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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大明首席昏君全文阅读

作者:索肥丫     签到大明首席昏君txt下载     签到大明首席昏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0、污点可以洗

    朱厚照一直盯着陶谐,他也没法说慌,他的性情和理念不让他诳语,咬了几次牙,陶谐终于鼓足了勇气,撂了。

    “皇上,会稽大善塔高七层,过十丈,就在城中,数十里外均可观瞻,微臣也曾经登览,其塔数焚数建,上一次重修还是永乐年间,至今亦有痕迹,可以看出从塔顶往塔基的墙中嵌有铜丝,一如皇上所用避雷之法,会稽志云此塔建于梁代。”

    还挺聪明,看似顾左右而言它,可陶谐什么都说了。

    也可能新得的BUFF太强,收购节操的大利器啊。

    朱厚照来了兴趣:“哦,这么说避雷之法古以有之,那为什么工部的营建却不用呢?”

    陶谐就着朱厚照的问题往下发挥:“微臣也感到奇怪,其实微臣在上疏前也曾经翻查过工部的营造法案,发现所有的文牍均缺失了引雷术,只述宝顶鸦檐,其余的……恕微臣不敢言。”

    不就是为上讳言嘛,朱厚照在最上头了,他怕啥:“朕来帮你说吧,反正也没有皇帝能看出其中机巧,设了引雷法,又如何能再用天雷来规劝皇帝呢。”

    古人能做宝顶引雷却无法防雷,而很多高大的古建筑却又不怕雷火,掌握着先进营造技巧的古人怎么会忘了这茬呢,连接闪器都搞了,那一定是观察到了闪电,没道理想不到。

    想想大雁塔、绳金塔还有应县木塔的那些铁链,不就是干这个的?不是古人笨,而是有一些人太聪明了。

    遗留下来的古建筑顶上和屋檐上都有这个,还做得很美观,一般是龙头或金乌,而且是清一色的金属制器,不是为了接闪干嘛不用别的材料,也就是为了愚民,让富兰克林捡了功劳,人欧洲可不认富兰克林。

    不能说,说就是没证据。

    看不到就不存在,睁着眼说瞎话又不难,而且古代说到天雷都掩盖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别说接闪器了,连天文学都是禁止私学的,不进钦天监不能看天文书,明代也是如此,细品吧。

    也许是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事,陶谐开了头,再说别的也没有心理障碍了,又倒出了许多。

    “那次上疏确实是有人递了条子,主要的原因还是工部对织造、盐场的改造不满。”

    这就意外了,朱厚照原以为他们只是用雷火做文章,没想到还有别的背景,这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啊。

    朱厚照嘴里玩味着:“工部?”

    陶谐又给出了线索:“天顺八年。”

    这两样看似风年马不相及,可朱厚照却领略到了,他有系统啊。

    天顺八年,那有关联的人就多了,李东阳就是天顺八年的进士,还有焦芳、张敷华,都是朝堂大员。

    别歪楼,一定是跟陶谐有关的。

    现任工部尚书曾鉴与兵部尚书刘大夏都是天顺八年登第,同年,相善,还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都是湖广人。

    卧槽,这是干顺手了呀,航海图志可以烧,营建方法也可以篡改,胆肥了。

    都不一定是刘大夏干的,皇家要愚民,士大夫要忽悠皇帝,都不是好货。

    但这帮人却知道利用这种信息差,从董仲舒那就开始了,优良传统。

    就像烧航海图志,以为朝廷不赚钱吗?入超的白银哪来?是钱没有揣进士大夫的腰包,都进了内库,所以太宗一死,他们就忽悠成化禁海了。

    一个太监帮着皇帝搂钱,没有士大夫的份,是我我也禁。

    朝廷是禁海了,南方的士大夫集团就发了,他们可以走私啊,既当裁判员,又参加比赛,还能比这更爽吗?

    那又关韩文和户部什么事呢?

    没看上面吗?织造和盐场改造啊,挡了太监的,剩下的不就是户部的嘛,谁能保证这些官员在里面没数?这动机,岗岗的。

    ……

    思路已经很清晰了,朱厚照将注意力收了回来,再一次看向陶谐:“那你现在说出这些来,就不怕朕迁怒于你的那些师长?”

    陶谐青灰着脸,放弃了:“陛下说得对,忠比孝大,君高比天,孟子说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皇上并无恶行,是天经地义。”

    朱厚照点了点头:“放心吧,朕的心胸也不止你想像的那么窄,朕不会找谢公的后账,出了这个门,这件事朕就会忘掉它。”

    然后他目光扫了扫桌上的金锭:“这些算是定金,朕富有九州四海,没道理让自己的臣子受穷。”

    陶谐想推却,朱厚照就竖起了手掌打住:“朕倒不是用黄白之物收买自己的臣子,而是朕有愧,又要大臣清廉正直,又要大臣品德高尚,又掏不出让臣工吃饱饭的俸䘵,天真了,须知品德是要养活的,人没饭吃是会饿死的。”

    士大夫阶层动则谈品性,可为什么许多大臣家财万贯呢?搞得官员在京城连房子都买不起,还谈什么一心一意为朝廷献身?

    “不过你也得吃点排头,过几天朕就敕你转任南方吧,不可能一点惩罚都没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且你一直在馆阁之间,不亲民也失了实干,正好下去体会一番,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后都与前者一样重要。”

    其实是朱厚照觉得陶谐的长处在民政上,当个御使拼命表现也没用,还不如躬下身来实践。

    陶谐又拜了下去,这一次是心服口服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铭感五内。”

    朱厚照又笑了:“别说得那么言不由衷,朕这么安排也是为了全你的情义,你不吃点排头,座师那里又怎么交待得过去。”

    陶谐露出恍然的样子,朱厚照却要为他分说仔细:“其实朕对于座师这种关系很是不耻,学养功底是士子自己奋发所得,寒窗十年,座师在哪里?取士是朝廷的恩德,座师又有何加?却因了座师搞人身依附那套,不就是抢位子抢资源然后座师又借学生办事起声势嘛,明打明的利益交换,却说得冠冕堂皇,老师讲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反驳,于理不合。”

    似乎意犹未尽:“朕送你一句话,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你多加体会。”

31、银盐去了哪

    朱厚照回到去当然是大吹法螺的,将他龙体一震慑得陶谐磕头求饶的场面很是吹了好些天,不但在内待面前大讲特讲,还给三位美少女深入浅出的演了好几个来回。

    得符合人设,反正陶谐也不敢说出来。

    其实是想验证一下升级后的昏君系统,果然很令人绝望,哪怕占三美的便宜也没有叮一声。

    而且让高凤给钱宁报销时朱厚照还有些心疼,因为高凤说朱厚照名下的资产并不厚,也就只有个十来万两银子,还算上了变现的六千盐引。

    别以为十来万两很多,这包含了宫中所有的费用开支,在下一次内承运库补上缺额前,这笔钱得花过年。

    怎么花这么多?从王岳三人那里搞来的那笔是修豹房的专款,六千盐引兑出来的钱张太后要走了十万两修缮慈宁宫,再加上填一下欠账,转个身又没了。

    没钱啊,兜里不响心慌慌,怪不得原身要派出一帮太监满天下搜刮。

    这也更加深了朱厚照对韩文的愤恨,把手伸到朕的钱袋里来了,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啊,得干他!

    但具体怎么做朱厚照又束手无策,漫说抓在手上的韩文的把柄还不足以扳倒他,就算是能动韩文了,打了一个也会扯出一窝。

    一有些响动,那些朝臣们肯定一窝蜂一拥而上,搞不好又把太后搬出来,不好弄啊。

    至于别的路子,暂时手伸不出去够不着,借着刘瑾他们来敛财,十块都不定有一块钱进自己的腰包,费那劲挣气受,划不来。

    看来还得在挖出的线索下面继续掏摸,从外围做起,一点点削掉表皮,削多了就触及核心了。

    这样的办法虽然笨,但很保险,陶谐底子还算干净,可谁敢保证别的大臣就干净了呢。

    这些人全是让别人往上冲,自己站在后头捡好处的主,士大夫阶层的这点自私的尿性朱厚照清楚着呢。

    狐狸偷鸡,一只一只来,万一抓到一两只肥猪,这个年就好过了。

    朱厚照把目标瞄到了张家。

    王钟英让朱厚照缓和与张太后的紧张关系,他听进去了,不管是送郑金莲出宫,还是接下来谋划收权,都要过张太后那关。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想捞好处,就得划拉好处出去,做什么都有个成本。

    朱厚照想到的办法是走张家的门路,拉着张太后的两个弟弟一起干,张太后的罩门在这里。

    与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化敌为友,画个饼来勾引他们。

    这样在名声上好听、面子上好看,先捞后洗,实惠。

    对于这俩兄弟朱厚照也清楚,啥也别说,银子哗哗的,此二人属貅貔,只会吃,不会吐,只记吃,不记打。

    反正朱厚照给不给张氏兄弟都会想办法自己抢,还不如一次过喂饱他们,让这俩少祸祸为好。

    而且朱厚照准备划出去的利益只是在名义上属于自己,实际却掌握在户部的手里。

    说白了这成本就是账面上的,不用实实在在地掏钱。

    陶谐说根子出在盐场改造上,朱厚照就打算摸一摸户部的钱袋子,看看能不能偷袭一把。

    至于后续的麻烦,都推到张氏兄弟头上,让张太后和朝臣们掰扯去,正好分化瓦解他们的同盟。

    他准备把张氏兄弟在长芦盐场的盐引份额由虚转实。

    盐引就是食盐的购买凭证,凭着盐引可以在官办盐场以官价提货。

    张鹤龄和张延龄这两个便宜舅舅在孝宗还在位时就谋划长芦盐余,也就是字面意义上官盐卖不完的那部分。

    实际操作起来不是如此,两人丈着国舅的身份,哪会吃别人剩下的,都是直接上手抢头等货。

    官盐也不是全都有朝廷一手包办,真正生产食盐的是灶户,盐监只是将指标往下压,规定灶户每年上交多少定额,超出定额的部分算盐余。

    张氏兄弟的做法是派人逼迫盐户瞒报产量,用手里的盐引直接从盐户那里包揽,价格甚至连朝廷官盐牌价的三成都不到。

    这样食盐不就减少了吗?

    对,不但减产,灶户里还出现了大量的逃户,谁愿意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获得的收成被刮走?

    不知道有多少灶户被这两兄弟给逼得家破人亡,搞得怨声载道,还弄出了好些零星的爆动。

    当时不仅仅韩文跟张氏兄弟顶,李东阳在弘治十八年差一点就干掉了俩兄弟。

    要不是孝宗正好病没了,也许张氏兄弟早就被抄家蹲大狱了。

    所以说韩文一心为民就是句屁话,真要是无私,直接从户部的正盐配额里面给张氏兄弟兑换不就完了么,反正朝廷的也是皇家的,他们从朝廷官盐里拿了,就不会将负担压到灶户身上。

    可户部不愿意,所以他们一面高喊寿宁候和建昌候骄纵枉法,却一面将灶户推进这个火坑。

    朱厚照也打算跟他们学一学,来一出转移支付,把锅甩出去。。

    从陶谐那边挣了面子亏了里子之后,朱厚照让人查了查户部留在司礼监的档案,吓了一跳。

    从弘治五年户部尚书叶淇改开中法为折色法以后,税银突然涨到了数百万两的水平,可不到五年又回落到两百万两,到了正德初年更是一百万两都不到。

    改革给盐商带来了方便,可全国的食盐产量不增反降,凭白没了两成。

    而这些年间大明的人口还在快速增长,编户丁口由弘治初年的五千万冒头涨到了超过六千万。

    几个月前,朱厚照因为大婚费用和织造请课盐引闹过一回,当时内阁三老说食盐供给不足是因为内监、勋贵、宗室请盐引然后大量夹带私卖导致。

    也就是因此带出了织造、盐场改造的议题。

    朱厚照想既然盐业供应不足,那便改造盐场提高产量,又通过盐引给织造输血,这是良性循环呀。

    方案里提高的盐产量很大一部分会划给工部作为改造的开支,可工部为什么不干呢?

    食盐的消耗是相对稳定的,如果社会不产生大的动荡,怎么可能发生大家都没盐吃的事情呢?

    不是刚刚经历了弘治中兴吗?不是刚刚从土木堡之变的深坑里爬出来吗?

    朱厚照开启了一档悬疑节目,银钱和盐去了哪?

32、咱们是一伙的呀

    其实不用问,看一看叶淇的籍贯吧。

    淮安山阳人,明白了吧?徽商崛起于盐事,淮盐天下十分有其三,很明显的道理。

    至于盐商为什么崛起,首先要弄清楚什么是开中法。

    所谓开中就是送粮食到边关,在边关拿盐引,到盐产地兑出实物盐。

    这中间有利差,然后因为大量的盐引被批出来,超过了真实的食盐产量(存疑)。

    久而久之,盐商们觉得这样搞成本高不划算不方便,于是弘治中的户部尚书叶淇就推动了折色法,改成用银钱来买盐引,不用送粮了。

    缺口这不是就找出来了么。

    山陕的盐商为何能做起来,就是依托开中法,他们大量屯田,就地交粮食,然后就集中起大批盐引,拿到淮扬直接炒卖掉或换成食盐贩运。

    然后盐引多于盐产量,各方就抢破头了,折色法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出台的。

    看似折色法打击了山陕盐商,可他们很快就明白了,不就是权利分配嘛,打不过也可以加入。

    韩文就是老西儿在朝堂的代表,以他为开端,山陕商帮成型,聚合到了一起。

    然后西北的军屯也荒废了,与其在土里刨食,还不如去算计那张轻飘飘的纸片,至不济也可以直接贩盐,连税都省了。

    发展到后来山陕商帮更是大规模向口外走私,口外的部落更大方。

    这就是一场皇室、勋贵、士绅三方争夺利益的勾斗,皇室和勋贵只拿到了小份额的余盐引,豪绅直接从盐的生产入手。

    开端是孝宗将历年积下来的没有兑现的长芦盐场余引一次性以每引五分的价格卖给了两个小舅子,共一百多万引的盐余。

    一引两百斤,靠,五十文钱,这不是等于白送?搁后世都做不到这样的价格。

    对有实力兑现的人来说就是白送,对没实力兑现的人来说就是废纸。

    张氏兄弟就是这种实力派,他们雇请打手,巧取豪夺用盐引换走灶户的食盐。

    灶户拿到盐引可以换回粮食,但一进一出,损失是指数级的,不减产才怪,谁都不愿干灶户了。

    可是从技术上论,食盐是一直增产的。

    工部为什么不愿意掺和盐场改造,猪八戒照镜,里外不是人。

    工部无法解释为什么增产了盐却少了,因为这个魔术他们也参与了一份。

    任何时代技术发展都会减少劳动力需求,晒盐法明代已经有了,可盐场还是行煮盐法,古人太笨?是我们图样图森破!落后的技术可以掩盖消失的食盐。

    这道数学题不简单啊,关键是有人想保住食盐的价格,所以不希望食盐增产。

    假定食盐的总量相对衡定的,趋于增涨,那么不见的那些食盐不用说就是私盐了。

    这是公开的秘密,朱厚照在经筵上还问过刘健等人,他们闭口不言。

    因为价格涵盖了私盐的部分,官盐产量不变或减少,则私盐的价格就守住了,这块的收入看不到。

    官盐是公家的,私盐是自家的,官盐增涨了就侵占了自家的,跟海贸一个道理,怪不得士大夫整天骂与民争利呢,潜台词就是损害了他们自己。

    明代张居正改革前税收体现不到银钱上,食盐是折现中的大头,银钱去了哪里的问题也破解了。

    答案与呼之欲出,韩文是要保护私盐!

    史书上还说这人很清廉,可用利益归属法一看,所有的迷雾都破除了。

    朱厚照脑门上满是问号,这就是号称清白传家的洪洞韩氏?

    然后他也想通了,培养一个举人、进士是要成本的,读书人常年脱产,文房要钱,请名师束脩要钱,走门路要钱,朝为田舍朝,暮登天子堂只是喊口号,寒门连秀才都顶不起。

    韩文号称被刘瑾罚粟罚数千石倾家荡产,可倾家荡产之后他们家还能出那么多读书人,洪洞韩氏在明清两代出了多少官老爷,还没算上炮灰的基数,十个有一个能考上进士就很大单了。

    然后回过头来一想,手里握着食盐的买卖,多少都不怕啦。

    朱厚照不寒而栗。

    这样的士大夫清名满朝,所有的人都说韩文是个忠臣、直臣、干臣,有够讽刺。

    朱厚照更坚定了利用好张家两个便宜舅舅将这块黑幕撕开的决心。

    他要将张家的盐余直接转换成正盐兑换,不用废劲巴拉地去逼迫灶户了,直接从盐监划拉。

    户部若反对,很简单,朱厚照会祭出晒盐法,只要增产的部分,到时候看韩文还怎么反对。

    工部也一样,不愿干?让张氏兄弟来干。

    盐场改造包给他们就行了,能直接手脚干净地搬,谁还愿意去抢。

    从弘治十八年到现在快两年了,张家的盐余连一成都没兑出来,他们不着急吗?

    如果朱厚照以照顾两个舅老爷为借口,他出技术,张氏兄弟出人力和本钱,能一两年就把盐引兑完,看他们出不出死力。

    放出这两条恶狼来,到时韩文还有什么理由阻止?

    除非他豁出去了造反,不然韩文就得认。

    要么不捅,要么直接捅到对手的心窝窝去。

    当朱厚照突然出现在不知多少年未踏足的寿宁候府时,张氏兄弟很震惊,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皇上打小就跟他们不亲,怎么就屈尊降贵亲临了呢?

    朱厚照更夸张,他正正经经地向两位便宜舅舅行了个鞠躬大礼,吓得两人急忙侧身躲避。

    下文来得快:“舅舅,朕遇上难题了,还请两位舅舅帮帮朕!”

    张鹤龄脸上阴睛不定,张延龄眼骨碌直转,任他们奸滑似鬼,也猜不出朱厚照卖的什么药。

    没用药,使的是太极云手,会卸力,张氏兄弟怎么挣都挣不脱。

    朱厚照一手拉住一人,悲声不已:“舅舅,咱们还算不算一家人?”

    一哭二闹技能包又派上用场了,至少那眼泪掉得挺真实。

    这一句让张氏兄弟跳了起来,从来就只有他们分别人的羹,什么时候试过别人来他们锅里夹吃的?

33、刀口朝哪边

    张鹤龄和张延龄的面皮厚过城门拱,却抵挡不住朱厚照的缠丝手。

    张氏兄弟被朱厚照反客为主拉着,吓得张府的下人抱头鼠蹿,这是谁,竟然敢拿住侯爷,胆大包了天。

    不管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朱厚照索性拉着张氏兄弟直往府里闯。

    还一边疾行一边压低声音提醒二张:“人多眼杂,到园子里去。”

    脚步匆匆的间隙,朱厚照还打量了一下寿宁侯府。

    园子很大,派头也很足,正经的公园样,可装置得有些不伦不类,房子搞得金壁辉煌,红柱紫梁金漆琉璃瓦,明显逾制,就这样的侯府都能砍头了。

    也正常,这两兄弟还偷戴孝宗的皇冠,当时有个叫何文鼎的太监拿着大汉将军的金瓜要锤死他们。

    就是两个被姐姐掼得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纨绔,没准他们还真的不识字。

    从他们身上也能推断出张太后的性情和心思,小门小户,突然天降鸿福,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当然是紧张着眼前的事物,什么都想往怀里划拉,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警觉,也不会去想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住。

    试想,大部分的人掉进宝库里是不是这个样?甚至都不会去想这些东西能不能吃,生生饿死在宝藏里。

    因为来得太玄幻了,不真实,始终就在云里雾里,再被旁人抬着哄着一激,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所以他们的见识里压根就没有长远的概念,更何谈胸怀天下。

    这样的出身,跻身于一群从小被教育怎么调制人的士大夫中间,被利用被怂恿也就理所当然,甚至被卖了还会替人数钱。

    而要命的是孝宗其实也是从小教育缺失,过了十岁才开蒙读书,倒是跟张太后合一担。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朱厚照拉着张氏兄弟跑到了花园中的凉亭里。

    这里开阔藏不住人,肯定不愁偷听,是个谈事的好地方,就是有些冷。

    松开了两个便宜舅舅,把那些忙着端茶送果的下人们挥退,朱厚照不急了,张氏兄弟现在肯定满肚子疑惑,得让他们先开口,这样才掌握主动性。

    朱厚照索性欣赏起风景来,可也看得不舒心。

    园里的景致虽然不错,却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像足了暴发户附庸风雅却要硬要堆叠着珠光宝气。

    好好的太湖石竹丛,非得在旁边摆一盘罗汉松。

    这也罢了,松竹延年的意头也不错,下面那个金漆盘算什么?不应该用紫陶吗?

    开凿个池塘也雅静,荷叶田田有意境,好歹养几尾锦鲤呀,那浮水黑背的大头鱼是几个意思,捞起来趁新鲜搞个鱼头火锅?

    张鹤龄打断了朱厚照心中的吐槽,他上火了:“皇上,到底什么事,把俺急得心痒痒。”

    就知道你憋不住,朱厚照回头莫明浅笑:“大舅,想不想当个国公?”

    诶呦喂,张鹤龄的小心肝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这,皇上也给得太多了。

    张鹤龄已经没空去想朱厚照有什么意图了,眼前的这块大饼完全蒙住了他的眼。

    张延龄不干了,急赤白脸:“小舅没有吗?”

    你们要是这样朕就好办了:“都有,寿国公和昌国公两位舅舅觉得怎么样?”

    太合适了!

    “呃”,又一个被噎着了。

    趁着俩人回神的功夫,朱厚照快嘴说出条件:“只要两位舅舅帮朕将盐业改革做成了,莫说是国公,朕还能让舅舅们手里的盐余变成正盐。”

    【叮,赏罚不明,昏庸度+1。】

    破系统,连技能包都不掉了,不过想到还有一百点才能升级,朱厚照也理解了。

    唉,朕不急,朕是有格调的昏君。

    轰,张鹤龄和张延龄的脑子被彻底地炸散了,俩人同时气血上涌,脸上顿时充血,呼吸也急促起来,眼全瞪圆了,仿佛见到了杀父仇人。

    张鹤龄先出声:“怎么做?”

    张延龄附尾翼:“也算我一个。”

    成了,朱厚照气定神闲,拿起了个几案上的桔子,瞄了几眼才剥开,入口半个,甜。

    好在还没进化到为了省钱摆假果看盘,能用。

    等张氏兄弟快耐受不住时,朱厚照才揭了盅:“户部盐监连年减产,不是制盐难,而是故意的。”

    张氏兄弟好像被砍了一刀,“啊”地大叫了一声,痛彻心扉。

    朱厚照继续撒上一把盐:“他们都在卖私盐呢,正盐少了,私盐就能卖上价,所以他们不愿意改造盐场,将朕顶了回来,朕一个皇帝,手头上的钱都不过二十万两,这日子还怎么过?”

    也没见张氏兄弟顺杆爬,他们一听以为朱厚照要跟他们借钱呢,马上缩了。

    但技能包的演技还是得分了,张鹤龄吱吱唔唔:“皇上要是钱不够,舅舅勉强能从嘴边抠个千把两出来。”

    张延龄更吝啬:“我不像大哥出息多,我顶多就能腾个五百两银子,这还是准备过年的钱。”

    活宝!就是要借重他们这种惜财如命的劲,朱厚照摇摇头:“朕不用舅舅们借钱。”

    然后他不等张氏兄弟松气,马上又开了大招:“朕有一法,可使盐场的产量短期内便翻番,但朝臣们不配合朕也推行不了,没人听朕的,如果舅舅们愿意出力将盐场改造的活揽下来,那盐业就盘活了,别说盐余,哪怕是正盐都用不完,每天堆成山都不在话下。”

    【叮,祸乱盐政,昏庸度+1。】

    可以看到张氏兄弟的瞳孔急速地放大,黑眼睛见不得白银子啊。

    但他们又有些犹豫,张鹤龄闪烁其辞:“那些文官不好弄,前时他们就折腾得我兄弟二人鸡毛鸭血。”

    朱厚照手一挥:“不怕,他们已经说了不愿意接手盐场改造,那朕就不要他们干了,也不需大量的投入,朕的法子关键是人手,只要有人手很快就能见效。”

    兄弟俩对看一眼,心动了,主要是利益太大,不由得他们不心痒。

    朱厚照给他们打气:“就是得说服母后点头,咱们可以立军令状,只要增产的一半,而且朕可以证明给两位舅舅看,这个法子绝对没问题。”

    张延龄嘬着牙花:“万一到时那些文官不认账,又喊打喊杀的怎么办?”

    张鹤龄怒其不争,把弟弟住后一拨:“他们敢!天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做主,想造反吗?”

34、二哈闹拆家

    朱厚照给张氏兄弟开了定心丸:“食盐只要增产是不愁卖的,产得越多,朕的收息越多,到时咱们甥舅二一添作五,既足了国用,又丰了荷包,还恤了百性,泼天的大功,道理站得住脚。”

    张氏兄弟齐齐点头。

    “但咱们必须得把事情写死,工部说没有精力也没有改造盐场的开支,咱们就将半个长芦盐场拿出来试点,签好盐事改办的行状,只要做出来了,到时白纸黑字,他们也没理由反驳。”

    在听完了朱厚照的方案张氏兄弟已经热泪盈眶,就差抱着朱厚照的大腿抹眼泪。

    没毛病,谁给钱谁是爸爸。

    张鹤龄首先表了态,他看向张延龄:“弟,老姐儿弄错啦,皇上跟咱们是一家人,跟那些满肚子鬼主意的书生们不是一伙,手心手背得分清啊。”

    建昌候张延龄也表决心:“没说的,以后外甥儿怎么说咱们怎么做,不是有句话说外甥打灯笼照舅么,皇上的心始终是向着咱们家的。”

    朱厚照顺势定音:“舅舅,那咱们就说好了,你们帮朕跟母后说说,要跟母后讲清楚,别上了那些朝臣的当,他们可是在拼了命地挖咱家的家产呢。”

    这句话才真正地命中的红心,让张氏兄弟感觉心头肉被挖走了一大块。

    这都是钱啊,在他们看来外甥的就是他们的,结果现在被那些朝臣们抢走了,哪里受得住。

    给得太多了,这一伙没费什么劲就勾搭成了。

    搞定了张氏兄弟,朱厚照并没有去拜见张太后,现在他还是个叛逆的中二少年,怎么可能主动地找太后认错?不要面子的么!

    昏君的人设不能丢!

    反正张氏兄弟的话比朱厚照说的中听,张氏兄弟进宫软声求一求,张太后就什么都忘到脑后了。

    但放出两条恶犬也有可能咬伤自己,二哈是不分敌我的,这两只白眼狼更野性,逮谁咬谁,还没咬到对手呢,差点蹭了朱厚照一头绿。

    张氏兄弟进了皇宫一趟,又闹出了风波。

    还是老毛病,色胆包天,张氏兄弟酒后调戏宫女,差一点做下了恶事,若不是萧敬冲进去打断了他们,没准朱厚照要被绿一波。

    秽乱宫闱得算到皇帝头上,因为宫女就是后宫的组成部分,还可以随时转职,要不太监怎么来的?

    张氏兄弟这毛病已经不是第一次犯,在弘治朝就惹过事,当时阻止他们的就是太监何文鼎,结果何文鼎被彼时的张皇后杖杀。

    幸好这一次张太后长个了心眼,让萧敬紧跟着俩二哈,才没有酿成大祸。

    萧敬是张太后的人,这倒怨不到别人身上,张氏兄弟被逼着悬崖勒马,悻悻地出了宫去,留下一地鸡毛。

    还好盐场的事说成了,不然朱厚照得吐一地血,差一点就引狼入室。

    事虽然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也让他恶心了好一会,因为这等天大的事,刘瑾等人全假装不知道,躲得远远的,爪牙靠不住哇。

    朱厚照甚至想原身不愿呆在宫里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谁愿意让自己的头上被染绿呢?

    现在豹房才刚开建,朱厚照也只能暂时忍着,盘算着如何扎紧篱笆。

    他想到了一招,可以借这件事整顿一下后宫,然后又趁宫里动荡借机将郑金莲送出去。

    而他要做的很简单,大肆裁撤宫女,离开的人多了郑金莲就不引人注目,因为有心人都盯着那些宫女呢。

    还有好处,又收获了一点,【叮,妄改祖宗制度,昏庸度+1】。

    而且张太后还没有发作的理由,谁让祸是她那两个宝贝弟弟闯下的呢?没激起大的事端,张太后就烧高香吧。

    朱厚照不愿意直面张太后,萧敬就成了夹心饼,但开释宫女的事张太后还是给了懿旨,不然她怕朱厚照拿她的兄弟作伐。

    毕竟是丑闻,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万一给外面的朝臣知道了,又是一波喊打喊杀。

    当年她为什么要杖杀何文鼎,就是因为何文鼎刚下狱东厂,弹劾的奏折就像雪片一样飞进宫来,全是要求孝宗宽恕何文鼎的。

    最后没办法,她这个皇后出面,以处置家奴的名义永远地封住了何文鼎的嘴巴才将事情平息下去。

    可见内监和外朝连结在一起多么令人头疼。

    回过头来一想,张太后也能稍稍体会朱厚照为什么要顶牛了。

    可张太后没有同理心,她还交待了萧敬,开释宫女可以,不能动慈宁宫里的,太后不要面皮的吗?连个使唤人都不称心,哪有太后的排场。

    看着面前头发眉毛皆白的“萧内相”,朱厚照咧嘴笑问:“萧大伴,里外不是人的滋味不好受吧?朕不是父皇,不然何文鼎的前车之鉴就要涂上新鲜血。”

    朱厚照这是让萧敬长长记性,叩阙的事情萧敬或多或少出了力,要不是萧敬是张太后的人,朱厚照早拿他开刀了。

    不说欺主,就算是出卖同一阵营都让人受不了,谁会喜欢二五仔。

    萧敬的脸也变得煞白,这下倒是趁和,色调一致。

    他赶忙跪了下去:“奴婢惶恐。”

    朱厚照点点头:“知道是奴婢还好,别被人拍几句马屁就飘了,真以为他们把你当成内相吗?你信不信他们在心里一样骂你没卵,仔细想一想,何文鼎当年到底是死在母后手上还是死在那些言官手上?他们只要清名,可没想过让父皇下来台是什么样的后果。”

    这算是画公仔画出了肠,吓得萧敬冷汗涔涔,头上都冒起了白烟,白花花的一片,刺眼了。

    朱厚照也不完全是为了报复,他也只能在言语上让萧敬吃个教训,虽然萧敬的行为令人不齿,可此人毕竟还算正直,只不过被人忽悠了。

    如果能废物利用一下,朱厚照也不吝花点功夫。

    萧敬会一直坐在司礼监秉笔的位置上,张太后的态度决定了萧敬的行止,能让其变得谨慎一些朱厚照也少头疼一点。

    办事的人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如果故意动些手脚,到头来还是朱厚照生受。

    现在这样镇住了萧敬就很好,头上时时悬着一把刀,再跳腾的狗也听话。

35、宫里的规矩

    剩下的事情也好办了,只需要把宫女的名册弄来,将十六岁以下二十五岁以上的宫女全都开释就行。

    当然,采取的是自愿原则,但也要经过甄选。

    已经有几个小内待在帮朱厚照做文案事务,虽然识字的量还不够,可皇上亲自指点,他们的进步也很迅速,有模有样。

    很快一份名单就出了炉,大喇辣近千人。

    看着这份名单朱厚照又神游了,里面有四百多人是不满十六岁的,剩下的有近两百人则是四十岁以上的老奶奶,年富力强的反而不是大头。

    难怪皇宫的开销大,养这么一堆闲人,能不花钱么?

    可萧敬哪怕自身都难保,他还想争取一下:“年纪小的开释没有问题,年纪大的基本上都是宫里的教习,都在安乐堂或内用监掌事,开释了她们会引起诸多不便。”

    朱厚照点点头,下意识问了一句:“然后教着宫里的人如何搬弄是非投毒放药,如何杀人灭口烧尸填灰?”

    萧敬吓得又趴了下去,可还是强迫着自己解释:“很多礼仪需要有经验的老宫人,不然成不了场。”

    朱厚照终于回神了,直直地瞪着萧敬:“这些事情真的有那么重要?掌着安乐堂的就二十多人,内阁管着天下事也才几个阁老。”

    萧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朱厚照再压了一句上去。

    “据朕所知,宫嫔以下凡是生了病就是送到安乐堂苦熬,连药也没有,熬不过去就烧了填枯井,犯了事也是如此,冻死饿死无算。”

    顿了顿,朱厚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幽幽叹道:“朕的皇祖母也是如此。”

    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似乎胸中也不那么憋闷了,其实郑金莲也是一般遭遇,只是朱厚照不能说,但效果足够了。

    萧敬连呼气都收住了,不敢弄出一些儿声响,他的耳朵里有雷霆轰鸣。

    朱厚照早就想对藏污纳垢的皇宫下手了,那天他抚着郑金莲的手,感觉有把刀在他手上划着,一直划进心坎里。

    还不仅仅是这些,那些年轻的宫女其实就是每一次选秀女的淘汰者,选上了就是嫔妃,落下来就变成了行尸走肉,她们要年复一年的从事苦役,直到倒下,十不活一。

    并没有多少事需要这么多人手,一个人干活三个人看,还以此为乐。】

    而且动不动会被惩罚,提铃、墩锁、板著这三样大名鼎鼎的宫刑,不知多少宫女死于此。

    提铃就是夜间在宫里摇铃铛报时,一个重重的铜铃铛挂在勃子上,压得脊梁直不起来,一边走一边晃动发声。

    皇宫那么大,必须走三圈,还得按照固定的速度,又累又冷,许多人是直接累死的。

    墩锁则是用一个一尺见方的方形木箱把人锁住,木箱上有四个洞,手脚能伸出来,整个身体却必须蹲在木箱里。

    还有板著,一块带着圆洞的板,受罚者弯身以手抱脚,板子枷住腰背,受罚时还得站立,多数受不了肠胃的挤压而直接暴毙。

    极其不人道!,可谁让她们与主子出身相同呢,主子们成了赢家,还不把她们作贱成泥,不然如何消除掉潜在的威胁?

    即便是有些宫女侥幸爬上了皇帝的床,大部分也是始乱终弃,几无善终,朱厚照的身体里就流淌着这样的血液。

    历史上若干年后,嘉靖就差一点被宫女报复勒死。

    宫女和太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扭曲的,完全泯灭了人性,成为争夺主上恩宠的机器,比宠物还不如。

    朱厚照搞宫廷改革可不是为了积德,而是让宫人能站到他这边。

    二来也是为了安全计,生活在一群心理变态中,哪能睡得着觉。

    他拿起了那份名单,提笔御批:“往后落选秀女不充为宫人,直接放归。”

    萧敬不敢再寻隙,朱厚照反而有安抚:“放出宫去的一律发二十两银子补贴,年纪轻的不怕谋生,年纪大的多有一技之长也不会饿死,就算是做女红教习都能活下来,不太老的还可以找个老实人嫁了。”

    老实人招谁惹谁了?

    有些意外朱厚照的柔软,萧敬心中感激:“奴婢替她们谢谢皇爷爷的恩赏。”

    朱厚照没有顺着口风,而是反问了一句:“你看,这才是胸怀仁恕,可那些满嘴仁恕的人有拿眼睛看过这些角落吗?他们反而会说朕又改了祖宗制度,会遭天谴。”

    抖了抖手里的名单,朱厚照下了旨:“择日不如撞日,你去将这些名单上的宫女集中起来,朕要让她们出宫前得面天颜。”

    恩出于上,慰问失足妇女都得开花票,既然给了她们活路,朱厚照也要将这份人情收下。

    几百个宫女就是几百个宣传员,她们出宫后会对旁人说,那么朱厚照仁恕的名声就会遍及天下。

    谁让咱名声臭了呢,朱厚照可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再像史书上那般,有机会扳过来他也不介意物尽其用。

    有格调的昏君虽然还是昏君,可也得以格调为前提,至少名声不能太差。

    这也是儒家经典里说的啊,子贡赎人与子路受牛,连人口买卖都是好事了。

    集中起这些宫女并不难,但近千人大喇喇聚在一起的场面也刺耳,数十万只鸭子开会,比吴废后的鹅群还闹腾。

    人多口杂,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朱厚照还从叽叽喳喳里听到了几个宫女在嘲笑一个年纪特别小的同伴。

    “呵呵,整天说自己富贵命,现在好了吧,还不是像我们一样被赶着走人。”

    “也不知羞,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想着勾搭皇上,呸,没那命就别得那病。”

    “哎哟哟,看你们说的,把满姐都弄哭了,人家可是贵人相格,跟咱们不一样。”

    朱厚照被尖酸刻薄的呛声吸引了,味太大,远远都能闻到。

    然后他一眼就从从人群里找出那个正在被同伴七嘴八舌围攻小女孩,她虽然个矮,但脸长得特别卡哇伊,就连后宫三美都稍有不如,能跟传奇小哪吒有一拼。

36、收了个义妹

    确认了,朱厚照有着抠脚大叔的灵魂,瞬间中招,全身酥麻。

    虽然身体过电,可他的大脑却更活跃,一下子就印证出了这是谁。

    王满堂,王浣衣,她小时候做梦,会嫁给一个叫赵万兴的贵不可言的人。

    贵不可言就只能是皇上了,所以她的父亲将她送进了宫。

    史书上说她进宫还没选上,被扔到浣衣局劳役,后来又被放出宫,没想到朱厚照提前遇上了这一节。

    后面的事就传奇了,一个妖道从相士那里听说此事,冒名赵万兴把王满堂骗到了手,还借此鼓吹谶讳欲图造反,被平灭了,王满堂被充奴役,又落到了朱厚照手里。

    因为身世太传奇,朱厚照听说后就真的招她来服待,王满堂总算圆了梦。

    此时朱厚照脑子里也有个大叔灵魂在感叹:这么可爱的样子,是我我也顶不住。

    朱厚照面临严俊的考验,头顶上冒出一个大大的危字。

    主要考验肾脏和腰间盘。

    ……

    朱厚照乐了,虽然还没有成长为一个镙丝批,可距离变身也不远。

    他让萧敬将王满堂唤上前来,和声细气地询问:“朕想收你做义妹,愿意吗?”

    王满堂傻了,梦中的人儿终于出现在眼前,可跟她想的不一样。

    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可是让朱厚照心痛不已,可他还是咬着牙干了,因为听说胖子也干了。

    什么?胖子坐不到?哦,那没事了。

    王满堂太小了,看样子也就十岁,虽然朱厚照也不大,可他的心理年龄大呀,不能当怪蜀黍啊,那就只能是打个嗝了。

    开释宫女是朱厚照树立的标杆,有着千金买马骨的作用,总不成还没起头就食言而肥,朱厚照只能忍痛割爱。

    其实他也没真割。

    认王满堂做义妹还有一重考虑,认了义妹就可以有来往,哥哥妹妹的事谁说得准,王满堂还未形成完整的三观,大可以观察一下再说。

    【叮,贪得无厌,昏庸度+1】

    主要是王满堂的思想太物质,骗子冒名赵万兴她便嫁,骗子造反她也跟着,王满堂喜欢的不是人,而是皇后尊荣的位子。

    就如同张太后一般,更多的是家长为了荣华富贵让孩子走上这条华山险道,要么搏出个鸡犬升天,要么摔个粉身碎骨。

    在这种环境下培养起来的三观一定是扭曲而麻木不仁的。

    后官里充斥这样的人可不是好事,朱厚照也不喜欢别人拿他当大头摇,枕边人若是名利心过重,睡觉都得睁着眼。

    其实后宫里的三位美少女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她们已经定下了名份,又遇上穿了的朱厚照,不然还是会走上老路。

    历史上朱厚照自己也荒唐,到处搜罗有夫之妇,所到之处百姓竞相盲婚哑嫁,还收了一堆义子,把朝堂搞得乱七八糟,名声也毁了。

    这回可以自主,何不试试改条道,换成收义妹,没准有惊喜呢。

    有人跟朱厚照想到一块去了。

    朱厚照在宫女面前刷了脸,收割了一波声望,并亲手将一个大银锭发到每一个人手里,宫女们就被遗散了。

    接下来旬日内她们得想清楚是回家还是从事何等营生,再与相好的姐妹叙叙情告个别,然后便可以出宫,踏上未知的前途。

    古代就是这样,交通不好,山长水远,一别生死。

    可王满堂却没闲,三位后妃差了个太监将王满堂领了去,认了人说了话,还有头面首饰相赠,整三套,仿佛真把她当成了小姑子。

    只是晚饭时三位美少女还是漏了馅。

    夏雨荷很艰难地启齿:“皇……照哥,王满堂人很不错,不留下来?”

    因为夏雨荷说话时朱厚照突然转头看她,所以她窘得卡壳了。

    吴落雁也瞎起哄:“是啊是啊,照哥怎么舍得让她走,太可爱了,我见犹怜,太皇太后跟落雁说不能当妒妇,所以照哥还是将满姐留下来吧。”

    朱厚照若有所悟,又认真地看了她们一眼,才轻描淡写地问道:“太皇太后教的?”

    努力扮演透明的沈沉鱼终于要表现自己了:“每天都给太皇太后请安,母后那里也是如此。”

    “好!”朱厚照赞许道。

    可他也不便说别的,郑金莲的事她们都不知道,那就更加无法将制造话题吸引宫中聚焦的目的揭出来。

    他找了别的借口:“看见这些宫女朕便想到了皇祖母,于心何忍,这个规矩一定要改!”

    朱厚照极少这么郑重,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三人一滞,皆不敢再言。

    稍一露锋芒,朱厚照便收敛了,又回到阳光下打个嗝的样。

    “何况满姐也太小了,朕看到她便会想到哪天惹哭了眼泪鼻泣一起下,朕还得费心哄着,不寒而栗呀,朕可不会照顾人。”

    吴落雁白眼:“其实照哥也不大。”

    然后她猛然意识到说错了话,吐了吐香舌不作声了,跟自己沤起气来。

    三位美少女都不止一次地跟朱厚照暗示过,诸如“不小了”、“不早了”之类的话也说了不少,在皇宫里怎么可能没有人教这些,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宫女可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更何况包括王钟英在内,都满嘴建储立后,夏、沈、吴三人不可能不受影响。

    一开始朱厚照是耍花枪含混过去,今天又触及这个话题,不好躲了,看来要表述清楚。

    他清了清噪子,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些:“朕看过些医书,人在一定的年纪之前身体没有长成熟,不宜圆房,更不能生育,否则对身体的伤害很大,轻则不孕不育或者后代难养活,重则丧命,太多妇女难产就是因此,生孩子是过鬼门关。”

    三位美少女都被吓了个脸色惨白,可朱厚照低估了她们的韧性,在收拾好心情之后,沈沉鱼又浮了头。

    她顶着红得像熟虾一样的脸皮沉着地问道:“那要到什么时候?”

    朱厚照意外但不难堪,他已经当成了生理卫生课:“等身体不再发育,个子固定下来的时候,因人而异,至少满十八岁。”

    有格调的昏君就是这样,不争朝夕,而是想着天长日久。

37、心理有问题

    一、二、三,连着的喘息声响起,三位美少女快撑不住架子了,别看她们被教得生猛,其实懵懵懂懂,也一样面嫩。

    吴落雁彪悍一些,长出一气感叹:“那也不算久,三年多光景,容易熬。”

    说完她就垂下了头,因为夏雨荷和沈沉鱼都瞪大眼张开小嘴看着她,吴落雁捂脸落荒而逃,连见礼告辞也忘了。

    击退一个,剩下的两个也没了斗志,跟着溃退,只留下朱厚照原地回味。

    有点生猛海鲜有味道了,是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腥臭气息。

    久在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

    朱厚照又莞尔,昏君的自我修养,肉体与灵魂一个都不能少。

    事业和爱情他都要,昏君的高级境界可不是只馋人家身子,灵肉双收才是王道。

    抚平了后宫的浪涌,就到了撕心裂肺的时刻,臧贤那头戏班子已经准备妥当,朱厚照得跟母亲道再见了。

    幸亏是再见而非再也不见,时隔半月,他又见到了郑金莲。

    次日郑金莲就会混在戏班子里面出宫,朱厚照也借着夜色的掩护来与母亲话别。

    郑金莲还顶着哭红肿的眼袋,脸上满是不舍,抱着朱厚照默默垂泪。

    这些天王钟英和吴废后一直在开解郑金莲,什么“暂别以后可以长守”,什么“为了照儿和你的安危”,什么“等照儿坐稳了皇位掌了权迟早母子团聚”早就塞满了郑金莲的耳朵。

    可刚刚相认又要骨肉分离,只要不是铁打的,难免伤心涕泣。

    郑金莲还拿出了那只金鲤肚兜,郑重地交给儿子:“收好,照儿当年没有,一定要让娘的孙儿穿上,娘会好好的,等照儿来接娘。”

    朱厚照还是有些不适应,他与郑金莲太陌生,现实中他和老娘也没这么粘乎,都是放养,只要不饿着冷着,还没学生来得亲近。

    但这种浓浓的情意他感受到了,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凝重地点头不语。

    王钟英道出了原委:“照儿小时候就跟姓张那妮子不亲,都是跟着老身和他乳娘,可三岁的时候姓张那妮子就将乳娘打发了,照儿哭了好些天,一直喊着要乳娘,还犯了痫病直抽抽,幸亏碰上了个厉害的御医才保住,从此照儿就不跟她说话,作孽啊!”

    还有这回事?朱厚照无语了,张太后也有儿女呀,是怎样的心态才能搞成这样。

    不知不觉间,朱厚照激活了《教育心理学》,通的。

    妒忌,都是因为妒忌,张太后自己的儿女都夭折了,然后她就扭曲了,妒忌使她有丝分裂,妒忌使她氧化分解,妒忌使她质壁分离。

    摊上这么个妈,朱厚照的荒唐来就有了来由,分明就是逆反心理作祟,因为童年阴影始终走不出来,所以长不大。

    看明武宗的行径也确实像是不成熟的孩子样,闹腾。

    这么看朱厚照整改皇宫倒是做对了,这样的大环境不改变,永无宁日。

    归根到底还是皇宫里的氛围,环境把人逼疯了、变态了。

    郑金莲听了王钟英的念叨不断点头:“娘听说照儿开释了许多宫人,这是好事,这样的规矩不变,还会有更多的人被逼疯。”

    王钟英老怀欣慰:“其实皇宫里就没有几个正常人,老身很高兴,照儿总算没长歪。”

    朱厚照拍拍胸脯:“都是为了皇祖母和母亲着想。”

    不能认,认了会被惩罚的。

    总算是叉开了,郑金莲不再沉溺于悲戚,仿佛室温都没那么凉了。

    但她不忘叮嘱:“照儿当皇帝了,可以让皇宫变个样,如此等照儿的孩子出生时就不会再受这样的苦,娘很开心。”

    开心地抹泪?

    可郑金莲随后说出的话还是证明她放下了:“照儿,不管心里有多么恨张太后,可她毕竟是照儿的嫡母,有些事,能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大家现在也好好的,都不容易。”

    朱厚照感受着郑金莲善良的目光,不禁为母亲感动,说她不恨是假的,可她为了自己竟然能将半辈子仇恨放下,一般人做不到。

    吴废后这时也帮了腔:“老身得说句公道话,就算是当年那个姓万的贱人无恶不做,可她也没有要了老身的命,如果她真想杀了老身的话老身也没办法,可她还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线,做人还是有底线的好。”

    王钟英一语定调:“总需要有个规矩,大家都不能出了圈,斗而不破。”

    朱厚照笑而不语,可以认为答应了,却什么话柄都没落下。

    【叮,睚眦必报,昏庸度+1】

    ……

    郑金莲安安稳稳地出了宫,其间没有生出事端,靳贵纳妾的小道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朱厚照松了一大口气。

    皇位底下的隐患消除了,可以腾出手来进行下一步的谋划。

    想到皇宫里压抑的氛围,朱厚照想起了许久没消息的王守仁。

    不仅仅是宫女,所有的内待都有严重的心理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迟早是一颗炸弹,还是不定时引爆的那种。

    而王守仁的心学如果改良一番,再掺进去一些心理学的内容,将会是改造人的良药。

    所以朱厚照打算在皇宫里办一个培训班,让王守仁来讲学,对象就是宫里的小内待。

    八虎这些成年的太监是没指望了,已经成形的观念也扭不过来。

    但年轻的小内待还可以抢救一下,他们的三观还没有真正地固定,如果加以适当的引导,还是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短期内也不可能摆脱太监这么个人造的物种,让太监的心理更健康更有人味,可以帮朱厚照解决许多问题,减少很多麻烦。

    身边的人如果都是一群变态,这个人也健康不到哪去。

    朱厚照也需要一批有文化、有理想、有道德、有纪律的四有太监来帮他干活,张氏兄弟的事给他提了个醒,身边的人如果都不可靠,那他就困在了孤岛,欲出不得,束手无措。

    此事不难办,宫里本来就有内书堂,只需要对内书堂进行小改造,换上合心意的教师和教材就成了。

    朱厚照偶尔为之可以,长期可不干,哪有昏君当老师的。

38、王伯安,皇上喊你送腊肉

    在朝臣里物色人选最合适,别看那些士大夫嘴里看不起没卵子的阉人,朝廷也有相关的律令禁止外朝与内待勾连,可包括阁老在内的文臣都乐于到内书堂讲课,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可以名正言顺影响内宫的机会。

    但这事到了王守仁这里就出了问题,因为王守仁有一个老古板爹。

    礼部待郎王华是理学大家,虽然王守仁创出了一套心学理论,可他爹并不吃这一套。

    父子俩的学术思想南辕北辙格格不入,王华还是个典型的道学先生,于《礼记》学到了骨髓里。

    当朱厚照的中旨送到王家时,王华不让王守仁奉召。

    理由很简单:“陛下出中旨让伯安入内书堂讲学,臣心甚是感激,可伯安是兵部的武选司主事,不是翰林官,没有资格去内书堂讲经,朝中辇辇诸公文华鼎盛,自可咨周圣道,还轮不到伯安。”

    这份大明版的十动然拒让朱厚照郁闷了,王华是王守仁的爹,他当然有资格替王守仁做主,按照礼部待郎的身份,王华这么说也没得挑。

    其实就是不希望王守仁以幸进的方式获得君王的重用,这样在士林看来名不正言不顺。

    该怎么办呢?

    明朝还真有这样的规矩,非翰林不得讲学,尤其是在官方的学术机构,没有翰林出身是会被轰下台的。

    王守仁虽然厉害,可他不是翰林啊,连庶吉士都没有选上,没坐过馆就直接任了流官,王华的理由还真的很充分。

    如果王守仁接受了朱厚照的任命出入宫禁,就会变成了像钱宁那样的幸进小人,失掉了一个文臣士大夫的体面。

    这也是心学很长一段时间在野不入朝的原因,所谓的不是正统,后来还被张居正禁过,心学变成了明朝的歪理邪学。

    办法就只剩下让心学入统。

    可就身段和身位来说,王阳明现在还是弟中弟,如何让心学入统?

    这时朱厚照想起叩阙时王守仁说过的话:“日后但有所得,皆拜皇上所赐。”

    这一点可以利用啊,这就是一种没有言明的师承关系。

    让王守仁承认自己做老师!

    也说得过去,天子门生嘛,所有的进士都是皇上的学生。

    天子门生语出南宋岳珂,岳飞之孙,最初是指殿试第一名,但进士是天子门生的观念真正深入人心还是从明朝开始。

    北宋改革科举,为了防止唐代牛李党争那样的弊端,禁止考生攀附座师,第一次出现了殿试并形成固定制度,由皇帝出题,但那时皇帝不参与改卷,只点状元。

    元代无殿试,到了明代,皇帝御笔亲点,也就是皇帝变成了名义上的殿试主考官,从座师的说法上看,进士就都是天子门生了。

    可这么算王守仁的殿试座师是孝宗啊。

    所以还要再做点事情,让王守仁自己承认朱厚照对他进行学术指点,明确了这一点,用师承关系来说事就不能说是幸进。

    朱厚照又乐了,感情还有强行收徒一说。

    但从礼法上说得通,如此可以破开王华的防守。

    朱厚照马上敕书王华府上:“让王伯安进宫来交束脩,不然以后王伯安的学说不能见于文字,有违师道。”

    【叮,霸凌臣子,祸乱学道,离间人伦,昏庸度+3】

    这样看来升级也不算慢。

    王华看到朱厚照的敕书一开始是很蒙的,但他发现皇上的要求还真的没毛病,王守仁说过的话王华还记得,没法不认帐。

    朱厚照当天就吃上了王守仁由特殊通道送上来的腊肉,两个字——真香。

    认了师承,有事弟子服其劳,虚假的讲师以照抄讲义圣旨服人,累!真正的昏君自创一门一代学阀,强。

    王守仁痛并快乐着,过上了给太监当老师的日子,开自干之先河。

    朱厚照还让人大肆宣扬这段佳话,还意外因为坏人名声收获了一点昏庸度。

    一时间朝野震动,老王家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福份呢?!

    这个弟子不白收,朱厚照也抄了教育心理学给心学补缺,全被朱厚照填鸭进了王守仁脑子里。

    取之于王守仁,用之于王守仁。

    于是王华又忧心了一段日子,因为儿子的眼神是直的,连吃饭时都这样,米粒时常扒拉不进嘴,全喂了胸前的衣服,魔怔了。

    直到有一天王守仁吃着味同嚼蜡的香米饭,突然间放下了碗筷一拍桌子,差点吓坏了一家人。

    但王守仁好像头上带光环了:“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原来是这么个道理,不是圣道不好,而是没讲清楚,所以老百姓听不懂,有教无类不仅指什么人都教,还有要将圣人之道化成俚俗之语,让任何人都可以致圣,我明白了,吾师太厉害了。”

    王华也想拍桌子给王守仁一巴掌,可听着儿子的呢喃王华也大受震憾,不知不觉就被带上了。

    “吾师是指?”

    王守仁理所当然:“皇上啊,吾皇可为万世师表,发前人所未发,及前人所未及,致圣矣。”

    此时王守仁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他炯炯的瞪着王华,此人竟然质疑老师的至理,实在是不可理谕。

    可他马上又想到了有教无类,也许是还没能明析,于是王守仁又收起了神光,将桌上的碗往前一推。

    “经书上的道理是精神粮食,其作用是为了让人吃饱,而不在于烹煮的办法,北人喜麦面,南人爱米粮,只要能让人裹腹,用何种烹饪手段都可以。”

    见王华迟愣,王守仁又再追询:“能明白吗?不明白吾再浅显一些。”

    王华摇头,不是他不明白,他是不明白皇上怎么能发阐这等道理,同时他也在犹豫要不要巴掌侍候。

    也就一愣神的功夫,王守仁便哈哈大笑出门去,还一路长啸,那啸声,声振数里,就连三里外的李东阳府上都听闻了。

    肠胃不好的李东阳刚刚放下碗筷,压下一阵阵上涌的胀气,猛然间听到啸声,顿生迷惑:“谁开悟了?啸声正气盈足,直上九霄,似有圣贤出。”

39、公公的危机

    此日之后,王守仁受皇上点化悟道之说传遍了整个北京城。

    但别人也只能干眼热,就算他们想找王守仁请教切磋也找不着人,王守仁天一亮就进了宫,皇宫禁门时才出来。

    时间紧任务重,那些小内待基础太差了,王守仁作为老师得帮学生们补回来。

    宫里的小内待们可遭了灾。

    刚开始还好些,反正听王老师的课就是听天书,不懂还可以找到借口。

    可王老师的课程越来越浅白,越听越懂,这回就没有办法偷懒了。

    懂了啊,就得记住,不然考试不过关,万一自己拖了后腿,在皇上面前就丢了人,再也别想出人头地。

    太监是依附于皇权的物种,失去了繁衍能力,太监最大的出息就是获得皇家的恩宠。

    有了圣眷,太监才能改善自己的境遇,获得金钱、权力和地位,不然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

    要说太监真有多爱财就是个笑话,他们拿钱来干什么?锦衣玉食可以从皇上那里讨,仗着皇家的势也能获得尊重,哪怕是表面上的。

    他们是将金钱当作衡量他们成功的标志,这一点其实跟赵德汉是一样的,贪来的钱不是为了花。

    只不过因为没卵子被传统观念所鄙视,所以太监的性情更敏感更偏激罢了。

    所以他们为了面子会更加地变本加厉,要么十恶不赦,要么成为一代人杰。

    因为外部环境的原因,多半是变坏,但只要给他们机会,给他们展现才华的平台,太监做下的事情也很可观。

    抛开半路出家的太史公不谈,造纸术就是太监蔡伦的功劳,此外像下西洋的三宝太监郑和更是文武双全。

    所以改造太监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要在三观未固定前给他们环境,并由皇家来引领,太监也不是注定坏到头脚流脓。

    根子在上面,楚王好细腰,宫女多饿死,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朱厚照喜欢四有太监,那么小内待们自然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大家你追我赶,在皇宫里形成了热烈的学习氛围,就连头悬梁锥刺骨等绝招都被开发了出来,等闲是油灯蜡烛不限量供应,不然宫的里墙壁就危了。

    【叮,楚王之好,昏庸度+1,获得昏君的进击技能包:颠倒好坏的妙手。被人一目了然看透怎么称得上是有格调的昏君?能引领一群良臣干才的昏君才谈得上格调。】

    这个BUFF果然很给力,朱厚照自己都荒唐不经,却将小内待里的佛保、赵林和苏进三人领出来了。

    佛保是心态好,最适合心学的理论,也最能领悟其中玄妙。

    赵林则是墩厚老实,表面上看是一根筋,天性里却有一股勤能补拙的韧劲,知识掌握得扎实,学以致用在他身上完美体现,每一点每一滴的长进都能兑现。

    苏进天生机灵,他的课业在小内待中属于顶尖,五天一小考他连着拿了两个第一。

    偏偏苏进生性浮躁,大家一起用功,虽然他还保持着领先,可后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赶,苏进不淡定了。

    聪明人也拼了老命的效果是很恐怖的,这个情绪传导到刘瑾那里,让刘瑾遍体生寒。

    这才几天,一群小太监便口吐芬芳出嘴成章,认字多的都过千了,再来个一旬半月一年半载,岂不是他这样的老骨头就会被扔进沟里了?

    对于太监来说什么最重要?圣眷,皇上的宠信是太监的立身之本。

    刘瑾凭什么胜人一筹,就凭着他能帮朱厚照办事,能哄皇上开心,小皇帝离不开他,他便能代表皇帝行事。

    如果一堆小太监办事的能力比刘瑾强,还天天围着皇上转,又是皇上一手带出来的人,朱厚照想干点什么优先想到的人是谁?

    都直营了,还有刘瑾这个中间商什么事?

    这也是钱宁在刘瑾这里撞上铜墙铁壁的原因,钱宁也干了一票扔掉中介的事。

    可这些小内待跟钱宁不一样,钱宁在宫外隔着一层,这些小内待可是在宫里。

    刘瑾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干掉这些小内待,朱厚照跟他们呆一块呢。

    怎么办?只能找些新玩意儿,让皇上开心,让朱厚照的目光离开内书堂。

    调虎离山,如果能把皇上的注意力吸引走,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还不是任刘瑾泡制。

    刘瑾是照着朱厚照的脾性来准备的。

    他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来亲赴内书堂鼓励后进,还给小内待们每人准备了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宝。

    言语上也很亲切:“大伙多努力,碰上了好时候要好好学,学好了本事为皇爷爷实心办事,这样咱家这些老骨头就可以松一口气歇歇脚。咱家当年想上学都没机会,不信你们看,咱家才进司礼监一个月不到头发都白了许多,都是吃了没学识的亏。”

    刘瑾的举动果然得分,为他挽回了不少人心,可以看到有些小内待眼睛都红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可没等刘瑾表演完套路,朱厚照就拉着他离开了内书堂。

    刘瑾还有些紧张,朱厚照却大大咧咧地安抚他:“刘伴伴,别干扰他们的课业,咱们有日子没见了,找一个地方好好唠唠。”

    味道不对,就不要让刘瑾跟小内待混一块了,省得带歪了。

    还是勾肩搭背的老配方,也是原样的味道:“朕跟你讲,当讲师可累了,却有种爽感,就像是……对,像是涅泥人,可以照着自己的想法来,想要它怎么样就怎么样,捏好了开心,捏坏了揪心,但不管好坏都是实实在在的。”

    朱厚照一边说一边挥舞手势,颇有些指点江山的雄姿。

    听了皇上的话刘瑾放心了一半,原来皇上搞内书堂不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心腹,而是找到了新游戏。

    想想也有道理,自己掌了权,揉捏起那些朝臣来还不是一样,想圆就圆想扁就扁,要的就是这种成就感,对方操于己手,主宰一切。

    想通了刘瑾也摆出了往日那种平和的神情,欠着身向着朱厚照请示:“皇爷爷,奴婢想着皇爷这段时日比较劳累,应当放松一下,就给皇爷爷准备了一套小把戏,请皇爷爷鉴赏。”

40、快来看猴戏

    朱厚照也好奇刘瑾卖的关子,便切声追问:“什么物事?好玩吗?”

    刘瑾神秘一笑:“十分有趣。”

    被勾起了兴致,朱厚照也开始配合,露出急迫的样:“在哪?”

    刘瑾一拱手:“得换个宽敞些的地方。”

    朱厚照往外一指:“宫里挺宽敞啊,随便一个广场都行。”

    刘瑾的神情有些为难,减小了音量:“皇爷,最好是室内,那物事如果被太多人见着了,那些言官们又要大作文章,况且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朱厚照一听就知道刘瑾进献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为了保持住人设,他还是摆出了兴致盎然的脸。

    “今天没朝会,走,咱们去奉天殿,那宽敞,横着打滚都没问题,也没有人敢窥视。”

    【叮,无视朝纲,昏庸度+1】

    打了个手势让刘瑾在前头领路,朱厚照却首先迈开了步子,兴冲冲地往奉天殿赶,就连刘瑾想叫来御辇也来不及,就只能跟在后头一路小跑。

    紧赶慢赶,到了奉天殿刘瑾已经有些气喘,朱厚照也顾不上,转着御座四下里观瞧,一边找一边问:“哪呢哪呢?”

    那个火急火燎的样,十足一个找不到玩具的小破孩。

    刘瑾忙不迭呼应着:“马上就来,马上就来,皇爷爷稍等。”

    俄而一个小内待拉着一条大狗进来了,狗尾巴摇得勤,还吭哧吭哧地呼着粗气。

    再一看后面还有一位,那位手里可不得了,牵着一只“大圣”,金毛火眼,一刻也不得安宁,四处乱看乱抓呲牙咧嘴,哗,这可真新鲜!

    朱厚照乐了,猴戏啊,真当自己是小破孩了。

    他也乐得装疯卖傻,指着大圣和哮天犬问道:“是什么样的把戏,这两打架吗?”

    刘瑾已经进入了角色,化身报幕员:“皇爷爷您瞧好了。”

    小内待闻言轻轻吆喝了一声,松开了手,只见“大圣”哧溜一声就蹿了出去,嗖一下就跳到了大狗的背上,还摆开了架势,手搭凉棚瞄来看去。

    那只大狗感觉到了背上的重量,开始抖搂身躯,可任它怎么摇晃都甩不下来,大圣很灵活平衡感很好,还一颠一颠的。

    牵狗的小内待将套大狗的绳子交给了金毛猴,还在旁边做了个勒缰绳的姿势,金毛大圣机灵啊,立马就学了去,一手抢过绳子就开始抖甩。

    朱厚照掐准了节骨眼问刘瑾:“有什么说道?”

    似乎是早有准备,刘瑾殷声应答:“唤作将军升骑。”

    马上又一咋一乎地一指:“皇爷爷您瞧,快跑起来了。”

    牵狗的小内待这时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长软鞭,应该是缠在手腕上的,只听他啪地一甩,软鞭在空中抽出了一声空响,然后那只大狗听到了信号,便开始小步跑动。

    大圣就厉害了,开始在狗背上倒立,随着大狗的加速,金毛猴干脆翻起了跟斗,像风车一样转出了一圈影子。

    这可不容易,那只大狗跑得还是挺快的,在奉天殿上能绕出一个两丈见方的大圆圈,两三息就是一转,金毛猴翻转得那么快,还能不掉下来,真的是训练有素了。

    朱厚照看得入迷,还跟着吆喝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快要欣开瓦顶了,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心中却在骂娘,这是把咱当孩子糊弄啊!

    也亏得刘瑾能有这心思,对于心态幼稚化的朱厚照而言这样的马戏最能戳种爽点。

    但也不能怨,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而且刘瑾肯定不是献猴戏那么简单,朱厚照也不会只看个猴戏,到底谁在演谁在看猴戏现在还不明朗。

    朱厚照打算好好利用刘瑾精心准备的这出猴戏。

    他一脸兴奋地追问,“还有什么精采的戏份吗?”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向一个小内待招了招手:“那谁,你去请三位后妃娘娘来,陪状朕一起看猴戏,要快。”

    【叮,破坏宫禁,昏庸度+1】

    刘瑾的跟班为难了,这里是奉天殿,可不是后妃能随便出入的地方。

    可朱厚照就是要犯规矩,刘瑾不可能为了献猴戏而现猴戏,猴戏就是一出戏,看演给谁看啰。

    刘瑾马上向跟班使了个眼色,既然皇上都不在乎,他也乐得配合,现在不管是朝臣还是张太后都被皇上给压了下去,他正好借机来点事。

    然后刘瑾又马上笑脸迎上朱厚照:“皇爷爷,还有还有,马上让他们献上来。”

    说着刘瑾一招手,又两名内待牵着一狗一猴而入。

    这一次进来的狗猴就没有刚刚那两只那么精神了,慢条斯理晃晃悠悠的,一点也不急,是老猴老狗,磨洋工挨日神。

    还是刚才的套路,猴执狗绳,骑犬作驾。

    可任是训兽的内待怎么甩响鞭,那老狗老猴都不着急,一颠一顿地迈起了太平步,感情是逛街来了。

    刘瑾的文章来了,他撇着嘴:“这等老朽,占着位子不干活,出工不出力,早该致仕啦。”

    朱厚照眼睛亮了,他听出了味道,刘瑾这是意有所指,故意通过猴戏试控朱厚照的心水。

    既来刘瑾都把梯子搭好了,朱厚照当然顺势就上,他指了指那对最先出场的狗猴:“此将军宝马年富力强,当然能跑得快。”

    然后他又颇不耐烦地嘟起了嘴,朝着后面的狗猴努嘴:“此等驽钝,不仅走不快,还会把前面的拖慢了。”

    刘瑾又往朱厚照这边凑近了些:“皇爷爷,要不抽老朽两鞭?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奢货。”

    朱厚照摇头:“没用,不堪劳碌,打急了没准两眼一翻死了,还是请它们走,免得碍眼,你看,年轻的见着它们不出力也跟着偷懒了。”

    前面一对狗猴也许是耍累了,也是许有了对比,后到的慢腾腾都没挨打,它们也见机罢工。

    刘瑾作难色:“皇爷,这些老朽不是想赶就能赶的,它们可舍不得每日里的精料。”

    朱厚照也叹气道:“是啊,朕也头痛。”

    言为心声,刘瑾大体上估摸到朱厚照的心态了,也对他的谋划有了底。

    于是刘瑾扬了扬手,这厢还向朱厚照相邀:“皇爷爷,您且看好戏。”

41、伺机进谗言

    训兽的小内待见势忙在老狗的尾巴上绑了个小铁桶,随手就扔了枚摔炮进去。

    坪一声巨响,老狗被吓坏了,夺命狂蹿。

    而狗背上的老猴则慌不择路,随便拣了根柱子猛地往上爬,直爬到梁上不肯下来,在上面吱吱地直叫唤。

    朱厚照看得哈哈大乐,刘瑾则又趁机进言:“皇爷爷您看,在朝堂上放一炮,这些老朽就吓跑了。”

    果然真假难分,好人可以做坏事,坏事用好了也可以做好事。

    等到三位美少女莅临时,奉天殿上已经是一片乌烟瘴气,那只老狗被鞭炮催着,跑得直吐舌头,而那只老猴也在梁上东蹿西跳,仿佛大街上泼妇骂街,叽叽喳喳个不停。

    而最先表演的那一狗一猴则卖足了力气,绕着大殿兜,十八般武艺齐齐使出,演得亢奋,妙趣横生。

    看得三位美少女齐齐跳脚鼓掌,连鬓角鼻翼也挂上了汗珠儿,她们哪里见过如此摄魂夺魄的把戏,早就神飞色舞忘乎所以了。

    一场猴戏,演了足足一个时辰,直把两猴两狗累得快吐白沫了,三位美少女才尽兴,夏雨荷不舍又不忍地叫停:“皇上,让它们歇了吧,快不行了。”

    朱厚照当然不会拂逆,而是趁着兴致一喊:“封老猴元帅,封小猴将军,均食……正五品俸禄。”

    【叮,任用不明,昏庸度+1】

    然后朱厚照又征求三位美少女的意见:“还想看吗?”

    三人齐刷刷点头,但吴落雁有要求:“不能看得太频,得让它们休养,而且训练的时候不可虐待。”

    朱厚照照单全收:“就将它们养在宫里,时不时给娘娘们表演。”

    刘瑾应承了下来,还凑了个趣:“皇上仁德,奴婢替那畜生谢皇上的封赏。”

    唱完这个喏,刘瑾打了个手势,那些小内待口中吹起了唿哨,将狗猴唤走了。

    朱厚照但提醒三位美少女:“好看是好看,可看了之后没准要吃排揎,尤其是太后那里,也许太皇太后也会跟你们讲,得有心理准备,别乐极生悲,你们就把事情推到朕身上就行,千万别扛着。”

    刘瑾见状也跟上拍马屁:“皇爷爷博爱兼仁,娘娘们好福气。”

    朱厚照和后妃们都好,那太后和太皇太后岂不是成了大反派?刘瑾就是这么高杆,随时随地都能往别人心里埋钉子。

    看情况朱厚照跟后妃们处得不错,这几口灶火刘瑾也得烧一烧,如果能离间得后妃们跟太后、太皇太后起矛盾就更妙了,这样刘瑾可以从中渔利。

    婆媳关系是天下永远的难题,这样的大文章不做,那是将刘瑾看扁了。

    朱厚照嘱咐着三位美少女先回,还把晚上的菜式交待了一下,看得刘瑾眼里不断地冒精光,口吻却放得很扬:“皇上跟三位后妃琴瑟和鸣,羡煞了旁人,就连奴婢这个刑余之人都眼热。”

    没拍中,朱厚照挥了挥手,扇走了硝烟气:“刘伴伴,你有事跟朕说吧?”

    刘瑾伸手把着朱厚照:“皇爷爷,还是到那边的暖阁里歇着,秋风飒飒,小心着凉。”

    这是要密谈的节奏,朱厚照从刚才的猴戏里就体会到了,只不过等刘瑾图穷匕现,朱厚照还是有些发寒罢了。

    于是从奉天殿到暖阁这段路程朱厚照一言一发,他在思索着刘瑾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又该如何应对。

    进了暖阁,光线突然一暗,快冬天了,太阳下山早,可又没有到掌灯的时分,不明不晦间最是不爽利。

    朱厚照的心情也不顺:“刘伴伴,你还记得陶谐吗?”

    刘瑾小心谨慎地应承着:“奴婢记得,就是他弹劾的奴婢,差一点要了奴婢的小命。”

    他咬牙切齿地吐音,话语也还夹杂站咯吱响,平白地让人起鸡皮疙瘩。

    上道了,朱厚照又给他加了些料:“朕去找陶谐算账,那厮吓怕了,什么都说了出来,原来是工部和户部串联起的风波。”

    这回又到朱厚照磨牙了,虽然他早就过了磨牙的劲,但他装得很像。

    刘瑾伺相将朱厚照的火苗往外勾:“这么说他们都是算计好的,专门给皇爷出难题,让皇爷难堪,其心可诛。”

    朱厚照点头:“所以朕就去找了两位国舅,谁让朕不开心,朕一定还会去,他们在哪里挑的事,朕就在哪里给他们找不痛快,工部和户部为的是盐场的事,朕就让两位国舅在盐场给他们捣乱。”

    故意地向刘瑾泄露部分的机密,是为了让刘瑾有通盘的考虑,以免不小心坏了事。

    刘瑾觉得皇上很上道啊,都是顺着他的心意走,那他更是要煽风点火:“皇爷威武,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不受那鸟气。”

    有人跟自己同仇敌恺,朱厚照似乎顺当了很多,连表情也不那么扭曲了。

    刘瑾可不会放进这样的劲头,将皇上哄上道可不容易,绝对不能浪费了。

    他语气闪烁地开始试探:“皇爷,要不奴婢在司礼监弄点事情,替皇爷您出出气,也顺便夹击,打这些书呆子一个措手不及?”

    朱厚照来了兴趣,试问道:“怎么弄?”

    刘瑾嘿嘿一笑:“就像刚才那样,放一炮,把老朽都吓跑了,那皇上就没那么窘迫了,奴婢想过了,这几个老东西是顾命大臣,手里捏着遗诏呢,所以他们的话皇上不能不听,这就束手束脚了,把他们搬走了皇爷就舒坦了。”

    朱厚照语气一定:“怎么放炮?不会放空炮吧?可不要轻举妄动。”

    刘瑾智珠在握:“皇爷请放心,奴婢也是听说了皇上打算改革盐场起了心思,这道中旨到时一定会激起外朝的异动,奴婢到时给他们设一个套,包管他们中埋伏。”

    接着刘瑾便附耳过来,细声细气地在朱厚照耳边详述了他的阴谋。

    “奴婢找了几个谈得来的御使,他们会提前将盐场改革的消息放出去,激起义愤,再顺道挑动科道言路,不愁他们不上当。”

    随着刘瑾道出谋划,暖阁里的气氛又冷冽了几分。

    【叮,挖坑陷害,昏庸度+1】

42、挖坑陷朝堂

    有点想呲牙,倭寇,够阴,请君入瓮啊。

    但士大夫们被刘瑾算到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一见到盐场改革的中旨,这些朝臣言官一定会往上扑,身后的利益共同体不容得他们后退。

    他们弹劾抗旨,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历史上就是韩文领头让朱厚照罢盐余,说是抢夺正盐,当朱厚照能解决盐场的产量,他们就翻不出花来。

    张氏兄弟会说他们不要正盐,接着韩文会说盐产量不足哪来盐余,这时张氏兄弟说工部不愿改造盐场我们来承包,增产的盐给我们一半当盐余就行,朝臣阵营骑虎难下。

    即便朱厚照不说,张氏兄弟的举动也被刘瑾算计上了,再加上已经为老臣们准备好的套路,嘶,也不能小看这个阴人。

    而朝臣那边潜伏着猪队友,他们不知道盐场的产量下降其实就是自己人挖的坑。

    吃惯了嘴,认为理所当然了,他们一直将朱厚照当猴耍,跟刚才那一出有异曲同功之妙。

    看戏的观众在台下哈哈大笑,结果别人也在看戏,看的变成演的,演的变成被演的。

    搞晒盐法投资不大,人手还比煮盐少,见效又快。

    其实这个时候山西的盐池已经在用晒盐法了,甚至韩文就是从山西盐池走私盐出来卖。

    工艺瞒住了,盐池增产的部分就全成了他家的,好像是运城吧,离九边这么近,还是韩文的老家。

    大规模推广晒盐法,盐产量会飙升,价格会下降,但总收入的盘子是增大的,尤其是把走私那部分挤出来了,朝臣也不能明着说,总不成说走私是合理的吧。

    关键是灯下黑,他们无法意识到这本来就是个局,再套上新的一层,连环坑,防不胜防。

    刘瑾买通一些言官跳出来拱火,在不明白底细的情况下,很大一部分朝臣都会上当。

    谁让那些士大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呢,说起科技他们就斥为淫巧奇技贬得一文不值,连坑都是他们自己挖的,不进则退,退步就踩着屎了。

    刘瑾说完了,巴巴地看着朱厚照,害得他假装寻思了许久才点头,得装得像一些,不然太英明神武了,会吓着刘瑾的。

    就这样,刘瑾也马屁如潮:“皇爷英明,神机妙算,那些个老猴小猴都逃不出皇爷的手掌心。”

    商量得差不多了,朱厚照临走前不忘交待刘瑾:“记得帮朕治一治那个陶谐,发配广东吧,那边水匪海匪多。”

    刘瑾可能早有预案,张口就来:“将他贬为驿吏,兵荒马乱中骨头都收不回来。”

    朱厚照却摇头:“不,官升一级,让他做宣抚司佥事,海匪有那么容易剿?到时还可以凭办事不利治罪,旁人连个怨言都说不出来,一次过还太便宜他了,不解恨。”

    刘瑾听完朱厚照的吩咐阴丝丝笑了起来,还给皇上唱了个大喏。

    朱厚照看着刘瑾得意的样,心里想他是不知道陶谐治乱的本事,能抓出近万个匪徒还能弹压住,刘瑾知道了后果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也对得起陶谐了,虽然被外放,可还升了一级,相信他也总有发光发热的那一天吧。

    厕纸就应该用来擦那什么,别想着摆上桌面,难看还能把人熏晕了。

    似乎是在暖阁里商量的事情太阴寒,朱厚照隔日就感冒了。

    他也乐得养病,得罪人的事就让刘瑾去干,罪名也他领,妙手啊。

    正经是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一个感冒可能会要了小命,不得不小心。

    已知这具身体发过癫痫,最后还疑似罹患肺癌,怎么都得仔细应对。

    至于土法制作青霉素,可朱厚照不敢,省省吧,别没病死却把自己药死,那不是老鼠药,这会也没有120,谁都救不了。

    这大半个月来朱厚照都照足了章程锻炼,就连广播体操都被他在四人组里面推广开了。

    太极拳也没拉下,把后宫三美唬得一愣一愣的,照哥竟然是武林高手!

    也是,这会儿太极拳还藏在武当山里呢,远没有普及到民间。

    同时朱厚照让人找来大量的鱼腥草,也就是折耳根,生吃,里面富含鱼腥草素,是天然的抗菌素,跟肺炎对症。

    三美也被朱厚照强行投喂,夏雨荷和沈沉鱼有南方基因,吃得嘎嘣脆喷喷香,吴落雁却不行,吃吐了,让王钟英这个太皇太后白高兴了一场,以为她有了。

    这东西是就如此酸爽。

    腥臭无比,喜欢的恒喜欢,不喜欢的闻到都像上刑。

    朱厚照深居简出,刘瑾发动了。

    这家伙还是花心思宠络了几个御史和科道言官,这么多言官总不可能铁板一块,读书人的气节也就那样,是人就有六欲,有欲望就有缝隙可钻,根本做不到无敌铁金刚。

    而且刘瑾也有样学样搭起了班子,找来了西席,有读书人给他充当军师。

    有一个叫张文冕的松江举子,因为犯事被革了功名,上京跑门路,巧合之下碰上了刘瑾,被他招揽,赏了个锦衣卫百户,专门替刘瑾出谋划策。

    此人读书一般,却对政务以及文人勾斗十分在行,特别是士林里的行事规矩以及各种潜规则门清。

    在张文冕的帮助下,刘瑾总算是摸到了文官的谱,网罗了一些热心功名急于上进的底层官员。

    有了这些人的帮衬,想要设计一出言情汹涌的大戏,一点都不难。

    只花了三天时间酝酿,京城里关于盐场改造的风就吹偏了,言官们都三五作群、七八为丛,纷纷摩拳擦掌写好了奏疏准备大显身手。

    在刘瑾给朝臣们铺排陷阱的同时,张氏兄弟也按朱厚照给的章程做了验证。

    本来就不难,不就是弄个三级盐池沉淀卤水然后当天晒嘛。

    难的是判断卤水的浓度,不同的溶液比重不一样,它们会自动分层,不知道比重的人不知道该选哪一层来析出盐晶,又该将多深的卤水滤掉。

    土办法,做豆腐的师父需要判断豆浆的浓度下卤水或者石膏凝结豆花,他们有一个类似于比重计的东西。

    其实就是个特殊规格的小勺子,能根据浆体表面浮沉的深度来判断。

    解决了这一步,晒盐法就没有任何技术门槛可言,坑已经就绪。

43、打翻一整船

    按选定的卤水深度来调整盐池的高度,漏掉不同比重的其它杂质液,留下的就是高浓度的盐液。

    蒸发然后用推板把白花花的高纯度盐晶刮出来就行。

    在通过了测试之后,张氏兄弟的眼珠子都快变钱眼的样子,方的。

    张氏兄弟关于试点改造盐场的奏书由通政司递上来,朱厚照当即用印,由刘瑾送到内阁,择日朝议。

    群臣激动啦,皇上和张氏兄弟一齐来撞墙,这是表现的好机会,一掐一个准。

    又一轮奏书似雪,飘飞进了司礼监,这一回刘瑾没有留中不发,而是让人抬了两大筐到奉天殿。

    咚咚两声,当朝臣们看到摆在大殿中间的那两筐奏折时,眼都充血了。

    刘瑾此时阔步走出,面南背北立在御座前,向众位大臣拱手致意:“皇上龙体欠安,敕咱家替皇上听议,开始吧。”

    立皇帝终于走上了历史舞台。

    刘瑾代表的是皇帝,鸿胪寺礼官只能唱喏大礼参拜。

    这一刻刘瑾志得意满,于人间权力的巅峰上顾盼生威,而那些平时看起来高高在上的文官,全部都匍匐于他的膝下。

    繁文缛节过后,刘健就第一个出列,举起了笏板:“臣有本奏,今日殿上的这些奏折全都是弹劾皇上乱政的,盐法攸关,已经施行多年,断断不可轻易革除,请皇上收回成命,改过自新。”

    刘健几乎切齿出言,一方面是对刚才刘瑾倨傲的回应,另一方面是他认为此事都不用再议,没有丝毫的道理在小皇帝那边。

    涉及到自己利益,张氏兄弟马上就跳了出来,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他们的爹妈都没了,钱爹钱妈是断不可毁于人手。

    张鹤龄气势如洪:“荒谬,晦庵公,你看了奏折没有,怎么出此轻慢之言?”

    刘健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斜睥了张鹤龄一眼,淡淡道:“看了。”

    张延龄也上前一步,往日里他们兄弟都是被朝臣们喷得抱头鼠蹿的,今天也该轮到他们扬眉吐气一回了。

    “昏聩,奏节里写的很清楚,臣兄弟二人承包半个长芦盐场,保证产量不跌,否则咱掏钱补上不足的部分,且交还先皇批予的盐余盐引,如果增产了,咱兄弟就只分一半,而且不用朝廷出息一分,但有好处没有损伤,怎么就乱政了?”

    刘健气不过,冲发怒眉:“因为你们不可能做到!”

    张鹤龄朝着刘健再迈一步,顶上了去:“如果我们能做到呢,我们敢立军令状,敢拿出那一百多万引的盐票做抵,晦庵公敢不敢拿头上乌纱打赌?”

    “成何体统!退下!”

    谢迁站了出来,虽然他跟刘健有裂痕,但这种关键时候阁臣也得统一立场,不然传出去内阁就立不住了,所以谢迁及时地挺了刘健。

    “官职是朝廷所授,岂可儿戏,不得妄语。”

    李东阳也不得不出来了。

    张鹤龄跟刘瑾商量过,故意这么干的,想激怒朝臣,让他们失去理智。

    见三位阁臣一同进坑了,张鹤龄得意了:“不打赌也行,你们也敢立军令状吗?君前无戏言。”

    韩文在朝臣的阵营里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到底是谁给了张氏兄弟底气,竟然如此嚣张,现在可不是孝宗在朝了,也没听说小皇帝跟张氏兄弟的关系这么铁呀。

    想了想韩文还是咬了牙站了出来,大声疾呼:“不可!盐业不能轻忽,即便是他们二人立了军令状,也不可轻信。”

    风头不对,韩文想先拦着冲动的几位阁老。

    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呢,当朝阁老,地位最尊崇的朝臣,他们三人还是孝宗的托孤大臣,被刘瑾和张氏兄弟这么玩弄,刘健怎么忍得住。

    于是刘健不客气地冲韩文呛道:“有何不可?”

    韩文也顾不得体面了,疾声解释:“䀲庵公,就算是白纸黑字,可这俩人也不是没有赖过账。”

    殿上群臣听到了,皆哗然,韩文说得对,张氏兄弟一向没口齿,向来是搞砸了往张太后那一躲,然后让皇帝来给他们擦屁股,压根就不讲理。

    于是大殿上又响直了七七八八的斥责声,纷纷将矛头指向张氏兄弟。

    可这一回张氏兄弟却唾面自干,颇有成算。

    张延龄继续邀斗:“我们不仅会用已经付了钱的盐引做抵,我们还会拿出张氏的田产为凭,怎么样,有种上疏有没有种与我们具结文凭?”

    韩文看到张氏兄弟小人得志的样,心里一空,再看向上方老神在在的刘瑾,心里发苦,莫非……

    韩文不敢再往下想,他的担心无法宣诸于口,而情势又不容许他在此处此时与其他人勾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局势划向深渊。

    这时科道言官和御史们又跳出来起哄,纷纷斥责张氏兄弟,只差没将二人小时看偷看那啥说出来了,将众人的情绪撩拨得异常高亢。

    张氏兄弟有备而来,还真的让人将盐引和田契给抬了上来,大有一副看不起你们嘴炮却不敢动手的气势。

    刘瑾这时终于开口了,他的角色是和事佬,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让大殿暂时安宁了下来。

    “咱家看这样吧,趁着朝会大家都在,工部和户部就与张氏兄弟签好承包文凭,臣工们也在文凭上签字见证,户部就先把张家抵按的引契收入国库,这样一来大家就可以放心了,皇上对盐政和财税缺弊日夜忧心,既然两位国舅爷愿意替皇上分忧,咱们也不要坏了亲情。”

    木已成舟,谁也拦不住了。

    奉天殿变成了西市交易场,李东阳执笔,当场就将文契结成,张氏兄弟和数十个朝臣在契约上签了名,白纸黑字,落笔无悔,扭转不了事态了。

    等文契送到司礼监用印的空当,张鹤龄嘿嘿一笑,迫不及待地揭了底:“不怕告诉你们,咱家有了晒盐法,莫说是增产,翻番都不是难事。”

    张延龄也露出了欠揍脸:“盐价很快就会哗啦啦地往下掉,咱第一次觉得为百姓做好事是这么地爽,哈哈,哈哈。”

    咚,不是张延龄被打,而是韩文气急攻心,再一次晕倒在了大殿上。

44、八虎要散摊

    “嗦”,朱厚照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听着刘瑾眉飞色舞地讲述奉天殿上的精采绝伦。

    朱厚照感冒了,人很累,但还是强撑着。

    已经是十月最后的一天,不仅刘瑾办好了事过来复命,八虎中的其他几人也在场。

    当前刘瑾的劲头只能鼓不能泄,总得给自己的爪牙点面子和希望,所以朱厚照勉为其难。

    其他几人听着刘瑾抖威风心里有点泛酸,都是八虎之一,人刘哥已经一骑绝尘,他们还原地踏步,也就一个月不到,却恍若星移斗转。

    朱厚照除了假模假式地叫好以外也没有别的表示,没来由让在场的几人心下一动,也许咱也可以找点事做做,万一呢。

    刘瑾像说书一般终于将奉天殿坑陷群臣这一节讲圆了,见朱厚照一脸的困顿,灵机一动,接连着问道:“皇爷爷,奴婢想趁着这股热乎劲发落一批言官,还有与此事关切的部院大臣,您看?”

    朱厚照还等着“且听下回分解”呢,猛地回过神来,照着往常,他会不耐烦来一句“你看着办吧”。

    可现在他只会“啊”“哦”两声,先拖一会,将自己的思路理清楚再想办法。

    虽然说坑掉这些朝臣已经是板上定钉了,可是应该等一等,盐场改造那里很快就会有成果,等见到成效再动手不迟。

    而且朝臣里还是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还是应该甄别,刘瑾就是办事太急太糙,所以才会落下一堆骂名。

    八虎权势日重,就像八头闯进了集市里的斑斓巨兽,一举一动之间肯定会砸坏不少家伙什。

    不可能闲置八虎不用,所以还是得打好预防针。

    只能分权了,也扶持其它几虎,多边形结构稳定一些。

    想清楚路数,朱厚照竖起了手掌:“总归要办了他们,但不急,要做到师出有名,证据确凿,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说着朱厚照又转向谷大用和丘聚:“你们办案也一样,不是为了应付了事,而是要办得让人无法可说,办成铁案。”

    这俩掌着东西两厂,日常的活就是办案,历史上他们确实做得丑,让朱厚照的名声都被他们染黑了。

    见谷大用和丘聚唯唯诺诺,朱厚照不放心:“千万不要屈打成招,不然反噬起来朕也救不了你们,掌刑狱者游走在黑白边缘,一不小心就会越了线,别好心办坏事,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然后他干脆把话对着所有人说:“你们替朕办事,要有这样的念头,办砸了是丢朕的脸面,办错了却是将朕拉下了水,一定要谨慎。”

    朱厚照已经预感到这些坏名声都会算到自己的头上,但他又没有办法,他已经没有先入为主的好坏观念,人都是有立场的,判断是非对错要结合着立场看。

    但得像孙大圣一样划好圈圈,有个范围,尽量确保好处比坏处多。

    借着说教,朱厚照理清了思路,这才向刘瑾下药方:“盐业那里韩文翻不起浪花了,现在他就是笼子里的豹子,爪牙再利也只能干嚎干瞪眼,整治他不着急。”

    见刘瑾脸上现出不豫,朱厚照赶紧出下文:“反而是其它的朝臣,腾空了位置之后该怎么办你要给朕一个章程,确保平稳交接,人有的是,没了张三还有李四,但朝政不能挂空。”

    刘瑾闻言刚开始很着急,听着听着就放心了,皇上算是彻底地给他交了权,让他全权代理朝政,这样刘瑾的盼望就落到了实处。

    吊了刘瑾的胃口,朱厚照也给他扔一块骨头:“尽量都换上一些实心听用的臣工,有看好的你也尽着用,总要有一些顺心的人手帮衬才能成事。”

    这是给刘太监开了个口子,让他任为唯亲,不如此不能让刘瑾心干情愿地在前面顶雷。

    【叮,培植奸党,昏庸度+1】,朱厚照的小礼包来了。

    听着刘瑾到手的大礼包,众人眼都热了,这等权势,也是没谁了,那是整个朝廷啊。

    马永成跟刘瑾谈不来,再加上眼红,决心给刘瑾上点眼药。

    他朝朱厚照拱了拱手:“皇爷,您看有些什么适合奴才的差事,也别让刘哥一个人忙里忙外啊。”

    这一句一下子将刘瑾区隔了出去,凡事怕比,没有对比没有伤害,有了对比了就将众人心中的刺挑了出来。

    以刘瑾的段位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凝着目光深看了马永成一眼,却迎来了后者的针锋相对。

    朱厚照乐得他们如此,借机糊弄:“眼下倒是有一件事,但不适合你,老马你的手太潮,干不了精细活。”

    心思较阴冷的丘聚听出了希望,他眼巴巴地看向朱厚照,虽然没有开口请求,却将一切都表达清楚了。

    没有让丘聚失望,朱厚照点将了:“调查韩文的事得有人跟进,东厂太惹眼,西厂比较低调,刚刚好,老丘,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丘聚大喜过望,跪下磕头:“谢皇爷看重,奴才一定将他查个底掉。”

    朱厚照也不忘叮嘱:“千万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重点是平时他都接触什么人,特别是跟内监里的人有没有来往。”

    连题纲都列好了,如果这点事丘聚都办不来,那朱厚照真要怀疑八虎的名声是怎么来的,莫非给了写史书的文臣广告费?

    安排好丘聚,朱厚照也没落下马永成:“老马,老刘忙,要不你帮他分担点御马监的职事?”

    刘瑾好一阵紧张,这是在他的地头分他的权啊。

    可皇上金口玉言,刘瑾也不好驳,御马监管着京营,是皇帝手中的刀剑,地位很重要,有象征意义。

    没等刘瑾懊恼,马永成自己犯傻了:“皇爷,您就别让咱整天跟那些丘八们混了,没油水不说,说话做事也不过脑,头疼。”

    这说的不就是他自己吗?朱厚照以指虚点马永成:“你呀,也就能好勇斗狠,却不能提枪上马,算了。”

    刘瑾趁机圆场:“皇爷爷,皇庄皇店的收息该催了,奴婢看马哥挺合适,没个狠人收不上钱粮。”

    刘瑾顺水推舟化解了马永成的威胁,朱厚照见事不成,很给面子地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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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穿回泱泱大明可不是为了种红薯!朕要宠幸错过的美人,DISS虚伪的大臣,饮最醇的酒、看最爽的戏、赋最美的诗、谱最悦的曲、仗最利的剑、骑最烈的马、斩最横的敌、驾最大的船、走最远的路、圈最阔的土……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即为明土,太平洋,那是朕的澡盘子!签到大明首席昏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签到大明首席昏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签到大明首席昏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