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虚混沌
聚**中出产的玉阴水至阴至洁，乃是凝丹所需外药之一，因此在场的人都不陌生。
然而聚**本身却是极恶极污之处，上等的聚**，甚至连元婴真人的法身接触到，也会被污秽。
不过，这等地界极其难找，而且大都被各路妖魔掌握在手中，很难得手。
而高兴手里用聚**炼制的东西，只要拿出来，里面的恶就掩盖不住，尤其是元婴真人感受的更为明显，恐怕非上等的聚**不能炼成。
赵云野皱眉道：“此物见之则欲呕，为何还要费心把它练成这么小的一块，装起来。”
高兴低声道：“这世间，有极恶，有极败，有太多伤天害理之事，有太多恶贯满盈之人，因此放才有聚**此等地界。
然而只是几个区区的聚**，如何盛的下世间之恶，那些人的恶念恶语，恶行恶事，皆被虚界接纳，随后化为虚无。
讽刺的是，如此盛污纳垢之处，却是魂魄之人魂所诞生之处。”
高兴毫不犹豫，将手里的器皿狠狠地摔下，厉声道：“以此极恶之物，自然可以破开虚界，我等也可以趁此踏入其中！”
那器皿砸在石碑之上，一股难以言明的味道散发出来，这便是极深的恶，或许凡人闻不到，但是江凡生作为元婴真人，却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在场之人皆连忙闭塞五识，甚至都不愿张目看上一眼，唯有江凡生同高兴二人皆如没事人一般收袖站在那里。
江凡生的根基在于那道神所生的元婴，如此之元婴，自然不虞被区区恶意所沾染。
他眯着眼看向高兴，淡淡道：“高门主却是好功夫，如此极恶，仍旧面不改色。”
高兴抬头望去，不由大惊，就算是他早有准备，却也被这恶念冲击周身，不敢泄气开口，而江凡生竟然可以如此平淡的说话，难道此人竟然是什么不出世的大恶大奸之徒，这才不受什么影响。
不过也来不及让他细想，石碑前被砸破之处，忽然张开一个阴冷的黑洞，只是视之，便似乎陷入万劫不复之所。
与此同时，那黑洞中有纯净的阴气散发而出，一瞬便弥漫的极远，而那些极恶之气，极邪之念，却顺着黑洞没入其中。
高兴大喝道：“诸位，此刻便是入虚之时！”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第一个就投身进入其中，随后江凡生也毫不迟疑地踏入这虚界之中。
恶念的消失自然让诸人反应过来，他们也立刻扑身，投入那黑洞之中。
那黑洞只存在了短短片刻，就很快消失，不存任何痕迹，只是那石碑上却缺了一角。
江凡生睁大双眸，似乎过了短短一刻时间，然而其实却像是过了数万年之久。
跨入虚地之时，他看到了万物覆灭，看到了日落月散，看到了这世界似乎湮灭为一个极为细微的奇点。
随后，便是黑沉沉的黑暗，以及周围始终明灭未定的更为深沉的黑暗，那种深沉之处，甚至在漆黑的虚界之中仍旧显眼耀目。
江凡生惊叹，也为之迷醉，他望着面前的黑暗，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道，这也是他从未想过之事，然而却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此是虚天万界，有万虚万道，无数虚界于此生灭不息，明灭未定，这里竟然是虚中混沌！
蓦然，江凡生想明白一事，对于自己生活的现世来说，虚界是万物归化之所，是万道湮灭之处，是存留不存之物之界。
然而，对于虚界来说，现世里的东西是已经湮灭之物，是虚中物质之源，是虚道诞生之基。现世对于虚而言，方才是真正的已经湮灭之所，是为虚之虚地。
可惜的是，江凡生的道神乃是现世之神，非虚神之神，无法在这混沌中舒展身躯，而且不但无法理解虚界之道，甚至连目光都无法传递过来。
相比之下，凡人的眼睛却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江凡生比任何人都要渴望虚之道法，若说现世乃是阳神，那虚地就是阴神，而阴阳相合，方才是正神正身，方可以说是真正的混沌道神！
然而，江凡生并无法在虚中生存，这一切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力量的流失，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的道神。
当然也因为江凡生的道神具有的伟力几乎无边无际，因此他反而可以支撑极长时间。
虚中的一切，包括道，皆是以湮灭的姿态来显现的，然而这对于江凡生来说，却是根本无法接触理解的，他并不是虚中的物质，若是想要理解，首先便是要湮灭自身。
可湮灭之后他便彻底不存了，这似乎是个悖论，虚中虽然有道法，却不能被现世之人所理解，然而虚中一切湮灭，却又不存任何的意识，如何有生灵可以理解其法。
然而江凡生明白，这里是他补全道神，跳出那道神陷阱的极为关键的一步。
只要拥有虚界之神，他就真正的永生不灭！哪怕魂魄意识被湮灭，也可以借助虚神再度转化出来，不必担心为他人做了嫁衣。
正思量之间，忽然有道微光不知从何处飞来，随即将江凡生包裹其中。
他抬头望去，只见赵云野正坐在这微光的正中，他担心地望着江凡生，道：“师弟，你还好吧？”
在进入这微光之中后，江凡生体内道神的力量流逝也几乎消失，他不由问道：“赵师兄，这是……”
赵云野道：“此是从《玄虚阳实道经》中参悟而出的道术，可以将周围的一定范围化为玄虚界，此玄虚界里和原本世界里的规则皆有些不同，在斗战之时可以出人意料，化虚为实，妙用无穷。”
江凡生点点头，赵云野这门道术看起来是模拟虚界的道法，不过这模拟的道法终究是伪虚界，无法做到真正虚界的彻底虚无。
但伪虚界也有真正虚界的部分特质，因此在这里倒也能成为暂时的庇护所，只是这其中的压力也只能让赵云野去承受了。
欲求虚神
赵云野很快陆续将高兴等人拉入这玄虚界中，在虚里，这几人极为显眼，几乎不可能错过去。
只是纵然如此，他们几人也收了不轻的伤势，灵力枯竭，甚至身体的部分肢体已经被虚所同化。
也只有江凡生依靠道神的力量，才看起来完好无损，不过实际上江凡生损失的力量才是最大的。
他的道神萎缩在转天盘中，力量原本就在不停的消散，若不是上次机缘巧合之下，回到混沌一次，如今怕是连一丝一毫的力量都不剩了。
几人连忙摸出各种丹药服下，为了进入虚地，防止各种力量消耗，这种补足元气的丹药，准备了相当多，当然这些东西皆价值不菲，元婴真人服用的丹药，甚至是钱财难以买到的。
不过眼下这些人皆不要命一般迅速吞服，谁也不知道以后自己还有没有服用丹药的时间。
陈明心有余悸道：“方才若不是道友相助，我怕是连意识都要失去了，这里根本不是我等修为之人可以来的地方。”
陈琳在一边附和，语气中也有颇多怨气，大声道：“高兴，你不是说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去找找有没有去往上界的通路。
眼下看来，周围一片漆黑，甚至连神识都不敢离体，别说是去上界，我看我们连回去都困难。”
赵云野道：“不错，高兴，我们该如何回原界之中？纵然你们将丹药全部都给我服用，我们也坚持不了两天。”
高兴笑道：“诸位，如何回去，我自然是有办法的，而且只有我知道回去的办法。
诸位，眼下你们只能以我为主，不然哪怕赵长老有通天彻地的手段，有数不清的元气可以挥霍，你们也回不去了。”
赵云野思索了片刻，道：“以极恶之物可以开得现世同虚界的通路，那反过来说，以物质能不能反开其路？”
江凡生摇头道：“必不可能，虚中只会吸收来自于现世的物质，哪里有回吐的道理，这违背了这里的道法。”
高兴笑道：“不错不错，江兄弟说的不错，回去的办法只有我一人知道，眼下我才是唯一能救得你等性命之人。”
“哈哈哈……”江凡生长笑道：“高道友说的对，但是我却有不同意见。”
高兴面色一冷，道：“诸位，先把这个妖修给踢出去，让他自生自灭，此人不能留！”
赵云野依旧表情不变，道：“高兴，莫要忘了，没有我，你们也无法在这个虚地里长时间立足。
所以，若是我说不肯呢？”
高兴眼神阴冷：“我也有在此处存活的办法，照样可以坚持到回去，若是你不肯，那大不了你们就都死在这里，我一个人回去，总之还有下次再来的机会。
不过你们可就没命了，所以建议赵长老想好了再说话。”
说罢，他看向陈明二人，道：“你们是跟着我活，还是跟着那两个人送死？”
陈明陈琳平时皆以高兴马首是瞻，既然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点头道：“自然是跟着高师兄。”
“好！”高兴笑眯眯道：“赵长老，你呢？实话告诉你，我来虚界并非是为了什么去往上界，我还没有那么异想天开，我之所以来此，是为了那无上境界，那传说中不存于现世里的境界，道神！
跟着我，说不定，你也能见到成就道神的契机。”
赵云野淡笑一声，道：“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惜身而忘友，见利而弃义，吾不为之。”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此次不过是白跑一趟。”
赵云野毫不迟疑，直接将周围的玄虚界缩小至只有他和江凡生二人可以容得下的大小。
高兴三人立刻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就算是想要在这里恐惧地尖叫，也不会有任何声音传出，神识也会在离体的一瞬间消失殆尽，这里应当是生命的绝对禁区。
陈明正慌乱间，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地气息包裹住自身，他抬头看去，只见高兴手里却握着一个黑沉沉的东西，就算是在这黑暗里也格外耀眼。
“这……这是……”
江凡生望着高兴手里的那物，不由惊讶道：“这莫非是虚里的物质？”
虚中应当是不存在物质的，但是江凡生也不知道应当如何称呼那团东西，因此依旧以物质相称。
江凡生看的分明，那东西是高兴从乾坤戒中拿出来的，并非是从虚里拿出来的。
“咦……”
按理来说，虚里就算是有“物质”，也会随之湮灭而消失，不可能会留下什么东西。然而高兴却能把那东西带到现世，还能使用出来。
这只有一个可能性，那便是此物正处于不停地湮灭状态，因此它不论在何处，不论是在什么地方，任何环境反而都无法将其毁灭。
这是一种独特的微妙平衡，应当是虚地里所特有的东西。
想到这里，江凡生忽然神色一动，既然如此，那转天盘在虚中又是何状态？
他闭目内视，然而却什么也感应不到。
不论是元气游走四周，或者是内心呼唤此物，都无法把其感应出来。
江凡生心下沉思，有些猜测，看来，转天盘应当是不存于虚界之中的。
赵云野道：“江师弟，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我的道法恐怕离开这玄虚阴界就会化为虚无。”
江凡生点头道：“我可以试着去将那几人杀了，以绝后患。”
那物不断湮灭，其不断散发而出的阴虚中特有的力量，让高兴等人得以从虚中减轻体内力量的消散。
只是，他们几人始终和赵云野的玄虚界保持一定距离，只要稍微靠近一些便远遁而去，不至于相互碰上。
“高师兄，如今我们就看着那几个人死就行了，赵云野纵然元气充沛，也必然坚持不了多久。”陈明笑道。
高兴面色却一点也不放松，他沉声道：“他能坚持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我却只能坚持三个时辰的时间了……”
魂开虚地
“这……”陈明面色慌然道：“师兄，这是为何，你不是说能支撑到离开这里么？”
高兴叹道：“我曾传授你等龟息之术，此术便是用在这里的。
只是那赵云野穷追不舍，我的力量难以后继。”
“那，我们二人可以先替师兄支撑一会儿。”陈琳忙道。
高兴却转目过来，神色阴冷，道：“你们说什么？”
其实陈明也有此意，毕竟谁掌握了高兴手里的东西，谁就能掌握主动权，只是不好明说。
蓦然，那物的光芒隐没下来，陈明陈琳皆落入虚无之中，随后高兴再催动此物，重新把他们二人囊括到这阴芒之中。
他轻蔑地看了看面色紧张的二人，淡淡道：“我是你等师兄，因此自然不会害你们，不然也不会费力气护你等周全。
但若是有人想要得寸进尺，我也只好不顾手足情谊了。”
二人连连点头，将心中的心思稍稍收了起来。
在虚中想要前行，极为费力，赵云野一边撑起这玄虚界，一边催动灵气往高兴几人而去，却眼见得距离越来越远。
看来，高兴手里的那物所消耗的灵气并不多，因此他在速度上要快上一些。
赵云野也试着使用道法，却发现自己的道法一旦落入虚界之中，不出半尺之遥就会化为虚无，根本就是在白费力气。
江凡生却按住他的肩头，道：“赵师兄，不知你还可以在这里支撑多少时间？”
赵云野想了想，道：“大约二十个时辰。”
“若是只将玄虚界化为一人大小，可坚持多久？”
赵云野认真道：“我自有道义，不会如此做。”
江凡生道：“看来如此做师兄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
说罢，江凡生想了想，道：“我估计，不出五日，虚地里应当就会有离开的通路，届时师兄只要按路返回即可。”
赵云野颇为惊讶道：“师弟，你是如何知道的？”
江凡生道：“魂魄无实而虚，溃散后自然回归虚地，若说忽然有极多的魂魄散去呢？”
赵云野恍然道：“或许就会在虚地薄弱之处，自然洞开，以接收同时而来的大量力量。”
江凡生点头道：“不错，我听说，五阳城上次被毁，死有凡人修士上亿之多。我猜，便是有人故意散播消息，引得极多魔修围在五阳城周围。这些魔修多在海上为贼，自然按捺不住，动手毁城。”
赵云野叹道：“原来如此，我当时在五阳宗时看到此事记载，心中还颇有疑惑。这些海上的贼人，皆散布四周，逃避追捕，一片海域极少能看到两位元婴真人，为何会忽然有数十位真人同时出现，原来是有人图谋不轨。”
“不错，我猜想这个人应当已经进入过虚地了，他或许从某些前人记载之类的遗册里得知了虚地的秘密，因此才会想出如此办法，来入此处一探。”
“为一己之欲，却愿伤上亿性命，此人当真狠辣。”赵云野忽然抬头，想起了什么，不由惊道：“我们几人进入虚地，那高兴会不会也想用此等办法归来？”
江凡生道：“此人当不是那等没有准备之人，我猜想他之所以想要从冀北方手中夺下五阳城，就是想要设法生祭城中人命，为了帮助自己从虚中归来。
如今此事未成，他怕是想要再演一遍千年前的惨剧，我想，此刻五阳城外已经有不下十位元婴真人了。”
赵云野微怒道：“这虚地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何这些人宁愿牺牲如此多的生灵，也要试图一探究竟？”
江凡生平静道：“师兄，你境界不够，不知道这里面的关键，然而我却是可以理解这几人的。”
道神生于混沌之中，而虚中的混沌里，自然也能成就道神。换句话说，只要能想办法在这虚无的混沌里获得新生，那你就可以在一瞬间成就虚神之位！
这里面不知道跨越了多少境界，多少苦修，多少穷极一生都无法明了的大道。
这虚界里，有直通天穹之梯！
若是除了江凡生外，还有人明白这片虚无死寂里的奥秘，那这个人做多么疯狂的事情，都不会令人意外。
赵云野面色忽然冷下来，道：“江师弟，你既然明了其中关节，为何不在进入虚地前，告诉冀门主和我，想必我们必然会拿下高兴三人，使五阳城里的生灵免遭涂炭。”
江凡生坦然道：“高兴既然已经准备万全，恐怕那些魔修已经聚集在五阳城外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就算是拿下了高兴，还是会有不少人死伤。”
赵云野怒道：“但是我们二人可以协助冀门主守护城池，减少损失，而你却什么都没做。”
江凡生道：“我其实托人告诉冀门主了，并且让他提前疏散城中人口，去就近城池和五阳宗求援。
千年前，那些围攻五阳城的魔修死伤极多，想必有了这等前车之鉴，他们动手之前必然犹豫不决，这就给了冀门主求援的时间。
不过元婴修士交手，通天伟力不可避免，而且那些妖魔皆是不择手段之徒，恐怕受其波折，死伤的人仍然不在少数。
但是，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了。”
赵云野面色涨红，道：“你难道不会去守卫五阳城，保护城中那些无辜的人们，为何非要进这个虚地？
少了你一个人，可能会多死数万人，师弟，你难道心中没有任何触动么？”
江凡生道：“我幼时在京城里的私塾之中读过几年书，那些凡人有称赞仁人，所谓之君子远庖厨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那时我颇为不解，既然这些人不忍见其死，何不食粟而饮酒，亦乐在其中。
可这些仁人，只要不视不闻，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吃肉饮汤，我当时颇为不解，认为这等人何配以仁人居之，多伪君子罢了。”
赵云野道：“不错，而今师弟却也做相似的事情，死去的那些人你未曾见得，难道就可以装作心安理得么？”
江凡生道：“天数有常，仁人知生死为常事，故悯生者而不怜逝者，况且吃肉也是人之常性。
赵师兄，天地间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无辜冤死，我若是秉持正义，那日日难以安息。
我之常性不过是一求大道，若路上遇可救之人，自然随手救之，若有不平之事，也愿出手相助。然而，不在眼前之事，我不觉不问，只尽身前之事罢了。”
赵云野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凡生抬头指道：“方才我们应当是从那个地方来的，师兄只要原路返回，在那来处静候即可。
想必此次死的人并不算多，若是运气尚可，还能通开回去的路的话，怕也只有短短的一瞬，还望师兄好好把握。”
“那师弟你……”
江凡生抽出长刀，握在手里，道：“无有收获，我宁愿留在此处。”
说罢，他竟然跨出玄虚界，提刀往高兴三人追去。
哪怕虚界不停地吞噬江凡生体内的力量，他却似乎毫无所觉。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高兴已经逃去了极远的距离，但是在虚中还是可以模糊地看见。
而江凡生的速度却极快，他体内道神的力量虽然不停地流逝，却不影响灵气的运转。也就是说，纵然是在虚中，江凡生仍旧可以发挥几乎全部的速度。
高兴只觉得眨眼的功夫，原本就像一个光点的江凡生却越来越近。
他心下大惊，不论如何，虚对于生灵来说，如沙漠对于鱼虾，没有什么东西护佑，根本无法在其中生存。
然而，江凡生却恍若不觉，在虚中腾云而起，这三人还未有什么反应，江凡生就落到了高兴面前。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江凡生淡淡道：“我如何做到的自然不需要告诉你。高门主，我可以留你三人的性命，只要你将关于虚地的记载交出来，并且把手中的那物也一并交出，我可以不杀你们。”
高兴不由后退了两步，大声道：“江滔天，你别嚣张，我们可是有三个人，而你却只有一人，还要大言不惭，出口威胁？”
他心中也有些犯怵，为了御使手中的东西，高兴也花费了极大的力量，实际上多少有点外强中干的意思。
江凡生点头道：“看来高门主是不同意了。”
他体内道神的力量流逝极多，如今几乎是在透支道神体内那未知的力量，江凡生也不知道这些力量若是彻底流失殆尽，会发生什么，因此他也没有多少心思陪高兴在这里斗智斗勇。
江凡生提刀而出，只见刀光闪烁，高兴只觉得自己面前一亮，待看清后，却发现陈琳一脸惊愕，额头血线迸发，片刻后身体便被虚无彻底吞没。
“你……你……”高兴大惊失色，虽然陈琳的修为不高，但是他实在是难以想象，江凡生竟然可以在一瞬间就可以斩去一位元婴修士的性命，而且还是在虚地这种地方。
江凡生沉声道：“高门主，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我方才说的那些东西，你交是不交。”
虚无妖灵
陈琳的尸身被黑暗缓缓吞噬，直至丝毫不剩，眼见得自己的师兄弟在身边消失，陈明不由心中大惧，再也不压抑自己体内的灵气运转，拼命地几乎将所有保命的道法都用了出来。
刚刚他甚至没看清江凡生到底是如何出手的，也不知道此人为何在虚地里还能行动自如，然而此人要是再动手，下一个怕就是自己了。
江凡生面色却丝毫未变，他只是微微挥动手腕，道：“高门主，今日你若是不应我所需，或是弄些虚假之物来糊弄于我，我能不能生倒是尚不可知，不过你却必死无疑。”
在虚地里，这些人动用灵力反而更为不利，他们原本就把磅礴的灵力藏于虚地之中，如今哪怕稍微动用一丝，便会被虚地吞没更多的力量。
原本高兴就不是江凡生的对手，再加上眼下江凡生看似根本不受虚地的影响，恐怕自己也会被一刀毙命。
高兴也没有任何犹豫，他抬手就把手里的那物扔给江凡生，说道：“江道友，至于那些记载，我却根本没有带在身上，一切早已记在脑海之中，我自然早就焚毁了。”
江凡生低头抚摸手里这块漆黑的东西，此物只有巴掌大小，触手柔软冰凉，却摸不出形状。
江凡生微微用力，将手指按了进去，只觉得手下一凉，自己的手指却不知什么时候竟融入其中了。
从江凡生把它拿到手中起，它就在不停地吸收江凡生体内的力量，只是江凡生灵力磅礴，这些力量不过是皮毛。
江凡生摆弄了一会，认为这东西应当是个似虚非虚之虚。
在现世里同样也有似实非实之物，比如水火，比如灵力魂魄，这些东西无有实体，有自己独有的特质规则，可以在虚实之间自在转换。
而此物便是类似的东西，乃是似虚非虚之体，这也是它为何可以庇佑众人的原因。
只是，江凡生认为，这等物什，应当在虚界里随处可见才是，此物可周转虚界阴阳，应当是类似于五行五象之物，虚界里蕴生的应该不在少数。
江凡生道：“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
高兴垂手，老实道：“我师父说是他自虚地里得来的。”
江凡生点点头：“你师父究竟是如何死的？”
“我自然不知，他身亡之时我不过刚入元婴，正巩固境界，并不清楚此事。还是冀门主还回我师父的尸首时我才知晓此事。”
江凡生认为高兴必然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他咬定不清楚，自己也无法辨明真伪。只是不论如何，手中的这块虚石，他师父不可能随便就交到别人手里。
正思量间，忽而一杆长枪穿胸而过，江凡生不由周身一震，但见一荧光闪烁的枪尖已然透过自己的胸口。
之前他甚至没有半分警兆，在虚中自然也放不出神识听不到什么风吹草动，但是身后这人究竟是如何来到自己背后的。
伴随着这长枪一同入体的，是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同虚地似乎同出一源，欲要腐蚀江凡生体内的一切。
他长啸一声，身躯蓦然膨胀，一具庞大的妖身霎时间出现在这茫然空间里。
那插入江凡生身躯内的法器，在这股力量下很快被挤压粉碎，江凡生睁开锐利的目光，往下看去。
失去了虚石的庇佑，陈明落入虚无之中，正不停地挣扎。而高兴身边则站着一位中年道人，面露惊讶之色。
那中年道人一身道袍一丝不苟，看起来器宇轩昂，腰间则挂着一枚发着微光的玉牌。
江凡生眯着眼道：“你莫非是五阳宗人？”
那中年道人却不答，反问道：“你为何可以在虚里自如行走？”
江凡生亦没有回答，不过他注意到，这中年道人只是站在这里，他周身便自然发出如虚石一般的阴光，将高兴笼罩其中，使其不受虚的影响。
高兴低声道：“师父……我方才迫于压力，把虚石交给那道人了。”
那道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左右不过是一块石头，丢了便丢了。”
他抬手将还在虚里挣扎的陈明抓入手中。
陈明一下子像是溺水之人见到光明一般，正待感谢，却见那中年道人的嘴张成一个惊人的弧度，一口便把他吞没了进去。
高兴见此人如此行事，身躯不由一颤。
中年道人瞥了他一眼，道：“我让你拿下五阳城，给予我更多的祭品，你却没办到，我让你多引几位元婴真人来虚地，供我补充，结果你却只带了这一个人么？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高兴见那中年道人目露凶光，便知不好，他连忙往面前那巨大玄龟扑过来，大声道：“江道友救我……”
背后，中年道人张开大口，就要把高兴一口吞没。
然而，那巨兽却一把将高兴抄在手中，掠了过去，中年道人只是一口咬在了巨兽的手背之上。
不过，只此一口，江凡生手背上便出现一块莫名其妙的伤口，伤口上的血肉皆消失不见，似乎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江凡生手掌之中正握着高兴和那枚虚石，他冷冷道：“高道友，看你口型，方才似乎是向我求救吧，那人不是你师父么？为何反而要杀了你？”
高兴脸色煞白，道：“我师父早已死了，他那日入虚地一探，出来时原本是我在外接应，没想到，最后只出来一具空壳。”
“一具空壳？”
“不错，我师父魂魄皆无，如行尸走肉一般。然而随后他身上似乎起了一股意识，周身阴气流转不息，天地色变，整个人如鬼魅魔神一般。
师父抓起李师弟就一口吞了下去，我心下害怕，就逃走了。”
高兴浑身颤抖道：“后来，他却找上门来，命我按照他的意思做事，只是此刻他的身份却摇身一变，成为五阳宗长老史新成，我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奉命行事……”
江凡生眯着眼道：“也就是说，你师父体内的意识或许是来自这虚地之中？”
高兴道：“不错，我师父当时已经死了，是这个魔头借着我师父的身体逃了出来。”
此事听起来极为不可思议，江凡生认为，虚地里的环境，注定了不可能会有意识产生，毕竟这里连可以承载意识的载体都没有。
若是虚地里当真能产生意识，也只有可能是道神，因为唯有道神的意识不需要依附任何东西就可以独立存在。
然而这个人如果真是虚地里的生灵，那自己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找到在虚地成道的希望。
史新成只是轻轻抬头，他周围的清光便扩散出去，直至将江凡生整个躯体都包裹其中。
他抬头望着江凡生，眼神灼灼：“我原以为得天眷顾之人只有我一个，你却是如何能够在虚里来去自如的？”
江凡生低头，嗡嗡道：“那你又是如何得天眷顾的？”
史新成道：“高兴的师父想要掌握虚的力量，他找不到入门之径，却自作聪明，想要炼化虚石，取里面的力量为己用。
他将虚石放入丹田之中，滴以心魂血想要炼化，却反而被虚石化去的魂魄。
然后正好虚地洞开，离开虚地后我便得了意识，自成魂魄。”
江凡生颇有些失望：“原来是虚石妖么……”
这样看来，史新成还是从现世里得到的魂魄意识，而非是虚地里，要说特殊的话，便是此人的本体是一块虚石罢了。
史新成道：“道友，你却是如何得了意识，可以在这虚地里行走？”
江凡生道：“你看我如此庞大的躯体，便知我元气雄浑厚重，区区虚地，不过尔尔。
只是可惜，我原以为你是虚中生灵，倒也有些兴趣，看来不过也是一介妖物罢了。”
史新成不觉大怒道：“什么一介妖物，我以虚无之体得实地之身，自然是天意如此，我必然可统帅阴阳两道，成就不世之神！”
江凡生笑道：“我亦以为此是天意，你能出现在我面前，不过是助我完善道法之理的工具罢了，待我见你无趣，你亦被弃如敝履。”
史新成面如寒霜，道：“大言不惭！我在实地之中，发挥的力量也不过是普通元婴真人，然而在虚中，无人可以胜得过我！”
他的身躯变得扭曲崩散，身躯蓦然胀大，漆黑的触角从一团如烂泥般的东西里伸出。
“待我将你吞噬化去，力量必然又上一层楼！”
这是才是他的真身，乃是虚地极恶之身，虽然看起来如同是一个被捏的奇形怪状的黑面团，然而他乃是虚地蕴生出的东西所成精怪，一举一动皆像是虚地的意志一般。
只是站在江凡生的面前，江凡生体内的道神之力就在飞速的流逝，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
照这样下去，江凡生估计再有一个时辰，他的道神恐怕就再没有一丝力量供其在虚地里消耗的了。
此事只能速战速决，不然连道神都有可能会湮灭在这茫茫虚无之中。
逐陆寻源
在虚地里，无论是什么道法一出手就会消散去一部分，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借用法器兵器，或者是眼下江凡生的这具强大的肉身。
那团烂泥一样的物质望之就令人作呕，脑海中顿时便有极恶之事具象化显现出来，只是这等小技并不能影响到江凡生分毫。
他将高兴吞入腹中，握爪成拳，一拳便打了上去。
他心中清楚，如沙石这般全无生命的东西，一旦生出意识，得道修行，最为困难的就是将自己的本体化去。
若是脱离本体，这等妖类就连自己的根本都失去了，实力立马下降至少三成。
史新成乃是虚石所化，但他的元婴却是从现世里修出的普通元婴，只要江凡生能将他的本体抢夺过来，此人应当就没办法在虚地里安然存在了。
江凡生一拳打下去，就如同是击在棉花上一样，使不出什么力气，然而江凡生还是将力量爆发在了空处。
史新成必然带着自己的本体来到虚地，不然也他也不可能轻易地站在这里，只是此人能将本体藏在何处呢？
这团烂泥只要触碰到，体内的力量就会飞泄不止，甚至就连气血也可以吞噬。
史新成不需要用任何道法，当然他在虚地里使用道法也不会比江凡生强上多少。
他只需要不停地扑上去，用妖身碰触江凡生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就可以不战而胜。
史新成就像是一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狠狠地往江凡生身上贴去，而后者不论如何出手都像是打在了空处。
江凡生抬手一点，一道利刃破虚而出，斩在史新成的身上，直接将那团黑泥断为两半。
长刀挥舞不停，以江凡生眼下的刀道造诣，就算是个元神道人，此刻也该死了，但那些被断开的泥土，很快又合在一起。
史新成大笑道：“江道友，在虚地之中，你是伤不到我的！”
他说的也没错，史新成在虚地里就像是虚地本身一样，无论怎样江凡生都像是打在了空处，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
江凡生数次冒险出手，皆没有找到此人的本体所在，史新成所化的泥团实在是太大了，若是想在里面藏一块小石头一般大小的东西，当真是轻而易举。
他心中合计片刻，顿时计上心头。
史新成吞噬了江凡生极多的力量，玄龟妖身一身磅礴的血气可是非同小可，他的身躯也很快涨大起来。
史新成越来越放肆，他所化的那团极恶也毫无顾忌地贴在江凡生的身上，那些触角直接捆束住江凡生的身躯，整个人几乎挂在了江凡生的身上。
纵然玄龟妖身极为巨大，也几乎被史新成包裹起来，一身气血飞速消泄。
待到时机成熟，江凡生体内的灵气忽然飞速运转，一股特殊的气息从玄龟妖身身体内散发出来，一道清光顿时朦胧地笼罩了江凡生的身躯，同时也把史新成罩在了其中。
“玄虚界！”史新成大惊道。
江凡生原本就看过《玄虚阳实道经》的译本，虽然说当时不明了其中道理，然而见过虚地后原本不解之处也略有了解。
玄虚界并不算是什么极为神秘玄奥的道法，不然赵云野也不会凭借一个外来长老的身份就可以学习的了。
以江凡生对于道的理解，再加上那本道书里明了的内容，也足以将这门道术勉强施展开来了。
他如此做的原因非常简单，虚石毕竟是虚地之物，也算是虚地之精华所在，玄虚界虽说是模拟虚界的道法，然而和真正的虚地比起来，反而如同现世一般。
虚石若是真的落在现世里，必然会有异象生出。
果然，在玄虚界张开的一瞬，江凡生明显地感受到有一处地方传来异动，那处的玄虚界被不停地破坏又生成。
江凡生毫不迟疑，抬手便往那处一捞，手中顿时便多了一块温润柔和的物体。
只是史新成也很快反应过来，本体落入他人掌握，由不得他多想，那团极恶顿时整个攀附在江凡生的手上，不让其抽离这团极恶。
若是当真离开了本体，哪怕只有一瞬，史新成也无法再保持这等极恶之躯。
他拼命地攀附住江凡生的手掌，极恶之物不停地从指缝中渗漏，保证自己不至于脱离这虚石。
原本江凡生的力量就被抽走了极多，如今一下子竟然难以摆脱史新成的束缚。
情况一下子停滞了下来，二人皆对着一只手角力，江凡生试图将手抽出，而史新成想要将江凡生的手掌掰开，这样他就可以将虚石迅速挪移至他处。
虽然看起来相持不下，但史新成的力量是不增不减的，而江凡生的力量却在不停地被化去，这样下去，虚石迟早要脱离掌控。
江凡生当机立断，他将得自于暗星山中的妖圣之血化入自己体内的那一枚肉丹之上。
虽然眼下江凡生的妖身看起来气血枯败，然而却未伤及根本，这些损伤只要好好将养便足以痊愈。
而等那枚肉丹吸收了妖圣之血的精华后，江凡生竟毫不迟疑地将之震散。
下一刻，江凡生的身躯猛然一震，澎湃地血液从心脏狂暴地冲出，蔓延至周身各处。
只是如此短短地一瞬间，甚至可以说只是呼吸之间的距离，江凡生的妖身便成就元婴真身。
江凡生的妖身距离元婴原本就差临门一脚，这些妖圣的血液不过是最后的引子罢了。
肉身成圣和修行灵婴并不相同，江凡生并不需要打磨肉身，因为他的肉身原本就是归元化生而出，纯净无垢，亦不需要外药辅助。
灵修以肉身为成道的基石，因此成就元婴后就可弃之，就算是丢失了也不影响以后的修行。
而体修的肉身乃是修道的全部，肉身就是最好的丹田，在这一步，只要体修可以破开肉丹，使穹宇从丹田内升至周身各处，肉婴自成，肉身便是元婴。
在这一刻，江凡生的气息猛然拔高，史新成还没有任何反应，面前之人便大不相同了。
江凡生只抬手轻轻一甩，便将史新成这块膏药从自己的身上甩开。
史新成根本没想到，原本已经胜券在握，为何江凡生忽然又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甚至比一开始都要强大的多的多。
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思考，脱离了本体，史新成再也没办法维持这极恶之躯，那团烂泥顿时崩毁，消散于无形，只余下一位元婴真人，呆立在虚中。
很快，史新成便感觉到了一股窒息感，没有了本体的庇佑，他的魂魄不过是普通的三魂七魄，元婴不过就是普通的灵婴，根本承受不住虚地的腐化。
他想要往江凡生这边靠过来，然而虚地牵扯了其太多的力量，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然而，江凡生只是简单的做了个缩手的动作，便和他拉开了极大的距离。
随后，史新成的身体便逐渐消失，很快在虚地里再也找不到此人的丝毫躯体。
虚地之妖，最终却因虚地而亡，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江凡生抬手轻轻一勾，便将史新成遗留下的乾坤戒握在手中，这乾坤戒却没有腐坏，里面当是存放着虚石的缘故。
果然，江凡生的神识微微探入，便被收走了一部分，里面存放着大大小小数七八块虚石，倒也算是个收获。
虚石的秘密当然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若是能弄清楚它形成的原理，对于理解虚里的道也有帮助。
不过，史新成本体的这块虚石，却和其他的几块是不同的。
江凡生只要握住此物，便能隐隐地感觉到，距离这里极为远之处，竟然有另一股气息和其交相呼应。
江凡生权衡一二，还是决定去那处看一看。
这虚地里到处看起来都是一般模样，那处能够被这虚石感应到，或许有些不同。
只是，江凡生刚要踏步，忽然神色一肃。
在这一刻，他体内的道神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流逝了。
原本，当他站立在混沌之中的时候，他认为道神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然而，纵然是道神，还是有力量彻底消失的那一天。
江凡生不知道自己的道神算不算是死了，不过他却还能感受到其存在，也不知道这样没有任何力量的道神，还能不能再站到混沌之中。
然而这些对于江凡生来说，也是值得的，他已经打算再修道神，因此就算是道神消失了也不会觉得可惜。而且若是以此为代价，能够让自己窥探到虚神的奥秘，也是极为值得的。
只是，没有了道神力量的支持，江凡生也只能靠本身的力量前进了。
他握住虚石，以灵婴前进，灵力不济便吞服丹药炼化，然后再以肉婴前进，累了就再换位灵婴。
他所带的丹药极多，但也一颗颗消耗殆尽。
索性江凡生两道力量皆雄浑无比，都可以支撑他前行极远的距离。
遥遥远望，江凡生已经可以看到那一大片由虚石构成的，极为特别的大陆。
这片大陆一开始不过是一个黑点，如今所也原本地显现在江凡生的面前。
替尔成神
这片陆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然而皆是由虚石组成，悬浮在那里，不知道有多少虚石汇聚在此处，才能形成这样大的规模。
江凡生踏上了这片陆地，不由身躯一震。
抬头望去，但见煌煌白日，澄澈天空，足踏之处温暖柔和，自己却踩在一处沙地上，远处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很难想象，在穷凶极恶的虚地里，竟然还能见到这等风光。
随后，海面上有人踏水而来，此人面貌中正，神色温和，身着一身道衣，远远地拱手道：“无生竟然得幸，可以见得道友！”
江凡生神色一肃，躬身道：“道友。”
想不到，在这虚地混沌之中，竟然真的有道神存在！
那无生道人抬手一指，面前便展开一张圆桌，有珍馐美味，罗列其上。
他举杯高呼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说罢，他一饮而尽，道：“还未知道友名讳？”
江凡生道：“我尚无道名。”
无生道：“无名谓之无穷，道友好大的志向，果然是非常之人。
我在此地也不知蹉跎了多少岁月，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有道友为寻道，来到这个鬼地方探寻，佩服佩服。”
江凡生摇头道：“道友可以在这里成道，我才是佩服之至。”
无生道人一怔，随后苦笑道：“我哪里是在这里成道，我根本没有什么选择，我乃是虚地里的天生神。
虚地万寂，因此需要有生灵中和生灭，我便是因此而生的天生神，虚存我存，不入永寂灭。”
“原来如此，真是令人羡慕。”
无生道人摇头道：“没有什么可羡慕的，虚地是道场，也是监牢，虚地生我，不会许我离开此处的，我甚至连现世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只是偶尔有生灵落入虚地，我在他们身上得以窥见一二，因此模拟些现世里的样子，也好聊做慰藉。”
说罢，无生道人道：“道友，你既也是混沌神，不知那边的混沌是何光景？”
江凡生想了想道：“斗星转移，皆入我眼，万道并行，不离我身。”
无生道人叹道：“当真壮观，只可惜我看不到如此景色。”
现世混沌在于一个展，如一副画卷，一眼望去，画中山川水色，飞鸟游鱼，皆入眼中。
“只是，虚地的混沌却在于一个藏，说实话，我虽说是虚地虚神，然而我却无甚道法在身，至今也未能看到任何一种道。”
江凡生皱眉道：“竟是如此……”
虚地混沌和现世混沌多有不同之处，江凡生在现世中只要掌握一门道法，便可以走出混沌，而虚地却不知应当如何。
江凡生问道：“我抬头观混沌天地，只见各处明灭不定，皆如黑洞一般闪烁，不知内中是何景象？”
无生道人苦笑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错，我也曾对那里起过兴趣，连续不断地往一处地方行去，只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那处，只要接近到某种程度，就再也无法和它拉近距离了。”
看来，这虚中的更暗处，却藏有一些难以言述之物。
江凡生想了想道：“道友，我猜那些暗处里或许藏着虚地中的道，只要你可接触一处，就能掌握一门道法，而后试着跳脱混沌，回见本真。
只是，眼下你一门道法也没有掌握，因此境界上算不得真正的道神，所以接触不到那些大道。”
无生道人道：“我也认为如此，只是我拿不到道法，没有境界支撑，便见不到道法，这本来就是个死循环，我便被困在虚地这个囚笼里，永无法逃脱。”
江凡生道：“道友，你不必太过悲观，我认为你并非是虚地唯一的天生神，或许在你之前，有一位或几位道友，他们找到了办法，脱离了混沌，这才促使虚地重新孕生出道友来。”
无生道人抚摸着手里的酒杯，眼神有些出神道：“或许是我资质愚钝，自我出生以来，不知试过了多少办法，也无法离开虚地半步……我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江凡生神色锐利，道：“我却有一办法，虽说眼下未见其可行性，但将来必会成功！”
无生道人眼前一亮，道：“道友请说，我恨不得马上脱离苦海。”
江凡生站起，掷地有声道：“我将来代替你，成为这虚地的混沌神！”
无生道人凝神细思，他之前之所以从未这样想过，是因为偶尔落到虚地里的人，皆境界低下，根本就没有什么成道的可能性，也别说替代他了。
而江凡生不一样，他原本就是现世里的道神，境界上已经达到这个高度了，因此施行起来倒是有可行性。
无生道人道：“若是这办法真的能成，我或许就可以脱离虚地了。
哪怕是意识崩散，对我而言也是种解脱。”
五阳城前，一个漆黑的洞口忽然洞开，江凡生从容地走了出来。
对于无生道人而言，洞开虚地并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只是他有虚地束缚，无法离开而已。
纵然在那片陆地之上，力量流失的速度极慢，但那里毕竟不是他所能久居之地。
不过江凡生是不会放弃成就虚神的，因此，他还是留下了自己的鬼身。
归元神的每一身，皆有独立的魂魄，只是鬼身完全由魂魄组成的。
在虚地之中，鬼身反而受到的限制小一些，因此江凡生把他留下，试图找出成就虚神的办法。
虚地为藏匿之界，想必成就虚神的办法不可知只有天成这一种，就看江凡生能不能找出来了。
不过有无生道人的帮助，二人当是有所发现。
只是，在江凡生跨出这洞口的一瞬，他一下子又感觉到了转天盘的存在，此物似乎一直藏在他体内某处，只是不知为何，在虚地里感受不到此物的存在。
不仅如此，江凡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转天盘中道神的虚弱，如此虚弱的道神，甚至于力量似乎只和一个刚破关入道途的凡人一样。
在这一刻，江凡生忽然有种感觉，道神也只是修为强盛些的修道人罢了。
一刀澄天地
“赵长老，此时当如何处理，便有你做决定吧。”
冀北方面色苍白，坐在下首处，赵云野则坐在上首，气色同样并不好看。
五阳城外，魔气妖气各扑满天穹，其中隐隐能看到各类魔神鬼颅，宛若炼狱。
若不是这五阳城上的阵法坚固无比，立时便会被攻破，绕是如此，各处也必须要由元婴真人坐镇，才能抵挡得住。
好在冀北方早有准备，提前求援，如今城里算上赵云野，也不过只有九位元婴真人而已。
赵云野迟疑片刻，道：“冀门主，若是让我拿主意，我建议你带着诸位真人突围逃走。就算是早早求援，五阳宗来人赶到这里少说也要明日清晨。
这城……是万万守不住的。”
冀北方小心道：“不知赵长老刚刚从外面回来，可曾看到来人有多少？”
赵云野叹了口气，道：“我尚有几分神识造诣，当时至少能感受到二十七位元婴真人的气息，不过肯定还有些妖魔藏在一边，数量只会更多。”
“什么？这么多！”
虽然看见城外的场面，心中也有些预感，然而听到赵云野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三十位左右的元婴真人，竟然有人可以一举聚集在一起，别说是摧毁一城，就是摧毁三个五阳城也在弹指之间。
“到底是谁……竟然有如此大的能力，能引动这样多的妖魔出动……”
赵云野缓缓道：“我自虚地出来时，眼前一晃，有一人在我离开的同时也进入了虚地。我感应其身上气息，应当是五阳宗外院副院首史新成……
现在想来，我和高门主，之所以能同时聚集于此，共谋此事，也少不了此人在其内暗中推动。
冀门主，你立刻传信诸位真人，同时往东北角突围，我在守在最后，帮你们暂时拦住这些人。”
冀北方知道赵云野手段了得，在数位同境魔修的围攻之下还能安然撤退，只是受了些轻伤。然而让他殿后，还是必死之局面。
事到临头，冀北方反而镇定了许多：“我在五阳城花费了一生心血，如今城将破，我焉有独自逃走之理？况且城中之人，皆仰仗我来主持局面，我又如何能逃走。
况且，诸位道友皆是我请来助拳之人，就算是赵长老也没有什么理由留在此处，我看便由我来殿后，此事就如此定下吧。”
冀北方见赵云野还想说什么，又道：“赵长老，你毕竟是宁云洲来客，想必你的宗门还有用的上你的地方，没必要白白死在此处。”
赵云野眉头紧皱，他自认内心平静如水，如今却也拿不定主意了。
忽然，两人皆有所感，这天光似乎暗下去一分，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两人相隔两丈，竟然有些看不分明彼此。
“这是……这是什么！”
冀北方大惊，他以为是那些妖魔的道法渗透了进来，不过很快又发现不是，虽然眼前朦朦胧胧，遮住的也是凡人之目。
这种情况，到像是天地之道自然朦胧，被什么东西影响到了。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朦胧之间，有诸星明灭不定，似有万千道理于这些星辰中穿梭，然而却根本看不分明。
诸位元婴真人望之，皆心有所感，似乎自己以往想不通，悟不透的道理，此刻皆跃然纸上，一时间内心通达，如临圣界，只觉美妙无比。
忽然，天空中的大日竟然漏了一个角，有白光自其上飞射而下，这光芒于空中竟显五色，再分万象。
有锐利之金，缠绕之木，冰冷之水，烈烈之火，沉重之土，似有无限道法。
这光芒飞入城外凝固的阴云之中，刹那间，天地洞开，日月升起，有玄音妙语响彻天穹，细细听之却只闻杀伐之音。
二人身躯不由一震，连忙回过神来，向外看去，只见那些连结在一起的阴云魔雾，已经被撕的七零八落，有数道遁光已经往海外飞速离开。
天空中又有数道光芒起起落落，就如同尘世间的跑马灯，五颜六色，闪烁不定，煞是好看。
这光芒每闪烁一下，便有一处墨云被荡的干干净净，很快城外的天空便一碧如洗，甚至连一片白云也看不到。
冀北方和赵云野见面出城而去，只见城外空空如也，哪里还能看得到一位魔修。
冀北方喃喃道：“难道是五阳宗的援兵到了？怎地这么快……不对，这是什么？”
他伏身捡起地上一块法器的残片，这是一个刀柄，只是此刀已经彻底碎了，只留一个柄而已。
“冀门主，你这刀颇有些不合用，我不过只出了一刀，便碎掉了。”
冀北方抬头，江凡生自天边踏云而来，身上道袍不乱，神采奕奕。
此行也让江凡生看到成就虚神的希望，自然算是大有收获，心情极好。
数位元婴真人也来到城前，他们皆连日苦战，气色很差。
冀北方颤抖道：“江道友，莫非只有你一人……就将那些魔修……”
江凡生淡淡道：“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我不过出了一刀，便都逃的无影无踪。”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方才城外那一到刀光，如同天外而来，轻而易举地荡平妖氛，竟然是江凡生一人为之。
赵云野叹道：“江师弟，若论起刀法上的造诣，恐怕七玄门中找不出可同你平起平坐者。”
江凡生却道：“不超脱于世，无论何样造诣，在上境修士眼中不过是在摆弄些玩具罢了。”
赵云野忽然想起，道：“不知江师弟有没有见过史新成，此人也是五阳宗人，我见他似乎在我离去的时候同时进入了虚地。”
江凡生点头道：“见到了，不过被我杀了，此人不是善类，当是此事主谋，不过死便死了。”
赵云野道：“此人好歹在五阳宗里也有些影响力，恐怕此事不好善了。”
江凡生抬手将一人掷在地下，道：“此人是从犯，有此人，当能说得清楚。”
高兴神色还有些不迷茫，他一抬头，就见数位元婴真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神色一慌，转身想逃，却对上江凡生平静的目光，不由瘫了下去。
辨明异神固道心
至于后事处置，江凡生也没有兴趣过问，总之有五阳宗之人处理。
不过，五阳城还是被破坏了相当多的地方，哪怕有上乘阵法，依旧有多处被渗透，不知死了多少普通人。
江凡生坐在静室里，静静感应，也只能模糊感应到自己在虚地里的鬼身，毕竟相隔两界之远，因此也很难交换思想，最多只能相互感应到情绪罢了。
想要在混沌中成就道神，只要能站在混沌中，自然就是道神，然而虚地的混沌似乎并不是这样。
江凡生等人现在虚地的混沌中，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道法，只有空寂，而在现世混沌中，万道并行，抬手即得。
藏便是虚地的特质，转化万道，以藏混沌，就算是无生道人也难窥混沌全貌，甚至没有丝毫作为道神的样子。
其实他和江凡生一样，都是未曾掌握到道神之道的道神，只有境界，却手中空空。
因此，江凡生猜想，只要能接触到虚地混沌里的道，哪怕只有一种，才有了在虚地里成就道神的可能。
不过能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无生道人不知在虚地里度过多少岁月，都未曾有丝毫发现，就算是加上个江凡生，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
眼下思考这些还为时尚早，江凡生更在意的是自身道神的情况。
他闭目，心神缓缓沉寂下去，接触到体内的转天盘上，然而却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原本他只要意识刚接触到转天盘，随后魂魄变会被吸入进去，然而这次却没有这种感觉，二者之间似乎隔了层薄纱，探不分明。
这种感觉极为特别，倒不是说他和转天盘之间无法在相互感应了，而是他和转天盘之间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沟壑。
这种感觉虽然特别，然而江凡生却并不陌生，这和他和自己的鬼身相隔两界的感觉极其相似。
江凡生心下思之，这或许和自己把鬼身留在虚地有些关系。
若是转天盘此物当真是落于现世之中，那自己的一部分留在虚地，自然会出现一丝不一样的地方。
还好这种隔阂看起来一碰就破，江凡生稍稍用了些力气，便顺利的将魂魄送入转天盘之中。
他的身躯仍旧渺小，只是那几位前辈却只抬头静看，无暇顾及脚下的江凡生。
狐狸喃喃道：“江凡生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何你的道神可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力量消耗到如此程度……”
江凡生进入虚地后，转天盘里的众人就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了，甚至连神识也难以探出一丝。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便是转天盘空间之中，道神体内力量的流逝。
这种流逝极为明显，这股道的颤动，就连最普通的凡人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原本，转天盘里的几人根本看不到道神，只不过因为几人的境界极为高深，因此尚且能模糊地感应到这最为接近道的存在。
不过眼下却不同了，他们不但可以感受到道神的存在，甚至可以以肉眼直接看到道神的模样。
江凡生也忍不住注目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这道神身躯是何样貌。
道神自然是道的模样，因为道神是不存于现世之中的，因此现世里也永远没有人见得到道神的模样。
就算是道神现身下界，也只是具象化一部分的意识，算不得道神的样子。实际上，对于道神来说，下界可以说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世界，这种地方自然也没办法让自己现身。
然而，在转天盘里，此处并非下界，亦非混沌，机缘巧合下，却可以见得到道神的样子。
道神是一个普通道人的模样，那道人双目紧闭，头顶日月，颈绕星河，衣袍衣带，皆是大道所化，足踏虚无，却看不分明。
那道人衣袍上的大道乃是至理名言，道中之言，然而诸人却根本看不懂，但纵然看不懂，却能感受到其中至美至真的韵味，若是能把握好这股韵味，同样有利于修行破镜。
诸人皆盯着道神的衣袍，剑神不由叹道：“我若是早些时候看到这些东西，必然可以自行试图破镜成神……却耽误如此久的时间。”
然而，江凡生却没有心情去看道神衣袍上的大道。
这毕竟是江凡生自己修行出来的道神，面目却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模样。
而且，在道神力量充沛的时候江凡生无法感知到道神的言行，大概是因为他境界不够的缘故。
如今道神力量尽失，江凡生反而能清晰地感受到，面前的这具躯体，属于其他人，并不属于自己。
或许真的和他猜想的一样，道神体内的力量是他修行而来，然而道神却非是自己，自己只不过是借用某位上镜修士留下来的躯体罢了。
尽管道神里的力量尽失，然而他却能明了此事，确是一件极为划算的事情。
现世道神，只要修成，或许就会掉入此人的道神陷阱里，成为傀儡。
然而，境界不到，却又看不到这陷阱在何处，也无从谈起如何破解了。
眼下江凡生心中却有一个破局的机会，那就是虚界道神。
虚界以其独特性，恐怕那人也很难将触手伸到此处，不然他也不会在混沌中刻意以某种办法掩盖虚地的存在了。
成就虚神道神，反照自身，便可在成就道神的时候，设法摆脱这陷阱。
江凡生正思索间，忽然他身躯一震，抬头望去。
只见那道神，此刻竟然睁开了眼睛，神情古井无波。
江凡生也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道：“道友，我必不会受你控制，并且，在我走出混沌后，还要去寻你的晦气。”
那道神却未曾说一字，只是嘴角的鄙夷却是掩盖不住的。
江凡生实际上并非道神，这句道友也颇有些不符实际，然而他便如此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了。
江凡生心中认定，此人眼下必然被什么事情牵绊，以至于无暇顾及自己这边，不然他既然能在混沌里设下如此陷阱，清理自己这个异类也是轻而易举。
向死而生寻虚道
虽然明知自己这道神或许是替他人修成，江凡生却并不觉得沮丧，对他来说，这种事情眼下发现总比以后修为高深后再发现要好得多。
更何况，自己的这具道神里应有的力量也因为虚地而流失殆尽。这道神原本就是取巧修成，如今江凡生也只是回到原点罢了。
虽然面前这人或许是超过道神的存在，江凡生却并不如何看重此事。
混沌应当是一处极为特殊的地方，不然那些已经离开混沌，去往更高层次寻道的道神，为何没有返过头来寻找自己一路上未曾发现的东西。
哪怕是这位高于道神的上境修士，他应当也无法回到这混沌之中。
不过自己若当真踏出混沌，此人十有八九会第一时间来寻自己的麻烦。因此以后还要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除此之外，江凡生倒是还有个意外的发现。
原本自己和鬼身之间模模糊糊地联系，在这一刻似乎突然清晰了好多，不但可以交流情感，甚至如今意识也可以共享了。
这倒是有些奇怪，毕竟江凡生认为转天盘是落在现世里的，因此和虚地之间间隔一界之地，为何反而似乎距离虚地更近了？
此事江凡生眼下却也想不明白，无生道人见状，道：“江道友，不知你在想些什么？”
江凡生摇了摇头，舒展一下眉头，笑道：“道友，此局是你胜了。”
无生道人挥手收好棋盘，叹道：“江道友，我们二人无所事事，只坐在这里下棋，也不会有什么进展的。”
江凡生道：“此事说来简单，然而一旦着手，才发现我所能想到的办法，道友你早就实验过不止一次了……”
无生道人苦笑道：“我若是把我试过的办法一一列举出来，恐怕三天也说不完。”
江凡生忽然道：“我方才想，若是现世混沌成就道神，是蕴化而生之，那虚地的道神，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向死而藏匿之？”
无生道人道：“我试过，但是你也知道，我根本就死不了，虚地不会让我死的。”
江凡生道：“我不是说你死，而是我欲向死一试。”
无生道人静思片刻道：“道友此言，我以前倒也没试过，只是虚地里归纳万物，若是道友死在这里，也只是被一同归纳而已。”
江凡生也明白此事或许不成，毕竟史新成陈明等人就是死在虚地里的，这些人也没有成就什么道神，甚至连一丝意识都被很快磨灭。
若是自己也一样离开虚石和无生道人的庇护，必然也是这个下场。
然而江凡生认为虚地里的死亡并非如此。
陈明等人虽然在虚地里死了，然而这意义实际上是在现世里的消亡，对于虚地而言，此乃归元化合，并非是死亡。
简单的来说，这样死依旧是现世消亡虚地收纳的过程，没有丝毫改变，自然不可能成就什么道神。
而若是把此流程逆转过来，变成虚地消亡，现世收纳，或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在虚地死亡。
无生道人想了想，道：“我记得你们现世中人，繁衍后代是依靠阴阳交合，分娩而生，同时虚地里自然生出人魂，贴合天地，化为魂魄，自此人有灵焉。
道友的意思是，抓一个在孕的生灵，让她尝试在虚地诞下孩子，看看这孩子会不会生下来就是虚地道神？”
江凡生摇头道：“此实际上还是现世孕生，而非虚地诞生，我估计这样以来那出生的孩子除了神识强大，或许就没有什么其他特点了。”
无生道人想了想，道：“若论生命之道，我自然不如道友，这里空寂一切，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江凡生道：“我心中也只是有个想法，至于如何去实现，还要考量一二。”
江凡生将他理解的道神陷阱粗略说了一遍，在场的狐狸几人都颇为沉默。
若是他们一直追求的道神，也早已被人设下了陷阱，以至于成就道神的路上就会被人替代，为他人做嫁衣，那修行还有什么意义。
老龙哼哼唧唧道：“反正我龙族本就不死不灭，若是我逃离这鬼地方，便四处逍遥就好，什么道神，我自然不会考虑。”
唯有剑神，稍微思索片刻，便正色道：“我却不如此认为，我衷心于道，成就道神时代替我之人也必然与我同心同德。
为了求道，舍身又算得了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纵然得道之人非我，然而焉之非我？”
狐狸噗嗤笑道：“老娘看你就是个疯子，满口道道道，还不是要在这里枯坐？有本事你去见见道是什么样子？”
剑神并不愿再费什么口舌，他只是盘膝坐下，抱着手里的剑，望向那道神周身之道，默默参悟。
那道神只是说了那句话，便再也不发一言，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力量，只是空有境界而已，在这转天盘中，无有什么大道供其驱策，也没有供应道神的养料，说白了就是个花架子而已。
不过此人留在此处始终是个祸患，江凡生总要想办法把他从转天盘中清理出去才是。只是眼下还没有什么办法，也只能等来日再做打算了。
江凡生神色微动，转身踏出转天盘，他睁开眼睛，整理了身上的衣袍，微微抬手，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高一瘦两位道人走了进来，他们二人望了望浑身看不出什么灵机的江凡生，除了浑身结实些，实在是没办法把他和那个传说中一刀退三十三魔的强横修士联系在一起。
江凡生道：“二位是……”
高个子道人拱手道：“在下五阳宗龙神会长老裘万金，这位是长老汤新会，今特来拜会阁下。”
江凡生回礼道：“不敢，两位长老请坐。”
五阳宗龙神会，类似于苍凌的天机院，是门内发号施令的地方，能在此处任职，这两位在五阳宗中应当也是掌有实权之人。
待二人坐定，江凡生随口问道：“不知二位长老前来，可有要事？”
汤新会道：“江道友，我便明说了吧，听闻道友一刀退去元婴魔修三十三位，在下惊为天人，因此颇想见识一下，那一日道友的刀法。”
欲入五阳观道书
这两人到并不是来认识江凡生的，也不是想切磋一二，实际上单纯就是想要找到江凡生言语间的破绽。
若说有人能一刀清退三十三位元婴真人，说出去估计没多少人信，元婴真人又不是什么白菜萝卜，每个人都有影响天地运转的伟力，哪怕是一位元神道人恐怕也很难轻易让这些如狼似虎之辈退去，更何况是一个普通的道人了。
因此，汤新会和裘万金认为，或是这些人与魔修合谋，生祭五阳城道人的性命，然后随后找个借口糊弄自己，至于江凡生，自然是最受怀疑的。
尤其是江凡生来历不明，听说是自宁云洲而来，因此更是可疑。
若不是冀北方在五阳宗内的风评极好，交友广阔，赵云野也颇受人尊敬，恐怕裘万金已经下手要将江凡生抓起来了。
他眯了眯眼，问道：“江道友，不知你那一刀，斩了多少魔修，才引的其他人惊惧退去？”
江凡生想了想，道：“那墨云里的气息繁杂缠绕，我也没有兴趣去仔细分辨，不过我估计，当是斩了七八人，重创十之五六。”
裘万金皱眉道：“这么多？”
也就是说，江凡生一刀下去，三十三位元婴真人，就只剩下十人左右还有斗战之力，这种话说出去，哪里会有人信？
江凡生也明白这两人的来意，他还想去五阳宗一观其内的道法，因此也不好将这二人晾在外面不见。
不过他话中还是保守了，实际上他那一刀虽然出的快且疾，然而以他的神识，早已将那些藏在云后的魔修探的清清楚楚。
那一刀针对而出，再加上随后的刀影，恐怕能逃出去的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这下子裘万金倒是觉得有些难办了，他看了看汤新会，后者也觉得有些棘手。
他们没想到，江凡生竟然真的能大大方方地承认这么离谱的事情，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玩笑之意。
汤新会再确认道：“江道友，你可想清楚了，立毙七八人，还能重创十余人，你确定不是杀的那些魔修身边的随从手下？”
江凡生道：“这有什么好怀疑的，难道我还会拿这种事情糊弄两位么？”
裘万金沉声道：“这种话，我们二人自然是难以接受，元婴真人又不是随处可见，你这抬手就能杀七八个，难道我们二人坐在你面前，也可以被随手杀之么？”
江凡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凡人有武林高手，飞花捻叶皆可伤人，百步之内，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既然是同境修士，只要手段高明，为何不可杀之？”
裘万金倒是一愣，然而在这一瞬，江凡生忽然变手为刀，往其灵台斩去。
裘万金却也反应极快，他手臂如鳞片般闪烁，横立身前，将江凡生的手刀挡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臂却断了，江凡生的手正放在他的肩头，而他另一只手上的茶杯里的水，甚至没有丝毫晃动。
裘万金低头，满面震惊。
他到不是体修，也非是半妖，然而他却炼有一双妖手。
裘万金乃是天残之躯，他天生没有双臂，然而其天赋心性皆远超同辈，修为强大后，将一双妖手炼在自己的躯体上，争斗之时往往可出人意料。
这双妖手早已被其炼的如同是一件强大的灵器一般，没想到竟然被江凡生这么轻易地就斩断了。
裘万金有些难以置信地捏了捏江凡生的手掌，的确是没有用任何法器，也感受不到什么强大道法的流动。
方才江凡生真的就以手掌断去他一臂，若不是江凡生刚才有杀他之心，只要顺势斩了他的灵台，自己就已经是死人了。
汤新会面色一肃，道：“江道友，你是如何知道裘师兄的元婴藏在灵台里的。”
江凡生道：“我还知汤道友的元婴藏于你腰间身份玉牌之内。”
裘万金两人对视一眼，他们不知道江凡生是如何发现的，或许是通过强大的神识，也或许是什么特殊的法器之类。
这也说明，面前之人或许还真有杀他们二人的力量。
裘万金将自己的断臂接上，又沉思片刻后道：“我非是信你，我只是信赵道友罢了。赵道友方才竭力保你，此人是信人，我对其颇为佩服。
待我回门后，我便找个借口将此事搪塞过去罢，便说我们二人提前赶到，支撑一日后那些贼子自去了。”
江凡生点头道：“便依道友之意。”
三人随后也没有再提此事，只是围着一壶茶，谈玄论道。
这一谈便是三日时间，只觉日落日升，三人仍旧恍然不觉。
待到赵云野寻来，裘万金仍旧有些意犹未尽，他不由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过百年苦修，道友真乃神人也。”
三人谈论数日，虽说大多数时候都是江凡生在解开二人疑惑，不过江凡生也收获极多。
他知道这二人应当皆看过《玄虚阳实道经》的原本，因此论道时也会将话题往这道经上联系，也颇知道了些经文中隐秘之道。
在江凡生看来，这二人不过只是看过这本道经，应当并未修行过，因此自己再问一些细节，便语焉不详，甚至言语里多有疏漏。
看来，要是想要理解此书，自己还要去五阳宗亲自一观才行。
赵云野道：“两位师兄，门中有信传来，请两位师兄即可回门。”
裘万金冷笑一声：“哼，这些家伙也太着急了，我们二人不过才带十多位同门前来，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汤新会面色也不好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掌门面子上也不好看。”
裘万金点了点头，又对江凡生说道：“我原以为妖修多喜以力服人，对于道法不求甚解，甚至是一知半解。没想到如今见到道友，方知人外有人。
但愿以后还有同道友论道的机会。”
江凡生道：“不知我能否随两位道兄同回五阳宗，我或许也可以和赵道友一样，任一个外事长老。”
裘万金摇头道：“我五阳宗只认上古时期的七玄门为同道，如今宁云洲中，唯一的妖修门派藏龙宗听说已经覆灭了，恐怕道友的身份，得不到外事长老之职。”
江凡生笑道：“正好，我却有一身份，或许可以得到贵派承认。”
烈火燃尽始得成
江凡生踏在一条金龙前首，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湖光山色。
他离开五阳城已经有两日光景，不过才两日，就已经可以见到五阳宗的山门，这五阳洲的面积着实不大。
虽然冀北方极力挽留，但江凡生自然不会在留在那处，那里离宁云洲虽然近，但是离道却远。
江凡生几人胯下所乘金龙，名曰“真龙首”，乃是五阳宗里只有龙神会中的长老方才有资格拥有的座驾，此物算是举五阳洲之力方才得以炼制而成的宝物，其中各种机关诀窍，难以言尽。
狂风烈烈，汤新会面色也有些沉吟不定。
“江道友，我再多嘴提一句，你若是不回我五阳门中，此事我们二人便可揭过去，你远来是客，将来也不会有人为难于你。
然而此刻回宗，必然有人对五阳城里的事情大做文章，借你之语来攻讦我们二人……说实话，若不是看在赵兄的面子上，我是不会带你回来的。”
江凡生面色了然，五阳宗偌大宗门，也不可能是铁桶一块，更何况五阳洲既无外忧，那内患是少不了的。
汤新会和裘万金二人自然是同属一派，至于五阳宗内到底如何，赵云野也说不清楚。
不过，这里江凡生是必然要来一趟的。
江凡生微微施礼道：“我知道友心中之意，只是道友也当之我之意。”
汤新会点头道：“道友道法精深，智慧决绝，来我五阳宗必然是想要想办法查看我宗内上法，以全自身。赵道友也是这个目的。
只是我宗门内的上法皆是无上之道，直传自真龙上神，莫说是你，就是我曾经见过的上法也不过两三本而已。”
“直传自龙神？”江凡生问道。
“不错。”裘万金道：“昔年，龙神手握七本道书，欲行圣人之事，传道后世。
不过，龙神却只来得及将道书传给一派，便忽然陨身而去。其五爪带着六部上经入我五阳之内。”
赵云野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等传言，不由道：“那后来呢？”
裘万金道：“后来，我五阳宗主认为，此乃天数而定，既然是龙神将道书送入我门中，便是门中之物，不当让于他人。
因此，我五阳便有六本经文，强盛无比，压过其余诸派。
不过龙神传下的另一本道书是让哪个门派得了去，却没有记载了。”
江凡生叹道：“我原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宁云洲会直接分出一洲去，现在却是有些明白了。
若我生在那个时代，五阳必然是众矢之的。”
汤新会笑道：“都是些没有来源的陈年旧事，做不得真……江道友，我宗门到了。”
远远望去，只见山中有连绵不绝的道观，仙光袅袅婷婷，似雾似幻，果然是一副好气象。
裘万金转头道：“赵子林，你且去找你管事的复命吧。”
赵子林领命而去，裘万金又道：“江道友，你说你有身份可以进我五阳，不过此事你若是做谎，那却是白跑一趟了。”
“哦？此言何意？”
裘万金道：“你看远处山脉里绵延的道观，那里却不是我五阳宗的山门，那里只是五阳宗外门，包括赵长老，都是在外门任职，算不上五阳宗内的人。”
裘万金抬头一指：“这片山脉便是龙神之爪所化，暗合天道秩序，自有道理。
你的身份若是七大派弟子，落地后自然就可以进我五阳宗做客，若不是，那只能落在外门了。”
说罢，裘万金等人便按下云头，落到地上。
然而下一刻，这些人便都不见了。甚至就连江凡生，也分辨不出这些人是去了何处。
赵云野道：“江师弟，这五阳宗山门的确是在非常之地。”
江凡生沉吟一二，随后他一抖衣袖，腰间便落上一淡红色玉牌。
江凡生施施然落地，抬步一跨，只觉眼前景色变幻，却是踏在一处金湖之上。
他面色不由一怔，刚刚自己在落地后，似乎就进入了一处地界，这种感觉类似于进入了他人洞天之中，只是穿界的感觉极为轻微，让人以为方才的不适只是错觉一样。
忽然，一道大火平地而起，自极远之处一燃而上，直冲苍穹，随后火焰熄灭，天地又恢复本来景色。
裘万金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江凡生，道：“边海和苍凌的道友倒是常来，偶尔也会有青叶和万神的同道来此访道，第一次进我山门的时候都各有异象，代表身份。
但道友你是何派之人，为何这异象我却从未见过？”
汤新会忽然道：“莫非是烬成！”
“不错。”江凡生笑道：“烬成长老江滔天，拜见诸位道友。”
汤新会等人神色一肃，回礼道：“烬成道友有礼了。”
随后而来的赵云野面色也是一惊，他不知道江凡生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身份。
“这个……江道友，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烬成派应该早就毁了才是，龙属尾尖，又以燃尽为名，乃是七玄门中第一个彻底灭于魔劫中的门派。”
江凡生道：“燃烟散尽，其势自成，烈火中燃尽之物，却又焉之其没有星点之火，可再起于腐草之中。”
裘万金点头道：“若门派中有道友这等人才，自然有再起之望。”
汤新会道：“我等要回殿里记录此行之始末，因此暂且不能陪两位道友，待得空闲，必然再行拜访。
若是真有人来寻道友的晦气，尽量不要和那些人多说什么话，无视便可，他们没办法把道友怎么样。”
江凡生点头道：“我自然晓得。”
“好，那就有劳赵兄先带着江道友在这里游历一二了。”
待汤新会等人远去，江凡生忽然握拳，往前作势打了几下，带起一阵拳风。
赵云野奇怪道：“江师弟，你在做什么？”
江凡生道：“这五阳宗所处的地方甚是奇特，这里的空间似乎也和别处有些不同……”
赵云野道：“的确如此，据那个长老史新成所说，五阳宗驻地乃是藏于虚中。”
万事如丝困己道
江凡生点头道：“或是如此，不过也不好断定。”
方才，江凡生藏在一枚乾坤戒中的虚石忽有异动，似乎是经过了虚界，来到了某处。
只是江凡生对于虚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他看不出中间的门道。
对于他来说，这五阳宗里的道人对虚的理解甚至比他这个道神都要理解的透彻。
赵云野道：“师弟，你莫要忘了，这里是五阳宗，非是我苍凌。我偶尔也收到过几封门中好友的信笺，知你杀伐果断，不讲俗理。
然而形势比人强，五阳宗内的道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观到的。我来此百年，交游广阔，也就那史新成给我稍微开了个后门，看了看一本道书的部分，不过他也是存心利用我罢了。”
江凡生摇头道：“师兄，我却不如此认为。在这五阳宗里，只有龙神会长老才能够看得到那些上乘道书，也就是说，如师兄一般循规蹈矩，永远不会有什么收获。
想要行非常之事，自然就要借非常之法。”
赵云野微笑道：“我就知道师弟会这么说，不过这也无所谓了。”
赵云野解下腰间的玉牌，递给江凡生道：“此是我外门长老的玉腰牌，待师弟再见到那几人时，替我交了便是。”
江凡生讶异道：“师兄打算回转门中了？”
赵云野道：“不错，方才我已让子林去收拾东西了结俗事，片刻后我便要启程了。
实际上，若不是师弟想去五阳宗行事，我那日在五阳城就应当直接将玉牌交给汤新会，而后回转宗门。”
江凡生拱手道：“师兄保重。”
赵云野亦施礼道：“本想多与师弟论道，然而门中战事告急。
前些日子收到门中来信，忽而心中之念难以抑制，再加上看到了师弟，心中之念便愈演愈烈。”
“不知师兄可知宁云洲魔劫形势如何？”
赵云野神色凝重，道：“非常不好。
魔神太清亲自带诸魔门入侵玄土，原本时间尚早，魔门尚未成长，然而太清实在是太过强大。
伤阳山一战，太清力战七玄门五十四位真人，竟得全盛而归。此人的力量深不可测，只是不知为何，她如今依旧只是元婴境界。”
江凡生神色平静：“此人或是在等我。”
其他人可能并不清楚，然而江凡生却知道，元婴乃是道生之婴，万物皆可塑之。若成就元神，自身的道就已经定型，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太清之所以不成就元神，应当就是在等江凡生的道。
不过，实际上就连江凡生也不知道自己的道到底是什么，他虽曾是道神，却反而从未掌握过道法。
江凡生明白，太清是不可能相信自己已死，或者是说不能相信，归元之术对她而言极为重要，太清想要成道，必须要从自己这里取得这本道书。
赵云野看了江凡生一眼，他并不知道江凡生为何会说如此言语，按理来说，江凡生和那个魔神应当毫无瓜葛才是。
他想了想，道：“师弟，既然你认为这是你的劫难，那便就去应劫便是，此劫迟早会再落在你的身上。”
江凡生点头道：“待我五阳宗求道功成后，自然会回去。”
赵云野道：“江师弟，我这些年游荡四方，心中对于道，也有自己的看法。
若是一心求道，为此愿放弃一切，那你一旦道成，究竟是你成为了道，还是你成就了道。”
“我心中认为，求道为所求自然，得之我命，失之我幸。心中长存人念，存道念，存天地念，如此方是己道之道，而非困道之道。
师弟，你如今却有些将自己困束起来了。”
江凡生想了想，郑重道：“受教了。”
赵云野也没有多留，待赵子林传信来后，便告辞离去。
五阳宗其实并非像苍凌一样有严密的架构，执事道人管事弟子各有规矩。
五阳宗内任何人皆可以任任何职位，除了不违龙神会的决策，其他诸事皆可以做之。
江凡生踏云游历，风光甚好。
偶尔能看到三两道人盘膝在地，胸膛大开，放浪形骸，饮酒作乐。见到江凡生也遥遥举杯，请其共座。
甚至此处还能看到凡人国家，有修士握玉为王，尽享人间富贵。
如果这里当真是在虚地中的话，五阳宗又是在虚地的什么地方，此处有天地运行，有地气地脉，看起来就如同是正常的世界一般。
一时兴起，江凡生也同那两三同道坐而饮酒，也是一番乐事。
酒过三巡，一大胡子道人笑道：“道友甚是面生，不知是哪位主事培养的后辈弟子？”
江凡生笑道：“在下乃是宁云洲人士，云游至此，并非是门中之人。”
“哈哈哈……”大胡子道人大笑道：“既然能进的我五阳山门，那必然是我之同道。有朋自远方来，当再饮三杯！”
众人大笑，有道人招手，即有神女男乐自天边而来，钟鼓馔玉，凤带衔环，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酒至半酣，江凡生问道：“不知各位道友如今在何处任职？在下想在门中求一职位，也好落地修行。”
“咳，这种小事，你去龙神会随便找个人说一声就行了，我们没有那么多俗理俗规，只要那些主事认为你足以适合，那你就可以立马上任。
至于我们几个么，闲人一个。”
有人劝道：“江道友，你没有必要非要去做些什么，我等元婴真人，寿元多的很，再说了，按时领取的奉例也没有任何限制，非要去做什么，意义不大。”
“我毕竟晚来是客，多少做些什么……”
江凡生话还未说完，忽然一股极强的气息自天上猛然压了下来，桌面上的杯盏碗筷皆在一瞬间化为齑粉。
“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去做什么？”
那几个道人皆面色大变，然而江凡生却直身站起，堂然道：“若是不嫌弃，我愿意为五阳宗看守秘册道书。”
风声大作，一道人一身云龙金袖道袍，面色严肃，转眼间就来到江凡生的面前。
“哼，就怕你是监守自盗！”
寻破觅地
那云龙袍道人瞥了眼坐在地上的几人，不由怒道：“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那几个道人只觉得身上的威压一轻，不由如获大赦，以他们几人的力量，根本难以和那道人抗衡，更何况这些人也提不起胆量来和那人对抗。
待几人离开，那云龙袍道人收起神色，肃然道：“五阳宗严久重，见过道友。”
江凡生想了想，道：“江滔天，见过道友。”
严久重原本并未将江凡生当回事，可他却没有想到，在自己强大的灵压下，此人竟然还能轻易地站起来，开口气息通畅，毫无滞涩之感，从这一点上来说，此人单论力量就不可小觑。
“江道友倒也是个爽快人，既然觊觎我五阳道法，还如此堂堂正正地说出来，就不怕我阻挠么？”
江凡生哂然一笑：“我宁云洲道人，来此处不就是为了看看传说中那些传承久远的古法到底有何门道，除此目的，来此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么？”
严久重一挑眉，不由冷笑道：“话虽是如此，不过这些人大多数都没有做成此事，只是来我这里蹉跎岁月，而后离去了。
不过，倒是还有些人，铤而走险，意图强取我五阳宗秘册，这些人其中有一些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江凡生轻笑道：“想必，还是有些人可以拿得秘册，全身而退的。”
严久重面色一沉，道：“哼，不识好歹，我问你，五阳城数百万人口伤亡，是不是你小子从后捣鬼？”
江凡生摇头道：“自然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刚好出现在那里，这些事情，想必汤道兄和史道兄已经说过了。”
方才严久重的力量只是稍微收敛了一些，然而如今却又全力压下，而且还越来越重。
透过虚地传来的压力，直接落到江凡生的身上，然而后者却恍若未觉。
江凡生微微拱手道：“严道友，若是无事，我这就离开了。”
严久重的面色微红，哪怕他已经入元婴六重境已有数千年之久，像眼下这般几乎动用一身法力压制别人的事情也根本没有过。
然而他眼睁睁地看着江凡生腾云而去，步伐沉稳，心中惊讶之意越来越浓。
他几乎想要动手，然而江凡生远来是客，自己哪能在门中毫无理由就出手伤人。
更何况，自己和此人当真交手起来，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严久重心中清楚，宁云洲修士多长于道法变化，更何况是江凡生这等的元婴修士。
不过他并不知道，道法变化其实并非江凡生所长，反而力量才是其仰仗的地方。
江凡生腾空而去，待过了某个高度，他只觉得眼前景色变动，自己果然从五阳宗中离开，来到了外宗天顶上的云层之间。
这期间眼前转折恍惚，难以视物，不过江凡生却并非没有任何收获。
他微微一笑，落到地上，转瞬间又回到了五阳宗中。
严久重还在原地沉思，尚未离开，只见光芒闪烁，江凡生竟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由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江凡生却并不回答，而是径直升空，从五阳宗中挪了出去。
片刻后，江凡生又重新落回到此处，如此来来去去，严久重面色早已难看到极点。
若是江凡生起力反击，或者是说些大话倒也罢了，此人什么也不说，只是在此处进进出出，莫不是在消遣自己？
当江凡生再一次出现在严久重的面前，他再也忍不住，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话道：“江滔天，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样子很有意思么？”
江凡生道：“严道友，我只是觉得五阳宗山门有所古怪，因此想要查探一二。
五阳宗山门就放在此处，严道友不会觉得我多看几眼，会看出什么事情来吧？”
“哼……”
严久重正待发作，忽然一声爽朗的笑声从他背后传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严兄，为何这么大的火气，我离的好远都能闻到这里的焦糊味……”
严久重面色一变，随后舒展面容，强笑道：“原来是汤老弟，我不过是对五阳城一事有些疑惑，因此找江道友问询一二。
不过江道友含糊其辞，我深问他便语焉不详，甚至干脆就不予回答。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一向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对于这些和妖魔勾连不清的人，一向是要施以雷霆手段。”
汤新会面色惊讶道：“此言我怎么有点听不懂，这里哪里有和妖魔勾结的人？我怎么看不见？
更何况，万神宗可是魔宗吧，上次万神来的道友，不也是严兄接待的么？听说严兄还给她看了看某本道书的一卷……当然，我只是听说，严兄莫要当真还是。”
严久重的面色更加难看，他冷哼道：“我上古七门同气连枝，自然无魔玄之别。”
顿了顿，严久重又道：“不过，哪怕是道门大派，也有可能会有宵小之徒混入其中，更何况是个早已灭亡了不知多少年的大派。我怀疑他的身份，又有什么问题？”
汤新会道：“我原也以为江道友入不了我派，然而他既然可以进来，便说明他是我七派弟子。
我五阳宗的山门连自己收的弟子都带不进来，我相信不可能有人能假扮偷进来的。”
严久重冷笑一声，道：“汤兄，此人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但是此人的力量你或许不清楚。
你如此维护他，只是为了让我不痛快，然而来日此人当真偷学我五阳秘术，难道不是你的损失么？
我们几派平时争一争也就罢了，此事上绝不可马虎！”
汤新会低头，仔细想了想，平心而论，他并不认为江凡生可以偷走五阳宗的秘册，此人行事招摇，而那些秘册的想要凭借力量硬闯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以前几次秘册泄露，皆是有人施以奇技诡术，防不胜防，然而江凡生似乎并不会这些。
“严兄多虑了，我五阳宗防护的何等严密？哪里是说能偷看就能偷看的？”
以身化虚
“道友？道友？你怎么不说话了？”
无生道人抬手在江凡生面前挥动了几下，江凡生却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方才，二人正饮茶论道，不知为何，江凡生端着茶杯忽然就不动了。
虽说无生道人很难理解现世的道法，然而一法通万法，他还是从江凡生身上得到不小的收获。
良久，江凡生才长舒一口气，道：“道友，我刚刚正世之身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看来有一处地界或许是你我值得一探的地方。”
无生道人不由精神一振，道：“好，我们立刻前去。”
他抬手将江凡生裹挟起来，二人便往漆黑一片的混沌里而去。
无生道人好歹也是道神之躯，转瞬间就可以去往万丈之遥。
江凡生每次从五阳宗中跨出或跨进，都会为虚界中的鬼身提供方向，而后再重新给无生道人指明方位。
虚地里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可以分辨方向的东西，而且大多数虚石也让无生道人收起，捏做了那片陆地，因此若是没有江凡生时时修正方位，也很难找到那处地界。
“道友，别忘了，虚地看似有距离的分别，但实际上我每当来到某个界限之处，无论怎么前进，最后都是原地踏步。
如今距离已经接近那个极限了，再往前恐怕就是我无法踏足的地界了。”
无生道人停了下来，缓缓往前走了几步，道：“此处之后，我再难以踏足。”
虚地当真是一处牢笼，哪怕是道神，也被困在此处不知多少岁月，甚至都无法走出太远的距离。
虽然江凡生感应不到，不过无生道人乃是虚地道神，他应当是可以感觉到一些东西的。
江凡生极力往前看去，然而四处依旧是一片漆黑，此处根本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不知为何无生道人说此处无法再靠前一步了。
然而江凡生通过对本身的感应，那处地界应当还在前面。
他想了想道：“道友，将我放开，我试试我能不能通过这里。”
无生道人摇头道：“你的魂魄，如何能在虚地里存活？我说实话，你的这具鬼躯太过孱弱，没有我的庇佑，也只能存活短短一瞬。”
江凡生笑道：“一瞬足矣。”
无生道人缓缓点头，道：“道友，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的力量裹挟着江凡生飞速向前，而自己却停在原地。
江凡生回头看去，虽然无生道人如此做法，但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却仍旧没有丝毫变化，此处确实有些古怪。
“道友，我要撤去我的力量了，若是时态不好，我会试着随时将你救回。”
江凡生点点头，他鼓荡起一身的力量，维护住自己的人魂。
他的魂魄比同境界修士强大的多，然而在整个虚地之下，强大十倍百倍又有什么意义？江凡生只能尽力让自己在魂魄被彻底分解之前，看看能否通过这里。
“道友，我要撤去我的力量了！”
说罢，江凡生只觉周围一轻，顿时那股阴冷的感觉弥漫全身各处，魂魄如冰雪般消融。
这过程其实相当的短暂，然而在江凡生的感觉中却极为漫长，他的眼前如走马灯一般转过无数场景，有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别人一辈子的生活，还看到几个道人正在云端谈论玄理。
阴阳交转，天地倒悬，恍惚间，江凡生盘膝而坐，他面前则是一团清蒙的圆团，万道万法，现世周转，皆在于前。
江凡生望着眼前的混沌，张开手掌，想要将混沌握在手中，然而那却如同镜花水月，片刻散去。
江凡生悚然一惊，他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是什么手握混沌的大神，此刻自己正在极其危险的虚地之中！
他连忙内视己身，却发现自己是一片空白，无有魂魄，甚至连意识也不存。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存在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如何称呼。
虽然没有双目，江凡生却依旧存有视力，他轻易地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无生道人，无生道人此刻正懊恼地站在那里，面色有些难受。
江凡生很想出声，然而这里连魂魄，意识同样不存，更何况声音了。
江凡生心下思之，这里应当就是虚地之虚，大虚之地，原来虚地里留存的一些东西，这里反而不存在了。
不过，既然虚地里真的有虚中之大虚的存在，那么，或许就有大虚之至虚存在。
但这里面还有个奇怪的地方，为何自己可以进入这大虚之地，而无生道人却不行。
或许是因为自己是纯灵体，以魂魄进入的，也或许是因为无生道人乃是虚地之神，虚地之实的存在，因此难以进入虚地之虚中。
在这大虚之地里，当真空无一物，甚至江凡生连自己的存在也无法判断，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这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地界。
江凡生望无生道人的那个方向看去，他能看到，虚地里不停地有魂魄渗透进来，随后魂魄便被虚地分解，其中力量又归藏于虚中。
只是，这股力量一旦进入大虚之中，江凡生便无法看到，也难以感受。
虚地原本便是归藏之地，这些力量一旦藏起来，江凡生很难再寻觅到了。
江凡生试着通过想象，将那些刚刚进入大虚的力量收为己用，没想到这竟然很轻易地就办到了。
在将那一点力量收归自身后，江凡生感觉到自己应当是强大了一分。
这力量是最为纯粹的魂魄根本，也是形成魂魄的物质，没想到对现在的江凡生竟然也有好处。
对于自己眼下的状态，江凡生也有猜测，或许，自己真的成了虚地里的生命。
虽然这种生命无魂无魄，甚至就连江凡生自己也无法观测到自己的存在，但是这却正符合虚地里的规则。
不过，江凡生认为自己必然是有存在的形体的，只不过以自己眼下这具身躯的修为，根本看不到而已。
任何东西只要存在，就必然可以观测，就连万物归墟都可以被观测到，更何况是在里面生活的生命了。
况且，只要江凡生生活在此处，就可以不停地吸收虚地中的养分，壮大自身。
只要没有什么意外，江凡生应当可以在这里近乎无限的成长下去，他认为应当没有人可以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这大虚之地。也就是说，这整片虚界的资源都可以任他所取用。
一线隔两界
江凡生将意识缓缓沉浸下去，不停地吸收周围那些尚未消失的力量。
他有一种感觉，随着自己吸收力量越来越多，自身的形体似乎越来越大，能够同时接触到飞入大虚之地的力量也越来越多。
果然，自己其实是有形体的，只不过以自己的境界看不到这大虚里形体的存在。
很快，江凡生躯体膨胀的越来越快，达到某个点时，忽然如同漏气一般，极剧收缩，凝化为江凡生刚进入这大虚之地时的大小。
江凡生心神微动，他感觉到这大虚之间自有道法灵源，纷至沓来，落入自己的体内，很快，有片朦朦胧胧的雾气浮现而出。
这还是他在大虚之中第一次看到这种似乎是实体之物。
虽然这雾气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实体，然而实际上对于大虚此等地界而言，便是现实之物。
江凡生心下恍然，这片雾气，应当就是自己的灵基了。
在现世之中时，江凡生借用天地间灵虚之气，可铸就灵基，亦是不存之虚物。
而大虚之中，借用的却是现世里化去的灵精之物，所化生而成的元基，一样算是现世之实物。
如此看来，江凡生只要在这大虚之中成就元婴，就有可能脱虚成实，有了形体就有进一步往前探索的可能。
大虚之中唯有江凡生一人而已，想必成就元婴的这一天并不会等很久。
江凡生目光投向虚地，只见无生道人依旧站在虚地于大虚的交界之处，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这里。
“道友，你莫非成了！”无生道人激动道。
虽然方才江凡生的气息一瞬消失无踪，然而他身为道神还是敏锐地感应到，其实江凡生的魂魄并未被虚地里的规则吞没，而是忽然消失。
因此，他才依旧等在虚地同大虚的交界之中，希望能看到某种变化。
果然，没过多久，前方便出现以前朦胧的雾气，这雾气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然而在无生道人的眼中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情形。
虚地里没有实体之物，虽说虚石看起来像是有些现世物体的特质，然而虚石却是虚地凝结而成。
然而面前的这雾气却实实在在的存在，虚地自然无法自然生成这种东西，在无生道人的眼中，此物便是虚地被打破的标志。
他心知江凡生必然做了些什么，使面前的那片他未曾涉足过的领地发生了变化，才有如此现象。
江凡生试图操控这片雾气往前飘动，虽然有些别扭，不过倒是轻易办到了。
这雾气毕竟是江凡生在大虚里凝聚的灵基，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江凡生本身所在。
只可惜，江凡生只操控这雾气来到虚地同大虚的交界处，便再也无法寸进。
江凡生心下清楚，力量也是枷锁，或许他刚刚进入大虚之地时，还能够离开，如今他承载了大虚里太多的力量，已经不可能轻易穿越两界，回到虚地之中了，或许他的力量提升至极高的程度后，就有可能能办到。
无生道人眼见那片雾气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然而却在咫尺之间停了下来，不由微微失望。
他知道这应当就是江凡生给予他的回应，只是看来江凡生被困在那里，恐怕一时间无法出来了。
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无生道人担心的便是没有变数，只要有变数存在，他就有机会从虚地这永恒不变的牢笼中挣脱的可能。
左右不过花些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
汤新会和严久重二人互相吹捧了几句，便不欢而散。他们二人在五阳宗中各属于不同派系，平常私底下就少不了争斗，也就表面上还维持和平，怕被其他人趁虚而入。
待严久重远去，汤新会才笑道：“江道友，我怎么说来着？你若是进我五阳，必然会有人前来找事。
这严久重算是个色厉内荏之徒，只要你表面上强硬，他反而有些不敢轻举妄动。然而有些人可就不一样了。”
江凡生皱眉道：“难道五阳宗中还有多个派系？”
汤新会想了想，道：“若只算能和我等比肩的派系……应当有十二系之多。”
“这么多？”江凡生惊讶道。
汤新会叹道：“我五阳宗就如同大树一般，因岁月弥久，哪怕内里烂的空空如也，光凭借外面的树皮也足以维持现状。
门中像我等修为高深之人，寿元几乎无穷无尽，然而对我等而言，修行到这一步也可以说是走到了尽头。
五阳宗无有掌门，我们这些老家伙，分分合合，争来斗去，不止是意见不合，或许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吧。”
汤新会笑了笑，道：“罢了，不说这些，我有一道友困于道障之中，难以解脱，想必江道友见识渊博，对于道理解深刻，必然可以助其逃脱苦海。”
江凡生笑道：“自然从命。”
对于江凡生来说，能有机会接触五阳宗的道法自然是不会拒绝。
严久重回到自己的洞府，沉思片刻，随后吩咐下去，没多久，一清秀道人前来：“严兄不是去寻那个一刀退三十三魔修的神人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严久重面色有些难看道：“此人是有些个本事，不过我还不放在眼里。至于什么一人退三十三魔修，我看多半是有人杜撰，以讹传讹罢了。
只是汤新会此人烦的很，我也不愿和他起什么冲突。
不然这样，赵元，我把此人交给你，你去寻他的把柄，找到了就直接驱逐出去便是，到时候汤新会也不会再说什么。”
赵元眉头一挑，道：“我可是奉命看守门内秘册，让那小子跟着我，万一出事了……”
严久重冷笑道：“放心，门内的重中之重无人可以取走，那小子原本就是为了我门中的道法而来，你只需要等下去，待见到他有所异动，立刻呈报给我，届时驱逐出去便是。”
赵元笑了笑，道：“也好，此人是个不稳定的因素，早些诱发出来，也省的时时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