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水
江凡生立在水面之上,身后是九位元丹妖修。
不到半个时辰,三十万大军就集合完毕,这些水师将士各个满面红光,看起来极为精神。
毕竟,虽然鲶鱼妖的肉身分到他们手里,只有牛眼大小的一小块,但也是元丹修士的血肉,对他们的状态还是有不小的提升。
江凡生微微点头:“起兵,进军!”
九位妖将依言领军进发,但他们心里其实都有些嘀咕。
眼下在水里进军倒也罢了,一旦离水登岸,还要行数十里的陆路才能到白石岭。
这些妖兵连灵基都未曾铸就,让他们走数十里的路,分分钟就变成一地鱼虾。
就算是那些灵基妖修,上岸后战力也会去十之五六,也就他们这些妖将能保持状态了。
而且白石岭的元丹妖修少说也有三十位,龙宫里的妖修虽然也不少,但多数都归属几个夫人手下,算上江凡生,军中不过也才十位妖王而已。
这还不算白石姥姥这个元婴修士的战力,任谁都能看出,敌我的差距实在是大的离谱,若不是脑子坏掉了,应该不会有人觉得这些水军可以剿灭白石岭的妖修。
敖留在他的水军身上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这些军队虽然久无统帅,行止却依旧有度,一路波澜不惊,径直来到岸边。
江凡生微微抬头,身后两道乌光射出,只听几声金鸣之声后,岸边白石岭的眼线皆被拔除。
九位妖将齐齐望向江凡生,打算看看这位大帅到底是作何打算。
片刻后,天边一金一红两道遁光飞来,身后的妖将正要动手,江凡生却止住,道:“援兵到了。”
金恭泉带着杨其广落了下来,他开口道:“师……是渤海龙宫的妖修吗?”
江凡生微微拱手:“正是。”
身后传来一些骚动。
虽说苍凌宗和妖修之间并非是绝对的对立,但关系可不怎么样,毕竟不少妖修坏了苍凌的规矩,被或擒或杀。
杨其广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五大三粗的妖修是何人,但金恭泉有命,他也不好不从。
“金师兄,这……”
金恭泉看了他一眼,道:“今日荡平白石岭,绞杀白石妖圣!”
杨其广大吃一惊:“啥啥啥,这可不成,就凭我们两个和这几个鱼虾?话说江师兄怎么不在,这种事情他倒是做了缩头乌龟?”
金恭泉怒斥道:“身为苍凌弟子,奉命护佑一国,你不思进取,沉溺红尘倒也罢了,如今事到临头,不行该行之事,反而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何以在这一众妖修面前,坠我苍凌威风!”
江凡生冷言道:“不错不错,我渤海龙王亦知事必为之,不可令那白石妖魔继续生灵涂炭下去,这位道长空有一身道行,却不敢出手,真是令人不齿!”
杨其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就闭关修行,不睬金恭泉了。
不,早知道他肯定真的闭关了,见到江凡生和金恭泉二人被白石姥姥追杀的时候,就应该闭关了。
不然也不至于被架了上去,如今却不得不去和元婴真人硬拼了。
杨其广脸色极为难看,他强行鼓起声音,冷言道:“这位妖修好大的口气,白石山距离这里还有段路程,我看你们这些鱼虾走不到那里就歇菜了,最后还不是我们二人出力?”
江凡生忽然仰天大笑,声震寰宇。
杨其广不知何故,却竟也被这笑声吓到,当下便惊道:“你……你想要干什么?”
江凡生不答,他转头望向身后的九位妖将,道:“诸位,看我为你们开出一条道路!”
霹雳一声惊雷凭空炸响,杨其广只被这惊雷震的浑浑噩噩,他定睛看去,只见一庞然大物正卧在水上,仰天长啸!
三十万妖兵纵然排好阵势,有上下之列,但在水里也是黑压压一片,望之看不到尽头。
可这庞然大物,卧在水上就将三十万妖兵遮了过去,放眼望去,如同是水面上凭空出现的岛屿一般。
“这……这是……”杨其广喃喃道。
众妖兵妖将也震惊莫名,忍不住跪伏了下去。
妖族以肉身见长,虽然化为人形行动方便些,可毕竟真身才是他们真正能发挥实力的状态。
而江凡生仅仅显露出这一真身,就表现出了绝对的实力。
这九位妖将,皆化成真身,甚至还站不满江凡生的一只足掌!
所谓天威,不过如此!
真正的舒展开身躯,江凡生方才切实的感受到自己肉身中强大无匹的力量,似乎这方天地,尽归于手中。
他汲取了玄武的精元,血脉再上一层,再加上修成元丹,因此真身暴涨,可遮天蔽日!
江凡生前足猛然抬起,一声怒啸,双足拍入水中,一股激流冲天而起,似乎可直达天阙。
杨其广望了望自己的身下,原本他和金恭泉是立在水面上的,可江凡生一放手施为,水位瞬间大退,甚至他放眼望去,已经看不到水平面了。
这靠近岸边的海水,皆被江凡生以大法力挪到空中,甚至包括其中的三十万妖兵。
江凡生将三十万妖兵和一片海水背在背上,踏步走上陆地。
他转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九位妖将:“还愣着干什么,不快些跟上?”
这些人才如梦初醒,连忙随在江凡生的背后。
“鲶鱼兄死的真不冤啊……”
他们虽然不知道,元婴妖修到底有多强大,但是,如今他们望向江凡生,或许,这就是真正能掌控天地伟力的存在所表现的力量吧。
江凡生脚步轻盈,如踏云卧雪,丝毫没有负重的感觉。
他背上的水,萦绕在四周,颤抖不止,似乎随时就要流散,但却始终未曾流下他的背甲。
实际上,江凡生根本就感受不到自己背上这些水的重量,对他而言,控水就是天生的天赋,根本不需要花费任何多余的力气,只是这三十万妖兵还有些重量,不然他就直接腾云而去了。
而他背上的倾天之水,一旦泼将下来,足可冲倒山峰,荡平敌寇!
水漫白石山
“那……那是什么!”
“是……是大海在天上飞。”
“怎么可能,此处距最近的河流也有极远啊……快去禀告圣王。”
巡查的众位小妖面面相觑,都没有动身。
“这个……圣王最近心情不好,我们还是去找几位大王吧。”
白石圣王自从前几日归山后,不知怎么的大发脾气,杀了好几个身边的手下,甚至连来投靠的妖王也杀了一个。
这几日人心惶惶,整座山都静悄悄的无人敢大声说话,这些小妖哪里敢触她的霉头。
如今,也只好去问几位妖王了,不然真出了什么大事,他们也要被剥皮抽筋。
待到几位妖王腾到半空的时候,那空中漂浮的巨浪已经距白石岭极近了。
“这……刚刚这片水没这么近啊,怎么来的这么快。”一个小妖喃喃道。
众位妖王都有些束手无策,要是有敌人来袭倒也罢了,上去拼杀便是。
大海跑过来了该怎么办,总不能一起跳水里喝水吧。
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头颅在水中缓缓升起,睁开血红色的双眸,正冷冷地看过来。
这头颅足有一座小山这么大,头顶遍布鳞甲,看起来狰狞无比,头顶锋利的尖角直插苍穹,只是稍微裂开大口,一股腥气仿佛就喷了过来。
这头颅顶还隐隐约约有几道身影,怎么看都来者不善。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这几位妖王的心中都生出一种无法力敌之感,若是都化成人形,大家看起来都一般大小,还感受不到实力之间的差距。但看着面前这位仅仅是一块鳞片都比自己舒展身躯还要大的怪物,这让人几乎提不起出手的勇气。
“总……总之,最近虽然大旱,人家总不会是来给我们送水的吧。”
“来者不善,还是得去禀报圣王定夺。”
这一来一回的说话间,几位妖王已经能看到江凡生庞大的身躯了,只是越靠近,心中的畏惧之感就越盛。
一座座山头低谷,丝毫不能阻碍那怪物的双足,对他而言,这些不过是脚边的土坡小坑而已。背上蔓延整个天幕的海水,也丝毫没有让其感到丝毫的沉重感。
天猛然间暗了下来,那巨大的怪物,他终于来到了白石岭的前面,直接就遮蔽了半边山脉的日光。
那巨大的头颅俯视下来,望着这片山脉中皆仰头呆立的生灵,他脑后的万方海水,影影绰绰地晃来晃去,看起来仿佛让人身在水底。
凭空一声炸雷响起,震的这山都在颤抖不止,原来是那巨兽开口说话。
“闲杂人等,皆退出此处,今日白石岭,明日将改称白石湖了!”
白石姥姥也听到了动静,也同样走出闭关的洞府。
哪怕她是元婴真人,此刻心中也极为震撼。
她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兽,才能有如此雄壮的身躯!
“你……你是何人!”
江凡生却毫不答话,他只是低啸一声,微微低头。
白石姥姥还以为他想要和自己说话,可没想到江凡生低头的一瞬,他头顶的瓢泼大水如瀑布一般飞泻而下。
高山上的一滴水顺着瀑布落到山脚要多长时间,或许没有那个妖修数过。
但眼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瞬。
只一个恍惚,大水就冲落到地,不论是山上的洞府,或者是大树坚墙,都很快淹没在激流之中。
仰头看去,除了水还是水,绵绵不绝,似乎是天漏了一个窟窿,从窟窿中源源不绝的水流要淹过所有大陆。
逃也无处可逃,只有拼命往上,迎着大水而上,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那些妖力微弱的小妖,几乎瞬间就淹在了水底。
站在江凡生头顶的九位妖将心中,忽然有声音响起:“三人一队,入水中截杀妖王,水面上的事情你们不必要管。”
九妖互相看了看,各自化成真身,跃入水中。
三对一已经是压倒性的胜利,更何况是在水中,那些陆妖不分上下不知同伴在何处,就连行动也多有不便。而水族却可以在里面发挥极强的战力。
金恭泉也知江凡生的意思,他转头道:“杨师弟,你截杀水面上浮出来的妖修,若是他们愿意离去,不必赶尽杀绝。”
“是,师兄。”杨其广松了口气,不让他和元婴真人正面斗战就好,虽然对面的妖王有三十余位,但应该皆没有多少战意了,这个活也算是比较轻松的。
江凡生背上的水很快就流空,不过却没有四散而去,而是在淹没了数个山头之后,停滞了下来,围在江凡生四周。
“砰”的一声巨响,一道白光撞破水面,以迅雷之势直撞向江凡生的下颌。
水下的动静江凡生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早有准备,直接低下头颅,一角撞了上去。
金石之声炸响,这股巨力甚至连水面都在晃动不止,这是因为江凡生的身躯同样在震动。
金石声稍落,白石姥姥一脸寒光立在江凡生的面前,她似乎没有受伤,但江凡生头顶的尖角却被撞断了顶。
元婴真人的含怒一击的确非同小可,上次江凡生是以自己一身庞大的元气抵挡下来的,而这次以肉身相试,竟然还是不敌。
若非白石姥姥的真人被扣在金恭泉的手里,恐怕眼下的处境更加艰难。
几声轻响,数位元丹妖王从水面上破水而出。
一开始,白石姥姥想要阻拦住下落的大水,护住身边的手下,可是又如何阻拦的住这等滔天大势?最终能跟她一起出来的,也只有这几位妖王了。
剩下的那些修为差一些的妖修,早就死在水中无处不在的水兵手里了。
“我想起来了,你便是那个滔天?!我认得你的气息……”
江凡生咧嘴一笑:“大圣,你自缚元婴,随我身边这位道长回苍凌受刑,刑满之后,自然会还你肉身。
你若答应,我即可收了这大水,也好保全你手下的性命。”
白石姥姥怒不可遏:“老娘我流浪千载才得以有今日,想让我去苍凌宗当狗?门都没有!”
江凡生叹道:“大圣,你实力太强,又有野心,只有去了苍凌,渤海龙宫才得以保全……看来,只有得罪了。”
金恭泉和杨其广一前一后,将几位妖王围住。以他们二人的实力,足以轻易得手。
只是白石姥姥可没有那么容易收服,她的力量极强,而且善于变化,若是真的要逃,江凡生两人是万万追之不上。
她微微抬手,一柄巨大的石锤就出现在手中。
白石姥姥脸上呈现出不屑之色:“老娘我面对苍凌的元婴修士,也曾逃过命来,你这等小辈……看我一块一块将你的鳞甲砸碎!”
斗妖
江凡生淡然地站在水流中,头顶的鲜血一滴滴流下。
他头顶有一枚玄黄色的石块将其死死压住,甚至连转动头颅都变得十分困难。
头顶的鳞片早已经是血肉模糊,利角也不服复之前的锋锐,甚至连眼睛都被打下一只来,但是他的气息依旧波澜不惊,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势。
其实也确实如此,这些不过都是些皮外伤而已,对江凡生而言,将养一段日子就能恢复如初。
白石姥姥虽然是元婴修士,但也是散修,手段缺缺,江凡生虽然一直被动挨打,但却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白石姥姥的心中也震惊莫名,她原以为打碎江凡生的鳞甲,破开他的皮肉,就能给予其重创。
但没想到的是,江凡生的鳞片坚韧不说,竟然连其下的皮肉也硬的不像话,无论怎么捶打,看起来也无法给江凡生带来更多的伤势。
“这妖兽究竟是什么血脉,怎地如此难伤……”
江凡生汲取了玄武遗泽后,不但突破元丹,甚至突破后实力还拔高一大截,几乎要来到元婴的关口之上。
白石姥姥想要仅凭兵器就破开他的防御,实在是有些困难。
江凡生的目光投向远处,只见金恭泉正在赶过来。
他收拾了那几个妖王,便立马过来支援江凡生。
他的眼中满是战意,手中长剑厉啸不止,极远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毕竟,亲自和元婴修士交手,可不是哪个下境修士都能有的际遇,对于人的道心和意志都是极好的磨炼。
江凡生心中暗道一声可惜,杨其广并没有跟过来,而是立马远遁,装模作样的找那些遗漏的元丹修士去了。
不然,此人的性命,或许可以结果在这里,以免后患。
白石姥姥也感受到了后背滔天的战意,她心知不能耽搁,只能先解决眼前的对手。
她将手里的大锤抛到空中,江凡生头顶的石块忽然大放光芒,白石姥姥一跃而起,执锤大喝一声,重重地打在那块石头之上。
江凡生只觉一股巨力从天而降,重重地打在自己的周身各处,巨龟一声哀鸣,轰然沉入水底。
白石姥姥转头抬起大锤,及时挡住锋利的长剑。
兵器相交的声音,铿锵有力,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刀割一般从她耳边划过。
在金恭泉一剑挥下的时候,忽然斜刺里金鸣之声大放,白石姥姥匆忙间仰首,一柄长剑贴着她面门而过,而后顺势而下,削去她半边头发。
她大惊失色:“分元剑术!”
剑擅长攻敌弱点,灵活多变,传说剑道高明的修士,可凝气为剑,是为元剑。
元剑虽然威力不如执剑之人手中之剑,但却诡谲难防,只要使剑之人元气在处,皆可凝剑伤人,极难抵挡。
她没想到,金恭泉如此年轻,竟然也掌握了此等剑术,因此上来就吃个闷亏。
别看只是半边头发,她乃是元婴法身出游,一丝一发皆是自身修为化成,这一下子就损失了几十年道行。
她一下子谨慎起来,纵然她是石妖,元婴坚韧远非其他妖修可比,但剑就擅长击敌弱处,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得手。
而且,她并不清楚,金恭泉到底能凝成几把元剑,因此也只好小心应付。
白石姥姥的心中隐隐觉得极为不安,她现在已经很难说救下自己多少手下了,如今想要全身而退都不是易事。
她的力量已经在和江凡生周旋的时候消耗极多了,如今面对金恭泉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有些吃不消。
白石姥姥额头亮起,水下忽然隆隆作响,随后水面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可以隐隐的看到,下面有个巨大的阴影正缓缓升起。
片刻后,水面有一个巨大的头颅探了出来,这头颅虽然没有方才那巨龟一样让人震撼,但也像是一座小山丘一般。
从它头顶上的数目和还在往下滚落的石头,白石姥姥应该把这个东西藏在了白石山中。
她冷冷地一笑,退身就落在这石人的头顶,随后沉了下去。
金恭泉微微皱眉,他没想到,白石姥姥竟然还懂一些傀儡之术,并且在白石山中炼了一具傀儡。
只是,这傀儡虽然外表看起来粗糙,但气息内敛坚实,和白石姥姥完美的合在一起,非此道高手所不能为之。
可白石姥姥从前却从未用过此等手段,这倒有些奇怪了。
这巨人缓缓活动身体,似乎在适应,金恭泉自然趁此出手,一剑直削去这巨人的臂膀。
垂落的手臂忽然被另一只手接住,随后那巨人抬手又将这手臂接了回去,立马完好如初。
金恭泉眉头一皱,剑光闪烁,那巨人的双臂应声而断,然而落到它腿上的时候,又重新融入到巨人的体内,随后两条臂膀立刻长了出来。
这傀儡周身炼制的浑圆如一,若非一击将之破去,便永远也没法毁掉此物。
不过白石姥姥藏入这石人中后,行动明显要慢了不少。
只是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这样僵持下去。
忽然,一道白光激射而出,直接打在石人的头顶,只听一声惊呼,白石姥姥竟然被打出半个身子来。
她转身就想缩回石人中去,一颗石珠发出一阵清光,射住了她的身形,白石姥姥不由一顿。
金恭泉随即提剑跟上,只见一道锋锐的银光划过,白石姥姥的半截身躯竟然被一剑砍了下来!
断口处没有血肉,只有淡白色的光芒闪耀,那半截飞出去的身躯随即被砍的粉碎。
“师弟!”
江凡生收了两件法宝,沉声道:“师兄,此妖跑了。”
金恭泉知道江凡生的神识强于自己,他连忙细细查看,果然那巨人只剩下一个空壳,白石姥姥的元婴已经不知去向。
“她去往何处了?”
江凡生道:“她离开傀儡,沉入水底了……那里应该有暗道之类的东西。”
此处毕竟也是白石姥姥经营数千年的地方,估计有不少暗道深藏。
不过江凡生自然不会放过此僚,他马上顺着感应,潜了下去。
魔窟
虽然水极深,但是江凡生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
他寻着白石姥姥的踪迹,一路下沉,金恭泉则紧随其后。
水中几乎只剩下敖留那三十万水军了,只是不知还剩下多少。
两人的速度极快,很快就来到了水底。
原本的白石山中间凹陷了一块,似乎是白石姥姥用来藏那具傀儡的地方,那处密道似乎就是在这凹陷之处。
江凡生撞破一层光膜,双足落地,却是在一处甬道之内。
甬道两边皆是白玉石堆砌而成,石砖严丝合缝,大小相同,看起来颇为精致,不似妖修有兴趣做的。
江凡生微微皱眉,不知为何,甬道中有股让人极为不适的气息,似乎只要接触到,就恶心欲呕。
他缓缓展开神识,探入黑漆漆的甬道伸出,白石姥姥留下的气息若隐若现,看来她确实是从这里逃走的。
金恭泉也落了下来,他粗略转身看了看,道:“这是什么地方,里面竟然有魔气存在……”
江凡生摇头道:“小心为妙,或许里面还有其他的发现。”
金恭泉挥剑直射而出,直达甬道身处,随后两人跟上,一路疾驰,很快就来到了尽头。
“这……这是……”
难以置信的是,甬道尽头竟然是一大片连绵不绝的宫殿,殿中灯火通明,到处镶满了明珠玉石,闪闪发亮。
想不到,在这深处的地下,竟然还有如此辉煌气派之地,仿佛是哪家皇宫内院一般。
只是,细细看去,却发现这其中的宫墙十塌八九,只剩个架子在那里,散落的明珠皆倒在尘埃之中。
两人缓缓靠近其中的一座完好的宫殿,金恭泉抬手,轻触宫墙,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了。
江凡生的神识也无法探入宫墙内部,这里的建筑似乎都有一股特别的力量,阻碍他人进入。
两人试过了几次,都无法进入其中的宫殿,只能站在废砖石瓦上往内中张望。
只是远远地还能看的清楚的宫殿,靠近后反而看不分明了,内中影影绰绰,如看镜花水月,不知是什么。
江凡生道:“师兄,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金恭泉也有些不太确定:“这里,似乎魔窟……”
“魔窟?这是什么地方?”
“是魔神的葬身之处……”
金恭泉道:“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每次魔劫过后,魔神并非全会死去,偶尔会有一代魔神强大无匹,甚至无论如何都无法杀死。
这个时候,那些有通天之能的大修士,便会以自身精血,将魔神封印在大陆某处,封印魔神的地方便是魔窟。”
江凡生忽然想起在门中刑院所见的那个魔神,不由问道:“我们玄门之中,可有魔窟存在?”
“自然是有的,一般都是将魔神就地封印,门中或许也有,不过封印起来就没有这么麻烦,直接以祖师留下的宝物镇压便是。”
“那这魔窟里的宫殿是……”
“应当是那些大修士的道所成的大殿……”金恭泉道:“我也不是很确定,因为门中对于魔窟的消息从未在纸面上流传,毕竟每个魔窟中都有可能藏有一尊活着的魔神,若是有人心声歹意,后果不堪设想。”
这里的气息极为混乱驳杂,江凡生也不确定白石姥姥去往何处,二人小心地往这片建筑的中心而来。
越往中心走,二人越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降临在二人四周,只是他们非魔修,因此这股力量也不是针对他们的。但纵是如此,也让人有种如鲠在喉之感。
这里虽然破败不堪,但仅存的那些宫殿的力量也非同小可,难以想象全盛时期,这里的威压到底有多么惊人。
这片宫殿的中心,是一片空旷的广场,广场正中立着一座雕像,是一位面貌柔和的女子。
只是,这位女子的眼神神态,体姿躯体,看起来都颇为诡异,扭动成让人不舒服的样子,一股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而这雕像之下,坐着一个一身黑袍的男人,在他的背后,白石姥姥正焦急的站在那里。
她可不愿意来到此处,毕竟这里不论是那些正气凛然的大殿,还是这诡异的雕像,都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
“道人,你说过你会在我危险的时候帮我的,你为何没有出现?”
那黑袍道人缓缓道:“两个元丹修士,就让你丢盔弃甲,如丧家之犬,如此没用,我如何愿意救你?”
白石姥姥冷言道:“我和你只是交易而已,非有上下之别,你如此说话,莫怪我以后不再帮你了。”
她环顾四周,这里的大殿十去八九,但还有不少。
“以后,那些普通人的精血,就要你自己收集了。
或者是你帮我把后面那两个尾巴处理了,再把那本道书的后半部分给我,我们的合作还能继续。”
那道人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呵呵,你敌不过那两个小修士的时候,这里已经暴露了,我们的合作还有什么意义?”
白石姥姥大怒:“你们道人,都是背信弃义,不知廉耻为何物,你的道心呢?承诺的时候口口声声,事到临头翻脸不认……”
黑袍道人毫不理会她的话,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低声道:“本来也没有指望这处可成……总之总能成的。”
他拍了拍面前的雕像,颇为可惜道:“还差五十年……唉。”
“你个混蛋……”
话音未落,一道利剑忽然飞射而来,白石姥姥心声感应,连忙探身相避,那黑袍人却恍若未觉。
一剑而过,他的臂膀应声而落,随后化为粉末消散。
黑袍道人站起身来,仰头看向江凡生两人,微微一笑:“苍凌宗每代还是能出几个人才的……可惜,你们没有什么成长的时间了,注定在这洪流之中只能顺水而行罢了。”
江凡生大笑一声,道:“顺水而行,逆水而行,皆是前行,有何可惜之处?”
那黑袍道人不由一怔,随后点头道:“确实如此,倒是我小瞧了你,若不是我这具躯体只是具傀儡,倒真想和你斗上一番。”
魔
“轰”的一声巨响,山峰被整齐的切开,泥石四散,一道遁光慌忙从石缝中飞起,摇摇晃晃地远遁而去。
在其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两道遁光,似乎在坐等她气力耗尽。
那黑袍傀儡很快就自行消散,白石姥姥慌忙间夺路而逃,但她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纵然她有百般变化,但江凡生的神识始终死死锁在她的身上,无论如何都甩不开,如今已经追杀了两日了。
忽然,前面那道遁光停了下来,白石姥姥立在石峰顶,转头看去。
江凡生二人也停下脚步,始终和其保持一定距离。对面好歹也是元婴修士,若是当真垂死挣扎起来,说不定还会有变数。
“大派弟子果然不是我等散修能抗衡的么……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白石姥姥忽然冷笑一声:“没想到我空有一身壮志,却要死在此处了。”
江凡生沉声道:“妖圣,你若是肯降,非是必死。”
“哼,对我而言,降不如死。”
忽然,远处一道极强的气息冲天而起,一声豪爽的声音传来:“道兄,今日你不会死。”
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青光破天而来,倏忽就到了三人面前,从中走出一位面带威严的中年男子。
“敖留!”江凡生目光微缩。
敖留一身气息狂躁热烈,灵气满溢甚至于丝毫无法控制,他头顶时有云霞雾霭飘来飘去,不由让人惊讶。
没想到,敖留竟然真的成就了元婴!
他淡淡地看了江凡生一眼,道:“道长,还要多谢你给我的破烂,不然我还没有破丹的勇气。”
敖留成就元婴后,神识大涨,自然看穿了那铜镜之中,其实没有任何玄妙之处,只不过是有个迷惑阵法罢了。
江凡生本以为敖留迁延日久,精气枯竭,已经没有元婴之望,不想还是让他成了。只得叹口气道:“妖圣倒是好福气,真是时也命也。”
敖留一伸手道:“道长,你借我兵符,用我三十万水师为你卖命,这些我都既往不咎。只是今日你需得放过白石道兄的性命。”
江凡生抛出兵符,落在敖留手里。后者不由一怔,他没想到江凡生竟然如此干脆的就把兵符还了回去。
江凡生却也想得明白,那些水师虽然认符不认人,但是敖留却不同,想要凭借兵符就赚走三十万水师并不现实,不如早些还回去。
白石姥姥冷笑地看了敖留一眼,讥讽道:“老泥鳅,你别指望我会感激你,你的那点算盘我都清楚,告辞。”
说罢,她竟然直接纵身离去,丝毫不管江凡生二人。
金恭泉正要动手,却被江凡生挡住。
“罢了,师兄,放她走吧。”
江凡生心里明白,敖留之所以要保下白石姥姥,绝不是因为什么同为妖修的缘故,只是想为自己留一个挡箭牌罢了。
毕竟,白石姥姥已经没有什么势力了,纵然再聚集起一批追随者,也无法对龙宫造成什么威胁了。
留下此人,转移苍凌的注意力,让龙宫能安稳发展。
不过,江凡生二人也无计可施,毕竟敖留新晋元婴真人,实力正盛,二人非其对手。
毕竟,他们能胜白石姥姥,也是因为滔天先消耗了她极多的力量。
但现在二人却在追击的时候耗费了力量,此刻动手败少胜多。
江凡生微微拱手道:“妖圣,你既然功成,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敖留道:“无甚打算,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
江凡生摇头道:“妖圣此言差矣,身为元婴真人,无非求道,建功,或是泽披后代。
妖圣你难道没有什么追求么?”
敖留倒没有来得及想过这些,但现在想起,不由得悚然一惊。
他勉强成就元婴,上境无望,甚至终身修为都无法存进,而建功立业,以他的实力也难以做到。偏偏他又对自己的后代没有半分感情。
那么,自己累死累活,修行到如此境界,却又是为了什么?
江凡生二人腾空远遁,留下敖留在原地沉思不已。
“嘿……”
一个孩童用力一踢,将脚下的皮球踢飞出去,然而却被另一个强壮的孩童用胸口挡下。
几个孩子冲进去纷纷抢夺这皮球,然而众人都难以得手,皮球几乎被众人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哎呀,这样子不行。”一个瘦小的孩子站了出来:“这样子大家都抢,还有什么好玩的。”
“王哥,这是你爹的球,你说怎么办么……”
“不如这样,我们分成两组,互相配合,哪一组把球踢进树下的洞里,就算一分。怎么样?”
“好主意啊王哥……”
江凡生负手站在一边,听着这些小孩子嘴里的乡音,不由地感慨万千。
如今他才明白,自己已经离乡三十余年了啊。
若不是眼下回想起来,江凡生几乎要认为只不过两三年而已。
人世间大抵如此吧。
那些十五六的孩子,日复一日,轻鞭快马,恣意年华,一年又一年,从来不会想着感慨岁月,最多说一些伤春悲秋的诗句罢了。
想想原因,大抵是因为,时间从未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而等到岁月白头,捻须煮茶的日子,方才感慨韶华逝去,再不负当年之乐矣。
江凡生见到了当年的故人,皆是白须银发,面色蜡黄,这才明白,时间只是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罢了。
实际上,自己也确实和他们不同了。
不过,不求大道,其实自己和他们也无什么分别。
修道人也会老,也会死,也会遵万物天道之则,也会有卧于石床之上,感慨曾经的年轻气盛之时。
不求大道,终是凡人。
江凡生不由低头,他仿佛站在水面之上,自己的倒影映照在水面上,影影绰绰,是个银发的老者,和自己的模样有三分相似。
随后,这老者忽然从水镜子中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到江凡生面前,最终和他渐渐地融合。
江凡生叹了口气,他喃喃道:“原来,这才是魔。”
残歌
何为魔?
江凡生如今才明白,或许人世间之所以有魔出现,就是如他一样的修士,欲求道而不得,自然而然地就会陷入魔障。
魔,极情于道也。
杀戮之欲,青色之欲,金钱之欲,权力之欲,一些修士屈从于这些凡人的欲望,然后违天道,从心欲,自号为魔,其实,不过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如烂池中的泥鳅,如腐尸之中的蝇蛆,它们生活在让人作呕的环境之中,以腐烂之物为食,自以为生活无忧无虑,其实,它们最终会在人的唾弃之中随着这些东西一起腐烂。
这些屈从于人欲,自称为魔的存在,也注定无法成道,活着,只不过是等待自己死去的那一天罢了。
所以,他们才在自己死去之前,拼命享受,为所欲为,以让自己死的时候心中能有些慰藉。
说起来不过是弃大道求富贵。
魔之所以能傲立于世,也有其独特的道理。
天地万物,不论人兽器物,凡是有灵者皆可以入魔,毕竟,向道之心,人皆有之。
江凡生闭目内视,虽然自己的躯体似乎没有半分变化,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魔躯已经归位了。
只不过,纵然江凡生用归元之术让自己产生的这一魔念化为魔躯归位,但他眼下的魔躯还甚为弱小,弱小到甚至无法显化出来。
在他是凡人之时,或许可以显化魔躯,但现在他的神识修为实在是太过强大,魔躯无法承担。
不过,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江凡生生出魔念后,不但没有被尘埃蒙住双目,反而道心清明,神思稳固。
这便是归元之术的好处。对江凡生来说,魔躯不过是手中的一件兵器罢了,纵然这兵器极为危险,但却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其他人修妖修,之所以生出魔念后,反而自暴自弃,彻底弃道而行,就是因为他们自认求道无望,所以转而求取眼前之事了。
哪怕道人有强大的道心,可一旦明了自己所追求的道,虚无缥缈,根本就无法求得,恐怕也难以在维持住心境了。
“砰”的一声轻响,一个皮球忽然打到江凡生的头顶,把他从入定中惊醒过来。
他仰头望去,只见那几个孩子正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正疑惑这个道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江凡生微微一笑,道:“王小哥,我寻你父亲有事。”
“额……好吧,反正也要回去吃午饭了,跟我来吧。”
虽然已经三十年未曾回来过这里,但对于江凡生来说,这村落似乎从未有变过。
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驻足转头看去。
旁边是一个略带破败的庭院,里面养着不少鸡鸭禽类,传来阵阵臭气。
那孩子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我爹把这些没人住的地方,都拿来养东西,到时候去城里卖了,补贴村子里的人。”
江凡生道:“我见你们村子里基本上没什么青壮年,这是……”
“唉,听说是打仗,去买东西的时候被官服抓走充军去了……村子里的人少了好多,我爹一个人,哪里养得活一个村子的人……只好想办法维持生计。”
这条小路的尽头就是村长的家,不过现在的村长应该也不是那个村长爷爷了。
江凡生走入门中,庭院里空空荡荡,村长爷爷以前喜欢雕些木制雕刻,眼下也都不见踪影。
“娃儿,你带谁来了……咳咳。”
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推开里屋,走了出来。他一身粗布衣裳,脸色蜡黄,呼吸粗重,头发已经半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咦,这是……”
江凡生笑着走了上去,拍拍他肩头上的尘土,道:“王六哥,好久不见。”
江凡生只在这里呆了半日,便离去了,儿时的那些记忆虽然仍旧清晰,可是在他的心中,已经逐渐模糊了。
既然踏上道途,那么,尘俗之缘也应当了断。
他只能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然后继续前行。
不过,这凡尘间确实没有多少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
江凡生围着燕国飞了一圈,也察觉不到什么熟悉的气息。
毕竟,三十年的时间太长了,那些酒肉不缺,生活富裕的官家人,都感慨七十古来稀。更何况那些受苦受难,饥一顿饱一顿的百姓。
江凡生飘然落在羊角山的山顶,此刻恰逢清晨,山风清拂,隐约有清脆的读书声传来。
他往山下看去,只见这山腰间却有一座学堂,教书先生正带着学生晨读。
会有人愿意在此处花大力气建起学堂,或许是故人所为之。
但追究此事对江凡生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来这里仅仅是想要凭吊一下故人,仅此而已。
山里有座枯冢,虽然看起来曾经被人精心修缮过,不过也破败了,到处都是枯叶杂草,甚至看不出是一座坟墓了。
江凡生拾起倒塌的石碑,上书字曰“壮士仇三之墓弟麻三石谨立”。
他摆正这墓碑,清理了墓冢周边的杂草,拿出粗香酒菜,恭恭敬敬地祭拜了一番。
山风呼啸,似乎是在回应什么。
待祭拜完毕,江凡生的双手忽然插入坟茔边的土地里,从中捧出一把锈蚀的长刀来。
长刀黯淡无光,似乎摔在地上就会破碎,手摸上去则是一手的鲜红,不知是铁锈或是鲜血。
江凡生望着这破败的长刀,不由叹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长刀便是那日仇三所用之物,虽然看起来几乎被腐锈殆尽,但江凡生却能感受到,这刀之上,竟然生出了一丝刀灵。
没想到,江凡生自己所用之刀,以上好的材料打造,以灵气蕴养许久,都未曾生出刀灵,而这普通的凡间锈铁之上,却有微弱的灵产生。
江凡生手下用力,一股灵气霎时间透入这凡铁之中。
只听金鸣之声大作,转瞬间,周围的树木山石,都被整齐地斩断。
这一瞬间,江凡生似乎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倚树放歌的场景。
他轻抚刀身,道:“从今往后,你便叫残歌吧。”
分五气
树林中忽然有烈风吹过,吹动树叶纷飞而舞,江凡生也应风而动,执刀起舞。
他所演的,乃是碧云子留下的刀法其一式,不过却早已被江凡生改动过,变成适合其自身的刀法。
此刻,江凡生练刀之时,只觉似乎天人相和,挥洒如意,没有丝毫滞涩之感。
虽然他手中握着的,乃是一块破铜烂铁,甚至连刀的样子都有些看不出来,但在江凡生心中,却比那制作精良的法器要顺手的多。
“嗡……”
刀锋一震,身边那些飘落的黄叶瞬间被切的粉碎,如沙一般洋洋洒洒。
风声止歇,江凡生立在林间,内心平静。
只是刀身仍旧在轻微的震动,利刀有灵,久不出鞘,如今既见得天日,遇到其主,自然无法平静下来。
江凡生忽而飞奔而起,一刀斩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一声巨响过后,岩石下竟然有一条漆黑的隧道,从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爬动。
江凡生神识一凝,磅礴的元气喷涌而出,迅速地探入那隧道之中,一把把那正爬的东西抓住。
隧道中那东西在拼命地挣扎,但是他和江凡生的力量差距悬殊,只一下就被拉了上来。
“砰”的一声响,一个巨兽被拽了出来,此兽嘴尖眼长,体狭披甲,尾巴扁平,竟然是只巨大的穿山甲。
这穿山甲几乎和地下的环境融为一体,江凡生一开始都未曾注意到。
不过,在他舞刀之时,强大的力量还是惊动了此兽,让其露出了不一样的气息,被江凡生察觉。
此妖有近灵基修士的实力,少说也有三百年的道行。
那穿山甲趴在地上,他似乎久未照射过日光,因此紧闭双目,怕的瑟瑟发抖,不停地作揖。
江凡生忽然神色一动,他抓起此妖就来到了山顶的一处洞口前,指着此处问道:“这直通山下的坑道,可是你挖的?”
那穿山甲也颇通人性,他明白江凡生所说的话,于是连连点头。
江凡生叹道:“我说当年这荒山上不着村后不着店,是谁挖了条从山顶到山底的隧道,没想到竟然你所开的道路……却是救过我一命。”
他翻手取出一粒丹药,探手递了出去。
那穿山甲也知这丹药对他的好处极大,因此毫不犹豫地抬头将之吞服而下。
这丹药乃是化形丹,是藏龙宗所出之物,对于妖类来说功效神异,可帮助妖类脱去这身兽壳,化为人形。就算是修为不够,也能开得灵智,对于那些踏上道途的妖类来说,是无上圣药。
那穿山甲吃了化形丹后,忽然双目一睁,就地一滚,化为一个憨厚的赤身大汉。
不过他修为不够,因此身上的妖类特征并未完全褪去,腹背之上皆有鳞甲覆盖,细长的尾巴也依旧拖在身后。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又使劲捏了捏有些肥胖的脸,惊喜道:“我……我……多谢……多谢大人。”
他说话还有些不太利索,不过很快也学会了。
江凡生微微点头道:“你昔日虽是无心,却有恩于我。
盼日后你不要做些天怒人怨之事来,不然,我自会来收你性命。”
那穿山甲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连忙跪在地上,叩首道:“盼望大人能收下我,从此以后端茶送水,什么脏活累活我都愿意去做。”
江凡生想了想,道:“罢了,既然如此,你便当我随侍童子,我自不会亏待你。”
“好,好……不过老爷,小的还没有名字。”
“嗯……以后,你就叫江麻吧。”
燕国附近的事情,虽然并未处理完,但既然出现了魔窟,那么自然就不是江凡生二人能够处理的了的。
金恭泉的剑遁极快,因此先回报门中,只剩江凡生一人在魔窟前看守。
纵然金恭泉脚程极快,也要两个月以上才能来回,正好趁这段时间,江凡生终于可以修行那本道书了。
这《道玄经》虽然并非是最为上乘的道法,然而却是苍凌九术之一的基础。
苍凌九术,任何一术想要修行都极为困难,甚至有的道术还要极为严苛的修行条件,并不是人人皆可习得。
这《道玄经》的确也不是以威力著称的道书,而更像是一种方法。
它的根本就是隔离修士的五气,使之分而治之,彼此之间互不相扰,并行有序。
毕竟,同样的道法,你用普通灵气施放出来,还是用单一的最适合的灵气施放出来,威力是完全不同的。
比如水属性的道法,以水灵气施放,威力至少要高上五成。
推而及之,那玄光五气应当就是这些灵力的一种运用之法了。
对于江凡生而言,这本道书的确是有些太过深奥了,内中的道法所蕴含的道理繁杂难懂,读起来犹如天书一般。
听起来似乎是个简单的事情,没想到真正解读起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幸好,他可以同那几位前辈一起解读这道书。
狐狸和剑神可以负责金这一章节,而老龙负责木,鬼僧负责水,十三负责火,足可以将道书的大半解读出来。
只是,土这一章却有些晦涩难懂,很难直接解读出来,只能勉强以四行反推土之一道。
虽然眼下无法做到尽善尽美,然而已经可以着手修行了。
“金,锋锐,肃杀,执天地之法。”
江凡生体内的金气被缓缓抽出,逐渐藏于肺中。
“木,生机,理清,为万物之养。”
木气逐渐抽出,藏于肝脏之中。
“水,润泽,柔和,成万物之源。”
水气藏于肾脏之中。
“火,热烈,狂躁,是万物之力量。”
火气轻触而动,于心脏之中迸发至全身。
“土,承载,接纳,为万物之归宿。”
土藏于脾脏,承托整个世界。
江凡生体内的元气几乎被抽之一空,丹田空空荡荡,似乎一丝元气都不剩了。
然而,经脉运转,散开的五气又迅速地转回丹田气海。
五气于气海之中转化为混沌贮藏,随后又重新化为五气,转至周身各处。
由此,这本《道玄经》,江凡生也算是入门了。
喂刀
江凡生闭上双目,等到睁开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转天盘之中。
现在转天盘内的空间已经和江凡生的元丹内空间重合,江凡生也是想要去看看自己元丹内小世界的变化。
果然,分出五气后,元丹中也同样有五气的变化,山川河流,烈火建木,皆有虚影在丹田中浮现。
只是,他脚下的大陆仍旧极为模糊,这也是他对道玄经文的了解还有些偏差的缘故。
不过,想必这一些偏差应当也不影响道法的修行,毕竟这道法的道文实在是太过深奥,绝非是元神以下的道人能够理解透彻的。
“江凡生,你过来。”
江凡生走到狐狸面前,施礼道:“前辈……”
狐狸的身上有蓬勃的金气上升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神圣洁净。
“既然你的魔躯归位,那么我可以将自身的锻刀之术授给你了。”
剑术宗派皆有不同的练剑之术,比如边海宗的洗剑磨剑之流,便是练剑之术。
毕竟,兵器是一个修士的最强手段,不然如何称得上兵器。
相比较起来,其他的法器只是辅助手段而已。
江凡生恭敬道:“还请前辈教我。”
狐狸冷清地声音响起:“之前未曾教你,是因为怕你的定力不够,反而是害了你……”
江凡生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十三道:“江凡生,你可能不知道,狐九真当初在灵界,有九杀神王之称,她吃过的生灵比她身上的毛都多。”
江凡生忍不住仰头看着面前这巨大的狐狸身上的毛发,心里有些打鼓。
“呵呵,难道你数过我身上的毛?你可真是不要脸。”狐狸笑嘻嘻地说道。
“咳咳,扯远了……我所传给你的锻刀之术,只有一步,名为喂刀。”
“喂刀?”
“不错,就喂刀。”狐狸严肃道:“杀人汲取血肉,喂刀而食。”
江凡生皱眉道:“这种方法,似乎不是正道。”
这种茹毛饮血的修行方式,只有魔土里那些不入流的修士愿意修行,没想到狐狸藏着的锻刀之法竟然是这个。
狐狸摇头道:“非也,人既已死,尸骨何用?你放在那里也会腐烂,也会消失,不过是稍加利用,为何不是正道?”
“呃……”江凡生有些犹豫,毕竟这话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自己需要血磨炼自己的妖躯,又要拿血肉喂刀,怎么越来越像是魔道作风了。
“好,我可以试试。”江凡生道。
“你要记住,此道极为凶险,你催刀嗜血之时,不可吞噬活人之血肉,不可抢夺刀中精气,不可将自身精气泄露给刀。”
江凡生点头道:“我记下了。”
待江凡生离去后,鬼僧忽然出声道:“狐狸,你有些莽撞了,你绝对有其他锻刀之法,为何非要传他此道?”
“呵呵,其他办法?他在下界能有什么上好的材料,能有什么充沛的灵气让他来锻刀,难道要他和那些人一样慢慢的磨刀吗?他没有百年时间可等了。”
剑神道:“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鬼僧,你不也是放下屠刀,方才立地成佛的么?”
“是哩是哩。”狐狸道:“你们佛家虽然狗屁不通,但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还是很对的,只有能放下屠刀者,才有挥刀的觉悟。不然只是滥杀,和禽兽何意?”
狐狸所传的锻刀之术极为繁琐复杂,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以理解。
不过江凡生只需要先打好基础,再慢慢理解剩下的内容,就好,此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且这法子肯定有些风险,江凡生需要谨慎些为好。
他的目光转而投向元丹之中,那氤氲的混沌气,陷入沉思。
五气划分后,他的丹田之中彻底没有了一丝灵力,只剩下朦朦胧胧地混沌气,不断地转化为五气,传递到全身。
只是,这和道玄经上的记载还是略有不同。
原本,江凡生的五气在丹田之中会重新汇合为普通的灵气,然后再化为五气通往周身各处。
不过在江凡生这里,是混沌气代替了灵气。
看起来倒是井然有序,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正沉思间,忽然听到外面风声大作,江凡生面色一肃,连忙走出洞穴,躬身道:“弟子江凡生,见过两位真人。”
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月,宗内的真人就已经到了,倒是比想象中的快了许多。
宗门对魔窟的重视程度果然非同一般,这两位真人看来刚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最前面的就是江凡生见过几面的青柳真人,而后面的是一位大袖飘飞的年轻道人,望之似乎是一位儒生一般。
金恭泉恭敬地立在身后,不敢抬头。
“你就是江凡生?”那年轻道人开口道。
“是。”江凡生道。
“你为何不进那魔窟之中看守,万一那些宵小之徒又赶了回来,趁虚而入,又怎么办?”
江凡生不卑不亢地说道:“弟子实力低微,若是魔修卷土重来,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弟子必不能胜。不如就在外面看守,也好方便留下有用之躯,为宗门报信。”
虽然江凡生这套说辞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但其实还另有原因在内。
他的魔躯归位后,魔窟里的大殿对他的压力陡然增加,哪怕不站在殿附近,只是待在边上,都极为难受。
那年轻道人道:“你倒是心思挺多的,别是不敢入魔窟了。”
青柳真人不悦道:“朱师弟,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你对个小辈问来问去,是何道理?”
朱真人微笑道:“师姐教训的是,还是办正事要紧。”
虽然他一直和颜悦色,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但其实在这位朱真人说话的时候,他的神识已经在江凡生身上扫过数百遍了。
此人,应当是极为擅长神识一道,若不是江凡生本身的神识也极为强大,甚至都抓不到朱真人神识的蛛丝马迹。
青柳真人或许也有感应,因此才出言说几句。
“此行需早去早回,掌门特别赐下一位师祖随行,需得谨慎些才是。”
气入元丹
四人鱼贯而入,两位真人之前似乎也没有来过魔窟,因此走的极为谨慎。
“嘶……”朱真人忽然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这就是前辈先贤留下的道么……也太过惊人了。”
青柳真人点点头,面色也极为惊讶,只是略带可惜道:“只是我们二人和这里的道不相符合,因此没什么大收获……不然,至少也算是一场大机缘了。”
朱真人笑了笑:“掌门这个老狐狸,门中现在自由行动的真人里,和这里的道完全不符的只有我们二人而已……”
“这也是谨慎起见,一旦魔神的道渗透到了这些道殿里,领悟后有可能反而被其所制。”
四人走到那神像面前,青柳真人和朱真人反而低下头,不敢注目。
和江凡生二人不同,他们二位真人是有自己的道的,并非是不敢看这魔神一眼,只是怕自己的道被趁机污秽。
“请师祖吧。”
青柳真人点点头,她抬手抛出一颗明珠,明珠里隐隐有个影子晃来晃去。
“请师祖现身。”
明珠微微晃动两下,忽然从中间破开,一柄莹润如玉的小剑现了出来。
“呵……好睡啊,好睡。”小剑发出苍老的声音。
“师祖。”两位元婴真人同时躬身施礼。
江凡生和金恭泉微微一愣,也只好跟着施礼,口称师祖。
万万没想到,两位真人口称的师祖竟然只是一件法器,一件玄器。
一道清濛濛的剑光从四个人身上扫过,随后又迅速收敛。
“你小子……”苍老地声音从江凡生耳边响起:“你小子等回宗后,来祖堂之上见我,我要和你唠唠。”
“额……”江凡生被吓了一跳,但是还是恭敬道:“是,师祖。”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都出去吧,我一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四人依言退了出去,只剩那小剑一人在那魔神像面前。
“魔圣,你越界了,按照你和龙圣的约定,你不可随意杀生妄为,亦不可让你的属下代替为之。”
那魔神雕像忽然眨了眨眼睛,竟然变为血肉之色。
“我未曾越界,那些凡人不是我杀的,气血也不是我凝聚的,阵法被破坏的时候我也没有出丝毫的力气。
一切都是你们人修自己为之的,难道有人要放我出来,还要把罪名安放在我的头上吗?”
小脸不紧不慢道:“既然如此,那做下这一切的是谁?此人难不成不是你的信徒?”
“哼,世人皆迂腐不堪,如何配得知我之姓名?他们信奉我,不过也是为了我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而已。那些魔门道士,我也看的透彻,他们惜命如金,不会冒着危险来的。”
“这……那此人是谁?”
江凡生等四人在一边等候,朱真人忽然道:“江凡生,你的脚步在离开魔窟后轻快了不少啊。”
江凡生恭敬道:“真人说的是,弟子的心境还需要磨炼一二。”
朱真人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一道华光从洞口飞出。
“走了走了,把这里掩埋一下,就回门中去吧……
那小子,别忘了回宗后找我。”
青柳真人微微抬手,那小剑便飞入他的袖中。
“此事便到此处结束吧,至于其他的事,就无需你们二人再继续操心了,即刻回门中复命吧。”
说罢,两位真人便腾云而起,眨眼消失无踪。
“江师弟,我打算一路缓行,好好欣赏一下山川水色,你呢?”
江凡生点头笑道:“左右也无事,就随师兄一行吧。”
江凡生带上江麻,就随着金恭泉返回宗门了。
虽然金恭泉有些讶异,但也没有说什么。
苍凌宗虽是人修宗派,但却允许半妖入门,门内也多有粗笨的妖修做些仆从之流。
几日过去,江凡生每日只坐在瓶中船内,修行那本道玄经。金恭泉倒是四下游历,看起来心境也开阔了不少。
道玄经帮助江凡生分开五气后,便面临下一个问题,就是江凡生修为应当如何增长。
和其他道法不同,其他的道法只要汲取周围的灵气,化为己身,而后再拓宽丹田气海,实力自然可以增强。
而道玄经却不能这么做,因为刚吸取的灵气仍旧是五气混杂,对于眼下的江凡生来说,不能直接吸收,必须要运功将之分散才行。
这分气的一步相当的繁琐,而且耽误时间。
原本,江凡生金丹大成后,已经足以弥补先天天资上的缺失了。
但这样一来,他修为的进步又要因为道玄经本身的原因而减缓。
而且他的元丹比其他人要大上许多,想要顺利的开丹成婴,还需更多的元气才行。
索性,狐狸改好了一张丹方,可供江凡生增长灵力之用。
这丹方乃是灵界之人用来给自己的后代迅速提升实力之用,自然妙处无穷。
普通丹药以吞服入肚,化开后再流入丹田气海,这一过程多少都会损失一二分药力,而且食用过多,药力积蓄在丹田之中,反而会形成丹毒,影响修行。
这丹药则没有这样的烦恼,因为它是直接送入元丹之中的。
此丹一炉分为两粒,一粒为引丹,另一粒才是起效果的丹药。
吞服时需要先服下引丹,引丹内蕴含的灵气极为稀少,很快就能被吸收,然后待灵气吸入元丹之后,再施法以灵气为引,将那粒有效果的丹药直接送去丹田之中。
这种服丹之法可谓是巧妙至极,哪怕有些丹毒藏在元丹之中,元丹中有一个小世界的力量,自然不会被这区区毒物所影响的到。
狐狸递出丹方的时候,不留痕迹地各种暗示这是自己所造丹方,而后才传遍灵界的。江凡生也只好顺势恭维几句,毕竟这丹方对他当真是极为重要。
直接把灵气送入元丹,就不必施法划分五气,而后再吸收灵气了,省了不少功夫。
而且,这里面的各种材料大多数也不是太过昂贵之物,总之以眼下江凡生的财力,当是能支撑不少时间的。
交换
“江凡生,你上来一步。”
江凡生昂然走上前来,站在那大殿之下,在这里,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一些掌门的样貌。
“你将此行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不要漏掉细节。”
“是,掌门。”
江凡生将此行所见之事娓娓道来,只是略过了自己用那砚台金笔封印白石姥姥法身的经过。
“好,此行你做的极好。”
江凡生忽然道:“掌门,那你打算如何赏赐弟子?”
何掌门一愣,他倒是没想到江凡生竟然会主动请赏,当下便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江凡生道:“草药丹石一流。”
“要多少?”
“很多,要多少都可以。”
何掌门沉吟片刻,随后道:“你可取价值百万灵石的材料。”
江凡生低头道:“谢掌门。”
“好了,你下去吧,祖堂之中,有人在等你。”
江凡生拜了两拜,随后转身离去。
片刻后,殿角走出一位年轻道人,却是那位朱真人。
他施礼道:“掌门,你所见得,这江凡生和之前相比,又是如何?”
“云风淡然,不见道心。”
“是极。”朱真人沉声道:“不见道心,非是无心,所见皆心也。掌门,我猜此人当是入魔了,需立刻清理!”
何掌门有些沉默,随后道:“我意可先留他一命,观其行止再言说其他。”
朱真人摇头道:“掌门啊,你不该心软,为何要观其行为?此人如今一心向道而行,事事论道而非己非人,此等人物,留之不除,未来我苍凌挡在其道前,此人该是做何选择?
掌门!如今大劫将至,我派上下只要勠力同心,当可共度时艰,这等凭增变数的事情,自然是少一桩好一桩。”
“他身上还有些牵扯,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毕竟魔土那边尚未找到魔神。”
祖堂就在玉神峰之下,想当初江凡生初次来此时,还是入门的时候,懵懵懂懂被人带入此地的,如今再来,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江凡生站在苍凌祖师的画像面前,恭恭敬敬地添了些香火,随后拜了两拜。
片刻后,从祖师画像腰间的乾坤袋上飘出一股清光,一柄小剑飞了出来。
“太慢了小子,你太慢了,我都等了好久了……”
江凡生躬身道:“前辈没有和我约定时间,因此放肆了些……”
“罢了罢了,快把我那个老兄弟叫出来,我和他好好聊聊。”
江凡生一怔:“什么老兄弟?”
他忽然觉得乾坤戒有一阵异动,随后一道清光从中飞了出来,却是那颗玄火炎阳珠。
“哈,果然是你小子,我还以为你跟着烬成一起死了。”
“哼,托你的福,我派又立起来了。”
“我也猜到了,只不过你们的龙器是从哪里找到的?现在在谁的手里?”
玄火炎阳珠落到江凡生的头顶:“总之龙器现在在他的手里。”
“话说你为何在这个小辈的手里,既然烬成再立,你不应该随掌门左右吗?”
炎阳珠道:“他对我烬成有恩,我允许他用我三次。”
“哈哈哈……你也太亏了,要是这小子就是没有用不上你的地方,岂不是要载在他手里?”
“无所谓,我们的时间多的很,不在乎这三五百年。”
像这种强大的玄器,只要有灵气蕴养,其中的意识甚至可以经久不灭。
这也是这类法器生命独有的好处,其他种族羡慕不来。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没有人御使,他们几乎发挥不了多少的威力。
“这样吧。”那小剑沉吟片刻后道:“我可以许你御使我一次,就换玄火兄自由,反正你也用不上。”
“啊?”
“啊什么啊,玄火兄看起来凶狠无比,但其实它只是烬成门丹炉下产生的法器,不善于攻杀。
我乃是杀伐之兵,一换三,不知道你多赚。”
江凡生点头道:“前辈既然如此说,那我只有从命了。”
玄火炎阳珠轻笑道:“他已经御使过我一次了,其实诓了你一次。”
“不打紧不打紧,你既然被他卖给了我,那么你得给我苍凌打工来还了……不过放心,不会很长时间。
两年,我便会放你回烬成。”
“嗯……成交。”
“好了好了,你小子走吧,我该去睡觉了。”
说着,江凡生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出了祖堂。
虽然他并看不出这祖堂里有什么阵法的痕迹,但这里果然很不简单。
江凡生先回洞府住了几日,指导阮君雀的修行,顺便看看自己那三徒的情况。
李青桃仍旧是树的形态,沉闷不醒,不过在钱得福丹药的作用下,也好了许多,最起码力量有了去处,也不再逸散。
只是短时间内,控制自己的力量还有些不够,因此只能暂且继续睡着。
过了几日,江凡生便离开洞府,往聚灵院而来。
他有了掌门的许可,来此挑选适合的材料。
百万灵石,听起来虽然很多,但是对于江凡生而言,远远不够。
仅仅是重炼兵器,恐怕也有些不够。
毕竟他决心要用喂刀之法,就要先以那块破铜烂铁为基石,重练宝刀,不然对敌的时候威力也不够看的。
索性他手里还有不少灵石,除了买一些适合材料以外,还可以顺便买些草药,用来炼制丹药。
聚灵院里的弟子也得到了消息,自然不会阻拦于他,一应材料皆由他取用。
江凡生也毫不客气,直接将入眼的合用草药丹石皆一扫而空,也拿走了不少颇有价值的东西。
这些东西平常都不会对那些弟子开放,而是特别留下给一些长老使用,而今也都拿了出来。
不过,江凡生刚扫货完毕,接着又拿出大量的灵石,用来购买一些普通的草药。
经此一日后,聚灵院各院存留材料十去二三,甚至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些草石没有存货,不得不紧急去南海等各处商会去购买。
粗略估计,江凡生竟然一口气带走了三百余万灵石的物品,不由令人咋舌。
监课
经此一事后,江凡生身上的灵石也见底了,不过这些草药丹石已经足够他修行很长一段时间了。
虽然吕人若答应每月都给划给他不菲的供奉,但江凡生也没有想过去要,那些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他不由感叹那些大世家之所以能够雄踞不灭,财力果然是重中之重。
九老一口气给自己数百万灵石当场就可以结算,可见灵石这种东西对世家来说当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那些散修妖修,纵然有了上乘道法也修行的不怎么样,甚至只好剑走偏锋,也多是资源不足,勉强为之,因此练的似是而非。
江凡生低头沉思片刻,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要把修行略微放一下,去丹生院听取丹道,再去聚灵院听取炼器之道了。
索性他的身份已经是长老,因此这些院里每天的早课晚会皆可以旁听,美其名曰监场。
江凡生已经申请了监场之权,可以大摇大摆地去听课了。
虽说狐狸乃是炼丹大师,十三在炼器一道上也颇有造诣,但问题就在这里,他们的眼光太高了。
比如熟练的木匠教授新人,木匠可随手为之,不见多少技巧,木雕轻琢,即巧夺天工。
而新人哪怕是聪慧之人,用心为之,却连桌椅板凳都做不好。
如今江凡生虽然有些经验,但是他要炼制的丹药相当复杂,引丹真丹之说在这下界还没有什么记载,因此不得不多积累些经验,以免浪费材料。
第二日,江凡生便赶到了丹生院授课殿前,表明自己的身份。
值守的弟子连忙将之请了进去,不但独座独桌,甚至桌子上还有香茗一壶。
江凡生四下看看,和自己一样以监场之名来听课的,还有六位长老,他们之间互相点头示意,便闭目不言。
场中的弟子倒是稀稀疏疏,除了丹生院本院弟子外,其他修士则极少。
这门课对于丹生院外的弟子来说,还是需要付些灵石之物来换取门票的,听说还并不便宜。
多数人一见江凡生进来,立刻缄口不言,正襟危坐,面色严肃,殿中的喧哗之声也为之一收。
毕竟江凡生上次在丹生院当中当面杀一弟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结果不但没听说过此人受了什么惩罚,反而没过多少日子,又跑到这里当监场来了。
过了片刻,一位面貌威严的中年道人坐上正中的法坛,像往常一样环顾四周,忽然面色一惊,脸色当即就拉了下来。
“这家伙怎么在这里……”
江凡生则微笑点头示意,道:“武副院,开始吧,人差不多齐了。”
“哼。”武昌隆勉强哼了一声,似乎自己上次被江凡生打过的地方又有些痛了,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始授课。
此人讲述的乃是炼丹之中控火的各项技巧和针对丹药属性应当如何改变火候。
不谈此人其他地方如何,他所讲的这些东西的确是精妙绝伦,给了江凡生极多的启发。果然能做到副院的位置,仅靠关系没有真才实学也是不行的。
武昌隆讲到兴致之处,似乎也忘记了江凡生的存在,当即元气演化,火苗跳动,各种控火之变化跃然手上。
江凡生目光专注,看的极为认真。果然书上的东西虽然极好,却远不如听这些达者言传身教来的好。
而且江凡生自从研读了那道玄经以后,对于五行之道也比旁人易懂一些,因此也明白了十之八九。
两个时辰后,武昌隆讲道结束,起身微微施礼。
江凡生等长老同其他弟子也同样站起,躬身回礼。
武昌隆得意地看了江凡生一眼,似乎出了一口气,甩袖昂首离去。
江凡生也颇不在意,他正默默思量此次所得。
钱得福走了上来,笑道:“师兄,你为何来此,你若是想要炼丹,师弟我可以代劳。
虽然元婴真人所服丹药我还力有未逮,但师兄的要求我应该都能满足。”
江凡生摇头道:“另有缘由,不好拜托师弟。”
狐狸虽然对她给江凡生那道丹方极为不满意,但对于这下界而言,也是稀世珍宝。按照他们和江凡生约定,这种东西都是不可外传的,所以江凡生也只好自己动手了。
“好吧,不过师兄你若是在炼丹上有任何不明之处,也可以问我。”
江凡生笑道:“正好,师兄我有一事不明……我若是想要一炉炼两种不同丹药,这炉火该如何控制?”
钱得福低头思索道:“一炉两种,子母丹么……这种丹药一般乃是毒丹或者是蛊丹,我并未接触过。
但是凭我的经验,一炉两丹,既然两丹火候不同,那可以用包合之法。”
“哦?何为包合之法?”
钱得福解释道:“就是先以其他的材料炼一个丹胚,在这胚子之外包裹其他草药。然后再将其和其他的草药化合在一起再炼,这样只要包合之物选的合适,两丹既可以在炉中交汇,又不至于炼坏。”
江凡生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
只是对于江凡生来说还有些不现实,毕竟这要让人对药性火候的掌握都要出神入化才行,不然此事也做不成。
“哈哈哈哈……我当江长老是为何烦恼,原来是这等小事啊。”
武昌隆竟又从殿后转出,背手满面红光,大踏步走了过来。
江凡生见他一脸的“快问我”的表情,微笑道:“不知武副院有何见教?”
“见教自然是有的,但是我为何白白告诉你?”
他见江凡生转头便走,连忙叫住江凡生,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我还是有个条件的。”
“哦?武副院请讲。”
他揉着自己的胸口,冷声道:“上次你趁我不注意,打我一掌,此次我要还回来才行。”
江凡生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武副院如果心有不满,打我三掌又何妨?”
武昌隆心下暗道:“嘿,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到时候我让你好看!”
他嘴上也笑道:“此次我有些累了,等下次我开课之时,再还上这一掌吧。”
等他下次两道,已经是十日之后,这段时间足够他准备一些手段了。
“好,到时候我和副院冰释前嫌,还望副院能把我心中疑惑据实相告才是。”
“一定,一定!”
锻刀
丹生院的课隔一日开设一次,正好和聚灵院隔天开设,方便想要同时学习的弟子不至于落下课程。
虽说炼器一道上江凡生没有太多经验,但是此道入门本来也并不困难。
天地灵物天生就有各种灵秀之处,特性各不相同,只要将其固其形,稳其里,调和阴阳,最为简单的法器自然就做出来了。
至于那些复杂特性的法器,就需要阵法配合才能做到,而江凡生只需要入门,能够炼出宝刀就够了。
刀剑这种兵器,最好是从孱弱之时培养,这样用起来才更加得心应手。
“江长老,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么?”
今日又轮到武昌隆讲道,他背手笑着从殿后走出,一见江凡生便走了上去。
“在下恭候多时了。”
武昌隆满意地点点头,他准备了不少东西,就怕江凡生临场反悔,让他白费功夫。
“这里弟子众多,不如我们去殿后吧。”
“不。”武昌隆道:“时间紧迫,我还要授课,就在这里快些结束。”
江凡生点点头,仍旧坐在那里,道:“副院,请。”
武昌隆冷哼一声,内心略怒:让你小子在这里故作姿态,有你好看的。
他面色上却笑嘻嘻道:“江长老,我出手了。”
周围的弟子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两位在说些什么,都好奇地看向这里。
武昌隆爆喝一声,震的江凡生面前茶杯中的茶水飞溅而上,他挥动右手,往江凡生胸口打来!
“轰隆”一声巨响,众弟子只觉得天空中有惊雷忽然炸响,与地面这一掌相互呼应。
殿内的阳光似乎都暗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常。
众弟子连忙擦亮眼睛,聚睛看去,只见江凡生仍旧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只是衣角仍旧在缓缓摆动。
武昌隆的手上泛着金光,把江凡生的面目都映照地有些发亮。
武昌隆有些尴尬地站起,大袖一挥,道:“江长老果然好定力,刚刚为兄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还望你不要介意。”
江凡生衣服下的鳞甲缓缓隐没了下去,道袍下的双腿也恢复如常,他也笑道:“武副院客气了,区区一个玩笑,我怎会介意?”
武昌隆点点头,左手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道:“江长老之惑,在此处即可找到答案。”
他原本就是想找回场子,并没有想过真对江凡生有什么不利,武昌隆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自己答应的事情自然也不会食言。
“有劳副院了。”
武昌隆转身,神色恢复如常,他严肃道:“授课开始,全体肃静!”
众位弟子也看不出来什么,虽然两位长老都说是个玩笑,但是看刚才的架势,却又不像。
两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虽然武昌隆讲的仍旧极为精彩,但却少了上次那种手舞足蹈的演绎,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武昌隆转回后殿,露出道袍下的右手,只见那只手已经软绵绵地,像是面条一样,似乎皮下之肉都烂掉了。
“这混蛋,到底为什么这么硬……”
他在这一掌中藏了道符,手心有阵法,事前服过丹药,甚至专门学了门威力极大的掌法。
武昌隆甚至有些担心,万一江凡生被直接打死了怎么办,因此还稍稍收了两分力道,没想到是自己多想了。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这就是他刚刚脑海里浮现出的形容词。
一掌打上去,他似乎碰到了一块无法撼动的坚墙,除了把自己的手震伤以外,没感觉到墙那边有任何异动。
不是那种双方相互出掌相互用力的那种感觉,对面真的就像是一块硬墙而已。
这让武昌隆心中震惊不已,甚至是有些恐惧。
要是这样的敌人站在他面前,自己应该如何去应对?
虽然玄门道派一直不怎么看重肉身之道,认为元神乃是求道之根本,肉身等修为高深之后,就是可以丢弃的东西了。因此,去磨炼肉身无异于浪费时间,舍道求法。
不过,体修的强大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然北岭派也不会是眼下玄门第一大派。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江凡生到底是哪里修出了这么强大的身躯,简直堪比妖兽一样。
江凡生坐在洞府里,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那本册子。
这册子前后都有被撕掉的痕迹,看来是从一本书上撕下来的。
册子虽然只有四页,但却给江凡生极大的启发。
一炉两丹,对江凡生这种不擅长控火的人来说极难,但却可以从其他方面着手。
这册子上除了钱得福建议的包合之法外,还有其他构想。
最为靠谱的就是准备一个特制的丹炉,此炉中间隔开,左右受热不同,届时只需要打开中间的隔离之物,让药液交汇即可。
这算是对江凡生最为适合的办法,也是眼下短期内可行的办法。
不过狐狸却对这种办法嗤之以鼻,在她看来,这种简单的丹药,把草药放在手里捏一捏就能完成,而今江凡生却要专门配个炉子。
好在丹炉的做工并不复杂,只是费些事罢了。
转眼间便是三个月过去。
两院的授课,江凡生没有落下一场,而今也该重锻兵器了。
聚灵院中内设炼器室,可供弟子长老使用,不过却极为昂贵,一般人难以负担得起。
江凡生缴纳了灵石,盘膝坐在室内静心。
他之前已经试探性地炼制了不少法器,用的下品炉火普通灵材,因此法器也只是刚刚成型而已,说不上精致。
积累了些经验,再加上这段日子的研习,也差不多可以一试了。
这里不愧是聚灵院最好的炼器室,不但灵气充裕,甚至器具内部都镌刻阵法,用来汇集灵气,添入火中。
除此之外,墙上还挂着一柄明晃晃地长剑,用来给新出兵器开刃之用。这长剑也是件灵器,用来开刃再好不过了。
江凡生翻手取出一块破铜烂铁,上面的灵识已经极为微弱,如果再不重炼宝刀,这丝灵识也有可能随之散去。
不然,江凡生或许会再等几个月,等自己有更大把握的时候再行锻刀。
天之道
江凡生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这块废铁扔到面前的火炉之中,随随后炉火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轻易地就将这块材料吞噬。
这废铁哪里挡得住这里的高温,很快就化为铁水。
火焰的温度越来越高,灼的江凡生头顶的青丝都萎缩了不少,但他手上却并未放松,一边催动灵力加大火势,一边灭掐诀定住这铁水中的那一丝灵识。
有许多道人在修为有成后,又不忍心放弃自己当初还是微末之时一路走来的兵器,便会和江凡生一般,选择重练刀兵。
因此定住刀兵之中的灵真,使其不会随火焰一起化去的道决也有不少。
江凡生这残歌刀里的灵识本来就很弱小,因此定住它的灵真并非是件难事。
但由于这刀不但是凡铁所铸,而且经年深埋地下,锈蚀极深,因此这原本的刀身反而会成为阻碍其威力提升的破绽。
可这一部分也不能舍弃,不然刀中的灵真是无法融入到新刀之中的。
所以,江凡生只能催动火力,炼去铁水中的杂质,尽量把其练成铁精,也勉强算是灵材了。
最终,那块废铁被江凡生炼成一滴圆滚滚红彤彤的铁水,无论火力再强也不会缩小半点了。
看来,依靠江凡生眼下的境界,也只能将凡铁炼成这样了。
此时,江凡生才惊觉,自己早已被火灼的面黄如蜡,头发也乱蓬蓬的,掐指一算,这炼铁一步竟然就花费了三日之久。
饶是江凡生灵气浑厚,换一个人来,恐怕坚持半天就不错了。
江凡生稍微定了定神,确定这铁水已经被自己凝炼到极致了,方才往里面添加其他宝材。
数十万的灵石的灵材被江凡生添进炉火之中,烧灼成汁液,添入炉中。
江凡生的神识也随之探入炉中,将这些液体成比例混合,添在刀身的各处。
这里就体现出神识强大的好处了,果然,不论是炼丹或是炼器,强大的神识可以操作的细致入微,在炼制的时候提供极大的帮助。
江凡生也并非是随意地往炉内添加材料,而是时刻根据炉中刀的反应添加不同属性不同功能的材料,因此极为耗费时间。
这一晃就是十日过去。
江凡生也颇有些吃不消,只是用丹药支撑,灵气尚能坚持,关键是神识上疲惫不堪。
终于,炉火中的颜色由紫变红,再变成橙黄色,已经开始暗淡下来。
这说明,炉中的宝刀已经不需要火焰的煅烧,开始散发出灵威,压制身边的炉火。
江凡生精神一震,连忙咬破指甲,一滴精血飞入炉中,很快被火焰蒸干,随后血气被火中的刀吸收。
这是认主的关键一步,在锻刀之时以精血认主,便可以和刀心意相通,御使起来如臂使指,莫不如意。
这也是江凡生唯一能够以血炼炼刀的机会,毕竟狐狸曾经告诫过他,此刀锻成之后,不可再让它接触自身之血。
随后,炉火彻底暗淡下去,但锻刀的过程尚未结束。
江凡生抓起墙上挂着的长剑,周身灵气流转,挥剑直劈火炉。
只听“铿锵”一声巨响,似有惊雷从炉火中炸开,随后整个炉子竟然裂成两半,烟气升腾间,其内有银光微微闪烁。
此一步名为开刃,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步。
锻造的兵身虽然是众多灵材集合,威力无穷,但却如一潭死水,此刻当以利刃相加,激起刀兵中的凶性,方才算是雄兵出世,一试锋芒。
这墙上挂着的灵器便是专门用来开刃之用,不过这灵器自己也受到了些许的损伤,看来一段时间是不能用来开刃了。
江凡生挥散烟尘,忽有一银光飞射而来,恰好被其握在手中。
他定睛看去,只见自己手里的长刀寒光凛凛,金风阵阵,内中的灵识经过重锻,反而汲取了养分,增大了不少。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此刀虽然通体银白光亮,可在刀头之上,却有一点漆黑的痕迹。
江凡生翻转刀身,发现这点黑迹在刀的另一面也同样存在。
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穿刀身,在上面留下了什么东西一样。
江凡生叹了口气,果然此事还是无法避免。
铁精哪怕被凝炼到极为精炼的程度,终究是铁精,乃是下品炼器材料。
那原本的一小块铁精,最终还是和其他的材料格格不入,在刀身上留下了与众不同的一处。
江凡生催动灵气,此刀嗡嗡作响,在室中上下飞舞。
只是,灵气探入刀中仍然有些许的滞涩之感,应当就是因为那块铁精之故了。
虽然锻刀的过程到了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但对于江凡生来说,还有一步未曾做完。
他翻手取出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块,这肉块还在不停地跳动,竟然是什么东西的心脏。
此物是狮龙的心脏,狮龙天生气血强横无比,他的心脏便是气血凝结之所,哪怕现在只是一块死物,这心脏却仍旧跳动不止。
狮龙极为难觅,因此此物也是江凡生买的材料中,最为昂贵的宝物,这是一颗元丹狮龙的心脏。
对练体的修士来说,此是绝佳的练体宝物,只是对于江凡生而言,却另有用处。
他反转刀头,将其没入这心脏之中,随后催动狐狸所传的刀决,只听汩汩的血流之声不断传来。
片刻间,那一颗巨大的心脏竟然只剩下干瘪的皮囊,江凡生轻轻一捏,如同枯枝败草,没有半分灵气了。
没想到,狐狸传给他的这门锻刀诀,竟然诡异如斯。不过,行了此法之后,此刀诀也算是开始了。
江凡生目光望向手里的长刀,其上却没有半分变化,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忽然,一股暖流从江凡生握刀的手上传来,这刀似乎要把自己刚刚吞噬的精气反哺给江凡生。
这精气经过刀的提炼,极为纯净,江凡生只要稍稍接纳,这股精气便能被自己吸入体内,不管是用来练体或者是提升灵气都无往而不利,少说也能抵得上一月的苦修。
江凡生却不为所动,他随手将此刀掷在地上,面色凛然。
他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不可吸摄刀中精气了。
方才有那么一瞬,江凡生想要吸摄这部分精气来提升修为,而且自己以后同样可以行使此道,来让自己的实力飞速提升。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是喂刀之法,而是喂人之法了。
一旦开了这个先河,自己便会成为刀的隶属,应其所求,为了修为滥杀无辜,最终成就的只是一个强大的刀妖,而非江凡生自己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刀身之上的精气逐渐逸散到空气中,却没有丝毫表示。
此刀尚弱,这些精气它根本无法吸收,因此也只能浪费掉一部分了。
江凡生将此刀从地上拾起,严肃道:“今日起,汝之所得为汝之所得,此种事不可再有。”
刀身轻鸣,嗡嗡作响,似乎是在哭泣,又似乎是在表达什么。
有了灵识的宝物便是灵器,能一定程度上表达自己的想法,还会有一些自我的主断,只不过只有江凡生这个御主能够大概理解。
此刀方才并不是坏心,而是单纯地想要把自己吃不下的东西送给江凡生而已,因此它十分不解江凡生的作为。
但凡初生之刀兵,皆如孩童一般,灵识蒙昧不明,似是在牙牙学语一般。
或许是心境和旁人有所不同,江凡生对于自己初次锻造的这把长刀颇为满意。
虽然从那些炼器大师看来,江凡生锻造的手段粗陋不堪,几乎就是把各种昂贵材料揉杂在一起,然后铸成刀形,可以说是暴殄天物。
若不是江凡生定住灵真的法诀乃是上乘之法,花费百万灵石也很有可能连灵器都做不成。
不过,在江凡生眼中却并非如此。
此刀虽然手法粗陋,甚至还有一处极大的破绽,极为不完美,然而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江凡生亦是以凡人之躯欲要一窥大道,他原本天资差劲,背后又无人帮衬,心性也非是上上之选,却仍旧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天之道,原本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然而,却很少有人会明白,这不足是永远都弥补不完的。
正如残歌之名,任何道都会有残缺,此方才暗合天理。
法器虽然粗陋,江凡生却把他看做是修行路上的臂助,最后不过是相互弥补罢了。
残歌刀仿佛也明白江凡生的心意,亦清鸣与之呼应。
江凡生张口将之吞下,把其放入丹田之中蕴养,随后略微收拾了一些残余的材料,便走出了石室。
门外看守的弟子见江凡生走了出来,却没有放开护卫这石室的阵法,而是面无表情道:“长老所用此处十五日,一个时辰千枚灵石,共需上缴灵石十八万之数。”
这个数量也并不算昂贵,毕竟不说里面浓郁的灵气,就是借用那灵器开刃和炉火重新修缮的费用也是不小的开销。
“尊驾稍后,我回府取了灵石便来。”
“不可。”那弟子道:“长老需得付了灵石,方能离开此处。”
失窃
江凡生身上的灵石都消耗一空,只余数万而已,不过他尚未领取身为刑罚长老的俸禄,实在不够也可以先预支一部分。
总之,不过十八万灵石,江凡生自然是不可能赖账的,毕竟他在门中也有名有姓,若是真拖欠不还,门中甚至有权力回收他的洞府作为补偿。
但那弟子态度却极为坚决:“长老,你也不要让弟子难堪,今日你不付出足够的灵石,我是不会放开阵法的。”
苍凌内部的管理其实并不十分严格,毕竟一个宗门并非是机器,一些人情之事只要不违规矩,都可以做的。
比如暂且赊欠聚灵院的灵石,甚至是宗门下派的任务,只要不是紧要之事,推迟一至三月再去办也不会有人来说你。
而眼下江凡生要先出阵法再补上所需灵石都不行,明显是有些不正常。
江凡生眼神微凛,这阵法是为了让内部炼器的人不要被打扰所设下的,江凡生若真想破开,随手就可为之。
只是擅自坏去聚灵院中的阵法,也算是一桩罪过,江凡生自然不愿意平白无故的落人把柄。
江凡生略怒道:“我身为刑罚长老,岂会欠债不还?”
那弟子却躬身到地,再不发一言。
江凡生心中略微有些明白,此事应当是有人想要借机为难自己。
不过,自己身为刑罚长老,又和大师姐周幼霜走的颇近,不管是哪位长老想要给自己出难题,恐怕这弟子都不愿意答应的。
看来,恐怕是更高修为的人的意思了。
江凡生也不再坚持,他淡淡道:“既然我出不得阵法,总可以修书一封,请人来替我换上吧。”
那弟子也松了口气,心中有些忐忑。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
江凡生点点头,大不了他把钱得福叫过来,钱得福在丹生院混迹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炼制了多少丹药,这点灵石总能出的起。
江凡生即可手书一封,看守的弟子便以门中传信所用的信笺发了出去。
没想到,不到半刻,钱得福就已经架着飞舟,迅速地赶到了这里。
“师兄,不好了……”江凡生还未开口,钱得福就焦急道。
“怎么了师弟?”
“我乾坤袋被人盗走了……”
江凡生叹了口气,一步踏出,便出现在阵法之外。
“长老,你……”看守的弟子大惊道。
“若要要灵石,去我洞府便是,如今我没空在这里耽搁。”
说罢,江凡生也不再停留,抓起钱得福便绝尘而去。
片刻后,一儒生踏云而来,落到那弟子面前。
“真人……”
朱真人摆摆手,道:“我知你担心日后被此人报复。我已经在南海为你谋了个位置,你且速去。”
他将一个乾坤袋交到那弟子手里,便不再管他,而是径直走入那炼器室之中。
刚进入石室,朱真人的鼻子便抽动了两下,皱眉道:“好浓郁的血腥气……哼,这江凡生是在炼什么邪门的法宝?”
自上次斗丹之事过后,钱得福在丹生院此代弟子的声望变得极高,而且武昌隆的弟子亲自登门赔礼,将龚长老在丹生院所住的屋舍和供奉都移到了钱得福的身上。
也因为如此,钱得福若是炼丹疲惫之时,经常不回洞府,就在丹生院内暂歇。
前些日子他接了个院内的任务,没日没夜的炼丹,身心俱疲之下,像往常一样在丹生院的屋舍中暂歇。
没想到,等他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三个乾坤袋全都不见了,只有手上专门存放药材的戒指没有遗失。
“师弟,你的乾坤袋里有什么紧要之物么?”
“这个……没有什么太过紧要之物,多是些灵石丹药之类,还有部分杂物,若是贵重的东西,或许就是那些丹方贵重些,毕竟其中不少是我师父毕生心血所得。”
江凡生忽然道:“你师父的丹方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上次武昌隆哪怕丢尽颜面,也要拿龚长老的遗物,本来就是件有些不合理的事情。
武氏万年大族,何须拉下脸面来,就为求一个丹师百年的心血?
这次钱得福在丹生院中乾坤袋被盗,恐怕还是武昌隆在背后捣鬼。
“这个……实在没有什么特别重要之物,这些丹方虽然精妙,不过我也都研究过一遍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丹方。”
江凡生想了想,道:“有没有什么丹方你看不明白的?”
钱得福恍然道:“是有一张古方,只是我实在是不知道此方的作用,用的药材也稀奇古怪,不过这丹方我倒也记得。”
“那就烦请师弟誊抄一份吧。”
果然,江凡生和钱得福二人回丹生院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来,此事也只能就这么过去了。
偏偏那日,武昌隆启程去他派参加什么丹会,他的弟子皆随其而去,看起来基本没什么嫌疑。
甚至武昌隆听说此事,还带着众位弟子大张旗鼓地搜寻了一番,显示自己的确和此事无关。
江凡生也没兴趣看此人演戏,他正卧在洞府的石床之上,手握竹简,正看着什么。
“没错的,这丹方应当是外用之丹,作用乃是解开封印之用。”狐狸的声音传来。
“可是……这丹方上的‘白血’又是什么东西,我从未听过有一味丹材之名是白血的。”
“我亦不知,但是此物是丹方中的关键,乃是引子一般的存在,没有了此物丹药是发挥不了解封的作用的。”
江凡生也曾经问过钱得福,但是他也没听过白血是个什么东西,因此也不知道此物的功效药性如何。
钱得福只知道,这丹方应该是他师父年轻的时候出游,在某处前人秘府中得到的。
江凡生正思量间,忽然神色一动,走出洞府来,只见外面俏然立着一位女子,正望着山崖上的桃树出神。
“陈师姐,来寻小弟何事?”
陈楠转身微微皱眉,低声道:“师弟,你也太不小心了,意图赖下聚灵院的灵石,被执事的长老告到典刑院中去了。
如今聚灵院差我来问你,你赊欠的那些灵石打算什么时候还?”
她一股责怪的语气,却又显得温婉可人,微皱眉头,似是大姐在训斥小弟一般。
江凡生却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陈师姐,前次我欲要拜会青柳真人,却发现梨花岛阵门紧闭,不许外人进入,听说真人正大发雷霆,不知是何故?”
陈楠看了他一眼,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梨花岛上似乎出了贼人,师父她丢了些东西。
我也不知道师父丢的是什么,不过应当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不然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江凡生点点头:“师姐能出现在这里,看来青柳真人对你极为信任,认为失窃的事情与你无关吧。”
陈楠依旧笑靥如花道:“师弟,这些和你都没什么关系吧,你的灵石什么时候缴?”
江凡生道:“我之前已然说过了,要是想要我缴纳灵石,就来我洞府里自取。
在下还要修行,没有多少空去专门跑一趟聚灵院送灵石。”
“不对吧师弟。”陈楠摇头道:“这几日,我可是听说聚灵院的炼器之课,你一次都没有落下过,顺道去缴了灵石不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江凡生点头道:“师姐说的在理,下一次我再去聚灵院,便顺路去缴了灵石罢。”
说罢,江凡生便要关闭阵法,返回府中。
忽然远处有声音传来:“江师兄,我师父唤你去典刑院议事。”
江凡生抬头看去,那人是祝长老的弟子,杨其广,不知何时回到宗门了。
陈楠一副果不其然地表情:“师弟,你看,典刑院果然找你问话了。”
杨其广靠近了些,略有些拘谨道:“师兄,我师父如今暂代典刑院大长老,有急事请师兄前去商议。”
周幼霜应当正闭关冲击元婴境,自然是没有空闲担任典刑院之主了,不过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接任,因此只好让祝长老暂时主持一下院内的琐事。
江凡生想了想道:“可以,我便随你一行。”
祝长老也算是周幼霜的心腹,应当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此事最好早些解释清楚,不然也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架起飞舟,很快就来到了典刑院。
江凡生抬头望去,只见典刑院所在的岛屿上空,有一条飞龙正盘旋飞舞,此龙两端皆为龙头,不知其何处为首,何处为尾。
不过,江凡生知道,此物便是那刑鞭,只不过眼下却在这里,看来周幼霜闭关,并未选定替她执掌之人。
只不过因为这个缘故,最近来典刑院的人都老实了许多,不然冷不丁一鞭就从会天而降。
江凡生踏入大殿,祝长老正在殿首批改些公文,他见江凡生进来,连忙迎了上去,一边道:“广儿,快些给江长老奉茶。”
两人在堂下坐定,江凡生开门见山道:“祝长老,此次究竟是何人在为难于我?”
行路
祝长老犹豫片刻,想起周幼霜闭关前曾经说过,只要江凡生未犯极为严重的错误,一切行事都可以先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是朱元东朱真人,乃是朱氏目前唯一的元婴真人。”
江凡生皱眉道:“我应当没有得罪过这位朱真人吧,难道是因为朱萜那件事?”
祝长老摇头,他神色极为犹豫,片刻后才道:“朱真人今年才不过三百岁,年轻有为,却不气盛凌人,对待门中的弟子一视同仁,不论是否是世家或是普通弟子。”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咳咳。”祝长老道:“朱真人嫉恶如仇,凡是有弟子行为不正,心性不明,他若见到,便会出手惩治一二,以盼其回归正道。”
江凡生眉头一挑,笑道:“原来如此,是个多管闲事的真人。”
祝长老忙道:“江长老,你可别这么说,朱真人的名望在众弟子间极高,不少弟子都被他指点过,只是你一向不久居门中,因此并不认识他罢了。”
江凡生摇头道:“空有惊才绝艳之天资,却不追求大道,而求虚荣之心虚无之赞,我不认识也罢。”
祝长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江凡生所犯的事情是小事,甚至可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就连惩罚也是多余的。
但是他现在的言论却颇有些唯己唯心,偏离正道了。
祝长老正色道:“江长老此言差矣,若想求道,自然要先正道音,再图道路,道不正则行不正,行不正则必行歧路矣。”
江凡生却不以为然,虽行不正会误入歧途,但为曾行到最后,谁又能知道真正的歧路是哪一条呢?
不过他也知道,如今之言有些过了,因此点头道:“长老所言甚是,在下受教了。”
祝长老一看便知,江凡生根本没有受教,只不过是随口敷衍而已。
他也不太好行事,若是当真处罚,周幼霜出关后或许会嫌他太过多是,若是不处罚,朱真人那里也很难交代。
不过眼下江凡生既然口头服软,此事也就这样算了。
“依我之意,削你半年俸,你看如何?”
江凡生点头道:“此事可。”
半年俸禄也不过尔尔,削去了便削去了。
“只是,朱真人非要让我记你一过,此事……”
“记过?这是什么。”江凡生还从未听说有记过一说。
祝长老解释道:“苍凌极少记过,不过偶尔也会有。
一记过削其半年俸禄,记二过削其三年俸禄,三过抓其入刑院思过过九载。”
江凡生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大可记一过,我以后小心便是。”
祝长老内心一咯噔:“这……你先回府吧,之后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
江凡生点点头,昂然走出大殿,在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面色恭敬,对着门外一处空地道:“朱真人,弟子还未向你问好。”
忽然,那处空地的空间微微一动,一个年轻道人出现在那里,他面色震惊,道:“你竟然看得出我在这里?”
江凡生笑道:“真人,方才弟子的那些回答,可是你想听的?是不是认为弟子已入魔道,不可救药了?”
朱真人点头道:“不错,刚刚那些若真是你心中所想,那我必寻个机会,将你除去。
甚至你连记过都不怕,说不定已有叛门之心了。”
“门中弟子长老何止百万,若是算上那些凡人和奴仆之流,千万数目也是有的。这些人的心性难道真人要一一排查过来么?”
朱真人摇头道:“自然是不可能的,但魔劫临近,为了宗门着想,我只要见到便不会轻易放过。”
江凡生道:“如此行事,若当真有用,魔劫何以兴起?恕我直言,真人的行为无异于螳臂当车,迎滚滚洪流,如飞泻流水,一瞬即粉身碎骨。”
朱真人笑道:“既然如此,你认为当如何?”
江凡生昂然道:“自然是主动应劫,众弟子皆该去魔土历练一二。如边海宗那般,让诸弟子看看,那些魔修到底有没有资格施劫于己身。
这样大劫来临之时,自然可以如探囊取物,从容应对。”
朱真人低头思量片刻,道:“你说的话有些道理,然而并不现实,我派正值数万年未有之强盛,此刻贸然出手,容易将此势遏住。
按照往年经验来看,那些魔修往往会选择较弱的玄门率先攻伐,我派不可自损锋芒,引人窥视。”
“闭门造车,车不行也。”
江凡生踏步跨过殿门,不再理会下面的两个人,腾云而去。
祝长老连忙走了上来:“真人,这小子苦寒出身,一有个些许能耐就开始飘飘然起来了,您老大人大量,可别和这小子一般见识。”
杨其广也在一边附和道:“其实江师兄确实是善恶分明,他在宗门外激斗妖魔,一向是身先士卒。”
祝长老内心纳闷,自己的这个弟子怎么说的话和回来交代的不太一样,他之前明明说江凡生贪生不敢直面那妖圣,如今怎么改口了。
朱真人道:“此人如何处置,容我先回去思量一二……”
待朱真人走远,祝长老总算是松了口气,虽然真人说此事再议,但一般来说,真人已经不会再过问此事了。
他叹了口气,连忙上殿,继续批改公文。
祝长老眼神一瞥,却见自己的弟子双掌上下纷飞,正在拿着一个小玩意玩的开心。
此物名为“九连环”,乃是杨其广在尘世里带回来的东西,做的也颇为精致,但终究是个玩物罢了。
祝长老叹了口气,道:“我宁愿你如那江凡生一般敢作敢为,也不想你和小孩子一般跟在我左右。”
杨其广慌忙趴在地上,低声道:“弟子没用,让师父生气了,只是弟子胆小怕事,做不得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祝长老膝下无子,因此早就视杨其广为自己的亲子一般,见其如此作态,马上就心软了。
他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找其辛去吧,她差不多已经出关了,你们姐弟俩也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