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洞天
江凡生低头甩了甩手中的长刀,心中颇有些别扭。
毕竟不是自己心血祭炼许久的宝物,使用起来并不怎么得心应手,以至于江凡生出手的时候力量外泄,影响到了周围。
而且这刀也受了损伤,有些承受不住江凡生的力量。
尽管江凡生只闭关了三月,但他已经将自己的刀道推演至如今可以理解的极限了,以至于上品的灵器都难以将他的刀道发挥出来。
江凡生其实早就发现了鬼片真人的踪迹,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面对鬼修的时候有些难以下手,然而对江凡生来说,早就对鬼修的弱点洞若观火。
在此人警惕心下降的时候,江凡生忽然发难,只一刀便斩在鬼片真人的人魂之上,断其生机。
尽管鬼片真人试图以魄暂补人魂的空缺,却没有成功,他所修行的道法尚有缺陷,无法做到这一环。
人魂断去后,天地无主,万灵无脉,其身自绝,其识自散。
血镜真人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神识四下搜寻,想要看看鬼片真人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在搞什么鬼,却没有找到此人的丝毫痕迹。
他的寿元好歹也有千年之多,直接间接交手的元婴真人也有几十位,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只出一刀便能结果一元婴真人的性命的。
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然而却当真发生在自己的面前。
他心中当机立断,明白无论如何,自己绝不是面前之人的对手。
血镜真人立马收了法相,化为一位神披血袍的白面道人,转头便架起遁光逃走。
在他转身的时候,一枚血镜落到其对面,一位一模一样的真人从镜中落出,同样架起遁光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血镜里不停地有人影浮现,然后往不同的地方逃去,在极短的时间里竟然散开了万余分身。
铺天盖地的血光四下乱窜,在感应之中,这些血光的气息一般无二,似乎没有主次之分。
血镜真人便靠这一手,不知躲避了多少凶险,他这万余分身可以说皆是主身,只要逃得一具分身出去,将养数月,在吃得足够的血食,又能恢复全盛。
在一般道人努力分辨这些哪个是真身的时候,血镜真人便能逃得性命,此法屡试不爽。
岂知,江凡生根本没有分辨这些血身的真假,他只往下一踏,水波之声大起,滔天巨浪涌上天际,将这数万血身皆淹在里面。
这水流如同泥沼一般,血镜真人的法力虽强,然而分成万余份,每一具分身都没有足够的力量逃脱这片泥沼。
血镜真人慌忙抬头,只见一颗巨大的瞳孔正隔水望着里面的血身。
江凡生化为龟首巨人,右手平摊,手中的水里似乎有数万红色的虫子在扭来扭去。
他低头,只听血镜真人匆忙道:“道友饶命,我好歹也是元婴真人,若是绕我一命,从此以后唯道友马首是瞻……”
江凡生张口,声音沉厚:“我要你何用……”
说罢,他竟张开巨口,仰首便将手里的海水灌入嘴中。
血镜真人的法身不停地落在江凡生的牙齿舌苔之上,只碰一下就化为血流,冲刷其肉身。
他没想到,自己纵横千年,食人无数,如今自己竟反而要被别人吃了。
只是江凡生对他的求饶丝毫不为所动,将其血身一具具粉碎,化为鲜血冲刷躯体。
他壳上的损伤,很快就愈合,反而更结实了些。
只可惜血镜真人的血液太过污秽,没有多少利用的价值,只是聊胜于无吧。
江凡生低头,只见自己的脚边,有一个发光的亮点,便是麒麟门的船队。
此刻,船队上的数千人正无比震惊地看着面前忽然拔地而起的庞然巨人,仰首望不见首顶。
江凡生的身躯缓缓缩小,宽大的道袍遮住粗狂的身躯,落到舟船的甲板上。
船上的水手船夫,那些凡人道人们,都忍不住伏在地上,大声道:“江大人……”
江凡生转身走入甲板深处,气息也消失不见。
胡屠擦了擦自己头顶的汗水,勉强道:“收阵拔锚,继续……起航。”
江凡生巨大的身躯带给他的冲击极大,他一直自诩海上凶兽,如今却发现,在江凡生面前,自己真的弱小的连牙缝都塞不上。
他并不知道血镜真人同鬼片真人到底是不是死了,但想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谁都讨不了好处。
江凡生走入舱房,斜靠在太师椅上,长叹一声,随后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淡淡道:“道友,该上路了。”
茶杯中,有一滴殷红的鲜血,在缓缓滚动。
一丝颤抖的声音在茶杯中响起:“道友……修道都不容易,还望不要赶尽杀绝,在下保证日后绝不寻道友的麻烦。”
在血镜真人化身万千的时候,有滴血液从空中落下,掉在这船舱里,不过这一个小动作并没有瞒过江凡生的神识。
江凡生脸色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淡淡道:“你若是元丹修士,我或许还省些力气,放你一命。”
说罢,江凡生随手便将手里的茶杯掷到地上,血镜真人最后的法身极为脆弱,江凡生只要手下稍微加些力道,便可结果此人的性命。
“嗯?”
江凡生眉头一皱,他忽然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时,血镜真人在茶杯中奋力一跃而起,那滴殷红的血液飞射而出。
面前的空间打开,血镜真人恰巧落入那处空间之中。
江凡生拍案而起,讶异道:“洞天!”
这相当奇怪,按理来说,五阳洲道人不修元神,自然也炼不出洞天来,因此江凡生根本没有想到,血镜真人竟然有处洞天在手。
况且,之前血镜真人却也没有用这处洞天逃命,不然他化身万千的时候,打开洞天,也可以轻易逃得生天。
面对同境界真人,江凡生的神识从未放松过丝毫,因此这处洞天稍有些端倪,江凡生便发现了。
在洞天的缝隙裂开时,江凡生化为魔烟,甚至先于血镜真人径直投入其中。
养虫
血镜真人松了口气,若不是被逼无奈,他实在是不愿意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他抬头望去,不由一怔:“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五个柱子?”
再往上看去,却对上江凡生的双目:“道友,你倒是有个好去处。”
血镜真人大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落在江凡生的掌心之中!
江凡生饶有兴趣地打量这片天地,不由点头道:“就算是苍凌有数万年积累,恐怕这样的洞天也不超过双掌之数,而你竟然能得天厚之,可得一处,实在是令人惊讶。”
这处洞天和江凡生手中掌握的那处大有不同,江凡生那处洞天,由于久未有灵气滋润,已经接近崩散的边缘。
若不是有木生的躯体,以道器之灵强行撑着最后一片天地,那洞天早就消失无踪了。
饶是如此,那处洞天根本看不出天地之分,甚至还有无数下漏的混沌气,意图将空间湮灭。一旦木生离开那处洞天,这洞天必然随之消亡。
而眼下的这处,不但天清地明,灵气充裕,甚至着眼之处还有花草树木。
抬头远望,有模糊的日影挂在天边,这里已经足够完善,连大日都在逐渐地产生。
江凡生的神识小心地扩散出去,却散不开太远,除此之外,这周围的环境中有股隐隐的血腥气味,让人颇有些不舒服。
江凡生低头笑道:“道友,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在下稍微观之,似乎这里和你的道法有些同源同根的样子。”
血镜真人强行打起精神,强硬道:“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道友或许不信,我若是死了,你怕是离不开这处空间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没有信物或者是洞天之主的施法,以江凡生目前的境界,根本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打开重归九州的空间。
不过,血镜真人既然能进来,他身上应当也有出去的办法。
江凡生似笑非笑道:“不知道友所说的出去的办法是什么?若是属实,我自然可以放你离去。”
血镜真人心中一喜,他感觉有戏,斟酌片刻后道:“想让我带你出去自然可以,不过先放开我,不然你就等着困死在此处吧。”
江凡生点头道:“不愿意说就罢了。”
他翻手握拳,待张开手掌后血镜真人最后的法身已经消失无踪了。
此人既然借着这个机会同他讨价还价,就有可能以他言糊弄自己,与其接下来揣摩血镜真人话中的陷阱,不如干脆结果了他的性命。
就算是此人不说,江凡生也有个办法可以出去。
江凡生皱眉看着自己的手中,方才他捏碎血镜真人的法身,没想到转眼间,那滩血液就忽然消失了。
似乎是凭空蒸发的一样,江凡生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特别的波动。
江凡生神色一动,内视自身,果然发现异常之处。
自己的血液,竟然也在逐渐地消失,只不过江凡生的妖身血气实在是太过旺盛,等若有个蚊子趴在人身上吸血一般,几乎没有什么感觉,若不是仔细搜寻,根本看不出什么。
“这里有古怪……”
江凡生大袖一挥,转身便化为一位白发白面的道人,这便是江凡生的魔身。
江凡生闭目感应片刻,不由微微点头,果然,他换成魔身之后,血液便不再流失了。
虽然损失的气血对于微乎其微,但这处洞天处处透露着诡异,在没有离开之前,还是尽量留存自己的实力为妙。
江凡生低头找了找,不由有些遗憾,血镜真人没有留下乾坤戒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其他的物什。
血镜真人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时刻准备抛弃身躯逃命,估计也不会把什么宝物放在身上。
江凡生到不是贪他身上的宝物,而是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能操控这处洞天的信物。
看来,血镜真人并非是利用什么信物进入这洞天的,有可能是借用他所修行的道法,才得以进入此处。
这样一来,看来也只能试试以其他的办法出去了。
就算是这里真的存留什么道法,江凡生也不会修行的,这处洞天仍旧如此完整,有可能洞天的主人尚在。
这洞天里虽然灵气充裕,然而其中夹杂着魔气,洞天的主人十有八九是一位魔修。
就算是这位元神道人已死,江凡生相信他也不会好心地留下一处洞天造福后人。
江凡生缓步走在草丛之中,心中越来越惊讶,这草丛里竟然还有虫蚁之流生存,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虫鸣。
江凡生拿起一只蚱蜢,只见这只小虫浑身赤红,被江凡生握在手中,背后血红的双翅微动,发出尖利的鸣叫,似乎是在威胁。
江凡生轻轻一捏,这蚱蜢便被捏成两段,只是断体之处有鲜血流出。
那虫子吃痛,却反而凶性大发,转头拼命地撕咬江凡生的手掌,只是江凡生魔身乃是魔气所化,没有实质,它却什么也咬不到。
刺耳的轰鸣声大作,草中的虫子似乎闻到了血的味道,纷纷展翅飞起,往江凡生手中飞来,甚至就连青虫也想要顺着江凡生的四肢爬上去。
江凡生一扭身,便脱离了这些虫子的包围,眼见得那只蚱蜢只是一瞬便被撕扯干净。
只是那些虫子似乎根本得不到不满足,凶性已经激发出来的它们纷纷互相撕扯起来,鲜血四溅,而这却引动的更多虫子加入战团,转眼间,整片空间皆是这些虫子的嘶鸣声,震耳欲聋。
江凡生饶有兴趣地在一边观看,这似乎是一种炼蛊之术,如此多的虫子互相厮杀,或许就会有强大的脱颖而出。
“你来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在天地间响起,听起来像是位女子。
江凡生默不作声。
“你带来的血呢?怎么就这么一丝?这样我如何喂饱我的孩子?”
那女声极为严厉,其中也透露着不耐烦:“要你何用!上次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没想到这次你却变本加厉,就带这么一点血进来就敢找我讨要东西,你是不是活够了?”
相撞
江凡生仰首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声音来的莫名其妙,然而却听的清清楚楚。
随后,一股庞大神识忽然扫了过来,经过江凡生的身躯也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一闪而过。
江凡生的魔身气息实在是太过微弱,再加上自己刻意遮掩,这股神识也没有发现什么。
尽管只是短短地一瞬,江凡生也发现了这股神识是源自何处发出的。
“哼,你这家伙是不是学会了什么歪门邪道,来我面前显摆威风?老娘我纵横四海的时候……”
“大人,您在自言自语什么?还是……在和谁说话?”忽然又有声阴恻恻的女子的声音隐约响起,随后此人又道:“大人,你说过我只要答应你的要求,就不会对我隐瞒的……”
“闭嘴!老娘我喜欢自己和自己说话,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别来烦我!”
江凡生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后来这位说话的女子,她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过。
“大人,若你告诉我你在和谁说话,我就答应带你再回暗星山里一次。”
“滚,快滚!”
江凡生眉头微蹙,他总算是想起来这声音从哪里听到过,此人当是夜明商会之主,莹夜真人。
“哼,既然你对我不敬,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等着吧,曾经对我不敬的那些人都被我的孩儿吃掉了。”
“呵呵,我倒是拭目以待呢。”莹夜真人淡淡地说道。
看来,这洞天应当是那个暗星山中镇压的虫母所育,也难怪如此完整。
光从这洞天的完善程度来看,就知道虫母已经经营了此处洞天有不短的时日了。
此人若不是那大鼎的镇压,应当早就可以借着自己的洞天逃出去了。
忽然,虫声大作,草丛中不停地有各色飞虫腾空而起,它们停下了彼此间的争斗厮杀,那两点漆黑的眼睛正上下搜寻。
江凡生隐匿气息,卧在草丛之中,时而有飞虫从他身上暂歇,然而却发现不了什么。
这些飞虫之中不乏灵基实力的虫妖,然而虫类受天生魂魄所限,智力不高,江凡生只稍微隐藏就分辨不出。
出乎意料的是,江凡生所躺的地方却没有草丛的柔软,反而觉得后背坚硬,似乎是躺在石板上一样。
石板凹凸不平,触摸却发现上面布满沟壑,似乎是刻画了什么东西。
江凡生的手指微微移动,摸过手下的那片石头,感觉像是刻着道文一般。
勉强读了几句,却觉得好不通顺,不知道写的什么。不过这也正常,若真是道文,自然要靠上下文去理解,只见的只言片语,是没办法见得全貌的。
虫群中一声尖啸,像是信号一般,数万虫子凝聚在一起,竟化为一位飘忽若仙的女子,那女子神色冷清,淡淡道:“倒是会藏,那我就亲自来找你。”
然而,实际上江凡生就躺在她侧边的草丛之中,此人却根本没有低头看一眼,她只是仰首往前走,丝毫想不到方才身边竟有人。
她方走了两步,头顶忽然大方光明,一直浅青色的小鼎出现在她的头顶,缓缓转动。
清朦朦的光亮落到她的身上,似乎有条无形地丝线缠绕,让其再难前进一步。
那女子怒道:“老娘被你困了这么久,真就仗着有个道器,为所欲为了?”
她抬起双臂,尽管只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然而在那个小鼎的眼里,却似乎是大逆不道一般。
鼎身上的光芒更加耀眼,而那女子身上也随之出现明显的锁链,自上而下,浑身皆被捆束的严严实实。
随着她身上动作,有死掉的虫身从她洁白的臂膀上扑簌簌落下,很快就在她的脚下积累了不少的虫尸。
她的额头见汗,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但道器的力量强大无匹,纵然她逃往天涯海角,也会凭空出现锁链,将其锁回鼎中。
江凡生缓缓站起,挥手便将长在石缝中的草丛清的干干净净,随后凝神望去。
虽然那些石板看似是不规则地碎裂,然而在江凡生的眼中,这些裂隙,包裹石板上的刻痕,纹理中有道文夹杂其中。
那女子也感应到自己身后的江凡生,虽然她并无法回头,却毫不犹豫。
“将我背后的这人杀了。”
“嗡”的一声,所有的飞虫皆转身朝向江凡生的方向,振翅而来,哪怕江凡生无形无体,也会被这些飞虫的口器撕的粉碎。
江凡生却泰然自若,他的双足牢牢地站定,眼前却是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飞虫。
忽然,天地剧烈的震动起来,原本飞行的飞虫,也随之东倒西歪,四下乱撞。
那女子震惊的目光中,她发现原本挂在天边的那个模糊的太阳竟然一闪一烁,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了一样。
这股震动来的快去的也快,刚刚的震动像是假的一样,虫群在短暂的慌乱后很快就恢复平静。
只是还没等它们回过神来,第二波震动也随之到来。
江凡生牢牢站在地面上,双腿似乎是长在石板上一样,他根本没有管这股震动,只是仔细地看着身下的石板。
震动一波一波到来,那女子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大日忽然熄灭,整个洞天陷入黑暗。
这洞天已经收到了重创,甚至原来的道也受到了影响。
只是几下震动,这洞天没有三百年的蓄养,回不到原来的程度。
或许是日光消失的原因,仰头看向天空也更加的清晰。
“咦,这是……”那女子终于看到,在天穹之外,却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圆球,正不停地撞击这这片世界。
“你竟然也有一处洞天……”
江凡生拱手道:“道友,既然不想让我离开,那我只能以蛮力自己开出一条路来了。”
两处洞天皆依附于九州的虚空之下,因此江凡生只要催动信物,就能借用洞天的力量,破开这处小世界。
“哈哈哈……这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虽然不知道你这处洞天是从何处得来的,但是你却不知,我这处洞天是利用那破鼎内部的空间炼制的。攻击它等于就是想要损坏道器,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再归混沌
“竟是如此……”
若此处洞天真破那虫母借用这鼎的空间炼制的,那此处的空间的坚硬程度怕是和道器也差不了多少。
一个元神道人炼制的洞天,哪里能伤的了道器。
江凡生举目望去,只见外面的那处洞天之中,似乎有两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那里,也恰好往这边看过来。
虽然江凡生利用手里的信物,将自己拥有的那处洞天挪移到此处,然而由于他并非是在九州之中,因此也打不开通往那处洞天的缝隙。
江凡生举目远眺,自己洞天中有个小姑娘的身影,她披头散发,脸贴在洞天的边缘,试图看向这边。
只是她怎么也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不由嘟着嘴,转头道:“木生,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啊,外面朦朦胧胧地,哪里有什么另一个世界。”
那个小男孩涨红这脸道:“有啊有啊,你怎么可能看不见呢?就在面前,若不是我撑着,咱们所居的此处洞天,早就被撞坏了。”
李青桃撇撇嘴,道:“我看你就是在骗人,一个小世界,怎么可能无端端地撞来撞去,害得我打坐都坐不稳了。
你说,是不是你在故意捣乱,就是想让我陪你玩?”
“不不不,绝对没有。”木生连连摆手道:“撒谎的不是好孩子,我才不会撒谎呢。
这是你师父在捣鬼,他有这处洞天的信物,能推动此处挪移……你看,你师父就在这里。”
说罢,他随手一指,李青桃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依旧是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到。
木生见李青桃依旧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不由道:“不信,我把你师父拉过来,让他自己和你说。”
他探出右手,左手在手腕上斜向肩头划了一道,随后从其中抽出一根青绿色的枝条来。
哪怕他是道器,也无法在混沌中长时间保持身形,只有通过不停地生长,才可以让自己的根须能扎根在混沌中,汲取养分。
因此,他想要跨过两界之间的混沌,把另一处洞天中的江凡生拽过来,只能以自己身躯里最强大的一部分才可能办到。
“看好了,我马上把你师父拉过来。”
说罢,木生手腕一抬,那青绿色的枝条便刺破洞天的边缘,不知直射入何处去了。
他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也没有多想,甚至没有想到,江凡生到底能不能通过混沌。
而另一边,那虫母已经暂且挣脱住了头顶那处小鼎带来的压力,转头望向江凡生,笑道:“小道人长的倒是挺白净,只是不知道身上的血多不多,能养我多少个孩子。”
她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道:“借你的躯体,我应当又能放一个孩子出去了……咦,这是怎么了?”
只一句话的功夫,江凡生和她身边的杂草疯长,根须变得粗壮,茎也粗糙结实,叶子长长的垂下,挡住了二人间的视线。
虫母尚未反应过来,这洞天里竟然转瞬间就长满了粗壮的大树,而是仍旧在不停地生长,甚至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高耸的树冠已经顶到了天穹之上,难以上升,然而它下面的树干仍旧在以肉眼清晰可见的程度飞速往上生长,似乎努力地想要顶破这天幕。
虫母虽然从未见过如此景象,然而她毕竟是上界大修士,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原因。
“这是哪位道友的道,入侵到我这里来了?”
她四下查探,却找不到源头在哪里,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天穹外的那处洞天里的两个身影上。
“木生,你行不行啊,我师父呢,光看你在这边使劲,怎么啥也没有啊。”
“哎呀我在努力啊,只是我年纪还小,这道不怎么听我的话呀……”
没有任何物体可以穿过混沌,哪怕是强大道器也不成。
尽管看起来两处世界距离很近,甚至已经撞上了数次,似乎是近在咫尺。
然而混沌中是不分距离的,之所以能看到朦朦胧胧的混沌气,只不过是混沌的外表显化于人之内心,所表现出来的外象而已。
实际上,哪怕看起来薄薄一层的距离,也是永远无法跨过的地方。
因此,木生只能把自己强大的身躯探入混沌之中,勾连混沌里的道,随后借助道把自己的力量传递到另一处洞天之中。
纵然如此,也要消耗极大的力量。
哪怕是一处现世,也会在一瞬间在混沌中走完由生到死的过程,木生也只有不停地催生力量,不停地让自己的身躯生长,来代替这种消亡,从而一刻不停地勾连混沌中的道,才能把力量传递过去。
那虫母终于看清楚了对面那两个小孩子的模样,不由发怒道:“万象!你个混蛋!你不守信用……”
江凡生不知虫母在说些什么,不过她以大修士的目光,自然可以看破混沌虚伪的表象,看到更多的东西,而自己只能模糊地看到虚影而已,类似于观日赏月,看不分明。
但他从身边这些草木之中的变化也不难猜到,应当是木生做了什么事情。
在虫母的愤怒声中,洞天的穹顶,一下子崩塌了。
并非是被混沌压塌的,而是被草木之道从内破坏掉的。
如同是气泡破裂一般,汹涌的混沌从裂口处倾泻下来,随着混沌的侵蚀,此处的一切物体,无论是飞虫草木,还是五行五象,皆被同化为混沌,一丝丝地消失。
那虫母略带绝望地看着天顶的缺口,此处洞天一破灭,她想要逃出那鼎的镇压,又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年月了。
只是混沌却丝毫不会理会她的这些情感,气泡一破,便自然而然地消散无形了。
江凡生感受到混沌的侵蚀不绝,在这种无形的力量下,他的魂魄,神识,肉身,修为,道法,一切的一切,皆在混沌中被逐渐同化。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然而江凡生自然不会任由自己辛苦修行的道法化为虚无。
另一股意识在江凡生的体内苏醒,这股意识庞大无比,浩浩荡荡,一瞬间便遍布于整个混沌之中!
江凡生仰头,望着万界万道,在自己面前生灭不止,如繁星般闪耀。
“果然,这里才是道神生存的地方啊……”
道神陷阱
尽管面前的万道瑰丽璀璨,令人目眩神迷,然而眼下江凡生却没有丝毫心情去看这些道理。
他并没有试图再去勾连混沌中的那个道人,只是意识漂浮,醉道人若是没有刻意寻找,也是看不到他的。
对于江凡生而言,好不容易再归混沌,第一时间要做的应该是择取混沌中的一部上乘道法,而后身入这些现世中,不过眨眼的时间,就可以将这门道法彻底掌握。
这样一来,江凡生的道神才算是有名有实,有了道神才能拥有的力量,而后再图谋去掌握那极静之物。
只是他犹豫片刻,却并未如此做。
首先,一旦江凡生掌握了道神的力量,对他来说,现世就太过狭窄了,他再也无法以真身探入现世,然后不声不响的掌握转天盘的力量。
况且成为真正的道神后,身上便只有纯粹的道了,也就是说,之前现世里那具污秽的躯体,江凡生的妖身魔身等等,皆和他再无关系。
道神的眼中,唯剩道而已。
如今江凡生尚能感应到转天盘所在的那处现世,是因为他的躯体还在九州,若是撇下这具躯体,很有可能就找不回九州的路了。
届时,九州大地就和转天盘一起,隐匿在这茫茫混沌里,江凡生也只能像醉道人一样,在这里碰运气,期望能再度碰上此物。
除此之外,江凡生心中其实尚有一个想法,正是这个想法,让他决定暂且不成就道神之真位了。
之前几次和剑神接触,他也模糊明白剑神的想法。
剑神的意思很明确,他想要杀掉江凡生的道神,而后再取而代之。
也就是说,道神虽然不灭,却是可以取代的。
这不由得让江凡生深思,道神究竟是什么。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幼时,山里的那些老猎人来。
老猎人皆有一把趁手的硬弓,百发百中,弓是以上好的木材制作,弓弦也是上乘兽筋所成。
然而,弓可以用一辈子,弦却不成。
弓弦若是磨损老化,甚至是断裂,就需要更换,毕竟山里面野兽多的很,轻松就可以找到替代的弓弦。
而今,江凡生却有种不安之感,他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就是硬弓之弦,若是断裂了,自然就有新的意识代替上去。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这张弓掌握在谁的手里,又是谁想要借用道神做什么。
这听起来像是颇为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却是有可能的。
若是江凡生辛苦修行,摘得的道果,可以递到别人的手里,让别人使用,那他到底是修的什么道。
更何况,在江凡生踏入混沌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体内,有另一股意识勃然而起,这也是江凡生眼下正在使用的意识。
这不由得让他有种想法,或许道神其实是某位存在设下的陷阱。
这陷阱极为精妙绝伦,说穿了似乎却又相当的简单。
很有可能,那些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成就道神的那些道人,在成为道神的那一刻,被自己所修行的道取代了意识,从而成就了纯以道组成的生命体,道神。
舍弃了无所必要的肉身,舍弃了情感,舍弃了修为,舍弃了一切,甚至有可能连自己都舍弃了。
这就是道神,只要有道,自然就有无上伟力,还需要追求什么么?
然而江凡生的内心,却根本不认同这样的力量。
在他心中,一切皆有力量,强大的肉身,坚韧的精神,甚至人的一言一行皆有其力量在其中,既然有力量,那为何不可成道,为何非要依附于混沌里的道,才能够成就大道!
既然混沌中有转天盘这样的极静之物,藏匿有虚这种奇异的地界,说明看似毫无隐藏的混沌,其实内中另有乾坤。
江凡生心中认为,或许这正是某人的手笔。
他用高于道神境界的手段,将混沌里的一些东西藏了起来,只留下了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当然,这一切皆是江凡生的猜测,或许根本没有这个假想敌,甚至于转天盘这一极静之物,可能也全无作用。
然而,江凡生却宁愿相信自己的猜测,在他心中,自己经历的一切,自己的修为道法,心性情感皆是自己的一部分,若是要让他舍弃,那他还剩下什么?
道神到底有没有陷阱,眼下并没有什么答案,不过以后可能会有答案。
江凡生应当并不是唯一一位,跨过了修道的天堑,取巧成就道神的,但却应当是唯一一位,成就了道神后,却愿意舍弃混沌,重回现世,再修道法的。
虽然说江凡生一开始只是为了追求转天盘,不得不重回现世,然而机缘巧合,皆是妙不可言。
接下来,江凡生只要和其他人一样,按部就班地修行,直到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成就道神的那一天!
然后,江凡生便可以借用道神的视野,来看一看,成就道神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道人,在成就道神的时候,依旧是凡俗视野,自然看不到万道争鸣,万世生灭的景象。能以道神的视野看成就道神的情形的,也只有江凡生可以做到了。
“道友……你果然出现了,咦,你为何还是没有力量……”
醉道人出现在混沌之中,惊讶地看着江凡生,他以为,江凡生重回现世,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应当已经成为真正的道神了。
没想到江凡生还是那个样子,只是一具道神的空壳,甚至看不出和之前有任何变化。
醉道人没有再试图做什么,他心中明白,无论自己做什么,江凡生都不可能再将转天盘化显出来了。
“道友,我试着沟连过许多次,不知道为什么,这混沌之中,根本就没有名为九州的世界。”
江凡生笑道:“你不是也不叫醉道人么?”
混沌中沉寂了片刻,只有现世生灭不定,万道幻化无常。
江凡生道:“道友,我要回去了,我相信,我的道并不在混沌之中。”
说罢,他转身离去,气息一瞬间消失不见。
茫茫混沌中,传来一声叹息。
虚无之境
“那个……你师父……他好像……”
木生有些结结巴巴的,他原本想要操控道,将江凡生藏入道中再拉回到这洞天中来。
可没想到江凡生和混沌接触的一瞬,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木生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力。
他这才想起,混沌会将碰到的一切东西皆同化为混沌,江凡生的修为似乎也不算太高,不会是被混沌给同化了吧。
李青桃叉腰,淡淡道:“我师父怎么了?”
“呃……他好像化了。”
“化了是什么意思?”李青桃有些生气道:“你是不是闲不住,故意找茬,别耽误我修炼……”
木生挠挠头,心里颇有些尴尬,他想好好的和李青桃解释一二,然而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正踌躇之间,忽然地面上凭空出现一只巨手,随后那手发力,竟抓住氤氲的混沌气,下面的那个人随之跃了上来。
“啊!这是什么!”
木生大惊失色,他从未想到,混沌中竟然有人跳了出来,实在是令他匪夷所思。
要知道,他的根须一直扎根于混沌之中,深知混沌里除了混沌,其实什么都没有,更不要说能藏个人了,混沌中就不可能有生灵存在。
那人样貌凶恶,浑身上下皆是创口,创口处没有血液,反而有丝丝混沌气冒出。
木生明白,并不是说此人把混沌带到了这里来,这只是混沌的外象而已,就和这洞天里四处弥漫的混沌气一样,其实混沌并没有延伸到这里,只是表象而已。
随后,那人的身形逐渐缩小,化为一个俊秀道人,身上的伤口皆消失不见。
李青桃惊喜道:“师父!”
说罢,她便要上去请安,没想到木生却拉住她的一角,沉声道:“小心,他可能不是你的师父,我接触混沌极多,里面虽奥妙无穷,但是应当是没有活物存在的。”
李青桃转头看去,见江凡生只是呆呆站在那里,目光死板,身上也没有生的气象。
他们二人皆不知道,此刻江凡生正处于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态。
江凡生第一次踏入混沌的时候,乃是意识散发,魂魄升华,以道神之躯在混沌中化生出来,他的肉身仍旧留在现世之中。
这次却不一样,他的肉身皆借以归元之术,藏在道神之躯里,随其一起进入混沌,因此想要归来,就要费一些手脚。
此前江凡生尝试以道神的意识探入其他现世的时候,就如同瀑布飞流,没有丝毫滞涩之感,直接就能够进入其中。
带着肉身,就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了,原本肉身就是混沌中不该有的东西,在加上要把肉身带回现世,就有些困难了。
想要进入现世,道神身躯就必须收入转天盘之中,而道神的身躯消失后,江凡生的肉身又会暴露在混沌中。
这是个死循环,似乎江凡生根本没办法把肉身再带回现世里,不过在尝试的时候,却又有其他的发现。
在道神之躯将消未消,江凡生的肉身将现未现之时,他整个人既不在混沌之中,又未回到现世,在这一刻,他似乎不存在于任何时空。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既然还存在,就有容纳之所,只是这一刻的存在,如同永恒一般。
“原来,这便是虚……”
虚非是无,关键便是在于那个虚字。
树之表在于其枝,其叶,其花果,其树皮,树之里在于其芯,其实,其内里,这表里之间,便是虚。
道有其表象,就是世间万物,也有其内里,化为混沌万道,表和里看似不可分割,然而表里既然是两个字,说明其还是有分割之处,这其间,就是依靠虚相互连接。
既非表象,又无内里,无源无结,无处无影,是为虚也。
不过,这其中又有一些疑惑。
不论如何,虚既然存在,也可以被进入,说明虚一定也有表里之别。
江凡生相信,如今自己进入的这个地方,虽然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自己都感受不到,不过这种空虚一切的感觉,应当就是虚的表象。
而虚的内里,恐怕就是更深层次的虚,即虚中之虚。
以此类推,似乎虚这一奇特的地界,可以无限延伸,明明是空无一物的地方,却让人难以想象。
虚延伸到最后,到底能通往哪里,这是如今江凡生以道神之思都无法想的明白的事情。
这其中。恐怕隐藏着更为高深的境界,是道神所无法触及的地方。
江凡生在这表里之间,得以进入虚地,也算是机缘巧合。
只是,眼下虽然进入虚地,却不知道应当如何出去。
这里面没有任何参照物,甚至连黑暗都不存在于这个地方,江凡生感应不到自己的一切存在,还好道神之躯尚未进入转天盘中,江凡生可以依靠道神的力量保留自我意识。
和混沌不一样,在混沌中消散,可以算是尘归尘,土归土,重新回到道之中。然而在虚中迷失,恐怕就是彻底的消散。
甚至,江凡生心中还有种预感,虚地里看似上连道之里,下接道之表,内中却是无有一丝道的存在。
也就是说,或许道神有在虚中被彻底杀灭的可能。
不过眼下考虑这些还为时过早,眼下江凡生需要考虑的是自己应当如何回到现世之中。
正思索间,江凡生面前忽然出现一点明火,飘摇不定,同周围格格不入。
江凡生望着这点明火,心中若有所思。
他心有灵犀一般,抬手握住这明火,似乎抓住了一根稻草,只是微微用力,眼前便似乎有混沌万界穿梭而过,待江凡生再注视四周时,他已经站在木生面前了。
江凡生的道神之躯已经重新回到转天盘之中,也就是说,江凡生在穿过虚回到现世的刹那,他竟然以肉眼见到了道神才能看到的景象,这不由得令人讶异。
对于道神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凡俗之躯来说,短时间内带来的冲击是难以想象的。
还好江凡生的神识强大,又有道神的底子在,不至于陷入这混沌之中难以自拔,只是一时间却也难以回过神来。
本能
这种感觉极为奇特,像是一瞬间从空无一物的沙漠,来到川流不息的闹市中一样,只不过这里其实并不是闹市,只有两个孩子罢了。
江凡生长舒一口气,道:“道果然奇妙瑰丽,非常人所能揣测。”
随后,他不顾面前李青桃二人,盘膝在地,细细思索。
实际上,江凡生来到虚之后,才回想起来,此前自己曾经到过虚地,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的修为尚低,眼界极浅,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记得自己突破灵基境的时候,剑神曾经在自己的丹田穹顶之上斩开一道裂隙,江凡生为了再度进入转天盘之中,冒险自裂隙中穿过,不明不白的来到了虚地。
若是把自己的丹田看做是一处现世,那么虚地就夹杂在自己同转天盘之间,也就是说,转天盘实际上就代表混沌万道,甚至有可能是混沌的本身本源。
只是那个裂隙早已经愈合,江凡生的丹田也早已碎成一片一片,成就元婴了,不然他倒是真想试试,若是自己再从丹田走出,能不能进入虚地一探。
“师……师父?”李青桃试着叫了一声。
江凡生抬头,微笑道:“青桃,许久不见了。”
江凡生成就道神之前,将李青桃暂时收入这洞天之中,原本以为过些日子就可以带她出来,然后尽为人师父的本分,没想到她在这洞天之中一呆就是半个甲子的时间。
若不是今日之事,江凡生几乎就要忘了他这个徒弟了。
李青桃走到江凡生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脆生道:“弟子李青桃,拜见师父。”
江凡生将她扶起,仔细查探了一番。她毕竟是草木之属,生长极为缓慢,虽然有半个甲子的时间不见,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性子比其之前倒是开朗了些。
还好些洞天里有木生在,不然就算她是树木所化的半妖,也难免觉得寂寞。
江凡生抬头,对木生道:“这些年,多谢你了。”
不知为何,木生竟然觉得有些光荣,他微微仰头,咳了声,道:“这有啥,就是这个小姑娘挺吵的,打扰我休息……”
李青桃眉毛一横,道:“你说什么?”
木生转头,又化成一棵大树,伸展根须,扎入混沌之中。
李青桃抬脚狠狠踢了树干两脚,木生也装作不知。
江凡生忽然道:“木生,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非要把根须扎在混沌之中?”
树枝轻摇,木生道:“我不知道,但是好像我应当这么做。”
“天生的么……”江凡生沉吟道,他并不知道木生作为一件道器,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到底是一件单纯用来杀伐之器或是有其他方面的作用。
不过江凡生答应过十三,并不会奴役木生,而是放他自由,若是他当真想要离去,江凡生也不会阻拦。
顿了一顿,江凡生道:“青桃,你是随我出去,还是在此处修行?”
李青桃马上道:“自然是跟着师父,我才不愿意跟这个憨包待在一起呢。”
江凡生点头道:“也好,正好为师左右也没有什么必须的事情,也好授你些道法。”
二人出得洞天,李青桃四下望去,奇怪道:“师父,这里的土地的气息好陌生……这是哪里?”
江凡生道:“此处乃是五阳洲地界,眼下也是个修道的好去处,起码现在比宁云洲要安稳多了。”
二人架起腾云,很快便来到了五阳城中。
遭遇到两位元婴真人,船队哪里还会多留,早已回到了五阳城里,只是下船的时候才发现,江凡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胡屠连忙去禀告冀北方,将一行人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江凡生……竟然真的这么强?”
冀北方仍旧有些难以置信,江凡生竟然有短时间内接连击杀两位元婴真人的实力。
他随后又问了些细节,心中反而有些犹疑不定。
实在是江凡生显露的实力太过惊人,若是此人图谋极大,想要在麒麟门中主事,自己反而有些引狼入室的味道。
踌躇间,忽然有人来报,说江凡生来访。
冀北方不敢怠慢,连忙让下人请江凡生进来。
只见江凡生神色淡然,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刚刚杀了两位同辈修士就有什么改变,他微微施礼道:“冀道友,此是小徒,李青桃。”
李青桃施礼道:“青桃拜见冀师叔。”
冀北方这才发现江凡生身边这个女童,实在是江凡生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不由得将李青桃略了过去。
他定睛看去,只见这个女童冰雪可爱,然而却有灵基的修为,再仔细看去,才发现她身上隐隐升腾的妖气,原来是个半妖。
“江道友的徒儿果然是天赋异禀……”冀北方随口恭维了两句,心里也放松了一些。
五阳城里倒是也有不少半妖,只是半妖修行原本就艰难,因此少有修行到灵基境界的,而李青桃还极为年轻,尤其是对于草木灵精来说更是如此,因此冀北方的话中多少也有些真心实意的部分。
江凡生道:“我徒儿如今要研习道法,需要不少灵材灵药,还望冀道友可以准备一二。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自然可以为宗门出力。”
半妖修行艰难,是因为没有上乘道法,难以平衡体内两种种族的血脉冲突,好不容易修行的灵气,内里先自行耗去一些。
而江凡生倒是不用担心这些,他从手头烬成门的道法秘藏中选出一门合适的道法,传给李青桃便是。
李青桃原本就有桃三娘的强大灵气做底子,修行道法也轻松许多,只是烬成门的道法是以体修为先,因此所需要的外药极多,江凡生一时之间也不好收齐。
冀北方拍着胸脯道:“小事小事,凡是钱能解决的事情我都能解决的了。”
江凡生道:“有劳道兄了。”
随后,冀北方又道:“不过,近日倒是真有一事,希望江道友可以助我一助……”
藏虚避天道
“再过三月,我麒麟门便要和另一个门派一道,竞争这五阳城的归属,届时也只好仰仗江兄了。”
江凡生一挑眉道:“五阳城不是属于你们麒麟门的么?为何还需要竞争。”
冀北方摇头道:“非也,非也,江兄你有所不知,在五阳洲里,一草一木,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灵石,皆归属五阳宗所有!
我等眼下所占的资源,不过是五阳宗管不过来了,因此委托给我等小门小派来代为掌管。”
江凡生点头道:“原来如此。”
五阳宗好歹也是上古时期七玄门之一,在这个小地方一家独大,也是轻而易举。
唯一的问题,也是这五阳洲里缺乏竞争,因此江凡生认为五阳宗这一大派,应当也不会多强盛。
没有对手,看似安逸,却也缺乏磨刀之物,七玄门之间明争暗斗,反而更能催生一位位强大的修士。
“五阳城是唯一连接宁云洲的大城,地势极为优渥,因此里面的油水也很足。不过因为海贼猖獗的原因,必须要时刻有强大的修士坐镇才行。
因此稍微强大的宗门都不愿意接手这个地方,也只有我们这等小门小户,愿意冒险接手,把此处当做巢穴来经营。”
江凡生道:“此事倒也简单,我意也想多和同辈斗争一二,只是冒昧问一句,不知斗争中可否出现死伤。”
“啊?”冀北方一怔,随后忙道:“万万不可啊,道友,杀一些贼人就罢了,那些其他门派的道友都是正经修士,若是没有正当理由就随意杀戮,五阳宗会派人将你擒去,麒麟门也会受到惩戒。”
江凡生摆摆手道:“我就是随便问一下,大概了解这比试是什么程度的了。”
冀北方道:“点到为止,只是切磋一下,没有什么生死大仇,没必要施以重手。”
二人又谈论了片刻,江凡生大概了解了五阳宗分派下辖大城的规矩。
如五阳城,前次驻守门派被海贼围而屠之,城市亦被毁为焦土,随后第一个愿意接手此处的门派便可以占据此处百年。
冀北方原本是应好友之邀去五阳城做客,没想到等他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付之一炬。
他便收拢部分人手,加上原本附庸的凡人修士,将此处占了下来。
随后接下来三次争斗皆击败了想要抢夺此处的对手,算是站稳了脚跟。
不过,想要继续占据五阳城,必须要每百年和想要争夺的对手比过一场才行。
只要不连输三次,便可以继续占据城池。
讲到这里,江凡生忽然问道:“冀兄,不知你如今寿数几何?”
冀北方坦然道:“我如今已经见过三千六百余春秋了。”
江凡生心下一震,他如今才反应过来,五阳洲修行元婴境界最为明显的优势,便是漫长的寿元。
五阳洲修士借以道法,将相当庞大的修为藏入虚中,这部分修为不在天地之间,因此亦不受天道制约。
哪怕寿元已尽,依旧可以依靠虚中的修为,坚持极长的时间,而且虚里的修为是可以靠外物去填补的。
这样算来,修行境界的元婴真人,他们寿元长的惊人,而且几乎可以一直保持修为,不至于精气枯败。
五阳洲修士对于这类道法并不会敝扫自珍,因此,想必再和宁云洲的贸易之间,必然会有一些道法流传过去。
由此思之,或许宁云洲中也有修行此道的修士,只不过此道重法而轻术,因此正面斗争不强,所以这些人大都隐藏了起来。
毕竟对于许多人来说,修道便是为了逍遥而已,而数千年的时间已经足够逍遥了。
“喝……”一声厉啸,一个庞大的树人拔地而起,它一挥手掌,浑身便升腾而起火焰,直冲天而起,看起来气势十足。
片刻后,那树人极快缩小,化为一个女童,落到江凡生的肩头。
她仰起头道:“师父,青桃做的可好?”
江凡生笑道:“不错,你用心了。只是你须知这本《余烬真言》,需要燃尽后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
李青桃嘟着嘴道:“师父,还是算了,烧来烧去,总是太危险了。而是我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打生打死的,我又不会去随便惹别人。”
江凡生想了想,道:“有道理,为师本来也不应该强迫你如何修行,只是望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后不要后悔就行了。”
李青桃笑道:“我哪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所求什么。”
她身为草木精灵,天生寿元极为漫长,生性也不喜斗争。
“贤侄女说得有理。”冀北方踏云而来,道:“不过,人生在世,哪能不争一争的?就算是近的来说,你呼吸间的灵气,都需要和别人争抢灵气充沛的地方。
只要有生命,自然会有争斗。”
江凡生道:“冀兄,可是时间到了?”
冀北方道:“不错,今日便去会一会那几个老对手。”
这几个月来,冀北方对江凡生师徒倒也算是尽心尽力,一应需求全数满足,还搜寻来一些上乘灵丹妙药。
不过这些对麒麟门来说也是九牛一毛,要知道,这五阳城里的每一次交易,麒麟门皆可以抽成一部分,所以对冀北方来说,能用钱财解决的问题都不算是什么问题。
冀北方背后跟着一个面色略白的道人,也是位元婴真人,当是麒麟门的另一位真人了,只是此人之前因为受伤的缘故,一直闭关养伤,今日江凡生才是第一次见到。
那道人微微施礼道:“在下田庆松。”
江凡生同样回礼,他的神识微微在此人身上扫过,田庆松的气息起伏不定,明显伤势未愈。
不过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强大的修士,江凡生不由问道:“冀兄,麒麟门只靠两位,应当没办法在这里站稳脚跟的吧。”
冀北方叹道:“不错,当初我之所以能在一众门派当中,能守住这五阳城,皆是仰赖一人之助,此人自说是宁云洲边海弟子,极为强大。”
五阳宗使者
“边海道人?”江凡生点头道:“倒也难怪,只是不知这位道友的名讳?我说不定还相识。”
边海算是距离五阳洲最近的玄门了,有道人来这里历练倒也正常。
冀北方道:“此人自名六翼真人,使得一手好剑术,只是我一直不知他真名为何,只以号相称。”
江凡生心下思之,也没听说过边海宗有这样一位真人,不过此人应当是千年前的人物了,没听过也属正常。
冀北方叹道:“六翼道友与我相交一千余年,只是自他走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我麒麟门也从此日子艰难,断断续续输了数次,若是再输下去,这五阳城可能也要守不住了。”
江凡生道:“不妨事,只要冀道友自认必胜,再加上我胜过一场,此次就算得胜了。”
田庆松面色一肃,道:“江兄不要说得轻巧,对手论实力远强过我等,只不过仗着门主实力超群,再加上运气好些,不然六翼师兄走后,我们早就将五阳城输出去了……”
“哈哈哈……冀北方,上宗来人了,快出来接驾!”远处,一人大笑道,声音中中气十足,明显是以灵气将话语传递了过来。
冀北方抬头,道:“来的好快,倒是比约定的早上一日。”
田庆松道:“这次,还是仰仗门主了。”
冀北方点点头:“五阳宗来人,以最高礼仪接待,江道兄同我先去前方迎接。”
田庆松退了下去,冀北方则趁空换了身道袍,盘发飞簪,下带香囊,看起来倒是颇有一派之掌的气势。
他换好衣衫出来,却见江凡生仍旧是穿着普通道袍,甚至这道袍还有些不合身,不由道:“江兄,你这样也不成体统,好歹是见上宗道人,此人可不是来游玩的,他决定此次比斗的胜负,最好给他留个好印象。”
江凡生淡淡道:“我身为妖族,不喜这等繁文缛节。想来五阳宗为大派之一,也不会在这等小事上抠我等的不是。”
“好吧好吧,我也不勉强于你。”冀北方道:“不过,江兄你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万万不可在那上宗使者面前说这种话。
要知道,哪怕我们三场全胜,使者转头只凭一张嘴说我等输了,那我等就是输了。”
江凡生点头道:“那我尽量少说些话。”
“也好,那咱们快些出去,莫要让上宗来人等急了。”
冀北方带着江凡生很快来到了前殿,只见殿首之上,一个道人正坐在那里,只是他背后的兜帽遮住了面容,看不清此人的模样。
江凡生的神识微微扫过,他身上的衣服似是有些特殊,能屏蔽神识的感知,江凡生也没有探究到底,只是这粗略一观,江凡生心中确定,这人应当是没有元婴实力。
殿下则是歌声悠扬,舞女轻摇,变幻不停,时而有各种异象升腾,与舞姿相和,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田庆松则坐在一旁,同三位同道谈玄论道,面色红润,气色极好,和方才判若两人,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东西遮掩。
冀北方使了个眼色,殿下的丝竹之声暂歇,舞女乐师也列在一旁。
“下宗麒麟门冀北方参上,拜见上使来客,见过诸位道友。”
岂知,那殿首之人连头也没抬,他仍旧是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前侵,不知想着什么。
冀北方也不以为意,他转身拱手道:“高道友,两位陈道友,有礼了。”
正和田庆松谈论的那道人胡子拉成一坨,大腹便便,满脸横肉,似是三人为首的那个,他转头对冀北方笑道:“冀老弟背后那个道人就是最近加入贵派的高手吧,果然是恃才傲物,见了上宗来人竟然连个礼数都没有。”
冀北方却也没有生气,他笑道:“江兄乃是纯正的妖族,不喜法理拘束,因此礼数上倒是欠缺了些。
高兄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也是藏在师父后面,话都没说一句么?”
“哼!”那高道人冷哼一声。他胡子虽然大,年纪却并不大。刚修道的时候冀北方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元婴修士了,也曾跟着其师父来过几次麒麟门。
“这等旧事还提什么,我来又不是跟你叙旧的。上使还有事在身,因此提前来了一日,今日快些比试,莫要耽误了上使的行程!”
他起身道:“上使也不怎么喜欢俗礼,多的话也不多少了,老规矩,咱俩先比试一场,下面的人再决胜负。”
冀北方道:“高兴,你并不是我的对手,你师父将临岳宗传给你,到不是个好的选择,你修为太弱了。”
高兴却认真道:“我师父行事如何,还不需要你去评判。再说了,上一个六百年你还不是差点丢掉了五阳城。我看这六百年你们差不多就该散伙了。”
以六百年为界,麒麟门只要能做到六次比试能拿下半数,就可以继续占据五阳城,若是败了四场以上,那五阳城就要易主了。
高兴瞥了眼田庆松,笑道:“田道友怕是伤的不轻吧,听说在海上被枯骨真人偷袭,差点就没命了。不知一身精气流失了多少,如今能恢复十之一二就不错了。
至于这位江道友……这种忽然冒出来的陌生修士,怕是宁云洲修士吧,我看他连元婴的境界都没有,怎么和我等争斗。”
江凡生开口道:“境界不过是虚言之物,以此论不了胜负。”
那殿首之上,坐在那里的道人忽然微微抬头,露出有些青灰色毛发的下颔,看起来似乎也是妖类。
高兴道:“无需多言,我先来会一会冀道友,看看我这百年时间的进步。能不能想办法胜过你一些。”
冀北方也严肃起来,他嘴上虽然颇为轻视高兴,但心中却从未看轻此人。他能够独自支撑一门,并且修为也不落下,足以说明其实力。
况且他还极为年轻,再过千年,甚至有可能能达到冀北方如今的高度。
冀北方抬手虚虚一划,露出一处模糊不清的空间,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那就请高道友来和我一较高下吧。”
玄虚观斗
“哼,谁怕谁!”高兴一扬眉,转身就走入那裂缝之中。
冀北方躬身道:“各位,请进吧。”
江凡生的神识微微往里面探去,却好似进入了一片空荡荡的地方,什么也感应不到,不过这种感觉极为熟悉。
他迟疑道:“冀兄,这是……”
冀北方道:“道友有所不知,此处有个别称,名为玄虚阴地,乃是在虚中开辟的一处小空间,常用作我等我元婴修士比试之所。
说起来,这玄虚阴地的开辟方法,还是从五阳宗传出来的。”
“玄虚阴地?”江凡生也不再有迟疑,随即也踏入此处。
对于他来说,虚地里的一切皆极为神秘,而且此处上连混沌大道,暗合天数至理,只不过这些道人并不知道罢了。
刚一进入,江凡生便觉得周身一暗,这一暗并非是眼前一暗,而是包括神识灵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似乎都被压制住了。
这一刻,江凡生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踏入虚地里了。
只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很快一道微光扫过,身上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江凡生抬头望去,一枚圆溜溜的圆珠散发着清光,在这圆珠附近,高兴正负手立在这里,身上同样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光亮。
他低头看去,果然发现,自己的身上同样也有这道微光,只不过这光极为暗淡,若不是周围皆是一片漆黑的虚无,很难发现这一点。
“江兄,站远一些,不然身后的人没办法被玄阳珠照到。”
江凡生转头,冀北方正站在他背后,身上同样也有灵光升起。
“道友,不知这玄阳珠又是什么东西,还有我等为何可以站在虚地之中?”
冀北方道:“我等从来就不可能站在虚地里,你所立之处,就不是虚了,虚地里承不起实体之物。”
江凡生点头道:“我知此事,只是这里能够距离虚地如此之近,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这有何难?”冀北方笑道:“待明日,我让庆松手抄一份关于玄虚阴地的秘册给你,不就好了?”
江凡生点头道:“有劳了,只是我还是希望能看到道文所写的原本秘文。”
“玄虚阴地的道文原本,只在我五阳宗中才有,其他地方,只有手抄残本罢了。”那五阳宗上使也走了进来,沙哑地说道。
江凡生认真道:“看来过几日我应当去五阳宗拜访一二了。”
“哼,口气不小,五阳宗岂是你这等人可以随意上门的地方?”高兴阴恻恻地说道。
岂知,那上使却微微点头,道:“也好。”
“啊?”高兴不由大吃一惊,这上使自从被他请到后,还没给过好脸色看,自己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今他为何会答应带江凡生回门中一观。
冀北方也颇为惊讶,不过他面色上却仍旧平静:“江兄,在这虚地里,一切道法痕迹皆会散入虚中化为虚无,因此正是放手施展我等修为的地方。”
不仅是如此,虚地里没有天道供元婴驱策,这里才当真是仅凭实力。
冀北方一扬衣摆,道:“既然上使已经来了,那我们这便开始吧。”
他身后四道锁链飞旋扭转,锁链中肉眼可见的灵光流动不息,在这里,境界带来的优势极大,看起来冀北方应当有办法同时动用这四重境界带来的所有力量。
而高兴背后则有两条锁链飞舞,气势上就输了一筹。
冀北方拥有绝对的实力,因此也没有任何技巧上的行动,他毫不客气地鼓动一身灵气,直接压了过去。
这些灵气糅杂在一起,巨大的压力几乎让人窒息,就连虚地之中竟然也有些许光亮落下,显然冀北方的力量再强一些,这处空间就有可能被打破了。
就连在一边的江凡生都感觉到了压力,更何况是夹杂在中心的高兴,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了,但他心中仍旧震撼无比。
虽然冀北方已经停留在元婴四重有千余年之久了,然而此人的力量却没有停滞,竟然还在缓缓地增长。
每过百年,高兴就会与此人交手一次,每次冀北方的力量都会增长一丝,这是他最为佩服的一点。
哪怕身居高位,琐事繁忙,前路淤塞,却仍旧不放弃修行。
不过,高兴自然也不会毫无准备,他抬手祭起一个黑沉沉的瓷碗,碗中漆黑的粉末挥洒而下,接触到冀北方那身澎湃的灵气上。
黑色的粉末碰到无形的灵气便依附其上,难以抖脱。
冀北方只觉身上猛然一沉,似是身上压下了数座大山一般,灵气运行顿时滞涩无比。
“息壤?”
他从未小瞧过高兴,此人有大毅力,每次比试皆有令人惊讶的表现,若不是年龄限制,自己怕1是早就输在此人手里了。
冀北方手中掐诀,他的一身灵气汩汩流动,竟然发出水流般清澈的声音。
那些黑色的息壤奇重无比,却再也黏不到灵气之上。
不过这也给高兴争取了一丝时间,他身上的灵气同样鼓动,反而和那些息壤黏合在一起,他操控自己祭起的宝物,自然没有任何沉重之感觉。
部分灵气裹挟着息壤化成一个黑球,径直往冀北方胸口撞来。
此物哪怕只有一粒也有半山之重,更何况是一碗息壤,如此沉重的东西仅凭灵气根本就无法阻挡。
那个黑球冲破冀北方的灵气,一路势不可挡。
就在此刻,冀北方抬手张开一幅画卷,那黑球一头撞入画中,画卷剧烈地抖动,然而却并未破裂。
黑色的痕迹在画上氤开一片,似乎被困入这画卷之中了。
随后金鸣之声大作,冀北方抬头看去,只见高兴竟然借着那黑球破开的一条道路,手执短剑,仗剑已杀入冀北方身前三尺之处。
那短剑剑尖却是一个狰狞的蛇头,高兴抬手一挥短剑,蛇头张开腥口便咬向冀北方的左腿。
冀北方的一身伟力皆散了出去,被人借以此法贴近身前,一时间竟也有些束手无策。
罡衣护身
“轰”的一声巨响,高兴似是撞到什么极硬的东西上,头破血流,就连手里的刀都有些握不住了。
“罡衣!”
江凡生面色不由一震,能让一个元婴二重修士受伤,甚至连手里的兵器都握不住的东西,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招式。
罡衣,说穿了极其简单,就如同修行灵气的护体灵光一样,罡衣乃是体修才能修出的护体金罡。
其坚硬程度超乎想象,这也是体修为何能在元婴境界依旧可以强势的原因。
凝聚罡衣极其艰难,但由于其收放自如,又硬如磐石,因此非有同境界的力量才有可能破去。
也就是说,你若是对上一名修出罡衣的体修,稍微弱的手段根本连其衣摆都摸不到。
不过,江凡生和冀北方相处了一段时间了,竟然没有发现,此人是体修,而非是灵修。
田庆松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显然此人是早已知道的。
不过,冀北方一身元婴四重境界的庞大灵力也不是作伪,此人竟然是如此深不见底。
明显,高兴也对此毫不知情,他根本没想到冀北方的体修同样境界高的恐怖,不过已经晚了。
如此近的靠近一位体修的周身,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逃脱。
冀北方只是投目过来,高兴就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萦绕在自己的周围,似乎画成一个牢笼,将其死死困住。
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冀北方力的范围,只好黯然垂手,道:“在下认输。”
冀北方点点头,收了力道,道:“这千余年过来了,你总算是试出我的体修身份,只是你还想要试几个千余年?放弃吧。”
到如今程度,高兴方才明白,自己同冀北方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几载岁月就可以弥补的了的。
他叹道:“纵然如此,师命在身,我不可违之。”
冀北方认真道:“你师生前就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觊觎我这块地盘,后来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若是有什么需要,看来你师的份上,我可以助你。”
高兴只是退在一边,沉默不语。
“咳咳。”那五阳宗的使者咳嗽两声,声音沙哑道:“各位,宗主之战胜负已定,下面出手的,是哪位真人?”
冀北方抬手,投出一根玉简,高兴也同时投出一枚。
使者接过,看了一眼,道:“下一场,田庆松对陈琳。”
冀北方面色微僵,心下叹道:还是被这小子猜到了。
陈琳只是个元婴一重境修士,而他的结义兄长陈明则是元婴三重境修士,单论境界,是差于田庆松的。
以往的几次争斗,冀北方胜一场,田庆松若对上陈琳,也能胜一场。但对上陈明则是输的局面大一些。
毕竟麒麟门只有两位元婴修士,因此只能先认输一场,所以这第二场至关重要。
然而现在,田庆松受了重伤,反倒不如对上陈明,让江凡生收拾实力弱的陈琳好一些。
冀北方抬手按住欲要落场的田庆松,道:“庆松,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这次你不论对上谁,认输便是。”
枯骨真人成名已久,田庆松被其设计抽去半身修为,又被打成重伤,如今伤势未愈,因此冀北方并不打算让其再下场,不然有可能旧伤又再次发作。
“宗主,让我上吧,陈琳这小子我的手下败将,我不甘心在他手下认输。”田庆松道,说着还看了眼江凡生。
冀北方明白,田庆松是担心江凡生胜不过那陈明,因此自己打算拼上一拼。
不过冀北方也曾经试探过江凡生,知道此人的修为绝对是深不可测,因此他重重地拍了下田庆松的肩头,道:“放心,江兄必然不会让我等失望的。”
田庆松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必然是输多胜少,眼下也不是逞强的时候。
“田庆松,认输。”
使者转头看向冀北方,道:“下一场是按以往弃权还是让这位道友去试一试?”
他根本看不出来江凡生的修为,因为江凡生的妖躯虽然强大,虽然血脉高贵,然而,是个货真价实的元丹境界。
冀北方道:“下一场就让江道友去试试了。”
陈明站出来,随意拱手道:“陈明,请赐教,动手吧。”
陈明一双细目不停地在江凡生身上打量,他心中也极为疑惑,从冀北方语气来说,江凡生应该是一位强大的元婴修士,然而自己却并看不出来。
但这种事情上,冀北方自然不会糊弄自己,所以他看似漫不经心,其实神识一直在注视着江凡生,丝毫不敢放松。
江凡生缓缓抽出腰间佩刀,随意挥动了两下,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陈明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在搞什么鬼?我见你境界低下,让你先出手。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凡生笑道:“我担心一刀将你毙于此处,冀宗主再埋怨我滥杀,因此想了想还是不出刀的好。”
江凡生话并非是需言,要知道,他的刀道上已经参悟到眼下可以理解的极致,这个极致究竟有多强,就连江凡生自己也不清楚,因此非生死之战,还是暂且收刀的好。
陈明怒极反笑:“我也有两千载寿数,从未见过有如此口出狂言之人!”
他话音未落,只见江凡生抬手而出,袖里落出一道白光扑面而来。
陈明知这是上乘法器,也不敢硬接,连忙祭起一柄短剑,迎了上去,和那白光交缠在一起。
只是那白光法器明显质量上要高出一筹,才两个回合自己祭起的法器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白光中是一根玉鞭,它似乎是不要命一般拼命地往面前的法器身上砸过去,像是背后的灵气源源不断一样。在这样的猛攻下,短剑上很快就遍布裂纹。
正努力御使间,陈明忽然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力量压顶而下,似乎将自己握在掌心。
这股力量庞大纯粹,又凝练如一,形成一个巨大的手掌,要将自己彻底碾碎!
他乡遇故知
这股力量令人心悸,他甚至认为这股力量是冀北方从旁协助而来,然而实际上冀北方没有任何额外的动作,只是眉头微扬。
这股力量远比陈明能发挥出的力量大了许多,一时间他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只是身为元婴三重修士,他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陈明身后的三条锁链蓦然交缠错杂,竟然化为一根,随后他身上的气息暴涨,似乎同江凡生身上的力量相互抗衡。
这明显是一门极其强大的术法,可以短时间内将藏匿于虚中的灵气化合为一,从而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在这虚中开辟的空间里,这门术法明显更为有利。
然而,陈明身上的气息在不停地下沉,他显然坚持不了多久。
江凡生微微发力,那灵气御使的手掌顿时收紧,将里面的陈明压的死死的。
他其实尚未动用全力,不过他倒是想要看看元婴三重修士到底有多少的力量,同自己比起来又有多少差距。
陈明面色涨红,仰头服下丹药,随后身上的气息再涨。
然而每当自己身上的气息上涨一分,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的力量也会随之强大一分。
这种始终被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当真是令人吐血。
陈明再也坚持不住,背后的那条锁链也随之崩散,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那道白光一射而出,突入陈明身前,直接从其天灵盖之上一穿而过,随后没入江凡生的袖中。
这一鞭打在其灵台的魂魄之上,险些将陈明打的魂飞魄散,这一击让其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江凡生抚摸袖中的打神鞭,此物被他蕴养了将近百年,灵性尽复,用起来真是心随意动。
只是打神鞭毕竟不是他亲手所炼,用起来还是没办法做到如臂使指,方才那一下子险些收不住手,把陈明的魂魄打散。
高兴连忙走上去,给躺在那里话都说不出来的陈明喂了些丹药,粗略检查一二。
还好陈明没有什么重伤,只是元气消耗太多,以至于魂魄仓促受到重击,有些回不过神来。
“今日我高某人算是领教了。”高兴躬身道。“但愿来日我等还有携手共进之日。”
他心中极为震撼,江凡生的力量皆发乎元婴,流动强盛有力,然而这恰恰证明,江凡生根本就没有修行任何关于元婴境界的道法。
高兴抱起陈明,转身离去,同时心中也暗自下定决心,看来那件事情需要同麒麟门商量一二了。
冀北方松了口气,他倒不是担心江凡生输了这场,而是担心江凡生真的收不住手,直接把陈明打死,到时候可就真的没办法收场了。
他长躬身道:“上使,如今胜负已分,还望能在五阳城多盘桓几日,也好让我多尽些地主之谊。”
对于冀北方而言,每一个五阳宗出来的人,如果用些许外物就可以结交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使者点点头,道:“正要有些事情问一下冀门主。”
江凡生望着面前的这本道书,陷入沉思。
这本书,名为《玄虚阳实道经》,其中便有如何开辟那玄虚阴地的方法。
只不过,江凡生却看不懂这办法其中蕴含的道。
倒不是说江凡生不知道如何在虚界开辟这阴地,其实只要按着书上所说,依样画葫芦就好。他看不懂的只是背后的道。
江凡生曾经身为道神,在混沌中见过万道万法,纵然忘记了,再反过头来从下面修行,却也轻松许多。
然而虚却是在混沌中看不到的道法,因此江凡生没有任何印象,连其形其势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其理其实。
这道经上记载的办法极为简单,只要按照上面记录的材料,将玄阳珠炼制出来,再以阳引阴,自然就破开空间,可踏入虚地。
就因为实在是太过简单,反而看不出有什么任何特别之处。
就像是人人都知道有生老病死,却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不过,这本道书自然不会是这么简单。
从名字上来看,《玄虚阳实道经》很像是一本用来修行的道书,而非是一门道法。
只不过麒麟门中的这本只是后人数次相传的译文,非是原本,恐怕这道书里的内容另有乾坤。
看来,要想真正的探究其内的奥秘,也只有去五阳宗内,一观原本才行。
不论五阳宗中是什么龙潭虎穴,江凡生也要闯上一闯了。
正思量间,江凡生眉头一挑,感应中,有个脚步沉重的人正在靠近这里。
片刻后,有轻声的敲门声:“江副门主可在?”
这声音沙哑难听,应当是那个五阳宗使者来了。
江凡生挥手打开房门,却见一个狼首人身的人正站在门口,他浑身遍生黑毛,咧开血口,便是一阵腥风。
“江师叔,你不认得我了么?”
江凡生一怔,在他印象当中,似乎不认得什么半妖的子侄一类,自己这个妖身,可能也就在藏龙宗中有几个认识的后辈,只是和面前这个人也联系不起来。
那狼人笑道:“我乃是赵子林,师叔可想起来了?”
江凡生恍然道:“原来如此……你师赵云野可好?”
赵子林道:“一切安好,我已传信与他,相信几日后便可以师兄弟相见了。”
江凡生摇头道:“我已然不是苍凌弟子,师兄弟一言也无从说起……只是你是如何把我认出来的?”
赵子林摸了摸鼻子,道:“我天生嗅觉异于常人,虽然没有见过师叔这番模样,但气味上倒有相似之处,尤其是乾坤戒的味道,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因此便有些许猜测。
而且,师叔虽然说不是苍凌子弟了,然而师叔身上穿的道袍,可不正是苍凌真传弟子所用衣饰,和我师一模一样。”
江凡生叹道:“其内各种周折,难以言明,不过我确实算不上苍凌修士了……
眼下宁云洲魔修肆虐,魔劫正兴,赵师兄身为苍凌弟子,为何还滞留在此处?”
赵子林低声道:“之所以我师未曾离去,是因为有一件极为特别之事,因此耽搁了,打算了结后再回门应劫。”
阴虚泄天机
“高门主,请。”
高兴一抖袖子,坐在一旁,道:“我今次来,便是同冀门主商量一事。”
说罢,他又苦笑道:“原本打算,我只要想办法占据了这五阳城,便可以私下自行施为,如今看来,还是太过自不量力了。”
冀北方摇头道:“我知五阳城中或有秘密存留,只是这与我何干?我不过是想寻一繁华鼎盛之地,安心经营一派,其余诸事,我皆未曾放在心上。”
高兴踌躇道:“但是此事,恐怕冀门主不放在心上也不行了……
数千年前,海上那些魔修为何忽然聚集起来,围攻五阳城,仅半日激斗就将整城化为焦土。时任城主毙亡,五个副城主仅逃出一人,那些海贼也损失惨重,被五阳宗派出的数位大修士绞杀数人。
那段时间后,海上颇是风平浪静了一阵子,这才给了冀门主机会,将五阳城重建起来。”
冀北方皱眉道:“我当时心中也有疑惑,那些海贼之间互相争抢之事常有,彼此必有龃龉,怎会忽然聚集起来,冒着风险去破这五阳城。
要知道,当时五阳城里少说也有七位元婴真人,鼎盛之至,比现在可强大太多了。
只是当年之人几乎都死在那场争斗中了,就连那些魔修也死的十之八九,不知那些魔修还有几个没死的没有,不然我倒是想问问缘由。”
高兴道:“缘由其实也极为简单。这些海贼魔修不过是为利而来,只要利益足够,就足以让他们团结了。”
“利?有何利益可言?就算是那些魔修,元婴真人的躯体也是纯净无垢,至真至灵,吞食那些普通人也没什么好处可言,也只有那些着急炼制妖法妖兵或者是性格使然的道人才会喜欢屠杀普通人。”
“不错,但是当年五阳城中忽然有异象出现。”
“异象?什么异象?”
“城中地阴喷涌,有极为洁净的阴气遍布城中,只是当时城里面那些元婴道人皆修行灵门道法,根本没有任何发觉,只是觉得那几日的灵气呼吸起来稍微舒服些罢了。”
“阴气?什么样的阴气?”冀北方问道。
高兴想了想,道:“我并非是修行鬼道阴神之人,因此也无从知晓这阴气的纯净程度。只是在那些魔修鬼道修士眼里,这阴气几乎堪比那些天火之中的阳火上的力量,对那些修行阴生的道人来说,是无上的宝物,吸上一口几乎可以抵得上一年的苦工!”
冀北方惊讶道:“什么?!”
高兴道:“也因为如此,自地气泄露以来,仅三天就聚集了数十元婴真人在一旁窥伺,最终演变为对五阳城的劫掠。”
冀北方点头道:“原来如此。”
“只是在他们毁掉五阳城后,不知为何,那股纯粹的阴气也已经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过那些魔修大多死在后面的追杀之中了,因此这消息也没有传出来。”
“等等,既然如此,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高兴道:“我师父乃是鬼道修士,不过当时尚未成就元婴,他正好在五阳城附近的山中闭关,也得此机缘,才成就元婴真身。”
冀北方也和高兴的师父打过不少的交到,也知道此人的确是鬼道修士,他想了想道:“所以这阴气是从何而来?”
“我师事后在五阳城附近以各种借口查探过不少山川地势,探究地脉行转,再加上他认得五阳宗里的道人,也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些消息,因此猜测这些阴气或许是从虚里散发出来的。”
“虚?竟然是那里。”
“不错,世人皆认为人魂是凭空自生,少有知道,虚乃是人魂诞生的场所。
天魂得自于天,乃天授人神,地魂得自于地,是为地养人灵,而人魂,实际上来自于虚,虚为变之极致,只有此等地界,才有成就生灵的可能!”
冀北方又问道:“那你师父既然确定了阴气的来源,他又是如何死的?当时他的尸身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五阳城闹市之中,还颇引动了不少骚动。”
高兴道:“具体我也并不很清楚,只知道他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给我留了个讯息,然后便杳无音讯。一月后,我就听到了他的死讯。”
冀北方想了想,道:“我理解你的意思,只是这和你我之间的关系并不大,你师是鬼修,你却不是。就算是能引动阴气,也无法用来修行,反而会引来魔修觊觎。”
“非也,非也,冀门主,我想要去虚界,并不是因为那里面的阴气,而是虚之一界,连接诸天万界,也就是说,我们有机会借助虚,进入上界,进入那传说中的灵界!”
冀北方眉头一挑,转而道:“这又如何?”
高兴一脸惊讶道:“灵界之中道法神通难以想象,说不定你我也有长生久视之望,更何况……”
冀北方打断道:“对我来说,长生非是我之夙愿,况且前路未卜,我不可能放弃门派,冒险随你去虚界找什么灵界的入口。”
“原来如此!”江凡生叹道:“虚界里的确是我等未曾涉足之地,值得探索一二。”
赵子林笑道:“我师父说,虚里的道应当是以不同的方式显现,有探索的价值,而是说不定里面还能寻到进入上界的入口呢。”
江凡生沉思了片刻后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以往我等虽然说名义上进入了虚界,然而实际上身站之处已经算不上虚界了。
万一我等找到了那个入口,却发现进入后同进入玄虚阴地一样,仍旧是站在虚之外,这又该如何?”
赵子林挠挠头:“我其实也不知道,不过我师父应当有办法解决。听说五阳宗的那本名为《玄虚阳实道经》,就是可以让人以实体进入虚界的道书。
只不过这本道书是从何而来,已经无人记得了,而且上面的道文晦涩难懂,五阳洲中无人能解读其中的奥妙。
如今仅是稍微解读些皮毛,其中的道理就极有价值了。”
存虚觅道
“怎么样,师叔要不要虽我师一起去那玄虚之地一探究竟?”
江凡生笑道:“就算是你师父不来,我也必定要自己去找一找那个虚界的入口。”
此事涉及道途,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论有什么艰难险阻,也要闯上一闯。
江凡生此前似乎曾两度进入虚地,第一次是借助转天盘之力,暂且于虚中经过片刻,然而那时他修为浅薄,视野里看不出什么东西。
第二次是道神自混沌回到这九州的过程,但虚里似乎无有任何道的存在,因此道神的目光竟然没有看破这虚里的任何道理。
如今,江凡生若是能以这具凡人的躯体踏入虚中,再以道神之思思考所见所感,或许又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江凡生再同赵子林谈论片刻,后者也简单说了些他们二人在五阳洲里的见闻。
原来,任何一位来自于七玄门的道人皆被五阳宗视为同道,以礼相待,因此赵云野师徒二人倒也没有受到怠慢,还得了个外事长老的职位。
不过能得到这等大派的尊重,赵云野应当也早已成就元婴了。
待赵子林告辞离去,江凡生便低头沉思起来。
按理来说,虚中不存万物,因此人以实体是不可能踏入虚地的,不过其实并非是如此。
水火不容,然而岩浆喷发,海底依旧会有火焰升腾。两种相互排斥的特质,也可以有短暂的相互共存,当然这是以消耗力量来实现的。
虚自然不会有什么力量可以用来消耗,因此这部分力量只能由自己来承担。
赵云野既然打算进入虚地,当是在五阳宗里发现了什么,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另一个问题,恐怕很难解决。
那便是如何自虚之中回来。
若是找不到回来的办法,江凡生等人也就只能在虚里消耗尽自己所有的力量,然后被同化为这空无之地的一部分。
实际上,江凡生认为,从虚中归来的办法应当有人想到了,并且还实施过一次,只是不知道那人有没有成功的从虚中回来。
江凡生正盘膝运气,忽然听闻外面有清朗的声音传来:“道友,不知春夏秋冬,为何道?”
江凡生微微一笑,踏出门来,指着门口的一棵大树道:“此树千万年前不过小草一株,然而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循环往复,直到如今,终是郁郁葱葱。
故而春夏秋冬,为长生道也!”
门外站着一位素袍道人,同江凡生所穿衣饰一模一样,那道人目蕴朗星,气度不凡,见江凡生出来,不由眼神一亮,道:“那既然我等皆在长生之道里,为何还要求道长生?”
“朝露,晨时而生,日出而亡,不知有早晚之分。我等虽然自以为在长生之中,却不知,己之四季不过是彼之清晨而已,不求道,何见得夜空之辽阔?”
江凡生摸了摸头顶粗糙的皮肤,他狂放的妖躯逐渐变化,变成一位略带消瘦的道人。
“赵师兄,别来无恙。”
那玄龟妖物化为人形,看起来和江凡生颇为相似,然而赵云野知道,他并不是那个人修江凡生。
“你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着我苍凌道袍!”
江凡生笑道:“赵师兄,昔日我等于山庄之中论道,师兄虽是元丹修士,却也问了我个问题,便是方才我说的这长生之道。
师兄当是未曾忘记的吧?”
赵云野皱眉,神识在江凡生身上不停地扫过,忍不住道:“你果真是江师弟?为何……为何是这般模样?你的苍凌身份玉牌呢?”
江凡生舍人身离去的时候,带走了身上的乾坤戒和法器,却未曾带走人身腰间所佩戴的那枚小小的玉牌。
他沉默半晌,道:“此事说来话长,片刻难以说清,然而已经是过往云烟,我已不打算再提及。
只是那个人修江凡生已经不在人世,如今只有江凡生了。”
赵云野缓缓道:“我实在是难以想象,人修,是如何变成妖修的。”
随后他又道:“不过,若是师弟你,我到底是有几分相信……”
江凡生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闲话少叙,师兄,我想你既然敢于进入虚地一探,必然有能让人停留在虚地中的办法吧?”
赵云野道:“不错,我在五阳洲也呆了有百年之久了,颇有几个交好的道友,其中有一人和我脾气相投,他亦是五阳宗修士,也是他引荐我入五阳宗任外事长老的。
而且,他还带我看过那本《玄虚阳实道经》的道文原本,我虽然道文造诣粗浅,却也看出了一些东西,再加上在五阳宗里翻阅各类典籍,应当有些把握,能够在虚里支撑一段时间。”
江凡生又问道:“那师兄有没有想过,我等进入虚界后,应当如何出来?要知道,那里面自成一界,又空荡无所凭依,若是没有出来的办法,迟早会迷失在虚中。”
赵云野眉头一皱,他之前却从未想到这个问题,这道并非是他考虑不甚周全,而是他并不像江凡生一样真正进入过虚地,所以并没有这等想法。
“这……我倒是没有想过,不过只要把持住那个出口,应该也有办法能出来的吧?”
“我倒是猜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师兄你认为如何……”江凡生正待开口,忽然抬头望去,只见冀北方踏云而来,身后则是高兴等人。
“原来是五阳宗的赵兄,我方才听这位上使说赵兄会来做客,正在堂前准备迎接,却没想到赵兄已经到了,恩……”
冀北方看到江凡生,不由一愣,之前江凡生一直是按照五阳洲风俗,以妖身示人,如今化为人形,看起来到颇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同时想到,此事或许和赵云野有关,因此也没有多问,只是笑道:“赵兄,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在下已经命下人备下几杯薄酒,还望赵兄不要拒绝。”
赵云野施礼道:“冀道友客气,那赵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破空入虚界
酒席之间倒也是颇为热闹,就连高兴三人也出现在席列之中,只不过高兴颇为沉默,面色上略显纠结。
他原本以为此次不过是自己和冀北方几人去探那虚地的奥秘,没想到冀北方却并没有去虚地冒险的打算,反而这个叫江滔天的人横插一脚。
高兴花费了许多精力,才和赵云野这位五阳宗外事长老搭上线,赵云野的性格颇为温和内敛,此人虽然不致于帮衬他一二,但至少不会落井下石,而且能在虚中长留的道法还要着眼在此人身上。
可江滔天就不一样了,他怎么看也觉得此人绝非善类,届时真正有什么危险,怕是最后还要防着身后一手。
“呼……”高兴长舒一口气,下定决心道:“诸位,我此次前来非是为了谈天说地,也不是为了访亲交友,而是为了进入那虚地一探,包括赵长老,亦是此等目的。
因此我也就不再客套,赵长老有五阳宗道法,可助我等在虚无之中不致于迷失,而我则有我师父数探虚地的详细记载,陈明陈琳两位师弟,也是我师的记名弟子。
而冀门主身为地主,自然也可以进入一探,然而冀门主似乎意不在此,那就此作罢。”
说罢,他看向江凡生,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眼神中敌意十足。
江凡生见高兴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便知此人当是不欢迎自己同行,然而他微微一笑,道:“高门主不必看我,江某人别无所长,然而此次我也是非去不可。”
高兴摇头,直说道:“我不欲与你同行。”
江凡生道:“既然如此,那只有我和赵师兄一探究竟了。”
“嗯?”高兴惊讶地抬头,见赵云野正望着自己,面色上没有什么变化,然而这也足以说明其态度。
“这……”他心下暗骂,江滔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赵云野搭上了线,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再拒绝江凡生了,毕竟赵云野的道法才是其中最不可或缺的一环。
江凡生见此人再无意义,不由笑道:“高门主,你此前曾言,你师死的不明不白,却没说过,他还留下了什么记载。
若是真有什么记载,还望高门主不要敝扫自珍,让我等看上一看。”
高兴摇头道:“我师父的记载早就遗失,只不过我曾翻阅过,因此都在心里,到时候若真的碰上什么危险,我也不可能置各位于不顾。”
冀北方负手站在望天楼楼顶,见江凡生等人已经化为流光,出城而去,不由沉思不已。
望天楼乃是五阳城里最高的酒楼,视野极好,风光无限,不过他根本没有心情去看。
片刻后,田庆松走了上来,冀北方回头道:“庆松,事情办妥了么?”
田庆松点头道:“办妥了,该发的讯息我也发出去了,还花费了不少代价去请了些好手,估计这几日就能到我五阳城了。那个叫赵子林的使者,已经离去了,走之前我也托付了其几句话。”
说罢,他又忍不住说道:“门主,我说句多嘴的话,虽然这些代价对我麒麟门来说并不是不可承受的,但是这也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就因为那个江滔天昨天晚上留的一句话,我们便要如此大动干戈么?”
冀北方坚定道:“此人做事极有原则,我相信他不会随便消遣我等。
这五阳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守好,不负这些脚下之人对我的期盼!”
江凡生等人出城后,高兴却带他们在海上不停地兜圈子,绕来绕去,师兄不知其目的是何处。
几人清晨出城,直在海面上绕至晌午,也没有出海多远。
江凡生和赵云野面色上到没有任何不耐之色,陈明也还能忍受,只是陈琳却忍不住了。
“高师兄,我等究竟要在这里绕多少圈子,怕是这片海域上的海鸟,我等都见过一遍了。”
他和陈明虽然名义上是高兴的师弟,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这只是高兴想要多带帮手的借口而已,他们二人在此事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高兴师徒二人在打什么主意,也没见过什么记载。
若不是事前高兴交代过两句,他们二人甚至连此行目的都不知道。
高兴谨慎道:“此事也是为我等好,前路未卜,小心为上。更何况城中有可能也有人在盯着我们,不得不仔细看看,背后有没有尾巴。”
“师兄,都几个时辰了,那总算是确定没有人跟随吧。”
高兴点点头,他挥手取出几个斗篷,让江凡生几人披上。
赵云野接过,惊讶道:“这可是出自五阳宗炼器大师史新成师兄之手,恐怕花费不菲吧。”
“不过是些许身外之物罢了,那虚界入口所在之地,不可被他人知晓。”
这斗篷可遮掩人的气息,纵然诸位皆是元婴真人,亦可将气息完全掩盖。
更难得的是,披上此物,只要距离稍远一些,身形也会逐渐透明,直至消失,不用担心被人自远处窥伺。
高兴见众人也披上斗篷,道:“如今可随我来了。”
他调转方向,反而向五阳城而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城外的石碑之前。
这里倒是偶尔能见到一两个行人,不过都是些凡人和修为不高的道人,轻易就可以将他们蒙蔽过去。
高兴抚摸着这记载天龙故事的石碑,轻声道:“那虚地的入口,就在此处。”
江凡生的神识,早就在刚来五阳洲的时候,就把此处扫过一遍,如今再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高兴叹道:“虚原本在我等世界里,便是不存之界,既然不存,也无法被人观测到,因此也只能靠运气。
那日地气喷发,阴气乍泄之时,我师正好就在这附近,这才发现了这入口,这里或许是虚界和我们这处世界的薄弱之处。”
“那既然无法观测,自然也无法施力影响,却如何才能打开那通道?”赵云野问道。
“不存之界,自然要以不存之物来打开。”
高兴翻手取出一个黑沉沉的东西,似鼎似砚。
赵云野皱眉道:“此物可是息壤?为何气息让人如此不舒服……”
“里面装的并不是息壤,而是以聚**炼成的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