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挺身挡风雨
难得四美这么和谐,按节奏接下来就是朱厚照任她们搓圆捏扁,受了伤不方便,可不得任她们摆布吗?
正当朱厚照在心里召唤金沙老禅僧护体时,佛保匆匆而来。
都行,都是光头,都降火。
佛保是真有急事:“皇爷爷,用修先生来了,被拦在了宫外。”
估计是杨慎又摆师叔架子了,怪不得佛保这个野和尚跑得跟只兔子似的。
朱厚照眉头一皱,杨慎来干什么?又翘班了?看来不用家法是不行了。
想打也得见到了再说,佛保话只说了半截,喘了气才续上:“用修先生带了个生面孔。”
难怪被拦住了,光杨慎自己畅通无阻,他有腰牌。
带着陌生人又不一样,暗影卫现在的警惕性很高,毕竟刚出事没多久,谁都怕,所以连杨慎的面子也不给。
“通传吧,杨慎不会随便带人来求见,一定是有紧急的事。”
佛保应了声又跑了,四美只能回避,陌生人就是这么讨严,来得总不是时候。
杨慎一进来就抱怨:“师尊,有没有必要啊,怎么到了南京比在北京还……”
不用答,朱厚照吊着的胳膊说得很清楚,杨慎比朱厚照还激动:“有人行刺?谁!”
“行啦,都好几天了,元凶经过静坐思过已经悔恨难当,投身十八层地狱赎罪。”
杨慎不困了:“静室实验?那不得吓得屁滚尿流?”
这都什么才子,三观不正,注意力老是往下三路走。
朱厚照懒得跟他打屁:“什么事惊动了杨大学士,让你大老远跑一趟?”
杨慎呵呵讪笑,却还能厚着脸皮:“真是大事。”
说着他就让开了身子,露出身后的一个满脸方刚正气之人。
“师尊,学生将何师兄带来了。”
原来是何孟春。
在扬州时朱厚照跟杨慎问起谁跟李东阳的女儿说得上话,杨慎就八卦了一回,没想到这小子还真上了心,转头就给何孟春送信。
眼下何孟春在河南当参政,开封都成了日月堂据点,联络起来当然快。
算算时间,何孟春应该是收到消息就动身,看来确实着急,不仅仅是杨慎的缘故。
何孟春的脸上大写的焦急二字也印证了朱厚照的猜测。
他匆忙地拱手行礼,一上来就是咆哮体:“皇上,还请救一救琼儿师妹。”
要不要这么巧,朱厚照是在扬州观琼时揭破此事,李东阳的女儿闺名叫琼儿?
但这个不好追问,毕竟打听女子的闺名很漏。
不过何孟春知道师姐的闺名,这一条很劲爆,有大瓜!
朱厚照用八卦探照灯式的眼神跟杨慎交流了一下,却见杨慎也一脸蒙。
何孟春坦白:“是微臣逼着用修前来求见皇上,并未告知详情,所以用修也不清楚。”
朱厚照的思路也歪了,是什么把柄能将杨慎逼得蹿上梁?
可何孟春不说,朱厚照也不方便问。
杨慎不打自招:“父亲欲说亲王氏女时,用修请何师兄帮忙打听消息,探得王氏女有心疾,恐于子嗣有碍。”
说完朝朱厚照一摊手,意思明白了,拉下了一滩,师尊得帮擦。
倒也不为难,朱厚照的关注点又被扯远了,他只好跟何孟春求证:“何参政,你从哪里打听这些?”
人的好奇心就是这么怪,不八卦清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坐立不安。
杨慎卸下了包袱,又活崩乱跳了:“何师兄通医术,跟很多名医有来往,尤其对带下科很在行。”
嗯?朱厚照斜着眼看何孟春,浓眉大眼的,竟是这样的人!
何孟春被盯得发毛,急忙解释:“原先也不懂,师妹体弱,臣就下了力气看医书请教方家,这才入了门,且臣没有打听女子闺秘,是凭着望气而知。”
解释是解释清楚了,可何孟春窘了个大红脸。
很明显,何孟春与李琼是青梅竹马,妾有没有意不知道,郎是一直痴情着,都到了为李琼疯狂学医的地步了。
为什么说疯狂,单凭望能诊出来,需要很高的医技,但何孟春诊对了,与历史所载一致,王氏死于心疾,所生子也早夭。
说明什么?说明何孟春是大国手的水准。
朱厚照找到了二人的资料,何孟春是弘治六年十八岁中进士,但他六岁就拜师李东阳,师徒二人太像了,都是少年神童。
其时李琼还没出生呢,何孟春中进士后住在李东阳家,那时李琼才八岁,倒是跟杨慎和黄峨的情况一模一样。
朱厚照深看杨慎一眼,吓得大明第一才子一个冷颤。
还没等朱厚照理清思路,何孟春豁出去了,他一揖到地:“皇上既然决定让师妹和离,还请皇上早日下旨,师妹在孔府中茶饭不思,辗转不安,人都脱了形,前此日子更是呕了血。”
听起来确实严重,但朱厚照得问明白:“你又怎知?”
“师妹的陪嫁丫头小红给臣捎来口信,臣愿以人头担保,句句属实。”
不但发誓,何孟春还给朱厚照跪下了:“请皇上成全。”
朱厚照明白何孟春的意思,却不得不再次发问:“李师姐即便和离了,怕也难赐婚于你,对了,你结婚了吗?”
“臣至今孑然一身。”
那就是真痴情,可朱厚照更为难了:“何参政,你家里没意见吗?”
“臣父母已去世,臣嗣了堂侄继香火,所以心无挂碍。”
明白了,怪不得何孟春的后代散落到云贵去,而他儿子墓里出土的《湖广乡试录》里面的记载又跟何氏的族谱不一样,还只字不提何孟春的老婆,原来一辈子没结婚呀。
后头又传来几声咳嗽声,还是四个不同的嗓音,意思很明白,照哥该出手了,不然整个后宫都得罪完。
杨慎也收到了信号,正正经经的行了个大礼:“还请师尊成全。”
行吧,都帮着痴情种子说话,朱厚照也得当昏君不是。
“好吧,朕答应了,不过朕还是没明白,当年你为什么不向李阁老言明?李阁老应该不是嫌贫爱富之人,而且以何参政的情况,前程无量呀。”
【叮,毁婚拆庙,昏庸度+10,获得昏君再造技能包:头顶邪望道行高。昏君应该在邪道具有崇高的威望,不要小看下九流,他们很有办法。】
301、营卫拒阎罗
确认了,这是何孟春心底的伤口,朱厚照一提,何孟春的脸上像是染了霜,整个面容都扭曲了起来,还冷住了。
但朱厚照的关注点不在这里,系统闹哪样?毁婚认了,可拆庙从何谈起?
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毁婚的罪名确实比拆庙大,可毁婚是毁婚,拆庙归拆庙,不是一码子事。
虽然他是昏君体质,容易吸引歪门邪道,可没听说过昏君吸锅的。
昏君也是人,也是有清白的,不能凭空被污,况且朱厚照身怀磁石,不锈钢锅也吸不起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锅生锈了。
何孟春帮朱厚照确认了。
“陛下,当时孔家纠集了前首辅李贤麾下众人,包括当时的右副都御使陈玘,吏部尚书屠滽一齐上阵,不但替孔家说亲,还在私下里威胁于臣,臣自己倒不怕,臣是怕坏了老师的名望。”
“他们是怎么威胁的?”
“他们说臣要是插了脚,老师就会背上反叛名教的恶名,臣那时也是糊涂了,便与老师关说,说臣只当师妹……当师妹是自己的亲妹妹。”
何孟春极其难受,说出这番话来已是满头大汗,身后屏风内的咳嗽声又急了,哟哎朕的小美人呀,这是妇人干政懂不懂?
为了赚昏庸度,朱厚照必须与何孟春同仇敌忾:“混账,此辈实在可恶,把手伸进朕的朝堂里来,朕总有一天要与他们清算。”
然后他又和颜悦色地安慰何孟春:“你放心,有朕罩着,一定帮你向他们讨公道。”
何孟春头一扎就磕了下去:“臣不求什么公道,只希望能救师妹脱苦海,哪怕……哪怕师妹没有几年活头了,臣也不惜。”
这次连朱厚照都皱眉了:“没几年活头?为什么?”
何孟春已近于啼泣:“师妹……师妹得的是……痨病。”
似乎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何孟春说完就瘫在了地上,呜咽不停。
四美同情心泛滥,都从屏风后冲将出来,也不好意思去扶,而是瞪大了眼看朱厚照。
杨慎知机,将何孟春拉了起来,不敢放手,怕一放手何孟春又倒,还不停安慰着:“师兄,何必呢,天无绝人之路,师尊会有办法的。”
这是当朱厚照是叮当猫了么,掏一掏就什么都有了。
还真有,肺结核嘛,把抗生素搞出来,加上牛初乳和营养大法,还真不至于绝望。
所以朱厚照断喝一声:“来人啊。”
应得很快,来的是个光头,佛保眼巴巴地看着朱厚照,等待奇迹,估计也偷听了。
“去,叫吴杰来!”
“哎,皇爷爷,您请好!”
连佛保也奸腻化了,蹿得比兔子还快。
可何孟春却很绝望:“没用,臣与吴御医切磋过,他也束手无策,关键的问题是师妹在孔府心情郁结,更添加了治疗的难度。”
“放屁,有没有用朕说了算!”朱厚照难度将气势发挥得这么高。
朱厚照也是衡量过才出手的,历史记载李琼死于正德五年十月,那就是三年多以后,说明李琼的病现在还不算重,只是初期,所以救回来的希望很大。
吴杰来得快,见到何孟春了讶然,看来二人是真熟。
朱厚照见吴杰来了,掀开了底牌:“那个土霉素试验得怎么样了?”
“已经分离出两份多的量。”
说着吴杰眼也瞪大了:“陛下,难道土霉素能治痨病?”
何孟春也被吴杰的话语惊醒,也不知道他的臀大肌哪来一股力道,嗖一声扑了过来,抱住朱厚照的腿。
“请陛下救治师妹,只要能救治师妹,陛下让臣做什么都可以。”
这才对嘛,哪能单方面输出呢,没进项不是亏本生意嘛,昏君不取。
“佛保,你马上拿着朕的圣旨与一趟孔府,宣旨和离,然后将李阁老的小女接到南京来。”
“诺!”佛保不是行礼,而是照着神机营敲了胸口,应了声从文件闸中搜出那道圣旨,转头就走。
有点鲁智深的样了。
朱厚照其实已经拟好了旨,却并没有发出去,而是写了封信给李东阳。
他原本希望不要搞得这么剧烈,最好缓缓地调和。
不过原来朱厚照并不知道李琼得了痨病,现在知道了就不能慢动作了,救回李琼,不但化解了孔家店的盘算,也能瓦解士绅结成的阵营,何乐而不为。
“吴杰,土霉素要加紧提炼和试验,要确保万无一失,而且牛初乳也要多备,那才是治痨病的灵药。”
抱住大腿的何孟春还在念叨:“土霉素?牛初乳?那是什么东西,牛初乳应该是第一道牛乳,土霉素难道是从土里提取的?”
他说着还看向吴杰,那炙热的目光令人难以拒绝。
可吴杰还真不能答他,在药王爷面前发过誓的。
他只能巴巴地望着朱厚照,希望皇上能心软吧。
哟,果然是天才神童,仅凭字面就那猜个七七八八,看来何孟春真能媲美医界国手了。
朱厚照换上了笑脸:“还不放开!算了,别放,你要是像用修一样拜朕为师,朕也不是不可以解答,怎么样?”
不用迟疑,何孟春咚咚咚就磕了,反正大腿都抱了,拜个师而已,不磕碜。
这一次是朱厚照亲自扶他起来:“子元,你就接承医宗的衣钵吧。”
轮到吴杰眼热了,可朱厚照死都不收他当徒弟。
有提拨:“以后你就是医宗的大弟子,不过宗主不能给你,那是吴通政的,朕代师收徒,吴通政是你的师伯。”
被刺后朱厚照就觉得要加强医疗队伍了,医药的研发更是要加强,不然哪天又遇上了棘手的事,跳脚都来不及。
择日不如撞日,朱厚照又给了吩咐:“吴杰,你和何瑭以及子元一道,将医院和研究院搞起来。”
何瑭拜了吴杰为师,朱厚照挺不得劲,今天终于拉平了。
说完朱厚照又看向沈沉鱼,还伸出了一只手,这就是要钱了。
沈沉鱼白了朱厚照一眼,没理他,却站至了何孟春跟前:“乖,叫师娘,是二师娘,叫了就给红包,对了,这是大师娘,这是三师娘,这是四师娘,不能失了礼数。”
四美美目盼兮,平白让何孟春一阵恶寒,似乎掉进魔窟一般。
302、救人和拆庙
何孟春还是老老实实地挨个认师娘,没四个师娘的同情,师尊不一定会伸手帮忙。
而且认了师娘好处多多,让何孟春咋舌,一万两安家费不算,连酬备医院和研究院的费用都拨了,一百万两。
可不是一百两,何孟春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眨了好几下才确认,真的是这么多钱。
然后他发现杨慎竟然习以为常,没有上来分好处,说明杨用修见惯了场面。
沈沉鱼也验证了,瞪了一眼杨慎:“杨用修,你别看,刚刚拨了钱给气宗,惹急了师娘须知到时黄峨会吃瓜落。”
杨慎果断缩了,讪笑。
也让何孟春吃到了瓜:“朕给用修谈了门婚事,黄峨才八岁,也要到南京皇家学苑来就学,朕看李琼治好了病就留在皇家学苑吧,给皇后打下手当教习,听说李阁老的女公子诗文皆秀,正好衬合。”
李琼和离之后怕是没脸见人,回娘家又要受白眼,那会更郁闷,不利于治疗,不如有事做让她自食其力更有帮助。
有夏雨荷帮她遮风挡雨,谁敢嚼舌头,朱厚照就敢把谁的舌头拔了。
有得必有失,朱厚照也点明了:“你的官也别做了,得罪了孔家,必会群起而攻之,朕就说你赈灾建策不力,将你撸了吧,也好一心一意救治你师妹,等她身体好了,朕再赐婚。”
原来朱厚照还以为何孟春会抵触,可何孟春却像解脱了一般。
“学生其实去年就得罪了他们,去年师妹开始犯病,臣一怒之下就上疏校正孔庙祭典,因为学生侦知他们在祭典中上下其手,贪了不少。”
杨慎抱不平:“因此被人嫉恨,迁为河南参政,这官当的也没意思。”
哦,原来朱厚照还真的参与了拆庙。
回忆了一下,发现他还真的削过孔庙祭典的用度,师徒之缘那时就种下了。
朱厚照笑笑掩饰过去:“朕也没办法,那时被围实了,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朕也只能徐徐图之,但子元的奏疏朕是采纳了的。”
何孟春又行了个礼:“这点用修跟学生解释过了,谢过师尊。”
杨慎趁机抬扛:“是师兄,以后要叫师兄。”
他终于找到了点恶趣味,以前要叫何孟春师兄,现在风水轮流转,他杨用修抖起来了。
朱厚照也跟着恶趣味:“从入门先后来说,用修的话也不错。”
然后他也差点笑抽,让何孟春再一次怀疑是不是投错了胎。
错不了,朱厚照给他指出了:“子元也会公报私仇啊,这一点很合咱们日月堂的脾胃,不过你报仇的手法有问题,没有抓住对方的关键,孔家的问题不在于祭典那一笔小数目,而在于大量的侵占田地,这一点朕迟早要跟他们算账的。”
杨慎还帮着表功:“子元师弟,《思想启蒙》里有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被朱厚照反手镇压:“门内的书不能外泄,下不为例,记住了!”
为什么孔府会瞄上李东阳,前代衍圣公是宪宗时首辅李贤的女婿,当时借着李贤的势乱来,可是拉下了不少屎。
前代衍圣公就是因此丢掉的封号,只得将孔府之首让给了弟弟。
等到李东阳当上了阁老,他们看准了时机,又朝李东阳下手,打算重施故伎。
还给他们做成了,多方劝说,又内外加压,孔闻韶终于还是娶到了李东阳的女儿。
上一代衍圣公一死,封号又重新到了孔闻韶手里,孔闻韶就是前代衍圣公的儿子。
然后他们又可以借着李东阳的势,再加上孔府的名号,到处捞。
朱厚照一眼就看穿了孔府的把戏,这样的孔家店,不推倒都不行,碍眼碍脚,得踩平了。
但得讲究方法,不能硬来,何孟春就是急于求成遭到了反噬。
以何孟春的才干能力,远远不止一个吏部待郎,他是先得罪了儒家群体,又在大礼议上撑杨慎得罪嘉靖,两头不讨好,生生被逼出了朝堂,也因此郁气而终。
朱厚照治病救人,不仅仅要救李琼,还打算把何孟春一齐给救了。
先前他以为何孟春是食古不化的迂腐之辈,因为何孟春以头铁著称。
搞清楚了文章,当然要拉拢这样一支潜力股,神童好不好,还是那种打仗打得赢,治民有良策的干才。
云贵地区改土归流的底子就是何孟春垫下的,平十八寨造反,设永昌府,为云贵彻底平定打下了钉子。
比诸葛亮或许比不上,但至少也是个小号的,只要稍稍扶一把找对路,何孟春的成就难以限量。
这样的徒弟,多少都不怕收。
被朱厚照一提点,何孟春也悟到了:“孔府求亲确实只是为了利用,师妹过了门,孔闻韶连碰都没碰过她,整日在外流连,听说养了好几房外室。”
杨慎又找到了插话的机会:“那师兄救人也得其所,不过救人就要救彻底,不帮师姐劈了牢笼,她怎能心情舒畅,整天哀哀切切,没病也好不了。”
朱厚照又噎到了,又是一个到死仍然一动不动的例子啊,真是可悲。
得升华一下:“彻底的治病救人不是救一人两人,而是将害人的环境彻底铲了,从这一点来说,救人和拆庙是二而一的事。而从营卫之道着手,也并不是八杆子打不着,医学昌明,许多礼教的谬论就无处藏身。”
有道理,何孟春也有了觉悟,要为师门添砖加瓦。
“师尊,学生向王汝言前辈请教痨病疹治,体其医术厉害,如果能引入医宗门下,医院和研究院会进步更大更快。”
咦,连着串的嘛?
王纶,也是个头铁的哟,不但头铁,连胆也是铁的,人称铁胆御使。
他弹劾洪钟和高会纵枉蓝鄢作乱,敢硬顶刘瑾,被刘瑾下狱。
可见王纶也是需要朱厚照搭救的料,他顶得住刘瑾,却逃不过士绅群体。
宁王造反,身为江西参政的王纶被逼着一齐盟誓,宁王败亡后被清算,凌迟处死,三族连坐,十二岁在老家的侄子都没逃过。
宁王最大的内应陆完都没死,王纶绝对是被捏的软杮子。
不能不救,王纯可是第一个提出外感、内伤、热病、杂症分际的医学家,其医术之深,连吴杰都比不上。
303、遗传与传承
王纶的《本草集要》和《明医杂著》直到朱厚照穿越的年代还在出版,而且是官方管理部门印发,如果没用的话,犯不着。
认证出王纶的重要性,拯救他的紧迫性也就更甚。
因为王纶现在是右副都御使巡抚湖广,就是这两年得罪了四川巡抚洪钟和高会,接着掌十二团营恶了刘瑾,下了狱,被贬为江西参政,也因此丧了命。
如果王纶已经被那群对家盯上针对了,想救他就难了。
还不如趁着王纶五十多岁年富力强,将他拉离官场,做医学研究不香么,何必去趟浑水。
官员多的是,治学有成的学者却是稀缺资源。
可也不能随便救,一来朱厚照刚掉包,没有昏庸度了,万一圣明一把就GG了。
总不成强行拉人入伙吧,牛不喝水按牛头?
咦,可行哦,乱来也是昏庸来着。
“吴杰,给朕拟旨,右副都御使王纶大不敬,削职为民。”
朱厚照的手臂还吊着,写不了字,只能吴杰上了,他的字不错,而且吴杰是右通政,上传下达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何孟春震惊了,怎么刚刚推荐了王纶,转眼就让人家丢了官,这不是害人嘛。
对于新收弟子朱厚照有耐心:“你想啊,伟大的事业应不应该多找点人,何况跟着朕吃香的喝辣的,又能帮着百姓,王汝言有政声,公余广开门堂为百姓治病,既耽误了公职,又腾不出足够的时间,让他到南京来研发医学,正得其所。”
何孟春还没短路:“可是为什么不用更好的名头呢?这样子总有些那个……那个强人所难,而且王前辈也没有什么大不敬啊!”
不能说,朱厚照总不成说自己得攒昏庸度吧。
头号打手,划掉,头号弟子出马:“你傻呀,师尊又不能满天下大喊不当官投入日月堂好处多,王汝言好好的巡抚当着,凭什么让他辞官,估计他也不愿意,还不如大不敬呢。”
哪哪都有杨慎,正好,抓差:“用修,你带着子元一起去趟湖广巡抚衙门,将王汝言缉拿归案,要全须全尾的。”
【叮,强迫入伙,昏庸度+10】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何孟春对自己拜师的行为产生的严重的怀疑,杨慎趁机给他洗脑:“走吧,日月堂的基本准则,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别管什么手段,只要最终做成事有利于绝大多数人,就要不择手段。”
效果不错,何孟春晕乎乎地被杨慎牵走了,就不知道杨慎面对王纶的怒火该怎么洗。
希望杨慎能出师吧,反正朱厚照忽悠人的本事他学到了不少,《心理学》尤其拿手,总能让人相信他是来帮忙的,前面盐商黄崇德就被他帮走了半副身家。
所以弟子能干就是舒爽,哪怕是做坏事,也能把反的说正。
一个学派或门派的传承很重要。
不好,弟子被派遣走了,老巢空虚,会被人偷塔。
何瑭就看到了间隙,猛然出招。
“皇上,这些器具真的是师门传承吗,怎么以前都没听说过,太精美了。”
朱厚照为了躲避四美的“追杀”,以检验研究成果的名义跟着吴杰到了实验室。
说是实验室,其实就是霸占了一处冷宫,打扫干净了当工坊。
研究得保密,不方便放在外头,就只能放在紫禁城里,有暗影卫盯着,一只苍蝇也别想蒙混过关,走漏不了消息。
关键是四美也进不来。
不受干扰,进展不错,土霉素真弄出来了。
这玩意安全,副作用小作用大,也容易提炼,找到观音土就能培养。
想到土霉素和利福霉素及链霉素是差不多来路,朱厚照一高兴,就给吴杰画了一堆设计图。
都是搞研究的仪器,像试管、显微镜、培养皿、注射器、滴定、量杯、烧杯、气化分离皿、酒精灯什么的,全是玻璃制品,可以让金沙僧着手烧制了。
左手也能干活,系统绑定的技能就是这么牛,前面装残只是为了骗四美罢了。
何瑭这个好奇宝叔看得神奇,就马上盘问了。
不好答呀,总不成说从书上抄来的吧,再刨根问底是哪本书,岂不是死循环?
开动大脑,找个借口还是挺容易的。
“学问是现成了,只不过你们以前没注意到,像这个显微镜,不过是‘佛观一滴水,十万八千虫’的应用,至为朕为什么知道凸透镜能放大,则是气宗格物学的发阐,观察—疑问—解释—验证。”
何瑭没被忽悠瘸,而是直指核心:“臣说的是陛下能随意设计的本事。”
没借口啦,有招,天生就会!
“这是先皇的遗传,先皇能制出牙刷,也是前人未有之物。”
牙刷还真是孝宗发明的,大家都在用呢,这是为数不多的让朱厚照内牛满面之物,终于找到些与后世共通的东西了。
但表面上只能说睹物思人,怀念父皇,子欲养而亲不待。
何瑭也想到些东西:“遗传?是指上一代的技能下一代也受影响?”
一本《生物学》塞过去,何瑭如获至宝,四大天坑,能把何瑭的热情和好奇心坑一辈子。
幸好朱厚照有先见之明,平时多抄书,急时能挡枪。
不能跟何瑭纠缠,忽悠住他师父就解决问题了,朱厚照找吴杰:“医学上遗传也很有用,能解释清楚很多牵强附会的问题,调查病人的家族病史,就能省了许多判断的功夫,很准确,像李阁老,后代不靖就是遗传病。”
吴杰思量一番觉得很有道理,他帮李东阳看过病,很了解。
也一样有问题:“那该怎么办?”
“许多遗传病没办法,只能通过优生优育来改善,只能防。”
指了指将何瑭吸住的《生物学》,最好吴杰也掉坑里。
但书只有一本,吴杰还是巴望着朱厚照,该死的印刷术。
只能嘴印了:“有些病也可以后天改善,其实不仅仅病,学识也一样,发挥遗传优势来培养效果很好,对了,你们的子女也要送到皇家学苑来,从小培养,就能将优势突出。”
小样,学人家偷塔,朱厚照包抄,迂回端老巢,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304、大意中埋伏
抛下已经晕头转向的师徒二人,朱厚照哼着小曲刚出了实验室,没走两步就被强人锁男,箍住了臂膀。
是女强人,还凑到耳边轻喝:“哪里跑!”
耳朵被吹得痒痒的,女强人还要嗅一嗅,马上又嫌弃:“都酸了,天气热,得洗澡,乖。”
大意了,忘了暗影卫们曾经也是神机娘娘的手下,胳膊肘冲那边拐呀。
难受了,刚把吴杰说晕了,没了那手针疚绝技,今晚怎么过哟。
大被同眠。
赵林、佛保都被支走出差,苏进去传旨也没回来,也许跟王延喆喝上了。
朱厚照孤家寡人,只能听凭摆布。
四个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帮忙换药洗澡擦身子,还得忍住,那滋味,像上刑。
朱厚照已经做好了水晶塔被推的准备,放弃抵抗,全程仰八又,来吧!
啥也没发生,八只小手揉额头,捏胳膊锤腿拍背,唯独不过界。
“臣妾知道的,不能逼着照哥,身子比什么都要紧,弄坏了身子,照哥会跟何孟春一样痛心的。”
朱厚照发誓以后会对何孟春好些,这可是教“命”之恩,这个弟子没白收啊,得疼!
老大先表态,老二跟上了:“我打听过了,生孩子真的是鬼门关,十死三四,现在妾身也怕。”
朱厚照舒服地发出鼻音:“嗯,也不怕,等咱们身子都长好了,医院也建起来了就不怕了,我跟你们一样着急,所以我才躲着你们。”
鼻孔痒痒,有人拿头发捅:“好吧,算你有良心,放心,以后臣妾不开玩笑了。”
她要不开玩笑才是最大的玩笑,放心,朱厚照有预案,单纯一个神机娘娘成不了气候,随时能拿下,兵法都不用,有神功护体。
最小那个以小卖小,钻进了朱厚照怀里:“满儿还小,不急。”
沈沉鱼都想拧赵满儿的耳朵,小狐狸精。
还真差不多大,能整只抱起来。
朱厚照心满意足,甜甜的想入梦。
【叮,荒淫无道,昏庸度+10】
这也算?
算,宫里的规矩是翻牌,一下子睡四个当然算乱来。
不管动没动,睡了就是睡了,不能不认账!
行吧,朱厚照揽住了夏雨荷,头贴着沈沉鱼的脑袋,再把腿搭到吴落雁那里,这回是真睡着了。
香!
被四美打了埋伏破了防,颓势一显,危机四伏。
第二天,喝了一晚上大酒的苏进顶着黑眼圈来通报,南京教坊司乐正赵锐前来进献曲乐。
倒也正常,朱厚照在南京现了身,这些人不来巴结才反常呢。
可苏进吞吞吐吐的就不正常了,朱厚照出于关怀得过问。
“说吧,只要不是做奸犯科,天大的事朕也帮你罩着,是昨晚喝酒私房钱用过了头怕不能报销?”
昨晚这小子立功了,看这样子为了将王延喆拖下了水费了不少工夫,这会还能闻到少许酒气。
王延喆这样的乖宝宝也没见过啥世面,估计这会已经被苏进拿下。
苏进猛摇头:“不怕,才花了一百两不到,而且职下跟王公子谈得来,算是私交,就不报销了。”
也随他,苏进也是小富豪来的,被调教得没了骄气多了傲气,好事。
那他为难个啥?
苏进还是吭了出来:“赵乐正是以刘公公的名义来求见,还给职下捎来了奉献,太多了,职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那是够为难的,朱厚照随口吩咐:“收吧,多少?”
不能让刘瑾察觉到不正常,不过稍后得消毒。
苏进不但没轻松下来,反而更拘谨,一下子把朱厚照毒麻了:“皇爷爷,两万两呢!”
多少?!两万两,还真大方!
内待秘书班人人都有安家费,办了事也有赏钱,可朱厚照也没这么大手笔。
不是小气,是不能让内侍养成习惯,得改造思想,让他们明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当身边的秘书班子认为正当的来钱路数更爽快时,别人就没那么好钻缝隙。
刘瑾挑战了这条底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什么时候刘太监如此豪气?
看上去不重要的事倒着拿钱收买小内侍,不对劲!
然后朱厚照又反应过来,刘太监也管得太宽了吧,在北京遥控南京的教坊司给朱厚照进献乐曲,刘太监这是不放心呀。
朱厚照咬着后槽牙:“收,别乱花,给家里寄些回去,让家里千万别仗着你的势干坏事,钱不缺,没那必要。”
苏进哎了一声,又询问前事:“那赵乐正?”
“传!”
朱厚照也想看看刘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值得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
朱厚照失望了,赵锐的觐见中规中矩,真就是进献一些新作的曲子,要说也一般,不过是多了些江南曲风,清丽婉转,也只能说是小清新。
对于朱厚照这种被后世音乐浸泡过耳朵的人来说,这样的乐曲是听过就忘。
就这?为了这么几首口水歌付出那么多,图个啥?
越想越不对路,朱厚照的心像是被扎起来,念头不畅。
于是他认真地挑出首还算有些说头的小曲与赵锐套话。
“此曲灵动,曲词描摹香闺情思,含而不露,也算雅致,且不多见,谁人所作?”
赵锐恭谨地行礼致谢:“不敢当陛下夸奖,此曲乃小女所作,堪能一听,万幸未污尊耳。”
朱厚照心里翻腾,原来埋伏在这里。
不是中了刘瑾的埋伏,而是踩着了自已挖下的坑。
刘谨的打算很简单,臧贤爬上了天梯得了赏识,还跟朱厚照一起南游了,刘瑾自己却苦于无法脱身,在朱厚照身边没了眼线。
他想到臧贤也是以曲乐邀幸,便想找个同类的幸进之人。
正好此时赵锐听说了臧贤的事,请托刘瑾的门路,也想以此上进。
此事在史书上也有记载,不过是两年后。
不同的地方在于朱厚照南巡了,由于路途的关系,赵锐没等来后面的一波,却正好会了刘瑾的意。
赵锐在南京,如果能通过曲艺获得天睐,那断掉的眼线就续上了。
可刘瑾在南京又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再加上刘太监此刻远比历史线有钱,一不作二不休,刘瑾干脆用钱开道。
比起圣眷不衰,这点钱算什么。
刘瑾不仅不收赵锐的奉献,还倒着拿出两万两给赵锐当敲门砖。
305、上辈子的债
刘瑾的算路很精道,朱厚照身边的小内侍心气很高,没大手笔拿不下。
其实也没拿下,要不是朱厚照吩咐,苏进也不收。
苏进为难的不是钱的诱惑,而是刘瑾的请托不好拒绝。
朱厚照开了口,让苏进免去了压力,却险些把自己压趴下了。
这是一笔历史上朱厚照欠下的债,情债。
债主是这首小曲的作者,赵锐的女儿赵燕如,她也因此而自杀。
让我们来看一看曲词:春雨过春城,春庭春草生,春周动春思,春树叫春莺。
确实小清新,可以对照一下唐伯虎的“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满满的画面感,勾人啊。
原来的历史线,朱厚照在北京见到了赵锐,也对这首曲子很感兴趣。
不拿后世的音乐作比较,此曲确实小美。
朱厚照也对小曲作者感兴趣,不过他馋的是人家的身子。
这里有了小误会,在明代,说作曲不仅仅指音乐,也指曲词。
这首小曲很不同,乐曲是赵燕如谱的,曲词却是另一位南京顾氏女所作。
朱厚照以词度人,对作曲者产生了暇想,将赵燕如召为七品供奉,并让赵锐转了一封信给赵燕如,许以南下时与赵燕如相会,琴瑟和鸣。
这样的说法在古代就是红果果的情书了。
赵燕如收到信和封七品供奉的圣旨,激动到不能自已。
要为赵燕如说句话,她不是为了攀龙附凤,而是作为女文青认为自己找到了知音。
朱厚照也确实有音乐天赋,与赵锐一同谱了《杀边乐》,进一步证实了赵燕如的臆测。
这就要了命,赵燕如等啊等啊,一等就是十年,从少女等成了老姑娘。
无怨,那句琴瑟和鸣让赵燕如认为她已经是朱厚照的人了,有书为证。
终于等到朱厚照南巡,可人没见到。
朱厚照在民间著名曲艺家徐霖那里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事实,此曲为南京顾氏女所作。
徐霖也说了曲调是赵燕如谱的,他喜欢的就是婉转悠扬的曲子,而不是顾氏女的闺思。
可朱厚照却生气了,觉得赵锐没跟他说实话,一赌气,鸽了赵燕如之约。
梦中情郎来了,同处一座城,却几个月没来见她,赵燕如崩溃了。
再加上教坊司里的一些乐伎眼红赵燕如的七品供奉,恶语相向,说赵燕如自夸昭阳殿中人,实际上是为自己脸上贴金。
赵燕如又不能拿着朱厚照的信到处扬,气苦之下,绝了食,香消玉殒。
想清楚了来龙去脉,朱厚照也有些为难。
虽然他没有说出琴瑟和鸣的话,也没有封召赵燕如,可心里总觉得欠了人家什么。
这是上辈子的债,已经踩进了坑里,不将坑填了,念头不通达。
再说他是昏君呀,多收个美人怕什么,现在已经四美了,也不差五六七八。
绝对不能承认是昨晚被美少女们惯坏了,没食髓就不能闻着香了么?
况且还能赚昏庸度,又能安抚刘瑾呢,理由也硬实。
人刘太监已经把糖衣炮弹打过来了,就不兴把糖衣吃掉?
遣走了赵锐,朱厚照满腹心事地找到夏雨荷,重组了好几次语言,终于找到了最佳表达式。
“雨荷,我的魂被一首曲令勾走了。”
夏雨荷大惊失色,连忙询问前因后果,还召来吴杰诊断。
刚回魂的吴杰心也不在这,朱厚照看着也没事,应付式地号了脉,就这脉相,吴杰觉得朱厚照猛过牛犊子。
“没事,皇上身体强健,只是心绪不宁。”
心病还须心药医,吴杰没药,也放不下实验室里的《生物学》。
夏雨荷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让朱厚照唱一唱那首勾魂曲。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首曲子真有吸引力,夏雨荷也被勾了进去。
好半晌夏雨荷回过神来,释然了:“照哥,曲子很动人,雨荷的魂魄也被句跑了。”
然后夏雨荷忽然神色一动:“这首曲子是……女子所作。”
朱厚照点头:“南京教坊司乐正赵锐的女儿赵燕如所作,问题是我现在很想见一见燕如姑娘。”
说着朱厚照就掉进了沟里,埋首夏雨荷怀中:“雨荷,怎么办,我算不算变心了,是不是见异思迁?”
地动山摇,夏雨荷突然笑了,还揉了揉朱厚照的脑袋。
“嘻嘻,臣妾还当是什么大事呢,照哥是皇帝,三宫六院不是正常的嘛。”
不愧是皇后,大气,贤惠。
“可赵燕如在教坊司里入了籍。”
夏雨荷有气魄:“咱们哪会在乎这些,她精通曲乐,不如就将她请到皇家学苑来当教习,照哥也能多多亲近,确定是不是意中之人,然后再作打算。”
朱厚照猛一抬头,抱着夏雨荷就香了一嘴。
大功告成,总得庆祝一下。
“好主意,雨荷不愧是朕的皇后,太聪明了!雨荷不必担心,燕如才十三岁,断断不会与你争风的。”
夏雨荷还不知道引狼入室,羞赧地轻推了朱原照一下,又满含风情地白了一眼:“照哥就知道欺负人家。”
说对了,就是算准了夏雨荷不识数,这种情债如果让沈沉鱼来盘算,一准翻船。
假如换了吴落雁来排兵布阵,那肯定是要全歼来敌的,不会客气。
赵满儿看似可人,也是个鬼灵精,有人来分宠?试试!
不玩到鼻青脸肿了不算。
也只有夏雨荷这个傻大姐会一心一意地从朱厚照的角度来考量,难怪王钟英老奶奶也认可这个皇后人选。
有这样的星后,朱厚照不管怎么花都不用担心后院起火,因为夏雨荷会用特有的温润灭掉。
那就扩编后宫,不能给自已留遗憾,而且这是为了救赎,搀救一颗艺术的脆弱敏感的心!
【叮,色欲熏心,昏庸度+10】
代价不低,完好的那只胳膊被吴落雁掐青了,胸口有赵满儿的牙印,她说梦到好吃的。
沈沉鱼克扣了赵燕如的安家费,理直气壮:“别人讨小的都是用私房钱。”
苏进给朱厚照奉献了一万两,刘瑾送的,救了急。
刘太监真是个大好人,想得太周到了,好人一生平安!
钱宁拍桌子:“阉竖,欺人太甚!”
306、安乐窝初成
别看钱宁正气凛然,其实也不是个好蛋,刘瑾挡了钱宁的道,让他怒气爆棚。
刘瑾多方着手,可不单在赵锐一路下注,他不仅筹划在朱厚照身边埋眼线,还积极地营造安乐窝吸引朱厚照回归。
安乐窝自然就是豹房了。
钱宁被踢出来当监工,刘瑾可不会可怜他,死命地催逼,反正活也不是他干,有嘴就行。
要不是毕享伸手帮了一把,钱宁估计早就上吊挂梁了。
紧赶慢赶地,豹房落成了,比原来的时间线还早了一个月,却大了N倍,直接一步到位,比乾清宫的规制还满。
可是没用,朱厚照在江南,见不着。
落成典礼没法办,刘瑾代朱厚照来考察核验,更上心。
虽然只有一行几人,显得很冷清,走在空旷的建筑群里还能激起回声,可刘瑾却每一个角落都走到模到了。
挑不出刺,有着毕享推荐的专业人士,又有王廷相、王尚絧支招,钱宁这个监工的理念早就超越了刘瑾的见识,比之万达街还周详。
喏大个豹房,能住进来几百人,却格局高雅丝毫不乱。
考虑到防卫采取了回环结构,却没忘美观和实用。
从外到里,一共围了三圈建筑层,最后才是座落在花园里的御筑。
不幽深,却闹中取静。
全是中等规模的套房,保暖和通风两不误,又不显寂寥。
中有大的景观花园,还一圈圈地套着各色各样的小景致。
为了安全计,不能有大树,都是些观赏花木,垂柳红檗黄杨衬着各色令卉。
门窗也是错落有致,就没有对门相碰成对窗相望的,却能开轩面景。
这么设计,照理通道怕是会杂乱,可豹房依然没有,每一个排房都至少两条不相干的通道,足够宽,朱厚照的房式马车能直抵御筑。
而且通道很整齐,能依着八卦有序排列,没有盲点,卡着节点安全无漏。
还运用了许多新材料,比如水泥和琉璃瓦,结实,透光。
再加上青砖黄瓦白腻墙红甄地板,敞亮暖心舒适,春不湿冬不干,可称得上是匠心独运,造化道神,绝了。
如果是朱厚照来验收,怕是会把钱宁夸上天。
没讲排场,沾地气不奢华,却又透着极尽的心思。
可刘瑾不是朱厚照,他是怎么样都在要鸡蛋里面挑出些骨头。
看来看去看了老半天,刘瑾终于找着了。
脸一板:“怎么用使之人都是老妈子?想想从早到晚都听着老斑鸠叫唤,耳朵里长老茧,能舒坦吗?”
钱宁的脸气都酱红了,血液冲脑,气的。
刘瑾还不罢休,拉上张文冕一起贬踩钱宁。
“文冕,那首说黄鹂鸟的诗怎么念来着?”
张文冕唱和得殷勤:“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刘公太忙了,得注意休息。”
刘瑾一拍手,指着园子里的小池塘边上垂柳:“翠柳鹭池有了,没黄鹂鸟嫩啼,差着好些意思呢!”
他冲着钱宁:“茶来啊,你办事儿得用脑子,皇上为什么要去江南?说明皇上喜欢江南的景致,北地没有这样雅致清丽的气象,整天是粗狂的风沙,使人厌倦。”
张文冕配合着双打:“刘公一矢中的,卑职也没想到这一层,闻之豁然开朗,如现眼前。”
刘瑾桀桀大笑:“哪儿啊,咱家这是伺候主子久了练出来的眼力见。”
说是这么说,脸上却一点没有谦逊的样,反而下巴扬得高高的,指着那么侍女:“全换了,都找十二到十八岁懂得服待人的使女。”
啥叫上面拍脑袋,下面跑断腿,这就是。
钱宁的积怨终于爆发了,刘瑾一走钱宁就拍了桌子,上好的金丝楠,疼。
也比不过钱宁心里疼。
自从与畏兀儿人于永结识之后,于永很是让钱宁领略了一把什么叫风情,刮骨刚刀啊,腿都软。
以己度人,钱宁估摸着朱厚照也扺挡不住诱惑。
皇上喜欢年纪大一些成熟点的,于永一揣摩也觉很有道理,西域瓜果都是熟透的才香甜馥郁。
于永费尽心思搜罗了二十来个西域血统的小寡妇,一水的美女,还得出身清白,全是死了丈夫没后手的。
历史上于永拿西域歌伎糊弄朱厚照,被看穿了,仓皇潜逃。
这一回钱宁不一样了,他很认真。
讨好皇上没错,但钱宁的底线高多了,也更有底气,不缺钱!
钱宁和于永从上千的目标里挑选,真金白银接赎来,花了近十万两,青楼里的红牌还没这等身价。
不单单要长得漂亮、风情盈身,还得性情好,知书达礼、体贴暖心,会家务活懂伺候人。
绝对符合那句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关上门来会叫那啥。
不会,学!
请了宫中遣散的教习嬷嬷,培训了小三月,光束脩都花了过万两银子,十好几门功课,从女红到人事,不一而足,还有于永的独门房中秘术。
尤其重视声线,每天都吊嗓子,说起话来声音得带磁,粘耳朵,还得甜美,柔中带香,香里透艳,艳得入骨。
这哪里是培训侍女,宫里的嫔妃都没这规格。
充分体现了朱厚照所说御姐一词,我见犹怜哟。
还不是强压,钱宁和于永轮流上阵,苦口婆心地劝服。
若不是为了向皇上邀宠,钱宁觉得里面随便一个拿轿子抬回家当如夫人都不掉价,能添不少光。
好不容易凑齐了这一套阵容,钱宁和于永都笃定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有了着落,伺候爹妈都没那么尽心!
就这,老妈子?老斑鸠?忒么刘瑾眼瞎耳聋啊!!!
气过了,钱宁也回过味来了:“于大哥,别跟他置气,个太监,懂个鸟女人。”
这一波精神胜利法按摩让于永从吐血的边缘回了气。
但他依然很绝望:“怎么办?”
“在京城里卖套宅子,养着,继续练,练到她们一出手谁也挡不住为止,反正也不差钱,等皇上回来了,咱找个机会让皇上去看,由皇上定夺。”
于永沮丧地吁口气:“呼,只能这样了。”
钱宁给于永打鸡血:“不怕,于大哥,相信我,咱们不会输,有那阉人哭的时候,到时候咱们……”
后面那段咬耳朵声音低不可闻,却让于永重新振作了起来。
307、坑坑相连环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手段,钱宁只是泄露了皇上喜欢葡萄酿,只要找来上好的西域美酒,一定能让朱厚照上勾。
到时美人献美酒,酒后看美人,那火星子谁都拦不住。
朱厚照还不知道被人设了连环坑。
钱宁和于永没用脏手段,朱厚照也没掉进那个温柔乡,所以这笔昏庸度没兑现,余着。
刘瑾回去后倒是让张文冕撰写了一篇《豹房赋》,连易三稿,让张文冕差点把头发给抓光。
如果拿出这劲头写八股,估计张文冕早就考到进士了。
但文章确实写得很出色,跃然纸上。
刘瑾将这一篇词赋托着加急驿递给朱厚照发了过来,看到这样的文章,皇上怕就会起归心了吧。
又是一个大坑,挖得结实。
没用,理解错误,都没把中朱厚照的脉,朱厚照哄文艺女青年还来不及。
赵燕如刚刚摸到文艺女青年的边,文艺没问题,就是年龄刚摆脱幼齿。
所以当她被夏雨荷和沈沉鱼、吴落雁、赵满儿围观时,一点都不自在,快要哭了都。
这几位娘娘看着就像是凶神恶煞呀,也就皇后好一些,能体贴人,还打断了赵满儿装无知让赵燕如演奏几曲的无礼要求。
“赵供奉不是卖艺的,她是本宫请来的女先生。”
“可是,可是燕如姐姐会弹琴啊,我还不会呢,就不兴学一学?”
说着赵满儿还嘟起了嘴,能挂东西了,要扮嫩,谁也没有赵满儿在行,人家是不扮也嫩。
嘶,看着一脸无辜样的赵满儿,夏雨荷牙疼,瞪了朱厚照一眼,你做事的事,本宫不管了。
朱厚照哪敢出头哇,只能看着几人表演。
沈沉鱼不厚道:“燕如妹妹,供奉是有薪酬的,你不露一手,怎么确定你的水准,又怎么发钱呢?”
赵燕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几位娘娘,好像她们处处针对自己。
但她还是抵抗了一下,文艺女青年嘛,有脾气。
“娘娘,妾身不要俸酬,能帮到陛下是妾身的荣幸。”
“妾什么妾,你还不是妾呢,你是供奉,只能称臣,下臣微臣卑职都可以,就是不能说臣妾,没资格。”
吴落雁叉着手,一脸的不耐烦,打又不能打,没劲。
朱厚照还是给夏雨荷坑了,他以为夏雨荷不会说漏嘴的,没想到这头刚刚安慰完朱厚照,那头夏雨荷就把要加人的消息跟姐妹们通了气。
所以收到召拜供奉的赵燕如就坐了蜡,且还不知道为什么。
这对于刚刚十三岁的赵燕如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地狱级挑战。
入宫时明明老爹说得好好的,皇上很好说话,也很喜欢曲乐,想来娘娘们也应如是,却不料掉入了狼窝。
【叮,后宫龃龉,昏庸度+10】
悲从中来,赵燕如挑动了琴弦,曲律回扬,清音渐吐,唱出了心声。
“少小秦楼学燕飞,楚云浙水见应稀。忻逢此日追怀酒,还整当年旧舞衣。结束自怜非赵侠。歌妆无复梦南威。劝君未醉休称醉,但插黄花送客归。”
不玩了,要回家!
可她这一曲倒是震惊了坐中客。
朱厚照也诧异了,水平不错啊,不仅指抚琴的技艺,还有谱写的曲子,将本来就水准之个的曲词衬得十分和谐,远比赵锐这个老爷们唱出来的更有味道。
一个爱纺织,一个财迷,一个红装大佬,一个小戏精,再加一个吟唱偶像,这后宫,越来越齐全了。
朱厚照坚定了要将赵燕如拉进来的心思。
可是眼下如何破局呢?
不用破,夏雨荷破功了:“好妹妹,曲子太动人了。”
沈沉鱼挑刺:“旧舞衣?你才多大,怎么就有旧舞衣了。”
赵燕如竭力保持着自己的架势,冷冷清清,一如此刻心情:“那是娘的,娘当年也是平康坊的红牌,娘生下了燕如就去了,所以卑职才说追怀。”
这一句让沈沉鱼不忍心再扎了,确实是苦命人儿,并不是那种装出来的红尘样。
吴落雁已经将防御开到最大了,赵燕如让她不知如何下手。
继续挑刺吧:“结束自怜非赵侠,看你的样拎得动剑吗?”
还要同步示威,演习一番,吴落雁摆了个架势,用手里的一枝茉莉花当剑,舞了起来。
赵燕如看着看着眼里就带上了星星,还拍起来手:“娘娘的剑舞太厉害了,可以教臣下吗?臣下也学过剑舞,却没有这等优雅。”
吴落雁差点呛了气,咱这是向你示威好不好,怎么就投了呢?
于是她没好气道:“这是阵营杀伐之道,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剑舞,这是杀人术,明白吗?”
赵燕如吐了吐舌头:“杀人术,娘娘见过战阵?”
“嘁,小意思,本宫不但见过战阵,本宫还射过虎,连中三箭。”还有OK手势配合。
赵满儿已经翻白眼了,完了,曲乐欣赏会变成评书了,还是唐山腔,味道够正的。
唐山还是人家家里的封地呢,有二分之一产权的沈沉鱼默默吐泡泡,这傻妞,攻势都被人化解了。
但赵燕如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纯纯的爱好,所有关于艺术的一切,都能在她这里得到共鸣。
所以赵燕如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投入到剑舞中。
她离开了琴台,跟着吴落雁比划起来。
吴落雁一边带徒弟一边说书:“不对,你得这样,这只手要用力,脚步要沉,力由根起,不能虚浮……”
赵满儿不干了,干脆挤到二人中间,拉着赵燕如:“姐姐,我也姓赵,要不你教我抚琴吧,打打杀杀的没意思,不是咱们女孩儿该干的事。”
吴落雁鼻孔出气,叛徒!
赵燕如还是很讲究地,先向吴先生告了罪,这才牵着赵满儿去琴台那,真教,一板一眼的,还说得头头是道,让赵满儿的小脑袋点啊点的。
尴尬竟然这样化解了,朱厚照直呼内行,看来什么都怕认真,心无旁骛,就连对手也不忍着破坏氛围。
也就是几个美少女不是恶人,不然哪有这样的融洽,手里留了情呢。
赵满儿很显明地见风使舵了,先站了一边同仇敌忾,接着又胡搅蛮缠消除了紧张,这只小精灵是真心在帮朱厚照的忙,两不得罪,好样!
308、宗伯入贼窝
发现不会打起来,朱厚照赶紧撤,他还有一个坑得填,跟唐伯虎一伙约好了上课,今天开讲。
朱厚照可不是单刀赴会,为了防文艺社众人的乱拳,他带了位老师傅,刘忠被拉着一起讲学。
不怕被轰出来?那是刘忠的事,朱厚照只负责给南京大宗伯找一个讲台。
还好今天去的只是一群文贼的窝点,又没有赵鐩这样打算动刀动枪的暴力分子,所以大体上刘忠还是安全的。
为了今天的讲学,朱厚照让刘忠提前几天备了课。
就是总结历来儒家经典里有争议的观点,把正反两方的说法铺陈出来,至于哪一边是对的,朱厚照在下面坐着呢,该怎么理解,懂的都懂。
朱厚照很久以来就想正本清源,只不过这事一直都不好大张旗鼓地干,只能日月堂内部偷偷模模地讨论,总结出一本《思想启蒙》。
现在到了南京,终于可以放手施为了。
也不能自己干,那多累啊,朕是昏君、朕是昏君、朕是昏君,重要的事讲三遍,剩下的是手下的事情。
反正南京礼部尚书也没有什么真正可以忙的活,与其整天地考究那些古礼,还不如做做思想集合呢。
还让王鏊过了目,因为没有指明对错观点,王师傅不能反驳,想用朱砂红墨划掉都不行,只能没好气地瞪一瞪朱厚照和刘忠。
尤其是看刘忠的时候,王阁老眼里带着同情,跟着皇上作吧,小心头都被骂臭。
以刘忠的情商哪能看出这么高端的东西,刘忠还以为王鏊气他不务正业呢,别了一眼朱厚照,摊摊手,没辙。
上一次在北京小经筵时刘忠站了朱厚照,暴露了自己的学术功底,朱厚照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替身傀儡,便让刘忠做一做讲义总结。
刘忠人老实,朱厚照怎么交待他就怎么干,哪里知道反抗是什么东西,这才刚刚又升了官,不得报效?
没零零七就不错了,加加班写写讲义,这不是翰林大学士该干的事吗?
刘忠就接任王鏊的翰林大学士衔,朱厚照的理论秘书长,应份啊!
于是当刘忠懵察察地跟着朱厚照来到文艺社的据点时,双方都懵。
何景明、康海、边贡、王九思等一伙当然知道刘忠,也知道刘忠刚刚当上了南京礼部尚书,这是打上门来了?
并没有,刘大宗伯开篇明义:“今天咱们就切磋一下儒家经典里含混不清的义理,以前在翰林院这些还不能讲,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咱们畅所欲言。”
一群人全盯上了坐在一旁笑眯眯的朱厚照,心里暗叹,皇上还真是能人所不能,怎么把刘夫子都策反了。
以前在翰林院刘忠还真是这些人的夫子,出了名的老古板。
既然老古板都开化了,那“学生们”当然不会落后,也此起彼伏点“菜”,向刘忠提出请教。
见大伙的情绪高昂跃跃欲试,刘忠还挺高兴,以前在翰林院讲学可没见过学生这么激动,看来皇上对于治学还真有一套,刘忠嗨了。
于是讲着讲着刘忠就不着边际了,旁征博引,大加挞伐,以前不敢说不好说的全放了炮。
甚至连一向为明儒忌讳的《孟子》也讲了,朱厚照给刘忠提了个“民贵君轻”的头。
得,不用朱厚照表明观点了,刘夫子主动站队,将朝廷刊印时删除的章节也都讲了。
明代《孟子》的官方刊印版本删除了近半,要都讲出来,那全是不忍卒闻之言,像什么“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之类的话不要太多。
坐下面的学生们嘴巴能放鹅蛋,原来浓眉大眼的刘夫子也是反贼!
没进过翰林院的唐伯虎、祝枝山等人吓坏了,知道朱厚照思想激进,却没想到激进到这样的程度,就差喊一句“打倒孔家店”然后众人齐齐举臂呼应了。
还能这么玩?
有更出格的,康海就拿出了《水浒》手抄本举手发问:“夫子所讲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学生有所得,然未有精进。”
刘忠干脆:“且讲来!”
康海噌一下蹿起:“独夫民贼天下共诛之,独夫的判断标准什么,由谁判断?”
刘忠玩这个玩得溜,不假思索:“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独夫当为国人断之。”
这里说的是伤害仁义之人是为贼残,贼残即为独夫,谁是独夫由国人判断。
何景明也出头了:“何为仁义,谁是国人?”
依然难不倒刘忠,张口就来:“有恒产者有恒心,有恒产者当为国人。至于仁义,臣以为陛下仁至义尽矣。”
想不到刘忠还拍了个马屁,朱厚照笑眯眯。
康海跟上,举起了《水浒传》:“然水泊梁山好汉尚为国人乎?”
刘忠玩脱了,无言以对。
是朱厚照指使的,经典之中对国人有曲解,一般认为国人是一国之人或国中各色人等,但其实这里面有区划。
真实意义上,国人指的是士绅阶层,以商周则为封建小领主,只有这些受封之人才能代表民意。
可孟子自己在论证这一点时就有不足,他也提到过:“使有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
意思是指粮食像水火一样易得,又哪里需要担心国民不仁义。
这里是孟子的寄望,封领可以细化到底层,人人皆有封地,实现“仓廪足而知荣辱”。
于是国人的观念就被推而广之,泛指到所有的国中之人。
朱厚照终于可以站出来了:“凡国中出生,未叛于国,皆为国人,这是朕的理解,水泊梁山的好汉如果于国有利、耕地有出、不残民害众者当是国人。”
完了,绕不回去了,图穷匕现。
朱厚照偷换了概念,将士绅阶层替换成了老百姓,既然百姓都是国人,那么他们就能论断谁是独夫。
“梁惠王中有一段讲国君进贤,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
【叮,推倒法礼,昏庸度+10】
鸦雀无声,刘忠觉得脚有些软,完了,进了贼窝,可贼头子是皇上,他算是协从,这个局面怎么破?
309、戏社展新章
破不了,刘忠被拉下了水。
朱厚照一指刘大宗伯:“大宗伯果然深黯义理,深体时艰,四民不易,被独夫民贼区隔架空,朕为圣君,当铺延大道,使国民足食知礼,不为独夫所煎迫。”
等了等,系统没扣点,那就可以深入了。
“然朝纲被部分独夫把持,使民众愚昧,闭塞视听,所以朕派出皇家曲艺团与文艺社,广播仁义于四方,务使民众开目阔耳,广于见闻。”
还得立个牌坊:“驱逐独夫,不宜行之过烈,妄动刀枪,争战一起则四民涂炭,最好的办法是使民众觉醒,在一定的框架内主张权益,所以文艺社的责任就重了,一定要让民众懂得运用律法和义理,合法的进行抗争。”
怎么可能?!
不过这些不能在文艺社谈,那是天玄卫的事务,文艺社只需要进行宣传工作就行。
至于民众觉醒后都去参加义军,那也怨不了文艺社,那是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从中作祟。
反正作祟的“小人”都是“死人”,完全是另一个运作体系,二者不相干。
行了,牌坊立好,可以开始干活。
刘忠被朱厚照请出来,怎么商讨“窦蛾冤”、“白毛女”是文艺社的事情,刘忠不方便听。
朱厚照的任务是为他们提供思想上的弹药,至于那些文艺作品,大作家们能甩朱厚照N条街,不用担心。
出来后刘忠有些惴惴不安,期期艾艾地向朱厚照行礼:“陛下,臣总觉得心下不宁。”
朱厚照深情地执起了刘夫子的手:“刘卿勿忧,这些学人也只是策划几出社戏而已,天塌不下来。”
还用力地抖了抖手,将刘忠的魂都抖散了。
同志,上了贼船了还想下,没门!
不能让刘忠当奸细,想吃馄饨面还是板刀面?还是乖乖地当思想导师吧。
细思量了一会,刘忠牙一咬,破罐破摔了:“陛下,为了防止这些学子所思所想偏了纲,臣还是继续帮着他们斧正吧。”
朱厚照眼一亮看向刘忠:“署名吗?”
刘忠脸都青黑了,却吐言如霹雳:“然!”
那就好!
刘忠不愧其特立独行的名声,也印证了他的忠心,历史上不管朱厚照多荒唐,他也都兢兢业业地帮忙想办法,一如他现在所想。
既然阻挡不了,还不如加入进去,尽量让学生们别走歪。
朱厚照也达到了目的,单纯他一个领头可能会被骂昏聩,现在拉进来这么多知名人士,又有刘忠这样的义理大家兼礼部尚书支撑,文艺社就师出有名,且能混好长一段日子。
等到那些士绅回过味来,生米成熟饭,哪里还怕他们,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还不把这些人给淹了。
目送刘忠萧瑟的背影远去,朱厚照又折回了头。
宫里那出宫斗大戏也不知道落幕了没有,还是晚点回去吧,省得撞枪口上。
文艺社的据点有吃有喝,还能高淡阔论,不要太舒服,此间乐。
湛若水为文艺社提供有力的保障,到了南京后就买了个五进的大宅,十好几亩地,把门一关,闹翻了天都没人懂。
这些文人骚客很讲究情调,据点就在秦淮河边上,风景独好,终于让朱厚照在大明朝感受到了点都市味。
要不是这间大宅子价钱特便宜,朱厚照都要怀疑湛若水公款享乐。
不是所有秦淮河畔的宅子都值钱,得是贡院街对面才寸土寸金,离了夫子庙,鸟都不拉屎,秦淮河很长的。
回去发现一帮人又喝上了,没菜,文稿就酒。
朱厚照没大没小地就掺和了进去,一起讨论戏目。
应该说争论,唐伯虎一伙认为要加点才子佳人的戏,康海则认为要体现民生多艰,所以不能有风月。
文艺社里康海是知道底细,他跟天玄卫一伙在沧州时就勾兑好了,何景明能猜着,但不说。
其它人是彻底地蒙在鼓里,只认为做的就是编撰戏文书词。
也没错,只不过分对谁。
于是争议就出来了,形式上的。
才子佳人派认为传达思想没错,但得喜闻乐见,没点才子佳人戏,老百姓们不爱看。
苦大仇深派却坚持触及灵魂,一定要跟老百姓的生活共鸣。
双方争执不下,都抬升到划拳论输赢的程度了,输了罚酒。
朱厚照一把抢过酒壶,对嘴吹,一通猛灌,终于抗了旱解了渴,酒壶一放,豪气就上来了。
“朕感觉你们说的不冲突啊,才子佳人戏的核心是两情相悦,得冲突礼教的围堵,梁山伯与祝英台就是这个调调嘛。”
两派都愣了,皇上到底帮谁?
“不过跟老百姓演时不能用才子佳人的身份,换成良子佳人不就行了,不要写深宅大院,就写寻常人家,把那些委屈穿插在其中,这样不就两全齐美了嘛。”
唐伯虎却吃这套:“有理,都兼顾到了。”
趁热,再搞定另一派:“至于思想性,比如三打祝家庄,难道一丈青就心甘情愿地嫁给矮脚虎?朕觉得她心目中的伟丈夫不可能那么猥琐,完全可以改成让一丈青喜欢上花容,情义相合。”
这么一说康海也不反对了。
“但有一点,花容不能在宋江的墓前自杀,这个结局得改一改。”
何景明心中触动:“怎么改?”
朱厚照手指敲点了一下文稿:“像宋江这样的野心家不能成事,接受招安可以,但不能给宋江好结果,就改成宋江想假降,被拆穿,皇上赐了他毒酒。”
这样一改朱厚照的意思就很明白了,何景明揖手受教。
朱厚照的酒气上头了,说话成瘾:“梁山泊的英雄好汉都可以好结局,独独不能便宜了宋江,这就是个独夫。”
康海闻言油然点头:“《水浒传》可以改编成多折戏,一系列套下来。”
边贡就是山东人,《水浒传》还是在他家乡发生的戏,也欣然入幕:“莫若招降的对像也变一变,改成李纲或种师道等主战派,让梁山好汉为国而战。”
朱厚照彻底高了,砰一下拍桌子,让酒壶酒杯都跟着一震,还好湛若水买的桌子够结实。
“让朕说,还应该重新出版《水浒传》,将刚才的思路改上,再加上点评,发行天下。”
【叮,毁坏经典,昏庸度+10】
310、明眸架雀桥
好主意,合康海的意,也对唐伯虎的味,一众人都兴奋了起来,七嘴八舌唇枪舌箭,大有三百回合不分胜负的架势,把朱厚照晾在了一旁。
酒劲上来了,朱厚照也懒得理会他们,得眯瞪一会。
讨论完了,都约好谁占哪一章节,该写点啥,众人这才发现,皇上不见了。
不用找,搁旁边躺椅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不行啊,出版呢,要钱,金主不点头怎么能想。
想叫醒朱厚照,被钱安给拦了:“还是让皇上歇会吧,最近几天皇上都没睡好,气宗和医宗的事务太过烦杂。”
王九思一脸的敬仰加不岔,皇上是好的,身边有奸腻呀:“气宗和医宗诸人实在可恨,整天有事没事就霸占着皇上,以至于圣躬辛劳,有机会吾等一定要斥骂于彼辈。”
文艺社一伙齐齐点头,今天就这个议题一点争议都没有,一致对外。
康海有主张:“一事不烦二主,还是让湛元明来解决吧,反正湛元明囊中丰裕,这些小钱也不在话下。”
大家都同意,湛若水自己说不会短缺文艺社的费用,不就印个书嘛。
差点耽误事,这年头印书的成本不低,一群书呆子全不知道行市,给朱厚照留下了个大坑。
朱厚照一觉醒来已经入昏,看天色再不回去怕家里会闹革命。
赶紧撤,连在文艺社蹭晚饭都没顾上。
百多号人像跳蚤一样入石城门,跨了内桥,穿里仁街,拐太平街,横着了半个南京内城直接从元武门回了宫。
文艺社“窝点”在内城外莫愁湖边,就是这么远,赶时间就得跑步前进,跑得朱厚照肚子都咕咕叫。
光顾着唱酒了,午饭也没吃上。
出来前朱厚照就交待好了,一定要小心被锁在门外,他就是这种有家不能回的体质,尤其是南京。
乔宇就曾不止一次干过这种事,城门一锁,钥匙找不着了,明天请早。
好不容易进了宫,朱厚照才想起乔宇还在西北陪他老师杨一清吃沙子呢,白忙活了。
也不冤,赶上了晚饭。
到了南京朱厚照就不愿吃那种热了不知道几道多久的饭菜,都是现做。
然后又开了大量的宫人,让夏雨荷给拉到织造社去,南京宫里也没办法像北京那样二十四小时待命。
不是他有多节俭,能吃新鲜的干嘛要吃剩菜?
但为了口吃的白养活一堆人,昏君也不是这么当的,花的可都是朱厚照的钱。
于是所剩不多的厨房人手被朱厚照分了排班,却也多了几个时间段的空当。
不对,已经过了饭点,这架势是专等着自己?
朱厚照剩下的那点酒气一下子就随着飙出来的汗消了。
满头大汗,不得沐浴更衣?
没那空,先垫吧垫吧,开饭!
果然是四堂会审,才扒了两口香甜弹牙的梗米,沈沉鱼就开火了。
“满如大家的水平很高,就这么锁在深宫里可惜了。”
朱厚照一边填肚子一边防守反击:“你们也没被锁在宫里呀,呼……啧。”
吸了一口鸭血粉丝汤,再咂巴一下,爽。
“看看,果然没安心好,是吧!”
三美齐齐点头,没呼应,忙着抢菜,人多吃饭香。
赵满儿咪了一口酒酿园子,眼也眯了。
年纪小,几人不给赵满儿喝酒,酒酿是她唯一能沾点酒气的东西。
还拿眼示意朱厚照,明白了,身上的酒气被小精灵闻着了,在为朱厚照打掩护。
朱厚照刮了刮她的鼻头:“爱吃甜食,也不怕胖成球。”
再一看,除了夏雨荷对怼盐水鸭,个个面前的都是甜食,连吴落雁的荷叶鸭饼也蘸了甜酱,老远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甜腻味。
吴落雁说了句公道话:“不怕,明天我带大家练一练就好,天气实在太热了,油腻的吃不下。其实满如还是不错的,悟性好,我今天教她的一路剑,看两趟她就舞得像模像样了。”
还有没有立场?沈沈鱼怒气填膺:“那就让满如跟你练兵去。”
一个二个都是叛徒。
朱厚照不是,他摸得准沈沉鱼的脉:“赵满如也就喜欢弹个琴谱个曲,多了她咱们不就多了点乐子了嘛,看看我们现在,全不会,连个丝竹之乐都没有,让乐师和宫人来又要花不少钱养人,没劲。”
说的倒是事实,而且对财迷沈沉鱼来说,不花钱就是最大安慰,点头连连。
夏雨荷还在跟盐水鸭作战,一听差点喷了,捂嘴偷笑。
“你们这样等黄峨来了该怎么办?那可不是妹妹,是子媳,别教坏了。”
夏皇后的话题醒了朱厚照:“学苑还是得跟宫里有所区分,咱们将皇宫划一块出来做学苑吧,隔起来。”
沈沉鱼双手赞同,还能省钱:“要不南京的西苑就划出去吧,宫人裁减之后也空,而且西苑离着市坊近,出入也方便。”
注意力被引走了,加把劲!
“雨荷,其实学苑应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各家子弟,还有一部分是女学,说到黄峨我才想起来,以后皇家和官员之女也要进学,不能做睁眼瞎。”
至于男女混读,确实能挣昏庸度,可朱厚照得头疼死,那些老古板不得见天要死要活,可不敢开这样的先例,没到时候。
赵满儿也帮忙助推:“大姐,照哥的学社叫日月堂,咱们办的学社叫什么?”
这个咱们用得好,一下子让三美代入了。
夏雨荷显露了学识功底:“既是女子学苑,不如就叫明眸堂吧。”
吴落雁立即附和:“照哥说不做睁眼瞎,学以清目,明眸善睐,好名字,雨荷姐,我要当明眸堂的副社长。”
这就抢班夺权上了,不过至少她没要求当社长,算是给了夏皇后面子。
沈沉鱼苦了脸,又要从她兜里掏钱呀:“要不咱们一人一个副社长吧,我来管账。”
钱袋子得扎好口。
赵满儿的计策成功了,向着朱厚照闪动水灵灵的大眼睛,会说话,快来夸我!
她也要了官:“大姐可以教女红,二姐教管家,三姐教健体,满如姐教曲乐,以后这些女娃都会是上品命妇,一定要会接人待物,不如就让我来教……”
赵满儿想说“礼仪”,可朱厚照一下子打断了她:“满姐当红娘。”
311、接舆遂巾帼
四美没悟通,系统有反应。
【叮,祸乱姻缘,昏庸度+10】
这也可以有?
太可以有了,那个“上品命妇”让朱厚照看到了新天地,这可是拉拢人的好手段,一句“跟着朕混发老婆”多带感。
不务正业整天关心别人房里那点事确实不是圣君所为,昏君没毛病。
试想,手下的女儿是不是优良的婚嫁资源?与其让他们联姻织网,还不如朱厚照亲自来。
这些女子培养好,赵满儿来拉红线,由朱厚照指婚,岂不是天下英雄尽数落入夹袋里。
借着明眸堂的名义还可以让双方悄悄接触,真正做到先谈恋爱后结婚,满意度能提上来一大截。
这是最好的裙带大法试验田!
赵满儿却还有些懵,照哥怎么让她当红娘了呢?她急忙推辞:“不行的,奴做不来这个。”
朱厚照马上来一课:“记得那天去吃烧烤我跟唐伯虎讲的那一句吗?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赵满儿点头虫:“记得,回来后满儿还专门查了查,是李太白写的诗,说的是楚狂接舆。”
沈沉鱼和吴落雁这一次终于结成了同盟,同时鼻孔冒气,因为朱厚照烧烤大餐没带她们,还因此被刺杀。
俩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吴落雁让先。
沈沉鱼拿到了发言权,立即呛声:“别欺负妾身不读书,接舆跟红娘有什么关系?”
后宫现在个个是饱学之女士,大半年来可没落下功课。
没有正面回答,吃得差不多了,朱厚照开始细嚼慢咽,主要是为了吊一吊沈沉鱼的胃口。
太香了,连带着沈沉鱼莫明其妙地跟着多喝了一碗莲子羹。
鱼儿就得肥美。
等沈沉鱼意识到上当吃撑了翻白眼时,朱厚照赶紧堵上:“怎么没关系,接舆听老婆的呀。”
噗、噗、噗、噗,连着四声,四美齐齐喷了。
轮到朱厚照翻白眼了,还能反击一波:“看看,不学无术了吧,接舆有才,不管是孔丘还是楚王都认证了,可接舆就是不当官,反而听了老婆的建议,跑去了峨眉山隐居。”
“跟红娘还是没关系呀!”赵满儿还没真正体悟人心险恶,攫不到那个点。
沈沉鱼会算账,已经把算盘都敲响了:“傻呀,照哥的意思是拉拢能人的办法有许多,有时高官厚䘵都不一定管用,但一个美女却可以起到出人意表的效果,真奸诈。”
吴落雁的胳膊肘又往朱厚照那拐了:“怎么能说是奸诈呢,明眸堂的女学子也是我们培养出来的,不搞盲婚哑嫁,可以提前组织相亲,如果合意满姐就给做媒,很好的想法呀。”
还离席站到了朱厚照身旁,引以为傲。
真引了,抄起朱厚照的胳膊脸就往上贴,这是公然地耍女流氓。
然后吴落雁就发现上当了,一水的汗,又酸又臭,还有些特别的味道。
吸了吸鼻翼,吴落雁没吱声,又抓到了把柄,可以藏下来私底下提要求。
赵满儿看透了她,连忙帮朱厚照打掩护:“这么说很在理,唐伯虎也是这样,浑身都是狂士范,但沈大家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小脑袋像背书一样点晃不停,把吴落雁的思路又晃点到了一边去。
“就是,用夫人路线,每个女弟子可以帮照哥绑一个才子良将,那照哥就不愁没有人可用了。”
朱厚照得了好处还要脸:“不至于,朕帮着杨慎说亲是因为杨用修不乐意他爹给说的亲事,搞得父子反目,同样是说亲,朕让杨用修体察到尊重,还能提前了解女方,他就欣然应允了。”
“不然就像何孟春说的那样,女方是个病秧子,害人害己。”
夏雨荷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使命,瞬间代入了皇后范。
脸上也摆出了端庄淑惠的神色,有模有样了:“明眸堂还真应该好好办,而且对命妇品级的授予还应该标准化,就像照哥做实验那样,要明目量化,不能轻给。”
大明朝的妇联主任现形了。
朱厚照迷魂汤送上:“巾帼能顶半边天,以前对妇人的关注确实不够,你们以后可以多多努力,将来妇人的地位高低就决于诸位之手。”
【叮,更易礼法,昏庸底+10】
使命感岗岗的,四美齐齐挺胸,腹是收不起来了,吃得太饱。
也就是赵满儿太小,没规模,小小只,但态度不错:“好,这活奴接了。”
朱厚照很满意她们的姿态,好看养眼。
他说的确实是一条提高妇女地位的办法,不搞妇女解放却想变革社会,那是自讨苦吃。
可当前也确实没有提妇女权益的空间,礼教扎入人心的深度不是看上去那么点,在社会底层,溺女婴是思空见惯的事情,这在史书上写得一清二楚,不论南北皆然。
当然跟经济水平不高、吃不饱饭有关,但女子社会地位低下居功为最。
别提什么男尊女卑是历史形成,那是屁话。
从母系氏族走过来的人类,男尊女卑绝对不是天然的。
女性人口比例失调,男人不容易讨老婆才是这里面的主因。
只要是见识不扭曲的人都能看来出不管是人口还是社会发展,离了女性不行。
只能说孔子一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切中了士大夫的心里阴影。
全是书呆子,没本事泡妞,就把这一点给放大异化了。
把锅往弱者身上推人之常情,书生们会把一辈辈积累下来的苦楚转移到女性身上,不能传宗接代都是女性的错。
朱厚照不认可这样的是非观,但仇怨积久了,也不那么容易清除,只能因势利导。
想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只能从他能掌握的范围内做起,一步步来。
不然昏庸度是赚到了,也失了大部分人心。
怕老婆的思想可以落实到行动上,但绝对不能用嘴大声嚷嚷,不然没老婆的人情何以堪。
只能说那滋味,必须尝过才知道。
话题一下了滑得太深,气氛都有些沉闷了。
有招,朱厚照放下碗筷,伸了个懒腰:“朕吃饱了,想沐浴更衣。”
一边四声“哎”,四美一齐展花枝,还装着伤呢,这下到四美耀武扬威了。
小小只的赵满儿最知机,哧溜一下钻到朱厚照怀里:“照哥可以扶着奴的肩膀。”
312、水碗端不平
有罪恶感,但没心理压力,英雄难过美人关呀,没法反抗,享受吧。
这一享受就差不多旬日,等到朱厚照终于可以拆绷带时,他都已经习惯了拿赵满儿当拐棍。
小小个细细只,手感软乎乎的,天然萌,往朱厚照怀里一钻,手正好可以到赵满儿的肩膀,不高不低。
惹得沈沉鱼和吴落雁直咬牙,就连一向声色不露于言表的夏雨荷都会时不时地给赵满儿几个眼色。
但没办法,朱厚照长高了,她们也在长高,而且她们长高的速度还更快。
原来夏、沈、吴三人还比朱厚照矮一个头,现在吴落雁都快与朱厚照平齐了。
夏雨荷和沈沉鱼也到了朱厚照的鼻梁处。
当营养充足辅以运动的威力显现时,一切都猝不及防。
以至于每到晚上变身软尺量身高时,几人都迷醉且彷徨。
朱原照有了说辞:“看,我就说咱们没长好吧,多危险,想想原来那么小的地方,让娃挤在里面,还不憋死。”
从老大到老三都痛并快乐着,也就是不懂生理学好蒙。
赵满儿也同样既高兴又苦恼,喜是独一无二的地位,忧是怕以后就这样了。
不过她鬼灵精,找了吴杰问难,吴杰给了灵妃娘娘一颗定心丸,研究《生物学》大有长进的吴御医讲解了发育和青春期,让灵妃娘娘乐得眼眯眯,却瞒了下来。
别个也没空针对赵满儿,因为差着一个字的赵满如进了宫。
朱厚照说到做到,下旨将赵满如纳为嫔妃,赐了韶妃的名号。
沈沉鱼还酸他不如戒荤三个月,谁让朱厚照用了孔子闻韶的典故呢。
戒荤是不可能戒荤的,结婚还差不多,朱厚照属狼的,怎么可能不吃肉。
但纳妃他没有大操大办,这是沈沉鱼最满意的事,赵满儿时也没有大办,得一碗水端平。
王鏊也懒得提醒朱厚照礼节,也不是第一次,何况赵满如的出身在王鏊眼中也不好看,还不如随风潜入夜呢。
赵满如就这么在一个满天江霞的黄昏坐着大红娇子进了宫,婚礼嘛,当然要入昏才办。
不过安寝时太素净,朱厚照跟她中间好像放了碗水,不过界。
一开始赵满如还以为朱厚照有伤不方便,她作为女文青也有些傲娇,拉不下脸皮主动,怕被看轻了。
可轮了一圈之后,赵满如发现不对劲。
夏雨荷重申了值班制度,翻牌的不要,轮流的干活。
既然皇后都发了话,朱厚照便顺应号召,他不是怕老婆,他是爱老婆。
这就是赵满如听到朱厚照给他哼“这就是爱”时出离愤怒的原因。
好歹也是出身教坊的,没吃过肉也闻过肉香,赵满如从小耳濡目染,对于朱厚照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接受不能。
伤心了,皇上娶了她,却碰都不碰一下,这算哪门子爱?是不漂亮还是不香?
赵满如对自己有信心,那问题就出在朱厚照身上。
忍不住了,赵满如找皇后投诉,待寝时皇上相教如宾,嫌弃她。
这事确实归夏雨荷管,可夏雨荷却不能管,还无奈一笑,把老二老三和降为老五的赵满儿一起找来,开了个小会。
这时赵满如才知道,算上皇后在内,她们五个都是原封不动,就连朱厚照也一样。
宁可忍着浪费掉,也不让她们分沾雨露。
哪有这样的!赵满如像是吞了苍蝇:“莫非皇上不能人道?”
吴落雁立即否认:“怎么可能,妾身就见过皇上晚上。”
沈沉鱼不愧财迷,惜字如金:“金刚不换,绝非。”
两个女流氓。
赵满儿捂嘴偷笑,夏雨荷憋红了脸给赵满如讲解了朱厚照的理论,身体没发育好,生孩子太危险。
但也讲歪了,肚子不够大装不下小孩的歪理斜说被搬了出来。
赵满如一脸的蔑视:“不可能,早育子嗣确实危险,但绝不会装不下孩子。”
女文青的女流氓底色可比其它几人强多了,路子野,人家见过狂飚突进的猪。
还来了个要命的猜测:“莫不是皇上不喜女色,好南风?”
到了这份上,赵满儿也不敢藏私了,紧急分享了从吴杰那里打听来的二手学识,也暴露了小狐狸精本色。
挨了一顿揉搓,谁让她想护着朱厚照又想吃独食呢。
闹完了,赵满如依然心气不畅,轮到她当班时,本着试探的心思,一下子将朱厚照的把柄掐牢了。
“皇上置妾身于不顾,孤枕独眠,真是郎心似铁。”
鬼,烫得像铬铁就真。
朱厚照一下子全撂了,一动不动的雏儿,哪里受得住这种刺激。
他本来就忍得很辛苦,不然也不会缺觉。
天天变着花样活色生香,却要硬逼着自己当圣人,都快立地成佛了,当王守仁的师傅绝对够格。
朱厚照也没料到赵满如这么狼,女文青恐怖如斯,难怪敢把自己饿死,太狠了。
怨不得赵满如,朱厚照犯了错,他把历史与现实的赵满如堆叠在了一起,浑没想到自己与赵满如并未像历史里那般连结一曲之缘。
没萍水相逢也没心照不宣,恋都没恋呢,一步到位躺一张床上了,只是物理婚姻,并未知音啊。
这下两人尴尬了,赵满如满手滑腻,面若赤血,神情一滞松了手。
惹不起躲得起,朱厚照飞也似地狂奔出门,逃命,不逃出人命。
糖衣已经吃了,那炮弹就得处理一下。
赵锐并没有如他料想的那样升职加薪,一道圣旨,赵锐就被调离了教坊司,进了国子监任太乐博士。
品级是升了,也更有脸面,赵锐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压根就接触不到朱厚照,连赵满如也见不着。
这碗水没端平,别的外戚可都是捞了大好处。
而且万一刘瑾问起来该怎么办?
朱厚照还是给赵锐开了个后门,让钱安给赵锐送去了一些情况摘抄,如果刘瑾问起,就抄一份送到北京去。
至于钱,如果刘瑾不吝继续给,朱厚照也让赵锐照样收,就当作朱厚照给赵满如赏赐了。
当钱安告诉赵锐这些的时候,赵锐心里有种女儿赔出去了的感觉,但他不敢声张,只能按朱厚照说的办。
【叮,渔色误国,昏庸度+10】
313、换将实腹心
不公平也没办法,在刘瑾败亡前不管赵满如能不能通过考验,赵锐都不值得信任。
赵锐觐见的渠道让他带上了嫌疑,无法排除。
不能信任的不仅仅是赵锐,南京的京营也一样。
站稳了脚跟,王守仁化整为零将部队调入了城,是时候换一换南京的防卫了,不然没法睡安心觉。
朱厚照不打算再像前段时间那样白龙鱼服,那多无聊。
昏君不需要了解民情,哪怕要避过别人蒙眼睛的手腕,让天玄卫来不好么?
皇帝乔装改扮能打探到多少,形式大于内容,只不过是为了凸显圣明罢了。
朱厚照不用干这事,他恨不得别人骂他昏庸,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全指着这点昏庸劲。
总是不信任手下就永远换不回信任,忠诚是相互的,将心比心。
但这份心与南京守备兼中军都督府掌事成国公朱辅无关,也与魏国公府无尤。
成国公府与朱厚照的牙齿印够深,不是朱厚照记仇,而是哪哪都有他。
张懋出事时虽然是保国公朱晖出面,实际上拉千的还是成国公府,不然李东阳也不会担干系。
朱辅就是李东阳的小舅子,弘治十三年出任南京守备,已经在此经营了近十年,杨贵收集的黑账里朱辅不是一点两点,而是满纸污秽。
意味着朱辅已经在江南结成了一张利益大网。
李东阳嫁女朱辅也在其中起了很不好的作用,至少施压忽悠免不了。
从这点看成国公府与北方士林的勾搭也很紧密,多头通吃的贪食怪。
再加上在扬州发现的天师府与兴王合流、张太后与之媾和也是成国公府拉的皮条。
这样的勋贵,虽然眼下还不能算总账,可有机会敲打一下朱厚照也不会放过。
估计再有些时日佛保和何孟春就回来了,为人为己,都得让朱辅挪一挪窝。
至于魏国公府,漕运招标时就通过刘瑾来谋夺,加上其祖上开始百多年的经营,已经将南京盘成了铁桶一个。
想翻漕粮的旧账,或者回收宝钞,进而盐改,又或者推广合作社,哪哪都会遇上魏国公府挡道。
朱厚照已经将南京视为江南大本营,须好好经营,放着两头健壮的大老鼠在旁,种下去的种子都不够他们偷吃。
得给猫解锁链,王守仁早就瞪得眼睛发出幽光,最近一次入宫觐见时更是黑了一圈,也不知道是诸氏给榨的还是每天晚上都睁着眼到处梭巡。
刚到南京的李充嗣在召对时也是一脸幽怨,南京户部成了摆设,所有的钱粮都通过日月银行流动,李充嗣手里没钱,心里瘆得慌。
这头看门犬也得投喂,看来看去,只能拿京营作资粮了。
八月初一,大朝会,朱厚照降旨,开洪武门,文武齐至,所有的官员将领,除了值守之职,都必须来点卯。
鼓楼上的鼓声在卯时就被敲响,然后就整整一个时辰不停。
到了晨时,连洪武门上的景阳钟也撞响了三下,整个南京城的文武官员全被赶了出来,像老鼠一样在大街上狂蹿。
上一次朱厚照重开南京大朝就已经响过了一次钟鼓,官员们吓了一跳。
本以为最近安乐了,没想到时隔半月皇上又来了一次,而且钟鼓很明显比上一次更急更密,这是有大事。
没大事朱厚照也得给它整出大事来。
王瓒和曹凤回来时带来消息,小王子齐集十万大军兵逼花马盐池。
虽然这一波被毕享调集解池的盐给压了下去,可朝廷中人可不知道。
朱厚照让杨一清有多少报多少,往大了夸张都行,算算时间,西北告急的军报应该到京城了。
于是朱厚照以此为由,将朱辅和徐俌全都调往北京,美其名曰贼寇犯边,皇帝外巡,调集江南大军增强京城防务,即日出发。
【叮,谎报军情,昏庸度+10,获得昏君的再造技能包:坐拥金山位份足。昏君不可能白手起家,都是天上掉下来或祖上继承来的,如此才有得挥霍,没遗产,再好的昏君也出不来。】
终于可以继承家产了吗?盼得脖子都酸了,可死鬼老爹留下的巨额家财在哪里?
朱厚照还没来得及点清楚,朱辅出列禀告:“陛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来不及筹措。”
拖字决,拖一拖事情就黄了,至不济也可以摇队友想办法。
圣旨一下朱辅就觉得不对味,靖难之后还没试过如此大规模地调集兵马,别的不说,单单钱粮就顶了天,这么好的借口怎能不用?
朱厚照站在陛阶上,大袖一挥手一背:“成国公,钱粮朕已经筹措好了,沿途皆有补给,每到一处便可领取耗费,至于开拔的钱粮,来人啊!”
王文素在苏进的带领下入见,他算是朱厚照的内库承运使,属于内官,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也有模有样地行了礼,王文素面向朱辅:“成国公,皇上深体京营的难处,一应开支皆由内承运库承担,钱粮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三山门码头。”
靠,恨不得他马上走,这是调虎离山啊!
朱辅像是上了热锅的蚂蚁,仓惶中给魏国公徐俌递了个眼色,希望对方帮忙。
徐俌不敢怠慢,踮着脚步小跑出来,还有些颤巍。
其实才五十六岁,不过徐俌的身体一直不好,弘治十三年就上疏请辞,眼下除了魏国公头衔并没有实职。
“陛下,军国大事不可儿戏,一站一站拼凑钱粮,万一中途有事续接不上可会贻误军机。”
朱厚照沉住气没接话,一阵“嚓嚓嚓嚓”的甲胄之声传来,是王守仁。
他向朱厚照锤胸行礼:“禀皇上,南京中军、左军都督府一众营校已集结三山门外待命,只等各军将领命便可开拔。”
徐俌气得脸一黑,“你”字刚出口,后面就接不上了。
王守仁却像反派一样哈哈大笑,没一点大臣样,失仪是免不了的。
可人家甲胄在身,算是武将,满朝的文臣还真不方便弹劾他。
长笑之后王守仁换上了好脸,还朝徐俌抱拳行礼:“魏国公,军情紧急,御营怕中军左军太忙乱帮了忙,放心,两军兄弟手足,免费,绝不占魏国公和成国公的便宜。”
也太贵了!
314、路费能报销
把时间往回拨一个时辰,午楼的鼓声响起时,早就埋伏待机的御营军士冲进了南京京营。
也没动大手脚,就是将营中的校官像掐小鸡一样全都擒住了。
有神机营老兵的带领,这一招他们玩得贼熟,侦察好了,按人头盯梢,一抓一个准。
也不打,每个营校塞一封银子,二百两呢。
还拿出了圣旨当场宣读,让营校带领军士往三山门集结,登船开拔进京。
圣旨是真的,不怕验,银子也是真的,用牙咬对嘴吹都没问题。
大头兵们也有福利,每人五两银子的开拔费,登船时才能领。
新鲜了,还没干活就有好处,还报销路费,没见过这么大方的皇帝。
营校们想了想,皇命难违,干吧。
不干别人抵在胸前脖子上的钢刀也亮得刺眼,一闭上就睁不开了。
在营校的指挥下,中军府、左军府两路十万大军整齐有序地出了城。
这件事本来会闹得很大,可将领们都忙着早朝,哪有空管麾下营校和军士。
身为中下层军官,营校们跟上司也不是一条心,平时都得猫在军营里跟大头兵挤一块,本就有怨言,恨不得上司走夜路摔死了他们好顶替。
所以他们将提拔恩主忘到了脑后,南京京营的主力被御营礼送出境。
王守仁是办好了这件事才来复命,难怪他笑得这么爽朗。
六千人驱赶十万人像赶鸭子一样,中间不但没鸡飞狗跳,还顺道将马路泼水打扫了一下。
为了把动静压下,京营的军士在御营的组织下做了回义务劳动。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守规矩的京营了,百姓们喜闻乐见。
主要是御营的弟兄们说了,中途搞出事来就扣开拔费,还得上司连累。
一手训练出六千御营导演这出大戏的王守仁成就感满格,朱厚照看着化身大反派的大弟子也挺欣慰。
历史上这会王守仁被贬往贵州龙场驿当无品的驿丞,按邮政的某个乡镇快递站点负责人来衡量就差不多了。
即便是这样刘瑾还不放过,命人追杀,像过街老鼠一样奔逃,还不得不跳进了钱塘江,假死脱身。
两厢对比,乾坤转换,今天是王守仁赶别人。
朱厚照的成就感也满满,南京城从今天开始彻底由他说了算。
徐俌和朱辅就只剩下失落,什么都准备好了,无法推辞。
朱厚照还要给他们再钉上一根棺材钉:“魏国公,不必担心钱粮的问题,朕给你们一份旨意,任何一个漕河标段如果额外承担了北援大军的钱粮,朕就给他们等额的人气丹补偿。”
棺材板推上了,合严了,钉死。
【叮,乱命军令,昏庸度+10】
徐俌和朱辅只能乖乖上路,钱粮不可能缺,漕运招标两家都有份,不可能把人气丹往外推。
他们推了别人排队接,估计堆在码头的粮食能把二人气眼堵上。
朱厚照从各地蕃王那里掏出了那么多存粮,眼下有一多半都已经陆续运送到位,他才不会给两个老狐狸借口。
为此哪怕贴上几百多万两银子朱厚照也在所不惜,相比起银子,南京城的归属更有价值。
徐俌和朱辅抱拳应命,硬顶的话估计连棺材都备好了,吹个唢呐就可以抬出去。
也没说什么,领了圣旨二人就萧索地迈步出宫,那远去的背景被朝阳拉得老长。
陆陆续续还有二十多名将领被点名,也跟上了成国公和魏国公的步伐,他们一旦离开了南京,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
报销了一把跑腿钱,腾笼换鸟,值了。
还有一重长远的好处,北京的京营废了,将同样废了的南京京营再丢过去,二三十万人吃马嚼,单单这个负担就能要了北京朝堂的命。
他们不得不求着朱厚照,因为漕运和钱粮全抓在朱厚照手里,连产出钱粮的土地也丢了,还被朱厚照堵了路。
这样一来北京的那伙人会消停了吧?
不见得,南京这边都不消停。
北京的军情紧急,没人敢置喙,可那些武将一走,被踢到南京翰林院来的刘春、费宏以及朱希周三人联手给朱厚照来了个狠狠的见面礼。
一上来就是直拳打眼眶,翰林学士刘春先动的手。
苏进刚喊出“有事早奏”,刘春就出列了,义正辞严,胡子都喷吐得飘飞。
“陛下,臣察南京大朝不合礼制,望陛下改弦更张。”
当然不合理制啦,朱厚照都跟王鏊形成了默契,只做不说。
刘春一发言,费宏和朱希周也跟着掺和了进来。
费宏来了招黑虎掏心:“陛下开洪武门响景云钟,于礼制而言等于迁都南就,却未与内阁朝会询议,也未张榜安民,是为乱政,臣请陛下辍之。”
朱厚照心里那点小九九被费宏直挺挺戳了出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往哪搁?
没来得及反击,朱希周的靠山贴撞了过来:“陛下不守祖宗之训,擅自更易先皇成命,是为不孝,请陛下登紫金山陵请罪。”
不对啊,朱希周不是自己人吗?
是了,他是的靠山是便宜老爹孝宗,一切以孝宗为准绳。
爹的就是儿子的,这么想朱希周也可以原谅。
再看看费宏和刘春,这三人都是理学大家,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老古板,坚持礼制也还说得过去。
朱厚照心里打了个鼓,最近这段时间忙着在后宫灭火,把这几个家伙给忘了,没来得及发安家费和报销路费,别不是他们心里有怨念?
于是朱厚照给缩了缩:“刘学士、费少卿、朱修撰,你们初到南京,尚不了解实情,还应观察一段再作计议,须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是留足了余地,打算拖过散朝之后再行收买之。
刘春不领情:“陛下,即使臣风闻奏事,也是身为翰林之职责,况臣亲眼所见,未曾悖言。”
不对啊,这是故意找茬?
朱厚照已经很没久被贱(谏)到了,好不容易有个好收成心情靓,怎么感觉刘春要添堵?
盘他!
很容易就找了出来,刘春的老爹是麻城知县,而且是刚刚被刘瑾又贬职为麻城知县,属于二进宫。
就是那个士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的麻城知县。
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