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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荒兰     白月洄流txt下载     白月洄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逝者如生

    赵南用手轻轻的抚过月然的头发,弄醒了月然。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赵南,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直到赵南艰难的露出一个微笑,轻声的问她:“你把我痛打了一顿是吧,浑身都疼啊。”

    月然听了这话忍不住眼泪奔涌而出,埋头伏在床边痛哭,她无法辩解自己的委屈,又对赵南充满了愧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呜咽,赵南忙从床上坐起,抚着月然的肩膀安慰她:“别哭,月然不要哭,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

    月然任自己的眼泪尽情的流出,肩膀上赵南的手,让她感觉到很沉重,也很踏实。过了很久,她才停止哭泣,拉住了赵南的手,哽咽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死……”

    “要死早就死了!”赵南想起自己几次严重受伤又恢复,不禁笑着说:“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注定命不该绝。”

    这时主治医生进来查病房,见赵南醒来,老医生也不觉得奇怪,解释说这种没有明显伤害的晕厥,随时都会醒来,何况还有“伟大的爱情力量唤醒”,今天先住院观察,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月然从极度的紧张中放松下来,头晕目眩,站起身时摇摇晃晃差点摔倒。于是接下来大半天的时间,都是月然在休息,赵南把一半的床让给她,让她躺着睡着。

    到了下午,在赵南的坚持下,两人一起去办理出院手续,赵南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而月然还处于情绪的余震当中,显得有些疲惫。

    他们没想到,在排队付款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二姨。三人认出对方,都感到有些吃惊。二姨的脸色不太好,原本红润的脸现在泛着枯黄色,圆鼓鼓的身材也瘪了下去,二姨看到他们两人,也不由的叹道:“你们这两个娃!这又是遭了啥罪跑到医院里来了?”

    二姨来医院配降压药,她说这些日子总是血压不稳,要么头晕乎乎要么心脏很不舒服。她的解释说自己人老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也没有办法。她虽然身体不如从前,热心八卦的性格却不减半点。她随着二人一起回到病房,一定要打听出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严重到了上医院?

    赵南扶着二姨坐在病床上。简单的撒了个谎,说自己不小心摔倒,脑门磕到了门槛上,所以住了一天的医院。二姨呵呵笑着,摇头表示不相信。月然呆呆的看着二姨,这位日渐衰老的中年妇女,曾经和自己的妈妈一起生活在东里村,一起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如果妈妈还活着,应该和二姨一样的年龄和状态……

    “二姨,我妈去世的时候,你当时也在的吧?”月然突然问道。

    二姨被这个话题惊的愣住,看着月然好一会儿,皱着眉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那个时候……”有往事触动到了二姨的伤心处,她腊黄的脸色上蒙上一层灰暗。“那个时候,我记得很清楚。我家男人也刚刚……月儿你妈妈是两个月之后走了。我大病了一场,二个月的时候刚刚能下床,出门走路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妈妈出殡,我一伤心,又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妈妈出殡?她是……埋在哪里了?”月然想起地下室母亲的坟墓。

    “就村子西头的坟地里啊。和我家那口子只隔了几个坟头。我每年三次去上坟,没看到过你娘的坟前有祭拜,也凄惶很,就经常给她绕点纸钱和香火什么的。我猜是你爸怕伤心才不上坟吧,反正后来你们搬到西安,就更没人看望她了。我劝你还是经常去看看她,必竟是你亲妈。”说到这里,二姨用的是责备的语气。

    看到月然又要哭了,赵南插嘴辩解:“二姨,月然的家里有母亲的……牌位,每天都烧着香,逢年过节都有供品也有人祭拜,可能是他家人认为月然的妈妈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留在家里?怎么留在家里?”二姨茫然,她的想法很快就转移到别的的方向上去了:“我说嘛!你们两个怎么能一起在医院!小赵已经进到月儿的家里去了吧!哈哈,小赵你看到月儿母亲的牌位啦?那月儿爸爸同意你们了在一起了吗?我说,你们一块来医院,不会是月儿她……你看月儿的脸色这么差,小赵你不能这么欺负她……”

    “二姨!错了!”

    “二姨!你想的太多了!”

    赵南和月然同时叫出声。二姨泛黄的脸上露出笑容。如果不是她身体虚弱,此时她肯定哈哈大笑。

    “你看,年轻人在一起多好,”二姨欣慰的说:“月儿你妈妈如果看到你这样有人陪着,也会和我一样很开心高兴的。我记得她知书达理,很温柔很爱笑,和辛老师整天粘在一起,两人真是郎才女貌的般配……现在女儿也成大姑娘了,找到这么帅的男朋友,这人啊,就这么一茬一茬的像庄稼一样……”

    她会开心么?月然和赵南同时在脑海里想起一些画面。那都是不好的,愤怒的脸,月然就在昨天,被母亲愤怒哀嚎的脸惊醒,才发觉赵南他们闯入墓室的。而赵南想起的是那个古怪的由水母组成的女人。他们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同时都在想着:她会开心么?

    “她认为我要会欺负月然,她很不高兴。”赵南忍不住说。

    “我妈她不喜欢我和外人在一起。”月然也闷闷的说。

    “只有当妈的不喜欢儿媳妇,很少有当妈的不喜欢女婿,再说,小赵你人又乖,长的又好,她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二姨说。

    “她很生气。”月然说。

    “她差点电死我。”赵南说。

    二姨摇摇头:“她怎么会变呢?那你们肯定误解她的意思了……”

    三人突然你看我,我看你,同时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都意识到说的是个死人,而不是活人。

    “你们刚才说……”二姨有些结巴了:“月儿的妈……她……还留在家里?”

    “对啊,她的牌位。”赵南厚着脸皮接着扯谎。

    “人还是要入土为安,不要……再留在家里……我看你们两个……都虚着……还是不要离牌位太近,早点搬出来过吧。”二姨有些慌神,说自己还要配药,先走了。她站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又折回来,语重心常的对两人说:“你们还年轻,不要再怀念过去的人啦,死了的人就应该少惦记,这样也能让死去的人早些得到安生,你们回去劝劝辛老师,不要把死人牌位放在家里,尽早入土为安,埋到村西头坟地里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悖理的同步

    众人狂欢般的正月十五日过去了。当人们第二天醒来,发现雾霾依旧笼罩着城市,交通拥堵依旧,生活压力依旧,就像是从一个春梦中醒来,除了了心中怅然,洗把脸刷个牙也就过去了。但节日那天发生的事情,依旧如梦境中美好,想起来也会微笑,而那篇报纸上的小小的公告,一个药品生物公司大鳄将入城东,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即使是最敏锐的记者,最激进的环保人士,还有生物制药相关行业的人,像被集体催眠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而城东的物流中心,那次爆炸导致房屋的倒塌,因为没有人员和财物的损失,也没有人去追究原因,实际上那里第二天就入跓了建筑工程队,把整个已经清空的仓库群,大片的拆除,准备为新建的办公楼做准备。因为旁边不远处就是文物保护区域,建筑队还专门对那片旧址做了简易的围墙隔离。

    老李李化成耐心等待了近十天。不论是从网络上,同行之间,还是从政府警方那里,都风平浪静,估计不会再生事端,他对这种局面很满意。在原来的计划当中,由于主管官员的落马,环保风声紧张,还有记者借机生事,这些有可能导致辉明公司引进工程的流产,都没有发生,简直像是奇迹一样。每次他想到此事的原因,都觉得不可思议,让他对青树产生了一种全新的认识,以前那个埋头科研的老头,忽然抬起了头,把眼光投入世事,并且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参与进来,竟然出手不凡,李化成必须调整对这位老朋友的看法,必须掌控住他的行为和想法,他打算尽早再次拜访青树。

    春节过后,城市内雾霾严重,市民怨声载道,政府出台了许多政策,李化成的几个厂子要停产,而他的鹏程公司却接了许多化工厂环保改进工程的合同,他两边忙碌安排工作的三天后,感到有些疲倦,灰蒙蒙的天空使所有人都感到肮脏压抑,李化成憋了很几天,只想着怎么洗净身上的尘垢。

    在城南一处山庄,虽然这里也逃不出雾霾的笼罩,但山野清新,没有市区内的喧哗拥堵,一座西洋小楼精致典雅,周围花园平房环绕,看外观像是一座小型宾馆,其实是一处没有对外挂牌的高档私人会所,内部装修奢华,平日承接住宿、聚餐、会议、娱乐的业务,收费奇高而且必须是会员才能预约消费,所以平时很少看到这里有人和车来往。李化成是这里的会员。这天下午,在会所的恒温游泳池内,在寥寥三四个人的健身房内,李化成在泳池内来回游了几个来回,才感觉到神清气爽,爬上岸来。

    冲了澡,他穿着厚暖的浴袍,躺在了茶室休息区内的躺椅上,闭目休息打盹。听到拖鞋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躺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怎么样,游了四百米觉得累么?”那人侧过头,在李化成耳边说。

    李化成睁开眼看,那人和他一样灰白头发,和他一样穿着白色浴袍,和他一样中等身材,睡眼朦胧之中就像是旁边竖了一面镜子。

    “你是谁啊?”李化成问。

    “呵呵。我们是老朋友,怎么认不出我了?”

    李化成猛的从椅子上坐起来。他听出那声音是青树。果然是青树!青树灰白的头发湿漉漉的,显然也是刚从泳池里出来。

    “你怎么……也在这里?”李化成惊讶的问。

    “你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行?”青树笑着说,才几天的功夫,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忽然变成健康的古铜色,气质也由以前文弱书生变的霸气侧漏,眼神闪烁不定,在这个华丽的场所,青树似乎也变得贵气逼人,不可测度。

    李化成绝对想不到青树也是这会所的会员,关键是,他怎么也和李化成同时来到这里?李化成呆呆的看着青树,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刚好也想找我谈谈么。现在我们来谈。”青树平躺了身体,全身放松,脸朝着玻璃墙外的泳池,平静的说。

    这个他怎么知道?李化成蒙了,除了呆呆的盯着青树,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看,引进辉明公司的事情已经搞定了。如果一个月后,办公楼的工地开工,将会重新引起民众对辉明公司的关注,反对力量万一抬头,我已经有了对策,到时会有一份名义上的调查表,让公众发言,其实那表格是由我们制作,字面的东西不重要,那纸张是特殊制作,含有轻微难以觉察的香气,能让人想起一些美好的记忆和感受,因此在调查表上选出有利于我们的答案。”青树语句沉稳,慢慢道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引进辉明公司的事情?”李化成还处在云里雾里:“你做的那次爆炸,就是针对这件事?”

    “当然。我又不是小孩,过节要放爆竹来玩。”青树嘴角微微上浮,掩不住他内心的得意。

    李化成用手拍了一下脑门。遇到难题时他总有这个动作。这次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脑门很痛,不像是做梦。他放眼看周围,玻璃墙外面的泳池内已经没有人,水面幽蓝平静,玻璃墙内的茶室,华丽的水晶吊灯,鎏金的乌木雕花屏风,高档的中式家具,有个年青的服务生远远的坐在茶水台子的后面。这一切都是他熟悉的场面,他来过许多次,不是在梦里。

    “不是在梦里。”青树缓缓的说,“但有一点奇怪,你看,”青树抬起胳膊,慢慢的伸向躺椅旁边的茶几,拿起茶几上果盘里一颗鲜红的圣女果。与此同时,与他同步,李化成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两个人如同模仿秀,又如同照镜子一般,同时缓慢的把圣女果放进自己的嘴里。

    “有点奇怪吧。”青树把嘴里的圣女果拿出来,并没有吃,而是镇静的看着李化成吃。李化成嘴里是酸甜的果味,心中却一阵阵的苦涩发麻。

第一百二十五章 错路窃入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般情况下,取果子吃这种事情不会经过他的思考,不是重要的环节,但和青树同时做了一样的事情,就太值得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能是巧合,李化成想制止自己嘴巴的咀嚼,他甚至想把嘴里的果肉吐青树一脸,他用力呶起嘴,眼睛都睁圆了——

    “吃下去吧。又不是毒药。”青树眉头微微蹙起,用命令的语气说。

    李化成果然吞下了果子。他黝黑的脸色一片铁青,怒气上涌,拳头紧握。但他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两眼盯着青树。

    “你别生气。我也不想这样,这只是做个心理测试,以后尽量不再为难你。你想知道怎么回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能告诉你个大概,你听我慢慢说。”青树全身放松的躺在椅子里,室内温暖安静而且气味馨香,面对着眼前一片宁静的水面,李化成也逐渐平静,经过主动思考做出决定:他也平躺在了椅子上,认真的听青树解释。

    “关于引进辉明公司,这事我是一年前从孙工那里听说到的。他平时与我的交流比你更多,因为我们的工作性质是一样的。你运筹帷幄,而我们两个是实际操作,有许多技术方面的东西要商讨切磋,空闲的时候不免说到些其他事情。你知道我原本对些商业运营不感兴趣,但很明显你会遇到来自社会舆论的阻力,我就想着怎么帮你做成这件事。听孙工说你收买了官员,这是你一惯花钱买路的做法,而我呢,试着从技术层面来解决,堵众人悠悠之口,”青树轻轻哼笑一声。“配合你做大事是我的工作,我喜欢这工作。”

    “说重点。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控制我的行为的?”这时的李化成已经完全冷静,心里筑起高高的防线,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句话,都要在心中确认三次,确定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这个嘛,的确是重点,嘿嘿。怎么说呢,大概是因为那次事故。上次我死在了秦岭,你们把我运到了永生制药厂,做了那次荒唐的巫术表演。说起我的体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醒来之后呢,我竟然飘在空中,飘在一道白光之中,这不符合科学啊,我正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发现自己像闪电一样的移动,顺着光线向前奔窜,看到两个淡黄色的人影,模模糊糊的,挡在我的路上,很让我不爽,扑过去就咬,一个咬掉了之后接着另一个,他们都倒下了,我以为会飞的更远,忽然白光收缩,我又被拽了回去,不停的下坠,重重的跌到了一个石台之上。我爬起来跪在石台之上,浑身冰冷,看到几个人冲着我跑过来,把我抬上担架,再后来,我就睡在永生制药厂的宿舍里了。”

    青树的话引起了李化成的脸痛。他回忆当时的情景,心想:青树变成白蛇咬人?可能是他当时弥留意识产生的幻觉。不过他描述的事情倒也真实,当时他的“尸体”躺在石台之上,怎么能看到发生的一切呢?

    “后来呢?”

    “回到家里之后。经过几天的休息,我体力精神都恢复过来。开始准备着手工作。我却发现自己脑子里的东西,超出了平时的工作范围,比如一些公司名称,帐务往来,人事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就非常清楚的出现在脑子里,我把它们列在纸上,这里面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我知道的,比如鹏程公司,比如金融控股公司,秦岭地产公司,业务往来里有些我研制出来产品试剂,添加剂和净化方案等这部分交易,我知道的比较多,大部分人名我不认识,网上查,其中有政府官员和大型企业的高管……这些构成一个网,而且很容易就看出,网络的中心就是你,李化成。”

    “你……你窃入了我的脑部,得到了这些信息?”李化成问,有种身在科幻电影中的感觉。

    “大概是。为了确认信息的正确,我和孙工核对,他确认了。他很害怕我身上发生的变化,说自己也一样,身体有了变异的反应,不过他的反应没我这么高科技,他说自己身上起了蛇一样的皮肤……我为了测试这种能力,甚至在脑中搜索你的所有信息,你别害怕,并不是全部,只是些皮毛……比如常来这家会所健身娱乐,于是我就来了。而且刚才我拿圣女果做试验,你也看到了,我们两个距离越近,精神状态越是放松,就越容易产生同步。如果远距离,再处于戒备的心理,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可以试试……”

    李化成已经全身寒毛竖起。他尽量让自己不要产生过分激烈的想法,以免青树能够感知。

    “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否则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让你产生要灭口的想法,”青树苦涩的一笑,“你如果有办法消除我起死回生的后遗症,我感激不尽。”

    “那只是个玩笑,真的,你别在意。我又没做过什么坏事,不怕别人知道,呵呵。来,我们一起来想办法。”李化成有点尴尬,灭口的想法也被他知道了,真是麻烦。“我相信你的话,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呢?”

    “看你的决定。你要是不舒服,我尽量不去想,知道的也可以当做不知道。你要是对此无所谓,我们以后一起做事情会方便很多,当你脑海里有想法的时候,我就可以动手做试验了,你的运筹能力强过我,你不应该有什么担心。”青树回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李化成不仅嘴里这么说,在心里也强行的一遍又一遍的说,不允许让自己产生其他任何想法,他不停的说着,站起身往茶室外走去,他要尽快离开这里,离开青树,越远越好。

    李化成的车子快速的向城内驶去。司机小刘看到后排座的老板眉头紧锁,便识趣的不说话打扰他。李化成思考着。先不管此时自己的想法到底有没有被青树知道,只能假设他不知道,否则自己都无法存在了,青树将变成他,他将会被青树透明化,这种滋味比死亡还难受……李化成恼怒的想着,把青树捆起来关进精神病院?不行,那里他也能自由行动;要么关进监狱——不行,他会逃出来;有一个办法,既然此事起于巫术,就让它结束于巫术……他想起求助一个人:老羊。

    “回家,快点回家。”李化成催促司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催眠控制

    坐在客厅的棕色皮沙发上,孙工的脸皮有点儿发红。按照他的年龄和阅历,这都不是正常现象。即使他只穿着背心,面对一位女人,而且这位女人正双手托着孙工赤裸的胳膊,细细察看。他能看到她乌黑的短发,红润的脸庞就在他的胸前,他胳膊上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吸出来的热气。孙工心里砰砰直跳,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四十五岁的男人,怎么还会对一位同样年龄的中年妇女产生脸红心跳的反映?何况她还是一个中医。

    孙工上次见到她时,匆匆一面,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印象。只听李化成介绍,这位女居士是羊厂长的师妹,道号怜尼。那几天怜尼穿着青灰色棉袍,孙工一直以为她是个道姑,可今天的怜尼,竟然是很时尚的穿着,一件淡紫色长大衣,脱去之后是灰色羊毛衫,灰色宽大毛尼裤,棕色皮靴,加上她高挑的身材,脱俗的气质,黑色垂耳的短发,红润的脸颊,与城市中高档写字楼中出没的白领丽人不差上下,孙工一介理工男,大半生不解风情,此时突然怦然心动了——一下。他下意识身体往后躲避,抽回自己的胳膊,羞愧的说:“太难看,别吓到你。”

    怜尼正看到一半,见他抽回,惊讶的盯着孙工,有些生气:“我是医生,你生病了还怕什么难看?”她一把又把孙工的胳膊拽了回来,像是欣赏着一件工艺品一样,端详着说:“你的蛇皮症和大多数此类病症不一样,你的比他们要……好看些,这些鳞片有着角质光泽,真有趣……”她放下了孙工的胳膊,身形退后,端坐在沙发上,用医生专有的治病救人的态度对孙工说:“既然师兄让我来为你医病,我们就配合好积极把你的病治好。我用的是中医,从中医理论上来讲,你这种病属于血虚风燥,或淤血阻滞,体肤失养而成,禀赋不足者,肾精衰少,皮肤失于精血濡养而肌肤甲错,精血不能濡润,日久化燥生风或外受风邪而成……必须找到病因,从内到外一起用药,并不能保证完全痊愈,但我能保证,症状会减轻。怎么样,你说呢?”

    此时的孙工,呆呆的看着怜尼明亮的眸子闪动,粉红色嘴唇上下碰撞,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若是平时,他反对中医的言论会劈头盖脸的喷出去,可对着怜尼,他只剩下点头称是,唯唯诺诺的就答应了。

    “这次接到师兄的电话,进城来的匆忙,只带了些普通对症的中医,我会先给你外敷,然后切脉,你要回答我许多你私生活的问题,我再对症配内服的药剂进行调理……这个时间不会短,最少也要一个月,你要有耐心,行吗?”怜尼微侧着脸庞问孙工,这是她诊治病人时一惯的用语,孙工虽然是羊师兄的朋友,在她眼里与其他病人一样。

    孙工点点头。他不知道什么说,如果直白的说出:“太好了,我愿意陪着你一个月,最好更长时间。”似乎不太合适。他甚至不敢直视怜尼的眼睛,怕泄漏内心依恋的情绪,而怜尼看孙工表情怪异,态度扭捏,她只当是病患对自身病情的羞愧,她见太多这样的患者,并不为怪。两人正无语,突然客厅的门打开,李化成黑着脸走了进来。

    这是李化成在回坊的宅邸,这里是他后院的客厅。老羊这些日子在家中作客,住在前院的客房内,有一间属于孙工,他偶尔会来住,所以李化成家里有外人,他并不见怪,他强作微笑对怜尼打了个招呼,便问孙工,老羊在哪里?我找他有急事。

    孙工见到李化成,急忙把自己的袖子放下来。正襟危坐,恢复了平日一贯严肃的表情。他说这几日老羊总不在家,说是出去找他的小白,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一身臭哄哄的下水道味道,已经三天了。现在还没见他回来。

    李化成皱着眉,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他先是盯着孙工,后来目光又转向了怜尼。他忽然想起这女人与老羊是同门,问她或许有用。

    “怜尼师傅,”李化成尽量平复心中的焦急,软化自己的语气:“欢迎你来我家里做客。”

    “谢谢。我看完孙工的病就走,不打扰你。”怜尼说。

    “我也有病,你帮我也看看。”李化成把刚才在会所遇到青树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两人。听他讲完后,孙工严肃的脸拉的更长了:“我早就说过,那场事故不简单。我的皮肤病,还有青树的异常,都是那场事故的结果,说不定还会更严重,我也很担心。”

    李化成看向怜尼,很诚恳的说:“请你想想办法,你和老羊是这方面的专家。”

    怜尼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李化成,说:“上次师兄做的事情,我大概有个了解,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糕。我也被小白咬过脚踝的啊,除了留下一个小小的伤疤,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三个被小白咬过的人,我和李总都没事,而孙工的病是正常的皮肤病,至于青树,你们知道他先是精神病患者,后又经过假死,现在突然冒出这种举动,我不认为和小白、师兄的手术有什么关系。那只是一种古老的仪式,表示唤醒和转移灵魂……据我了解,并没有其他副作用,而且这种法术有一定的规则,破了规则就不会成立,所以,我认为是李总你多虑了。”

    李化成听了心中欣慰,但还是不放心,问:“可刚才青树的确对我做了些匪夷所思的事,比如操控我的身体,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这个很简单啊。你听说过瞬间催眠术吗?”怜尼说:“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能在三分种之内让人进入催眠状态。听你刚才的描述,我想青树是通过与你穿同样的衣服,同样的状态,而且与你对面,造成镜子一样的错觉,这种手段可以让你失去自主意识,按照他的安排来做任何事。”

    李化成笑了。如果不是客人在场,他简直想放声大笑。紧张惶恐顿时消失,这真是虚惊一场,看来青树这个疯子真的需要重回精神病院。

    “怜尼师傅,没想到你不仅是中医大夫,还是心理医生。”李化成一扫脸上的阴霾,热情的说:“晚上我请大家吃饭,我们好好聚一下。”

    “千万别!”半响没吭声的孙工发话了,他连连摆手:“我劝你别这样,等会儿你见到老羊就不想吃饭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终入河川

    老羊这一生做过许多荒唐的事情,钻进城市下水道算不上荒唐。早年的他在秦岭的崇山峻岭之间攀爬如猿猴,猛兽凶险如遇家常;后来入世办厂,接触到土木工程的建设,也学到不少建筑管道的知识,而如今区区一个下水道而已,他准备好橡胶连体下水衣裤和防毒面具,背着一架铝合金轻型折叠梯子,先是从李化成院子外面最近的一个下水道入口开始,逐渐向外寻找。打开圆形窨井盖,先让里面的污浊的空气散发一会儿,再放下梯子下到井里查看。一部分窨井下面是齐腰的污水,只能到井底就不能再深入,老羊下到水里,用狼眼按照灯在浑浊的水里、水面上查看,还会用自制的钉耙在水里打捞,做完这些他就从井底爬上来,去往下一个窨井口。

    大部分路人会把老羊当成是环卫工人,有的闲人会在井口看着,趁老羊上下的工夫问他来检查什么?老羊并不理会,专心做自己的事情。闲人中看出老羊的装备不像环卫工人,便又猜测他是不是专业的寻宝人,据说下水道里会能搜出金项链金戒指之类的有价值的东西,于是围观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看老羊上来的时候手里会拿着什么,看到老羊空荡荡的手,他们和老羊一样的失望。

    有一些窨井下去之后,会向几个方向伸出黑洞洞的管道,老羊便依次爬进去察看,他多希望这些管道里卧着他的小白蛇!他就可以把受尽委屈的小白抱回家,带它离开这漆黑污浊的地方,可是,每次爬进爬出,都看不到那条白色熟悉的身影。老羊心想,以小白的智慧,它下水之后,会沿着水路向城外游,距离回坊最近的河流是南城墙外的护城河,如果能够进入护城河它就离开了老城,如果它再能干,每天深夜出行,一直向南游走,就会进入CA区那里有终南山,它就算上山入林,彻底逃脱。

    老羊确信自己的推论,于是坚定的一路向着城南的永宁门方向找去。越离开古城的市中心区,下水道的管道就越来越宽敞复杂,老羊每条都不放过,能容一人通过的管道他都会进去寻找。逐渐他发现有一些废弃的管道,交叉纵横有些凌乱,许多地方被人为用砖石水泥封死,大概是原先污水流向的地方现在改道,引流到了别的地方。老羊猜测,原先城内的生活污水都排进护城河,而后来近几年由于环保和景观的需要,污水不能直接排入河中,而是要经过处理后才能,于是就有许多下水管道被封死废弃,重新改道。

    那么,小白会不会顺着水流流到污水处理厂?他有些担心。后来他发现,有些被封死的管道上部有砖块脱落,露出小小的缺口,可能是老鼠或是野猫打通的路径,既然有缺口,或许就会有更大的,老羊沿着南面城墙,一一打开路边的窨井盖,寻找有小白能通过的缺口。终于在朱雀门附近,找到了一处管道,足有一扇房门大小的面积全部被封死,看来这个通道不是为了流水,而是为了通向其他水道,曾经起着枢纽入口的作用,它的上部有水桶大小的缺口,老羊踮起脚用手电光照射,在裸露砖块上看到白色细小的反光,极有可能是小白身上的鳞片,老羊大喜,想着小白肯定从这里,进入废弃下水道,然后游入护城河了!

    老羊从下水道里爬出来,顺着地下管道的走向,大步流星沿着路面街道向南走去,巍峨的城墙和永宁门就在三百米不远的地方,这个方向的街道上还有窨井,目测都是那段封死管道的上方,本来他不打算再打开,但走过了三只盖子后,他还是忍不住,要下去看看,万一小白虚脱在里面动不了呢?万一他还留在管道里呢?

    他随意打开其中一个窨井盖。果然与其他地方的不同,没有臭气和潮气冲出来,他捂嘴探头看下面,是干燥的灰白水泥色,他穿戴好护具,用梯子下到井底,与之前的不同,他估计井下不会有污水所以不会有大量有毒气体,而且他在下面停留的时间会久些,所以下去之前他把头顶上的窨井盖复原,黑暗立刻就笼罩了他,只凭着头灯和手电筒,老羊爬行在水泥管道内。这里果然没有污水,只有干燥的灰尘和板结的泥土,他不断用记号笔在头顶的管道壁上做出来路的记号,以便能原路回来。刚开始的狭窄管道越走越宽,由爬行到弯腰到最后能直立行走在管道内,老羊发现这片的地下管道呈网状分布,很少有水渍,估计只有少部分雨水进入,而且通风良好,很快就蒸发渗流掉了,这里条件良好,甚至老鼠都比普通下水道内的老鼠数量更多,而且个个膘肥体壮,看来日子过的很好。

    可是,臭味还是很重。老羊的手电光束在洞内闪来闪去,偶尔会照到老鼠眼睛,反射出幽绿的光芒,它们发出吱吱的叫声四散而逃,还有老羊沉重的雨靴踩在泥壳上的发出的咔哧咔哧声,都引起管道内的回音,在黑暗中这些声音让人心颤。老羊摘掉了防毒面具,他确定这里没有毒气产生的条件,隐隐的臭味在他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何况他现在心情很好,忍受能力加强。

    地面上的泥壳,明显有条状碾压的痕迹,这痕迹被强光照亮,能看到细微的波纹条,这分明就是小白身体碾压出来的,而且是新近的痕迹,老羊甚至不用在错综弯曲的管道中找路,沿着这条痕迹,很快就到了出口:一米高的圆形洞口外透出明亮的天光,老羊探身出去看,外面果然是碧波荡漾的护城河!

    这个洞口开在河堤之上,上面是高大绵延的古城墙,下面是浩荡奔流的河水,左右都是筑堤的大石块,老羊蹲在洞口,看着脚下最后一丝小白留下的痕迹,心中大是欣慰,第一,小白果然能活着逃走,第二,多年来他在永生制药厂对小白做的实验,在这次意外中证明是部分有效的!这次寻找真是没有白费力气,即使这次失去了小白,他也可以用同样方法炮制出第二、第三条小白,他想到这些,不禁对着河水大笑三声,满意而归。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成队排列

    由于心情愉悦,在返回途中,老羊不禁对周围多加留意了些,除了刚才一心关注的小白留下的痕迹,他发现管道里有些部分的泥地上,还有其他一些杂乱的痕迹,虽然不是最近,推测有一两个月吧,已经被薄薄的灰尘覆盖,但那痕迹很明显,像是重物被拖行,从一个分支小的口子出来,穿过中间通道,拐进另外一个分支小口子。老羊不禁起了好奇心,这段被废弃的下水道,不可能有工人进来维修维护,难道有人住在下水道内?以前倒是听说过,许多穷人,平日为遮风避雨,冬日为躲避酷寒住进磬城市下水道内,还有些奇人隐士,比如忍者神龟,都住在城市地下……老羊不由跟着那道痕迹钻进了支流的管道内。

    刚一进来,老羊就闻到一股腐臭味,随着他脚步声的响起,不远的地方响起吱吱的叫声,他手电筒的光束中出现一群逃窜的老鼠,光束落在管道正中一块长长隆起的破布之上——老羊心中一颤:这大概不是垃圾,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等他弯着腰靠近,发现那堆灰黑色破布中露出红色的血肉和白色的骨头。老羊立即退后,把挂在脖子上的防毒面具重新带上,把橡胶手套也带好,这是必须的防护,做完这些,他原地定了定神,接着又走了回来。

    这是一堆被破布包裹住的碎肉,是一具尸体,从残存的头颅看,灰白的头发,狭长的面部,老羊推测是个中年男性,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左右,而且那堆破布也能看出即使没有被老鼠咬破,也是一件极为破旧的衣服。这大概是一个流浪汉,呆在下水道中时不知道什么原因死在这里,成了老鼠们的口粮。防毒面具后的老羊叹了一口气,目光扫过这具残骸,心想这人死的真惨,连个全尸都没有,身上的肉几乎被老鼠啃光,尤其是内脏,一点也不剩……等下……

    老羊不仅擅长中医,他对西医解剖也曾系统的学习过,眼前看到的尸体,让他产生疑惑,他不顾场面恶心,把脸凑近了尸体的胸腔,甚至用手指拨弄着那恶心的碎肉:老鼠咬过的肉大多凹凸不平,有牙齿形状残缺,可内脏一点儿残渣也不剩不对劲,总会有一星半点肝、肾、黏膜从老鼠嘴里漏下吧,而这里没有,老羊把碎肉拨开,终于发现被切断的静脉动脉血管,特别是心脏,透过胸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到出入心脏的动、静脉血管像红色的绳子,被齐生生切断……老羊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谋杀——

    他又向后退去。他思考时面向管道深处,眼光投向前方——他的头灯照射到更远,他忽然注意到就在这堆尸体的前方,像是排队一般,依次还有几堆类似的长条隆起:看到这一幕老羊头皮瞬时炸开——这里不只一具尸体!

    老羊小心翼翼的从第一具尸体旁边绕过去。管道空间并不大,他必须走到斜上去的管壁上,还好可以用手撑住另侧管壁,不至于失去平衡倾倒在尸体上。第二具尸体,从长长的头发就能看出是一具女性尸体,几乎全是白骨,有些残存的皮肉已经干枯变黑,粘附在骨头上,显然比第一具尸体死亡时间要早。但从衣物来看,还是破旧廉价的衣物。老羊接着按照刚才的方法往前走。一共有五具尸体。四男一女,越往里面的尸体,死亡时间就越早,这从骨头和衣服上堆积的灰尘能够看出,每具尸体的间隔大约半米,而且平躺姿势相同。有人谋杀了他们并把尸体整齐的排列在这个废弃的下水道里,这是一个冷血而且很理智的凶手。

    从其他四具尸体露出的胸骨上,心脏肺部位置老羊看到了明显的刀痕。因为被胸骨保护,摘除这部分内脏有些难度,除非是专业的手术医生,很难不在骨头上留下痕迹。他们都被摘除了内脏。老羊想。为什么?人体器官买卖?如果是这种,会由手术医生来主刀,不会生硬的在骨头上留下切痕,那么是?

    他思考着,仔细的看着那些尸体,想找到更多的线索,最终还是下手翻动尸体的白骨。来回几次,若有所得。最后他退出的这条管道,回到来路上,对这段空荡的下水管道忽然产生恐惧的心理。在周围一片茫茫的黑暗当中,不知道潜伏着什么凶险的东西,那东西会不会随时扑到他身上,至他于死地——想到这里,老羊加快了脚步,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回到李化成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老羊进了院子,看到厨子园丁等人匆匆的跑往后院,他知道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味道,于是先去洗澡,那一身行头:橡胶连体下水衣裤放在户外的水龙头下冲洗,浓重的臭味让整个前院没法呆人。四十分钟后,老羊穿着平日的黑色棉衣棉裤,头戴毛线帽子,双手戴着皮手套,拎着行李箱,一幅要出远门的样子,出现在李化成后院的客厅里。

    “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西安,现在你就去准备,我们一起回去。”老羊对怜尼说。在场的人被老羊脸上铁青的颜色震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化成问老羊,他只说有急事。怜尼看师兄表情凝重的可怕,于是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孙工很是不舍,眼巴巴的问怜尼自己的病怎么办。

    “等我回来再说。”怜尼回答。

    李化成猜事情不简单,于是让客厅的其他人都离开,态度强硬的对老羊说:“我必须要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如果不说明白,你们两个都别离开。”

    老羊简短的把今天下午在下水道里看到尸体的事,告诉了其他三人。三人听的目瞪口呆,虽然他们都是在社会中见过各种怪事,可这种情形真是骇人,人命关天啊。

    “你们先不要报警。等我和师妹回去一趟再说。那些尸体已经死亡很久,再多放几日应该不大要紧。我看出尸体上的一些迹象……似乎于我们本门教派有关……等我回去打听问清楚,你们再决定怎么办吧。”老羊说。

    “与邪教有关?”孙工脱口而出。

    “我们不是邪教。”怜尼瞪了孙工一眼。

    “可以。”这里还是李化成说了算。“你们回去吧,我让小刘开车送你们走。不过,尽快给我电话。这些日子事情多出变故,你们要尽快给我个交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彻底的受害者

    春节期间,警察并不过节,而且工作比平日更繁重。民警王峰所在的派出所,春节期间值班表在年前就已经安排好,由于王峰单身是本地居民,而且是优秀民警,他的工作任务被排满了整个假期。以他往年的经验,春节期间,警察监察巡视力度加强,需要更多警力,有很多要出警的案件事情。春节是喜庆的日子,人多拥挤吵架、喝醉闹事之类的小纠纷小案子集中发作,这期间的工作劳力又劳心,很少有休息。

    年前王峰又去了检查了一趟城东的物流中心,发现那里物资已经搬空,许多仓库墙上写了红色的“拆”字,而且他每间仓库进去看过,没有什么异常,便放心离开。正月十五那天真正爆炸,并没有消息报告到警方,王峰也无从知道。这件事情在他心事算是过去,在过年期间的忙碌,让他心无旁骛,便把这件事情置之脑后了。

    在正月初一到初五,王峰和队里的3个同事身着执勤服,头戴作训帽,手拿手电筒、喇叭、警戒带开始在大雁塔景区正大门执勤,负责维持现场的秩序,香客和游客众多,热闹非常,王峰走在人群之中,看着周围如水流过的人脸,经过专业技能训练的他,想的全是这些脸有无犯罪的可能。到了傍晚换班休息后,王峰和几个同事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在寒冷的夕阳中,进了一家路边店内吃烤串。

    正吃的半饱,酒酣耳热之际,王峰突然收到叔叔的短信,让他晚上有空去DC区公安局去一趟找刘师傅。这个刘师傅王峰认识,是公安局尸检科的法医,在这个时候去找尸检科找法医做什么?王峰的好奇心被勾起,片刻也不等了,将桌上的一斤肉串打包,拎了就走。

    尸检科在公安局小院的角落处。因为经常停放着尸体,阴气怨气积聚,知道的人都会绕着那幢平房走,可以径直穿过小院到达,也可以从办公楼内的侧门进入,王峰心急,没有进入楼内和其他同事打招呼,匆忙穿过小院进了停尸房。

    虽然这里每个尸体都会有单一的冰柜存放,但室内的温度几乎和室外一样寒冷,加上冰冷的日光灯,不锈钢的金属架泛着冷光,让进入的人都不由的寒毛竖起脊背发凉。王峰没有直接进入冷雪区,而是进门向右手一拐,那里有单独的一个小间,七八个平方内只放着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室内开着暖气片,勉强能站两人,王峰开门进去,只见刘师傅果然在里面,正趴在桌上吃饭,闻那味道就知道是酱爆猪肝,是刘师傅的最爱。

    刘师傅和王峰也是老相识,因为老刘和叔叔王求实是多年的战友和同事。他们年龄相关十岁,关系不分长幼,如同哥们一般。以前王峰还小,老刘经常拿着一碗酱爆猪肝吓唬王峰说这是死人的肝,很好吃让他尝一口,开始王峰还吓的花容失色,后来明白了真相,每次见老刘都向他要“死人肝”来吃,老刘反而招架不住,只能把王峰领到停尸间,让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王峰进门后,把烤肉串放在暖气片上加热,问老刘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老刘悠闲自在的咽下最后一口猪肝,喝了一口旁边的减脂茶,慢悠悠的说:“有一具尸体比较特殊,你叔让你来看一下。听他说,这尸体是过年前你送来的呢。”

    王峰想了下。“哦,是那个流浪汉?他怎么了?”

    “他外表还算正常,可是内脏全没有了,而且是人为摘除。本来这种犯罪手段恶劣的案子,是要被列为重点侦破的案子,可是你也知道,这个受害人的身份无法确定,而且到目前为止,就只发现一例尸体,所以既不能重点立案,又无法确定是连环杀人,所以老王让你来观摩学习一下。”

    放暖气片上的烤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两人分别拿了一串,放在嘴里。王峰咀嚼说:“按照以前的办案经验,这种案子无法下手,只能闲置,或者等下一具类似尸体出现,寻找可以追查的线索,我叔想让我找突破口?”

    “反正你现在也是闲着。派出所那点小事也搁不住你,老王给你个机会锻炼一下。我看就是这样。”

    “刘哥,从尸体上你看出什么了没?”

    “嗯。有些线索。从骨胳和皮肤上看,这人是从GS或内蒙更为北方的省份流浪过来。长期饥饿造成的营养不良和长期处于暴露环境造成的提前衰老,都证明他已经流浪了很长时间,身份就更难以确认。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外貌看着像五十岁……死因很难确定,但可以排除外伤。因为内脏都已经被摘除,没办法确定是病变而死还是中毒,这个有点棘手。内脏是受害者死后被摘除的,从刀法……确切的说,不是刀,而是剪刀——看,凶手不是专业医师,这些都可以排除人体器官买卖的犯罪动机。小峰你说说看,这能是什么?”

    “变态连环杀手?死人的内脏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只能用来满凶手变态的心理满足。犯罪学上有这种案例,凶手以杀人为乐,把受害者的遗体部分收藏用来做纪念品,有的是眼睛,有的心脏,还有更变态是收藏受害者的脸皮……这种案例在国内还很罕见,难道被我们遇到了?”王峰说话间有点儿兴奋,一个大案露出苗头,对他来说就像是狗见到了骨头。

    “你要紧接坚持自己的观点,接下来就是去找其他类似的受害者。这有点大海捞针啊。能把尸体报案到警局的毕竟是少数。谁知道在哪些没有人的地方,藏有尸体?何况如果时间长了尸体腐烂干枯,更加看不出痕迹。”老刘说着把桌上的碗盘拿着,站起身离开了小间,走进冰冷的停尸间,来到水槽前冲洗,王峰尾随着他,看到房间一个金属架子上有白布遮盖的隆起,便问老刘,那个是不是流浪汉。

    “是。你去看看吧。”老刘手中流水和碗盘碰撞的声音格外的冷。

    白布揭开。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出现。这种狰狞不是因为长相凶恶,而是长期艰苦生活对人相貌的破坏:皮肤又黑又粗,眉头深深的川字纹,眼睛深陷,嘴巴下瞥咧成嚎哭的形状……王峰上次在夜里匆匆见过他,此时倒也不惊讶。上次见时他还穿着衣服,而现在全身裸着,头发和脸和脖颈被老刘清洗的很干净,看得出没有瘀伤和伤口,而干瘪枯黄的身体上,从胸口到腹部,有个长长的切口,切口上有缝过的粗糙线头,已经被老刘重新剪开,并且揭开了肚皮,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肉体,空空的如同一个刨开的皮球。

    王峰看着尸体感想丛生。这是一个无法得知身份姓名的人,这人活着的时候匍匐在社会的低层受尽苦难,死之后没人知道他的一切,彻底失去了活过的痕迹,就连身体他也无法保全,被人掠夺走内脏器官,这是一个真正的受害者,如果此时尸体能坐起来说话,肯定会苦着脸对他说:帮我找到……我的心……我的肝……脾……肺……肾……

    老刘洗好了碗筷,也走到了尸体旁边,他看到王峰皱着眉头思索,便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凶手能把自己打开的伤口缝合起来,说明还有一点良知,不是冷血无情那种。小峰,你想没想到,还会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王峰问。

    “或者是一种仪式,一种类似邪教的祭祀,用人类的器官来进行某种治疗或是其他用途。这可解释为什么凶手要选流浪汉做受害者,也可以解释凶手还好心的缝好了伤口。”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王峰很奇怪,老刘从都是生硬理性派,怎么突然有这种奇思妙想。

    “不知道,”老刘回答。他看着自己解剖的这具尸体,有点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有了种想法,可能是直觉,可能是尸体曾经对我说过?”

第一百三十章 被黑暗吞没

    从池县回来之后。赵南和月然的生活表面上恢复了平静,赵南开始在鹏程公司上班,他白天出门,晚上回来,和月然一起吃早饭和晚饭,觉察到月然有些萎靡,神思恍惚脸色惨白,赵南心中不忍,认定是上次月然受到精神上的打击,还没有恢复,只能劝她多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月然勉强笑着,并不回答。她的眼眸又变成以前的惨淡的灰色。在没有经历过黑亮眼眸以前,她并不在意这些自身表面的东西,没有人在意她,她也并不在意自己。可是她还记,那天清晨她从房屋里走出来,那时她脸色白皙红润,眼眸黑亮,站在院子里的赵南,看到她时神魂颠倒的样子。那一时刻,赵南被月然新鲜健康的美丽惊呆,竟然好久不能把眼光从她脸上移开。在赵南的迷醉的眼光里,月然看到了自己的存在。仿佛飘忽很久的羽毛,被牵挂在一棵树的树梢,她体会到一股安定牢固的力量,让她内心欣喜,在那以后的日子,她开始留意自己的相貌,不允许自己在赵南面前有凌乱和憔悴的样子,她也很留恋赵南看着她时,那痴迷的眼光。

    可是现在她全然顾不上了。自从那次赵南昏迷,生命垂危,她心急如焚几乎癫狂,在那次守护当中,她心力损耗过大,加上母亲的噩梦,让她忧惧交加,从池县回来之后,她的头一直在疼,由轻微日渐加重,身体也日渐虚弱,走路飘浮一般。她不敢告诉赵南,也没有人可告诉。每天夜里出门,行走在深夜寒冷空荡的街头,她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快要消失,融化消失在黑暗寒冷当中,变成一缕轻飘而过的寒风。只有头痛维持着存在的意识,一直支撑着她不停的游走,直到天快亮时,才精疲力竭的回到家里。

    让她头痛的原因,不知道是什么,但她认为是源于执著一个疯狂的想法。那天夜里陪着昏迷而生死不明的赵南,脑海里一片浑乱当中,逐渐清晰,突兀冒起的是个念头:如果赵南死了。她也要陪着他一起死。死之前,她要放火烧了白屋。烧了那间地下室。绕了那座被白晶覆盖的,母亲的坟墓。要一起,大家一起死亡,消失——

    第二天赵南醒来。月然陪死的念头释然消失,却不知怎么,另一个却留在心底,她还是,还是很想纵火绕了白屋,一股心火一直腾腾冒着青烟,扑向陈旧苍凉的旧居白屋。

    这个念头让月然感到恐惧,却去除不掉。她怎么能对母亲做出这样的事情?毁了她的坟墓她的安息之所?但是另一个声音在生气的喊:“为什么她要伤害我们?为什么要赵南死!她不是我的亲人!她到底是什么?”每次想到这些,月然就心乱如麻,头痛如针刺,不知该怎么办,茫然失神。她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变成这样,对亲生母亲忽然失去信任和亲近,这是为什么?是自己变坏了么?

    月然从小生长环境单纯,情感经历更是几乎为零,这次心中两方势力的较量,像把她推入一场剧烈地风暴当中,而明显是赵南这方占了上方。月然从小失去母亲,并不记得母亲的模样,而最近才看到母亲怪异的坟墓和梦中母亲发怒生气的样子,吓到了她,推倒了十几年来她对母亲美好的想像,她的下意识当中,开始抗拒。

    她试图不去想纵火的事。试图什么都不想。却挡不住头痛,和身体的虚弱。脸色更加苍白,黑色的眼眸变回灰色,甚至头发都掉了许多,每次睡醒,枕头上都一大把的头发。

    “会不会要死了啊?”她想。

    死是一件开心的事。月然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死,就得到了安慰。如果头痛体虚能加速死亡,那么它们就不再难以忍受了,而且如果真的死了,就不再纠结烧房子的事了。她甚至想好了,死在白屋里。如果有人能葬她,希望能葬在村头的墓地里,或许死后能感受到四季,感受到春天花开在坟头,风吹过旷野,月明的夜里,她依旧能看到如雪的月光,而不要和母亲一样,被藏在屋子的地下室里,坟墓竟然长出那么可怕诡异的东西,而且灵魂变的易怒狂暴,不再和生前一样……

    月然默默流着泪,胡思乱想,精疲力尽,渐渐进入梦乡。

    有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到了小时候经常来玩的田野。春风吹拂,乡间小花五彩遍地,可她已经不是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她抬头看着爸爸微笑的脸,伤心的问他,怎么现在才来,他到底去哪里了?

    爸爸摇摇头没有说话。还是微笑着引着她在草地上往前走。月然跟着父亲,心里平静喜悦,也不再追问,只是跟着爸爸的脚步一路往前。走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色突然变了,不再是东里村村外,而是远山起伏,一座富庶的村庄出现,村庄内多为装修华丽的小楼。月然认出来,这里爸爸也经常带她来,是长A县东羊庙所在的太乙村。这里的路径月然都很熟悉,她问爸爸不是不是去找怜尼师傅,爸爸笑着点头,用手指着村内怜尼的院子,做出口型对月然说:进去找她。

    月然再向前走时,发现自己的手被爸爸放开。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她惊恐的看到村口的东羊庙,突然爆涨,竖起巍峨如同一座大山,横亘在路上,山门宫阙有二十层楼高,上面浮现了许多高大凶悍、穿戴盔甲的武士,横眉立目,拿着长矛刀枪,直指着月然父女两个——

    月然本能的回头寻找爸爸,她看到春花浪漫的来路消失不见,变成昏黑的沙漠戈壁,爸爸被许多黑色的人影撬拖着向后奔去,月然大喊追去,试图救出爸爸,可她跑不过那些丑陋而且恐怖的黑色人影,她看到爸爸像是被裹进一团黑雾,只有挣扎的手臂和脚偶尔伸出来,月然惊恐交加,浑身无力,颓然的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看着爸爸被拖进黑暗当中……

    一片冰冷是卧室的地板。月然一脸泪水的从梦中醒来,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掉在了地板上。她抹去泪水,艰难的爬到床上,看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着,拿过来看,手机屏幕停留在电话通讯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正是怜尼的手机号。

    她想起梦中爸爸让她去找怜尼师傅。而这电话是谁摁亮,并且打开了通讯录,翻到这个号码?月然没有力气想这些。她注意到时间是傍晚六点半。不用多想,她立即拨通了怜尼的手机号。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曲折寻求真理

    在西安城南郊区高速第一个服务站内,坐在餐厅内,老羊和怜尼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月然和赵南。赵南开着月然的车子,停在餐厅门口,怜尼迎出来时,看到憔悴不堪的月然飘乎乎的站在车边上,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扶住她。

    四人两辆车,赵南和月然、怜尼开着红色的Polo,跟在老羊车子后面,离开了服务区,向着秦岭方向开去。车内后座,怜尼的腿上躺着月然的脑袋,她用手指对月然的头部进行按摩,听月然说这些日子身上发生的病痛,不时的叹气安慰,听到月然说梦中辛劲松让她来找自己,不觉停下手,呆了一小会儿,接着在月然的额头上摩挲,从她的指间,月然的白发又飘落了几缕。

    “你还能帮我治病吗?怜尼师傅?”月然虚弱的问,她的头痛在怜尼的按摩下,已经舒缓了许多。

    “我当然尽力帮你,傻丫头!可现在我手头没有药也没有工具,真没想到这么凑巧,我们要去的地方,刚好可以治你的病,那里有更好的条件,要比回我家里好许多,这样我才让你赶过来与我们碰头,一起去。”

    “我们去哪里啊?”赵南问。

    “是秦岭山区里的一座村庄,名叫长远镇。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那里的温泉质量很好,而且有更好的……中医大夫。”怜尼语气模糊。

    “是不是G5京昆高速,NZ县过后的第一个出口出去,村子里有几家农家乐旅馆的?”赵南接着问。

    “是啊。你们去玩过吗?”怜尼惊讶的说:“那个地方道路曲折,并不好找,而且……民风比较封闭,你说的农家乐?旅馆?我不清楚。”

    赵南把年前去SC途中,高速公路大雪封道,他们一行人被迫离开高速,在大雪纷飞和黑暗当中,开车误打误撞进了一个仿古村庄,留宿一夜的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诉了怜尼。

    “这是真的?你们竟然到了那里?怎么会,怎么会?你说的那个旅馆店主,那个老妇人……你们真的见到她了?”怜尼不盛的惊异,手指也不由的停了下来。月然从她的腿上坐起,肯定了赵南的话。

    “我用过那里的温泉,”月然说,“治病是很好。怜尼师傅你们是去那里啊,太好了。那个老婆婆……对我很好,我正好可以去看望她一次。”

    “这不可能是凑巧,不可能的,难道是天意?……”怜尼喃喃的说着,犹豫思索了一会儿。“让我来告诉你们那个村庄,那个老婆婆是怎么回事吧。”怜尼把月然重新拉回自己的怀里,一边接着按摩,一边开始慢慢的讲述。

    怜尼和老羊是师兄妹。怜尼对自己的出身背景不愿多提,只是说十八岁那年经历了一场爱恋生死,看破人世,入了终南山的道观随师傅学道悟道,道号怜尼。清苦的生活过了许多年,怜尼生性聪颖,对陈旧虚空的道学理论并不着迷,却一心迷上了中医和道教中的养生之术。老羊比怜尼年长五岁,据说是附近农家的小孩,自小入道观,道号阳清子。道门无男女,他们两在道观中各自生活修炼多年并不熟识,却因偶尔一次道观中来求医的香客,两人对香客病情各有看法,争执当中开始相识钦佩欣赏,以后便经常在一起切磋医术,时间长久便情同兄妹。在怜尼三十五岁时,她产生了摆脱道观束缚回世间自由生活的想法。这想法与老羊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都认为道观中的生活天地太过于狭窄,仅仅通过书中经书不能得知体悟这世间的真理。此后两人重入凡世尘俗之间,各有发展,怜尼在太乙村里开了一家中医馆,以替人治病为生计,她医术高明,且护生养生有术,名传乡里,也吸引了许多土豪官宦前来求医,通过这些病人和家属,怜尼学到悟到的至理,的确比在道观精进许多。

    老羊去了许多地方,做过许多事情,经商、办厂、去各处学习研究,最终在李化成的资助下在广元开办了永生制药厂,这么多年的历练,他由一个不谙世事的道士变成一介世俗中人,但也始终不忘记,孜孜寻求更为高深的悟世之道,每年总会有一两次,来太乙村中医堂与怜尼家中饮茶谈天,坐而论道,交流经验所见所得。就在五年前,是老羊告诉了怜尼,有一个神秘隐蔽的宗教组织名为真明教,教义介于佛教和道教之间,兼有两家之长,又独具开放的智慧,必须去看看。

    于是两人就来到了这藏在秦岭深处的长远镇。这个貌似旅游景点的仿古小村庄,其实是真明教教徒的聚居地,这里的教徒小半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村民,大半是来自各种地方的各种阶层人士隐居山村,教派组织虽然开明自由,却也有序,等级分明,和寺庙道观组织结构相似,也会晨钟暮鼓,集众焚香诵经。那个表面上的旅馆店主老妇,是真明教的总祭司,法名琉璃影,村民们都私下称她为“璃影”,她主持各种仪式祭拜,地位很高,平日深居简出,教徒中传说她会神秘法术,广得大家敬畏。

    村民笃信真明教,对外来的人也很热情,态度积极的引导想要入教的人。怜尼和老羊很快被真明教的教义折服,加入了真明教,在村里居住修行有二年,因为他们比常人更多道学知识和悟性,又懂医术,先是从普通教徒升至护病执事,后来又担任了外事典座,负责收敛管理教中一部分财物来源,因此离开了长远镇。怜尼依旧回自己的中医堂,而老羊却在广源办起了中医药厂。这次是老羊突然提出回长远镇,是因为教内发生了一些事情,不便对月然和赵南两人明说,也不关两人事情,却机缘巧合带了两人过去,刚好可以给月然治病。

    “倒是你们,”怜尼问月然:“怎么会进了祭司璃影的院子?而且,据我所知,她不会轻易接见外人。小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月然看着怜尼,又看看正在开车的赵南,有点儿为难。怜尼看出她表情的意思,猜她可能有难言的隐情,点点头,轻声在月然耳边说:

    “我知道啦。一会儿下车你再告诉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危机来临

    赵南一路跟着老羊的捷达车子,两个多小时的高速后,转入村道。夜幕黑浓,只有车灯像精灵一样闪烁不定向前飞驰。同一次一样,在山道上转来转去,好几个路口,几个转弯,终于看到长远镇村子里的灯光,星星点点,浮在山谷里,宛如仙境美丽如画。

    车子停在村外。老羊和赵南走在前面,怜尼和月然远远的走在后面,低声窃窃私语,偶尔只听到怜尼发出惊讶的叹息声。夜里的山区气温很低,呼吸都像蒸气机般喷着白雾。村子还是上次的样子,甚至连没有人影也和上次赵南他们来时一样。不过这次赵南知道了长远镇的真相,反而不觉得奇怪了。

    由老羊带路,四人从主路拐进一条石板路,宽度不足一辆轿车,两面院墙阻挡,又是几个路口和拐弯,豁然开朗,一片空地之上,中央是一座椭圆形篮球场大小的池水,面南方一座精致的古典精致的宗祠建筑,被四周红色灯笼的光照亮,显得威严而神秘。老羊径直就向着祠堂过去,到了堂外,看到几个穿着黑色棉长袍、红带束腰的壮汉站在门外,表情严肃的盯着他们几个外来人,老羊站在台阶下,冲着他们行礼作揖,大声说道:“我已约好了祭司大人,今晚来访,请各位兄弟让我们进去。”

    赵南先是抬头看到大门上方的匾额上用方正大隶体写着“真明永存”四个大字,从刚才怜尼在路上的讲述,知道这里应该是真明教的总堂,没想到怜尼讲的都是真的,在现代社会里竟然真的有这种古老的宗教和宗教形式存在,现在的情形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和月然必竟是外来闯入者,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果然,五名壮汉从台阶上走下来,有人给老羊用手做了“请进”的姿势,而其他两人,分别抓住了赵南和月然的两个胳膊,赵南试图反抗,怜尼急忙解释,不要害怕,这是安排好的,你们外人不能进入议事堂,赵南你要去旅馆休息,而月然要被送去治疗,不要担心,明天就可以再见面了。

    赵南和月然分别被带向两个方向。老羊和怜尼进入议事堂。

    高高的厅堂内,白炽灯光明晃晃的照亮了每个角落,雕栏画柱精美堂皇,这里有暖气供应,偌大的堂内温暖如春。但并没有传统的八仙桌和太师椅,而是在光可鉴人的实木地之上,厅堂的正中间,一个现代的椭圆形会议桌,舒适宽软的木质转椅。八个穿着同样黑色棉质长袍的中老年男女,围坐在会议桌旁边,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妇人,银亮的长发绾在脑后,穿着棕色棉质长袍,坐在会议桌最上首,她便是上次赵南月然他们住店的老板,是真明教的祭司琉璃影。

    五名壮汉随着老羊和怜尼进来后,把大门关上,站在门口不动了。老羊和怜尼见到厅堂中坐的都是教中掌事的几位,知道事情果然引起了重视,于是快步走到近前,在突出的位置上坐下。

    祭司璃影要求老羊把在西安城内所见的事情,再详细的告诉大家。

    老羊把在当天下午在城内地下水管道内看见尸体,和尸体的状况如实的说了一遍,刚开始在坐的几人还神色轻松,但到最后老羊描述到那五具尸体的共同特征时,大家脸上都变了颜色,开始如坐针毡。

    “大家都见过,我真明教医治病人,有与世间独立不同的医术,而且据我们两个了解,这手段世间并没有。但在这些尸体上,其中两三个关键的方法,比如:眉心与脑后的割伤,内脏摘除,还有……”老羊停顿了一下,看着在坐的几位,其中大部分并懂医术,不适宜再透露细节,他并没有再细说第三条,接着说:“这些都能在这些尸体上找到使用过的痕迹。这事肯定与我真明教有关,事态紧急,所以我急着赶回来,与大家商讨这件事。”

    “有人在利用我们的医术方法,滥杀无辜,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其中一个执事问道。

    “应该不是本教中人。信我真明教义的教徒,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另一人说。

    “那会是谁?”有人问。大家都看向了祭司璃影。她有敏锐观察思考能力,还能预知未来,她一直都是问题的解决者。璃影看大家疑惑的眼光都在看着自己,她抬手指了指老羊,示意他把话讲话完。

    “这是我看到的五具尸体,能猜测出身份都是流浪者,而且被藏尸在废弃的下水管道内,据我推测,还有更多。西安城内废弃的下水道,有许多条,在那些我没有察看过的管道内,我推测还会有更多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

    “这是个杀人狂魔啊……”

    “太过分了,竟然用我真明教的医术……”

    在坐一片哗然。还是比较年长理智的祭司侍者,一位四十出头女性执事,担心的问道:“你凭什么这样猜测呢?”

    “因为……”老羊的声音低下去,他看着璃影,不知道其中的内容该不该向其他人透露。

    “由我来说吧。”璃影缓缓的说道:“因为死五个人,做不成什么事情,只有死更多的人,才能有可能——活一条人命。”她站起身神态凝重,这种姿态表示事关重大,非同寻常。

    “我真明教的医术,有一部分来源于古代的巫术,虽然现在大部分用来治病救伤,但其中的另外一部分……还是留存记录在我教的典籍当中,其中就有以取多人性命来续活某一个人的性命,这种采众补一的妖术,需要不只是五条人命,要更多,七七四十九条,九九八十一条,都有可能。这些典籍存放在村内的藏经阁,只要稍微用心查找,就能看到这些记录。不做保秘,是因为只要是我真明教的教徒,不可能利用这些方术来害人。现在看来,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有人学会利用了这方法,去了世间害人。在事情曝光之前,在警方找到凶手之前,我们要处理了那个祸害,否则世人、警方会发现我真明教的存在,到时会有灭教的危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妖魔将至

    在坐大家都默然。谁都知道上世纪在本土被灭掉的那个新起的宗教。当时社会上的疾风暴雨很让他们震撼。虽然真明教与那个不同,但只要引起社会动荡不安定,当权者只会毫不留情的剿灭。这真的是件严重的事情。

    “现在我把任务布置给你们。藏主执事,你负责把那些记录医术的书籍全部收回,一并交给我;知客执事你发信函给各地的教众,让他们谨慎行事,不能露出半点真明教的痕迹;香灯执事你查一下近一年来,村内网络上的信息留言通迅,看有无异常的动向……其他执事注意观察村内的教众,有无特殊的表现,如果哪里不正常,一定要告知我。现在散会,阳清子和怜尼留下,我有事还要问。”

    人群一一站起离开。外面昏黑一片,厅门打开时,一阵阵的寒风灌入,随着寒冷侵入的还有浓重的不安。璃影一直站着,寒风吹起她鬓角的白发,她目送他们离开,一脸的忧虑,这些都被怜尼看在眼里,她直觉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璃影对这些教中执事隐瞒,而要对他们两个交待。

    果然,当然人群离开,厅门重新关上,站在门内的五名壮汉也离开,璃影让老羊和怜尼坐在她的旁边,她也坐好,首先问的是怜尼。

    “怜尼,你的医馆有许多来自城内的贵客,你听他们当中有没有想延年益寿,超过生理年龄的?”

    怜尼摇了摇头,“我名义上,实质上用的全是中医,无论是开药方和讲病情,都是大众能明白了解的中医理论,这些病人和家属,也明白人生不过百年,都没有什么过分的想法和要求。偶尔有几个道友过来,一起讨论过道教中的气功内丹、禁咒符印,只是讨论而已,符合天理正道,没听他们说起什么要永生续命之种荒谬的事情。对于师兄发现城里的那些尸体,我实在是想不出是什么人做的……”

    璃影点点头,看向老羊,老羊也急忙说,刚才自己知道的已经说完了,并没有隐藏。

    璃影看着他们两个。沉着脸说:“我知道你们两个也看了藏经阁内的那些医书。你们都是中医高手,而且有深有道学,有道教背景,对本教那些神奇的方术很有兴趣吧?难道没有产生实践它们的想法?而且你们长年在外面活动,受世间浑浊影响,对真明教还有多少信服和衷心呢?如果是你们做了这些事——”

    老羊和怜尼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老羊第一个站起身,面露怒色,强忍着怒气说:“是我发现的那些尸体,第一时间打电话报告你,而且连夜赶回来与大家商量怎么应对,你还怀疑是我们干的?如果是我们干的,我干嘛还要再通知你?再回村里来,让你来抓我?……”他突然瞥见旁边坐着的怜尼,不但没生气,反而低头微笑,不禁停止了话语,愣愣的看着怜尼,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怜尼笑着对老羊说:“你傻啊,璃影师傅怎么会怀疑我们?她这是让我根据医书和自己的社会经验,好好分析这件事情,对吧?”

    璃影微笑点头。还是女徒弟更加敏锐。她让怜尼接着说。

    “璃影师傅。我是看过那些医书,七七四十九条人命可以起死回生,但也只能是恢复呼吸,而九九八十一条人命可以使复活的死人真正拥有灵魂和活力,但是,医书中也说过,这种尝试很危险,复活的已经不是死者本人,而可能是一个——”怜尼眼神露出一丝惊恐,下意识环顾了左右,再看了看老羊和璃影,压低了声音说:“妖魔。怪物——”

    奇怪的是,无论是老羊还是璃影,竟然一点也不为所动。那两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怜尼,好像她一个幼稚的小学生一样。老羊咳了一声,先发话了:“比起一个莫名其妙的妖精,几十条人命更重要。找到凶手是关健,那妖魔定会有高人能收服的。”

    “如果八十条人命已经被害,”璃影说:“那么多人命就合成了一个妖魔怪物。据我所看到的医书上记载,许多人的心魂被摄,集于一体,相互参差叠压,相互侵蚀争斗,会产成巨大的怨念和戾气,形成一团极具毒性、攻击性的力量,聚在一人身体上。这种怪物一旦入世,会引起更多人的死亡。据说古代有术士用这种方法,在战争中用来制造敌方军队或城池的瘟疫,减少人口。可以说,这种怪物就像是瘟神。”

    怜尼和老羊听了这话,不由脸上变了颜色,相互对视了一眼。

    “所以,如果凶手已经达到目的就不会再杀人,也就不重要,我们现在要找到并且抓住,灭掉的应该是那个妖魔。这事情比找凶手更重要,你们两个本是道教中人,对除妖降魔应该很有办法吧。”璃影说。

    “我是学医的,但可以去找原先的道长来帮忙。”怜尼说。

    “我……”老羊想了一会儿,说:“那要看妖魔有什么本领和特征……我也有想法……可以用更现代更直接的方法……比如喷火枪……或如用硫酸……”

    “你怎么跟小孩玩打架一样?”璃影说:“看来你们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妖魔。你还没见到它之前,就会失去战斗力。更别说用武器。所以,还是怜尼的办法靠谱,找高人来帮忙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急救

    在议事堂门外,月然和赵南分别带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赵南看到月然几乎站立不稳的样子,执意想跟着月然一起去,被月然拒绝了。她背着背包,强打精神,在两个黑袍人一前一后的簇拥中,走出了曲折的小巷,上了一辆面包车,车子顺着山路,蜿蜒向上,坐在后座上的月然,披散着头发,神情倦怠,在黑暗的夜里,她觉到身体在无限的发散开,像是一块冰要融化到海里,她不由的倒在长条的后座上,就连呼吸都很累,随时都会断开,头痛又开始发作,脑中风声大作,隐约有一个愤怒的女人声音,在风中呼喊:“你是我的……必须跟我走……你们都是我的……一个也不能走……”

    月然躺在椅子上,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妈妈,妈妈……”逐渐的失去了意识。

    车子在山路上开了二十钟,到了一处山坡上的平地,枯草厚软如同地毯,平铺在这块被修整过的山地上,有柔和的灯光从草坪中放出,照亮了浓重的夜空。已经有五个穿着灰白色棉袍的女性,站在路边等着,面包车停稳后,她们把月然从车中扶了出来。

    “微灵姐姐,她真的晕了啊。”其中一个女人说。

    “果然和璃影说的一样啊。”

    “快点抓紧时间,救她还来的及。”那个被称呼为微灵的年长的妇人催促其他人。

    月然被五人搀扶着快步走入草坪尽头的一处山洞内。这山洞四壁光滑呈半圆柱形,明显是人工开凿而成,洞内灯光明亮,一张原木的大台安置在山洞中间,台子一侧放好了许多医疗工具和消毒用具。月然先是被平放在木台上,后又用一个金属三角形的架子把她上半身倾三十度角腾空架起。她的衣服被脱光,用一薄薄的白布单盖住下体,与此同时进行的,还有她的头发也被剪的只有板寸长短,一碗褐色的液体被灌进月然的嘴里。这些动作都很快,这五个女人似乎经常操作,动作熟练轻柔,昏迷中的月然一点也没有被惊动,她喜爱的雪白长发片片飘落,如果清醒她会心痛的。

    做完这些。微灵看着其他人说:“好吧,开始了”女人们带好了口罩和橡胶手套,屋顶的聚光灯被调亮,并且聚焦在月然的头部。一个银白色合金盒子被拿过来,打开里面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全是长短不一,各种粗细的银针。

    微灵把银针一一拿出,刺入了月然的头部,颈部、肩部和胸部,腹部和腰部,月然本来就皮肤头发晶莹雪白,现在身上又多了银光闪闪的细针,样子诡异的如同外星生物。

    “固定住了,现在切开取出,准备消毒止血,准备好杀毒箱。”微灵说。

    一把锋利闪着寒光的小刀,在月然的头部开始划动。鲜血流出,一滴一的掉落在木台上。月然的头皮被切开,掀起,露出红红白白的血肉和头骨,微灵轻皱着眉头,动作极其小心细微,从裂开的头皮内,用镊子夹出米粒大小的白色晶体,又极为迅速的把那晶体放入手边的杀毒辣箱内一只小小的玻璃试管。她刚放进去,助手就将那试管用橡胶塞堵住,她们像是抓住了什么活的毒虫一般,表情很是恐惧厌恶。

    微灵分别从月然头部的前后两侧和中间,取出五颗白色晶体,接着又在肩部两侧、胸部中间竖直两处,微灵又取出了四颗。这颗米粒晶体分别被放进试管封牢后,被锁在厚重的杀毒箱内。月然滴落的鲜血染红了木质台面,除了呼吸,她竟然能在刀下一动也不动。四人助手围绕在台子周围,有人给伤口消毒,有人擦拭鲜血,有人端着箱子,有人等微灵指令。她们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一边注意观察微灵的一举一动。

    月然身上的切口被缝合,血迹被擦干。她雪白头皮上的粉红刀口和黑色的缝线,显得狰狞扭曲。而忙了三个多小时的微灵,额头上全是细细的汗珠。她示意治疗结束。其他四人女人用一件白色棉袍把月然从头到脚包裹起来,抬着她进了山洞的更深处,穿过一条窄窄的同道,进入一间小室,有床和小桌,陈设简单却很温暖舒适,月然被放在床上。四人女人退了出去,回到了刚进来的山洞。

    “这样她就能活了?”有人问微灵,她正在洗脸,洗手,准备休息。

    “说不准,反正能让她多活一些时间。我只在她最关键的几个穴位取出了毒物,不知道她身体其他部位还有没有残留。如果是璃影在这里,她会看出来哪里还有。下半夜的时候,璃影可能会过来看望这个小姑娘。到时,该怎么办,她会告诉我们的。”微灵说。

    “微灵姐姐,你说这是一种什么病啊,以前你遇到过没?”

    “说简单点,就是异物入侵。说复杂,那就没有底了。你们以前也见过的啊,人的身体内侵入虫子,石头,植物什么的。不过这丫头身体里的东西,我也不认识是什么物质。要不是璃影交待我怎么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她。”微灵很疲倦了,做在旁边的椅子上,仰着头,摊开了身体

    “我看这丫头禀赋异常,估计是璃影看上她了。”

    “有可能哦。如果收她为徒,我们又可以多个伙伴了!”

    “没那么简单哦。”微灵看着天花板说:“我看这次璃影的心思很重,忧虑重重,不像是平常收徒弟那么开心。事情肯定不简单,我们就等着瞧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禅室话凶险

    凌晨一点钟,月然从昏迷中醒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青色石块。上半身痛。头痛。月然想坐起身,发现自己被一块厚厚的棉被包裹着,每动一下,胸部以上就会有几处针刺一样的痛。她意识到自己被人弄伤,却不知道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挣扎着,她坐起身,觉得不对,自己的头发没了!

    月然发出一声惊呼,把胳膊从毯子里抽出来,去摸自己的脑袋,手指碰到切开的伤口,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仅长发没有了,而且脑袋还被切开了!她呆住,想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是在上山的面包车上失去了意识,这之前,怜尼说过,让她来治病,那么自己的病……被治好了么?她细细的体会着。觉得头部和身上的疼痛只是皮肤表层的疼痛,与原来大脑里生出的绞痛不同:她的头痛果然不在了!接着,她忍着痛,慢慢的从毯子里脱出身,发现自己光着身子,急忙又缩回进了毯子。

    她四下察看。这是一个个小的山洞。裹着毯子,她从床上蹭下来,赤脚走出了这个小间,脚下是温热的山石,她边走边看,先是一段窄路,后来就进入到一个更宽的通道,月然站在通道内,左右看看,虽然身体的疼痛让她不能感受到气息的温度差异,可是她的赤脚感觉到了:左手方向更暖肯定是通向山腹,而右侧偏凉肯定是出去的路。她沿着这条宽的通道向山洞外面走去。

    果然,越走空气越凉。主要通道旁边还有许多细窄的通道,通向黑暗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大概走了五分钟,月然走回到了刚才对她进行治疗的山洞。这里灯光昏黄,上半夜里发生的事情,已经看不出痕迹,大木台上的血迹已经清干净,此时放了个大肚瓷瓶,瓶子里插着三四枝红白梅花,散发着淡淡泌人心脾的香气。用来治疗的各种箱子工具已经不见,那五个灰色衣袍的女子也不见人影。上半夜还是刀光血影的手术室,此刻静谧芬芳,变为了淡泊的禅室。月然正看着室内发呆,忽然听见有人说:

    “你醒啦。”

    在山洞的一角,一个厚厚的草蒲团上,璃影正盘腿打坐,闭目静息。她对从洞内走出来的月然招了招手,让月然坐在自己对面的草蒲团上。

    “还记得我吧,月然。”璃影说。

    “我当然记得您,店主阿姨……”月然有点儿懵。此时的“店主阿姨”完全不是上次的邻家老奶奶风格,上次是花布棉袄的农妇,现在是银亮长发绾在脑后,神秘高贵棕色长袍,气质更是超脱出世,即使盘坐在山洞的角落里,那气势俨然她坐在群山之巅。

    “叫我璃影吧,这里的人都这么叫。你比麻药设定的时间,提早了一个小时醒来,嗯,你的身体复苏能力超出了我们的预想,这样很好。”

    “璃影……我怎么了?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呢?”月然听话的跪在了璃影对面的蒲团上。

    “你一直在头痛,对吧。我们这里的医生给你做了治疗,切开了五处头皮,取出了让你头痛的东西。那是一种毒物。还有上身的四个地方,也取出了毒物。大概在半年之内,你不会再发作以前那种头痛了。”

    “你怎么能知道我头痛啊?我为什么会头痛?”

    璃影看着月然,微笑着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要求月然,如实的说出十天前到现在的所有经历。十天前是正月十五,那天发生的事情,对月然来讲,真是惊心动魄,那天的情形她还历历在目。只是面对一个陌生的、装束和神情都很严肃的老太太,月然心有顾虑,要不要说出母亲坟墓的真相。

    “你不要害怕,也不要隐瞒,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事关重大。你要相信我,一定要如实告诉我。”璃影真诚的看着月然,伸出手在月然的膝盖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隔着毛毯,月然能感觉到璃影的手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力量,如一股麻酥酥的电流从膝盖流到上身和头部。她身上的外伤刺痛忽然就减轻了,随着疼痛的减轻她心理的疑虑也消失了。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一切都是正当合理的。月然便开始诉说,十天前,她和赵南、赵南的两位同事一起离开西安,回到东里村休息。她在梦中听到母亲的呼救,情急之下,冲出卧室,误伤了赵南,然后一行人送赵南去了医院,而她急火供心,才引发了这之后严重的头痛,月然问璃影,这都是她和朋友的私事,怎么就事关重大了?

    璃影听着月然的诉说,虽然一直控制自己的表情,但眼睛中还是流露出明显的惊讶和忧虑。她惊愕的看着月然,仿佛她完全不认识这个相貌古怪的丫头,仿佛月然是突然间从山腹里钻出停留在她面前一样。思忖了片刻,璃影回答了月然的提问:

    “嗯,因为你身上的毒物,据我的经验,是一种强大的邪恶力量散发出来的气息。你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将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有可能会死许多人。所以说事关重大,有些更深层的原因,涉及到我真明教的内务,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等以后有机会,你会明白真相的。”

    月然迎着璃影的目光。她能感受到璃影说的全是真话。并没有撒谎,她也能感受到璃影的重重的忧虑,她茫然的问:“邪恶力量?什么邪恶力量?怎么会染到我的身上来?”

    “邪恶力量具体是什么,它的源头和去向,目前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从你的身上,看到它已经存在,已经开始散发它破坏的力量,我们要找到它,消灭它,需要你的配合。”

    月然更加茫然了。她忽然想到璃影说过:“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心里一惊,急忙问:“那赵南呢?赵南他会怎样?”

    “那个和你一起来的男孩啊。我没看出他身体有异样。奇怪,按照你说的情形,他生病的可能性更大啊。对了,你在村里有没有亲戚和朋友,他们都怎么样?”

    “我在村里没有熟人。再说,我每次回去都是夜里,也见不到谁……”说到这里,月然又想起在医院遇到的二姨,又紧张起来:“难道是二姨也中招了?我在医院见她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她只说自己血压不正常,并没有说头痛……”月然紧张的身体前倾,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璃影。

    “璃影大师,你快去救救二姨吧!我不想让她死!”

    璃影的脸色变得凝重,喃喃道:“已经成形了,它成形了,真快……这就要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萧杀的村庄

    连夜,璃影做了安排:月然被留在村里,她身上许多伤口防止感染,必须留下来被人看护。她决定和老羊,怜尼和赵南一起去东里村,看望二姨的病。月然不同意让赵南再次犯险,璃影说,只有赵南认识二姨,必须得去一趟,有三个高手在他旁边护着,不会让他再受伤了。

    第二天清晨,天气阴冷,璃影一行四人,开着村里的一辆吉普车出发,老羊开车,怜尼坐旁边,璃影和赵南在第二排,离开了长远镇,上高速,穿过XA市向北而上,经过了大约四个小时的车程,十一点钟四人到达了东里村。

    西北内陆农村的小镇,在平日里都是安静祥和的气氛,但也因为人丁稀少而显得萧条落没,此时春节已过,回来过年的人都已经离开,守村依旧是老人妇孺,不常出门,加上北方冬季,万木凋敝一片枯黄颜色,赵南四人把车子停在路边村口,下车之后步行进村,除了天气的冷,分明感受到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

    沿着村里的主道向里,赵南觉得不对劲。去年夏天他在这里养伤的时候,村子里还是生机盎然,随处可见被系在门外吃草的牛,羊,还有到处悠闲散步的鸡,狗,可是现在,牛羊都看不见了,鸡也没了,一两只狗干瘦而且怕人的样子,像是野狗。更不对劲的是,经过了五六家农户,竟然有两家门上是贴着糊着白纸,门棱上白纸黑字的对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丧事的标志啊,赵南想起去年夏天还丰满红润的二姨,和上次在医院见到她时的干枯憔悴,不由担心的紧,加快了脚步。

    到了二姨家门口,看到门上没有白色对联,赵南不由松了口气,他带着其他三人一起进了二姨的门,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空气中一股苦涩的中药汤剂味道。果然不对啊!赵南顾不了许多,快步冲进客厅,推开了主间卧室门,一股得重重的中药味道和陈腐味道铺面而来,差点让赵南窒息。

    二姨半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头上裹着头巾,脸色憔悴发黑,眼睛肿涨,气息奄奄。一对花甲的老人,垂头丧气坐在床边,老太太手里端着一碗白粥,正在往二姨的嘴里送,另一个是老头看着地面发呆。

    在这种垂死悲伤的气氛中,屋内人看到从外面闯进来的四人,竟然一点也不惊讶,或者没有力气惊讶了。老头抬眼看着他们问:“你们找谁啊?”

    赵南听不懂这浓重口音的方言,旁边的老羊听懂了,指着床上的二姨说:“我们就是来找这个病人的。”

    赵南走到床前,弯下腰把脸凑到二姨眼前,轻声问:“二姨,你看看我,你到底怎么啦?”

    二姨抬起肿涨的眼睛,看了赵南好一会,才颤声说道:“是小赵啊。”就喘息着说不出话来。怜尼从赵南身后挤到前面,把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二姨的嘴里,抬起她的脑袋让她将药吞了进去。“这个可以减轻她身体的毒性。”怜尼说。

    “用银针护住她的心脉和神智。”璃影站在众人后,命令怜尼。

    怜尼将二姨从床上扶坐而起,解开她的头巾,掀开被子,甚至拔出自己的佩刀,割开了二姨的内衣,用细长的银针插进了二姨的脑袋,肩膀和胸口。二姨像是木偶一般被怜尼摆弄,旁边的二位老人看的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做完这一切。老羊开始问那个老头到底怎么回事?村子里死了多少人?

    老头一边想,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村里的中年人陆续死了六个,都是急症,从开始人不舒服,到死亡不超过一个月。症状和自己的儿媳妇差不多,去医院查,查不出什么大毛病,就是身体不舒服,吃药打针也没有用,人越来越憔悴消瘦,然后很快就死了。村子里的人有的人说是撞了邪,说东里村这块地方出了问题,有能力走的人,都已经离开村子了,自己的儿媳妇前几天住院,昨天非要回家,一定要回来……

    “我要死在这张床上……”一直被怜尼扶着坐在床上的二姨,突然张开眼睛,开始说话。“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小赵……快点离开东里村……你和小月然都不要再回村子里了……”

    众人听的愕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显然是怜尼的扎针起了效果,二姨眼睛恢复了一丝光亮,她看着赵南,这个去年夏天一直被她悉心照顾的男娃,眼中恢复了她一惯的怜爱。她喘息定,又接着说:“我男人死在这床上,我也要死在这里……这村子中了邪……青壮年被害死了六个……我是第七个……小赵,千万不要让月然回来……”这些话费了她很大的力气,说完之后她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老羊问老头,村里哪里能看出邪气?邪气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啊。村长还特意请来环境专家,测过村里的水源,空气,还请来医生查过村里的牲畜,狗啊猫的,都正常的,找不到理由这才说是中邪,我看村里都正常的,看不出哪里不对……”老头皱着眉头说。

    “你们救救我家媳妇吧。”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太太此时哽咽着说:“她这娃命苦,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苦了这半辈子,这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你们一定要把她救过来啊。”

    “每个人都生死有命,两位老人家需放宽心。”怜尼在旁边安慰。赵南听怜尼说这种话,就知道二姨性命不保,心中一阵难过,眼泪充满了眼眶,他怕老人家看见,背过身去。

    “我们现在就出去看看,村子里哪儿不对。”老羊说。

    怜尼让老太太扶着二姨。交代她半个小时后自己回来拔针。如果自己回不来,老太太就自己拔吧。说完些,一行四人出了二姨的家。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后院里

    四人来在东里村的路上,赵南就把月然白屋的特殊情况告诉了其他三人。三位前辈高人脸色平静,并没有说什么,但赵南认定,问题肯定出在白屋,所以一出了二姨的家,他径直就带着三人走向白屋。

    几天没见,白屋的外立面又苍白了许多。原先的红砖墙、黑瓦片、灰色水泥褪色成一片粉白。北方风沙大,白屋像极了一场风沙过后落满了白灰。可是这才大雪融化过后,而且与旁边的房屋院落相比,这幢院落显得极为不平常,加上常年没人住,少人打理,它就像一个巨大灰白色的破旧模型,仿佛一个手指头就能让它破碎变为灰尘。

    “我真的不想再进去,不过你们得去看看……”

    赵南说着,回头却看见其他三人放慢了脚步,璃影甚至停了下来。

    “我们没必要进去。”璃影说。大家都停了下来,站在了白屋的院墙外,老羊捡起路上的一段树枝,正要用树枝去划院墙,却同时被怜尼拉住,被璃影喝住:“别惊动它!”

    璃影带着其他三人,围绕着白屋转了一圈,她丝毫没有从正门进入的意思,只是非常仔细的观察着院子的墙和墙上的空间。赵南也随着他们的目光,重新打量着自己生活过一个多月的地方,除了比去年更加破旧,没有什么变化啊。不知道其他三人在看什么,尤其是璃影,甚至对着院子的上空,凝神看了半天。

    最后他们停在了院子的正后方。在侧面的院墙外有棵树,这棵树是月然进入白屋的途径,赵南看到了也不由的说道;“这棵树挨着院墙,我们可以翻进去!”

    璃影把老羊和怜尼叫到身边,三人围一圈商量对策。璃影指着后院的左右两侧,对二人说,在这个地方有两个气孔。直通地下,邪浊之气就是从两个地方不断源源冒出,我们现在进去,想办法堵住气孔……

    “这样行吗?万一里面的邪气再次冲出来怎么办?”怜尼问。

    “冲出来就再堵一次,直到堵死它。”老羊说。

    “后院中间有一棵苹果树,我去对付它。行动吧。”璃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三人同时跃起,上了院墙,进入院内。赵南看的目瞪口呆。这三个是老奶奶阿姨和大叔啊,什么时候变成武林高手了?他急忙跑到那棵院墙外的树旁边,爬上去跨坐在了墙头,看着院墙内高手们的举动。

    老羊和怜尼分别站在了后院两侧的小屋旁边。赵南以前还进去看过,这两个小屋只有半人高,里面放着些锄头铁锹之类的工具,并没有什么特殊。只见老羊先动手,两只手掌分别拍在小屋的两个墙面上,红砖砌成的小屋被他用掌力掀翻,砖块纷纷倒向小屋内侧,变成坟状的一堆。

    而怜尼的做法却轻巧漂亮许多。她跃上小屋的水泥平板屋顶,全身发力向下跺脚,水泥板碎裂倾泻而下,怜尼跃起,在落下时顺势踢翻了小屋的两侧墙面,红砖块向内倾倒,盖住了水泥板。她的方法比老羊的更方便有效,老羊看到不禁喝了声好。

    两间小屋坍塌,变成两个砖块堆。老羊和怜尼又跳上去将其踩踏实。赵南骑在墙上看着他们完事,又转头去看璃影。璃影一直在绕着一棵胳膊粗的果树仔细打量。冬天树上没有叶子,但能看出这树枝杈不多,也就三四的小树。外表看不出什么特殊。

    璃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把短剑,短剑挥舞,白光闪动,小树上的主要枝杈被一一斩落,只剩下一颗光秃秃的树干,像一根木棍一样戳在地上。这时怜尼和老羊也围了过来。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从斩落树干的地方,断枝的截面上,开始渗出红棕色的汁水,开始只是一滴两滴,很快就汩汩而下,遍布了整个树干,发出难闻的腐臭味道。怜尼和老羊飞快的从衣兜中拿出一个瓶子,将一种白色粉末倒在分泌液体的断枝上,只听得滋滋有声,那些流出来的液体和白色粉末混在一起,变成泥浆状,凝固在树干上,刚才还圆直的树干,现在布满了虬曲不平的褐色泥浆。树旁的三人远远的跳开,距离五米开外,都手握短剑,紧张的看着这棵小树。

    “要是月然在这里,看到家中变成这样,会有什么想法?”赵南心想。这群高人为什么要对两间小破房和一棵小果树下此毒手?他们为啥紧张一棵树呢?他全然不懂,也紧张的看着。

    果然,那棵树开始颤动,从轻微到剧烈,树下的土地也开始像水波一样颤动,璃影三人分别在三个方向,同时又向后退了两米,三人的剑锋都向着小树,仿佛那棵树会随时爆起,像鞭子一样抽向三人。

    赵南身下的墙也轻微的颤动,他一害怕翻身到了墙外的树上,骑在树叉上观望。

    等了有五分钟的样子,颤动停止,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果树上的泥浆被抖落在地上,树干又变成光洁的圆柱形,不过它被晃动的收缩了,几乎一半的树干缩回到了地面以下。

    “要不要砍断它?”老羊问。

    “没必要。我们走。”璃影回答。说完三人撤出了白屋的后院。赵南也从树上滑下,跟着三人一起又走回到白屋的正面。白屋的正面朝北。它的朱红色大门上着锁,同样也褪色老化成为棕褐色,上面一层尘土般的白灰。自从赵南离开,二姨生病,这座院子就更加萧索沉寂,月然偶尔回来,也是在夜里,而且从后院翻墙而入。如果这门是院子的脸,这张脸上全是抱怨憎恨的表情。

    四人站在门外不远处看着。赵南问,我们走不走?

    璃影回答,再等等看。赵南还想问他们刚才在做什么?可见到三人严肃的样子,他忍住了。于是只能和他们一样,死死的盯着那扇大门,看了两分种,看的眼睛都酸了,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五分钟后,璃影说可以走了。四人转身,向着村道的方向走去,在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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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洄流介绍:
因打架斗殴而逃亡的男主,遇到夜魅般的白色女主。在寻找答案的路上,他们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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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浊世间乱流如注,如何能如像一股清流
保持自我不被邪污吞没白月洄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白月洄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白月洄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