小小的水潭，水潭上不断向上升腾着热气，反而看不清水面。从脚下的触觉得知，这水潭边缘的石板光滑油润，似乎还有台阶上下，显然是被人修葺使用的水谭。她接着往前走，发现这种或大或小的温泉水潭，分布在小路两边，都有平整大圆石边缘和台阶上下出入，原来这里是村民开发出来的一处露天温泉山谷啊！想起年前，她也这里附近，从空中跌入温泉，那体验很是美妙舒适，真想再进去泡一泡！
可是太黑暗了。估计是夜深的缘故，这里就算有人来过，也都回去休息了。月然小心脚下，在湿漉漉的石板上行走，当她感觉走至山谷的中间位置时，热量也在这们位置积聚，甚至于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一团更大的水气聚集在这里，听声音是一个矮而宽的瀑布从山洞里流出，并在下方形成一个温泉池，而且是山谷中面积最大，有一间教室那么大的池子。
热气不断的扑在月然的身上，将她身上的寒冷和疼痛彻底驱散消解，她站在池水边，听水浪轻轻拍打石岸的声音，温柔的像是低沉的歌声，她有些迷惑，这汪池水里，除了热量，还有其他力量在吸引，吸引着所有靠近的活物。这种力量，月然没有察觉到危险，也不是安全，仿佛是一团混沌的力量，就伏在水池底部，时强时弱，和水浪一样，一波一波的涌动过来。
会不会在池底有个洞呢？月然想，洞通向山腹内部，所在这里的池水是流动的活水，最后会流进进下河流，或是汇入山下的大河。所有深不可测的洞穴，都会有这种不明状况的内吸力，如果真是，那倒没什么可怕的。
危险月然都不怕。何况这不明状况的东西。何况池水暖的诱人。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脱下了鞋子和袜子，脱下了棉袍，只穿着一身单薄睡衣，顺着台阶走进了池子，她不仅想知道那团混沌的力量是什么，还想在池子里好好泡一泡脚。
池水果然是温热的刚好，觉得烫却还能留在住。月然摸索着坐在了池边的圆石墩上。刚才有一丝月光，从头顶的山隙中斜照下来，一半照在山崖石壁上，一半照在池水上，池面上水气缭绕，只见惨淡的月光中白气不断的上升，上升，升到半空消失不见。月然一边用脚搅动池水，撩起浪花，一边用心体会着自己的处境。她藏身在这广阔起伏的群山当中，却安坐于一个温暖舒服的角落里，体会万籁俱寂却暗藏生机，体会月光遥远虚无却在眼前变化，她开始觉得这里比城市里更有内容，更有趣，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觉察更多，更多她以前完全不知道的境界……
月然茫然陷入思考，她的目光空洞的投向池中那束白色的月光。过了很久以后，她才忽然看到，那束月光中有一对莹绿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与蛇的交易
她吃了一惊，但很快就认出了那对眼睛。
是小白。上次有关小白，还是在李化成的院子里，一群人找这条白蟒蛇找了一天，月然到了之后，很快就发现，它是从下水道里逃走，然后就再也没有它的消息——
想不到！这已经是几百公里以外的秦岭深处！这条蛇是怎么过来的？而且还是冬季！蛇类的冬眠季！
月然定定的看着小白。小白的蛇头和上半身笼罩在月光之中，它的身体浸没在温泉池水当中，一动不动。它比以前消瘦了许多，原本轮胎粗细的身体，如今只有碗口粗细，而且多了许多伤痕，使得白色发亮的躯体变的灰暗，有几条黑色的疤痕。它的目光与月然的相遇，便吐出了舌芯，表示打招呼。
月然能确定，这就是那条老羊养的小白，而不是随意山野中一条夜里跑出来泡温泉的蟒蛇。小白上次与她有过很亲密的接触，当时月然利用了小白的身体，所以对它的气息和外形非常熟悉。此时见面，犹如朋友偶遇，她很开心，向着小白招了招手，让它过来。
然而小白除了把身体缩回到水里，并没有多动弹。月然感到了它已经累到不行。身体的能量已经降到最低。月然站起身，一步一步深入到池水中，直到池水没过膝盖，她离小白三米左右的距离，才停下来。热水泡着她的小腿，有点发烫，她的额头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小白只把圆圆的脑袋露出水面，上面有一道新鲜的伤痕绽开，落在旧的伤痕之上。
“你一路过来，经历了许多磨难吧。”月然轻声说道。
“是啊。我一路沿水路而来。”小白看着月然，语调疲惫。“从西安的护城河出来，多半的水路是逆流而上。冬季枯水期，还有几段路途必须在泥滩上爬行，为了避免人类发现捕捉，我是在夜里行走，可夜里会有其他野兽，山猫，野猪，甚至还遇到一个不怕死的松鼠……打了一架之后它进了我肚子。进了秦岭，不仅水路逆行难走，水里河里也太多石头险滩，几次被水流冲下来撞到石头……”说了这么多话，小白显得更累了，声音低沉下去，喘息声响起，好一会儿才接上：“幸好没死。幸好到了这里。”
只是简短的诉说，月然被惊呆。“你是怎么……怎么做到的？我知道你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可是……就算是人类，也很难做到……”
小白发出了一声嘶嘶的叫声。月然听的出那是苦笑。
“我不是普通的蛇，也不是普通的人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从第一次醒来到现在，你想像不到我经历了什么。”
月然试着，只能感受到它的消沉和混沌。她的确不能看到这条蛇的过去。她又走近了几步，池水没过膝盖，浸湿了裤子。她弯下腰，试图用手触摸到小白。当手伸入水里，她觉得有些刺痛，不由的又缩了回来。
“不要靠近我。”蛇说。“我现在很饿，可能会吃了你。”
“你已经没力气绞杀任何猎物了。”月然说。
“是哦。估计我是快要死了。我这种怪物死了也好。”小白吐了吐芯子。
“我知道你的生命力很强大。”月然说，“会持续下去。”
“是哦。死并不能消失。这个真麻烦。你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在这里，如果我死了，或许我的生命会在你身上持续呢，你怕不怕？”
月然上次在永宁村璃影的客栈里，已经接受了这种生命不灭的理论。没想到这条蛇也懂。它是被老羊豢养培育出来的，怪不得它会不远数百公里，逃回到真明教的本部。它也想着能被拯救？
“你要我救你的命？”月然问。
“你让我活吞，就是救我的命。”蛇说。它那张三角的脸上不能呈现任何表情，但月然还是从中看到了狰狞的脸。
“我很快就能拿来食物，”月然说，指着来的方向：“来回大概只要半个小时。”
“不要走。不要走。”蛇突然动了，从水底游移过来，搅动了水流，它的尾部绕着月然，形成一个圈套，把月然围在中间。
“我的食物，你这个傻丫头。你知道以前老羊是用什么喂我？用鲜活的性命，而且还是野生的。它们味道真好，它们的身体是热的，在我肚子里还能挣扎，还能听到它们的惨叫声，那才是我真正的食物。”
“不仅用野生动物喂你的吧，还有呢？”月然说。
“我要灵魂。人的灵魂。把你的给我吧，我真的好饿。”蛇说。
“你不是已经有好多了吗？老羊给过你很多。”月然说。
“你知道蛇有很强大的消化功能。而且那些灵魂也不是完整的，很快就消化掉了。我需要一个完整强大的灵魂，我看你的就很好。”蛇说。
月然笑了。“我还不想变成行尸走肉，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完。再说了，我变成一条蛇，能有什么做为？只是像个动物一样的活着，落在人类手里，还会被关在笼子里失去自由。”
小白听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蛇尾猛的一抽，将月然的身体缠住。
“人类一样是关在笼子里的！辛苦谋生，各种规则，各种愚蠢的欲望！如果你是蛇，还可以完全按照本性来活，在森林里自由的来往，你不是向往这样吗，来，变成蛇吧。”说完用力勒住了月然的身体。
“别闹。”月然用手撑开小白。小白果然又颓然的跌回水里。
“我们还是各自做自己吧。”月然说着，转身退回到池边坐下。“你既然不吃熟食。那等你恢复体力自己去捕食。我不管你了。”
这次小白乖巧的游到了月然的脚下，把脑袋放在了月然的双膝上。
“这池子下面有个洞口，可以通往山的内部。是温泉的上游，水路很长而且是封闭的，人类凭自身不能通过，如果你像上次一样借助我的蛇体，你就可以进去看啦。山肚子里的场面真是壮观，还有许多好东西，怎么样。”
“我没兴趣。”月然笑着说，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小白的脑袋，“我没有你说那种：人类许多愚蠢的欲望。好像你很有哎。”
“我真有。但我知道取舍。老羊喂食我的，都是中老年人的灵魂。他们很有智慧。能教我怎么做事。所以我才能从西安城里逃回秦岭。这样，我帮你进入山腹，那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而你呢，要掩护我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不要像老羊一样只会把我关在笼子里，也无法和我交流。你要经常来陪伴我，和我说话，就可以了，我也是有人类的智慧情感的，需要交流和陪伴。”
月然在想自己要的是什么。她低头看着膝盖上的白蛇，它一身雪白的鳞片，那是它本来自然的颜色，而自己也一身雪白，却是个其他的人眼里怪物。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清楚的知道，不想要什么。她不想自己是个怪物。她表情茫然的点点了头。蛇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这个交易可以达成。
第一百四十章 觅食
正当月然盯着前方一丝月光处于迷茫当中，感到小白的脑袋从自己的膝盖上滑了下去，她低头看，见小白的眼睛合上身体失去控制在重力的作用下，跌入水中，向着更水潭的深处滑去，她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去捞小白，没想到双手被小白的身躯缠住，拉入了水中，也向着深水区滑了过去。
月然吃了一惊，挣扎着试图摆脱小白的拉扯，可小白的身躯从她的胳膊向上盘绕，将她上半身缠住，牢牢的摁压在水底。月然明白了这条蛇终究还是想要吃了她，便不再挣扎，口鼻里开始吸入大量的水，她自知是死，死在这山里，喂了小白，她倒也愿意，黑暗很快就从眼前侵入到脑海，片刻间她便坠入无意识的混沌当中。
渐渐的她感到身体摆脱了束缚，向着水面上浮，新鲜的空气呛的她咳了两下，立即清醒过来，游向岸边，她用胳膊抱住岸上的石块，回头去看水底的小白，可是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她看到一个女人的身体沉在水底！再看自己，身体竟然是雪白的长条蛇身！月然立即就明白了，这就是小白吃了她！小白的意识将她俘虏了过来。
“把她扶起来吧！”月然听到耳边小白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的摆动长尾，将水底的月然身体扶出水面，拉到了岸边。她看着自己的身体，浑身湿漉，双眼紧闭的半躺在水边。问：“我这是死了么？”
“嗯。是的，我已经把你吃了。”小白说。
“我以为你会把我吞进肚子。”
“哈哈。我们还算有交情，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说着，小白从池水里游了出来，顺着月然刚才的来路，飞快的向着山腰草坪的方向游动而去。
“你要做什么？”月然问。“山谷外面很冷，你会冻僵的。”
“在冻僵之前，我会到达温暖的地方。”小白动作飞快，说话间已经游出了温泉山谷。“我已经看到你的脑子里的东西，你知道的东西现在我也已经知道了。那块草坪上有山洞，山洞里有人正在睡觉，我要去看看，或许能捕到真正的大餐，一大块活肉宵夜！”
月然能感觉到自己在动，也能看到眼前的一切，像水波一样向前推动。她知道自己的意识在蛇的身体内，于是试着让水波样涌动的身体慢一些，她收紧腹部，缩起双腿，果然有效了，蛇在石板小路上打了个绊。她听到小白生气的说：“月然你不许乱动！”
“你不能去吃人！我当然要阻止你！”月然说着，又让小白在路上绊了一下，蛇身翻滚着差点滚下山坡。“你要捣乱，我就把你关起来了！”小白说。月然感到自己被向后推去，突然掉落，陷入一黑，再也看不到周围，伸手只能触及一面皮革一样墙壁。而且她也感受不到长条一样的身体，小白这是把她屏蔽掉了？在黑暗，她听到许多人的声音，他们各说各话，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叹息，有人咒骂，都带着SC乡间的口音，大部分是中老年人强调。
“又进来一个。”“她是什么人？”“可怜啊！”“这条蛇越来越凶了。”“这是活活的一个人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其中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压过了其他人的声音，貌似领导一般，沉着郑重的问月然：“你是怎么回事？”
“我要出去！快点告诉我怎么出去？”月然着急的说。
“你已经出不去了，已经死了！可怜的女娃，肯定是被蛇给活吞了。你好像跟我们不一样，”那中年男声说。“你的声音比我们都强，而且你是完整的一个，可惜，今后只能呆在这蛇的身体里了，像我们一样，变成这蛇的一部分。”
“我能够出去的！我就要出去！”月然生气的喊。“这条该死的蛇又想杀人了，我必须出去！你们快帮我！”月然大声说。
“好嘞，你要是出去了，弄死那条蛇，把我们也放出去，”那男声说着放大了声音喊着：“你们想不想出去啊，快点来帮忙啊——”
黑暗中周围的声音开始喧腾，许多人开始叫喊。月然感到皮革墙壁开始晃动，她被卷入那些声音当中，像是羽毛被卷入了狂风当中，不停的上下翻动。那个中年男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用力稳住，你能找到出口。”
月然定了心神，用力感受周围。在一片杂乱当中，她看到一点微弱的光亮。做出飞翔的动作，她努力的向着那个方向奔去，穿过人声，她到达了那个光点，却被皮囊挡住。她用手撕扯，用脚蹬，最后着急用牙齿咬，终于将那皮囊破了一个小口，她飞了出去。
很快，她就又看到了山腰的草坪，景物在眼前飞快的晃动，显然是游动的小白眼中看到的景物。月然又能感觉到长条形的身体，但她这次不敢冒动，屏住呼吸不再做声，只是看着小白向前，到了山腰后，它放缓了速度，将身体的一半埋在枯草当中，呈S状向着岩石上的山洞靠近，每次身体接触到枯草上的冰雪，月然都能感受到身体的一阵麻木，凭借意志，她将体内的热量迸发出去，将陷入麻木的部分再次激活。
果然。沿着山壁的道路上，匆匆的走来一个人，路灯光下，她青色棉长袍，头绾发髻，表情焦虑，嘴里喃喃说着：“就打了一个盹，这人就跑了，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大晚上的，她能跑到哪里去啊？”
月然认出了那是微灵。她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她在外边的房间里打盹，这急匆匆的样子，肯定是出来找月然，竟然与这条捕食的蟒蛇相遇，月然心中着急，还没等她做出反应，白蛇已经从草丛中竖起上半身，猛的向路上的微灵扑了过去，动作快如闪电，微灵完全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蟒蛇紧紧的缠住了身体。
第一百四十一章 噬生
小白开始发力，紧紧的勒住了微灵的上半身。微灵大惊之下，明白了发生的事情，她生活在深山中多年，对野生动物的攻击并不感到意外，可隆冬中遇到蟒蛇却不寻常，她不及多想，把自己的身体向着旁边的石壁猛烈的撞过去，缠在她身上的小白被撞的身体松驰了一下，气急败坏，为了不让微灵再次撞击，它又发力缠紧了微灵的胸腹部，微灵被勒的脸色发红发紧，很快就要窒息——
月然不能再坐视不管。她用力摆动身体，果然起了作用，小白的尾巴从微灵身上撤开。她接着努力，用力控制着长条的身体，让它离开微灵，一点一点，虽然很小部分，却很快的都起了作用，小白浑身紧绷着，像一条扭曲的铁丝，僵硬的扭动着，从微灵身上掉落下来。
“你不要捣乱！”小白大喊。
“你不许吃人！”月然也喊。
两股意志在蟒蛇的身体内交战，月然感觉自己明显胜过一筹，她撑控了蛇身犹如一辆汽车，只是这汽车有些部件迟顿失灵，她将蟒蛇向草地方向拉去，试图重新远离这片区域，而小白却挣扎着要再次扑上微灵，此时微灵看到的，是一条在地上胡乱挣扎扭动的白蟒，一会儿向草地，一会儿向着她，前后来回不定，就像是精神分裂错乱了一样，微灵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靠着山壁向旁边的山洞移动，进了那里就可以躲开了——
小白的野性被激起。他发了狂一般，全力向着微灵扑去，这次月然没能拦住，却在腰间用力，使它方向偏离，向着微灵旁边的山洞撞去。山洞的木门竟然是虚掩的，蟒蛇撞开门后，径直飞了进去。山洞里一片温热，蟒蛇一直撞到了山洞尽头的墙壁才跌落，跌落下方竟然是软软的一团，它竟然落在了一张床上。
床上睡着一个人。被跌下来的蟒蛇砸中，发出一哎呀声，直直的从床上坐起。而小白被撞的眼冒金星，头脑发晕，愤怒到达了顶点，听到了有人的声音就在眼前，便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狠狠的咬住了那人的脖子——
月然在被撞击的那一瞬，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被山洞的天花坂挡住，轻飘飘的留在了那里，她看到了小白跌在床上，床上的人坐起，就一刹那间，被蟒蛇咬住了脖子，她惊叫，却没有声音，想要下去救人，可自己像空气一般没有凭借，只能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
床上的人痛的大叫，听声音是个男人，他的脸被小白的身体遮住，看不清容貌。那男人的声音开始还像人样，后来就像是泄气的皮球，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后来就没了声音，被小白咬穿了气管彻底死了。小白的身体也从那人身人松懈下来，趴在那人身上，久久没有动静。
月然不想看到这惨烈的幕，也不想再回到小白的身体里去。她冲着山洞外面飘去。外面空气凛冽，她丝毫觉察不到。刚才还在山洞外面的微灵，此时已经不见的人影。
月然轻飘飘的浮在地面上，可高可低，可伏行可飞翔，她下意识就往温泉山谷飞去，那里有她的身体，她必须回去。可是进山谷前，她犹豫着，停在了山谷入口。
一定要活过来吗？如果现在死了，不是也挺好？一直以来，她都在等着这天，以她的身体，死亡是随时都会发生的，现在终于实现了，不用在等，在迷茫伤感。而且在人世间她没有什么留恋的，除了赵南……可是月然知道，他们两之间必定不会有好结果，她是个怪物，怎么能配的上他？就算赵南愿意，月然也不想害了他，还不如趁两人关系刚刚好的时候离开，还能有好的回忆……想到这里，月然的身体浮了起来，从山谷的入口处，不断飘升，一直飞到了大山的巅峰。
群山笼罩在淡淡的月光之中。月然放眼四望，看到有草坪环绕的山头是这里最高最圆的主峰，而温泉谷上面的两座山峰处于主峰下游，低于主峰，像是一个人半躺着，一胳膊垂于身侧——另一个胳膊在更远处，平行于温泉谷的山峰，高度也类似，在半空中看像极了一个半躺的巨人，在深夜里沉睡，一呼一息，山脉乌黑的轮廓似乎都在像波浪一样起伏，月然看到这宏大的场面，而自己微小如尘，不禁的呆住，静静悬立在半空一动也不能动。
“小丫头，你还是回去吧。”月然忽然听到身边有人说话，吓的她猛的退后几丈远，再看说话的地方，有个一身灰衣的老头，虚浮在半空，正绕有兴趣的看着她。她认出了这个老头，是老羊！怎么？难道他也……月然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嘴——
“惊讶什么？我这么大岁数死了有什么奇怪？”老羊的身形也虚浮着，靠近了月然，上下打量着她说：“你死了才是可惜，这么好的年龄。”
“你……你怎么……也……”月然瞠目结舌。没想到这种境地里也能遇到认识的人。
“不是你眼睁睁的看着我被蛇咬死的吗？”老羊苦笑着说：“死并没有什么，被自己养的宠物咬死才是可笑，对吧。”
“小白咬的是你，刚才是你睡在床上？”月然还是止不住的惊讶。
“我找小白找的很辛苦，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样的结局，真是太荒唐了，可能这就是报应。我对小白也亏欠很多。”老羊很是伤感的说。
“你怎么没有留在小白的身体里？”月然很好奇，小白不是会吞食活物的灵魂么，怎么对老羊是个例外？
“哈哈，傻丫头，移魂是个复杂的过程，不是说咬死了什么就有什么，还有许多复杂的条件呢。”
“可是我刚才就是被它……”月然低头看了看山谷里面。漆黑一片的山谷中看不到她的尸体。
“哦，对了，我都忘记问你是怎么死的，我还不习惯自己变成这样子。你也是被小白咬死的？”
月然大概说了下刚才自己怎么遇到小白，以及被它脱下水溺死。老羊一边听一边点头，说这样是可以的。必须在一个封闭的介质内，最好双方都有意愿，如果做不到，至少其中一方是无知无觉不反抗，刚才她和小白都在一汪潭水内，而且月然内心对死亡没有抗拒，不过没有法师的咒语和引导，这样的移魂也是短暂的，并不牢固，所以月然很快就能从小白的身体内脱离出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去哪里？”月然茫然的问老羊。
“我一定要多出去逛逛，而你，必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你还没死。”老羊说。
“你怎么知道？再说，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去呢。”
“你看看自己，膝盖以下没有。这说明你的七魂八魄并没有全部在这里。还有一部分留在肉身内。你现在回去还来的及，你的命数还没完。”
月然低头看，果然，膝盖以下是空荡荡的。
“可是，我并不想回去……”月然委屈的说。
“这由不得你。哈哈，再见了，再也不见了！小丫头！”老羊放声大笑，笑声越来越远，月然突然感到面部一阵刺痛，同时听到有人在耳边呼唤她的名子，她捂着脸四处寻找，一张白生生的脸渐渐从黑暗中清晰，那是微灵，正用她的大拇指用力的掐住月然的人中。
月然感到了身体又湿又重，她又重新感到了温暖和疼痛，她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正被微灵半抱在怀里，她猛的吸了一口气，又活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以公园为条件
李化成接到怜尼的电话，通知他老羊在回秦岭后，因为一次外出，出了事故意外死亡，就地埋葬在山里，老羊在李化成这边的后事，要李化成处理，老羊一世修道，并没有后人，也没有财产，世俗关系只有与李化成的雇佣关系，所以打电话通知他，以后再没有老羊这个人，李化成在YN县的中药厂需要重新找厂长了。
李化成挂断电话，恍惚了半天，前几天老羊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生命力强大，怎么转眼就死了？没了？李化成虽然已经看淡人世生死，但老羊的死，让他难以相信。记得第一次见到老羊，大概十年前，这个衣着气质古怪的中年男人，要李化成投资给他办中药厂，说自己有配方一定会赚钱，而且赚钱还是小事，有更大的收益，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李化成问那是什么？老羊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说，是永生——李化成当即大笑。并不当真，他在意的是赚钱。果然，中药厂很赚钱。让他满意的还有老羊虽然是他的财源，却从不贪财，中药厂的财务账簿他看过，干净的简直无聊，就连最常见的“招待费”都没有，给他配的一大众高尔夫轿车，他用了近十年没有换过。唯一费钱的地方，是给那些职工的薪资，远远超过了当地的数倍工资。
老羊的这种品质，很符合李化成的喜好。他手的青树、孙工都是这种人，都是想法独特才华出众，一心只做事不计报酬，这种人与李化成是同类，他们的目标是苦心孤诣做成某件事，而不是要赚多少钱，钱是实现目标的工具，不达目标他们不会停止向前。老羊的死亡，壮年逝去戛然而止，他承诺过李化成的“永生”，此刻看来真是讽刺悲凉。
李化成收敛住伤感的情绪，离开回民坊的住处，前往高新区盛唐国际写字楼办公。这里的融成金融公司是他管理手中资产公司的总部，除了永生制药厂的变故要做安排，还有其他的许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二十六层顶层。秘书张巧霞早早收到司机小刘的电话，说李总今天会来，她特意换上了小西服的职业正装，还化上了一层薄薄的淡妆：施粉画眉涂上暗粉色的口红。她知道李总并不会因此多看她一眼，但这样重装登场，会让她自己更加的进入角色，一个仰慕者崇拜者的角色，会入戏更深。
在宽大明亮的董事长办公室内，阳光从落地窗上照进，暖意洋洋，高大的绿色植物生机勃勃，一股淡淡的茶香飘逸，精致的黑檀紫砂茶具放在茶几上，张巧霞亲手泡好的一壶乌龙，此时温度正好，李化成一边倒茶喝茶，一边听张秘书汇报近期融成公司的销售业绩，不时的做出指示，张秘书都一一用笔记下，这些结束后，李化成问她，永生制药厂的厂长要换人选，她有推荐的人么？
“为什么要换啊？杨厂长这么多年干的好好的啊。”张秘书问。
“他死了。”李化成说。
张巧霞愣了一下。她知道李总和老羊有十年的合作关系，她不知道李化成此时平静的表情下面，隐藏的什么情感。她知趣的不多问，而是合拢手里的文件夹和笔记本，正襟危坐，想了一会儿。说：
“永生厂位置偏僻，加上中药生产是个很专业的工作，找一个既可靠又懂专业，肯长年生活在山里的人，不容易。我这边想不出这样的人选。”
“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在我们几个公司里找下人选。如果真的没有，那个厂子我也不会转手，最多是关闭，但它还属于我，到时你可能出差SC广源，去处理一下那里工人解散和关闭厂子的手续。”李化成说。
张巧霞说好的，她又不明白了，那是个又小又偏远的厂子，李化成几年都不会去视察一下，就算赚钱也不是很丰厚，何必要留一个空壳？在这个地方，留着地皮等着房产开发或是建旅游项目，在那个偏远经济落后的小县城里，也不切实际啊。她试探的问：
“李总，不考虑把厂子搬到洪清山森林公园呢？反正装几条生产线也费多大的地方，不影响公园正常营运，中药生产不会产生环境污染，与森林公园不冲突的。”洪清山森林公园也是李化成拥有多数股份的一家旅游公司，因为地处远郊区，占地二千公顷，几乎是公益运营，所以不怎么被李化成重视过。听到张巧霞的建议，李化成一愣，心想，她这个脑洞是怎么开出来的？公园里建制药厂？
“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办法？什么时候你也变的不靠谱了？”李化成微笑着问张巧霞，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的意思。
“李总~”张巧霞察觉到，不禁委曲，撒娇的叫了一声：“这又不是我的想法，我也跟您学的~”
“跟我学？我什么时候教你的？”李化成问。
“就在一个星期以前，您和辉明公司刚刚签署了一份协议，把洪清山森林公园的土地使用权为入股条件，交给了辉明公司，让他们把生物药厂的试验室建立在那里，这下刚好，既有中药又有西药，中西合璧，多好啊。”
李化成彻底的呆住了。他手里举着茶杯，足足愣了一分种。之后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把身体向后移，在椅子上坐牢，低沉着声音吩咐张巧霞把那份和辉明公司签署的文件来过来，他要仔细看看。
张巧霞起身去自己的办公室拿文件。她很迷惑，李总刚才的发呆怎么回事？她说错什么话了？李总的脸色都变黑了。
“小张，与辉明公司签合同的那天，你在场吧，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事，尽量详细，我要知道每个细节，”李化成顾不得许多，没心思装老成，他已经蒙了，完全不知道一个星期前自己和辉明公司签过什么文件！难道自己老年痴呆了？不可能啊！他清楚的记得一个星期前他做过的每一件事，绝没有张巧霞刚说的那件事！他青黑着脸色，声音严厉的可怕。
“一五一实的告诉我。这事肯定不是一天做完的，你要告诉我整个事情的经过。全部经过，全部内容。”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各有志
当张巧霞把文件袋交到李化成手里时，李化成吩咐她去物业保安那里把上个星期，二十六楼的监视录象拿过来。张巧霞离开后，李化成专心的看那几份文件。内容并不复杂，他做为的管理者，李化成将公园的一部分土地使用权交给辉明公司做试验室使用，而做为回报，试验室将对李化成完全开放，可以在辉明公司批准的时间地点使用试验室，这是其一，其二，洪清山森林公园每年将收到固定数额的租金，租金的价格可以每年根据当地市场租金价格做出调整。
把实验室的使用权放在利益的第一位。租金是第二位。这不符合李化成利益至上的性格。而且，他要这试验室做什么？他一直在化工行业，而这个是生物医学的试验室，他根本就不懂行，也没兴趣……
李化成用手指敲了敲了自己的脑袋。这纸协议没有问题，没有给他造成利益损失，他放下一半的心，另一半还悬着：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谁签署的？
大概半个小时后，张巧霞拿来了笔记本和一个硬盘。打开电脑播放软件，连接外接硬盘，黑白模糊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上个星期四，上午十点左右，李化成从电梯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司机小刘拎着包。没错，是他本人。并不是别人冒充顶替。李化成心里总算放缓。他回忆了一下，星期四来融成金融公司办公，确有其事，他还记得那天处理的事情并不多，下午三点后和约好的几个朋友去会馆打牌，是很普通平常的一个工作日。他还是想不起来，便让张巧霞描述给他听。
“星期四那天你十点到公司来，像往常一样，处理公司的各种事情，中午十二点在办公室吃的盒饭，直到下午一点，你说要睡一会儿，不要让外人打扰，可就是就在一点半的时候，孙工来了，你跟我说过，孙工见你不用预约不用通报，所以他直接近了你的办公室。大约一个小时后，孙工出来，把这个文件袋交给我，让我放好，就走了。再了过半个小时，下午三点，你从办公室出来，离开了公司。经过就是这样。”
“孙工？”李化成前面的事情全都记得，就是不记得孙工来过。可能真的他睡着了？“你没有进来看过？”他问张秘。
“当然进去过了，你通知我把你的印章和森林公园的土地租赁资料都准备好送过进去，我看到你和孙工正忙着签署文件，是通过电话和传真与对方联系，传真一直在吱吱的响着，许多纸就从那里吐出来，”张秘书指了下办公桌上的传真机，是你让我把那些文件整理起来收好。”
“我没看？”李化成问。
“没有。李总我知道这不像是你的习惯，本来合同的所有细节条款你都要看仔细的，可那天你的确没看就让我拿走了。我觉得你可能那天没休息好，看着也昏昏欲睡的，不过有孙工帮你把关，应该也没事的。”张巧霞是个极为细心的女人，任何工作中的疏忽她都能发现，也不能容忍，那天李化成的疏忽肯定让她很闹心。
“我是怎么昏昏欲睡的？”李化成接着问，他不关心合同的事。
“你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眼睛眯缝着，像打瞌睡的样子呗。我还问你要不要泡壶茶，你冲着我摇了摇头，我猜是不要的意思，也就没泡茶。”
摇头？李化成心想，自己表达否定从来不摇头，他会说“不用”，不想说话时只会摆手。张秘书应该不知道这个，那她也不会知道，签署文件的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他，不是他李化成。
“还有呢？”李化成颓然的缩进椅子里，沉着声问。
“那天孙工很兴奋，说什么你们的理想更进一步了，还说什么以后有的玩了……我很少见他开心的像个小孩一样，而李总你不怎么说话，只是签字，要么就是看着纸张发呆，那天你肯定很困，午睡没睡好就被孙工吵醒了。”
什么理想？还是他和孙工共同的？李化成心里疑惑。他让张秘书留下文件后离开，自己看着落地窗外的辽阔的城市远景，陷入沉思。虽然他和孙工还有青树，都是化学专业的科班出身，但多年的商业经营的沉浮，除了青树，他们两已经变成了百分之八十的商人，当年年青时“化工改变世界，造福人类”的理想现在看起来既幼稚又偏颇，现在提起化工业只能联想到环境污染，病态和没有前途，就像许多电影大片中演的那样，人类的贪婪将地球资源耗尽，走下去只能是灭亡。这种观念在李化成看来只是一种可能，他和孙工更乐观，传统化工将会被科技的发展带向更精细更环保的方向，化工产生的污染和破坏终会被化工本身来拯救。这大概就是他们的理想吧。
可这理想太高远太渺茫，李化成没想着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达成，他想像自己是生活在化工科技的黑暗中世纪，虽然眼前行业内一片脏乱，他们一边做着污染恶事一边努力净化，很多年里，他经手上马的生产化工项目，都是皱着眉狠下心实施的，利益和损失从来都是并存的，有些人的利益必定会给另一部分人造成损失，李化成衡量的标准是受益者多而且长久，他觉得这样是对的，毋庸置疑。孙工和看法和他类似，两人才合作愉快，多年来没有分歧，而青树与他们有些不同，他是个技术狂，认为只要是新的技术就必须应用和推广，在他的脑海里没有道德人伦之类的设定，这一点与前两年一起共事的辛劲松一样，他们就像个爱玩技术的老男孩一样，如果他们搞出了技术的新花样，势必要力行实践，不会考虑后果、成本、和其他人的利益，就像上次青树在城西爆炸了一颗瑜伽球，且不说技术成本，还有违法的成本，他们跟本不会顾忌。
还有，青树积极参与老羊的“长生实验”，也是他们荒诞不经的实验，要不是李化成开放宽容的态度，也不会发生后来许多的荒唐事情，比如被蛇咬，和青树的意识混淆，这次他无意识的情况下，签署的合同，是不是还与那次在山谷中的实验有关？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明就里
李化成想到这里，不由对着桌子上电脑的黑屏，照了照自己的脸。上次被蛇咬的伤口已经愈合，现在只剩下眼睛下面、鼻翼两侧两个暗红色的伤痕，在他黝黑的脸上，竟然有着泪痕的效果，有点破坏他的面相的趋势。医生给他用了最好的去伤痕的药，并且说伤口最少半年才能彻底消失，他也从来没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但是如果这伤口还有其他的后遗症，他必须正视这个症状，并且解决它。
李化成打通了孙工的电话，他装作知道辉明公司生化实验室的事情，问孙工这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很顺利啊！李总，你抽空去看看，已经有五间移动车厢式实验室搬过去了，公园的游乐大厅也正在改造，工程量并不大，很快就会完工，这只是辉明公司实验室很小的一部分，他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一个很小的项目拿过来做，但人家是大象啊，一根小脚趾比的过鸡腿粗……只要一切顺利，会越做越大，不出两年，到那时候，就像你说的那样，辉明公司的生物实验室，就像自家后院一样，可以养鸡养羊，种花种树，收获自己的成果，哈哈！”
这话是我说的吗？李化成完全不记得。听见孙工得意的在电话里大笑，李化成浑身的不舒服。孙工是一个低调不张扬，严谨严肃的人，这笑声与他的风格不符。李化成没有打断他，接着听他说着：
“进入辉明生化室验室的人选，我已经有了眉目。一个医科大学细胞生物学硕士的女学生，熟人推荐，知根知底，名子叫张雁儿，虽然没有什么做作业经验，但我们看重的就是她初入职场，品质单纯干净，她以后也就算是我们公司里的人了，大概过个半个月，你可以见到她……”
李化成打断了孙工，问：“签署合同的意向是什么时候开始预备开始的？”
“嗯，有些早了。过年前吧，你忘了？那天你突然就提起这事，让我去找辉明公司去谈。这件事本来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所以并不费周折。辉明公司将在华东地区的试验室分出一部分来，因为是房车式的设备，从SH那边托运过来速度很快，而其他部分耗材部分在本省采购，你知道实验室的重心是人才，那边会派二个技术领头人，十个试验操作人员，加上我们公司参与的一个，共十三人，形成初步的规模，虽然很小，但很快就会成长壮大的。”
孙工让李化成打开微信，给他发来几张照片。公园修剪平坦的草坪上，在公园大厅的一侧，错落不一的放置着四五个集装厢一样的房屋，有的雪白，有的青灰，还有绿色和蓝色，黄色，其中两个还是双层，都开有窗户，形状有长柱形，也有半椭圆形，如果不明真相的人看了，还会以为这是公园新添置的现代艺术景观。还有几张房车试验室内部的照片。这些试验室明显是处于使用之中，设备器皿都有长年使用过的痕迹，甚至还有些便条、纸张、笔筒，一个手掌高的爱丽斯人偶玩具放在写字桌之上。
李化成虽然对化工实验室已经疏离很久，但他还能看出这些设备都是一流的，最先进的。果然是国际大型药企，在这科研方面一点也不吝惜手软。他接着划动手机屏幕，下面的照片是公园大厅的改造工程。这里原来是打算做影厅、马戏表演用的，还有一部分是餐饮和零售门面，大概有一个篮球场大小，三层楼高，这些年很少使用，里面几乎是空置，现在将许多结构拆开，更加通透敞亮，不知道辉明公司对这栋建筑做何打算，李化成倒是联想起生化危机电影里许多场面，尤其是养着大量僵尸狗的铁笼子，和泡着着尸体的透明溶液大罐子……
无论怎样，这些都是医学方面的研究。与李化成的化工环保事业并不兼容，他的公司要招募一个医学研究生进入一家国际一流药企实验室，要做什么？他在那些照片的后面输入三个字：“然后呢？”
“按照你的预想进行。”孙工回复。
我有什么预想？李化成一头雾水。他手指停在手机上，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下去。孙工显然不知道他对此事失忆的情况。如果自己再问，他就会知道。李化成最不能忍受就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对某些事情的无能为力。
“晚饭一起吃吧。”停了一分钟，李化成说。
“好。我现在正和青树一起。晚饭也叫上他吧。”
李化成后脑一阵发凉。他想到上次青树在游泳池边上，对他进行催眠控制的一幕。“催眠控制”这话是怜尼说的，曾经解开过他的心结。可现如今，李化成不相信了。没有人能对他进行催眠。他回想当时，自己的意识非常清晰，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当时他对自己失控的恐惧，和青树那张略带得意的脸，都印象深刻，现在想起还是恐惧，事情绝对不是催眠那么简单。肯定有更大的阴谋在里面，即使不是阴谋，也是严重的事故。
青树？是他？他想做什么？谋权谋利都不符合青树的性格。而引进生物医学的试验室，这举动才符合。如果青树对他提议，他会积极的响应配合，他们二十几年的交情，就是这样响应配合过来的，为什么青树现在变了？采用这样种下做、卑鄙、极为冒风险的方式?除非——除非青树这次是在预演，是在熟练自己的操控，为以后更加冒险的行为做准备，他这种科学怪人，无论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他摇了遥头，把这些荒诞不经的想像甩开，颓唐的趴在桌上，双手扶着脑袋。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自己什么时候**控的？这么重大的决定，一点都不记得？或许他应该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脑袋，要么，出于自卫，去谋划一起凶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另谋高就
在省立医科大学校内，一间医学实验室内，一个二十三四岁模样的女生，穿着一身白大褂，一头蓬松的短发，一双大眼水雾般朦胧，正盯着桌上的一对雪白的头骨发呆。一只头骨上被她放了一朵布花发饰，另一只头骨上放着她的水钻发带，这两个头骨也正用空洞的眼眶看着她。她仿佛听到它们在说：不要走啊，不要离开我们，你是爱我们的，我们也爱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短发女生心里回答说：我是很爱你们啊，可你们属于这个实验室，不属于我！我要是再呆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每天只是洗洗涮涮各种器皿，不久以后我就要进入你的们的境界了！我现在还不想当行尸走肉，我还年轻，总要走出学校闯荡一番，万一在外面浑不下去，再回来陪你们啊——
她看到两个头骨很伤心的样子，用手摸了摸它们，说，会有新的研究生过来填补她的位置，你们也会有新欢的啦。
她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拿起一看，知道约的人来了，脱掉了白色大褂，穿起羽绒大衣，拎起了桌边一只袋子，走出了实验室。门外是冬季刚开学的校园，吃午饭的时间，路上的学生们都兴冲冲的走向食堂，而她去向着相反的方向从侧门走出了校园，那里有一条商业街，街上一家西餐牛排店，店内欧式华丽装修，安静舒适，却并没有多少人，短发女生踮脚张望了一下，才在一排沙发的顶端发现了两个露出来的头顶。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男人，陷在沙发中。面前的摆了两盘血红的牛排。高瘦的男子表情淡定，而矮胖的男子却很紧张局促。
“冯哥，你这表妹性格是怎样的啊？”
“我不了解。这才刚刚联系上，要不是我们有一块性质不明的晶体要她分析，我还真想不起有个表妺在医学院试验室工作。”冯哥正是冯峰。
“这么好的资源！你竟然不早些想起，耽误我多少的好时光啊。”石星委屈的说。
“切。早点说了，也没你的份啊，我这表妹医科硕士毕业，她不可能看上你这种屌丝的，别妄想了。”
“缘分这种东西，谁说的准呢，说不定会发生奇迹……”
“闭嘴！她来了——”
短发女生来到他们对面，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室内的温暖让她先脱去外套，露出雪白的脖颈和贴身的格子衬衫，这过程中看的石星脸冒红云，直咽口水。
“哥！”短发女生生涩的对冯峰叫了一声，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上，她对这个新认识的表哥，也是生疏的很。
“谢谢表哥，给我介绍了好的工作。明天我就正式从医学院离职了，手续已经办好，随时可以去你们公司上班。”
“张雁儿……雁子妹妹，”冯峰有些不安的问：“你离职的动作真快！你这是破釜沉舟啊，多少人羡慕你能留校工作，我还觉得会不会害了你的前途，我们公司毕竟只是私营的公司，前途叵测……”
“哥，你不知道现在高校职场的压力有多大！我就是一个小硕，而许多海外名校的博士都削尖了脑袋想进来，要不是老板看的起我，我根本没有资格留校，现在我不仅整天生活在危机当中，而且在试验室内只能是个打下手的，只有简单重复的粗活才会分给我做……我一直想走，可就是差一个好的机会，真是天随人愿，终于可以离开了，我要好好谢谢你呢，哥。”
“不用谢我，我就一个顺手牵羊……不是，顺手人情，那个孙工是我们的好哥们，他要我物色一位医科专业的人选，熟悉医学试验室，我想，这不就是我妹子嘛，再说，事情都是你们两个谈的，我就牵了个线，什么都没帮，主要还是你实力强，否则孙工的眼里可容不下沙子，他更加不是讲人情的人，这真是的你的机遇到了，命中注定呐……”冯峰客气的解释着。
“是啊，我们谈过。如果不是他答应我，安排我进辉明公司的生物医学试验室，就你们这种私营公司，我是没胆量进来。辉明公司呐，世界一流的制药公司，能进他们的试验室，比出国读名校还要镀金！且不说我能接触到世界一流的生物技术，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或许还能见到许多业界大牛！还有还有，工资是我在学校工资的三倍！”张雁儿说到这里激动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脸色涨红，两只手抑制不住的在掉上轻轻的拍击，强忍着不让自己大笑出声，对面的两人都看的呆了。这妹子显然是麻雀飞上高枝，要变凤凰嘛。石星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
“雁子……妹子，”石星鼓足勇气，插话进来：“我叫石星，是你表哥的同事，以后我们都是同事了，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上次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你躲在我哥后面，我们没说上话。”张雁儿笑着说，“上次表哥把那块不明晶体拿来让我分析，真抱歉！工作太忙，试验室里的机器几乎没有空档的时间，没有时间做分析，现在还给你们。”
张雁儿从桌上的纸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盒，打开纸盒，里面用厚厚泡沫防震防碎板固定着一个密封的玻璃瓶。这是普通的三十毫升容量的透明玻璃瓶，用塑料盖子封牢。她小心的把纸盒放在桌上，拿起玻璃瓶子对着窗户的光亮，说：“这个小东西还是挺有趣的。虽然没时间没仪器仔细分析过它，但凭我现有的条件，大概做了些了解，它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物质，不是任何一种医学上现存的病毒或组织结构，你们看，”张雁儿把玻璃瓶伸到冯峰石星的面前，指着瓶子内的小小晶体说：
“它甚至还是活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消失的“水母”
两人伸出头凑近这个小瓶子，窗外明亮的光线打在瓶子上，可以非常清晰的看见里面指甲片大小的白色半透明晶体。这才十几天没见，原来雪白晶莹的晶体，变的有些灰白，甚至萎缩，像是脱水一样，变的干硬浑浊，两人仔细的看了半天，冯峰说，是变小了，石星说，这形状也有变化啊。
“你们看到了吧。”张雁儿说：“你们来拿的时候，是个不规则的形状，而且比现在更晶莹饱满，现在目测它小了些，有萎缩干枯的迹象。你们看它——”张雁儿又把瓶子拿到自己眼前，用自己一双迷离的大眼盯着看：“它的下端变成半球状，上端从这半球状里伸出许多向上伸展的长条状晶簇触须，像是个植物盆栽，对不对？我猜它是一种生物，或是生物身体上的一部分，像是海星，从母体上断开的碎片，会长成新的一个海星……”
“可它不是从海星一样的母体上采集来的。”冯峰打断了她的想像。
“那是从哪里？你还没告诉我呢。”张雁儿放下了瓶子问。
“这个……这个嘛，我们去乡下玩，走在野地里，掉进了一个土坑……土坑里就有这个……从土里伸出来的一部分，我就采集回来了啦。”冯峰说谎并不熟练，几个语气拖延就暴露了瞎编的真相。石星在旁边忍不住的噗嗤噗嗤偷笑。
“哥，你不想告诉我就直说，不用编故事。知道它的来源对于研究它的性质成分，真是很重要，你们是化学专业的，应该知道这个。如果它是从土里采集的，是生命的可能性不大，我觉得你们应该是在个黑暗封闭的空间，像矿洞之类的地方找到它的。”张雁儿不满的说。
冯峰心想，如果知道了这东西是从坟墓里长出来的，你会质疑哥的人品，这样就不好了，还是不说为妙，便接着笑而不语。
这时石星拿起瓶子，将瓶口朝下竖起放在桌上，对两人说，你们看它这个样子，就像个水母了。
果然，刚才如同盆栽的小小晶体，倒过来看，真像是漂浮在瓶子底部的水母。它的半园形头部已经粘合在瓶底，并不会跌落下来，而细长弯曲的晶簇像是水母的触须，似乎还在瓶中摆动着。
三人凝视着瓶子好久，都没有说话，表情凝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三人在心里都产生了无限的好奇。
“生物活性蛋白，在生理环境中的时候，一般都是以活性状态存在，但是在一定的环境中，蛋白会结晶……”张雁儿喃喃的说，“它脱离了母体，怎么还能生长，它的能量和营养从哪里来的？”
“它没有生长，你说它的体积变小，可能它的能量来自自身的消耗，就像壁虎掉下来的尾巴，还能动一会儿，它按照自身惯性成长，恢复成一颗水母形状，之后就会停止生长，或者死亡？”石星说。
“如果我们培养它，它会变成什么样？”张雁儿说。
“用什么培养？”冯峰想到坟墓里会的东西，有点儿紧张。
“就普通的细胞培养基啊，里面含有氨基酸，碳水化合物，维生素，动物血清，这种培养基是实验室里最常用的东西。”张雁儿说。
“先别培养。还是先弄清楚它是什么再说。千万别瞎培养，弄出一个巨型水母，祸害世界灭绝人类，好吧？”冯峰心中有鬼，表情慌张的拒绝了张雁儿的提议。
“别害怕啊。哥。”张雁儿笑着说：“你以为这是生化危机呐？不会的。你们学化学的，我是学医的，都知道能合成的晶体，数量成千上万，而这种含有蛋白质的晶体，在生物界更是变化多端神秘莫测，不可知不可测的东西太多太纷杂，现在的课题都解决不了，何况你们从野地土坑里找到的小玩意。我们都不要去纠结了，先让我把这段时间的工作生活安排好，等进了世界一流的高端的生物试验室，就先拿它练个手呗！”
三人一边聊，一边吃饭，张雁儿面前是一盘海鲜意面，吃到了面里的虾仁和鱿鱼，觉得很是美味，不由的又看了一眼桌上窗前的小玻璃瓶，那个“水母”还静静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光，小而灰白的胶状晶体显得很是奇异。
“我来给你们讲个科学小段子吧。”张雁雁挥舞着手里的刀叉，用因吞咽面条而变形的声音开始述说。
“有一种水母叫灯塔水母，是一种微型海洋生物，直径只有4－5毫米，很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不会死亡的生物。除非环境糟糕导致的死亡，或是被其他东西吃掉，从理论上来说灯塔水母是不会死亡的……对于一个具体的灯塔水母，科学家根本无法说出它的年龄大小。好玩吧？在通常情况下，水母会在繁殖完下一代后死亡，但灯塔水母在身体发育成熟之后，又会重新回到年轻阶段，并开始另一次生命过程，而且从理论上讲，这种循环过程是周而复始、可以永远重复下去的，有趣吧？”
冯峰表示无所谓。他对动物没兴趣，而石星却表示听到了天方夜谭，他上身前靠，努力的伸向张雁儿，一脸崇拜的样子说：“雁儿妹子，你真是博学多才啊，以后你一定要给我多进行科普多讲些段子，让我多学习学习！”
“没问题啊，我段子很多，不过你请我吃饭才行！”
这表示同意接受自己啊，石星听明白了张雁儿的意思，激动的脸庞涨红，缩回身子，用力锯面前的牛排，牛排血汁溢出，更加刺激了他的心情，仿佛桃花朵朵开的春天来临，一个天使降临到了他的身边，不禁飘飘然起来，吃到嘴里的牛排，不小心呛进了喉咙，弄的他剧烈的咳起来，他站起离开餐桌冲向厕所，想要避免开这场尴尬——
谁知他匆忙间蹭到了桌布，桌布被向下拉动，桌上那只本来就倒立的小玻璃瓶翻倒，向冯峰这边滚动着，摔下了桌子，只听“啪”的一声，瓶子跌在地面瓷砖上摔的粉碎，三人同时大惊失色，几乎都是同时的向桌子下面俯身，冯峰个高，他着急钻下桌的时候，本来就被移动过的桌布再次被他的背部蹭着向下拉动，已经在边缘的牛排盘子也被拉下了桌子，又是“啪”的一声——
三人尴尬的站在桌前，看着桌下那块三成熟的牛排压在碎玻璃上。那个漂亮的“水母”已经被手掌大小的牛排全部盖住。石星还在不断的咳，一边咳一边说：“咳……我的牛排……还没吃两口呢……咳咳！”
张雁儿心想，这回彻底不用再去费心想这个东西了。
冯峰也在犹豫，要不要捡起这块牛排，张雁儿说的对，不论是合成还是天然，这种性质不明的晶体太多太多，就算它出身离奇，从坟墓里长出来，那又能怎么样呢？从尸体里烧出的舍利子，到现在还是个迷呢，到底还要不要这块牛排呢？
石星没有犹豫，他拨开其他两人，拿起桌上的刀叉，把地上的牛排捡起来，放回到同样跌在地上的铁板上，又端回了到了桌面。
牛排着地的一面朝上，展现在三人眼前。除了透明的玻璃碎渣，找不到那个小小的水母。三人的脑袋都挤在了牛排的上方，石星还拿着叉子，很仔细的将一颗颗的玻璃挑出来，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那只小“水母”。显然那只水母已经“游”进了这块牛排。
“水母融化到牛排里去了？”冯峰问。
“怎么这么快啊？就算是盐粒，也没这么快啊。”张雁儿说：“现在怎么办啊？”
冯峰还没想好，石星就一嗓子喊来了服务员：“拿个打包盒过来，我要把这牛排打包！”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半块牛排
“这东西不能再吃了！”张雁儿惊呼，她吃惊的看着石星，那眼光就像看一条扑向一块肥肉的狗。
“这可是上好的澳州原切雪花牛排……”石星忍不住说，被冯峰敲了一下头骂了一声你个吃货，他又辩解说：“主要不是这个，既然水母水晶消失在牛肉里，把它拿回去培养呗，看看会怎么样。”
“会变很臭的。”张雁儿鄙夷的说。
“这主意不错。”冯峰同意，“我们做好防护，放在无菌箱里，应该不是会污染环境的。”
想起这块牛排腐烂发臭，长出绿色的菌斑，张雁儿觉得很恶心：“你们玩的开心就好。反正我是不管它了。”
三人换了另一张餐桌，把剩下的食物接着吃完。除了那块被打包的牛排，在张雁儿的坚持下，被放在了饭店门口。三人接着聊天，张雁儿说自己接到孙工的聘任之后，查了许多辉明公司的资料，虽然以前也知道这公司是全球最著名的制药企业，但只是耳闻其神话一般的存在，经过一翻仔细的了解，还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这家公司成立于十九世纪末期的欧洲，刚开始以生产化工产品为主要业务，在二届世界大战中一手火药一手卖药品发家，积累了巨量的财富，战后将业务的重点转移到医疗药品的领域，成为世界药业公司的巨头，他们入跓国内市场始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而在国内建立大型生产基地却是最近五年的事情，在江南某城投资3亿美元，占地84亩，是辉明公司近十年来最大海外投资项目，是继美国和爱尔兰之后全球第三个生物技术中心……
。。。。。。。。。。。。。。。。
反正，最后，他们打包的牛排被一只泰迪吃了。泰迪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多的中年妇女。这里我该怎么写，不知道哎。那只狗变成什么样子？
这段先空着着。不知道该怎么写。以后补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葬礼
关中平原下了一夜的大雪。天空是苍灰的颜色，又冷又湿，这样气氛很适合葬礼，加上北方农村大片大片的枯黄色，死亡冰冷的消沉让来自南方的赵南感到窒息，他还是不能相信，几个月前还红润饱满充满了热情和热爱的二姨，真的就这么走了，死了，变成了一堆灰烬，埋在这了荒凉冰冻的黄土下面了。
因为二姨的二个孩子都还小，一个读大学一个读高中，二姨的后事主要还是由亲戚办理，其中主要办事的还是王伟钢的父亲，二姨的姐夫，两个孩子的姨父，他遵照二姨的遗嘱，丧事从简，尽量早些入土，尽量少花钱，不请客不摆酒席——二姨属于壮年去逝，家中无主，简易办丧事也很正常，而且在东里村，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几乎每月都有的丧事，把村子折腾的元气大伤，现在人气一片凋零，也办不了隆重的丧礼，只有家属和几个邻居过来祭拜逝者，灵堂只摆放了五天，就出殡下葬，队伍只有十几个人，没有嚎啕哭声，从家里走到村外的集体墓地，步行不过十分钟路程，队伍走的很慢，二姨的大儿子抱着母亲的骨灰盒，披一身白孝衣，走在队伍最前面，他的眼睛红肿已经哭不出声来，每走一都似乎耗费他全身的力气，他不舍得怀里的母亲就此彻底的离开他们，而每走一步就是分开的距离，要不是身边表哥王伟钢的搀扶，他会心力憔悴跪在地上。
王伟钢生平第一次担负起家族的义务，他感到血脉联系的热度和压力，平时与表弟亲戚们走动也不多，除了过年过节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可关键的时候，家族凝成一股力量对抗灾祸和悲伤，也是瞬间成型的事情，王伟钢一家人已经考虑好两个弟弟的日后的抚养，决定接两个孩子到池县王伟钢家里去住，不仅是因为他们一个未独立，一个未成年，而且东里村局势太危险，瘟疫一样蔓延的死亡，必须让两个孩子离开。
还有一件事情，王伟钢托付给赵南去做。他从县里请来五个泥瓦工，让赵南负责监工，把月然家的白屋修好。
还是回池县东里村前，赵南把上次在月然家发生的怪事告诉了王伟钢，说他和三个中医的朋友一起去看望二姨，顺便去看了月然的的家，没想到……房子就塌了。王伟刚不相信，追问他们到底做什么了？赵南不想撒谎，但也不想说的太多，于是把月然母亲坟墓的事告诉了王伟刚，说那三个医生懂懂些法术，稍微做了个小小的法事……房子就塌了一半。
王伟刚狐疑的看了赵南半天，看的赵南心里发毛，必竟还隐瞒了他大部分的事情。幸好王伟刚没再多问，二姨的丧事让他无力分心其他，到了县城王伟刚打了电话，约好时间谈好价格，正好是办丧事那二天，泥瓦工来东里村修房子。
赵南很担心这五个泥瓦工人发现地下室有坟墓，所以与他们讲好，只修理破损的屋顶。房间内什么情况都不用管。到了现场几人查看了下，赵南略微放心：房屋内部的地板上堆满了破碎的瓦砾砖块，看不出有裂开的洞口，赵南还找了木棍戳了几下，确定了不会再次塌陷，叮嘱工人千万不能进入屋内，才放心让他们开始活水泥，支起梯架，搬砖瓦进场，开始动工。
融雪的天气非常冷。工人们干活还好，赵南在白屋的院子里转来转去，冷的直打哆嗦。他特意去后院看了那几棵果树，那棵变黑变秃的苹果树——没有人能认出这根短黑的木棍曾经是树——还竖立在雪地里，棍子上结了层薄薄的冰，显得有些古怪。其他树上堆着积雪，看不出异样。
赵南回到前院。冷的直跺脚，他一会儿看着工人们在屋顶砌砖，一会儿躲进门廊的房间里，或是爬上门廊看看远处的雪景，这些全都不能挽救他的寒冷，最后终于忍不住，真着没人注意，他偷偷的溜进了地下室。
果然下到地面以下，寒冷消失了。赵南担心的是整个地下室全部毁坏，进来之后，才发现并不是。向下的楼梯，和月然居住的厅室都没有变化，依旧温暖干爽，只是多一了层尘土，甚至电灯还能点亮。赵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体开始回暖，想着上次和冯峰、石星一起来的场面。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晕厥的自己抬出地下室，怎么运到县医院内的。赵南不禁苦笑。他壮起胆，走出客厅来到楼梯间门口——这里就是去墓室的入口，上次几人离开时，没来的及反手将门关好，现在门开着：里面黑洞洞冒着寒气，赵南心中恐惶，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想起那天月然惊惧的脸。他从来没有看到一个人满脸泪水受到极度惊吓的表情，她雪白的头发散乱着，灰色的眼睛睁的很大，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冲出来，紧紧的盯着他，那是什么？
赵南用手摸到电灯开关，打开了灯。关于月然的一切，他都忍不住的想知道，即使冒着危险。楼梯间内依旧是杂物陈设，赵南只看向那扇雕花的石门。
石门合拢。赵南知道怎么打开。他还知道石门后的坟墓已经爆炸，如果进去会看到什么？会发生什么？最终还是好奇战胜了担忧，他双手并用，用力摁住石门上的五朵芙蓉花，结果石门纹丝不动。他又试了几下，加大了力度，还是没能启动石门。
肯定是爆炸让墓室塌方，石门被堵死了。赵南心想。他放弃了企图，转身离开。就在他离开楼梯间半步远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笑声。
那笑声阴恻恻就在赵南耳边响起。他猛的回头。身后没有人。可刚才忘记关的灯，却灭掉了。赵南虽然有心理准备，却也被吓的胆寒，加快脚步向外面走去，他不敢再回客厅，而是上楼梯准备出地面。
地下室的灯光全灭了。在黑暗当中，那笑声一直持续着。赵南跑着上楼，那只是区区数十级的台阶，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刚才为了不被工人发现，赵南把入口的木板合拢了，此时没有天光指出尽头。赵南跑了一身汗，估计有五分钟的时间……
第一百四十九章 河流风水
赵南最终一身冷汗的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想：你这是第几次捉弄我了？还有完没完？你这是要这给你陪葬么？
正想着，突然眼前一亮，头顶的木板被拉开，听到两个人说着地方方言，赵南猛的站起来，吓的那两人发出啊的一声，向后退去。原来是修屋顶的工人，他们从屋顶下来休息抽烟，在屋子里闲逛时发现了这个柜子，听到柜子里扑通扑通的声音，怕是有点怕，但还是壮胆拉开了柜门。看到是赵南脸色发白从下面冒出来，他们才松了口气，问赵南怎么到下面去了？
赵南爬出柜子，转身把柜门狠狠的扣上，踉跄的走出了房间，两名工人追着他，一直穿过前院到了门廊的那里，赵南才一屁股蹲在地上，接过其中一人递上来的烟，用力吸了几口，把刚才跑出不台阶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人听的脸的变白了，也和赵南一样，靠在墙上抽起了烟。
“哥们，我们也看出这屋子不对，邪性啊。”其中一个留小胡子的工人说，“我们盖房修房很多年，看的出这屋子有十几年没人住，这种屋子多是要出怪事的。”
“这屋子原来住的主人也怪吧，地下室的入口修成暗道一样，有什么好遮掩的，这里农村许多人家都修有地下室，难道他们家地下室藏了什么东西？喂，你下去看到了什么？”另一个带着蓝色安全帽的工人问。
赵南摇头说，里面没有什么，就两间空屋子，自己以前去过几次，今天也是因为太冷了才下去取暖，没想到会这样，以前没有过，真是见了鬼了。
“真的！这叫鬼打墙！大白天还会有这种事！”小胡子很生气。
“我们……还能呆在这里吗？要不要赶紧走呐？”蓝帽子很害怕。
三人看向从院子里走来另一个中年男人，他是这五个工人的工头，貌似四十多岁的壮汉，他听到了两人的话，一边走过来一边说：“不行，要把活干完才能走，东家钱都收了，不能再退回去。”
“刘头儿，”小胡子问：“你确定没事吗？”
“没事儿。”刘头儿镇定的说：“我们加快速度，今天晚上之前大概就能完工。”
“不是说两天的工时吗？现在缩短成一天，你还说没事？”蓝帽子问。
刘头儿含着欠意的笑，目光犀利的看着“东家”赵南，说：“当时我估计错了，以为要两天，其实一天就能做完。”
赵南已经从惊惧中恢复正常，此时三人围绕着他，他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他看出这个老刘头一身油滑，不是简单人物，便试探着问他：“老刘，你说这破屋子该怎么办？”
老刘也蹲了下来，四人在墙角排成一列。“我说小赵啊，那天小王说要修一间老屋子，我想着应该是屋子老化，冬天脆裂就塌了，真没想到啊，这个大口子根本就是自然坍塌，而是从屋子里面爆破开的，是强力冲开，这要比老化坏掉的屋子好修理，所以说……”
“你们都在屋子里做什么啦？放炮仗了？”小胡子问。
“不是！肯定不是！”蓝帽子说：“如果是鞭炮，会有红色的碎纸撒的到处都是，这里没有哇。”
“难道是空气炮？”小胡子说。
“这村子里办过丧事的人家还真多啊，”老刘说：“我刚才在屋顶看到有出殡的队伍，是小王的亲戚吧。”
“你看到他了？”赵南惊讶：“你眼力真好！”
“那倒不是，哈哈，”老刘笑着否认。“我是说，你看，好好的屋子炸了，村子里丧事又多，你刚才被困在地下室，这些都是怪事啊，集中在一块了。”
其他三人被老刘的话吸引，不由的齐齐的看着他。小胡子更是凑到老刘的跟前，谄媚的笑着说：“刘头儿，你见识多，又懂风水，给我们分析下这是什么情况？”说完，其他两人也配合的将老刘围在中间，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老刘咂了咂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出殡的队伍往村外去了，村外墓地在河谷弯进来的地方。这条清水河，是县里最主要的水源，河道在东里村这里，刚好弯进来一个弧，在风水上叫作反弓煞，是很不好的，不利丁财容易生怪……”
“那怎么办啊？这村子也好多年了吧，要是风水不好早就败光了吧？”蓝帽子问。
“所以在那个河道反弓进来的凸出地带，才有一片墓地啊。这可能是早些年有高手出招，用墓地来化解反弓煞，可现在情况有些变化，你们知道那条清水河，这些年污染的很严重，在河道弯曲如地方，沉积物就多，那个河弯里已经很臭很毒了，煞气加重，那片小小的坟地跟本就抵挡不住，加上这些年来，村民移居城里的很多，死去的村民又多火化，埋在那里的死人很少，又聚积不起足够的阴气，所以……”
“你是说，村民很多病死是因为河流污染？”赵南万万没想到，这一身泥灰的建筑民工，竟然还有这等见识，不由心中佩服。
“啊？我说过这话吗？”老刘纳闷，他不是这个意思，于是接着解释说：“气遇水则界，所以河弯处，可兜收气聚，宜于凝结，而东里村这河弯水土已经败坏，就败坏了聚积此地的气，气败坏了不仅伤到此地居民的性命，而且更容易滋生鬼怪异物，这个院子和屋子有十年没有人居住，肯定住进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我们早早收工，早早离场最好。”
听老刘这么文邹邹神叨叨的话，其他三人似懂非懂，只有赵南知道这屋子下面有个坟墓，是坟墓的主人在搞鬼，但他又不能明说，他觉得老刘是个厉害的角色，或许能拯救这白屋的危势，拯救东里村的村民，他面朝着老刘，半蹲在地上就像是单膝下跪，急迫的问老刘：“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呢？”
老刘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也拍了拍两个同伴，让他们赶快去干活，三人的背影离开，老刘只留下一句话给赵南：
“天命不可违，天机不可泄露啊。”
第一百五十章 乐土不再
当送葬的人群到了村外的坟地，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前几天已经挖开的墓地，被白雪覆盖，凭着位置和地面的凹陷，才找到了二姨的墓穴，就在她丈夫墓地的旁边。有亲戚开始帮忙把白雪扫开，露出黄土，要由二姨的长子亲自将母亲的骨灰送到墓穴中去，然后再接着把墓穴封起掩埋。
大儿子在墓穴中匍匐滚爬，沾的一身的雪和泥，在把母亲的骨灰盒放好之后，在封墓的时候有了麻烦，和好的水泥冻成冰块，就连旁边的封土也冻住像冰块一样，铁锹铲下去只能铲巴掌大小的一块下来，这样下去，掩埋就需要好几个小时，而在场的人因为悲伤加上劳累，在寒冷中站立不了多久，有人出了主意，让几个年青跑的快的，回去拿几壶开水过来，把冻土浇开，就可以顺利封墓了。
趁这等人的功夫，王伟刚和父亲还有村里的老会计一起离开了坟地，走到坟地外面，三人围在一起抽烟。这里是典型的黄土高原地貌，就在他们脚下一米之外，就是黄土断层形成的悬崖，有四层楼那么高，悬崖下面是宽约二公里的河谷，池县唯一的水源清水河，细细弱弱的躺在河谷中央，竟然就像是一行眼泪流过一张大脸，不仅冬季枯水期是这样，干旱的北方河流常年都这样，流量细小，不及南方一条山间溪水的流量。
河谷在东里村这里，形成了个弯道，大约三十度角折向东里村，形成一个对号的形状，然后又折回主道上去，河水在这里流速更加缓慢，而且沉积物形成了几个小小的岛屿，将河流分割的七零入落，像是由许多小小的水塘组成，据说有村民在这里养殖水产。
此时宽阔的河谷中大片大片的雪白，加杂着大片的芦苇的枯黄色和情况不明的焦黑色。王伟刚小的时候最喜欢在这条河谷里玩耍，那时候河水还很清澈，有许多鸟在河谷里飞，春天草长莺飞，夏天花鸟鱼虫，秋天瓜果成熟，冬天的时候河水结冰也玩的痛快……长大后就很少来了，村子里的儿童越来越少，仅有也只喜欢电脑游戏，这条河谷长了孩子的嬉闹，显得苍凉了许多，加上河水上游建立了水库，水量越来越少，而且周边的小工厂增多，污水废水排入河谷，使得河谷越来越臭，更加很少人下去，原来的美丽乐土，如今已经变得蛮野危险。
“现在冬天气温低，我们三个还能站在崖边上，”村里的老会计说：“如果是其他三个季节，河谷里发出的臭味熏上来，这土崖边上站不住人。”
“现在有污染有这么厉害了？”王伟刚好些年没有到过河谷，对这个消息表示很惊讶。
“这些年清水河旁边开了许多小工厂，还有许多野生的炼油厂，把污水都排进河谷，不光东里村臭，其他河段也一样，不过没有东里村这么严重，那是因为清水河刚好在这里拐了个弯。就像是下水道里的弯管，刚好把臭气聚在这里了。”王伟刚的父亲在县城里生活，对县里的事情有所了解。
“老会计，你觉得村里总是死人，会不会是这河谷……污染的原因？”王伟刚问，他自己都不相信这种判断，问起来语气轻飘飘的。
“唉。哪会啊。我们这里的农村地广人稀，就算有点污水也都消化了，这臭味呢，也最多飘到土崖上，离开这段，不论是庄稼地还是村里，是没臭味的，上次村里请了省城里的专家，给土地、空气还有水都做过化验，没啥问题。这村里死人吧，唉，天意，天意。”
王伟刚才不会相信是什么天意。他看着脚下白茫茫一片的河谷，那些枯黄的芦苇从中，大片的焦黑色是死掉的植被，有树有草，成条状分布，大概就是污水流过的地方，植物被毒害死了，这种情况他见过许多，以前工作中处理污染的过程中，经常看到。
但是他也知道，老会计的话也有对的地方。之所以对污染听之任之，一是小工厂没有钱来治理，而这些污染在广袤的黄土地上产生的影响，还不足以产生破坏，引起重视，这里的污染不像在城市里，效果明显，众目睽睽，这里的几乎是悄无声息，无人注意。
三人抽完一根烟，看到送葬的人群又开始活动忙碌，于是也走回去帮忙。热水融化了冻土，却让本来松软的黄土变成浆糊一样粘稠，一铲子铲上来，还需要几铲子把粘土扒拉下去，墓穴回填的活还是进行的很缓慢，几个老弱的亲戚和村民禁不住冰天雪地里的寒冷，已经离开回到村里去，只剩下直系的亲属和几个青壮年竖持着。
解冻过后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旁边袖手旁观的人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本来热水融化的只是二姨墓地旁边的土堆，可是雪地融化很快就漫延开来，整个墓地全部都裸露出来，一直到坟场的边缘，形成一个足球厂大小的圆形，是一片黄黑色的土地，土包磊磊起伏，黑色的墓碑林立，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本来这里的土地都是让人感到安稳舒适的小麦黄色，可坟地里长年有人祭拜烧纸，有时候会引起大片枯草焚成一片，长久以后坟场的土就变成黑色，也不值得奇怪，可现在，此时，这片黑色在周围一片白雪的映衬之下，显得很是悲惨诡异。
而且，气温非常低，零度以下，还吹着冷冽的北风，这雪融化的太快太莫名其妙了吧，在场的人无不惊悚的看着眼前这奇异的黑白对比的世界。
更惊奇的是，融化的雪变成了冰，很快，隐约还伴着沙沙的声音，黑色的坟场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在天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白色的光，刚才还黑色凄惨的土地，立刻就变的晶莹光滑，变成一派清冷决绝的气氛。
这明显的不正常。有人催促快些完成回填。这种天气在坟地里多呆，很不吉利，有两个人说着走就走了，离开的时候走在冰面上差点滑倒，发出哎呀哎呀的叫声，其他人并不在意，直到那两人大声呼叫其他人过去看。
在那两人前面，有一座旧坟，显然与周围的坟头不同，整个馒头状的坟墓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目测足有一尺厚，那绝非一日半会能形成的冰层，冰层下面是黑色的坟头，透过扭曲的冰层折射，看的出那黑土中有细细的，白色如头发的东西，从坟头伸出，一直冻结在冰层里。
在这冰坟的前面，竖立着一块非常简单的墓碑。“爱妻张俏然之墓”“夫君辛劲松爱女辛月然敬立”。这里竟然是月然母亲的坟地。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祥之村
众人看的一阵寒意。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是青年横死，死状甚惨，而且多年来她的坟前很少祭奠烟火，加上前些日子月然家中屋顶，莫名其妙的坍塌，而如今变出这般怪异，多半是冤魂作祟，可能是大雪天阴气太重，二姨的葬礼哪里不对，引发了冤魂的报复？
所有看到这座冰墓的人，开始害怕，后退，最后全部都逃出了墓地，直到所有人都撤退到雪地的田野里，大家才感到安全，看着一片黑色坟头隆起的墓地中，唯一一座闪着白光的坟茔，有一种大难临头的不祥感觉。众人惶惶回到村里，回到二姨家里，几位长者围坐在厅里商议，二姨的坟可改天天气放晴有太阳的的日子再去修整，而今天这种怪事，与村子里的人口凋敝有无关系？现在什么证据线索没有，只能静待观察，或许天放晴，太阳出来之后，雪融冰化一切都恢复正常呢，也就安宁了。
王伟刚坐在一边旁听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结论。起身走到外面，给赵南打电话，手机铃声竟然就在西厢房里响着，王伟刚走西厢房，看到窗前的坑上正躺着赵南，脸红彤彤的似乎睡着了，王伟刚凑到跟前细看，却被赵南一身的酒气给熏到了。
这是西凤酒的味道啊，王伟刚自言自语着，正想把坑上的被子盖在赵南身上，却见赵南一侧身，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王伟刚，吓了他一跳，见赵南并没有喝醉也没有睡着，便坐在坑沿上和他聊了起来，把刚才在村外坟地发生的怪事都告诉了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喝酒吗？”赵南对王伟刚说：“那是为了壮胆。”他把在月然家修屋子时，遇到的怪事告诉了王伟刚，说完之后两人脸色难看，面面相觑。
“事态很严重啊。”王伟刚说。
“如果她在月然家里闹鬼，怎么还能在坟地里折腾？要么有两个鬼？”赵南茫然的说着，他还是有点儿微醉。
“别傻了。哪有鬼。”王伟刚压低声音四下里看看，二姨家里到处都贴着白纸楹联，二姨仿佛还没有从这个家里离开，王伟刚嘴上说没有，心里却还是很害怕的。
“她是你二姨，是你的亲戚，你怕什么。”赵南鄙视的看着王伟刚胆小的样子，醉颜酡红。“如果二姨有鬼魂还在这里，我倒是想问问，她在阴间看到了什么，有没有见到过月然的妈……”
“你这二杆子快闭嘴！”王伟刚生气的敲了一下赵南，手里却力气都没有。
“我活了二十几年，生平第一次遇到鬼打墙这种事情，世界观终于被改写，得庆祝一下。”赵南翻过身，平躺在坑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喃喃的说：“这鬼竟然还是女朋友的妈，说不定将来就是我丈母娘。”
“你醉了。丈母娘都有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个事非之地，一会儿我就带着两个表弟离开东里村，回县城去。”
“我宁愿留在这里，看看还能发生什么。你说月然母亲的墓被厚冰封了，其实月然母亲真正的坟墓是在白屋的地下室里，村外的那座应该是空墓，不知道埋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会不会是有地下水溢出啊，才结了厚冰。”
“你蠢啊，哪有地下水从高处溢出的？我们这里打一口井，要掘地一百多米，知道不？你以为在你老家杭州呐？随地一挖就是一汪水。”
“思路。这是一条思路，伟刚，就算不是地下水，会不会是水管引过去的……”
“你是说有人从村里拉了一条水管，然后往整个坟场里浇水？还重点浇了其中的一座坟？这人是谁啊？玩什么呢？”
“伟刚，我们好好说说这事。”赵南猛的从坑上爬起，凑到王伟刚面前，做出极为认真的表情。“我们从头说起，你和我一起去过月然妈出事故的小工厂，然后她就死了，对吧，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被月然爸埋在了自己的家里，房屋的地下室里，”赵南一边说一边皱眉思考。“这期间过了十几年年，月然从小女孩长成大姑娘，从东里村去了西安，也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一直到……”
“一直到你来到白屋，勾引了那小姑娘，一系列怪事才发生了。”王伟刚说。
“不是，我认为不是。”赵南皱着眉：“我认为，关键的起点是月然爸忽然失踪了，在我来到白屋前的三个月前，然后月然告诉了我。我被你请到了鹏程公司，发现月然爸的名子，接着发现了月然妈的死因。”
“嗯。是这样，难道是因为我们惊扰了死者的鬼……魂？启动了什么开关，解除了某种封印？”王伟刚的思绪跟着赵南的话，想起那天夜里去了小工厂，月然在现场几乎晕厥的样子，不由的郁闷起来，那次都是他一手安排的，现在想着有些后悔，自己真是多事。
“有可能吧，封印我不知道，我猜是因为我们的参与，无意的参与进来，结果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进程……”赵南胃里的西凤酒开始进入他的脑子，意识渐渐混乱起来：“伟刚，鬼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差点死在白屋里……有两三次……我从杭州逃出来……逃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
王伟刚并没有喝酒，他觉得赵南说的有些道理，低头想了一会儿。
“那么说，事情的关键，还是要找到月然的爸爸，辛劲松，只有他最有可能引发这些怪事。”
“哪去找？一个成年人想要失踪，那是泥牛入海，怎么找啊。”
“我们找是很困难，公安警察找他就容易的多。但我们没办法让公安对辛劲松立案，什么借口罪名都没有。”
“他把老婆埋在屋子里，算是罪名吗，还有丢弃幼女……月然不算是幼女，最多是病残……”
“哈哈，别闹了。这些都不算。最多是怪癖和道德缺陷。小南，我们还是不要瞎扯了，怎么说那都是别人的家事。一个失踪的人，没妻没儿的人，他能怎么着呢？我们还是把眼前的事情照顾好了再说。你是醉了先睡会，晚上我们一起回县城。”
二姨的葬礼就这么草草的收场了。当天晚上，村里大部分人都离开了村子，回县城的，回省城的，走外乡亲戚，朋友，总之找个地方，找个借口都离开了这不祥之地。王伟刚带着自己的两个表弟，二姨的两个孩子回到了县城，把他们安顿在自己家里长住。两天后，他和赵南依旧回西安上班。赵南回到曲江华府月然的家里，家里空荡荡的，月然还没有回来。
月然还在长远镇疗伤。赵南给她打电话，电话关机。
赵南知道月然有几位真明教高人照顾，应该不会有事情，便还是禁不住的担心，月然属于招惹奇异事件的体质，这好些天没见她，没有她的消息，赵南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又发生在月然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