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春风吹又生
倒不是在考虑怎么样除掉宁王的根苗,而是在打着兴王府的主意。
嘉靖就是正德二年八月出生的,这在史书上写的很清楚。
现在嘉靖已经怀在他母亲蒋妃肚子里了,当然还没足月,如果想制造流产的话也来得及。
消灭了嘉靖,相当于就断了兴王的根。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要干掉兴王,当然是得从根子上着手。
而朱厚照恰恰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蒋妃流产。
他在想办法对付宁王府,当然也不会放过最大的后患兴王府。
托福黄河两岸的春风,杨慎和王廷相终于赶来了,要上堤勘测,朱厚照不放心就跟来了。
扒开黄河堤,说着轻巧,一不小心就造了大孽,虽说能涨昏庸度,但这样的涨法是自己找死。
得先用水泥修围堰,避免大堤缺口被洪水一下子冲垮,这样勘测计算就很重要了,不容有失。
但也只是看,不用朱厚照动手。
然后他看着两岸的杨柳春风,马上想到了对付的兴王府的招,不给它发芽,那还能有什么威胁。
别说朱厚照没子嗣,将兴王也搞得没子嗣不就成了么,谁也别笑话谁,直接把后路堵死。
这也是被与杨慎一同到来的俞日明刺激的。
老神棍回了趟龙虎山,结果不理想,干脆跑来找朱厚照问计,也带来了消息。
兴王府即将有后,邵元节和当代的天师府掌门对于俞日明的提议迟疑不决。
毕竟是下了重注,前面的投资太大了,忽然间斩仓,换谁也不甘心。
道门之于兴王府是雪中送炭,于朱厚照是锦上添花,回报肯定有所不同。
朱厚照不是不能对南张大动干戈,可性价比太低了。
所以他想着能不能来点歪招,像收服俞日明一样低成本搏红股,刷一票大的。
最低的成本当然是打掉天师府的念想,让蒋王妃流产或胎儿畸型,将以后的威胁彻底灭了,没了盼头,天师府就会乖乖低头。
而且俞日明也提供了天然的便利,邵元节和天师府都没有说得上话的人驻在兴王府,只要俞日明动手,万无一失。
俞日明自己也是来请缨的,他看不过去了,师兄和天师是将道门往死路上领啊,不如就由他力挽狂澜吧。
朱厚照和俞日明这对昏君和神棍想到了一起。
下手很方便,吴杰那里有现成的办法,通过饮食来凑成个早产的方子就行了,朱厚照也有渠道。
俞日明要去钟祥一趟,既是执行任务,也是拉兴王府下水。
给兴王府“五精”,尝到甜头了,不怕兴王府不伸头。
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动兴王府,那么剪除其实力一点点地围杀就是最好的办法。
将兴王府拉入杀猪盘,就算要不了他们的命,也可以让兴王虚一阵子,钱都投出去了,也就没那么多歪心思干别的,至少实力会削弱。
之所以迟疑不定,倒不是朱厚照圣母,兴王都给他下药了,难不成不许他还回去?
没有道德包袱,只会有昏君加成。
让朱厚照拿不定主意的是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万一兴王缩回洞里去,又吓到了别的宗藩,到时就不好捉了,也会对凤阳大祭产生影响。
而且这两件事在时间上冲突,等凤阳大祭后再动手又错过时机了。
王琼帮朱厚照解决了疑难,要不怎么说奸臣与昏君是绝配呢。
“陛下,臣以为周王府空置太浪费了,不如将它转为日月堂的分部,在开封大肆兴学,培养合用的人才,这样就能消除各蕃郡对周王府被削的疑虑。”
等会儿,有点晕,逻辑理不出来,朱厚照也只能假装沉吟。
自从系统升级,黑白小人就没了,这时他才明白格调的重要性。
有着黑白小人,能帮他思考,从正反两面将思维完善,也顺手将系统给的一堆资料翻找出来。
现在不行了,什么都得他自己动脑筋,哪像个昏君,每天起得比鸡早,要炼体,睡得比狗晚,躺下了还得在脑子里翻书学习,比诸葛亮还食少事烦。
但也有好处,都黑化了,连着朱厚照身边的心腹也一个个练得面厚心黑,什么样的主意都敢出。
王琼见朱厚照拿不定主意,又往下揭了一层:“陛下,蕃郡趋利,只要陛下一边给给蕃郡巨大的诱惑,另一边继续维持荒唐的表象,他们就不会对周王府被平灭揪着不放,只会以为周王府是与陛下争利而被灭,一来震慑了蕃郡,二来也对合作社的业务开展有利。”
还是没理出来,朱厚照厚着脸皮问了:“办学能彰显什么?”
王琼理所当然,只当是朱厚照考较他,因为皇上的手腕在处死周王时显露无疑,看过《心理学》的王琼也不认为朱厚照会想不到。
于是王琼一脸肃然,还整了整衣冠,深深一揖:“以陛下的过往,是断断做不出拿王宫来办学的,陛下的行举越是异于往常,越会给人以荒诞不经之感,只要别人认为陛下没变,那么他们就会以往常的心性来度量陛下,则事有可为。”
有道理啊,那个大个周王府,想开公园收门票,不好意思,大明的百姓出不起这号钱。
反而是拿来办大学,不仅物当其用,而且对于日月堂是重大利好。
河南也是人才之乡,将河南打造成据点不仅仅可以解人力的燃眉之急,还能将这块地皮稳稳地攥在手里。
关键是朱厚照这么玩,在士大夫眼中很荒唐。
然后他们就会脑补了,是不是周王做了什么让朱厚照恨意绵绵,干掉了他还不解恨,还拿王府出来糟蹋。
这样思路就会偏到了一边,再也跟削蕃挂不上钩。
妙,实在是妙。
可朱厚照却笑着打量王琼:“说,收了王伯安多少好处?”
王琼也嘿嘿一笑:“伯安让杨慎捎信来,说促成此事,日月堂出来的弟子以后给臣一定的份额。”
朱厚照恍然大悟:“也对,工军确实需要大量的教员,这些教员不能从神机营里掏,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君臣两个说到这里都嘿嘿闷笑,让外头当值的钱安心里直抽抽,皇上跟王大人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钱安想到周王的死状,没来由打起了冷颤。
256、且发倒春寒
发寒颤的不止钱安,还有张敷华。
朱厚照将黄河改道都搞上了,漕运压力就大了。
假如不是有了新技术新船能补上一截,张敷华也想像蔡清一样挂冠而去。
可其实张敷华不敢,他的生死之交李东阳被朱厚照绑架了,皇上的命令张敷华就得听。
也快七十了,张敷华是一夜愁白了头。
历史上没多久他也病死了,这一回更是得鞠躬尽瘁才行。
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朱厚照可是专门对手下的人制定了保健方案,不然吴杰就得挨廷杖。
此刻吴杰在神机营带出来的弟子就跟着张敷华呢,每天都按照皇命吃饭干活吃药睡觉。
死不了,也只是繁忙而已,张敷华又不是没有经过考验,弘治十二年的淮河水灾,张敷华可是在第一线,组织开挖沟渠排涝,修建宝应大堤,将淮河泛滥的损害降到了力所能及的最低。
这一次让张敷华坐镇淮安帮朱厚照稳定大后方保障后勤供需正正合宜。
正因为如此,张敷华才忧心忡忡。
当开封消息传来时,就算是皇命也不听了,先把奏折写好了再说,不管怎么说都得将皇上劝离。
让皇上站在大堤上?哪怕是快七十了,张敷华也想仗剑将王琼等几个“小人”给斩了。
那是大明真正中兴的希望啊,能这么冒险吗?
不知不觉间,张敷华的观念被一帮气宗的愣头青给改了,以朱厚照的“知己”自居。
可奏折没写好,新的消息又来了,这一次是江西的。
张敷华就是江西人,本来就关心乡土,再加上自从驿递和漕运合并,朱厚照就将大权放了下来,公文的流转不再经循以前的途径,直接就在淮安截住了转发。
张敷华就这么看到了蔡清挂冠和宁王异动的塘报。
其实是戴铣看到了,事情很紧急,他又找不到人商量,得,找张老吧。
戴铣和张敷华都是江西老表,加之朱厚照也不怎么避张敷华议事,戴铣这个单独驻扎淮安的天玄卫遇上事了拿不定主意,就只能一咬牙冒险了。
因为这事说大不大,说小甚至可以捅破天。
别看戴铣平时闷声不吭,可他在天玄卫数人中是最能拿主意也最有魄力的,可称得上是能谋善断。
其它几人都是以风骨见称,可戴铣当御史的奏书就是纯纯的实干,要不是历史上死得早,戴铣成就应该很高。
现在不得了,戴铣一眼就看出来江西的异常,甚至推断出兵乱的可能。
这事得立即反应,等奏报去往北京就来不及了。
一旦江西在治河的节骨眼上来一发,朱厚照许多事情的规划就泡了汤。
戴铣又当机立断了一回,他拉上了张敷华,出了个惊天动地的主意,造一份圣旨,派任得力大员改任江西巡按,立即申饬宁王,敲山震虎。
戴铣有担当:“张老,吾随后就去开封领罪,此事必须马上办。”
张敷华现在还胆战心惊呢,现在的年青人都这么大胆的吗?
不怪戴铣大胆,其实天玄卫有事急从权的许可,不然戴铣想造圣旨也造不出来。
而且戴铣有依据:“吾身负征召南京刑部主事胡世宁的使命,胡主事现在也在淮安,皇上对此人十分嘉许,有新一代南都四君子之美名,其人性格暴烈,嫉恶如仇,是任江西巡按的最佳人选,当作一剂猛药正好。”
要不是戴铣不能露脸,他都想亲自上了。
张敷华一听是自己的接班人,也心动了。
戴铣一说出造圣旨,张敷华就知道一定是跳脱的皇上给了戴铣机宜,所以这件事并不为难。
难的是选对人办好事,既然是皇上认可的人,又有戴铣的背书,应该可以。
但张敷华更有担当:“此事老夫会在奏疏中写明,是老夫的主张,同时向胡主事宣读任命由老夫来,没有传旨太监在此,如果没有一个得力的人选镇场的话,胡主事未必相信这个任命。”
他是想护住戴铣和胡世宁,万一事发,由他分担风险不致掉脑袋。
至于张敷华自己,七老八十了,阎王不请自己去,不怕。
但戴铣好像没事一样,张敷华又心中一叹,自己算是自作多情了。
不过事情还真得这么办。
于是胡世宁刚从南京到了淮安,没来得及去开封,掉个头又被扔到了江西。
戴铣也没料到另一路人马也在往江西赶,牟斌带着赵林出发了,目的是南昌。
赵林将假冒周王府的承奉混入宁王召开的秘议,做卧底打听宁王的动向。
本来牟斌想派自己的探子,却被朱厚照否决了,那些流民出身的细作一看就不是出自王府的样,一直混底层,没这见识。
朱厚照按照史书记载大约猜到宁王想干什么,再结合将来宁王会造反,这一次的秘会应该很重要,如果不派一个得力人选的话,没有办法套出宁王的底。
无奈之下赵林又得跑长途了,朱厚照身边的能用得顺手的内待也就赵林能外派,吃得了苦,身手也好。
而且赵林不惹人注目,暂时还算是生面孔,派出来不会穿帮。
他们将与胡世宁在南昌撞上。
更冤的是宁王,他会提前五年对上胡世宁,在笼络江西官场人心时被胡世宁一举拆穿,将他在刘瑾和皇上面前得宠信的假相爆掉。
同时又会在各路蕃郡私底下开分脏大会时被赵林将其底细一发全套走,变成个没穿衣服的可怜人,够他冷的。
大家都得面对倒春寒。
【叮,矫诏乱命,昏庸度+10】
戴铣也不用到开封面见皇上请罪,朱厚照收到了昏庸度,自然就明白发生了紧急的事情,也只有天玄卫那几个有空白圣旨,牟斌刚走,杨源跟蒋钦他们刚分开到开封来,大约也就是戴铣那了。
朱厚照挺自觉,既然是昏君,那就没有站在抗洪第一线的道理。
技术问题也解决,人员物资也到位了,大事都安排好,于是在送别了俞日明之后,他携美悠游,离开了开封。
不去济宁,而是走黄淮河道,直接奔赴淮安,杀张敷华一个措手不及,查一查水表。
257、淮事多泥泞
他说要查水表可不是开玩笑,水运情况的报表还真得张敷华来出。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错,至少米粮是源源不断地从淮安装船发运到开封了。
就不知京中的顾佐得知今年的春漕被朱厚照咬下了一大口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相信沈沉鱼和王文素能把顾佐搞定吧,至少也可以倒逼北直隶的农耕。
从吴家和沈家传来的消息是今年的春播情况很理想。
有近三万顷的高产田,全都是以山药替代的,哪怕是五倍的产量,也基本上覆盖了缺口,朱厚照觉得能糊弄过去。
吴落雁不好糊弄,好不容易等皇上落了单,到了开封却没“开封”,等于白来了一趟。
亏得家里还帮朱厚照跑前跑后,结果照哥连小女子的心愿也不偿,想想也有些凄凉。
也就王守仁和戚景通好过些,正率领大量移出黄泛区的民众像滚雪球一样朝着开封进军,浩浩荡荡,意气风发。
他们也需要到淮河边上来乘船转运,半道朱厚照也遇上了,虽然心气挺高,不过他们得风餐露宿,也孤寒。
朱厚照觉得春光明媚,兴致很高,他又有了新想法。
黄河两岸是北低南高,当扒开了金龙口,河流重新北返后会在三角地带型成一连串的大型澄清湖。
有了新的黄泛区缓冲,梁山泊等湖泊成型后不但淮水能变清,而且也可以趁机疏通淮河下游的出海口。
最佳的方案是淮河和济水两路入海,不但解决了水量吞吐的问题,还一举摆平了淮河地区千年的泥沙淤积。
朱厚照仍然不打算放弃从淮安装船走一段海运的念头,哪怕是偷偷来都行。
登州造船场出的海船也得有去处不是,也可以弥补治河过程中漕河不畅带来的制肘。
转过成山头就到了登州,一路上全在自己控制的区域以航行,在长芦大沽口登陆,这样的规划怎么看怎么舒心。
如此漕运、海运都保住了,黄河的问题也解决了,还多了一道保险。
只要张敷华在淮安像王琼一样组织起流民,来一次淮河清淤工程,把河道挖宽就行。
那地界现在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原来是淮北盐场,黄河夺淮之后就荒废了。
将淮河出海口重新整理起来,不但可以像长芦一样得到一片沃土,还能将新的出海口城市发展起来,且会落到朱厚照手里。
翻开地图,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会发现从上海开始直到青岛,长长的海岸线竟然没有大港口大城市,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其实原本应该有的,黄河夺淮后带来了大量的泥沙,把淮河的入海口被堵上了,也就在朱厚照身后不久。
现在朱厚照有机会解决这个问题,把黄河、淮河、淮盐的问题连动,趁着这些地域尚未开发,一次过抵定。
想想以后的上海,朱厚照不能不激动。
他的心情就像是激涌的河流,顺风顺水就飘到了淮安。
一到地头就改揪心了,倒不是因为戴铣自作主张,而是因为张敷华那一头银发,保险不保险了,随时会熔断。
站在宝应大堤上,看着旁边的白头翁,朱厚照指点江山的气概都息了下去。
从京里出发时张敷华的头发还是半白的,眼下却找不出一根黑的来。吴杰的徒弟说张敷华食少事烦,睡不着。
哪怕朱厚照是个昏君,可还是有些不落忍,毕竟他看起来也很圣明。
就算是骏马也得喂精料呢,何况是一匹老骥,一不小心累死了,不但背骂名,损失的也是自己。
淮华城还等着张敷华来建呢,朱厚照已经决定新的港口就以淮河和张敷华命名。
望着淮河两岸一片泥泞的盐碱滩涂,还有那只孤影唳叫的白鹤,朱厚照的心也陷了沼泽。
它只是来过冬的啊,眼下快走了,身边的这位也快走了,是什么让它形单影只呢?
张敷华却浑然不觉,只为皇上的宏伟蓝图激昂不已,那随风飘起的丝丝白发,没来由给这苍凉的天水多染了几分寒意。
倒春寒还没走哇,怎么办?
去了一趟南京又回来的何瑭给出了方案,以何首麻和黑芝麻磨粉熬药汁浸洗,再佐以益脑的核桃、黑芝麻糊调理,或能壮气调神,将张敷华睡不着觉的毛病解决掉。
何瑭叛变了,跟着湛若水走了一圈,他发现自己的兴趣不在于治国,而在于安民。
在见识过气宗的种种“仙法”,再对比了日月堂的《心理学》、《唯物论》,又经历了数宗的折磨之后,何瑭决心投入吴杰的怀抱。
咋串了呢?
何瑭家里就有祖传的医术,他自己也对这个感兴趣,关键是营卫之学能调理阴阳,能给老百姓活命,再加上被“种苗”给镇住了,所以以后的杂学家立志要成为医学家,改专精。
于是在去了南京报到后,何瑭又回到了淮安,原来是准备去开封找吴杰的,结果在淮安就碰上了。
湛若水也没有非限定这群翰林要做什么,除非是像张邦奇、顾鼎臣那样由朱厚照亲自指定。
日月堂内就是选择多,只要发挥作用就行,现在朱厚照哪哪都缺人,给了何瑭余地。
吴杰为了考校何瑭,让他试着给张敷华一个治疗方案,结果很满意,何瑭正式加盟医宗。
也顺手给朱厚照推荐了个人,曾经的苏州知府,唐寅的保举人,何瑭的河南老乡,现在的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延绥巡抚曹凤。
曹凤可是唐寅的救命恩人,不仅力排众议录了唐伯虎的解元,后来发生了舞弊案,也是曹凤坚持上疏请求孝宗彻查,并为唐寅做保,才救下了唐伯虎的小命。
可曹凤人比较直,年前的京察回京述职,别人都走刘瑾的门路,曹凤却企脚高卧,既不送礼,也不拜见。
同僚劝他:“去见见内相吧,总是条门路。”
曹凤却怼了回去,“哪有未见天子,先拜权阉的道理?”
当时朱厚照还闹罢工呢,曹凤天子没见着,却因此得罪了刘瑾。
加上原来因为唐寅得罪了梁储,导致所有的阵营都嫌弃他。
曹凤现在是都察院右副都御使,上官是刘宇,曹凤就被穿了小鞋,扔去了大西北。
258、浊淖开新渠
何瑭与曹凤有旧,而且他们一伙到了南京,徐祯卿把唐寅给拉了过来,一圈人谈得投机,品评天下英才,偶然间就谈到了曹凤。
唐寅也拜托何瑭想办法帮曹凤进言,还写了封信给朱厚照,大意是让他卖身没名没份的干活可以,把曹凤的事给解决了,当作投名状。
哪能反向收投名状的,但想到这是大名鼎鼎的唐伯虎的典型作派,再加上一直嘴馋烧鸡翅,朱厚照忍了。
何瑭一提朱厚照就想起来,曹凤还会因为恶了刘瑾被扔到漕运衙门当总督,并被设计陷害,诬蔑曹凤贪赎,在任上含恨吐血病死。
对上了啊,正好可以拉过来分担张敷华的担子。
鹤是高傲的,会独处,但也可以群居,给张敷华找个帮手吧。
戴铣的临机决断让朱厚照学了个乖,现下的交通不发达,虽然可以将驿递和漕运弄成一个公司管理,但大宗物流和快件还是要分开处理。
不然消息传递过慢,会耽误大事的。
调曹凤过来,接手驿递的事务,能分担掉张敷华的重担。
也不能全都拿掉,忙惯了的人让他一下子轻松下来,什么病都来了。
保持身心愉悦才是最要紧的,最能让张敷华高兴的事莫过于一举将淮河两岸的老大难解决。
开新渠吧,清理出来的沉泥还能改造田地,马上就有沃土千里。
当着何瑭和张敷华的面,写就了圣旨,着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曹凤巡抚两淮,兼驿递事。
还给唐伯虎回了信:成交,得加价,进献烤鸡翅一顿,待朕亲临南京时兑现。
至于现在,一事不烦二主,戴铣先帮没到埠的曹凤担事吧,反正事情也是他挑起的。
然后朱厚照才从张敷华那里拿到了李东阳的奏疏,让他当场尬了,什么不提为何偏偏提书法,朱厚照瞄了一眼刚刚写好的一旨一信,假装没看到,手一滑,李东阳的信就掉进了火盘子里。
“哎呀,李阁老的信写得情真意切,朕颇为感动,一时意动就掉了。”
李东阳也不学好了,没有走传统渠道上疏,而是走了张敷华的私人途径。
估计张敷华离京后也常常给李东阳写信吧,这老头,当起了两面谍。
朱厚照都这样了,张敷华也不好意思啰嗦,而是拉来了湛若水,一起研究怎以将治河、开渠、复盐场弄到一起来。
那就得有水泥。
讲个笑话,后世的宇宙第一水泥供应商海螺的老巢没水泥。
海螺就是在现在的南直隶后世的安徽、江苏发展起来的。
可放在大明正德年间就难。
工人倒是不缺,去年淮南刚刚大灾,有一大堆逃难的流民就在淮安周边,让李良去拉来就行。
难点在于没有技术工员,开封的水泥厂刚开始建窑,气宗那几根单薄的“秧苗”既要筹措日月堂河南分舵,又要给工人们当技术指导,实在是抽不出人来了。
王瓒又去了大西北,朱厚照手里没有人了。
朱厚照只能又补了一份圣旨,让王瓒搞定西北的水泥厂赶紧回来,就让曹凤顺道拖着他走,不然杨一清估计不放人。
可眼前怎么办,等?
等不了了,湛若水咣当一下膝盖就敲到了地板上:“请老师开坛授法,广大门庭。”
这这?朱厚照犹豫不决。
湛若水早就准备好了方案:“开封设了日月堂,淮安亦可设日月堂,可请赋闲家中的德辉先生带领一批南京国子监未进举的监生前来,以德辉先生的厚望当可成事。”
原来要跟王守仁别苗头,还把王守仁的老爹给算计上了。
不过王华又背了一锅,倒是自请致仕了,眼下也确实是闲着。
朱厚照望了一眼张敷华的白头发,心里感慨,又多了只白头鹤呀。
同时他觉得有趣,历史不变的话湛若水以后会是南京国子监祭酒,想不到他早早地就将主意打到那里去了。
现在的南京国子监荒废了,早就没有了明初监生过万的盛景。
除了一批捐钱混监生资格想通过贡生出头的科举败者,其余的都是些在科举上天份不足之辈。
如果由王华出面来拉人,估计确实能拉出一批。
这些人考进士或者不行,但毅力可嘉,也通文墨,改条路,没准人一挪就活了。
可以是可以,可朱厚照还是向不避事硬挤在一旁的吴落雁抛了个眼色,朕可是昏君,哪能当教书先生呢!
吴大丫不救他,谁让照哥没有满足人家的心愿呢,活该,陪学生睡去吧!
湛若水逼得很紧:“陛下只需坐镇中枢,教材已经整理完毕,现在需要的是陛下的名望,陛下在这里,有志于此的生员必然望者景从,毕竟是天子门生,那些家境贪寒的监生还是愿意搏一搏的。”
朱厚照感觉怪怪的,自己变成了那架摩托车。
那也不好搞,当吉祥物也得摆POSE不是,不自在啊。
吴落雁也叛变了:“臣妾给皇后和满儿捎了口信,她们很快就会到淮安来,而且拿下了开封,济宁的调度作用也不大了,不如移至淮安来。”
这么说四美很快又会凑齐阵容,好像,似乎,也许……
朱厚照终于找到了昏庸的借口,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但有条件:“朕不上课,顶多是课业优秀的朕给他们解解惑划划重点什么。”
那就不得了,何瑭都有些心动了,要不专精医学的同时也涉猎一些?
张敷华也心动了,一同致仕的杨守随没留京,回了鄞州老家。
张敷华想着杨守随才干也有,只是为人有些迂拙,只要解除其对朱厚照的误会,出来做点事发挥余热也不错。
于是张敷华就替杨守随求情了。
朱厚照无所谓,翻了翻史书,发现杨守随风评还不错,而且杨家的家境比较好,属于那种家里有钱不需要贪的,便也允了。
可这样就牵扯到了杨守随的从兄杨守阯。
杨守阯是曾经的南京吏部待郎,南京御使案之后他上疏请致仕,不等批复直接挂冠归去。
他的女婿陆偁有一个好友杨贵,也是杨家人,曾经跟着张缙做吏属,应该了解内幕。
此人本应被人暗害削首,却因为张缙更早事发而躲过去。
朱厚照不小心接触到了江南的一张大网。
259、小吏牵扯广
杨守随是带着杨贵一起来的,一来就要求单独面见朱厚照,说有大案要禀报。
致仕前杨守随就是大理寺丞,风格一点都没变。
终于见到了皇上,杨守随给了杨贵一个眼神,杨贵就跪伏于地,施出了喊冤大法。
朱厚照看着大好头颅还别在肩膀上的杨贵,脑海里有大量的史料翻过。
杨贵却不等朱厚照问话就放倒了竹筒。
“陛下,小吏杨贵,本是兴化县丞,因得罪了知县,被前漕运总督张大人征辟为属吏,随同张大人巡视淮北江南,因而接触了漕运钱粮账目,张大人实属冤屈,那些截留下来的漕粮都是给各地府库填堵亏空的。”
朱厚照大失所望,本以为杨贵会补上张缙与各方往来账目的缺,结果却是来翻案的。
当时迫于压力不得不干掉张缙堵众人的嘴,想着大不了从漕运的账目找线索,原计划是到了淮安再核计,可事赶事,加上黄河汛情一来,又将注意力转移了。
杨贵撞了上来,正好当作突破口。
朱厚照心念一转,便掐起了手,轮了几圈,便定在中指上,翻手往杨贵一指:“不对,张缙已经交待了,他家人也将价值一百八十万石的钱粮脏款上交了,你总不能说那是张缙的家财吧。”
杨贵脸色一愣,正想分辩,朱厚照却将下文说了出来,生生堵住了杨贵的嘴巴。
“朕知道你家是张世杰的后人改姓而来,还能跟张缙论上谱序,所以你会帮张缙说话,但那三百万石钱粮也是有账的,没冤屈他,朕唯一不清楚的是三百万石漕粮从哪来,太多了,一年截留不下那么多。”
杨贵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本来是想将瓜分钱粮的人咬出来,给张缙一个交待,张缙身死,其它分了钱的人却屁事没有,杨贵不服。
可他却没想到朱厚照什么都算到了。
心念交闪,杨贵也只能如实招:“启禀皇上,三百万石是实数,其中有太半是往年因为漕运押解不及余存在淮仓的存粮,向上报的时候是以征稽不力没收上来为由,张大人当时向孝宗请旨,已经免除了这一笔账。”
朱厚照啥也不说,就问了一句:“百姓的粮免了,已经征上来的真能退回去吗?”
杨贵登时变成了被掐住脖子的鸬鹚。
朱厚照终于明白杨贵是怎么死的了,这不就是大明版的士绅如数返还,小民的三七分账嘛。
合起伙来一起骗孝宗,免掉的钱粮大部分进了士绅和官吏的腰包。
杨贵作为张缙的心腹吏属,所有的进出账目都经过了杨贵之手,当然知道所有人的底细。
孝宗一死,韩文也死了,张缙同样了了账,那这笔账就成了黑账。
参与了分脏的人以为这笔账清了,再加上刘瑾煎迫甚急,搞人人过关,官不潦生,反正也不差钱,干脆就来个消声匿迹。
怪不得杨守阯要挂冠呢,他的女婿陆偁从四品的福建按察副使也不干了,一跑了之,回家享福去。
可杨贵没法跑,他是小吏,没有官场上的体面掩护,所以就只能杀人灭口。
最终杨贵连头颅都不见了,只留下尸身,家人是另外给他做了个木质的头颅,刷上金漆来安葬。
这也导致了后来留传在鄞州杨家的黄金头颅之说。
而且杨贵还得了陆偁等三位官老爷撰写碑文墓志铭作祭,恐怕是不好意思,好处他们拿了,杨贵做了替死鬼,心有戚戚焉吧。
朱厚照翻找了一下杨贵的史料,找不出什么来,也就是他在做兴化县丞时协助海防救灾,不畏权贵,向上弹劾知县贪赎,当时的扬州知府王恩秉公办案,治了知县的罪。
杨贵也因此没法在扬州官场呆了,却因为救灾得力,被当时的南京工部尚书杨守阯推荐给了张缙。
又看了看王恩的资料,发现淮南饥荒时王恩曾挪用官府兑盐的预留款,用这笔资金救济百姓。
还取出了库房中留存待缴解京城的银钱采购粮食,按户口人头分发。
这事错不了,因为这是灾后王恩自己上疏弹劾自己时承认的,请求准予丰年补足。
这时又一个熟人露面了,刘大夏帮王恩挡了,向孝宗奏请免征,这笔账就清了。
朱厚照看到了出入,张缙已经截留了一趟,照道理王恩有粮给百姓赈灾,为什么会来第二道呢。
也问了,杨贵还是老实说:“退发给各府县的解粮漕运衙门都如数出仓交予押粮的巡检,剩下的小吏也……”
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没法说!
王恩这样的还算是有良心,至少没塞进自己的腰包,是真装实料发了,不然一查就穿帮。
可他照样得给一些人顶缸,不是想对百姓好就行的,士绅的一分都不能少。
至于其它人,那就是闷声发大财了,毕竟老百姓也不能查账,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们交了的钱粮被免了呢?
历史上刘大夏、韩文、杨守阯、张缙都被刘瑾追讨了,罚粟输边,应天府尹陆衍和南京户部尚书林瀚被勒令仕,扬州知府王恩还挨了廷杖。
不过刘瑾也不识数,算不出这盘账到底有多大,每人也就罚了数百至三千石不等,九牛一毛都不到。
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杨贵丢了命。
朱厚照叫来了戴铣,指着杨贵:“你一直不肯说出来是谁鼓动你们上疏的,也不用说了,是杨尚书吧?”
戴铣是脸也红了,目也赤了,既是惭愧,也是愤慨,因为杨守随将刚才的问话全记下了,就这么摊开给戴铣看。
戴铣露脸,对杨守随的震动也大,他也有了种几十岁活到老狗身上去的想法。
可杨守阯就是他的从兄啊,就由着他检举出来,确实荒诞。
更荒诞的是朱厚照把杀御使的骂名背了,可戴铣还活蹦乱跳的,杨守随往地板上看了,想找地缝。
杨守随跟张敷华被勒令致仕,其实就是由南京御使案再带连着韩文的事牵累的。
当时他还跟张敷华私底下骂朱厚照来着,现在才发现人家根本就不昏,清醒得很,不清醒的是他自己,被当刀使了。
杨守随还有些埋怨张敷华,知道了也不说。
260、皇上卖荒唐
能说吗?说出来让这些人跑了?张敷华没这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得保住李东阳,那是最大的人质。
不说李东阳还是贤相,说了李东阳就得当伊尹。
杨贵交出了手里的账册,不是漕运衙门里的明账,而是杨贵自己记录的暗账。
所有的漕粮出入都记了下来,张缙等人织的网全都大白于天下。
杨守随当即就请旨要查办这些蠹虫,可朱厚照不答应。
朱厚照有方案,杨守随入伙可以,得交投名状,不是说秉公断案嫉恶如仇嘛,先把杨家给断了。
“杨寺丞,你的从兄就由你来办吧,就由你来出任漕运公司的稽察,朕也没那么难说话,拿了多少吐回多少就行,这是朕给你面子,至于其它人,如果识相也这么办朕就网开一面,如果不识相……”
这个案得办,但不能像个圣明君主一样办。
他们拿走的钱当然要追回来,可也不能明着追讨,像刘瑾那样做事才是傻的,激起众怒,让所有的对立面都团结起来,他不死谁死。
当然朱厚照还恨不得这些士绅们搞出点事情来,流民可以用来清淤修堤,但给水泥窑挖矿的事做不来,成本不划算。
周王府的护卫营现在正给开封水泥厂做苦力,朱厚照希望在淮安了来这么一回。
正经是试验配方的人不好找,不同的地域矿产含量不一样,配方也不同,它不是炒菜,按着菜谱称就行了,得一一试验。
这就是朱厚照不得不开补习班的原因,气宗那几条友现在就在开封干这事,不是他们自己做,而是带着一拨新招来的日月堂学生硬着头皮上。
刘望之终于不用当小师弟了,整天带着一票实习生出出入入,说话都大声了许多。
朱厚照看着眼前的杨贵,也作如是想。
不管怎么说,此人没有一伙贪,而且颇有才干,经手过大量的赈灾钱粮,还做得有声有色。
而且杨贵还符合湛若水的标准,杨贵就是监生出身,考不上不得已做了吏员。
由他来负责与王华即将带过来的那一票人对接,当个刘望之的角色也不错,能帮着张敷华分担淮河清淤的事务。
对了,朱厚照还有新发现,陆偁还跟王守仁有交集,他在山东巡按御使任上曾聘请王守仁当山东的乡试考官。
那好办了,朱厚照打算徇私枉法。
他看向杨守随:“贞庵先生,令从婿与吾徒是至交好友啊,朕的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就从陆偁开始,由他向漕运公司购买新开垦出来的盐碱地,当作宁波杨家与陆家的诚意如何?”
戴铣都被朱厚照说蒙了,急忙提醒:“陛下,盐碱地还没清出来呢。”
朱厚照一拍手:“对啊,就是因为没清出来,所以朕可以给陆家和杨家优惠价格啊,等到做成了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而且这些地也不用他们打理,他们只需要出钱入股就行了,你们打听打听,在京中皇产招标时哪一家不是赚得盘满钵满的,这样的机会一般人朕还不给呢,也就是陆偁跟伯安有旧,朕才开这么个口子。”
【叮,卖空土地,昏庸度+10,获得昏君的再造技能包:心有灵犀文华盛,史上的昏君无不是文采风流之辈,要向前辈们看齐。】
杨守随与戴铣同时抽脸,还没开发出来的烂泥塘也卖了,皇上不靠谱起来也真是不靠谱。
杨贵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只能缩了缩假装不存在。
朱厚照也不是信口雌黄,甜菜抗盐碱,淮河边的开发出来的荒地种植甜菜最合宜,而且产量高。
甜菜的叶子可以做菜,根茎能制糖,亩产与山药有一拼,动辄数千斤,但它没有山药耐旱,却正适合淮河两岸的盐碱地。
整个南直隶都好甜口,不在这里搞制糖基地就太可惜了,通过变相的手法将士绅手里的钱掏出来,比拿刀子逼更有效率。
朱厚照没说谎,发展好了这项产业确实是聚宝盘来着。
现在手里捏着杨家、陆家的把柄,再加上盘根错节的关系,这些士绅不敢不听话,正好当作朱厚照打开江南局面的切入口。
想清楚了朱厚照移步文案,提笔挥毫,一个“积善之家”的大横轴便写就,那字体,比原历史朱厚照的手笔还正,就连戴铣和杨守随这样的都不得不叫好。
技能包果然再造,朱厚照终于不用为书法和文辞不行苦脸了。
他搁笔指着横轴笑道:“如果陆家和杨家出面玉成此事,朕就能开炉炼丹,如此既救治了流民百姓,又重振了淮河两岸,当得起积善之家四字,怎么样,这笔买卖不亏吧。”
杨守随长长地吐了口气,躲不掉,既然做下了,那就得往外吐。
不过杨家和陆家本身就是宁波的大户,即便不贪家财也多,他也想不清楚从兄怎么就要冒这个险,实在是划不来。
后来杨守阯和陆偁倒是说了说来,他们有张缙一样的难处,这笔钱不能不拿,在官场上,当一个异类是有代价的。
大家都拿了,如果身在事中不脏手,等待着的结局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不参与分脏,不够铁啊,干他!
朱厚照的牌匾不白写,他得把价钱讲明了:“淮河两岸清出来的地,将会成为合作社的农庄,出产糖精,老田,你告诉贞庵先生,一两糖精值多少。”
戴铣豪不犹豫:“价过黄金,至少值三十两纹银。”
杨守随和杨贵都被吓了一跳,朱厚照却更大单:“没朕题写的积善之家匾额,以后没资格参与合作社的糖精代理扑卖,你们说,这块牌匾值不值钱啊。”
没人敢答,也都答不出来,因为他们都被这盘账给吓呆了。
皇上荒唐归荒唐,可真的比财神爷还神。
张敷华想赖账,非逼着朱厚照收回成命,可朱厚照一句话就打发了他:“放心,淮安合作社的收入都用来清淤建城,在淮河的出海口往北五十里建淮华城,等黄河改流淮河澄清了再续上那一截河道,一并建一处大港。”
那就是后世的滨海港,是整个江苏沿海最好的深水港。
收买人心就是这么容易,张敷华都想磕一个。
261、画饼得变现
至于沈沉鱼到了之后抱怨账上余额哗哗地流走,朱厚照也有招,在地图上往淮河出海口一指。
“大量的黄河泥沙淤积,让这一片滩涂都变成了浅水,长芦和登州种的那些海草记得吧,在这里更容易长,因为水不深又肥沃,产量更大,只要淮河的波涛平伏,你想想这是多少食盐和味精,还怕没钱吗?”
要不是朱厚照拉着,沈沉鱼怕是会当场就跳进地图里游一游,她也是条鱼嘛。
被闲置了许久的夏雨荷也捞着了好处,朱厚照在辽阔的海边滩涂画了大大的一个圈。
“看到了什么?”
夏雨荷摇摇头,莲蓬都有点耷拉。
朱厚照只能上手,牵着夏雨荷的玉手覆在地图上:“这是数万倾的优质棉田,都是种下去都不用浇水的那种,得长多少棉花呀,将海礁上的鸟粪掏出来,撤在棉田,一亩地至少能出一百斤棉花。”
长期得不到浇灌的这株荷花顿时就挺直了,眼里不灵不灵地放光华,还给朱厚照香了一个。
吴落雁的补偿也有,她是吃货,辟出最外头不能种棉花的盐碱地来种花生和海蓬子,炸油吃多香。
赵满儿最乖,年纪虽然最小,却最懂事,不凑热闹,只是等大姐、二姐、三姐都慰了相思苦,她才灵巧地钻进朱厚照怀里,还窝住了。
“爹来信说已经收留了数千的流民,沧州的农庄已经做完了春播。”
这声爹说得很自然,朱厚照知道她说的是赵鐩。
这一次终于还是没动用赵鐩,他可以静心地发展。
王守仁将作训结合的办法传给了赵鐩,吴杰和牟斌也都在那里留了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朱厚照的日子归复平静。
陆偁来了,带来了杨守阯的信还有十万两白银,杨守阯自言无颜面君,让女婿出面请罪。
朱厚照也没怪罪,让张敷华与杨、陆两家订下了契约,还让陆偁顺道带回去一些冰糖和味精,过往的账就清了。
也不敢再用,怕了这帮士大夫的操守,特别是没法他们跟说理,圈子不同,不必硬融。
不如就让他们继续做富家翁,拎一拎江南的线头吧,想大范围推广合作社用得着。
还有意外收获,陆偁带来了个意外的人。
蔡清挂冠后没回家,又处溜达,被陆偁一起扯来了淮安。
当年陆偁除了拉王守仕去山东当考官,也请了蔡清,蔡清当时正跟林俊打得火热,就没去。
这一回他辞了官,没事到处游玩,游到了鄞州,就着了陆偁的道。
来了就别想走,这家伙是个办学的好手,别做官了,以后兴办教育吧,日月堂的教育集团该有个专职的负责人。
蔡清不想干,朱厚照果断上手段,不卖身的话就坐牢,理由都找好了,在江西提学副使上知情不报,让宁王夹混入许多劣质的举人。
朱厚照抄了份名单递给蔡清,他就乖了。
蔡清与宁王不对盘,可士大夫阶层喜欢讲究体面,很多事情不明着来,让蔡清留下了把柄。
另外朱厚照对林俊起了兴趣,没办法,此君名声过大,几乎每一本穿越小说都得写一写,没法当作看不见。
将蔡清拿下,那作为蔡清的好基友,林俊也跑不掉。
这份东西还是胡世宁发回来的,他打着王命旗牌大摇大摆地进了南昌城,很是逞了一把御使的威风。
别看胡世宁只是个巡按,却比巡抚还能,朱厚照不但把御使的手续给他补全了,还让人追着送去了一副王命旗牌,这东西也就巡抚才有。
于是宁王悲剧了。
刚刚大宴宾朋,领略了一把众臣着礼服致意的瘾,就受到了降维打击。
还是先受了嘉奖,朱厚照的圣旨里先对宁王诚孝大加赞叹,赏了他一万两。
然后但是就来了,圣旨对宁王治下治安不靖、文脉不兴大加挞伐,指责宁王不修文德,必须入孔庙静心读书三个月。
三个月啊,黄花菜都凉了,期间啥也不能干,只能读之乎者也。
连荤腥都不能沾,估计能把宁王眼都饿绿了。
孔子闻韶,理应如此,朱厚照给出来的方案还很应景,那些江西官场上的士大夫也不能说什么。
宁王连喊冤都不行,江西的科举确实是一年比一年糟糕,而将江西说成他的治下也没毛病。
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有恨江西人入骨的刘瑾和焦芳在京城,江西的科举能翻身才怪。
但宁王自己就是假借着朱厚照和刘瑾的虎皮行事,现在上头的大老虎说这张皮的租金要涨,宁王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这不是逼着宁王造反?
对,才不会给他十几年准备,趁着根基不牢两下子就把毒瘤摘掉,早死早超生。
赵林方便了,分脏大会由刘吉操持,主子不在,奴才自己也没法面面俱到,别说充分了解这些各路蕃郡的情形,就是连人面都认不齐。
只能依着印信书箴行事,赵林不费吹灰之力就混了进去,将分脏大分的内幕摸了个通透。
也让朱厚照了解到,原来天下的山大王,大部分都有主的。
娘的,真是一帮吃里扒外的败家子啊!
那挖起墙脚或者定向打击起来岂不是很方便,昏庸度容易赚哦,天玄卫来活了。
【叮,养寇埋祸,昏庸度+10】
终于摆脱了捡技能包后没昏庸度可扣的尴尬境地,这段朱厚照挺不容易,一举一动都敢圣明了,深怕负分GG,连补习班的课程都拖着。
既然开笼放鸟,那画过的饼就得兑现,不然张敷华和湛若水得饿死,上课,走起。
为了方便,淮安知府也换了,王恩与淮安知府对调。
此君懂得用贪下的钱办好事,还算是有底线,正好拿来放张敷华和杨守随眼皮子底下,干点苦活赎罪。
然后王恩悲摧了,政令不出府城。
不是朱厚照抢他的权,而是夺了淮安府的地。
得了文化增强技能包,朱厚照字也漂亮了,画画的线条也美了,提笔唰唰,就将淮安府的地皮划了出去。
才不用像在长芦那般客气,这里没人拖后腿,新划的地皮都是淮华城的,不在朝政围范内,朱厚照自己说了算。
喏大个淮华城,朱厚照打算建成自己的淮海基地。
262、激流忽潜伏
就在朱厚照给一群大龄小学生紧赶慢赶如火如荼地补课时,波涛汹涌的淮河突然间就不闹腾了,几乎是一夜间变成了平缓的河流。
朱厚照知道应该是上游开封那头已经得手,淮河清淤工程也可以动工。
那就得结束这一期的补习班。
“课就上到这里,气宗、数宗、医宗的典籍你们师长手里有,日月堂的根本大法《心理学》和《唯物论》大家也都抄好了,以后就靠你们自己了。”
轰隆,不是淮河发洪水,而是淮安漕运衙门里又响起了膝盖敲地板的声音。
朱厚照不喜欢这套,但这一届百多人的补习班收尾,这些徒孙们要见个礼,作为日月堂的祖师,他也不能拦着。
最终仍然是破了口戒,朱厚照还是出面讲学了。
也是新得了技能包,觉得文思泉涌,想体验一把人前显圣的逼感。
效果很好,就是这界学子都教得有点歪,都是湛若水的错,记在他名下。
还好,朱厚照既是皇帝,又是祖师,哪怕整天嘴里喷出大逆不道来,这些监生们都得忍。
湛若水说得没错,朱厚照不出来镇场面,这个补习班还真办不下来,不说学生,好几次王华和蔡清都与朱厚照理论。
不过不管是道理还是物理上二人都论不过朱厚照,就只能咬牙忍了,监生们的思想懵着懵着就扭转了过来。
也让朱厚照有所收获。
【叮,诽谤圣道,昏庸度+10】
朱厚照挥了挥手:“下课,明天开始清淤治河,一扫淮河颓废。”
好不容易调动起来了离愁别绪一下子给冲没了,监生们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心痒痒许久的治河方略来。
朱厚照则径直出了漕运衙门往河边走,四个比朱厚照还老的年青人跟在身后帮着提东西。
最大的是王蕖,他最终拜入了王文素门下,进了数宗。
而伍符的儿子伍全还是被王廷相一伙带歪了,死活都要进气宗,成了气宗的小师叔。
为什么说小师叔,因为胡世宁的两个儿子也给接来淮安当“人质”,胡世宁不敢让他们拜朱厚照为师,只能勉为期难收徒孙。
胡纯性子沉,整天跟着王蕖混,估计以后是王文素的菜,搞搞会计也许行。
更小的胡继则坐不稳,看着书都眼冒金星,但他能看得进兵书,尤其是吴落雁搞出的训练大纲,这小子能倒背,朱厚照打算让王守仁收弟子。
朱厚照也终于有了个真正的政务班子,这几个都是他一手带,年纪不大,又都是徒子徒孙,好使且对味。
伍全的性子其实不像他爹,别看平时是个小夫子样,没人了也跳,到了河边嘴就碎上了:“师尊,这工程量也太大了吧,得挖到何年何月?”
朱厚照望河不兴叹,反而嘴上上翘:“不怕,李良从凤阳、淮南几个府拉来二三十万流民,不缺吃不缺衣,干上了几年总能行。”
胡继虽然还没有见到他神往以久的师傅,但已经知道维护师道尊严:“听说师傅他们在开封的进度就很快,一天能修堤一里多,差不多一样的人头,淮河工程的难度还比黄河低,应该更快。”
胡继说得对,淮河的清淤要比黄河好搞,平势平坦,容易施工。
不是在原来的河道上挖,水流再怎么平缓,在黄河彻底改道前也不行。
现在挖的是一条新的河道,就在老河道旁边,北岸上。
已经能看到人山人海大劳动的场景,那样子看起来都让人热血上涌。
朱厚照指着河对岸的工地:“等济河分流彻底成功,才会将淮河截往新河道,那时新的河道两岸已经是水泥石堤,澄清湖也开始发挥作用,然后再将旧河道掏出来,两条河道合龙。”
他还掐指做了个手势,搞得伍全患了选择困难症,不知道到底是看师父的还是看对面的盛景。
称得上,最终完工的新淮河将比原来宽两倍,吞吐量是原来的三倍,哪怕上游再顶不住不得不扒堤分流,也不怕泛滥。
当然,伍全说对了,这是一个不得了的大工程,对这时代来说,就是一项奇迹。
一开始方案出来后,张敷华怎么都不信能搞成,可朱厚照以杨、陆两家为突破口,很快就收了三百多万两白银。
再算上来年农场、盐场加海边垦殖场的产出,王文素搞的这盘账放在面前时,张敷华就闭上了嘴。
眼是不肯闭的,天天喊着药来,吨吨吨就将何瑭开的药方干掉,反正也不苦,加点糖可是上好的核桃芝麻糊。
张敷华还老夫聊天少年狂,嚷嚷着发誓非得活到淮河清平、淮华城聚市那一天。
也好,估计得有个十年呢,这匹老马还能跑,朱厚照还能背上个不体恤老臣的骂名,那不是又赚到了嘛,朱厚照嘴角噙笑着意,仿佛听到了那一声叮。
王蕖和胡纯却一脸严肃,不时在脸上现出棱角,那是他们跟着王文素一起算出来的,当课程实验了。
那就可以走啦,朱厚照一边看眼前的场面,一边攥拳头。
熬在淮安一个月,石锁都涨到五十斤,朱厚照试过跟钱安掰手腕,就算钱安不让着,也能偶尔打个平手。
这也是朱厚照能说服王华和蔡清这两师徒的原因,二人被日月堂众人包围了,寡不敌众。
对朱厚照也有帮助,一个月的砥砺学问,朱厚照终于不用再装大老粗,现在论起学识来他本身就是粗胳膊粗腿。
朱厚照也终于可以给李东阳回信了,他已经脱胎换骨,抄书抄的。
后宫四美都没空帮他抄书,他就只能捋起袖子自己上,反正现在的书法能见人。
其实还有个不能见人的原因,再不走,从凤阳回来的王鏊就该揭杆了。
王鏊去凤阳给朱厚照打前站,布置祭典,后头赶来的蔡震也早就到了凤阳,等得脚毛都快搓光了。
最要命的是一些宗亲也陆陆续续地抵达,完成了移民工作的神机营和碣石营也早就在凤阳外围安营扎寨埋伏好,就等朱厚照去摔杯了。
周王朱睦㰂的遗蜕也早就运抵凤阳,将那些先期抵达的宗室吓了像鹌鹑一样。
263、有利倍觉亲
朱厚照得去凤阳安抚宗室诸人,免得人心惶惶闹出乱子来。
怎么安抚,那当然是大撒钱财给好处啦。
来的路上已经跟王鏊商量好了,路费先报销。
所以朱厚照一到凤阳,就派出了日月银行的掌柜们,送银子,蕃王一万两,郡王五千两。
不是要将宗室里藏着的巨大财富挖出来吗?怎么还给钱?
当然要给,听节保健课都还发鸡蛋呢,抛砖引玉懂不懂?
这些宗室蕃郡大老远的来捧场,也冒着巨大的风险,路上有可能被劫道,到了凤阳还要被周王的尸首吓一跳,没有好处怎能安抚他们扑通扑通的小心肝。
发钱还有好处,系统响了,【叮,滥施恩惠,昏庸底+10】
看,用几十万两银子买昏庸度,要是系统敢开放现金交易,朱厚照就敢买个大结局。
现在也不错,路费一发,顿时就不一样了,人人见着朱厚照脸上都带个喜气,让他想起穿越前回老家做清明的盛景。
每次回老家扫墓,后世老爹都塞满一整车的礼品,然后进村时哪怕从未谋面的乡亲也能给好脸。
这招好使!
当然不会肉包子打狗,这些宗亲里面有内应。
典型拎不清的朱当沍见人就炫富,除了亮肘子露胸肌还拉着人谈生意。
真金白银,为了立起一个标杆,朱厚照在朱当沍身上费了老鼻子劲。
不能给钱做假,得让朱当沍真赚着。
幸好德州的制糖作坊有了产出,甜菜没种出来,收购饴糖来提炼。
至于酒,崔铣得了改良的工艺,已经开始产量翻倍地出品白酒,等山药的产量提上来,更是卖遍全国都不怕。
所以当守义王拿一出守义十三香和守义糖饴以及守义酿时,一众宗室全都红了眼。
没办法,那刚出炉的德州扒鸡和泡得晶莹剔透的金丝枣太甜了。
朱当沍很直接,上来就是:“是不是叔伯兄弟?是的话就一起赚钱!就拿这扒鸡和金丝枣当牌面菜,德州也有好酒,连锁,不用投钱,出地皮建好酒楼,出人手经营弹压当地同行,俺只要一半股,一起分钱。”
守义楼很快就会开遍大明,当然朱厚照的情报网很快也会遍布各地。
因为守义楼做外卖,王府里的人手也不会干这个贱活,都是招聘当地的贫民,由朱当沍派人培训。
朱当沍的情商不高,让他来扮演这样的角色正正好,莽莽撞撞没演技却正好符合人设,因为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然后大家都琢磨上了:朱当沍这个棒槌都赚到了,要是换成自己呢?
凤阳行宫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宗主很大方啊,怎么周王还要去得罪他呢?该死!
巨大的利益能蒙住人的眼睛,看不见就不害怕了。
鱼儿的视力是很差的,记性也只有几秒,朱当沍就是那条赶鱼的哨棒,全都入了网。
上赶着求人买卖不好做,别人求着来的买卖价钱随便开,前所未有的,朱厚照收获了宗亲们发自己内心的拥戴。
没法不欢迎啊,那是钱!
朱厚照还是很矜持,不能看到朕赚钱说要来参一股就给参一股,那样太下贱,得将架子搭好,气氛做足。
“最近没有什么好项目,朕想着当盐场的产量恢复了再给大家派盐引,这样能旱涝保收。”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吞了一口唾沫,伸长了脖子看向朱厚照。
那要多久,看得见吃不着又渴又饿。
就是要让这些人饿肚子,朱厚照在茶几上轻敲着:“快了,淮安盐场再有个一年半载应该就能复产,大家放心,宗室里的每家每户都少不了。”
面前是一片绿色的脸。
不能当打击,要给点希望:“对了,淮安的合作社那里也有糖饴,还出产霜糖精,朕这次带了些来,每家每户都有,都带个半斤八两回去,给家里的老老少少尝尝鲜,别看不起,这东西在京中要卖好几两金子一两呢。”
这是要把别人馋死啊。
鲁王都忍不住了,他的傻儿子都吃上了,可他这个爹肚子还空着呢。
“宗主,就没有什么能马上做的吗?犬子的酒楼都开上了。”
朱厚照撇了一眼肥得像头猪的鲁王,欣然给出了解决方案:“叔爷那是自己种的麦饴,叔祖爷要是愿意,朕可以给种子,叔祖爷自己回去种。”
见朱厚照这么礼敬宗亲,所有人都哗然了,皇上也太好说话了吧。
可鲁王不干,他笑出了满脸褶子:“宗主,就算是给种子咱也不会种啊,咱哪里是种地的料,家里的地也薄,种不出来的。”
他还记得要瞒产呢,不然王府里那么多地,怎么解释得过去?
一众蕃王郡王一听,也学到了,吩吩嚷嚷。
“皇上,还是带着俺们一起干吧。”
“宗主,还请看在朱家宗亲的份上提携大伙。”
“陛下,臣下自己干的话怕是干不好。”
都想吃现成呢。
朱厚照转了风向,露出不高兴的脸:“地薄又如何,淮安那还是盐碱地呢,不怕,朕的种子再薄的地也种得出来,而且朕还有特制的仙肥,保管收成能打着滚往上翻。”
所有在场的人好像脖子都被人扼住了,原来里面真的还有门道啊,幸好没上当。
于是哀求声又连片,好像老朱家的子孙都在大街上当乞丐似的。
看看觉得差不多了,朱厚照定下了调子:“这样吧,待大祭之后咱们再找个时间商议,看看有没有办法拿出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来,有些宗亲还没到呢,不能厚此薄彼啊,放心,能发财朕一定带着大伙,一个都不能少。”
这样断章更要命,要不是不敢给朱厚照送刀片,这伙人当场就揭杆了。
于是回去之后这些宗亲就分成了几拨,开始拉帮结派。
机会就这么多,别人抢到了就会少了自己的,零和博弈思维在一个大家族争利的过程中从未缺席,更何况皇室宗亲。
他们还真分析出些东西来,首先这事一定要朱厚照牵头,不然皇上会藏着两招,不教完。
其次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就是代价到哪里的问题。
于是朱当沍成了香饽饽,人人都找他合伙开酒楼,就想了解一下守义王怎么跟皇上合伙做买卖。
264、登高少些人
于是在一阵又一阵的生意经当中,凤阳不断地迎来了各路诸侯。
宁王没法来凤阳,他被朱厚照数禁了足,还在每天念“子曰”。
故意的,反正宁王府也沦落到要去当强盗了,没油水。
何况以朱宸濠的姓子,来了也会给朱厚照添堵,他辈份比朱厚照高许多,万一依老卖老起来,凭白添恶心。
到时是砍了他,还是砍了他呢?
让宁王来会坏事,朱厚照打算利用宁王将江西、四川、广东、福建、南直隶五省市匪患一举拔除,所以还是放过宁王一马吧,不给他发飙的机会。
不过宁王府的正承奉刘吉来了,朱厚照依例召见,什么都没提,就是拉家常,搞得刘吉越聊越紧张。
因为朱厚照从头到尾都在问王府的王妃和世子等人的情况,还备了许多礼物,像什么虎头帽啦,宝和堂的胭脂水粉啊什么的。
四美一同出席了见礼,这些东西就是以她们的名义赐下的,让刘吉受宠若惊紧接着就惊骇莫名。
跟王爷说的不对路啊,天子好像很看重宁王府,为什么呢?
朱厚照说了理由:“宁王府当初与太宗一并起事,却退辞官䘵安守边荒,这些年苦了宁府,朕也受了周王的白眼才觉出宁王一系的好来,心里有愧,想要做些补偿,回去告诉宁王,要振作,不要学着其他宗室缩头缩手缩脚。”
如此既对外加深了宁王受重视的印象,又堵上了宁王府的嘴。
至于宁王府的真实状况,对于朱厚照来说整个就是单向透明的,哪里用得着套话。
这次召见之后,各地的宗室反而对宁王府的态度转了,由原来的不咸不淡背地里看笑话转为热络,刘吉成了各蕃郡的座上宾。
毕竟皇上高看宁王府一眼,那还得常来常往,收点风都好。
朱厚照需要这个,最好宁王被激反时多拉几家下水,那样朱厚照好顺手收割。
不过他最想收割的那家落了空,兴王也没来,只来了个全权代表,王府护卫都佥事陆墀。
仍然值得开心,因为陆墀说王妃身体有恙,兴王不敢轻离。
那就说明俞日明得手了。
蒋王妃算是大龄产妇了,又因了迷信笃定酸男辣女那一套。
俞日明只需要王府的厨房内搞定厨子和王府的太医,给蒋王妃多吃些山楂就成。
总不成说山楂有毒吧,谁吃也没事,哪能想到呢,这年头的太医也没那水准。
山楂还真的无毒,只是会导致宫缩而已,没出生的朱厚熜就算不流产也会是个畸形。
不能说朱厚照毒辣,再毒辣有附子毒辣吗?
而且从陆墀口的风中也听出兴王府并没有察觉,俞日明反而更加受重视。
俞日明以在京中打听朝廷动向的角度向兴王献上了“五精”,估计兴王也看出来这条门路能得巨利,就让陆墀来套话了。
陆墀到了凤阳第一次见礼时并没有直接向朱厚照提,只是例行拜见,然后平平淡淡地告退。
可他转过了身就变得活跃,向着好几个阵营扎堆打听消息。
当然他的行为也被天玄卫注意到了,印证了周王说的,为了恶心朱厚照,所有的宗室都跟兴王府合作,条件还特别好。
不需要知道他们聊些什么,仅仅从这个举动朱厚照就推断出来,兴王府能左右各蕃郡的想法,因为陆墀走动了几家之后,这些宗室消停了许多。
据朱当沍收到的风,他们开始停止互相拆台,暗地里商量的价码也在降。
兴王府拿出了什么来平衡能让这些人冷静下来了呢?
这时,陆墀又一次求见了。
陆墀看着很精神,五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又经验老到的年纪,这才是兴王府的底气。
为什么陆墀能代表兴王?史书写得很明白,陆家已经跟兴王府绑在了一起,嘉靖的头号心腹陆柄了解一下,那是陆墀的孙子。
陆墀拿出手的条件还真出了朱厚照的意料,他并不仅仅代表兴王府,他还代表陆家,平湖陆家。
“陛下,如果五精交给平湖陆氏代理,广销海外,则巨利可得,无穷无尽。”
在明朝的对外商贸里,平湖陆家可是头一份,就算不是领头羊,也是巨头。
杨守阯的女婿陆偁其实就出于陆家分支,陆家垄断着茶业和陶瓷业,西湖龙井和景德镇瓷器全控制在陆家之手。
西湖边上还有个陆家镇,景德镇也有陆家集,不管是制茶还是制瓷,姓陆的大师茫茫多。
而这些陆氏分支,全部出于平湖陆家。
这才是陆墀能说服其它宗蕃的原因,他背后站着平湖陆家,有资格上桌与各蕃郡讨价还价。
怪不得兴王府一系一直与陆家绑得这么死呢,原来底细在这里,今天终于揭开了。
朱厚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墀,他怎么就这么大胆呢?且试一试他。
“朕富有四海,些许利益并不放在朕眼里。”
陆墀跪了下去,可气势反而上扬:“陛下当然无须为商贾之事劳心劳力,陆家也是想为陛下略尽绵薄,陛下当知通过内监朝贡,其效力远不如借商贾之手,且内监不通洋务,对南洋西洋两眼一摸黑,平白退让了很多本应收入内库的利钱。”
朱厚照故作惊讶:“哦,那平湖陆家能做到什么份上?”
陆墀有些小激动,因为他的声气粗了:“回禀皇上,平湖陆氏能做到倍利于京中所售之价。”
要不是朱厚照能看史书,还真会着了他的道,确实很诱人,翻倍赚啊。
可惜朱厚照知道他们普通的瓷器能卖出黄金的价格,茶叶更是卖得比黄金还贵,至于丝绸铁器也是翻着十倍二十倍地赚,只让出了一倍的利润,十分之一都不到,大头还藏着呢。
站得高看得远,朱厚照站在了历史的最高点,当然看清了陆墀的想法,陆家就是吃信息差,还吃定了朱厚照不懂行情。
不过现在也不用揭穿陆墀,就顺着这条线往下看,不定扯出什么来呢,不用急,且看他们表演就好。
利用陆家挤下去一些人,这样山顶的风光就敞亮多了,没准因为利益他们连兴王也挤出去,那朱厚照就可以拿个筐在下面接着,捡现成挺香。
265、利益之上
陆墀将朱厚照给的条件用得很好,他没有特别的要求,只希望朱厚照能默认陆家以银钱开道。
朱厚照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叮,姑息养奸,昏庸度+10】
但也只给出了一年一万两“五精”的配额,还得搭配着来,且由各宗蕃均着分。
朱厚照只是提前将这个“底”告诉了陆墀。
不能直接喂饱,没挖出对方的根,不能露出自己的底,放出试探手就行。
至于真正的大头,朱厚照不会自己卖么?
船队很快就有了,朱素卿已经拿着货版去联络各国行商,悄没声就把钱给挣了。
可陆墀也让朱厚照刮目相看,这么点份额他也能玩出花来。
他将各宗蕃的份额全都收了上来,给出的代价也不低,五十万两白银。
这还是各家都以优惠的价格向陆墀出让。
但陆墀不贪,允诺后头炒上去的差价也与各家均分。
物以稀为贵,都拢在了手里,价钱马上就涨了,还真做到了比京中的售价高出一倍。
而且各大宗蕃什么事都不用头疼,一点风险也不需冒,干收钱。
平湖陆家,名不虚传,怪不得陆墀敢照直了说呢。
也无怪乎兴王心有异志,守着这台印钞机,等于有了钞能力,钱壮怂人胆,不管是谁,有了这样的条件心里都会有想法。
朱厚照也是在祭陵时站在祈灵殿上往下看才领悟到这一点,也明白了陆墀的玩法。
并不是陆墀的商务手段有多高明,而是这样的做法本身得站得足够高。
为什么这些宗室都给陆家面子?陆墀也不仅仅代表着陆家,平湖陆家的利益是江南士绅整体利益的体现。
这不是哪家一能做的生意,不能小看这点份额,哪怕是手里有钱,也没谁敢硬吞所有的货,砸在手里的可能性很大。
只有一个代表大部分人的角色出现,才有这个魄力和能力,因为这个盘子谁都翻不了,这就是垄断。
陆家是因为出了大量的士大夫,压对了几回宝,再加上家族产业的底蕴积累,凑巧站到了这个位置。
难怪历史上陆家并不起眼,朱厚照都没跟他们打照面。
也许历史上朱厚照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凭手里缩水的皇权与这些人周旋,所以没办法逼着他们亮底牌,连对手在哪里都看不清。
现在有了足够的倚仗,这些躲在阴影里的家伙就一个个冒头了。
朱厚照往回翻找嘉靖年间的一些世态和政策,明白了许多事情的因由。
倭寇之乱只是宋素卿这个楞头青一不小心将桌子的一条腿弄瘸了,所以桌面就翻滚了起来。
为了整桌人的利益,宋素卿必须被抹掉,至于牵扯出来的江南动乱,在利益面前那都不算啥,换个国祚都行。
而嘉靖也不是一开始用尽全力对江南豪绅进行打压,是被逼到了墙角才还手,这中间来穿插着朝堂的争夺。
即便如此,朝廷和皇帝也没讨着好,江南豪绅大势已成,直接就将整个大明拖下了水。
北方的士绅群体斗不过,干脆就找了个外人,才合力将桌子掀翻。
这种为了利益站队的状况很明显,看,鲁王肥成猪的体形都努力地往陆墀旁边凑,浑不顾那级台阶已经挤不下人了。
代王和秦王就越挤越靠边站了,他们索性与晋王府的承奉另凑了一块。
宗室们虽然在下面站得整整齐齐,可还是分出了阵营,正好与不同的利益群体重合了。
不仅仅要看到利益归属,还要看到利益之上的景像。
天下就是一个盘子,然后不同的群体来瓜分。
想多吃多占,就得合力,因为任何一个小利益团体对于整体而言都是势单力孤的。
在不断地聚合群体的过程中,不符合大群体利益的一小摄就会被挤出去,然后分食的人变少。
这本来是皇权所制,只有皇权才能主持分割,让各人站队。
可现在不是,皇权变成了弱势的一方,下面都商量切割好了,才拿出来让皇权背书,不同意?换一个上面的人。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局面,又是什么原因所致呢?
是将士绅与经济体制绑定时形成的格局,当整个天下的运行都必须士绅过一手时,局面就定下了。
如同一个大厨,将食材处理完,如果必须经过小二来上菜,也必须经由小二来收钱,那么在大堂的食客就不知道有大厨。
因为就食客看来,想吃到东西必须找小二。
小二能跟食客交流,而大厨口才不行,或者不会说这方的语言。
解决的办法也出来了,大厨必须找一批与自己同心的人传菜或者传话,才不会被小二架空。
然后难度也出来了,如何保证过手的人与朱厚照在同一个利益阵营呢?
朱厚照望向祭殿里的牌位,朱元璋本身不在士绅的阵营里,只不过后来他成了皇帝,将自己那一层抛弃了,站到了对面去。
后来他也发现士大夫并不是那么可靠,便废了宰相。
可这样治标不治本,朱允炆要搞政治改革,要削蕃,于是天下的蕃王和士绅又站在了一起,朱棣上位。
朱棣在时还能保住威慑力,他一去,内阁便开始一点一点地侵吞皇权之柄,从最初的秘书机构变得大权在握。
于是一代代下来,皇帝终于跟社会运转没啥关系了,他的声音也到不了底层。
朱厚照想改变这种局面,他原本的做法是替换掉文官,改成太监。
太监依附于皇权,朱厚照认为大家利益一致了。
可事实上太监跟底层谈不到一块,反而更贪更狠,跟士绅也没办法完全区隔,毕竟从士绅那里也能收到钱。
这样太监就由皇帝的爪牙变成了皇权身上的毒瘤。
其实解决的办法也简单,将下面那一层拉上来,组成一个新的架构,将士绅这一层分化、架空就行。
比如现在,朱当沍就被提了起来,占了别人的位置。
他不是蕃王,却得到了比蕃王更多的利益和权柄,这柄利刀,将会是朱厚照切向宗室的趁手利器。
【叮,挑动天下,昏庸度+10】
但还有一个问题,如何保证站在这一层的利益一直与朱厚照以及最底层的民众大体一致呢?
266、分肉的刀
就在朱厚照愣神的功夫,蔡震已经主持完了祭礼,王鏊开始宣呼:“礼成,陛下分胙。”
钱安稳步而来,手里托着个盘,里面放着一把切肉的刀,寒光闪闪。
祭祖过后的白水肉是要当众分食的,虽然白水三牲肉味道不好,可大家都争着抢。
抢到好的肉块或者更多的肉,意味着往后能获得更多祖宗的照应。
而一族之长就是分肉的人。
这个习俗千百年来一直没有变,不管是皇家还是平头百姓,都指着这一口,眼下也一样,那些宗室全都耸动着喉头,急于下咽。
由于用到利器,为了安全起见,当然是朱厚照最信得过的人来递礼器,钱安当仁不让,换了别人谁也不放心。
朱厚照从托盘上拿起刀,看了看它闪亮的锋芒,信手挥动,像征性地在猪背上拉了一下,就将刀递给了蔡震。
主祭人就是来干活的,朱厚照只需当吉祥物就好,凤阳祭祖就是做给别人看的由头,朱厚照也不怎么在意。
但他受到了启发,这个祭祀的过程与分割天下原理一样,刀和递刀子的人都很关键。
刀必须利,干净,这样切起肉来才快准狠,不会拖泥带水。
这把刀也可以是分割天下的刀,只有将各个阵营区分明白,才不会泥沙混杂。
将这把刀理解成规矩和执行规矩的武力就对了。
以前的刀如京营、军卫,日久锈蚀,钝了,那就换一把,以后也得经常打磨。
现在的神机营模式就挺好,来自于底层,短期内也能跟底层利益相合,要解决的是长期适配的问题。
朱厚照的办法是将田地集中起来,再租给底层平民,他需要找一个办法让军队与底层的利益绑定在一起。
跟着他混肯定得给人前程和好待遇,但环境变好了之后如何能不脱离原来的阵营呢。
他想到了秦朝的军功爵,但需要做改动。
军功爵是授田,可授的田收成好不好,能不能变实田一向比较虚浮。
朱厚照打算给军队授股,只分红,分的是合作社租给佃农的田地收益。
如果佃农收成好了,那么军功爵获得的分红就会增多,反之则减少。
这样就能把军队与他们身后的阵营系在一块了。
这是他深刻理解土地经营权和产权分离的好处后做出的选择,如果一次性将土地的所有权益都脱手,就没有了磨刀石,不能保证军队的立场。
接着就轮到递刀子的人了。
军官和文官这两个体系就是钱安这种递刀子的角色,怎么保证这两个体系的忠诚呢?
三个方面,一个是出身,一个是长远利益捆绑,还有一个是天花板。
出身的问题靠身份形成阶段的筛选,这个只要制定好合适的入口政策就稳住了。
就如同在京营里,那些勋贵可以用手里的职权变现,但下面的军卒是没人去收买的,也收买不起。
现在要做的就是改变军制,让军官一路从底层诞生,通过武举逐步升级而成,而不是指定的勋贵天然的拥有军队的指挥权。
也就是军官也必须出于这个利益链条,不能无成本或低成本掌握这把刀。
长远利益捆绑也同样,打破士绅阶层垄断社会利益分配就行,朱厚照的合作社已经补齐了这根利益链条。
当然还得防着不同阵营的收买。
每个人都有价,万一对方出的价钱高于他现在的收获怎么办?
将利益线拉长,有奖罚浮动。
当对手的短期收买无法覆盖长期利益时,或许部分人会改变立场,但组成刀的整体不会,谁也出不起价。
最后得给人看到前景,要有完善的上升通道,不是只画大饼,要让手下的人切实地感受到他们的前路,明白做出多大的努力达到什么样的条件可以收获什么。
而且不能有很明显的区别对待以及天花板,因天花板太低而受到压制的情形一定要杜绝。
为什么钱安、钱宁会被带歪,戚景通这样的军将会被压制,牟斌想干点好事却毁了自己,就因为无路可走。
一帮勋贵飞鹰走马斗犬溜鸟就可以成为高级军官,底层的将领累一辈子还是底层,这样的架构,下面的人会被逼着走上邪道。
谭景清如果不需要鸟张氏兄弟,哪怕他根子里有恶念,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非作歹。
怕武将造反,那就编织好他们的道路,让他们既能拼出功业成就自我,又不至于威胁皇权就行。
真就两难全吗?不见得。
沐家可以永镇云南,英国公张家明明打下了安南却要撤军,这里面能没门道?
不外乎是一些人想瓜分张家打下的果实罢了。
朱厚照可不是那些士绅能忽悠的主,不会给他们重复伎俩的机会。
当下面的人不因天花板而将视线瞄到朱厚照屁股下面的皇座时,这个规划就成功了。
这样的方式同样可以适用于文官体系。
只有文官体系的待遇于他们治下之民的利益相关,他才会劳心劳力地导民致善,而不是当前的使由之。
为什么王守仁、湛若水、王琼、崔岩这些人明明有才干却得不到发挥?像张敷华这样的治理地方能手却被扔进朝堂里勾心斗角?
就因为朝廷的选材框架出了问题。
这些有志不能伸之辈,要么就是异类,要么就是迂腐,他们最终受制于士绅阶层整体利益,不代表这个利益的人就会被整下去。
于是整个朝堂就始终在不停地斗,人生苦短,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就没了。
朱元璋也好,朱棣也罢,其实有机会扭转,但他们限于起事时用了士绅的力量,就被框在了这个圈子里面,免费的东西真贵。
革命不彻底,等于没革命,还得用一把利刀再切一遍,切清楚。
【叮,背叛出身,昏庸度+10】
既然系统都认证了,那就照着这个想法来干。
朱厚照想通透了,换上了一张热情洋溢的脸,朝着宗室们大吼:“祭礼已毕,明日召开宗室大会,朕带着大家一起发财。”
他转身看了看祭殿里朱元璋和朱棣的牌位,心里默念:“老祖宗,你们没分好的肉,后世子孙要重来了,只有国祚强盛,才有好蒸尝献祭呀!”
267、宗室藏巨富
同样的办法一样适合于宗室,这帮朱家人也得切成好几块。
人气丹不可能在他们中大肆投放,但不等于朱厚照没办法,前面说到了淮盐,说到了种地,那就是朱厚照埋下的伏笔。
关键是这样的事情江南士绅派插不上手,这些做商贸的士绅哪怕财力再强大也没办法将蕃王郡王家里的地给包了。
可朱厚照能包。
不仅仅因为他有高产的山药、甜菜这些“黑科技”,还因为包了宗室手里的土地能把税赋赚回来。
跟明朝的税制有关,税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田税,另一部分是田赋。
田税是定死的,不同等级的田每年固定要给朝廷交一定成数的田税。
这里面有文章可作,将上等良田变成劣田,交的田税就变少。
另一部分是田赋,田亩要摊派一定的劳役,这是大明律规定的。
然后空子出来了,宗室、有功名的士绅以及勋贵不需摊派劳役。
给宗室的这个优惠本来是朱元璋为了照顾宗室,让他们有收入来源不至饿着。
一些脑袋灵通之辈就钻营出一个大口子,他们大肆兼并、诡寄田地,甚至于发展到后来自耕农都不愿要土地了,将田亩献给宗室勋贵或者大的官员,换取逃免田赋的保护。
打个比方,一亩地收粮五石,田税去一石,折赋的钱粮又去其一到两石,剩在农户手里的是四成。
如果不用折赋,将折赋的钱粮与地主均分,那么佃农就多得了一两成。
损失是朝廷的,肥的是个人的腰包。
要是这样的话宗室也能过得挺好,但这里有一个问题,自从汉朝的推恩令出来后,宗室的地位是一代代下降的,许多宗室在数代之后就失去了免田赋的爵位了。
再加上一些老实人谋算不过叔伯兄弟,所以贫的越贫,富的越富,甚至一些宗室沦落到替人打短工的地步。
朱厚照可以凭此将宗室区分开,合作社将田地都延揽过来,给贫的宗室倾斜政策,让他们能将日子过下去,这样这些穷亲戚就会誓死追随朱厚照。
富的呢,将田地包出来,得到的收获也比原来大,只不过转化为合作社的银钱分红。
这里另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不同的地方收税的标准不同,产米的收米,产麦的收麦,甚至有些地域还可以拿别的特产来抵,比如在开封就收盐和硝。
后来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是只收钱,户部给出定价折银,跟盐政里的折色法一个调调。
这又加重了一层剥削,因为不同的地域粮价或特产作物的价格是不一样的,定价的官员笔头歪一歪,到了佃户那里可能天就塌了。
鲁王为什么说他家的地薄,一来是在田税那里瞒一截,二来还针对租收的内容,山东的田很多用来种棉花和大豆了。
朱厚照的办法是自己出来当保护伞,用什么交税就由他说了算,一亩地交一石粮跟交一石山药或一石甜菜根能比较吗?
价值是一样的,但剩下的土地产出就多了好几倍。
而且经过商业转化,不但不亏,如此朱厚照还可以将宗室们瞒下的税赋一次过全补上,户部那里也拿朱厚照没办法。
而且他还不怕这些宗亲们不上当。
陆墀帮忙摸清楚了室宗的底子,要不是江南豪绅玩了这一出垄断,朱厚照还不清楚宗室到底有多少钱,又有多少固定资产。
跟周王府近似,所有的蕃郡有都一个大致的特点,现钱少,但资产不少。
全都转化为了大量的土地,并且手里握有巨量的存粮。
毕竟是皇室出身,他们都知道粮食比银钱更有价值,更体现实力。
丰年不觉得,战乱一来就那是根基,钱不能填肚子,也拉不起军队。
为什么朱厚照有把握搞定这些大地主呢?
打宗室手里土地的主意,就得把宗室手里的佃农给抽走,这是釜底抽薪。
如果这些宗亲不合作,那么朱厚照就直接翻了倍地直接跟佃户合作在当地推广合作社。
到时只要将工军往宗室地头上一拉搞大工程,还愁没人吗?
如果这此宗室造反,那正好,王琼这些人是恨不得没功劳可捞的。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佃户一定要给哪家种地,给皇上种地干活,天经地义。
土地没有人种就没有产出,无法转化为财富,佃农都跑光了,土地就荒芜了。
所以朱厚照可以一手刀,一手钱,任着这些宗室们选。
祭祀大宴过后,当朱厚照拿出条陈给宗室们一说,所有的蕃王郡王都纠结上了。
不干,眼看着手里的土地就贬值了,干,那以前瞒下的也曝露了。
朱厚照有经验:“大家别担心,漕运招标那会儿朕对那些书生和勋戚都没有为难,更何况咱们一个姓,朕说一条,既住不究,以前的账不算。”
见众人的神情松驰下来,朱厚照又追加了筹码:“不仅如此,在此次合作社承包之前,朕还会出钱收购大家手里的余粮,二两银子一石,有多少收多少,这个价格不亏待大家吧?”
凤阳行营立以就变成菜市场了,都议论作一团。
这个价格比平常时节市价多半倍了。
漕运不是暂时受制嘛,朱厚照想到的办法是从宗室手里高价购粮,不怕被他们赚走一大截,只要这些粮到手,等于瓦解蕃郡的实力。
而且他们不敢不卖,大家也都看到了,一旦合作社推广开来,手里的粮食不值钱,现在不卖,以后就卖不动了。
把蕃郡手里的粮食拿出来,九边、北直隶的粮食危机立即解决。
量也是真大,一共收集到近一千五百万石的存粮,一下子将日月银行里的银钱清走了九成。
不打紧,合作社除了包土地,还有新业务,除了人气丹,咱还有水泥,有马车,有钢铁,有海产,以后还会有更多新鲜玩意。
最主要的是朱厚照有平价的盐,放开了卖,十文钱一斤的雪花盐,要多少给多少。
条件只一个,接受朱厚照手里的小额票面盐引。
钱就在账上转了一圈,本身还躺在银行的库房里动都没动,还增加了不少新的小伙伴。
宗室之富,竟至于斯。
268、两淮蕴新军
这还只是近两三年的收息,毕竟粮食不耐久放。
而且还得刨除许多蕃王郡王宁可粮食烂在手里也要瞒下的一小半甚至一多半。
看鲁王和晋王府承奉那被割了肉似的神情就明白,这是怕死,打落牙齿住肚里吞的痛。
印证了朱厚照在史书上看到的山东和山西均有数百万隐藏田亩的景况。
在如此巨额的财富推动下,也难怪土地兼并逾演逾烈。
朱厚照都生出了马上鼓动便宜老丈人赵鐩去剐了这帮家伙的心思。
但还是生生忍住了,毕竟王琼还没练出十万大军来呢,急不得。
现在钝刀割肉也不错,包下一片土地,流民大军开进去屯垦顺便搞民生工程,周而往复,不但灾害问题解决了,这一地也落入了朱厚照的管控。
除非是死硬分子,不然没必要动刀兵。
像鲁王这样的肥猪杀了也就杀了,让他自己动刀,够听话割完肉留条小命也不是不可以,太平犬好过乱世人,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
怎么能圣明呢,朱厚照是为了挣钱以供昏庸。
就是到手的昏庸度又废了,冲击税基+10,可泽被黎庶又倒扣走了,挣了个寂寞。
杀猪大会开完了,各路宗室都带着或兴奋或遗憾的心情走了。
陆墀也走得挺高兴,他以为帮着江南豪绅开了一条路,将朱厚照忽悠住了,打算回兴王面前邀功。
朱厚照还赐下了大量的益智玩具给堂弟,什么七巧板、拼图一类,都是薅脑袋紧急开发的。
以防万一,如果朱厚熜真的命大降生,估计也是个智障,还真需要益智玩具,不然不好哄。
然后就可以动手处理这一次拢上来的财富,得投入人力进行大开发,不然土地会丢荒。
先从凤阳和淮南府做起,这里本来就是老朱家的大本营。
淮河两岸也得修堤啊,溃堤泛滥的事情不是只在淮安、河南,凤阳、淮南去年了刚刚崩了一轮,今年又赶上大旱了。
李良已经组织了十几万流民去淮安府支援淮河改造,朱厚照看看情形拦住了李良,别拉人走了,这里也得搞水利,修堤引渠灌溉,不然今年凤、淮两府会绝收。
好在刚刚从宗室手里淘到了大量的粮食,即便绝收了也顶得过去,不过刨开山东、山西、陕西、辽东就近划拨给九边,剩下的也不是很多。
那就得省着点花,别种稻麦了,全都上山药,产量大见效快,一年下来能收三茬,而且不用像稻麦那样播种,掰一截扦插就行,不耐旱,等闲渴不死。
山药里面最好的品种叫淮山,这个淮字不就是脚下踩着的这片地皮嘛。
祭祖连带着赈灾,搞完又一支大军就出来了,神不知鬼不觉。
说来也巧,当年朱元璋起事也是这么干的,黄河决堤,大元朝廷为了疏通堵起来的运河,征发了大量的民夫。
这些民夫成了朱元璋起事的主力。
现在朱厚照只不过是重复一遍老祖宗干过的事,还能为河南和淮安打掩护,形成个铁三角地带。
但要加入新内容,毕竟朱厚照不能自己雕刻一只独眼石人,他只能大张旗鼓地过种了。
人气凝聚,皇气镇压,过痘种,治天花。
招牌一挂,群情涌动。
百姓们都纷纷来打听是不是真的能治天花,然后就被一群糙老爷们大兵拉进军营里,扎针连带着喂药。
本以为必死,可过不了几天就好了,身强体壮听嘛嘛香。
能不好么,军营里的伙食这些百姓以前过年也吃不上。
就是出来时被军爷们在背后喊一声有点难决断:“老乡,要不要留下来做工,伙食跟这几天一样,还有工钱领,一月一两银子。”
大部分的人还是犹豫了,只说要回家跟家人商量。
可这些军爷也不拦他们,走了也无所谓,不信他们回去不说。
传得多了,百姓们还是有些留了下来,发现真没骗人,就往家里捎口信,然后一来二去,消息就传开了,也印证了。
真不怕天花,那些打过针的人还帮忙着去收治天花病人,说是要隔离。
所有留下来的人优先做医护,然后才是养牛挤奶,拉着就去当土工修河堤。
有了抗体当然要先治疫,然后疫苗的来源需要大量养年,正好淮河两岸就是以后的养牛基地,蒙城就在边上呢,有牛群。
经过了这两道,说明素质够得上了,再放进土工部队去培养,合格了就是兵源。
这三个岗位是必经的轮换,部分实在没手艺就去种地,只要有一技之长的,都会被拉进工军。
胡继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师傅,王守仁从河南调了回来,那面有戚景通一个人就能支应,也被王守仁带了出来。
王琼脱不开身,王守仁就得独挡一面,升一升,得了个五品凤淮巡察御使。
可王守仁不教兵法,手头的文务也不让胡继过手,只是让他干各种各样的粗活,让胡继有些小郁闷。
过了一旬,胡继实在耐不住性子了,才怯怯地问了王守仁:“师傅,什么时候教徒儿兵法?”
王守仁一愣,又笑了,撸一撸胡继手感还软乎头:“现在学的就是兵法啊,兵法兵法,得先有兵才能有战法,师傅现在教你的就是养兵之法,你别看老是干活,可将来你也带着别人这么干活,等你带的人干活能有你的水准时,精兵就有了。”
胡继有点想哭,手上刚起的茧又破了,很痛。
不过等他看到王守仁伸出手掌来给他看满手厚厚的老茧时,胡继终于把眼角的泪水给忍住了。
“老师跟你爹一样都是进士,还比你爹晚了两届,可老师的师尊也没让老师少干点活,什么时候你干活比老师利索了,那就出师了,到时老师再教你战略。”
有虐待童工的嫌疑,可是连朱厚照这个师祖都支持,胡继也没话可说。
顶多是太饿了找比自己小的师奶奶蹭点伙食,吴落雁对这帮武将是来者不拒。
王守仁又跟王琼和湛若水卷上了,现在三人各管一摊,当然要别一下苗头,看看谁更生猛。
胡继以后要继承衣钵,王守仁当然从严治教。
269、该翻旧账了
新玩具被王守仁抢走,朱厚照又闲了,总想找点事做。
沈沉鱼将自己包装成玩具送货上门,穿着金边银丝的纱衣,还主动拿肩膀玉臂蹭了蹭朱厚照:“照哥,该翻旧账了。”
天气热了,可以清爽起来,还满身金银气,符合朱厚照的审美。
朱厚照一看,这个玩具手感不错,果断允了。
漕运有一大堆旧账,从杨贵那里又到了手一堆账册,加上陆陆续续收集起来的淮北盐监往来账,都能装一船了,是时候清理一番账册,盘它!
至于刚刚在宗室大会上说过的不清旧账,嗐,朕是昏君,说过的话应该算,但是得朕说了算。
漕运钞关都有历年来运输往来的账目,即便是假账,但还是能看出点门道的,能根据这些假账的波动做出一个数据模型来。
就算登记的是一船石头,丰年还是要比灾年多那么几船,估也能估出大概。
朱厚照想知道这些宗室大约瞒下了多少土地和粮食,然后再跟据宗室的数据,按田亩的比例推算出士绅那边,进而得出各省乃至全国上下大概漏了多少税赋。
数据有个特征叫做线性,它不会骗人。
不过它会烦人,王蕖和伍全还有胡纯就挺烦的,王文素自己也没搞清楚线性代数,就将问题少年都推到朱厚照这来了。
朱厚照就只能薅顶门了,谁让他去上补习课时这几只都跟在后头呢,全明白底细,推不掉。
就连沈沉鱼也在旁边得意地偷笑,是她鼓动的这些徒子徒孙逼着朱厚照讲课,还将会计组的几个小姐姐拉来旁听,让几个日月堂子弟的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挺什么挺,没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说了算。
“你们看一件事物的时候会得到一个画像,这个画像跟画在纸上的山水泼墨不一样,它是真实还原,远处的东西要比近处的小,而且大小跟远近距离成比例,这就是线性。”
这时一个声音从外头刺进来:“这么说学绘画的都在瞎搞?”
朱厚照只听了一声就知道是杨慎这个刺头来了,马上对拆:“也不能说瞎搞,好的画师能依据无数次的练习大体上贴近这个线性,这是经验,也是感觉,就像做假账,但我们用到数术时不能依靠感觉,还得凭计算,这就是线性代数的意义。”
伍全又明白了:“所以我们通过计算账册,就知道那些不符合线性的数据是假的,而且推算出线性来就知道真实的数据是什么样。”
杨慎不愧是职业杠精,先是装模作样地给朱厚照行有礼,然后才摆起了师兄的谱,朝着伍全摇手指。
“事物有很多面的,线性也不是单纯的,应该从各个方面来还原,这就是矩阵和转换了,推算出来的不一定是真实,但线性是没错的,而且不同的线性矩阵趋势应该同向。”
这是仗着自己先预习了欺负小的。
朱厚照咳嗽了两声,给杨慎递过去一本账册:“既然用修来了,那就由你来带着师弟师侄做课程实验吧。”
杨慎一脸自然,这不正是个显摆的机会嘛,还偷瞄了会计组那头,唔,小姐姐们也在啊,那更来劲了。
弄了大半个时辰,真给杨慎将模型列出来了,朱厚照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怎么样,算出来了吗?漏了多少账?”
杨慎很有把握,在账册上拍了拍:“错不了,大约是两万三千七百担的盐。”
气宗大师兄的脸面不是吹的,有零有整,神了,会计组的小姐姐们和师弟师侄们都为杨慎叫好。
杨慎还一脸得意地朝会计组的小姐姐们欠身致意。
有他哭的时候!
朱厚照朝沈沉鱼打了个眼色,沈沉鱼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清单了,照着上面念:“淮盐册第三十一集,经办人是山东按察使司副使黄珂,是巡查海道时校检的账册。”
沈沉鱼念完了还冲朱厚照翻了个白眼,息了声也不浮头,她就知道朱厚照没安好心。
杨慎还是挺得宠的,后宫四美还开小会讨论过要不要帮杨慎介绍个小姐妹。
因为杨慎文采风流,人又帅,而且是气宗的大弟子,从哪一面看都符合后妃出面延揽人情的线性。
况且朱厚照主张恋爱自由,最讨厌盲婚哑嫁,在日月堂内部也提倡弟子手下们寻求真爱。
杨慎也是因此与杨廷和这个封建家长闹翻了,眼下正蠢蠢欲动打算主动出击。
可杨慎也听出了不对劲,黄珂他有印象,这不是自家老爹杨廷和的同乡知己嘛。
没发生的历史中杨慎的原配病亡,续弦正是黄珂的女儿黄峨,两人还诗词唱和来着,黄家与杨家都是川中旺族,杨慎生母也出身黄氏。
现在让杨慎领衔来查黄珂,可是让杨慎苦起了脸。
“师尊,不带这样的,弟子还没有官身呢。”
朱厚照也挺随性:“哦,那朕让老湛来?”
杨慎一下子抢过了那册账本:“算了,有事弟子服其劳,还是用修来吧,对了,王蕖有官身的,就挂着王蕖的名头来查案,师尊?”
朱厚照知道杨慎是摇他的头来送人情,但他本来就打算让王蕖做点事,便也允了。
“那就让王蕖做个户科给事中吧,与清查淮盐正合当。”
伍全眼光热切地看着朱厚照,见没他什么事,又是一黯。
朱厚照故意的,抻一抻伍全:“思谨,你是举人,跟王蕖不一样,他是进士了,所以授官没影响,想清楚,当了官就不能考进士,明年就大比了,朕授了官可没办法锁厅。”
举人就可以授官,宋代出任后还可以再辞职考会试,谓之锁厅。
但这条规矩在明朝取消了,一旦授官就不能再去考科举,大名鼎鼎的海瑞就是这样的典型。
加上非翰林不入内阁,许多举人哪怕一辈子不当官也不愿意领举人授官,天花板被锁死。
朱厚照也是想试一试伍全的心意。
伍全倒是学乖了,向朱厚照作了个揖:“大师兄立志不入科举,思谨愿见贤思齐。”
这句话让杨慎翻白眼了,成了挡箭牌。
杨慎可不是说说而已,他受了康海的影响,发下了毒誓,这辈子献身气学,就不去考那劳什么子状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