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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凡生全文阅读

作者:白白的狮子     大道凡生txt下载     大道凡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语封虚界

    太清摇头道:“恩怨与我无关,我授你道法,只盼你能找到自己的路,将来或许可以拯救万灵于水火。”

    下面有道人咕哝道:“说的好听,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太清看着众人,面色淡然,道:“你们庸庸碌碌,于天地无为,于生灵无恩,也配谴责我之行为?”

    她一展背后的披风,霎时间阴风阵阵,无数思绪翻涌而来,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太清背后的披风下,竟然站着数不清的生灵。

    这些生灵形貌各异,皆冷冷地看过来,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片刻,披风落下,似乎方才皆是错觉。

    太清道:“我之思为万人思!我成神,万人成神!若我成就道神,我便将尽多生灵归入我体内,届时,人人是道神,不惧生老病死,不畏天地伟力!如此,死几个人算什么,没有我,他们一样会死。”

    姜茶面色凝重,太清身为魔神,除了发号施令之时,极少开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些话。

    “这样的说法,倒是和那个灵玄道人颇有几分相似。”江凡生沉吟不语。

    太清摇头道:“你既不随我也罢,此次来也非是为你而来。”

    她撩下背后一人的兜帽,道:“道友,不知你是道神,还是他是道神?”

    兜帽之下,是张清秀的脸,却和江凡生生的一模一样。

    “这……”汤新会不由一愣,看着眼前的江凡生,和对面的那个面色有些呆滞的江凡生,神色怪异。

    江凡生道:“他窃居了我留下的躯壳。”

    太清点点头:“既然能窃居你的躯壳,说明至少也是一位道神,不过,他时而清晰时而糊涂,整天说话也是莫名其妙,还是带你回去教导我罢……”

    太清话尚未说完,一股迫人的压力便随之而来,只是周围的人皆无所觉,只着落在江凡生的身上。

    江凡生眼前一阵恍惚,好像有一群人围在自己的身边,伸出手抓住自己周身各处,阴恻恻的声音传来:“来随我走吧……”

    这等神识上的攻击自然不会对江凡生有什么影响,只是附着在自己身上的那一股巨力是实实在在的,仿佛要将江凡生连根拔起。

    江凡生深吸一口气,他身负玄武血脉,一身妖躯沉重无比,就算是元神道人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将自己扛起来,更何况妖身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太清面色红润,双目忽然变的狭长幽绿,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降落到她的身上,这一瞬间,她的力量大增,几乎便要将江凡生抓起。

    局面一瞬间变的风平浪静,汤新会有些奇怪,他看了眼太清,发现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和方才完全不同,再看看江凡生浑身摇摇晃晃,这才知道,原来二人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交上了手。

    他运转灵力,大喝道:“元,虚!”

    虚空之中,六条漆黑的锁链涌现,一瞬间就将太清牢牢困住,每一条锁链都代表他一层元婴境界,因此这几根锁链的力量非同小可。

    岂知太清只瞥了他一眼,身后有模糊的人影显现,那人影不过凌空虚点,汤新会便觉得和虚地的联系变的模糊起来。

    那六条锁链自然萎缩,又退回虚地,感应不到了。

    太清背后的虚影道音阵阵,在此影响下,在场的诸位元婴修士,竟然都感受不到虚地的存在,和自己藏匿于虚地的法力亦是失去了联系。

    “这是什么?”

    汤新会大惊失色,这种感觉,对他们来说,好像鱼儿离开了池塘,一股莫大的压力压在众人肩头。

    若是有如此道法在,那他们无论是如何苦修,在太清面前都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起!”

    虽说如此,但这些人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立刻便有人祭起法器,试图将太清背后的虚影打碎。

    众人也回过神来,各色法器幻光隐隐,他们就算是没有了境界的力量,至少本身的法力尚在,也有不小的威力。

    只是太清背后同时又有数个影子晃动,这些虚影似乎和她重合,又似乎一直跟在她背后。

    那些影子各自施术,将袭来的法器一一打回,有多少法器,便有多少相克制的术法抵御,数十人的法器几乎瞬间就被打回。

    太清面色淡然,甚至没有多看汤新会等人一眼,似乎在她眼中这些人都不值得她关注。

    原本五阳宗之人听说太清一人可击退数十位元婴修士,还认为传言多有夸大之处,现在看来,此人身上的力量简直不可思议。

    方才短短的一瞬便是数十道截然不同的道法,其中不少道法之间还多有克制之处,只是竟然能并行不悖。

    而她施展道法的时候,不论是神识还是身上的灵力,都没有丝毫流动的痕迹,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仿佛这些力量是凭空而生的一样。

    就在此时,太清的脚下忽然凭空钻出几根碧绿的枝条,将其双足捆束。

    她随意抖抖双腿,没想到竟然纹丝不动,不由略带讶异地看了眼:“这……这上面竟然带有一丝道的痕迹……”

    在她眼中,这几根枝条并非是从地面上生长出来,而是从混沌里伸出,非是常法可以轻易破去的。

    她稍微松力,江凡生得空便立刻退回几步,回到龙神殿之中。

    他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裘万金,道:“还不快启动阵法?”

    裘万金一怔,方才应对魔修的阵法尚未抹去,甚至江凡生身上的阵纹也尚在,阵法立刻就能启动。

    他一咬牙,虽说这阵法启动一次所花费的灵材极为庞大,然而太清已经站在门口了,也顾不上什么身外之物了。

    来不及多想,裘万金摸出一个乾坤戒,丢到阵盘之中,摆弄两下,喝道:“江道友,当心!”

    外面,太清咬破指尖,一滴血液滴落到那根枝条上,随后那枝条剧烈抖动,血液滴落处立刻变成灰白,还在向根部扩散,那枝条像是碰到了天敌一般,快速的缩了回去。

通晓万道化龙兵

    远处,木生从地上钻了出来,他微微挥手,李青桃也小心地从他背后落下。

    木生的一只前臂化为灰白色,而且竟然还在往上蔓延。

    在魔神面前,哪怕木生身为道器,也难以临其锋芒,太清的力量匪夷所思,不是下界之人可以看懂的。

    当然也是因为他没有人御使的缘故,若是江凡生当真将其炼化,以道器之威自然能伤到太清。

    木生一咬牙,抖了抖肩膀,那根手臂便脱落下来,落到地上很快化为灰飞。

    他借助江凡生的力量,得以一窥混沌全貌,虽然险些身死,然而这一眼对他的好处是无法想象的,可以说,虽然眼下对于混沌木生什么都记不得了,然而醒来后,得到的好处至少让他提升了半个境界。

    只是眼下他又断去一臂,要知道身为法器,幻化的一切皆是自己的力量,这部分力量他切切实实的失去了。

    李青桃关切道:“这……这是怎么了?”

    木生面色有些苍白,道:“她的血里有古怪,能够将我的躯体化去,返归本来,变成废铁……和混沌的力量有些类似。”

    “先躲起来吧。”木生拉着李青桃便要远遁。

    李青桃怒道:“你怎么能这样,我师父还在和那个坏女人争斗,我岂能置之不理?”

    木生抓起她便遁入土里:“我们俩帮不上什么忙的,反而帮倒忙,放心吧,你师父是道神,这女的再厉害也不可能比道神厉害……”

    太清并没有理会木生,在她眼里只要将江凡生同化,自己便可以无限接近于道神,甚至必要的时候,自己也可以试图并入江凡生的体内。

    她曾经试图将江凡生留下的那具人身融入体内,然而却失败了,那具人身仍旧和江凡生在混沌中的道神根本有所关联,太清根本没办法影响其身。

    眼下这个江凡生却有被影响的可能,她决计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太清目光闪动,她忽然发现,江凡生体内的力量猛然攀升,身影似乎也逐渐庞大,几乎将整个天地占满。

    然而对于太清来说此不过是外力外像,终不长久。

    她眼睛微微颤动,胸口起起伏伏,喃喃道:“以前,我力有未逮,没能将龙神归入身躯,现在,归入道神的机会,终于来了……”

    只要江凡生借助外力,说明他已经没有其他手段可以施展了。

    然而,在她面前,确实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施展,几十位元婴真人的手段各不相同,然而都在瞬息间被轻易破解,甚至眼神都未曾多看他们一眼。

    就目前来说,唯一能够起效的,便是力,以力破万法!

    庞大的力量充斥江凡生的体内,一瞬间,他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第二次获得如此力量,可以更加从容的控制。

    太清仰首,皱眉道:“可惜,这阵法他最终竟未教我,没想到如今成了麻烦。”

    蓦然,一股海浪汹涌而来,她转头望去,见那几十位元婴真人各自拿出阵旗,凭借此物,将自己的力量融入到阵法之中,联合成为一体。

    太清通晓万法,明了万术,唯一能够击破她的,便是力量,她再强,也不过是元婴境界,力量总有边界。

    太清转首,目光淡然,道:“自我卸任五阳宗掌门以来,已经不知多少年未曾踏足这里。

    当年龙神座下有十二真人,号称十二神官,可敌天妖之伟力。你们人数虽多,却是乌合之众罢了,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你们这些后辈,却只学会以多欺少吗?”

    汤新会心头剧震,他忽然明白,为何太清手书一符,就可以让人在不惊动阵法的情况下,潜入五阳宗中来。

    要知道,只有古七道门可以进入五阳宗地界,而且除了本宗弟子外,其他弟子进入五阳宗,阵法各有异象而生,无法掩盖。

    若太清是五阳宗中那位神秘的二代掌门,那此事就好解释了,她的牌位还供在五阳宗里,以掌门之礼供之,仅次于龙神之下。

    她只要承认别人是五阳宗弟子,那那人自然就可以以本宗弟子的身份进出,而不会惊动宗中阵法。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二代掌门竟然就是传闻中的魔神。

    天妖之乱,始于魔劫之中,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许多记载皆已遗失,但二代掌门在阻击魔劫的时候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所以眼下之事不由地让人迷惑。

    众人面色各异,汤新会沉声道:“你真是二代掌门?”

    太清并未回答,她眼中,只有江凡生汇聚众力的一拳。

    江凡生并未有什么迟疑,在掌控力量后,第一时间便向太清袭去。

    太清面色不变,她冷哼一声,汤新会忽然觉得自己指尖的乾坤戒略有异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杆五尖枪便从乾坤戒中倒飞而出,被太清一把抓在手里。

    “这?这是!”

    那五尖枪便是五阳宗信物,龙爪杀生!

    汤新会面色一沉,想要将信物召回,没想到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自己好歹也是掌门,没想到对于杀生的控制,还不如太清这个前掌门有力。

    杀生在太清手中化为流光,包裹在她右手之上,转眼手上便套上一个金刚指虎。

    杀生乃是兵器,它可以根据使用者的需求,化为各种样式,极为神异。

    云雾翻涌,里面藏着能击碎山脉之伟力,眼看便要压到太清身上。

    她忽然抬手,一拳击天,怒喝一声,天空之上原本是一片晴空,白日高照,眼下却仿佛有什么人将这片伪装拂去,露出外面的一片漆黑的虚无之地。

    仔细看去,穹顶之上有道道纤细的光丝,交错纵横,时隐时现。

    那些纤纤细丝像是得到了某种召唤,从穹顶之上垂下,转眼间落入太清的手上的指虎之上。

    太清微微抬手,那些来势汹汹的雾气中间裂开一条漆黑的缝隙,转眼间这些力量便被吸入到这些雾气之中,消失不见。

    众人皆面色惊讶,不知道为何这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突然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只有江凡生知道,方才,太清操纵了五阳宗内的阵法,将空间撕开,把那些力量直接泄入虚界之中。

碧玉青骨合杀生

    太清摸了摸杀生,感叹道:“虽说是龙兵,放在丹田中蕴养也能提升它的威能,没想到你们竟然数万年都把它放置在一边,是被龙兵的威名吓到了么?真是暴殄天物。”

    淡淡漆黑的划痕从太清手上飞射而出,四下乱窜,江凡生顿时感觉,阵法各处在被不断的破坏,只是太清并未掌握到这阵法的关键所在,因此短时间内还无法把这阵法坏去。

    只是这样做还是有些效果,江凡生体内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

    太清忽然右手微微停滞,她呀然抬手,只见杀生正在她手上颤抖,似乎就要脱手而去。

    汤新会手握一枚小巧的玉牌,正试图将杀生重新召回自己的手中,他好歹也是现任掌门,怎能坐视别人掌握门内重器。

    “哼,我好歹也是前辈,你就这么对你们的前掌门?”太清左手按住指尖的指虎,不温不火地说道。

    汤新会眉头一挑,道:“什么前辈,什么前掌门,别说笑了,对我而言,你不过是敌人而已。”

    太清面色一沉,道:“大言不惭。五阳宗乃是龙神一手创立,你等虽手握龙神所留宝书,却理不懂道文,若不是我任二代掌门的时候为尔等留下通译文本,五阳宗如何能有今天?

    反过来想想,你却是何德何能,能继我们之后,任这掌门之位?”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汤新会,太清说的的确有道理,龙神泽被苍生,太清虽然正邪不论,却也是万年也见不到一个的人物,和这两人比起来,汤新会真的算不上什么人物。

    汤新会缓缓点头,道:“我确实只是个小人物,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然而我眼下既然在这个位置上,那我就应当做我当做之事。

    清欲守义为求道,正行同理但求心。此乃龙神之言,也是龙神布道的时候传于四世的理念。

    你却是乱人世祸人心,灭人欲毁人行,自然是我之敌,亦是天下道门之敌!”

    太清冷笑道:“我不入世人世一样混乱,我不动心人心同样动荡!只要有道之一字顶在头上,诱人前行,谁又能真的做到持心守正?”

    她望着龙神殿门上那雕刻的龙首,怒道:“真有悲天悯世之心,欲要平定人心动乱,那就超脱于世,待你能掌控一切大道的时候,扭转人心,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罢了!”

    一边的姜瑞微惊,他随太清如此长的时间,从未见过她如此情绪化的样子,她似乎对汤新会所说的话极其反感,或许正是那龙神之言,让其忍不住怒火。

    太清指着龙首,大笑道:“你要当圣人,你想要让生灵和睦相处,结果是什么?不是就是身躯分离,魂魄无踪,道神之躯却依旧生死不知?

    眼下这么些年过去,竟然还有人信你,抱着你的那一套说辞,拿来教育我,当真是令人作呕!

    待我成就道神,再站到你面前,让你知道,舍弃一切哪怕是生命,同样有成道的机会!”

    话音刚落,太清忽然面色一震,她缓缓转头,只见自己原本套着指虎的右手,手指齐根而断,漆黑的血液缓缓从断指处落下。

    方才,杀生以极为果决的速度,迅速离开了太清的手指,甚至将她的躯体扯断。

    太清是清楚自己肉身的坚硬程度,但是却还是被这股巨力扯断,杀生仿佛被什么人召唤,转眼便离她而去。

    很明显此事并不是汤新会可以做到了,对杀生的控制,能够比她强大的,难道是……

    汤新会震惊地转头,方才杀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入龙神殿中,而此刻,龙神殿里只有江凡生一人而已。

    能够从太清这二代掌门的控制下夺下杀生的,不由让汤新会神情大振,颤声道:“是……是您回来了么……”

    众人面色各异,望着龙神殿门口,而太清面色涨红,眼睛似乎要从眼眶中跳出来,嘴里喃喃道:“不可能的,你的真身都已经碎裂了……”

    殿门中逐渐走出一个身着白色道袍的身影,微风吹拂,束发的头巾轻轻飘动。

    那人的身影似乎和太清记忆中的人逐渐重合,她扶额低吼,头痛欲裂,似乎根本没有发现面前走出的那人并不是龙神,而是江凡生。

    说到底,她不过也是魔神众多分身中的一个,自然没有从古至今全部的识忆,甚至保留的东西也大都是些道法秘籍,不过这些道法多和龙神有关,因此,她对龙神也勉强算是有些印象。

    汤新会见出来的还是江凡生,不由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凡生手上握着一柄碧绿骨如意,如今这条玉骨却已经长出利爪,杀生附在其上,似乎和这根骨头原本就是一体。

    方才,这龙骨如意在江凡生的乾坤戒内震动不息,江凡生便将其取出,甚至没有用法力催动,杀生便直接飞来,没入这如意之中。

    这一刻,江凡生手中的如意仿佛过了过来,原本空无一物的龙首之处,似乎出现一双红色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不过,让江凡生颇感意外的是,这双眼眸却并不凶恶,反而尽显柔和。

    江凡生摩挲着手里的如意,上面也似乎有了温度,只是自己仍旧无法催动丝毫。

    太清见江凡生并不理会自己,只是低头摆弄手中的物件,不由大怒,她歇斯底里道:“龙神!当初你不肯带我一程,甚至不愿意跟我分享成就道神的奥妙,今日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

    她抬手取出一个浑圆的球体,上面遍布眼珠,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太清划开自己的心口,将轮回天球放在里面,她的眼珠忽然一分为二,再分为四,又分为无穷。

    她的眼眶中挤满了不同的眼珠,齐齐望向江凡生,庞大的精神压迫了过来,这是一种独特的力量,和神识相似,却又难以防备。

    有无穷无尽的声音在江凡生耳边或高或低的响起,无法停止,让人不由得意识模糊,仿佛堕入深渊。

    一个人影闪到江凡生的面前,帮他分担了这股力量的压制,江凡生勉强抬头,却看到自己的模样,那另一个江凡生正用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自己。

弃置枷锁行我路

    只一个恍惚,仿佛只是一阵微风拂过,江凡生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望着井里的明亮的月出神。

    井里水平如镜,将明月原本的映照出来,仿佛一捞就能将其捞起。

    江凡生抬头四望,自己正身处在一个普通的小院里,这院子不大,只屋角有一株小树,树下放着一张方桌,周围几个板凳东倒西歪。

    江凡生走到树下,摸了摸粗糙的树皮,扶起一个板凳,坐在方桌前沉思。

    这处小院他极为熟悉,不正是自己尚幼之时居住的那个院落吗?

    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还是那时的样子,板凳也是自己淘气才弄得东倒西歪。

    不过,江凡生心里并没有任何变化,如那井水一般,毫无波澜。

    以他现在的道心,莫说是旧物,就是旧人在他面前,也无法撼动他的道心。

    只是,江凡生并未发现这里的破绽。

    若说是幻境,可这里的东西极为真实,风吹鸟鸣,草木轻摇晃,皆映照在他心中,反而比平时的时候感受的更加清晰。

    只是,江凡生自来到这里,就感受不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不论是神识还是道法,似乎皆消失不见。

    自己像是被抽走了一身伟力,然后扔到这处山脉之间。

    坐了半晌,江凡生站起来,再走到那处井前,往下望去。

    这井并不在江凡生的记忆之中,自己小时候所处的那处村落藏在山脉之中,里面小溪暗河星罗棋布,哪里需要费劲打井取水。

    更何况,天空中黑云乌压压一片,又哪里来的月亮,映照井中。

    只是这井看起来极其普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忽然,江凡生撑住井口,几乎把脸贴在水面上,细细看着井中的明月。

    月上人影绰绰,模糊地好像有个人影,正望过来。

    江凡生直起身子,犹豫片刻,想要将手捞入水中,然而内心却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正犹豫间,忽然一声“吱呀”的轻响,小院的门被推开了,一道人面色含笑,缓步走了进来。

    那道人施了一礼,道:“在下灵玄。”

    江凡生回礼,道:“这是何处,道友一直假托我身行走,为何在这里却回复本身?”

    灵玄道:“此处是太清的精神力所成之界。”

    “精神力?”江凡生疑惑道:“这是什么。”

    “人之思维,上可通天地之大,下可思极尽机巧之术,自然可以借此力量成道。”

    江凡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此道。”

    “太清真身其实早就死了,不过她单凭一身意识,轮回万载,集天地之灵为大成,化万物所长有此界,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灵玄走到方桌前坐下,抬手做出请的姿势:“道友莫急着出去,此处清净,是谈天论地的好地方。”

    江凡生在他对面坐下,道:“道友当真不是太清幻化之像?”

    灵玄仰头道:“从另一方面来说。我的确是太清所化之像。

    精神一道,即天地之所以存,谓我思之,道之所以存,谓我求之,其力神妙莫测,我也不甚清楚。就算是灵界,也少有此类修士。

    我们既然出现在此界里,说明我们的思维已经化为他的一部分,难以分割了。”

    江凡生低头想了想,道:“但道友应当不受此拘束。”

    灵玄大笑道:“这是自然,我既能瞒天过海,窃入混沌,就不会被道神之下的力量所制。”

    江凡生皱眉道:“道友,我且问一句,不知混沌之外,到底是什么?”

    灵玄道:“其实道友应当猜到了,混沌之外,便是灵界!

    灵界可以算是一处巨大的现世,无数现世附着其上,生灭不息,而灵界永存。”

    江凡生思虑片刻,道:“若是混沌外就是灵界,那我等为何要辛苦修成道神,来到混沌之中,再破开混沌到达灵界。而有些人却可以直接飞升进入灵界?”

    灵玄道:“道友,你翻看古书,当知道,已经有数万年未曾有人飞升了。

    其实,飞升原本就是灵界修道之人设下的陷阱,搜罗天资横溢之人,助他们打通修道里不解之结。

    然而这些年来,我们掌握了混沌,因此那些修道人自然无法接引那些人入灵界了。”

    “道友,你莫觉得接人入灵界是助他修行,实际上反而是扼杀了那些人成道之路。灵界之所以万古不灭,就是因为它是以道为根基构成的,其力博大无边,道神之下,没有人能够跨过灵界之道修成道神的。

    只有混沌之中,以纯粹的道存在,不至道神的人有机会跨过这到门槛。”

    江凡生道:“不知道友所说的修道人是什么,道友这一边又是什么?”

    灵玄道:“灵界道神分成两派,彼此征伐不止。

    一乃是修道人,修道人认为道神便是眼下修行的终点,之所以前路未开,是因为道的力量不够,因此道神的力量自然不够。

    所以,他们不停攀登,逐渐地让其背后的道越来越强。

    另一派便是我等,我等认为道反而是道神的枷锁,想要踏步而行,只有将这些枷锁全数抛开,我为我道,我行我路,无需借助道的力量。”

    灵玄道:“道友,那些修道人不过是道的傀儡罢了,我等以炼气士自居,虽然人数稀少,然而力量却不输于那些修道之人,可见一斑。”

    江凡生沉默不语,他并不知道修道人和炼气士之间有什么区别,也不知灵界里的道争究竟是何等程度,此刻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那道友,你之所以回到混沌里,又设下陷阱暗算新成道神,又是为何?”

    灵玄道:“道友有所不知,新成道神力量微小,混沌里又没有助道神修行之物,因此,这些道神一旦取得道法,进入灵界,根本挣不脱灵界里道的束缚,便只能站在修道人那一边,成我之敌。

    而道友你有所不同,你虽然力量微小,甚至如今失去了道神正身,然而你却未曾贪图混沌里的道,仍坚守自己脚下之路,只有你这样的人,进入灵界之后,才不会被道所反制,成为我们的道友!”

假意真意非吾意

    他见江凡生低头不语,急忙道:“道友,莫要以为可以独善其身,届时,你不来寻别人的麻烦,别人自然会来找你的晦气。”

    江凡生道:“我且问一下,不知那些被道友设下的陷阱暗算的那些道神,走出混沌之后,都怎么样了。”

    灵玄道:“他们走不出混沌,最后皆走入我之界中了。”

    他看了江凡生一眼,道:“道友,我杀不了他们,道神是不灭的,但是你来到灵界,接触那些人就会明白,不要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就可以肆无忌惮,能够让一个道神消失的办法有很多。”

    江凡生深吸一口气:“道友,你是在威胁我吗?”

    灵玄诚恳道:“非也,我是希望道神识时务为俊杰,要知道,涉及道争,我们这些人争来夺去千万年,什么下作的手段没有用过?

    什么道神,说白了,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其实依旧是个强一些的修士罢了,那些凡夫俗子为权所累,为财而死,我们何尝不也一样?

    道友,你的道和那些修道人不同,所以,就算是你广而告之,言明自己只愿一心隐居求道,也没有任何用处。你和那些人始终走的不是一条路,所以,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会试着将你抹杀掉。”

    江凡生道:“有利有弊,但是眼下我并不打算对道友承诺什么。”

    灵玄喉头动了两下,道:“既然你意如此,我亦不强求。只是有一事我需言明。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太清此人,必须要死。”

    江凡生奇道:“道友何出此言?她是我之敌,乃是上界来人,我和她平素也没有什么交集,为何道友反而一副我可能会阻拦的样子?”

    灵玄道:“太清乃上界那些修道人智慧的结晶,她通晓万道,以人思维的玄妙将万道汇合为一体,待她得到这万道的奥妙,自然会飞升上界。届时,她修为每进一步,万道便进一步,那些修道人便进一步。

    因此,我绝不能留她性命。我之所以花费巨大的代价将部分力量重归混沌,主要就是为了阻拦她成就神位。”

    江凡生道:“可道友当如何阻拦?若她当真已经轮回千世,化合万道,那就算是道神,想要阻拦她也已经晚了。”

    实际上,就算是混沌里的道神,想要影响现世,手段也极为有限。

    道神在现世里的投影,是无法达到道神那一层次的力量,因为现世实在是太小了,容纳不了太多的力量。

    道神的投影真的能彻底将太清消灭么?恐怕道神的投影的力量还真的做不到这一点。

    灵玄道:“道友,对于我等修道人而言,道亦是劫难,她既然是想要以精神成道,那我们便正其思维,让其溯本归元,明了自己是谁,那自然可不战而灭。”

    江凡生道:“此是何解?”

    灵玄道人笑了笑,他捏住一片飘落的黄叶,道:“叶落便是生命由生而死的过程,正常来说,落地便人死灯灭,道神之下不可避免。

    然而太清在自己落下之时,思维又转移到另一片尚未落地的叶子上,以此循环往复,虽然本体已经死了,思维却能一直存在。

    只是她传承的记忆里,应当极为片面,以前发生的事情,只要同道无关,恐怕能记起的不多。

    只要能让她那第一个意识觉醒,想起自己已经死了,她毕竟不是道神,所以原本的意识就会逐渐散去。而她吸收的那些意识,没有了附着之物,自然也会随之消失。”

    江凡生点头道:“原来如此。”

    灵玄道人看了江凡生一眼,意味深长道:“道友,如何唤醒她的意识,到时候还需要道友相助。”

    江凡生微微皱眉,他总觉得灵玄道人话里有话,似乎他同太清之间有什么道不清的关系一般。

    灵玄道人一抬手,凭空握住一杯清茶,他轻啜一口,道:“道友,我且多嘴一句,你当真在走自己当初的路么?”

    他一指点在江凡生的胸口,道:“莫要忘了,你原本之道,为坚守本心。”

    江凡生一怔,随后若有所思。

    灵玄道人转身而去:“我要在这里寻找太清的本心,你且自去吧。”

    江凡生站起来,道:“道友,我若是也同太清一样,在混沌中取用万道,而后走出混沌,那你当如何?”

    灵玄道人并未回答,他的身影很快远去,丝毫没有停留。

    江凡生站起来,双目清朗,灵玄道人当是隐在一边观测了他相当长的时间,不过有件事他应当是不知道的,或者是装作不知。

    那就是混沌里隐藏极深的道,一片混沌里的极静之物。

    醉道人应当只是个普通的道神而已,他究竟是从何出得知那极静之物的存在,而在混沌里蹉跎如此多的岁月。

    如果此事是灵玄道人泄露的,那便可以理解了,只是这样一来,灵玄道人的目的何在?他当真是为了阻拦太清才回归混沌的吗?

    江凡生背后逐渐散发出一阵白雾,然而他的神思却更加清明,灵玄道人必然是别有目的,他作为重归混沌的道神,就像是混沌里的道神在现世里的投影一样,应当有诸多限制。

    如果说,他真正的目的是借他人之手,窃取混沌中的极静之物,那醉道人只是枚棋子罢了。

    而醉道人并未找到其中关窍,空耗岁月却找不到任何线索,正好自己的出现,灵玄便将目光转向了自己。

    就算灵玄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江凡生心中也没有任何惧意,至少眼下,灵玄没有对他表现明显的敌意,说明自己还没有找到那极静之物的关窍所在。

    一旦灵玄改换态度,那自己应当已经距离此物很近了,再怎么说,灵玄仰仗自己,便是默认落后自己一步,那自己决计不会让其超越过去。

    周围白雾越浓,江凡生将自己的法相施展开来,眼下,他只想到这一个办法,可以从这处莫名的界天中轻易逃离。

    江凡生目光望向法相的混沌里闪烁的现世,眼前的现世迅速扩大,自己的意识很快被投入到那处现世里面。

永昌之城

    “神授予天,继命永昌!”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两排赤裸上身的精壮汉子手持牛角,面色赤红,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百里。

    这两排壮汉中央,有一黑瘦的老人跪伏在地上,神色虔诚无比,嘴里念着奇异的话语。

    他声音不大,然而这片广场上的人皆听的清清楚楚,他的话语间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除了那些壮汉,其他人皆随着一起跪伏在地上,朝着最前方的高台祈祷。

    半个时辰后,那老人才站起来,他眼中精光一射,身上自然有股威势,全然没有方才那老迈的模样。

    那老人头戴七彩羽冠,身着青鳞蛇袍,望之竟透着些许妖异之感。

    他转手从两边的人手里各拿来一物,左手是一根乌黑的手杖,右手则是一个黄金打造的碗,上面镶嵌着许多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天神祭开始,神的子民们,请献上贡品,表示你们的忠诚!”

    随着这老人一声令下,地面上跪伏的人皆从怀中摸出明晃晃的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霎时间,血腥味弥漫。

    那两排精壮男子,皆放下手中的号角,从腰间抽出尖刀,毫不迟疑地刺入自己的心脏。

    那老人却面色如常,他只是微微举起手中的金碗,便有一滴滴血液飞出,不停地落到碗里。

    片刻后,他点点头,道:“神接受你们的忠诚。”

    他将手杖在地上轻轻敲动,那些方才划破手腕的人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包括那些精壮男子在内,竟没有任何人身上再有伤口。

    老人手里的碗微斜,将里面的血液倾倒在地上,并把手里的乌黑的手杖插在血和泥土之中。

    “神赐予你们,瞻仰他的机会。”

    手杖插在土地里便开始生长,不过它却并非是和普通树木一般直上直下,而是盘旋上升,如同弹簧一般一圈又一圈,同时有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场上的众人闻到此香,只觉得身强体健,方才失去血的虚弱荡然无存,反而感觉到耳聪目明,仿佛面前拭去了一层薄雾一般。

    很快,树上的枝干便生出枝条,枝条上又生出一片大叶,大叶上自有一个威严的神像坐在那里,只是这神像双目紧闭。

    树干一层层而上,有每一层皆有一个神像生出,这些神像大都是闭着双目,只偶尔有一两个微微睁开眼睛,望着下面喧闹的人群,看不出喜怒。

    树干很快便生出百层,仍未至尽头,底下的民众皆仰着脖子,虔诚地看着这些神像。

    虽然按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目力,上面的神像应该早就看不清楚才是,然而他们却每一座神像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第一百零二层的神像乃是一个少年郎,他在生出之后立刻睁开眼睛,从大叶上探出头来,对下方的人群挥手,眉眼带笑。

    忽然,他神色一动,往上看去,脸色笑意更盛,道:“老卜,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浊浑的闹市么?为何这次却来了?”

    见上面的神像没有动静,那少年郎忍不住伸手抓住上面的叶子,就开始晃动,嘴里不依不饶道:“莫装睡了,我刚刚都看到你睁开眼睛了……”

    上面的神像眉头一横,怒道:“你个混球做什么?我开眼开口皆污我身躯,你自己想坠入凡尘我不管,别拉上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下去和那些凡人厮混在一起,还成亲生子,真有你的。”

    少年郎笑道:“神宫里太无聊了,哪有这些凡人百态。”

    老卜道:“凡人可有百态,我等切不可被污了身躯,脏了神态,莫要忘了前车之鉴。”

    “哎呀不说这个。”那少年郎似乎全然没有把老卜的话放在心里,他笑道:“你向来是无事不出门,如今却来到这里,到底是什么大事能惊动你的大驾?”

    老卜闭目不理,只当没听见。

    那少年郎见得不到回复,却伸手似再要抓上面的树叶。

    “你这小子……罢了,实话告诉你,要变天了,你我皆有可能亡于此事之中,起因便在今日。

    因此我忍不住来看看,这次天神祭里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一口气将我们三百六十神皆抹去的力量。”

    “什么!”那少年大为吃惊,道:“老卜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知道,老卜乃是自龟壳之上诞生的神灵,天生便能预知过去未来,明了旦夕祸福,无一不准。

    “你不会是骗我吧……”

    “骗你作甚?实话告诉你,就算是尊者恐怕也护不住我等。不知道这些老朋友,最后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切。”少年郎却面带微笑,道:“我看你肯定又是大放厥词,我感觉死不了,你八成第一个死。”

    “放屁,放大屁!”老卜大怒道:“上次那几个楞货商量对付尊者的时候,不是老子拦了你一把,说不定陨落的神里就有你了,你还不信我。”

    两尊神像说话间,树干已经绵延三百六十层之数,却又一个挪转,又生上一层。

    这一层并未生出什么大叶,枝叶交叉间一座平台便成型,随后树枝开花结果,果实滚到平台上,化成一尊金像。

    见老卜直勾勾盯着上面,少年郎笑道:“这有什么好看了,就是个障眼法,老卜你不常来你不知道,这东西简单的很,也就骗骗那些凡人,改天我教你……”

    “就应在这金像上。”

    “不能吧,这金像是老金随手捏的,粗糙的很,内中其实空空如也,就算是融了换钱也值不了多少……”

    大树下面,那老人见神树不再生长,便摸了摸树干,一跃而起,从枝叶间层层而上,身手矫健,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迟滞。

    看起来大树高耸入云,然而对那老人来说却如履平地,很快便来到顶端。

    那金像虽然粗糙,但看起来却也有些神韵,是一个丰神俊秀的年轻人双手指天,不过有些不同的是,他却没有双足,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龙尾,那龙尾缠绕着这年轻人的周身,在尾尖之上亦生出一个头颅,正怒目望天。

    老人手中握着那金碗里还剩下些许血液,他毫不迟疑地将剩下的血液倾倒入那金像的口中。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因为老人的力气太大,还是这金像时日太久,风化变脆了,金碗竟然把金像的下巴碰出个窟窿。

    那老人一呆,他作为祭祀已经有数百年之久了,一向是顺风顺水,没想到这次竟然出了个这么大的纰漏。

    上届祭祀因为醉酒后言语间不敬神明,而被夺去祭祀之位,难道自己也要步他后尘了么?要知道,这金像乃是代表神龙尊者,是超脱于诸神的存在。

    他正胡思乱想间,一阵大风吹过,从破洞处竟然又落下来一块金片,随后便像是连锁反应一般,一片片金片纷纷落下,在碎到某一程度后,整座金像终于彻底裂开,碎片噼里啪啦地落到了平台上。

    更让他震惊的是,金像彻底粉碎后,竟然出现了一个俊郎的少年人,那少年人同金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除了他没有龙尾以外。

    一开始,那少年人眼神略带迷茫,不过很快便坚定起来,老实说,这少年人确比那金像看起来更加的超凡脱俗,不似人间之灵。

    那少年人随手拍了拍身上,将那些散碎金片拍下,一边随口道:“这位老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

    祭祀如梦方醒,他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停地道:“这……这……折煞小人了,折煞小人了……”

    他头顶的七彩羽冠掉在地上,露出锃光瓦亮的顶门,他头顶竟然一根毛发也没有。

    “咦?”那少年道人看向那老人的头顶,上面虽然没有毛发,却有几个银光闪烁的圆圈,正散发着微光。

    “老卜,你真行啊,真有变故产生了,你是龟壳上诞生的,我是美酒里诞生的,我们这些神各有来处。

    可这位神……这位神应该算什么呢?此处毫无灵气,应该不具备诞生神灵的条件吧?”

    老卜却不答话,他面沉如水,手里正捏着两个黑沉沉的圆球,正转的飞快。

    “老卜……不是,你想干什么,为啥把这破神珠借来了?你不会是要……”

    老卜沉声道:“酒,你说我要是拿破神珠出其不意把他杀了,是不是就可以将这场祸患消弭于无形之间了?”

    “别别别,说不定正是你这等举动,才会给我等带来灭顶之灾呢?你莫要忘了,尊者本来就对我们有些厌恶,这神像似乎和尊者渊源不浅啊……”

    “也对。”老卜想了想,将手收在袖子里,道:“我去会会他,若是不对,再出手也不迟。”

    说罢,他腾空而起,转眼便来到那顶端的平台之上。

    见那人正看着祭祀沉思,老卜捏紧袖子里的破神珠,走上前去,笑道:“这位神尊,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抬头看了老卜一眼,施礼道:“在下江凡生。”

神宫之神

    “在下卜成,龟背之神。”卜成微微颔首,道:“不知道友应当是何神?”

    “何神?”江凡生沉吟片刻后道:“我乃道神。”

    “道神是个什么神?”卜成皱眉,心下暗思:“莫非此人看出我不怀好意,因此不愿透底?哼,这也无妨,我手中有破神珠,这家伙不过初生,当是挡不住的……”

    想到这里,他正待发作,忽然胳膊一沉,一只手按在他肩头,却是方才那少年郎。

    “在下无名,大家都称我为酒,江兄有礼。”

    酒看起来细胳膊细腿,没想到力气却极大,将卜成的那只手死死按住,丝毫无法挣脱。

    江凡生看了卜成一眼,他自然察觉到后者有些不怀好意,不过他却没感觉有任何危险的意思,显然此人的水平不足以威胁到他。

    而后面上来的这个少年倒是有些意思,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法器,竟然连江凡生也看不透他的跟脚。

    “酒兄,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处乃是尊者所立的永昌之城……江兄初生,也算是你我一员,待会儿去神宫里录上名册便可。”

    卜成鼻子一哼,道:“不可,他心性品德你我皆不知,也不是尊者引荐,他不可加入我神宫,不如将他驱逐,待尊者回来,再做打算。”

    说话间,江凡生的神识已经逐渐展开,不过这城却大的有些超乎想象,短时间内竟然无法将整座城囊括其中。

    忽然,江凡生神色一动,他仰首,目光望入半空中的云层间。

    这里明显有一些阵法的痕迹,将云中的东西藏匿起来,这些阵法极为简单有毫无遮掩,自然是瞒不过江凡生。

    他的神识轻易地便突破了这层障碍,来到了阵法之内。

    这里竟然像是一处世外桃源,但闻四处仙乐阵阵,清气袅袅,时而有奇珍异兽飞过,背上背着几个虎头虎脑的孩童,在鸟兽背上打闹不已,一片祥和的样子。

    江凡生的神识刚一进入此地,很快便有数道强横的气息冲出,狠狠地撞到他的神识之上。

    “什么人,敢擅闯神宫!”

    下一刻,江凡生抬步一迈,便来到了这神宫之中。

    见面前之人忽然消失不见,卜成不由一怔,随后恼怒道:“你为何阻我,还邀他加入神宫,如此近的距离,我若是用出破神珠来,此人定然抵挡不住……”

    酒叹息道:“老卜,你糊涂啊,你看此人方才离开的手段,就知道他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此人就算是新神,应当也不是你我可以比拟的。

    更何况,老卜,你方才意起杀他的时候,应当并没有出现什么预感吧?”

    卜成一惊,的确,他天生能通晓吉凶祸福,凡事只要有意起,便能大约知道结果如何,除非他的想法涉及尊者,不然他这预知的能力百试百灵。

    然而眼下竟然在这个新神面前失效了,难道说,此人和尊者同样的强大么?

    想到这里,他额头见汗,道:“多谢酒兄提点,我预知之见到的东西委实可怕,因此有些失了分寸……唉,能掀起如此风浪的人自然不是破神珠就可以应付的。”

    酒道:“是极,是极。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卜,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知道老卜不但能知吉凶,偶尔也能莫名勾连天地,知晓些平常手段根本无法知晓的事情。

    “我看到此人放出了那个妖妇,你我等人,皆被那妖妇吞食而亡,神宫也被她一脚踩碎了。”

    “什么?”酒面色紧张道:“那尊者呢,此处的秩序可是尊者建立起来的,她不应当坐视不理吧?”

    “不知道。”老卜摇头,面色凛然道:“我预知之事里,就没有看到尊者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被囚,亦或是……”

    “这倒是不至于,尊者是不死之躯,或许是被什么人绊住了……”酒沉吟道:“我看你的那些小心思都被那个江凡生识破了,以后你不宜太过接近引起此人的警惕。

    这样,我之后多同他交流,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危险的举动,若是有的话,我便通传于你。”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块透明的琥珀,内中可见封存了几滴液体。

    “若是我发现此人有什么危险的举动,那此间之酒会变成红色,你便立刻告知其余诸神。”

    卜成接过琥珀,严肃道:“我不会寄希望于此,我会将我看到的事情尽量通传给其他神明,想办法把此人除了,以绝后患……

    可惜如今尊者出游,不知身在何处,不然我定要立刻禀告尊者,让其先杀了这小子。”

    酒点头道:“也好,此人不知道怎么地竟然能找到了神宫所在之地,我们且先去看看。

    记住,我唱白脸你唱红脸。”

    “好。”

    酒和卜成二人腾空而起,往神宫飞去,很快便只剩下那个跪伏在地上的祭祀,他虽然听到了不少不该听到的东西,但是在那些神明眼里,祭祀自然是不会把这些东西乱说出去的。

    祭祀身上有赐下的神环,因此有了超脱世俗的力量,相信他是不愿意放弃这种力量的。

    两人刚进入神宫,不由大惊失色,原本祥和宁静的地方却处处充斥着躁动不安,混乱的灵气四下流动,甚至连前方的山头都塌下了一边。

    酒能感受到一股股熟悉的气息围绕着江凡生,然而那些神明皆是气息萎靡,似乎是受创颇重。

    而江凡生却气息平稳,仿佛做下这些的不是自己一般。

    “你……难道是新晋神明?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我等且留你一条生路,劝你早早离去,不然尊者若是归来,你必不是她的对手。”

    这些人嘴里已经没有了方才那股嚣张的气焰,不过江凡生并不打算离去,他对于这些人口中的那位尊者非常感兴趣。毕竟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若是想要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这里面最强者。

    江凡生微微拱手道:“在下并不打算离去,只是听说尊者名号,心有仰慕,特来拜会。”

    “这,这……”

    酒悄悄同卜成耳语两句,卜成面色一惊,随后咬牙道:“依你!”

    他将手中之物塞到酒手里,酒上前两步,笑道:“江兄,莫要着急,打打杀杀伤了和气,尊者乃我等之首,一向是见首不见尾,去哪里从来不会同任何人说,也没有人能够联系到尊者。

    现在尊者并不在神宫之中,这……”

    江凡生点点头,道:“无妨,我有的是时间,那我就先加入神宫,等尊者回来再同他一会。”

    “这……这如何使得?”神明之中顿时有人反对:“这人来历不清不明,如何可以同我等诸神同列,他万一是那个妖妇派来的人呢?”

    酒不由心下嘲弄道:“这些同僚当真是活傻了,以此人的力量怕是把我们杀了都毫不费力……”

    江凡生冷然道:“何来神明?”

    他环顾四周,道:“依我看,你们不过是些妖物而已。”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大哗,他们一向高高在上,受凡人供奉,何曾受过这等气?

    当下便有人破口大骂,嘈杂声不绝于耳。但那些人也只是一逞嘴上功夫,无人敢上前来。

    在江凡生眼中,这些自称神明之人,不过是初生世界自然生出的第一批具有灵性的生灵罢了。

    世界初生,必然经由盛而后衰,眼下这世界当是在步入盛时,再加上没有修道人同天地争夺灵机,因此灵气之浓郁难以想象。

    在此等浓郁的灵气之下,便容易催生妖物出现,在地脉走势汇聚之处,或是其他奇特的地形,诞生这种妖物的可能性就更大。

    不过也只有眼下才可能有这种生灵诞生,以后若是修道大盛,同天地抢夺灵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洞天福地足以产生如此多的灵气而生的生灵了。

    不说其他,这位尊者能将如此多的灵生妖灵收服,并设定秩序,归束这些人,必然有所图谋,这不由得让江凡生心中更加好奇了。

    酒走上去,搂住江凡生的肩头,道:“江兄,莫要这么说,在那些民众眼里,能利其者为神,能损其者为妖。

    我们在座诸人,皆有名号庙宇,受香火供奉,助那些百姓生存,从这点上来说,我们自称神明,并不为过。”

    江凡生道:“那却是在下失敬了。”

    酒笑道:“无事无事,既然你愿意加入我神宫,按神宫规序,只要有人愿意为你做保,此事就是合乎规矩的。

    若是江兄不嫌弃,那小弟愿意当这个保人。”

    虽然不知道此人有什么意图,但既然向自己示好,自然就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江凡生点头应下,酒面色一喜,道:“既然如此,那还请江兄收下此物。”

    酒将那枚破神珠取出来,交给江凡生,道:“神宫里战力前三位各可持有一神器,以御外敌,我相信江兄的实力足以排上前三,这枚破神珠原本是我借来的,现在看来还是交给江兄为上。”

笔绘神环

    江凡生把那破神珠接过,颠了两下,心中微动。

    此物同他记忆里的法器完全不同,法器分法灵玄道四类,至玄器境界的法器就足以产生一丝意识,而此物的力量应当是超脱玄器了,却仍旧没有任何意识产生。

    更确切的说,此物应当是曾经产生过些许的意思,但是被某人以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把其中的意识取走,只留下了一个空壳。

    此物虽然威力尚可,但因为灵性受损,力量收放间无有变化,也只算是个能看的玄器罢了。

    江凡生捏了这个珠子几下,笑道:“此物我拿来也无用,还是让别人执拿吧。”

    酒眉头微皱,他没想到江凡生竟然如此轻易地拒绝了这件宝物,要知道诸神的实力其实都在伯仲之间,只是因为有些神形成之时天生就利于争斗,才有战斗之能的高下,而这一件宝物乃是尊者赐下,足以让一个不适斗战的神战力大增。

    其余诸神也松了一口气,若是让江凡生再执拿破神珠,那无异于虎生双翅,更难压制了。

    不过对于江凡生来说,这些东西他又带不走,拿着是真的没有什么用处。

    酒收了破神珠,道:“江兄大气,那我也不再强求。任劳任怨,给江兄分处宫殿,我殿南边那座应该还空着,那里应当合适。”

    “是,酒神。”

    一个有些木讷的女子突兀的出现,低头恭敬地说道。

    随后她对江凡生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请这位大神随我前来。”

    她搭上江凡生的肩头,明显使了个挪转之术,转眼间江凡生便来到一处屋舍之前。

    江凡生看着那女子,皱眉道:“你的名字叫任劳任怨?”

    那女子呆呆道:“是。”话语之间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机械的回答江凡生的话。

    看起来,这任劳任怨似乎是类似于神宫这处地界的阵灵一类的东西,从这里也能看出,神宫里的阵法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是这些神一个懂得操控的也没有。

    这位尊者应当懂一些阵法,而且相当精通,江凡生闯入神宫的时候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也能发现这神宫的外围阵法虽然有些不堪,但却相当的成熟,没有什么多余的阵纹阵势。

    江凡生见任劳任怨仍未离开,不由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我需要知晓尊神的神名,为尊神的神宫挂上牌匾。”

    江凡生道:“那便叫道神吧。”

    任劳任怨抬手一指,房舍大门上便凭空出现一块牌匾,上书“道神宫”三字,字体柔美婉转,仿佛浑然天成。

    江凡生心下发现自己同这道神宫产生了某种联系,也能借此感应到神宫中的其余神明所居之地,他们的名讳模样也可观到。

    江凡生不由点头,推开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空无一物,就连支撑的柱子也没有,然而江凡生心意微动,就有方桌蒲团等落在地上,墙角凭空而生香炉,有青烟升起。

    这殿内的物什竟然可以随着江凡生的心意产生改变,着实奇特。但江凡生对阵法知之不多,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眼下看来,这被人称为尊者的人当真是个谜团,他似乎同这些只空有境界的神明完全不同,不但懂炼丹阵法,还定下规程,约束这些人。若不是尊者并不在这神宫之中,江凡生必然要去拜会一番的。

    其实,江凡生之所以再通过自己法相之中的混沌,投入小世界之中,也是有一定的想法。

    虽然自混沌诞生之后,应当有无数道神自里走出,但江凡生相信,如自己这样,在虚地里失去所有道神的力量,却依旧空有道神境界的道神,怕是没有的。那他应当能看到其他道神所不可视,不可知之物。

    人生于天地间,永远无法看透自己全身,站立则看不到自己的脚下,抬头亦看不到自己的头顶。道神当也是如此。

    偏偏这脚下之法,头顶之理,皆是道神的一部分,虽然是他们自身所见不到的一部分。

    然而,现在江凡生就是在自己脚下,那自己法相之中的小世界,就一定是他原本的道神视界里不可知,不可视之事,却也应当是他成就道神的基石,支撑整个躯体。

    虽然这些事情都是江凡生的猜测,不过却是可以从侧面给与这猜测一些佐证。

    若现在江凡生所在的这处小世界,和他第一次进入的那个小世界完全不同,那或许他的法相只是一条回归混沌的通道,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可若是这处小世界仍旧和他第一次落下的世界相同,那此间之事或许就是他应知应明,却以道神之视野未知未名之事,是值得探索深思之事,或许其内还能找到成为道神之后丢失的东西,那便是“自我”。

    只是,眼下如何才能证明这世界是江凡生上次来过的那处,是有些困难的,毕竟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年那些故人或许已经不再,所能找到的蛛丝马迹并不多。

    但应当有一物是不会随时间而改变的,那就是那块混沌。

    那绿衣道人用天术这一有奇特法则的物品,将混沌和那鼎镇在自己体内,而鼎又将其镇在其中,三者交缠纠杂,混沌不应当泄露,但同时也不可能灭去,只要能找到那块混沌,应当就可以证明此处世界便是江凡生来过的那处现世了。

    不过,他不知道这处现世具体有多大,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倒不如直接问一问那尊者,其人既然境界如此之高,应当是知道这处地界的。

    “江兄,酒来访。”忽然传来敲门声,江凡生心意微动,殿门便打开,酒满面笑意,踏步走了进来。

    他见江凡生这处神宫竟然几乎什么都没有,不由呀然道:“江兄,这里怎么如此空荡,要知道,什么黄金白银,宝石美玉,神宫皆可幻化,江兄这里倒是有些空荡。”

    随着酒进入江凡生的神宫,另一边却有三十余位神明在围坐在另一处殿中,每个人面色上都有些不好看。

    “卜成,不是我不相信你的预感,只是我认为那人再强,也不可能强过尊者,就连那个妖妇都远非尊者的对手,如今她更是被尊者设阵法封印,哪里可能跑的出啦。”有人开口道。

    “不错。”一个双目颇大的人道:“老实说,我已经找不到那妖妇被封印的地界了,尊者的手段远超我的理解,她能够将那处空间藏匿起来,不留痕迹,那江凡生不可能把那妖妇放出来的。”

    卜成道:“我怀疑……他可能和尊者同一境界。”

    “这怎么可能?”大多数人都摆摆手,显然在他们心中,不可能找到和尊者同等境界的存在,尽管江凡生有将他们尽数压服的能力,也不会让他们改变这个观点。

    “尊者天生强大,乃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神明,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尊者可手摘日月,掷出石子落到天上就变成星辰,如此手段,匪夷所思,我有幸见过尊者同那妖妇争斗,当真是难以想象。”

    卜成无奈道:“诸位同僚,暂且听我一言……”

    见诸人声音稍歇,卜成清了清嗓子道:“我知大家不信我,然而我深知此事重大,故而才召集诸位商议对策,若诸位认为我此举有些反应过火,那便退出便是。

    我请诸位来,便是信任诸位,若是有人不愿助我,那就不要再在这里捣乱了。”

    见在无人出声,卜成才微微点头。

    他召集的人皆是同自己关系不错的人,或是方才被江凡生痛打过一顿的那些人。

    对这些人而言,由于其寿元无穷,平常又受尊者立下的规矩束缚,不可为所欲为,每日无所事事。如今总算是能名正言顺做些事情,自然是没有人愿意退出的。

    “法不责众,就算是日后尊者怪罪下来,那我们每个人最多也不过是去凡间多做几年事情而已。”

    “那卜成你说我们应当怎么做?”

    “速度快的人或是适合探查的诸位同僚,离开神宫去找寻尊者,把她请回来,主持大局。”

    “我们几个盯紧那个江凡生,尽量不要让他随意走动,不行就以神宫规矩压他,反正他刚入神宫,对这些规矩也不熟悉,我们可以借此拿捏一二。”

    “行,暂时听卜成的,不过日后尊者怪罪下来,那你也应当去领首责。”

    “这是自然,若是真出什么大事,那我和酒两个人愿意一力承担。”

    …

    酒有些惊讶道:“你是问那个祭祀头顶画的圈吗?”

    江凡生道:“不错,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似乎只是依靠那几个圈就让一个凡人获得了超凡的力量。”

    酒道:“此事也算不得什么机密,那个祭祀头顶的东西,也是被尊者设计出来的,是我们称之为神环的东西。”

    “神环?”

    “不错,具体我并不是很了解,因为在那些凡人身上绘制神环是一件很消耗力量的事情,所以愿意做这件事的人不多,我也没有了解过,只知道神环加在人身上是有限制的,那祭祀身上已经画了五道神环,应当是极限了。”

世外桃源

    江凡生道:“那些神环是何人为这些人绘制的?难道又是尊者才懂的么?”

    酒道:“这倒不是,此术虽然是尊者所设,但此术并没有什么用处,那些凡人不值一提,就算是意志强大,身上的神环再多,也不会比那个祭祀强大多少。因此愿意去学此术的不多,毕竟学习此术就要更多的接触那些凡人,这会污浊我等的真元,因此修习的极少。

    若道友真想了解此术,那除了向尊者求取,就唯有书画二神懂神环一术了。”

    江凡生点点头,这些灵妖虽然说天生强大,但由于自身太过纯净,因此容不得半点污秽,过于接触凡人就容易导致力量受污,还要想办法祛除。

    接下来二人又随便谈了几句,江凡生也没有对其他事情表达什么兴趣。酒见江凡生有送客之意,也不好再留,以免江凡生心生不快,于是便告辞而去。

    酒离开江凡生的府邸后,一转便回到酒神宫中,里面早有几位神等着他回来。

    卜成问到:“如何,可曾打听到此人的一些消息?”

    酒摇头道:“他心智成熟,言语间拿捏有度,完全不像是一个刚生出意识的神,因此我也不好套他的话。只是联络了一下感情。”

    “那就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么?”

    “倒是有一点,那江凡生似乎对神环之术颇感兴趣,问的比较详细,只是我对于此术也不懂,因此只是随便应付两句。”

    “神环之术?”卜成思索道:“他问这东西作甚?只有书画那两个不理世事的人学了这门术法……”

    酒道:“我也不知,只是这也是好事,他多接触那些凡人,牵扯一部分心力,说不定不知觉间还能让他本躯受污于我等有利,因此我也把他引荐到书画那里了。”

    神宫里的神灵极多,但大多数形成几个小圈子,彼此联系不多,像书画那种神明几乎是属于边缘人物,就算是有一天莫名其妙消失了都可能长时间不会被发现的那种。

    “任劳任怨,那个江凡生现在去哪里了?”卜成淡淡道。

    一个女子凭空出现,缓缓道:“方才道神已经去书画神宫那里了。”

    卜成点点头:“去的好快,看来此人是当真对神环感兴趣的。”

    江凡生并不知道,任劳任怨作为神宫之灵,自然可以掌握到每一个神的动向,而除非某位神明刻意吩咐,任劳任怨是可以把神宫里神明的动向告知其他神。

    这一点他们自然是刻意隐瞒下来了。

    “可惜我们同书画两位一向没有什么交互,也不知谁与其熟识,不然也可以找位同僚以拜会为名打探消息。”

    …

    江凡生轻轻扣门,道:“可有人在?江凡生来访。”

    这书画神宫里居着两位神明,两人似乎甚为亲密。

    片刻后,大门缓缓打开,一束冠长须,面容矍铄的中年男子打开屋门,略带讶异道:“你是何人,我为何从未听过你的名字?莫非是新晋神明?”

    此人身上的气息平和安定,倒像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一般,江凡生施礼道:“确是如此,在下有事想同两位商量一二,不知可否方便?”

    “我是画神,有礼了。”画神也回了一礼,笑道:“自然是方便。我这书画神宫偏居一隅,已经有百来年没有人来打扰,清净的很。”

    江凡生随画神走入门中,只觉眼前有些昏暗,只不远处有道亮光,似乎是个洞口。

    走到洞口前,不由得豁然开朗,只见自己竟然身处一山洞之间,扩目望去,一片山峦叠嶂,起伏不定,有水流自山上流下,在低洼之处形成几个湖泊。山间隐约能看到炊烟升起,竟似乎有人在。

    江凡生不由惊叹道:“真一处世外桃源!”

    画神走了上来,笑道:“江兄,此处是我同书神请尊者所开辟的一处地界,无论是个中奥妙或是占地面积,皆远非其余神宫可比,我二人便在此处渔礁,也算是怡然自得。”

    江凡生心下的确是有些惊讶的,因为这处地界怎么看都有些像元神道人所开辟的洞天,看来这尊者的确是不是简单人物。

    江凡生点头道:“的确是个好地方,只是尊者开辟这样的地方,应该也不容易吧,为何……”

    画神道:“自然是有所回报的,因为无人愿意学那神环之术,故此我二人愿领此术,分担尊者之事,因此尊者方才应我所求。”

    江凡生眉头一挑,道:“画神方才言及,已经百来年未有人来访,莫非二位也未曾出去么?那外面的那个祭祀受神环已经多久了?”

    画神坦然道:“已经有七百年之久了,百多年前,他来拜会,希望我再为他添上一道神环,只是我经过尝试,发现那祭祀的身躯最多承担的神环就是五道,因此没有成功。”

    “他一个凡人,如何能活这么久?”江凡生有些惊讶道。

    画神笑道:“江兄有所不知,此神环为我所授,因此我不亡,他亦不亡!”

    “竟有此事!”

    “夫君,是有客来了么?”

    山间有彩云飘起,有一美妇人乘云而来。

    她身着粉色绢花连衣袍,盈盈落下,对江凡生万福一礼,道:“原来是同僚来访,我还以为是那个祭祀,因此未曾出迎。”

    江凡生同样回了一礼,道:“不速之客,有事来访,叨扰二位伉俪了。”

    二人将江凡生迎入山间的茅草屋前,屋外晾晒着一些肉干果脯之类的食物,到真像是一处普通农家一般。

    书神推开门,门后涌出几个孩童,有些怕生地看了江凡生一眼,叽叽喳喳地跑远了。

    书神歉然道:“我们二人一直未能诞有子嗣,有时候村里的孩子会来我们这里玩耍,因此屋里颇为杂乱,尊客稍后,待我稍微收拾一二。”

    江凡生在屋外等候,见房檐上挂着一根毛笔,灵气盎然,隐隐有银色的光点闪烁,不由道:“这便是赐下神环时用的笔么?”

    画神道:“不错,这是尊者送与我等的笔,虽说没有什么实用的威力,但是也能减轻我等赐环的时候力量的消耗。”

    片刻后,书神推门出来,笑道:“尊客请进。”

    走进屋内,江凡生同画神坐在堂中的太师椅上,书神泡好香茶,便告辞而去。

    江凡生啜了口茶,道:“还不知二位名讳?”

    画神道:“我自名卓画,内人叫杏疏。不知江兄前来,所为何事?”

    江凡生道:“我那日见祭祀头顶所画神环,有些神异之处,心下十分感兴趣,因此想要一观此术。

    听说贤伉俪懂得此术,不知能否借我一观?”

    卓画迟疑道:“按理来说,江兄应当去问尊者求取此术,这虽然不是什么秘法,却也巧妙绝伦。”

    江凡生道:“尊者出门云游,不知何时归来。”

    “这倒也是,尊者闲云野鹤,有时候三五年也未见的能回转……”

    卓画想了想道:“我答应此事也可,只是还望江兄可以帮我一个忙。”

    江凡生点头道:“但说无妨。”

    “我二人虽然未能育有子女,却极为喜欢小孩子,我常年在山下教书,内人便打汤做饭,因此同这些凡人日日交流。

    虽说日子惬意,但免不了身躯被凡污俗气而染,逐渐浊重。所幸偶尔给那些小儿一些假期,我们二人得空,可以设法驱逐体内的浊气。

    只是近来村里的人口越来越多,我二人所受沾染也越来越重,如今已经难以靠我们二人之力驱逐了,所以想请江兄帮忙。”

    说罢,他郝然道:“我们二人平日里同其他同僚素无交情,因此也不好贸然找上门去……”

    江凡生道:“此事简单。”

    说罢,他拍了拍卓画的肩头,一股极为精纯的灵气透入卓画的体内,只是微微一转,便将其体内的浊气一扫而光。

    卓然只觉一股热流冲入体内,这股热流毫无侵略之意,反而能包容万物,广阔无垠,周身仿佛泡在温润的泉水之中,说不出的受用,不由自主地便让人沉浸入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这种感觉中退了出来,细查体内,只见自己身上盘桓的浊气不但一扫而空,甚至感觉力量都提升了一些,不由大为吃惊。

    这就是说,江凡生体内灵气的精纯程度远超自己,所以反而可以帮助自己提升些力量。

    他不由站起,认真道:“多谢江兄,助我摆脱多年顽疾。”

    江凡生道:“小事罢了。”

    他这具身躯是道神规则所化,自然是集天地灵秀于一身,这些灵妖远远不及。

    卓画从袖中摸出一本抄本,递给江凡生,道:“江兄,此就是那神环之术,还请一观。

    此术虽然不禁修习,但尊者曾言,若是某位神明打算赐环下去,需要先告知任劳任怨,以报尊者知晓。”

    江凡生随意翻了翻,只见这抄本言语杂乱,有些地方也似是而非,甚至自相矛盾,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他心下思考片刻,认为画神不应当拿假本欺瞒自己,里面应该还有别的道理。

结环妙法

    卓画见江凡生眉头微皱,手指轻点,似是在思索,便有些不好意思道:“江兄,这抄本乃是尊者口述,我写成的,因此可能有许多词不达意的地方。

    不怕江兄笑话,我的实力同尊者差别不是一星半点,因此尊者说的话很多我都难以理解,只能勉强记下,应当很多都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虽说为那些凡人画神环应当足够,但其内难免有许多疏漏错乱……”

    江凡生忽然道:“为何是尊者口述你誊抄的,难道你不能对着道书抄写吗?”

    卓画道:“非是如此,只是尊者手里的那本书……我实在是看不懂,因此只能让尊者口述了。”

    江凡生手虚虚在半空中随意写了几个字,道:“是不是这样的文字?”

    卓画讶异道:“是是是,这些文字看起来颇含至理,可惜尊者从来不会教我们这种东西……难道江兄你懂的?”

    江凡生道:“我对此有些研究,因此看的懂,若是能找来尊者手里的原本一观就好了……”

    他心下暗思:“这尊者竟然连道文也懂得,也懂阵法……嗯?难道是她?”

    卓画道:“既然如此就好办了,尊者口译之时并未遮遮掩掩,我也是见了那本书的,虽然看不懂,好在我观察能力尚可,因此把那几页的内容记了下来,回来后依样画葫芦也写了本抄本。

    原本想研究一二,只是无奈着实看不懂,既然江兄懂得,那便交给江兄处理便是。”

    他从屋内的书桌上拿起一本薄书,纸页泛黄破旧,显然是时常翻阅。

    “我从这上面所得颇多,可惜天资愚钝,再看也没有什么收获了。”

    江凡生接过薄书,这上面果然是道文写就,上面还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书画二神的批注和一些探讨。

    只是他虽然依样画葫芦地把那本书上的道文复写了下来,却不知,道文深奥精妙,有时一笔偏差些许,其意就谬以千里。

    不过有此薄书总比那本口译抄本要强的多,江凡生随意翻了翻,便开口道谢。

    虽江凡生有离去之意,但画神一再挽留,便留下吃了一餐。

    书神的手艺倒也不错,这顿饭虽然平淡无奇,却给人一股恬淡静谧之意,心境都因此平和了三分。

    饭后,杏疏起身收拾碗筷,二人便又闲聊起来。

    “卓兄,我新入神宫,从未见过尊者之面,不知……他是何等样人?”

    卓画面露仰慕之色,道:“远望之似天人缥缈,行事铿锵,颇有章法,其行足以为我等表率,其德披万灵,若不是尊者不许下面的人立像膜拜,我定要在这堂上设尊者神像。”

    江凡生道:“那尊者姓甚名谁,又是何样成神?”

    “不知道。”卓画干脆道:“我们连她的模样都看不清楚,她身边似乎一直围绕着一层灵雾,看久了反而会双目酸痛,神思恍惚。只从声音得以辨认,尊者应当是位女子。”

    江凡生点点头,道:“那哪位神同尊者走的比较近一些?”

    “没有。据我所知是没有的,若说是走的比较近……或许你可以问一问任劳任怨,她乃是尊者花费大力气弄来的阵灵,应当知道的比我们多许多。”

    二人再聊了片刻,江凡生便起身告辞。临走前,江凡生又为书神驱散了体内的浊气,夫妇二人又是一番感谢。

    江凡生走出书画神宫,回头看了一眼。

    他转回自己的神宫,坐在蒲团上,将那薄书摊开,细细观摩起来。

    老实说,书画二神虽然这一身修为是天生而来,未曾修行过什么正经道术,但究竟境界少说也达到了元婴,该有的眼界也还是有的。

    那些批注和探讨,也能把那些道文猜的八九不离十。

    只可惜道文深奥,虽然能猜到片段意思,却很难将其联系在一起,因此用有些词不达意,或是似是而非。

    但也对江凡生有些启发,这二人的道文水平虽然不堪入目,却也能看到从零开始对于天地的模糊探讨,其中的想象力却也令人耳目一新。

    江凡生沉浸在这本薄书中,不知不觉就是五日过去。

    江凡生将薄书上的道文按照自己的理解誊抄了一遍,此书虽说是卓画送给自己的,但这上面也有不少他们二人的心血,因此江凡生终究是要归还的。

    这书上的道文实际上并不算难解,倒不如说其实极为浅显易懂,若不是江凡生为了勘误卓画复写道文的时候可能出现的失误,怕是一日的时间就足以读通誊写一遍了。

    江凡生已经把这神环之术从头到尾通读一遍,越读心中的疑惑越大。

    倒不是说内容有什么问题,而是他怀疑这里的应当只是神环之术的极小的一部分。

    完整的神环之术,应当是由施术之人为自己的身躯绘制神环,一层一层,最后甚至有可能有成道之阶梯。

    也就是说,或许这是一本可以直指大道的道书,没想到在这修道体系还未建立起来的世界里,竟然能见到这样的道书。

    眼下江凡生得到的这一部分,应当只是这本道书里的一门秘术,或许授环者还可以和受环者之间形成某种特殊的联系,只是未见此书,也很难下定论。

    不过,卓画身为灵妖,乃灵中之精,若不被污秽,是真正的寿元无穷,而祭祀得到他的神环,似乎也能具有无穷的寿命。

    在这些凡人眼里是理所当然的神迹,在这些神明眼里无穷的寿元也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在江凡生眼中,这足以说明,神环之术的精妙绝伦。

    若是自己以道神凝聚的化身,授下神环,道神自是永生不灭,那得环者是否也得以借此纵横混沌?这还不得而知。

    江凡生心下颇有些灼热,这本道书所记载的东西应当是他此前从未接触过的体系,甚至连在混沌中也未曾见到这方面的大道。

    这也应了灵玄道人所说,就算是道神,能看到的也只是自己接触过的东西,而非是混沌全貌。

    每多认识一部分道法,或许江凡生便能距离那极静之物更进一步,因此无论如何,江凡生需要拿那本道书来一观。

    很快,江凡生又去往书画神宫,卓画见是江凡生前来,满心欢喜地将他迎了进去。

    江凡生反而有些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为何才几日不见,卓然竟变的如此热情,自己好像和他也没有那么熟悉吧。

    二人聊了片刻,江凡生才知,原来,上次江凡生离开后,杏疏忽然有股异样的感觉,二人细细查询之下,才发现杏疏竟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神与神之间,倒是也有可能有子嗣诞生,只是概率极低,毕竟两位纯净的灵交合,诞下之人必然也是强大的灵妖,因此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成的。

    卓画大笑道:“江兄你真是我们夫妻的福星啊,你一来不但帮我们除掉了体内的污浊之气,我夫人也有了身孕,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虽然表面上微笑,但江凡生心下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看了看杏疏还不明显的肚子,认为这股预感或许会应在这胎儿之上。

    只是眼前两人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自己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又说了几句话,江凡生归还了那本薄书,还将自己的疏解留下了一份供书画二神参详,二人又是千恩万谢。

    江凡生提出想要去这洞天内四下走走,欣赏景色,夫妻二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这里实际上只有三山一水之地,再远的地方只能看到,但走近了就会发现只是些障眼法罢了。

    江凡生以游赏之名,在此处住了两日,走遍了三山一水,甚至还去了村落里的农家走了一圈。

    这里的人根本没看到过有外人来访,对江凡生的到来极为热情。

    这两日,江凡生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应当就是一处洞天,只是和他认识的洞天是有些许的不同。

    不过这里既然可能是那尊者建立的洞天,那应当能在里面找到些许痕迹,江凡生从其中捉拿了几缕气息,或许能凭借这些气息找到尊者的所在。

    江凡生向卓画杏疏二人告辞,言及孩子出生后,自己必来贺喜,夫妻二人直把江凡生送到门外。

    走出神宫,江凡生往某处看了一眼,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有人在旁窥伺。

    只是他并不在意这些神明的想法,说到底自己也只是暂时路过此界,这些人对自己警惕也属正常。

    江凡生闭着眼睛,轻易地便找到了神宫阵法的脉络,只是当他想要遁出这阵法的时候,却忽然碰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随后一个木讷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道神,按规定神明不可以随意离开神宫,除非有正当的理由。”

    江凡生一挑眉,道:“那最近几次出去的神明用的什么样的理由?”

    任劳任怨低声道:“最近数位神明皆是出去寻觅尊者去了,我经过判断,认为此事合理,便让他们离去。”

    江凡生道:“那正好,我也是去找那尊者。”

    任劳任怨面色上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做出一个阻拦的动作,然后道:“不行。”

借躯还神

    江凡生眉头一皱,简单道:“为何?”

    任劳任怨道:“尊神为新神,如何知晓尊者性格样貌,又如何知晓尊者常去何地?因此出去寻觅一事自然是不可能的,因此我自然会拦你。”

    江凡生冷笑道:“此处无人可拦得住我。”

    他神识猛然扩散,刹那间便找到阵法中的一处薄弱之处,随后往前一步,便破开那处薄弱,走了出去。

    任劳任怨原本神色木然,却忽然眼神迸发出一阵亮光,而后转身便将这部分躯壳散去。

    江凡生眉头微蹙,他原本以为突破这层阵法,自己便可来到神宫外面,没想到自己反而落在另一处阵法之中。

    从这阵法走势来看,此处似乎是神宫阵法的核心之地,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为何核心之地反而会如此薄弱?倒像是故意引他进来一样。

    在江凡生进来后,阵法立刻变幻,原本薄弱之处荡然无存。

    同时阵法飞速地旋转起来,让人眼花缭乱,难以推算薄弱之所在。

    江凡生虽然有几分道神的视界,但是他原本就不擅长阵法,这核心的阵法极为高明,且变化极多,非是他现在的水平可以轻易突破的。

    “难道要以力破开此处么……”

    江凡生正待沉思,忽然神情微动,只见任劳任怨却正站在江凡生面前,正努力地微笑。

    只是她不知道多长时间未曾笑过了,僵硬的躯体硬扯开嘴角,显的有些渗人。

    她抬手用力地扯开自己的嘴,活动两下,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先生……”

    江凡生一怔:“你认得我?”

    她原本干涸的眼窝缓缓流下一条晶莹的细线,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看起来,任劳任怨似乎想要跪在地上,然而她腿长时间未曾弯曲,已经完全僵化,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抬起头,道:“先生……请……看看我……”

    江凡生坐在地上,细细看去,任劳任怨一脸希冀的神色。

    “是……九儿?”

    任劳任怨猛然闭上眼睛,发出一阵含糊不清地声音,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痛哭。

    在江凡生的记忆里,九儿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眼前的人却是成年女性,而且表情僵固,不似生人,只是模糊地从面相上分辨出九儿的模样来。

    “看来,我果然只能借助浑元天初,来到这一个世界里……”江凡生心下暗道。

    “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江凡生伸手就想探查九儿体内的情况,没想到她却飞速后退,有些焦急。

    “不……不行……”

    九儿想要说明什么,然而她一直是以阵法发声,自己的嗓子早就不知多久未曾用过,因此努力也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词句。

    她想了想,手指轻划,在空中写下些许痕迹:“若有外力入侵,整个阵法立刻便有动作,我好不容易拼得片刻清醒,阵法的力量只要侵入进来,下次醒过来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这里是阵法核心,阵力反而最弱,因此我可以借此处恢复些许神智,还望先生可以救我脱离此处……就算是死我也不愿意这样被人操控,毫无神智地受这永远的折磨。”写到动情处,九儿忍不住泪如雨下,嘴里呜咽不停,只是难以说出完整的语句来。

    江凡生问道:“不知是谁将你炼成阵灵,你又是如何落到这般田地的。”

    “是……清水……”九儿从牙缝间挤出这几个字,虽说吐字含糊不清,然而江凡生却能从中感受到这里面无边的恨意。

    “是清水?”江凡生脑海中浮现一个娇憨可爱的女子的模样,随后道:“原来她就是那个尊者么……那清水为何把你炼制成阵灵,总要有个理由吧?”

    九儿的手指飞速在空中画着:“她纠集齐一帮灵妖,助她看住阵脚,骗我入阵,将我擒下,一身修为炼为傀儡……”

    江凡生淡淡道:“我是问你她为何将你炼成阵灵,你做了些什么?”

    他好歹也教过九儿一些东西,也是了解九儿的性格的,她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有错,总会将错误原因归咎他人。

    九儿却眉头一横,努力道:“我……没错……求……道,有什么……错!”

    九儿面带倔强,双目似要滴出血来,江凡生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良久不由叹了口气。

    “从我上次化身崩散到现在,有多久了?”

    九儿写道:“我也不清楚,应当记忆受到了些许损伤,我只记得从我化为阵灵,到现在已经有七千年之久了。”

    江凡生有些感慨道:“你我也算是有半师之谊,七千年,就算是做了些恶事也算是偿还了……那这次我便助你一次,只是我并不通晓阵理。”

    九儿激动地写道:“多谢先生,我身为阵灵,对此阵了如指掌……只是此阵太过高明,不论从何处坏去,我这阵灵都必然被湮灭,难以逃脱。”

    “我心下想到了一个办法,我设法阻止此阵变化,先生只需要不停地磨灭阵基就是。每磨灭一小部分阵基,我便将一部分意识挪转出去,这样阵法不会因突然变化而剧烈反应。

    而且待阵法被磨灭至最低力量的时候,我便会放弃最后的一丝意识,放开对阵法的压制,这样神宫也不会因为阵法毁灭而坏去。”

    江凡生道:“你打算将意识挪转到何处?”

    九儿写道:“锤神有一和凡间女子交合后诞下的女儿,天生痴傻,魂魄残缺不全,我便将意识挪转此处,也算是能再活一场。”

    江凡生想了一下,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方式,只要九儿放弃对阵法的压制,那生生不息的阵法脉络很快就可以将神宫的阵法恢复至原本的水平,这样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九儿的意识挪转出来。

    只是明显九儿依旧隐瞒了许多事情,她方才说自己只能在阵法核心处才能恢复意识,但实际上她的力量已经足以压制这阵法生生不息的变化了。

    而且,能将意识挪转出去,也非是普通修道人可以做到的,九儿一定还有些上乘传承在身,不然凭借自己留给她的那些粗浅的道法做不到这一点。

    忽然,九儿面色一变,道:“有人……唤我……”

    下一刻,她便消失在江凡生面前,而江凡生也受到一股挪转之力,将他转回了道神宫。

    “任劳任怨,那个江凡生你放他出去了么?”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男子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过了片刻,一个木讷的女子突然出现,道:“没有。”

    虽然此次任劳任怨出现的时间比平常长了许多,但是锤神并没有太在意,他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做得好,记住,以后别让那个江凡生出去。这个人也是天真,神宫是防止我们这些神明随意出去扰乱凡人社会的,易进难出。把这小子看好了,什么事也没有。”

    任劳任怨道:“我只按尊者定下的规矩行事……”

    “滚蛋!”锤神一掌将她扇出数十米远,怒道:“混账东西,我是尊者之下战斗之神中最强的,尊者不在,你就该听我的……”

    他抬头,见自己面前已经没有人在,于是冷哼一声,道:“任劳任怨。”

    那女子又再次出现,道:“何事?”

    锤神又是一掌,将她打飞,冷笑道:“也没什么事。”

    他见那女子的身影再次消失,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又唤了她几遍,打了数次,这才稍微消气。

    他一屁股坐在软床边,比蒲扇还要大的手掌却极为轻柔,锤神爱惜地摸了摸床上沉睡的女童,道:“孩子,尊者去找药了,要是能找到什么神药,说不定你就可以恢复……唉。”

    神灵繁衍后代极为困难,因为他们天生实在是太过强大,所以对每一个子嗣都极为珍惜。

    “可恨……可恨啊。”

    …

    江凡生坐在蒲团之上,细细沉思。

    眼下他了解的东西皆是由九儿告诉他的,只是短时间内他还是有些难以验证事情的真伪。

    毕竟自己并不了解这些神明,而且恐怕大多数神明对自己都会对自己这个新开者报以警惕,就算是自己想要了解什么也不一定会据实相告。

    正思量间,江凡生忽然发现自己的桌子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烛台,烛台静静地燃烧,从上面能感受到些许异样的气息。

    江凡生将手握住烛台底端,耳边忽然听到了九儿的声音:“先生,等您让这烛台接近燃尽,我就可以解脱了。”

    江凡生稍微催动灵气,果然感受到有股阻力传来,他很轻松便抵住了这些许的阻力,随后便见到烛台上有丝丝烛泪落下。

    “先生,若您前功尽弃,那我脱去的这部分意识就永久的失去了。”

    江凡生并未答话,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实际上,江凡生更倾向于待清水回来,再向她详细询问此事经过,做出判断。而眼下这样放九儿脱离,总让其觉得有丝不妥。

    江凡生低头沉思了片刻,看来,此事还是需找人询问详细,再做打算。

昆虫压境

    江凡生心下默思,一应神灵的神宫便出现在江凡生的面前,他心思微转,便挑了某个神明所在的神宫,转了过去。

    然而,无论江凡生如何敲门,里面都没有人应,似乎那神明根本就不愿意同江凡生有什么牵扯,连门都不愿意开。

    他随意又找了几处神宫,皆是一般如此,凡是他去过的地方,那些游玩的孩童,灵兽飞禽,皆很快地躲起来,仿佛自己是什么瘟神一般。

    江凡生想了想,这次他去往酒神宫前,轻轻敲了几下。

    里面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人在一般。

    江凡生眉头微皱,正要离去,忽然门一下子打开,酒神走了出来,他见到江凡生,面色上露出一副欣喜的神色,道:“原来是江兄弟,快快,快些进来。”

    江凡生不动声色道:“酒兄方才是有什么事情么?怎么还耽搁了一段时间。”

    酒神一怔,面色上有些疑惑,随后笑道:“是是是,是我怠慢了江兄弟……”

    他连忙把江凡生请进屋内,屋中有个娇媚的女子,早已为江凡生斟好香茶,两人席地而坐,那女子便坐在一边侍奉。

    见江凡生有些疑惑,酒神笑道:“我虽有神明伪称,却也难以免俗,心中总想留下一些香火……哈哈,让江兄见笑了。”

    那边上的女子却只是低头,甜甜地笑了声。

    江凡生道:“尊驾好歹也是寿元无穷,不受天地剥削,没想到却也执着这些凡人愚昧的想法。”

    酒神感慨道:“什么寿元无穷,我只求当下,只争朝夕。寿元无穷,不过是天地骗人的鬼把戏,我看茅坑里的石头也能自称寿元无穷,可有什么意义呢?

    不得超脱,我等皆是沉沦在世俗中的浮萍罢了。”

    江凡生认真看了酒神一眼:“却没想到,酒兄竟然有此等胸襟气魄,着实令在下佩服。”

    “哈哈。”酒神大笑道:“不过是扯一些大而宽泛的东西,没什么用处。说起来,我的俗心比谁都重。偷偷告诉你,我光孩子都有三个了,不过有两个已经过世了。”

    又是一阵大笑。

    酒神果然同其他神明是有些不同之处,虽然江凡生始终看不清此人的跟脚,不过眼下也看出了些端倪。或许和此人腰间配的那酒葫芦有关系。

    二人又攀谈了一会儿,江凡生随意问道:“我观这神宫里的阵灵颇有意思,不知酒兄可知其来历?”

    酒神一怔,神色有些迟疑,他想了片刻,有些为难道:“江兄,我说实话,我的确是知道些旁人不明的隐秘,但这些隐秘都非是我想知道的,因此我只能推说我不知。

    若是江兄当真想问,应当只有尊者可以回答你。”

    “那我换一种问法,这阵灵存于此处多久了?”

    江凡生的声音忽然从酒的脑海中响起,把后者吓了一跳。

    这里的人连修为体系都尚未建立起来,更不要说是神识利用之术了,江凡生只是用了简单的神识传音,都让其有些惊讶。

    酒神讶异道:“江兄,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就在此刻,两人耳边忽然想起一阵极为尖利的啸声,其实并不是酒神宫里,而是整个神宫里都能听到这股啸声。甚至就连书画二神的神宫中也清晰可闻。

    江凡生有些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酒神面色有些不好看,道:“是那妖妇的子嗣来了……它们已经许久没有来攻城了,没想到还是贼心不死。”

    他起身道:“抱歉江兄,警报声起,我必须得前去迎敌,所有的战神和我们这些有辅助斗战之力的神明都必须出战。”

    说罢,江凡生忽然抓住他的肩头,笑道:“虽然不知是何等敌手,但我应当也可以算是战神吧?”

    酒神不由大喜,道:“对对对,以江兄的实力,肯定算的,想必这次有江兄在,那必然轻松许多,”

    他抓住江凡生,二人一起,便转至神宫穹顶之上,四周的天上已经漂浮着极多的神明。

    这些神几乎都是那日同江凡生交过手的,见江凡生来,面色上都有些不自然,只是没人认为江凡生不足以当的上这战神的称谓。

    穹顶之上缓缓散发出光亮,照耀在诸位神明的身上,下一刻所有人都被诺转了出去,除了江凡生以外。

    江凡生看着空荡荡的天穹,眼神微咪,道:“九儿,你这是何意?”

    任劳任怨的身影突兀地出现,道:“您不能出去。”

    江凡生冷言道:“为何?”

    “酒神欲对你不利,虽然说他表面上同你虚与委蛇,但背地里与其他神一样,认为你是不安定因素,欲致你于死地。我认为这次外敌入侵,说不定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机会,要将先生您暗算在神宫之外。”

    说罢,她又加了一句:“毕竟我的眼睛只能看到神宫内的事情。”

    江凡生叹了口气,道:“九儿,你在隐瞒什么呢?我知那些灵神对我抱有敌意,可是我敲门之时,他们不至于连句话也不说吧?你甚至还想阻止酒神同我会面。

    九儿,你是不是怕我问些什么。”

    任劳任怨在半空中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我是有所隐瞒,但先生你要知道,我一定不会对你不利。”

    江凡生负手从她身边走过,往穹顶之上踏去,道:“我若真想出去,你是阻不了我的。”

    感受着江凡生体内澎湃欲泄的力量,任劳任怨只得低头道:“那我不会再阻拦先生您进出神宫。”

    随着江凡生的脚步,面前的阵法主动分开,江凡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神宫。

    任劳任怨望着江凡生离去的身影,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她低声怨恨道:“为什么,为什么先生你会帮她成就道神,却抛弃了我……如今,你依旧选择将我抛弃……”

    江凡生坐在云端,远望城外,只见一片片黑压压的云朵正朝着永昌城压过来。

    细细看去,那些云朵竟然皆是有一个个细小的昆虫组成,每一片云朵里都能看见两三个身躯庞大的虫类,甚至更远处还有更大的阴影笼罩过来。

    “江兄,怎的出来的如此之慢,我还想同你介绍一下面前的虫潮。”酒神突兀地出现,笑道。

    江凡生点点头:“正要请教。”

    “这虫潮来源于海那一边的一座大陆,据说那里封印着一位大妖怪,自称绿衣道人。

    就连尊者也无法将其灭杀,不过她也不是尊者的对手。此前曾有数次绿衣冲破了封印,掀起了腥风血雨,最后都被尊者重新封印了回去。”

    江凡生心下了然,那从灵界落下来的绿衣果然还未灭亡,此等境界的人,就连混沌也无法磨灭,不是那么容易就消亡的。

    “但那绿衣道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纠集整个地陆上几乎所有的昆虫,吞食草木,袭击人畜,尊者也拿它们完全没有办法。这些细微的虫子极其烦人,也没有办法将它们彻底灭杀,于是不到百年的时间,整个大陆的生灵几乎都绝迹了。”

    “而后,绿衣道人操纵的昆虫大军盯上了其余大陆……说实话,我认为除了永昌城外,其他地陆的生灵应当都被啃食殆尽了。”

    酒神感慨道:“说实话,要不是尊者将我们这些神明从各地陆上汇聚起来,恐怕我们也难以抵挡这些虫子,毕竟力量是有穷尽的,而那些虫子只会越来越多。”

    江凡生道:“酒兄,你知道那绿衣道人被困在哪处方位的地陆之上?我想试试能不能将其人一劳永逸地解决。”

    现在的江凡生这具躯体完满无缺,若是利用得当,或许真能将绿衣道人彻底打回到混沌中去。

    酒神忽然想起卜成的预见之言,他犹豫片刻,道:“在西南方的陆地上,不过那处地界被尊者用阵法隐藏起来了,根本找不到丝毫的端倪。

    嗯……最好还是等尊者回来再想办法,尊者的力量足以保证出现任何意外也可以将那妖妇再设法困住。”

    二人说话间,最前面的黑云已经压了过来,不过这些脆弱的昆虫对于灵神来说不堪一击,灵神起码也有元婴境界,他们只是抓起沙子随意撒下去,就看到成片的昆虫如雨一般落下。

    城墙上到处堆放着沙袋,对付这些弱小的昆虫是再合适不过,就算是偶尔有飞过城墙的虫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不知道落到哪处了。

    这些虫子自然是杀之不绝,而且城中自然也有许多蚂蚁蜜蜂蚂蚱之类的昆虫,是无法灭杀干净的,因此只要将大部分虫子都阻拦在外就行。

    酒神托着腮,道:“前面这些弱小的昆虫随便对付对付便是,还轮不到我们这些实力强大的出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们就不需要出手了。”

    只是似乎是事与愿违,无穷无尽的昆虫根本不怕死亡,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他们如此向前,江凡生等人在城墙上一坐,竟然就是将近十个时辰过去。

    城墙上的沙袋已经用去十之八九,城外早已汇聚成高高的沙山,里面混杂着许多昆虫的尸体,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飘荡不息。

    只是仍旧看不到那些黑云的尽头,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绿衣再现

    只是扔些沙子,也不需要太多力气就可以打下一大批昆虫,然而心理上的压力却极大,每个最前方的灵神都显的有些萎靡。

    酒神面色也有些苍白,每过半个时辰,他就会同火神一起将城下的昆虫尸体烧去一部分,以免尸体多到溢到城中来。

    他面色很不好看,道:“我说这些虫族为何如此长的时间未曾来骚扰我们,原来是生了这么多……真的极少见到如此多的虫族冲城。”

    江凡生道:“每次都是这么被动的么?我看这些昆虫都是被一些大一些的虫子带过来的,为何不主动出击,将里面领头的击破,也可缓解一些压力。”

    酒神道:“不可,虫族中也有力量能比拟我等神明的存在,虽然极少,但若再加上几个实力稍差些的,足以袭杀一个神明了。往年我等也吃过亏,这些强大的虫族隐藏于虫潮之内,防不胜防,只要我们出去一定距离他们就会出现偷袭。”

    说罢,他苦笑道:“更何况,这次偏偏尊者不在这里,我等心里都没有什么底气,还是守好就行。

    等会儿换一批文神来清理,他们也是有不少力量的,对付这些弱小的虫族正好。再让沙之神来补充一些沙子,顶上三天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每个人脸色上都有些难看,看来尊者不在城里的确是给这些人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虽说文神减轻了许多的压力,但有件事还是需要立刻处理,就是城外的沙子已经快堆到同城墙齐平的程度了。

    看起来这些沙子极易清理,只要随便有个神明催动元气,就可将这些东西推出一定距离,暂且缓和眼下的囧境。

    可这些神明已经同虫族打过无数次交道,自然知晓,这沙子里必然有极多白魔蛛藏匿其间。

    白魔蛛将沙子里的昆虫尸体吃掉的同时,也会自然吐丝,将沙子粘合在一起,一两只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若是数万只就足以让沙堆稳固形体。

    白魔蛛的丝线能避水火,此虫又善于打洞,不易灭杀,也是难以对付。

    有神明暂且在城墙上起了一阵土墙,勉强挡住下落的沙土,只是土墙上没有阵法,很快就会被昆虫的血液粘液腐蚀掉,需要不停地催动法力支撑,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江凡生道:“以往都是如何做的呢?”

    酒神道:“以往都是尊者出手,将沙山直接搬走,尊者有不坏金身,那些虫子无论多强大都没法对其造成丝毫伤害……眼下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已经有几个灵神穿上了衣甲,这些衣甲都有尊者镌刻的阵法在上,只是这些衣甲只有五件。

    领头的便是锤神,他时不时往江凡生这边看一眼,又很快转移目光。

    看来,原本应当由江凡生穿上一件衣甲,只是他们还不信任江凡生,因此依旧让那几个灵神穿上了衣甲。

    江凡生转头道:“有没有弓箭?”

    酒神一怔:“有是有,但是那只是凡人用的东西,在这里并不实用。”

    虽然如此说,但他还是为江凡生找来一把劲弓,二十余支翎箭。

    锤神自然也看到了,他摇摇头,大声道:“有些人就是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们这些老兄弟!”

    “上!”

    他大吼一声,同那几个灵神一跃而起,落在城外的沙堆之上。

    五人分散开,锤神手握一柄乌黑的大锤,只用力一挥,便将一大片沙土打飞,这一锤下去,竟然有铿锵之声传来,显然松软的沙堆下面极其坚硬。

    其他灵神也各施手段,只几个呼吸就将城外的沙土打下三丈的距离。

    沙堆上暴露在阳光下的白色的蜘蛛四下乱爬,不少爬上几位灵神的身躯,张口便咬,只是它们力量太小,根本连皮肤都咬不破,可他们钻进灵神的衣物,拼命地往他们的眼耳口鼻上冲去,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这些灵神的五识。

    酒神立刻配合火神将火焰泼洒在整个沙堆上,锤神等身上的衣甲自然也是不惧水火的,这些白魔蛛离开了自己的蛛丝却是不值一提。

    锤神等也不敢多留,按照之前定议,将沙堆的高度降低十丈,就可以多坚持不少时日,因此最好速战速决。

    那些细小昆虫的进袭就未曾中断过,热风阵阵,锤神挥了把汗水,忽然感觉自己手上的锤子沉重不已,一时间竟然无法挥动。

    他抬头望去,只见两只巨大的甲虫正趴在他的锤头,这两只甲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们的背甲乌光闪闪,似乎是极为沉重,就连锤神也无法将锤子拔起。

    腥风大作,寒光隐隐,锤神只抬头一看便看到了六七只巨大的螳螂,围绕在自己的头顶盘旋。除此之外,沙堆隐隐震动,恐怕是那只超大的白魔蛛也到了。

    他心下不慌,此等场景他此前亦是应付过的,这些虫族单个论起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一直都是集中全部力量袭击其中一位神明。

    锤神气沉丹田,手臂顿时变得沉重起来,似是挥动两把锤头,将寒光闪闪的利刃挡下。

    速度非他所长,但他只需要守好头部要盖便可,其他地方有衣甲保护,也保无虞。而那巨大的白魔蛛最多也只是稍微干扰他脚下的行动,蛛丝对他来说还是太脆了。

    只要稍微坚持一会儿,自有其他灵神前来支援,这些虫子发现事情难为,立刻就会退去。

    然而,很快锤神就闻到一股恶臭味,他惊愕的抬头,只见一只巨大的臭虫距离他不到一丈的距离,尾部的臭腺正散发着一股臭气,直喷到他的面门上。

    锤神已经来不及闭气,他立刻就感到四肢酸软头痛欲呕,眼前也有些模糊,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失去抵抗力后白魔蛛已经开始试图将自己拉了过去。

    看来,这次这些虫族又多了一种手段,打了个出其不意,只是每次这样的出其不意,往往都要让灵神这边付出生命的代价。

    已经有灵神穿上普通的铁甲,跃下试图将锤神救回,只是此刻昆虫的进攻忽然变得极其疯狂,同时又有几十个个巨大的虫族冲向城墙,生生拖住这些灵神的脚步。

    锤神眼神模糊,他已经看到一个明晃晃的刀锋正要落向自己的咽喉。

    就在这时,一道粗大的灵光忽然闪过,半空中的那几只螳螂被这灵光一撞,便粉身碎骨,那灵光势头不减,直冲出数百丈方才逐渐消失。

    江凡生再搭上箭矢,又是一箭射出,这一箭他是射向空中,不必担心再伤到其他灵神,自然用上了极多的力量。

    但见一道道水桶粗细的光柱从江凡生手中激射而出,一时间光芒竟照耀天穹,硬生生将漫天乌云撕开!

    江凡生一口气将箭袋里的箭矢全数射出,无数大小昆虫落下。

    他颇有些可惜地看了眼手里的长弓,此弓还是太过脆弱了,尽管自己用道神之力匆匆将此物祭炼了一下,眼下此物还是不能用了。

    江凡生将长弓掷在地上,长弓登时化为粉末,此刻已经有几个神明将锤神抬了回来,那白魔蛛和臭虫见势不好早就逃走了。

    锤神的神色此刻已经恢复了清明,他其实只被影响了很短的时间,但若不是有人搭救,在这段时间内他怕是早就没命了。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江凡生一眼,最后还是对江凡生遥遥拱手。

    江凡生的神识一直在外面虫群里扫来扫去,他方才的几箭皆是对着气息最为强大的地方而去,然而方才他敏锐的感觉到,似乎有一只虫族竟然躲开了他其中一箭。

    虽说江凡生只是简单的将灵气附着在箭上而后射出去,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躲开的。

    很快,江凡生的神识便锁定了那只虫族,他拍了拍有些震惊的酒神,道:“我去去就回。”

    说罢,江凡生一脚踏上城墙,化为流光一头撞入虫群之中。

    “江……江兄。”酒神大惊,他根本来不及阻拦,就看到江凡生闯入黑云之中,转眼就再也看不见了。

    深陷虫潮是极为可怕的,厚厚的虫子很快便将你包围数层,让你分不清天地方位,然后在虫群的进攻中不停消耗自己的力量,无法逃脱。

    然而江凡生自然不需要在乎这些,他的神识岂是虫躯就可以阻挡的。

    江凡生明显感到那被他锁定的虫族在虫群中四下飞遁,似乎在躲避自己。

    可它的速度自然不如江凡生,很快江凡生便看到了那虫族的全貌,是一只人头颅大小的八翅蜻蜓。

    江凡生看到它的同时,它的那一双复眼自然也看到了江凡生。

    忽然,那蜻蜓停了下来。

    复眼里有一小块化为绿色,随后便像是扩散一般,整个灰黄的复眼皆被染成绿色。

    江凡生也停了下来,他能感受到,有个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蜻蜓忽然咯咯笑了起来,道:“道神,别来无恙啊,不过,我绿衣却是过得不好呢。”

半神试法

    那蜻蜓忽然爆成一股绿雾,里面隐约有个婀娜的身姿:“还好我在每一个稍微强一些的孩子身上都留了一只眼睛,不然还见不到你这冤家呢,呵呵……”

    绿衣道人笑的花枝乱颤,道:“道神,你怕是又想要阻我突破那鼎的封锁吧,这些年我和那位道神斗智斗勇,倒是也占到了不少便宜。对我来说,你们还是嫩了一些……”

    江凡生目光微凝:“你是说清水,她成就道神了?”

    “嗯?”绿衣道人的语气有些疑惑,道:“身为道神,自然可以在混沌里见面,此事你为何不知道?哼,难道是那位道神就没去过混沌么?这倒是有些奇了……”

    江凡生道:“不可能,道神只可以在混沌存在,现世中留存的只是一具分身罢了。”

    “是吗?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道神身躯怕是已经不在混沌里的吧……你的力量太弱了。”

    江凡生不置可否,他心下想了想,的确是有可能,清水用了什么手段,得以留存下界,毕竟自己这样的道神都可以一直留存下界,其他人想出什么办法也是可能的。

    忽然,江凡生目光一闪,他立刻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了……是了,我说那位道神是怎么在现实里还能有这么强的力量的,她这个小偷,竟然把我的混沌偷走了么?”绿衣道人自语道。

    那阵绿雾不停地消散,绿衣道人的身影已经变得极为稀薄,她咯咯笑道:“想不到我区区一届凡人,竟然得以遇到两位道神大人一同为难与我,也是倍感荣幸,但是,莫要觉得我便没有反抗之力了,哼哼……”

    江凡生随手挥了挥,那阵稀薄的绿雾立刻全部散去,他实在是不知道绿衣道人的底气是什么,说实话,若非是清水想要留在下界,恐怕绿衣道人早就被她扔回混沌中了。

    江凡生负手立在空中,低头沉思,从一方面来说,道神能够真身留在下界似乎并不是不可能之事。灵界之中应当有极多的道神,而本质上来说灵界其实也是一处现世罢了。

    只是灵界坚固,才可以容纳如此多的力量,下界想要真的滞留,必然要付出许多的代价。

    “江兄……该回去了。”

    江凡生愕然抬头,见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只剩自己一个人了,酒神正遥遥冲他喊。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正逐渐远去,不知它们下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

    江凡生落到城墙之上,却发现墙上的灵神已经去的七七八八,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凡人爬上了城墙,正扯着绳索下落。

    他们腰间挂着铲子等工具,看起来想要去往到城外,清理那堆堵住城墙的沙土和昆虫尸体。

    酒神感慨道:“江兄,没想到你真能活着回来,看来你同我们这些神的确不同。”

    他只见得江凡生冲出后不久,虫潮就退去了,虽然他并不知道江凡生做了什么,但酒神认为,江凡生应该已经同尊者到达同一境界了。

    江凡生道:“为何让那些农夫清理这些沙土,土里有虫毒,可能还有残留的昆虫未撤。

    更何况,若是交给其他神来做,应该一日就可以清理干净,而这些农夫可能要数年时间才能完工。”

    酒神感慨道:“你现在若是下去问那些人,让他们不要做这件活计,他们也是不愿的。”

    江凡生道:“这是为何?”

    酒神道:“我们有我们的活法,那些凡人有凡人的活法。

    永昌城虽然极大,但随着人口膨胀,能耕耘的土地反而是越来越少。虽说有尊者在上,众神主事,国主一直推行仁政,然而资源有限。

    这些人想要让自己生活更好,就必须做更多的事情来挣些钱币。若不是有虫潮,他们的收入其实很少。

    所以,其实城中有相当多的民众是期望能够多发几次虫潮,他们好有活干,有衣穿。”

    酒神道:“江兄,莫要看了,国主会为这些人提供辟毒丹药,并有士兵在城墙上守护,一般不会出什么意外。”

    江凡生叹道:“生灵之所以苦,是缺乏上进之路。”

    酒神笑道:“江兄说笑了,我等还没有上进之路,哪里有人会想到为这些凡人做打算?也只有尊者这等站在世界顶尖的存在才会考虑一二。”

    灵神虽然天生强大,但他们实在是太过纯净,哪怕只是单纯的呼吸,那些摄入的灵气都会间接稀释他们的力量,因此这些灵神自长成后就几乎再也没有任何提升。

    江凡生道:“我可以替你们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上进之路。”

    酒神眼光微亮,道:“江兄有此志向,我深感佩服……这样,我有一子,暂且借给江兄,或许可以让江兄找到些许关窍。”

    说罢,他又拍拍江凡生的肩头,道:“放心,我那孩子顽劣,我整天头疼的紧,放在你那里帮我管教一二也可。”

    江凡生想了想道:“也可,明日便让他过来吧。”

    …

    灵神的孩子自然和人有些区别,天生同灵神类似,自有力量,只是弱小一些。

    神宫中除了不少神明,还有神裔生活,甚至还有不少是神裔的后代。

    只是这些神裔并没有无尽的寿元,同只是能活的比常人久一些罢了。

    酒神同凡人的孩子不过才八岁,正是顽劣的时候,这一早就被酒神抓住后颈,也没打招呼就扔到了江凡生的院子里。

    那孩童起身,小眼珠子四下乱看,随后转身悄悄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

    他知道今天父亲要把他送到另一个神明那里看管,心下虽不情愿却也无法违抗,不过却不耽误他耍小聪明。

    这块石头是他同水神之女借来的宝物,也是颇有些神异之处,只要用心催动,自己就会化成一滩水迹,类似于障眼法一类。

    他催动灵力,那石头散发出温润的光泽,照耀在他的身上,随后那孩童整个人竟然融化,成为一滩水迹。

    他心下以为,过了一会儿江凡生应该会急匆匆出来寻觅自己,遍寻不得或许就会去问自己的父亲,然后自己趁机可以逃走去玩。

    没想到的是,过了整整半个时辰,屋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弄得他心里有些嘀咕,这房子里不会没有人在吧。

    又是一会儿,他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孩童将那块石头收起,整个人又变了回来。

    他探头探脑,悄悄地走到门口,往里面看去。

    只见屋内到处是凌乱的纸张,纸上画着些人形的图案。

    孩童拿起脚边的纸张,纸张画着一个打坐的男子,奇特的是,这画竟然是动的。

    他能看到有一条条细线自丹田散发,投入全身,又复归丹田。每当这细线划过身体的某处,某处就会起一些特殊的变化。

    孩童心里只觉得颇为有意思,竟然不自觉的按照上面的图画运行了起来。

    江凡生双目微凝,静静地看着这孩童体内的灵气运转。

    这孩子的天生就有元丹的境界,气脉自通,灵气运行毫无滞涩。

    江凡生不由微微点头,这孩子天赋异禀,第一次运转一个大周天的气,竟然没有出任何差错。

    片刻,那孩子终于将一个大周天运行圆满,不由长舒一口气,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他睁开眼睛,只见江凡生正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老老实实道:“我爹给我取名叫酒醉。”

    江凡生眉头一挑,道:“酒神取名也太随便了吧……

    咳咳,酒醉,你且过来。”

    酒醉不至于为何,看到江凡生温和的目光就有些紧张,他小心地走了过来,道:“先生。”

    江凡生点点头,道:“我且推演了一套功法,虽说不一定有多强大,但应该很适合现在使用,你且伸出手来。”

    酒醉依言伸出手来。

    虽说江凡生记得极多的道法,但这些道法不一定适合现在的环境。

    这些道法多艰深晦涩,不好读懂,还需要先修道文,很多要辅助以外药,并不适合现在的环境。

    如今灵气充沛,不需要苦修同天地争夺灵机,因此只需要堆积修为便是。

    而神环之法,巧便巧在这里。

    凡人呼吸之间,灵气自口鼻而入,又自口鼻而出。无法积蓄,是因为缺乏丹田气海,也无有气脉行功,因此灵气充沛也只不过是能稍微长寿一些。

    而神环则不同,神环其实是人为地在人身上圈定一处作为丹田,只要画定神环,人呼吸之间的灵气,自然便投入神环之中积蓄,就不会再逸散出去。

    只是常人身躯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按江凡生推算,无论如何也无法达到元婴水平,毕竟神环只能圈定一处成为丹田,却不可能帮人造出元婴来。

    或许清水手里的那本道书里记载有解决办法,但应该有什么缺陷,不然也不会连一个修行的也找不到。

    所以,江凡生便自己试着推演了一套功法,酒醉有一定身躯基础,自己正好可以拿他来试验一二。

借笔破关

    神环之术原本是由上乘修道人授下,每得一环,体内便得以承受更多的灵力,自然可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可这样做并不会帮你提升经脉,而且神环作为人造丹田,是无法成长的,对于人体质的成长也只是被灵气自然洗刷后才不过强大一星半点,因此局限性非常大。哪怕天资卓绝之人也很难得授超过五环之数,毕竟人本身的素质是有限制的,纯粹以人身承受强大的灵力必然不能长久。

    而江凡生推演的这门道法其实十分简单,真正的改动并不算多,难点在于如何入门而已。

    眼下,能让人借这本道法入得道门,也只有江凡生一人可以做到。

    江凡生提笔道:“可能会有些疼痛,你若是承受不住,便开口。”

    酒醉看了眼江凡生手里的毛笔,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发毛,他嗫嚅道:“那我要是说疼,先生会停手吗?”

    江凡生笑了笑,道:“不会停手,但是我会用力按住你。”

    “啊?”酒醉心下一怕,他还没开口说什么,江凡生已经提笔点在他丹田之上。

    轰然似有一声巨响在酒醉耳边炸开,这一笔点下,他周身百骸一时间竟然是畅通无比,仿佛周身有无数小孔,灵气正争先恐后地往里面钻进去。

    江凡生微微点头,他体质毕竟摆在那里,若是换一个凡人,怕是昏死过去都有可能。

    江凡生此举,在于帮助他行脉入关,打通气海丹田。

    虽说酒醉天生就有约元丹境的实力,但实际上他的气海闭塞,丹田不生,力量只是天生存于周身各处,散乱无序,无法正经地调用。

    而自己助他行脉过关,以神环之术打通浑身关节,若是得成,酒醉才算得上真正的修道人。

    只是此事非常困难,若是江凡生行错一笔,以后的经脉可能就有疏漏,行气天生不顺。所以必须对经脉有十分的了解,才可以尝试一行。

    眼下这些神明哪有人真的懂这些东西,因此能帮人借此法入道的,也只有江凡生可以做到了。

    “疼疼……”酒醉忽然大叫起来。

    每个人行脉所遇的阻拦都不同,若是正常破关,自然是以摄入的灵气为锤,不停地敲打这些关口,令其逐渐松动最后打通。

    而现在江凡生是以自己的灵气为刀,强行将这关口劈开,对经脉还是有不小的伤害。

    酒醉额头汗如雨下,手足马上就不老实起来,浑身扭来扭去,想要挣脱江凡生的束缚。

    江凡生没见有什么额外的动作,酒醉就感觉有座大山硬压在其人身上,莫说是扭动身体,就算是手指头也难以抬起一根。

    他想要开口求饶,但是嘴巴也难以张开,只是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呜呜声。

    所幸,江凡生的手既快且急,很快这一阵便过去,紧接着便是更加舒畅的感觉。

    打通这一关节后,酒醉能感觉到这一处似乎同全身格格不入,似乎这一处身躯已经飞入天穹,清灵无比,而其他身躯则沉重难受。此前虽然从来没有这等感觉,然而眼下一对比便能发现差距。

    每当经过一些重要的经脉,江凡生的手便会慢上一些,酒醉承受的痛苦就会更大,只是过去这一关窍能得到的便更多。

    这还是因为江凡生无需顾及太多的情况下,若面前是个凡人,由于其经脉实在是太脆弱,因此江凡生只能顾虑更多,行脉时也会比现在慢数倍。

    此间,酒神曾来过数次,只是无论如何敲门,都没有人回应,他也不好硬闯,所幸问过任劳任怨,确定江凡生从未出过神宫,因此也只能先行离去。

    江凡生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次试验性的行脉,竟然就经过了三天的时间。

    酒醉从之前的痛苦承受,最后逐渐地熟悉了这种痛楚,反而能坚持下来。

    待到最后一笔画完,那股开天辟地的畅爽之感一时间淹没他整个脑海,不过随后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疲累,毕竟承受了三日的痛苦,未曾休息,他整个人一下子昏迷了过去。

    江凡生手里握着的毛笔此刻也变得莹润如玉,算是一件上乘的法器。

    他一身灵力皆是道神的力量,纯正无比,这毛笔接触如此长的时间,逐渐具有一定的灵性。

    江凡生也坐在蒲团之上细细思考,考虑此次试验的得失。

    对他而言,一门道法首先要可以应用在最为普通的凡人身上,才可以算得上是上乘法门。而以方才的情况来看,眼下并不适合。

    能够承受三日不睡,再加上忍受巨大的痛苦,不排除有些心性坚韧的人可以做到,然而强行拓开经脉,若是没有一定的底子,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就算是强行为之,经脉也必然受伤,为以后的修行带来隐患。

    江凡生低头沉思,不知觉便又是一日过去。

    酒醉昏昏沉沉的醒来,他想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连忙站起,没想到用力过猛,竟然一跃而起,一头撞在房梁上,撞得头晕眼花,不由大为吃惊。

    他方才只是下意识的用力,竟然有种清灵之感,酒醉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知道自己得到的极大的好处,于是小心地站定,随后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道:“多谢先生。”

    江凡生道:“你此刻回顾自身,有何感觉?”

    酒醉道:“灵气运转浑然一身,力量运行轻而易举。”

    江凡生点点头,道:“你天赋异禀,我虽然只是刚刚助你行脉功成,然而实际上你的灵力竟然可以一跃突破元丹境,只是没有道种,因此只是力量的突破,并没有本质变化。

    接下来我会授你下面的道法,盼望你能在一月内摆脱浊重的躯体,练就元婴法身。”

    酒醉虽然不知道江凡生说了些什么,但他还是应下,随后想了想道:“先生,我想先回家一趟……”

    江凡生道:“去吧,我不禁你来去,只是每日你少说要在我身前修习五个时辰。”

    “是……”

    酒醉飞也似地离开江凡生的神宫,立刻转回家中,许久不洗澡,身上的衣物都有些味道了,这让一向有些洁癖的他相当难受。

    舒舒服服地泡了热水澡,再换上新衣,酒醉只觉得浑身上下皆通透明澈,他推开房门,只见酒神已经坐在院子里的树下。

    他连忙跑了上去,道:“爹……我回来了。”

    酒神缓缓点头,眼里露出一阵精光,道:“你且站进一些,我瞧瞧。”

    他细细检查了酒醉的周身各处,心下极为震惊。

    若说酒醉原本体内的力量是一潭死水,现在就是一道瀑布,轰如雷鸣,奔腾不息。

    原本酒神将自己的孩子交给江凡生,是认为江凡生足以教他些东西,也省的这孩子太过顽劣。却没想到江凡生只用了不到五日的时间,就让酒醉突破的力量的极限。

    这些神明神裔,虽然生下来就有强大的力量,但是他们的力量是死的,因此不会增加,除非遇到什么机遇,方才可能有些微的成长。

    可眼下,酒醉的力量已经和那些弱小的文神极为接近了。

    酒醉道:“爹,我感觉我好像是变强了一些……先生让我每日都去,你说我还去吗?我听爹的。”

    酒神道:“肯定要去,不然你就住在那里,等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偶尔回来看一眼就行。”

    “啊?”

    酒神忽然认真道:“按尊者的说法,神裔必须以父神或母神之名为姓,但若某位神裔可以走出自己的道路,那就可以以自己为姓名,得以在神宫中有一席之地。”

    “虽然这些年来,没有人走出自己的路,摆脱父神母神的限制,但你现在已经走出自己的路了,所以你以后不必以我名为姓。”

    酒醉大惊,道:“我……我哪里有资格同爹和其他叔伯婶婶们同列。”

    “你有。”酒神道:“你现在已经同我们不一样了,我们这些人实力无法存进,而你不同,我能感受到,哪怕你什么也不做,只是呼吸,力量依旧有些微的成长。将来你一定比我,比其他神更强。”

    酒神喃喃道:“那个江凡生叫自己道神……道神是法道至理之神么?看来真的有几分门道,以后我得多走动一二,说不定我也可以突破这层固锁……”

    他想了想,道:“只是有一点你需要记住,你卜伯伯说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有危机出现,所以无论出现什么你都要想办法先保全自己,你可知道?”

    酒醉用力地点点头。

    酒神道:“你若不以我的名为姓,需得重立名号……你可曾有什么想法?”

    酒醉摇摇头,不好意思道:“虽然爹让我跟着那些普通人读了几年书,但是我学不会那些之乎者也……要是我把姓摘了,那不如就叫醉吧。”

    酒神大笑道:“我当初随口给你取了个名字,你倒好,竟然也随便给自己取名,这一点上你倒是和你爹我很像。

    好!从今往后,你便以醉为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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