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派
江凡生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神识强大到何种地步了。
之前他以摘星手硬抗青柳真人的元气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些猜想,或许自己的神识已经强过那些元婴真人了。
而这次,江凡生几乎在靠近典刑院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朱真人,反而自己的神识在他周身游走,朱真人却丝毫无觉。
虽然江凡生已经进入元丹境许久了,但是他每次进入转天盘之中,神识却依旧在增长。
尽管经过了某个界限后,增长的速度慢了许多,却仍旧每次都在增长。
元丹这一境界,神识的极限竟然如此之高,江凡生能够明确的感受到,他的神识上的力量已经强过肉身和道法的力量了,如今江凡生只要催动摘星手,甚至可以将一身元气全数调动起来!
这股庞然巨力,足以以力破万法,强大无匹。
而神识是魂魄的五识六感,因此江凡生的魂魄也强大的难以想象。
只是魂魄之道,只有魔修们擅长,而且此道也极为凶险,毕竟以魂魄斗战,一旦受伤,就伤及根本。
“江师兄可在?”
江凡生走出洞府,笑道:“原来是黄兄,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黄宗,他有些羡慕地看着江凡生的洞府,道:“不想江师兄在门中竟然有如此上等的洞府,真是令我等艳羡。”
江凡生还待请他进入洞府一座,却被其拒绝了。
“吕师兄有些事情,请你去朝天观一趟,师兄有暇时,还望赏脸。”
江凡生道:“如今我道也有些时间,可随黄兄一道。”
朝天观已经是苍凌境内附属宗门里最为庞大的宗门了,吕人若也不再需要江凡生时时支持。
不过他眼下派人请自己前去,虽然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却应当也是桩大事,江凡生心中也有些猜测。
江凡生架起瓶中船,带着黄宗便往朝天观而去。
这船的速度极快,不过半天时间便到了那里。
朝天观的规模已经非是之前那般了,听黄宗说,如今山中有元丹修士十六人,算得上是盛极一时,只是缺一位元婴真人坐镇而已。
而弟子也有七八百人之多,虽然天资肯定不如苍凌等大派弟子,却也是难得的修道种子。
朝天观原本的驻地已经彻底变成世俗道观了,只有寥寥几个世俗道人和一个年龄颇大的灵基修士作为主持。
毕竟这里已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道馆了,所以吕人若并未把旧址全数翻新,而是将附近的数座山头作为朝天观的道场。
而他自己,则隐在山中修行,门中一应事物已经不再需要其打理了。
黄宗带着江凡生来到山顶的一处茅屋内,吕人若便坐在屋前的青石上修行。
江凡生飘然落地,赞道:“师兄参悟的剑法当真精妙绝伦,如今连这块石头都有剑意了。”
这青石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吕人若长期在此处参悟剑道,演练剑法精髓,逐渐也沾染了些行剑轨迹和元气运转,倒也算是个宝贝。
吕人若拍了拍身下的青石,笑道:“不过是茅坑里的石头,哪里有什么剑意。”
江凡生双目微亮,道:“不如师兄把这块石头送给我吧,正好我那大徒弟尚且未有兵器,便以此送她为礼。
不过,就劳烦师兄换一处地方了。”
吕人若微微讶异:“师弟,你竟然是看破了我的心思……
不错,我是想要迁派了,此地终究不适合我等小派生存。”
苍凌世家众多,每一个都树大根深,轻易得罪不得,因此每有世家之人经过,朝天观都要付出些代价,才能让其满意的离去,这也让这些弟子长老都十分窝火。
更何况此处也非是钟灵毓秀之地,原先只有寥寥几人的时候,尚可支撑,如今修道的外物和灵气皆不够用了,必须另选道场才行。
“不知师兄钟意何处?”
吕人若沉吟道:“我打算南迁,在边海势力范围里择取一良地安居。那里靠近南海,而且灵气和外物都极为丰盛,可作为一派之所。”
江凡生点点头,吕人若的想法也不出预料,那里的确是最好的地方。
边海和苍凌不同,如果说苍凌还是处于内陆的话,那么边海的驻地就是一块半岛而已。
据说,其开派祖师将门派安在此处,也是考虑到附近妖兽横行,有利于其弟子磨炼剑术之用。
不过也因为如此,边海驻地往东,陆地极为稀少,而且大都是些海岛沙滩之流,极少有人烟居住。
所以边海宗的势力范围也是最小的。
不过此派弟子也乐的如此,这样一来正好也省去了护佑凡人的事情,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磨炼剑术了。
但是这里面就有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便是弟子。
边海宗一向有游历的传统,因此云游天下,自然能收到合适的弟子,基本上是师徒代代相承,有的人嫌弃麻烦,甚至终生只收一弟子应付门中就算了。
但大派可以如此,小派就不行,小派缺少凡人基础,收不到弟子,几乎就无法生存下去。
小派的元丹修士都不愿意外出游历,更何况根本就没有多少元丹修士,也带不回来几个弟子。
也因为如此,边海宗的势力范围内妖兽的数量比人修多的多,那些小门小派,几乎没有立足的空间,所以那里根本就没有其他门派驻扎。
江凡生抬手展开一副地图,手指轻点一处:“师兄,不若安在此处吧。”
这里是苍凌和边海之间的一处小城,也是边海宗周边唯一有人烟的地方。
吕人若摇头道:“不可,此处是一片荒凉的平原,灵气缺缺,难以立足。”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的一处,道:“此地临海依山,我早年在边海宗的时候,游历时经过此处,却是一处不错的宝地,可作为山门之所。”
江凡生道:“可无有人烟,如何得传香火?”
吕人若道:“我长剑一出,可载百人,既然无有人烟,我便在那处开一座城出来。”
欲分洲陆
这样的事情似乎轻描淡写,毕竟对于元丹修士来说,一次性移走百来普通人,是不需要费什么力气的。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因为不论是何玄门,都有规定下,不许修士随意干涉凡人世界。
这干涉的范围很耐人寻味,一般四处游历,留下些野史山闻的道人,门中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要追究责任。
但若是一次转走数百人,还没有任何缘由,这样绝对是门规所不许的。
吕人若要是想要挪走数千凡人,作为朝天观立观的根基,首先只能考虑苍凌宗范围内的百姓,毕竟其他宗派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可这就要和苍凌驻守凡尘国度的弟子起得冲突,若是迁延日久,闻风而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不过吕人若既然把此事堂然说出来,自然是相信江凡生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不道的事情,那些凡人只要事后处理一下,令其忘记大半记忆就够了。
江凡生知其意思,点头道:“不知师兄看上了哪处国土的百姓?”
吕人若道:“元朝,距此处不过三国两水之地,我试过,从那处到边海驻地,不过三个时辰的路程,只要撑过这三个时辰,自有边海师兄再替我拖延片刻,如此此事可成。”
江凡生皱眉:“元朝?”
他记得,此处就是苍凌宗三大姓之一武氏盘踞的地方,他们似乎是要在这片土地上找什么东西。
吕人若点头道:“不错,之前我和黄宗曾经为了收取弟子,数次游历寻觅有资质的孩童,也做过些许越界之事,只有在元都丝毫没有被驻守的弟子警告过。
我试了数次,那里看守的苍凌弟子极为松懈,此事可成。”
吕人若抬手在地图上点了三处地方:“这三处城郭,地处南面偏僻的位置,百姓稀少,加起来不过五千之数,我打算将这里的人全数搬走。”
江凡生丝毫不担心吕人若的手段,他只是觉得武氏在元朝盘踞如此之久,不会如同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想了想,取出一件法器,递给吕人若,道:“师兄,此事我不好出面,只此物送你。”
吕人若接过这法器,只见其如同一个细锥,微微催动,却也没有任何反应,不知是何物。
“师弟,此物该当如何使用?”
江凡生笑道:“也不当如何使用,若是有人追来,你只需抛出此物,在以极元剑法逼退来人便是。
若是来人始终不退,大可速杀之。”
极元剑法乃是苍凌宗里修行剑术之人所修的基础剑法,虽然招式简单,却也相当实用,江凡生也曾看过极元剑谱。
吕人若虽然不知道江凡生的意思,但他其实也有装成苍凌弟子,搅乱视线的想法。
他忽然从座椅上站起,对着江凡生拜了下去:“只是为兄这一走,恐怕会连累师弟……心中着实难安啊。”
江凡生也是朝天观的副观主,和此处联系密切,吕人若这一行事,他必然会收到牵扯。
江凡生摇头道:“师兄,你尽管施为,我好歹也是堂堂刑罚长老,若无确切证据,无人可轻动。”
吕人若叹道:“又要欠下师弟一个人情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递给江凡生,道:“师弟,此物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凭此物就可去边海的斗剑法会了。”
“这是……”
“一等弟子的身份玉牌,只有元婴真人方可签发此物,持此物者在法会的时候有更多的优势,师弟届时就知道了。”
江凡生笑道:“听闻边海的斗剑法会两月后开始,我正好可以去走上一遭。”
江凡生作为苍凌大比的首名,自然是有资格去一遭的。
正好他宝刀初成,倒是可以去磨炼一二,这也是恰逢其会。
吕人若沉声道:“我还需要准备一二,待法会开始,我便动手,也可以让师弟少些怀疑。”
江凡生虽然数次进入过边海地界,但却从未去看一看这玄门大派的山门。
边海宗的山门隐在一处峡谷之中,据说其开山祖师不知因为何事,欲要一剑分开洲陆。
他立于宁云洲之之南,挥出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剑。
然而,他还是失败了,虽然没有记载失败的原因,不过边海却在这一剑分开的裂谷之中建立起来了。
江凡生负手站在这峡谷之前,这里立着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像。
石像怒目圆睁,气势滔天,右手虚握,让人望之便双目有些刺痛。
只可惜,这石像的右手里什么都没有,似乎边海弟子并不打算将祖师像补全。
“师兄,别来无恙啊。”
江凡生回首看去,只见一年轻女道人披发而来,面带微笑。
“解师妹。”
解天红笑道:“师弟,看来此次你我要同台一争了。”
江凡生微微一怔,随后有些讶异道:“原来师妹竟然不是真传弟子么?”
解天红微微低头,郝然道:“额……之前确实是有欺骗之嫌,不过我确实还不是边海的真传弟子。”
她洒脱一笑:“不过一虚名耳,没什么好在意的,不必和那些师弟师妹相争,届时放放水就好了。”
她自有师承和上乘道法,只要磨炼剑术即可,那些俗名和真传弟子的下赐还真的不放在眼里。
说罢她又有些气恼道:“可惜我那师父就是不明白这个,每次都让我来走过一遭。”
江凡生笑道:“虚名是虚,道心亦是虚,不可负也。争与不争,当顺其自然。”
解天红叹道:“师兄说的是,是我有些固执了,难怪师父说我的剑法始终欠上一线,原来缺的是自然么……”
她低头出神凝思,片刻后忽然有股奇异的道韵波动,似有一道金光落下,不知去往何处。
江凡生目露奇光,笑道:“恭喜师妹了。”
没想到,江凡生随意两句,解天红竟然让自己剑觉醒了真识,一举跨过灵器的门槛。
解天红欣喜地解下背后的长剑,摩挲几下,笑道:“今日起,不管面前对手是谁,我必不负你。”
传统
一位黑衣人忽然出现在元朝以北的一个山村里,他的神识四下扫过,没有发现异常,便翻手取出一张画轴来。
展开画轴,足足有数十米长,里面山河壮阔,浩渺高远,当真是丹青妙笔,如真似幻。
那黑衣人毫不迟疑,他将画卷一翻,金光扫过,下面山村里的男女老少,甚至是家里的六畜,全部消失不见。
黑衣人没有任何停留,他飞速地掠过一个又一个山脉中的村子,将目之所及的百姓皆掳走,半个时辰内,数十个小城小村皆荒无人烟,鸡犬不闻。
那黑衣人落地清点一二,只见画卷中已经是人烟稠密,几乎再也装不下了。
他微微点头,忽然只听雷鸣之声大作,电光闪过,一宽袍道人现了出来。
这道人又惊又怒,他出手便是雷霆一掌:“小贼,你敢如此行事!”
岂料,他一掌打在空处,抬头一望,那黑袍人已经化为流光,飞至天边了。
“好快的速度……是剑修!”
那道人心中惊讶,却连忙架起雷光追了上去。
“那贼子,把那些凡人交出来,我已经上报门中,须臾间便会有同道赶来!”
虽然剑遁的速度极快,但那道人架起雷遁也能远远的追在后面,不时骚扰几下,逼颇前面那黑袍人暂停脚步。
这道人心中极为不安,他受武族之名护卫此处平安,没想到只是一个入定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那黑袍人的目的,但他若不把来人拦下,恐怕就要受到族里的重罚了。
那黑袍人正是吕人若,他心中也极为焦急,没想到这里外松内紧,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若是前面再被人拦下,恐怕今日就很难走脱了。
正犹豫间,忽然斜刺里一股劲风吹过,他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又一道人驾鹤而来,来的极快。
吕人若连忙折往西走,以免被其拦住,但这道人所乘灵兽也是异种,同样勉强吊在吕人若后面。
这样一来形式更加不妙,两个人不停地在后面使用道法法器一类阻碍吕人若的速度,使其无法甩脱身后的追兵。
这两人的实力都非同小可,一旦被其缠上,必然要大费周章,再想逃走几乎是不可能了。
吕人若忽然想起江凡生送给他的那个细锥状的法器,虽然不知此物的作用,但眼下也只能暂且一试了。
吕人若反手便将那法器祭起,射向那骑鹤的道人。
这催动法器的力量歪歪扭扭,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那骑鹤的道人兜起元气,将这法器控制住。
他心中也是莫名其妙,前面那贼人绝对不是庸手,没想到忽然反击一下竟然如此不痛不痒。
这道人定睛看去,不由大惊道:“竟然是血锥!”
另一个使雷遁的道人也看了一眼,不由惊道:“师兄,这血锥每一枚不都有定数,我怎么不知道哪里遗失了一枚?”
另一个道人将那法器握在手里,细细检查,一边道:“不,遗失过一次,乃是在大都的时候,被安君侄儿所遗失的,不过当时都认为是被损毁了……
是,不错。这是我武氏所出的血锥无疑,那前面那人的身份……”
吕人若见后面的两位道人议论不止,速度也慢了些。
他不知缘由,但这是出手的大好机会。
吕人若拔剑而出,耀眼的光芒闪过天穹,白日似乎都隐没无光。
那两位道人匆忙抵挡,不料这剑光连绵不绝气势汹汹,猝不及防之下二人皆手忙脚乱。
极元剑术虽然招式简单,但招式大气磅礴,这二人的实力都比不过吕人若,一时间吃了个闷亏。
就这短短的一瞬,吕人若共出了三十六剑之多,铺天盖地的剑光剑气几乎将整个天幕都撕扯开来。
待那两个道人腾出手来,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剑光已经是天边一个极小的光点了。
“师兄,怎么办,追还是不追?”
驾鹤的道人身下的灵兽也受了几剑,看起来有些焉焉的。
他沉思片刻,道:“我武氏这些年忌惮大都里的那件事,最近几乎都没有什么行动,没想到事情还是找上来了……
此事你我二人已经无法做主,还是赶紧上报族中,请各位真人定夺吧。”
另一个道人抓住他的衣袖,有些惊道:“难道,现在我们便要和苍凌撕破脸皮么……”
“早晚的事,大都一事后,族中便有真人认为我们行事不秘,大事宜尽早发动,只不过意见未曾统一,此事才作罢
如今……还是看族中的意思吧。”
江凡生坐在高台之上的石凳上,目光炯炯。
记得他刚入边海的时候,几乎见不到几个弟子,见的最多的就是行色匆匆的执事道人,这些人不修剑道,只修外技,是那些想修道却没有剑道天资的人。
两个月后,数万边海弟子才赶了回来,参加此次法会。
已经有不少弟子按捺不住,和周边的师兄弟比试起来了。
江凡生作为外来的修士,坐在这些弟子中间,不时有剑气在他身边游走,似乎想要其出手,期望提前和其一较高下。
毕竟江凡生这等外来弟子,必然是某派一代弟子里最强的存在,因此受到了更多的关注。
不过,让江凡生有些讶异的是,他竟然在这些人里看到了火风虹。
当初他在藏龙宗的时候见过此女一面,乃是朱雀族的弟子,实力也极强。
看来,自己离开后,是她夺得了魁首。
虽然此女在这里让江凡生有些奇怪,不过还有更让他震惊的。
他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几个陌生的道人,他们气息晦涩不明,一身道法幽暗深邃,和其他的道人极为不同。
若是江凡生所料不差的话,这些道人应当是魔修。
解天红曾经说过,边海宗之所以一直在玄门之中保持中立,是因为此派和其他玄门都不一样,乃是最为传统的玄门。
就眼下看来,边海果然和其他门派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斗剑
忽然,半空中出现一位有些瘦弱的道人,他面容严肃,中气十足,道:“众弟子,起兵!”
此人便是边海掌门,骆卜骆掌门,他行事洒脱,不拘小节,在边海弟子中声望甚高。
刹那间,数万兵器腾空而起,这其中几乎皆是长剑一流,处于这剑林之中,让人不由有些按捺不住。
刀枪剑戟,皆乃杀伐之兵,使灵气将之不停蕴养,也难以增其灵性,只有在战斗之中才是其磨炼之处。
江凡生同样祭起残歌刀,此刀也颇有些按捺不住,在半空中轻鸣不止。
“起阵!”
一道耀眼的白光从这巨大的广场上升起,骆掌门环视四周,道:“禁用灵气道法和各种外物,只可用手中兵器。好,二三等令牌的弟子可下场了。”
话音刚落,便有茫茫多的弟子纷纷下场,跳入场中。
场下起了一阵大雾,江凡生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解天红笑着走了过来,道:“原来江师兄也是一等令牌。”
“这……一等令牌有什么作用?”
解天红道:“二等可选以灵体的方式御剑,一等可选下场的时机。”
江凡生目光微动:“下场的时机?”
“不错,如果你认为和一些乌合之众相争,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任何提升的话,甚至可以在场中争的只剩一人的时候再下场。”
江凡生微微点头,环顾四周,只见剩下的多是些元丹修士,甚至还能看到元婴真人也在一边等候。
确实,若是对手太弱,反而不利于实力的增长。
解天红笑道:“不过我却要进去了,毕竟里面还是有不少有趣的对手,错过了也是件憾事。”
江凡生点点头:“确实,好不容易来一趟,不下场搏杀,实在是令人遗憾。”
江凡生一跃便沉入这迷雾当中。
他刚踏入雾里,忽然神色微动,将那令牌握在手中。
那令牌忽然变幻,竟然幻化成残歌刀的模样。
正在凝神思索间,雾气翻涌,从中走出一道人来。
那道人也不答话,提剑便杀了过来。
江凡生随手迎击了上去,哪知在将要和其接触的一刻那道人却化为雾气散去。
随后雾气又化为那道人,持剑默默地看着他。
江凡生心中恍然,原来自己要面对的对手只是阵法映刻出的人而已。
不过,看那道人身上的服饰,应当也是边海弟子,看来映刻的道人应该是阵中之人。
他精神一震,虽然只是和雾影战斗,但这也是桩好处,可以任其放手施为了。
江凡生提刀而上,二人瞬间就战在一起。
只刚一接手,那道人忽而激起一阵剑花,二人交错之间,江凡生的胸口就被刺中。
他不由一怔,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上的道袍虽然被刺破了,但是缺没有留下什么伤势。
雾影所化的道人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只是不论如何,一旦禁止行气,剑法的威力就要少上许多,如今却连江凡生的躯体都无法破开。
甚至江凡生只要需要,调运妖身的盔甲,恐怕碰上实力极强的弟子也能安然无恙。
这思考间,江凡生又被连中几剑。
虽然有些不痛不痒,但却极为狼狈。
果然,边海的弟子毕生精研剑术,单论兵器上的造诣,自然是江凡生难以比拟的。
江凡生寻到机会,面色一凝,抬手欲要抓住这道人的手腕。
哪知一抓之下,却扑了个空,这道人是雾所化,没有实体,江凡生抬手只抓到了空气。
他试图抓住那道人的长剑,也以失败告终。
这雾影所化的道人竟然如此难缠。
江凡生惯于以绝对的力量来解决问题,不论是摘星手还是他强大的妖身,皆是以力取胜,以力破万法。
然而一旦无法动用庞大的元气,只能靠技巧取胜的时候,就颇为不习惯了。
骆掌门的目光四下望去,在江凡生身上略做停留。
如江凡生这般实力虽强,却不注重兵器使用的道人非常之多,不过半个时辰未解决面前的对手,就会被阵法排挤出来,因此他也不会过多关注。
虽然江凡生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势,但是他心知,不可能让自己在这里无限的缠斗下去,不然这斗剑法会何时才能结束。
若是不尽快解决对手,恐怕出局也是迟早的事情。
江凡生只有静下心来,微合双目,望着那持剑道人,一身的注意力则凝在手中的长刀之上。
他的神识原本就极为强大,因此在全神贯注之下,这道人的剑法也不是难以抵抗的。
江凡生并非没有上乘刀法,他的刀法得自于元婴真人,又有狐狸的指导,只不过是他用的少而已。
当他的心神全部凝聚在刀上后,各种以往本该明白的道理皆纷至沓来,所用的刀法刀道也在磨炼之中熟练。
这阵法似乎有股奇异的魔力,人处于其中,领悟道法也比以往快上不少。
那道人再次挥剑而来,他的剑尖华光闪耀,飞舞跳跃,几乎不知其要刺向何处。
江凡生目光如炬,他不闪不避,反而横挥而上。
那剑如游鱼一般,绕开江凡生的长刀,就要冲着咽喉而来。
长刀却未曾如前几次一样被其绕过,反而刀锋微转,只听一声金鸣,飞剑被正斩中侧面。
江凡生这一刀虽然像是仓促发出,却威力巨大,飞剑被一刀削断剑身,长刀直追而上,欲取其性命。
那道人急忙后退,江凡生自然不可让其走脱,长刀随即脱手而出,追之而上,从那道人的身上穿心而过。
那道人一声不吭,随之被打为一团雾气消散。
江凡生眼神微动,他能感受到,在这道人被自己打为雾气后,长刀似乎吸收了什么东西。
这倒是让人意外,江凡生原本以为喂刀之术只能吸收血肉,没想到竟然连这里的灵气都可以吸收。
不过想想也极为正常,若是把长刀看做一个修士,那么能够吸收天地灵气也是最为正常不过了。
汇聚灵台
四个时辰的时间转眼便过去。
江凡生从来没有专注在刀法一道上如此长的时间,也从未想过如此短的时间,他在刀法上的造诣就会有极高的提升。
人瞎掉后听觉便会变的极为灵敏,而江凡生便是如此。
不再考虑强大的力量和沛然的灵力,只有靠手中之刀迎敌,他之前的积累几乎全数被激发出来。
虽然在这四个时辰里他只斗了七位雾影所化的道人,但这七位道人手段各异,实力也各不相同,每一次战斗都会有新的体悟。
而且他的刀可以汲取这雾气中的能量,很快其力量便提升了一个层次。
剑乃君道,刀乃霸道,力量便是其唯一所要依仗的地方。
江凡生要学会的,就是如何让其随时发挥出巨大的力量,以开山裂谷,决人生死。
忽然雾气翻涌,从中走出一位宽袍道人来。
江凡生神色微动,方才出现的人影皆是一团雾气凝聚,然而这次却是从雾气中走出的。
那道人看到江凡生,也微微一怔,随后施礼道:“九阴,姜瑞。”
江凡生回礼道:“苍凌,江凡生。”
果然,此人非是雾气凝结的雾影,而是此次参加斗剑会的道人之一。
不过,更让江凡生感兴趣的是,九阴乃是魔门之一,向来名声不显,纵然是苍凌记载里对此派之人的各种手段也语焉不详。
此派中人极为珍惜性命,一向不喜欢和人生死相斗,因此记载的道法不多。
实际上,据说九阴就是七玄门和两个古老的魔门中叛乱的弟子所建立的宗派,因此道法虽然没有特点,却集百家之所长,往往容易出乎意料。
姜瑞亮出自己的兵器,乃是一双月牙短杖。
他大喝一声,浑身上下的肌肉猛然涨大,身上的衣衫轰然而碎,下一刻已经来到了江凡生的面前。
姜瑞挥动大手两杆月牙杖冲着江凡生的头顶便压了下来。
此人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有些瘦弱,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力修。
“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流几乎冲散了方圆三丈的雾气,然而江凡生却是横刀挡下了。
江凡生心中微凛:“此人好大的力气!”
姜瑞心中也极为震惊,他双臂几有搬山之力,而且虽然那月牙杖看起来并不显眼,但也是用特别沉重的材料制成,足有数万斤重。
如此力量压下来,江凡生竟然简单地横刀单手就挡下来了,这是姜瑞所始料未及的。
要知道,在无法动用灵气的情况下,肉身的力量也会大打折扣,能发挥出的最多只有平时一成而已。
姜瑞翻身跃起,落到远处,叹道:“苍凌弟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我方才对上你的虚影,自以为你之刀法粗陋不堪,没想到却是在下小看了。”
他将两把月牙杖的尾端合在一起,两杖合为一根。
姜瑞认真道:“请教了。”
他既然能以外来弟子的身份来此斗剑法会,身上却没有丝毫傲气,反而将自身的姿态放的极低。
不过,他手上倒是毫不客气,一杆月牙杖挥的虎虎生风,金风如利刃刀割一般,吹到江凡生的刀上都铿锵作响。
只可惜,此人的招式虽然精妙,但各方面都差上一筹,每次都被江凡生逼的露出破绽。
只是他腰间的玉牌始终保护的极好,江凡生短时间也寻不到此人的破绽。
不动用灵气,想要制服一个力修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坏去入场的玉牌,逼迫其退场罢了。
二人缠斗半晌,江凡生忽然弃刀而上,抬手欲抓住姜瑞的月牙杖身。只是后者早有准备,他双手一撤,轻轻一扭,便将一端利刃切向江凡生的手腕。
不料,江凡生反而不闪不避,抬手抓住这月牙刃的刃尖。
姜瑞手下发力,不料自己的兵刃却几乎纹丝不动。
江凡生的手心,有鲜血流下,不过刀刃也只是刚好切开皮肉罢了。
江凡生抬脚踢到刀柄之上,落在地上的长刀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向姜瑞的腰间。
姜瑞拼命地想把自己的兵刃抽出,并未注意到江凡生脚下的动作。
等到他发觉,这刀尖已经来到了其身前。
他连忙身形避让,躲开了长刀锋芒。
却没想到,这长刀竟然如同游鱼一般,刀柄忽然一甩,正好打在姜瑞腰间那飞扬的玉牌之上。
清脆之声传来,玉牌被一击之下,化为粉末。
姜瑞面色愕然,他不是没想到江凡生的兵器有可能是拥有灵识的灵器,却没想到江凡生是要以刀柄击其腰间的玉牌。
他低头轻笑一声,随后微微扬手,那双刃月牙杖便被其收在手里。
江凡生的神识注意到,姜瑞动用灵气收回兵器的时候,并非是从丹田生发而出,而是从灵台直接汇率灵气的。
而玄门道法多是起自丹田气海,此处为即为万世中心。
江凡生的神识紧紧盯着其丹田,想要看看魔修既然不修丹田,那他气海之处是什么。
不过,姜瑞似乎很快发现江凡生在窥视其周身各处,很快散开神识遮掩。
他微微躬身道:“江道友,但愿你我以后不会站在对立面上。”
江凡生同样回礼道:“届时我自然不会留手。”
雾气上涌,将姜瑞的躯体吞没。
虽然江凡生胜过一场,却并不会小觑魔修,毕竟魔修的手段诡谲难测,就算是碰到那些低辈弟子,大意之下都有可能会吃个大亏。
雾气翻涌,其中忽然有一点红光迸发而出,只听一声娇喝,一女修手持火剑飞射而出,直接刺向江凡生的胸口。
没想到,下一次斗战竟然如此快就来了,没有任何的休息。
江凡生抬头,微微一笑:“原来是藏龙宗的弟子。”
火风虹大吃一惊,哪怕是那些魔派弟子,也无人看破她的来历,没想到面前这人竟然知道。
她手下却丝毫不乱,反而将手里的火剑直接掷出,江凡生只觉一股灼热感扑面而来,下一刻火势就已经烧到了面门。
九元剑阵
“噗……”
火风虹吐出一口鲜血,血液化为火焰,对着江凡生猛然扑过去。
然而,江凡生却只是淡然站在火海之中,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若是火风虹以灵气道法催动,这朱雀神火还有些威力,然而眼下却有些不够看了,哪怕是用精血催动也无法对江凡生造成什么损伤。
火风虹手中之剑其实非剑,而是她自己的尾翎所化,因此锋利不足,唯有术法克敌而已,如今无法动用术法,不由得让她有些无计可施。
不过,火风虹却没有丝毫气馁,她不停地以精血催动火焰,眼中有厉色闪烁。
她身为朱雀一氏年轻一辈的最强者,又是门中新一代的代表,不管是什么,都无法让其轻易放弃自己背后的荣耀。
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必须取胜,哪怕是面对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也要以死相搏,不允许自己剩下哪怕丝毫的力气。
也正是靠着这股气势,她才能在藏龙宗的比试中拔得头筹,然而来到这玄土后,却发现自己的实力实在是低的可怜。
不要说边海宗那些有师承有道法的顶尖弟子,哪怕是随便一个练过几年剑的弟子的实力都令她震惊不已。
藏龙宗自从来到魔土后,内乱不断,故步自封,又没有七玄门这样明争暗斗的对手,实力确实是太弱了。
不说是那些普通的妖修弟子,就算是上族子弟,生有天赋,同境界的实力也不够看的。
火风虹心中也明了此事,只是其并不愿意相信,但搏命相争可以斗的过实力相近的对手,却斗不过实力差别巨大的对手。
更何况,她感觉自己的一招一式,都在江凡生的掌握之中,江凡生似乎知道自己的招式,擅长之处,并以此规避,因此斗的更为艰难。
江凡生忽然踏步上前,两刀之内便将她的长剑击飞。
刀刃抵在火风虹的脖颈之上,江凡生淡淡道:“师妹,你输了。”
火风虹冷言道:“未决生死,尚不知胜负。”
她脱落的飞剑化为一点火苗,轻轻地沾在江凡生的衣摆之上。
火苗刚落到江凡生的身上,便迅速地燃成熊熊烈火,吞没了江凡生的身躯。
随后,她竟主动将脖颈迎上刀刃,鲜血迸发,更壮火势。
江凡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刚烈,倒有些措手不及。
这火苗乃是她燃烧尾翎所成,尾翎是朱雀一身精粹,其火据说便是大日源头,极为厉害。
不过,任凭烈焰焚身,江凡生却岿然不动。
他的身躯上覆盖了厚重的鳞片,火焰根本就无法燃烧,很快就隐没了下去。
江凡生已经可以用人身借用妖身的部分躯体,而且看起来像是在施展什么道法一样,并不会引人怀疑。
火风虹只觉得江凡生身上的鳞片似乎有些像玄武氏族身上的,不过她也来不及细想,火焰中便有一只厚重的手探了出来,扼住其上下气脉。
似乎是被铁箍狠狠困死一般,火风虹动弹不得,莫说行气,连话都说不出了。
江凡生叹道:“如此行事,何莽夫何异?”
火风虹无法答话,只是恨恨地看着江凡生,似乎只要江凡生一撒手,她就会马上反咬一口。
江凡生道:“山之巍峨因其高,河之广阔因其深,然而若山崩而下,山不再高,河决堤而下,亦不再深。”
江凡生认真道:“师妹,朱雀玄武,皆四灵之后,天生高贵,何需他人承认。既然高,便顶天立地,既然深,便包容万物,此方不坠先祖之风。”
火风虹眼神中露出思索之色,江凡生便将其放开,正要再说什么,火风虹一个起落,便远遁而去,看起来依旧想要争胜。
她抬头望去,忽然面色微惊。
江凡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其腰间的玉牌握在手中。
他将玉牌捏碎,微笑道:“师妹,你尾翎已失,再孕生出来至少也要一年时间,已经不适合再战斗了。”
火风虹面色怅然,很快又回过神来,扬声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江凡生却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入雾气之中。
骆卜有些怀疑地盯着阵法中的江凡生。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这九元剑阵里的能量似乎流失了一些,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九元剑阵以边海宗的九位真人的配剑为阵眼而布成,九位真人的配剑早就是灵器了,甚至骆掌门自己的剑还是件玄器。
按理来说,他们借着这些底辈弟子的力量,顺便帮自己磨剑,阵法只会越来越强,不会变弱才对。
但实际上,九元剑阵甚至比开始的时候还要弱了,骆卜粗略估计,至少流失了半成的力量。
半成的力量是极为惊人的,要知道,这剑阵皆是精纯的剑气组成,半成的力量几乎就是九位真人联手挥剑所发挥力量的半成了。
骆掌门观察了许久,又掐算阵法的流动,才把视线放在江凡生的身上。
只是自从他看过去后,江凡生的行为老老实实,刀法虽然明显是有上传法门,却也不似什么邪法,如何抽的走阵中的能量?
骆掌门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抬手随意划了两下,嘿嘿笑道:“给你个强敌,看你小子还不给我露个马脚出来?”
江凡生抬头望去,只见雾气中走出的是个熟悉的身影。
解天红背后的流光上下飞舞,如同精灵一般,看起来灵性十足,丝毫不像是刚出生不久的真识。
她微微一笑:“师兄,没想到我们二人倒是在这里碰上了。”
江凡生面色严肃,他不确定自己仅仅以鳞甲护身能不能扛得住解天红的飞剑,若是挡不住,或许只能认输了。
毕竟上面可能有不知道多少真人看着自己,江凡生不会暴露太多和妖修有关的东西。
解天红忽然解下自己腰间的玉牌,掷在地下。江凡生不由一怔:“师妹这是何意?”
解天红笑道:“我是想和你好好比试比试的,不过,刚刚我的剑告诉我,她不想和你战斗,所以我只有认输喽。”
平手
“师妹,你……”
解天红转身摆手,笑道:“师兄,你刚助我的兵器成就灵真,我若此刻拔剑相向,心意难平。
日后若有机会,再比试一二吧。”
江凡生认真道:“好,若有机会,定当全力以赴。”
解天红不但有上乘道法,剑术精湛,又有灵器傍身,算是此次斗剑的弟子中实力一等一的存在,至少在仅靠兵器的情况下,江凡生自问恐难以胜她。
骆掌门瞪大眼睛,嘟囔道:“华老弟的小徒弟在搞什么,怎么这就认输了?
不行,下次再见华师弟,我非要嘲讽他一二不可,他的弟子连个真传弟子之位都没有,还天天宝贝的不行……”
但骆掌门也不好再做什么手脚,不然江凡生一直碰到强敌,恐怕也会察觉到不对劲。
接下来的一日内,江凡生连续碰到数个道人,皆是有惊无险地得胜了。
虽然江凡生的刀法并非有多么精湛,但残歌刀乃是灵器,单单这一点就强于多数弟子太多了。
更何况,他肉身也极为强大,只要不碰到解天红这种层次的对手,普通的兵刃连他的皮肉也难以破开。
江凡生心中也略微明白,为何班天负的剑法也不甚高明,却能位列真传弟子了。
这斗剑法会里,肉身强大的弟子拥有极大的优势。
尽管看起来这有些不公平,但却也有几分道理。
修道人往往重视道术道法,认为肉身不过愚肉烂皮揉成的污秽之物,只要成就元婴,便可随意弃之,没必要在上面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可实际上,这些人都忽视了一点,那就是,道人肉身也是一件兵器!
这件兵器可攻可守,收发由心,乃是天成之兵。
斗剑法会,只准用手中的刀兵,却也不禁道人的肉身力量,也是因为如此。
尤其是边海宗这样的剑修宗派,飞剑来去自如纵然潇洒,可也要孤身犯险,一旦肉身遭劫,如何再起剑迎敌。
这斗剑法会,转眼就是两日。
江凡生抚摸着手里长刀,心中颇有些疑惑。
在自己刚踏入阵中后,残歌刀吸收了阵法中的力量,强横了许多,也增添了不少灵性。
只是随后就再也没有提升了,相反,刀好像是累了一样,不但灵性全无,甚至挥舞起来也比平常要重了。
不论他如何催动,刀中都没有什么回应,江凡生也不知何故。
他只好将腰间的玉牌握在手中,暂时化成一件灵兵战斗了。
不过这也有隐患,毕竟灵兵就是玉牌所化,一旦在战斗中碎裂了,恐怕也是输掉了。
江凡生稍微试了试,灵刀的力量和硬度都尚可,几乎模拟了残歌刀的各方面,除了没有灵性以外。
“道友,在下边海,杜天成。”
江凡生见面前这道人气宇轩昂,背后的一双灵剑含势未发,便知是个对手。
“在下苍凌,江凡生。”
江凡生虽不知杜天成乃是骆掌门的大徒,杜天成却知道江凡生的来历。
骆掌门一向闲云野鹤惯了,别说让他处理门中的各种琐事,就是光让他坐镇门中,他都坐不住。
为此他专门收了个弟子,帮其打理门中琐事,主持些不重要的事情。
所以,杜天成自然也听说过江凡生的一些事情,知道此人如今在苍凌中的地位。
不过,江凡生的大比头名毕竟是何掌门钦点的,这个分量就重了许多。
杜天成心下暗道:“听说此人在门中都伤过同门弟子,恐怕是个心性狭窄之人,我切不可伤其自尊,以免将来两派之间生出龃龉。”
他施礼道:“江道友,如今鏖战日久,相信你我之间也有些疲惫之意。”
江凡生不知他在说什么,也顺着说道:“是有些疲惫了,不过尚能支撑。”
杜天成眼神一亮,道:“不如我们二人来个文斗吧。”
“不知如何文斗?”
“你我二人皆以灵兵出手,相隔半丈,双足不动,只以刀兵相交,直到一人的灵兵碎裂为止。”
江凡生想了想,痛快地答应了。
毕竟,这个提议对他是有利的,没有理由不答应。
两人相隔站定,各自握住灵兵。
杜天成的兵器乃是两把蛇行软剑,一望便知其擅以巧劲迎敌,以柔克刚。
二人很快交起手来,杜天成所修的乃是无形剑,剑法无形无定,灵活多变,江凡生击之似乎是打在空处一样,使不上多少力气。
反而软剑打在江凡生的刀上,触力却结结实实。
江凡生所用的回刀式,浑天式和苍云式等刀法虽然也精妙非常,然而在杜天成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叮”的一声轻响,江凡生手中的灵兵终于承受不住这种重击,竟然碎成粉末。
杜天成在刀上四处击打,非是随意为之,实际上刀中早已是千疮百孔,只差一击就会碎掉。
江凡生轻叹一声,果然自己的刀法和边海弟子比起来,尚且有不少的差距。
方才他已经尽力防守回击,只是终究技不如人。
忽然,只听一声轻响传来,江凡生诧异地看去,只见杜天成双手握着的灵兵,竟然齐齐断成两节。
这也是杜天成愿意看到的结局,他松了口气,笑了笑道:“江道友果然是好手段,不愧为苍凌弟子。”
江凡生觉得莫名其妙,杜天成的灵兵怎么就碎了。
他并不知道,其实杜天成承受的压力也非常大。
虽然江凡生刀锋大都被他的巧劲化解,造不成什么有效的伤害,然而每当杜天成打在江凡生的刀上,尽管是打在力量的弱处,带来的反震之力却也极大。
杜天成方才之言,也是真心实意,毕竟江凡生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强的有些过分,这样单纯的刀兵相交,力量上的交锋很难彻底避开。
杜天成刚离开阵法,便被一股大力抓到云端,他并未吃惊,而是整理衣衫,施礼道:“弟子见过尊师……”
“尊个屁!”骆掌门怒气冲冲道:“你小子又在搞什么,上次故意让给北岭的那个女娃娃就算了,这次还搞这一套?”
杜天成委屈道:“我也是为我派着想,些许虚名,若能用来交好他派弟子,也是值得的。”
天成道体
江凡生从阵中走出,回望见背后的地面上只有九把利剑,困住方圆一丈之地。
原来,方才自己竟然只在如此小的地方相斗,这阵法缩地成寸,当真让人称奇。
“师兄,方才天成师兄和你一同出来的,你们二人不会遇上了吧。”解天红负手走了上来,笑吟吟道。
江凡生点头道:“技不如人,贵派剑术的确甄至化境。”
解天红道:“碰上天成师兄也难怪,我剑未成灵器前也不是他的对手,有空得找他切磋一二……
看来,此次头名应当是舟师兄的了。不过师兄也不必灰心,虽说允许他派弟子入会同斗,但实际上几百年也不一定有他派弟子能从我派中夺得头名。”
江凡生点点头,又道:“不知那些来自魔土的道兄呢?”
“都回去了,他们的身份特殊,不便在此久留,况且这些人怕是还有其他任务在身。”
尽管解天红相邀他多住几日,江凡生还是告辞离去了。
虽然江凡生很想和边海弟子多交流切磋一二,但残歌刀像是睡去了一般,无论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看来近期内是无法使用了。
正好吕人若迁派之举应当已经成了,江凡生也好去恭贺一二。
此次吕人若共收走了三千多凡人,安排这些凡人也是件难事,因此朝天观也腾不出多少人手来,仅有吕人若一人出迎而已。
不过,朝天观的道人们提前已经在这里建好了道馆房舍,安排起来倒也有条不紊。
二人分宾主坐下,吕人若见江凡生头顶金光升腾,面色如初生烟霞,便知其在刀法上颇有精尽。
二人略微寒暄几句,便说起迁移之事来。
吕人若原本极难脱身,没想到江凡生送给他的奇怪法器竟然真的起了作用,也是唏嘘不已。
他话锋一转,道:“师弟,我在这五千凡人之中,倒也发现了几个修道的苗子,只可惜大都错过了修行的年齿。
不过有一人,灵秀非常,我不禁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收为弟子,不想这人竟然不答应,甚至我送她的那些道书她看都不看一眼,师兄我甚为头疼。”
江凡生略惊道:“有这种事?”
虽说凡人多不信什么道法仙神之事,但若真有道人站在其面前,施展仙法道术,恐怕就算是人间皇帝,都忍不住放下一切,随其修道。
而且吕人若在凡尘中数十年之久,都未曾有过收徒之心,然而看到这位孩童,却忍不住动心了,看来的确是个好苗子。
“赵三,你去把太清师妹叫过来。”
不一会儿,执事道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
这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年纪,却丝毫不怕,手里握着一枝柳枝,目光游离。
江凡生只看一眼,不由大吃一惊,他原以为自己的大徒阮君雀已经是万中无一的修道种子了,没想到面前这位远胜于她。
这女孩目朗如星,灵气透顶,玉骨灵肌,呼吸之间甚至殿中的灵气都随之流动,竟然是天成道体,无需修道破关,关门自开。
难怪吕人若动了收徒之念,若是江凡生看到这样的孩童,恐怕也不可能任其在凡尘间浪费才能,这孩子天生就应当去修道。
江凡生见那孩童低着头,只是望着那柳枝不言不语,便开口道:“孩子,你为什么不愿意随着吕师兄修道?”
那孩子也不抬头,只是闷闷道:“他本事低微,配不上我。”
“噗嗤”一声,旁边那个赵三道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娃娃啊,你可知道吕观主的身份?你拜他为师,直接就是七玄门之一的边海宗的弟子,上乘道法修道资源都……”
小女孩低声道:“那他能教我什么?道法乃是前人所书,修行的心得我也可以自行领会。”
江凡生微微点头,实际上她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的。
修道本就讲究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毕竟每个人的道法体会都不一定适合其他人,师父最多的作用就是在徒弟走弯路的时候引导一二罢了。
若是如此灵秀之人,恐怕真的不需要什么师父来引导了。
吕人若叹道:“江师弟,你也看见了,她心高气傲,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的注意。
整天握着这柳枝看来看去,我从边海求来的上乘法诀反而弃如敝履。”
那女童忽然抬起头来,歪头看着江凡生,目不转睛。
江凡生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心里竟然升起一股奇妙之感,说不清道不明。
她忽然抬手,指着江凡生道:“他,可以做我的老师。”
江凡生不由皱眉,这等资质的人要自己做她的师父,他一时间竟然有种不安之感。
吕人若倒是大喜过望,他想要收她为徒,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魔劫将近,如此人物,必然是应劫而生,若是早些拉到玄门这边,对他们大为有利。
“江师弟,看来师兄要恭喜你收得佳徒了。”
江凡生摇头道:“师兄,这孩子既然已经被带到了边海,就是边海弟子,我怎敢越俎代庖。”
他想了想,道:“不如师兄将其带回门中,给骆掌门看看,或许此人身上大有牵扯。”
吕人若也不勉强,总之只是一个孩童,也跑不到哪里去。
“好,待师弟走后,我便把这女娃娃带给掌门看看。”
“甚好。”
江凡生在一间静室内闭目养神,魂魄却早已经深入转天盘之中。
“江小子,我给你说的喂刀之法三条禁令,你可还记得?”狐狸淡淡道。
江凡生点头道:“自然记得,不可令刀吸食活人精气,不可令刀接触自身血肉,不可夺刀中精气自用。”
狐狸叹道:“然而你已经犯过一条了,那剑阵乃是由九位道人布下,内中蕴含他们的精气,而你却用我教的道法,夺为刀用。实在是大错特错。
刀一旦吸食生人精气,觉醒自我,恐怕就不再听你的摆布了。”
十三道:“我们法器,若有灵真,也是在御主的蕴养之下而生,因此天然亲近其主。
以异种灵气蕴养法宝,虽然可以使之快速成长,但也不会亲近御主了,还有被反噬的危险。”
装扮
江凡生轻松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的面色忽然一凝,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在他沉入转天盘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小姑娘竟然来到了自己的屋内,正托腮端详着自己。
吕人若应当是严令其余人等接近江凡生居住的屋舍,而且门外还有几个弟子看守,那这孩子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师父,刚刚我还以为你死了……你在修行什么道法?能教教我吗?是不是和师父丹田中藏着的这个东西有关?”
江凡生面如寒霜,原本他以为转天盘只有他自己能看到,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也可以看到!
那女孩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喃喃道:“师父,刚才你是想杀了太清吗?是太清说错话了吗?”
江凡生对上她的一双眼眸,迷离蒙昧,似乎上面蒙着轻纱一般,看不透她内心的想法,只是这样才让人不寒而栗。
江凡生正要开口,忽然面色大变,一股寒气从他内心升腾而起,他不由惊道:“难道……是魔神?”
听闻魔神已然降世,只是魔门找到如今,仍旧没有任何消息,难道,是因为魔神降生在玄门地界之上?
江凡生抬手欲要抓住此女,突然风声大起,自己竟然抓了一空。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执事道人赵三正抱着此女,面露苦笑:“我好难啊……”
那道人索性也不再掩饰,他容貌迅速地变幻,化成另一张脸。
“姜瑞?原来是你!”
这赵三竟然是那个九阴弟子姜瑞假扮的。
此人不愧是九阴门弟子中的魁首,他竟然在江凡生和吕人若眼皮下面隐藏了这么长的时间。
“江道友,在下实在是不想现在和你比试一二,只得告辞了。”
姜瑞躬身施礼,然而在他低头的时候,身躯就逐渐消失,甚至连手里的那女童也同样消失了。
“贼子尔敢!”
一声怒啸传来,而一道剑光则提前飞了过来,看来吕人若已经发现这边的异状了。
只是姜瑞不知道用了什么道法,竟然瞬间不见了,这飞剑也扑了个空。
“阵法?”江凡生在姜瑞原先站立的地方的发现了阵法的痕迹,他的神识迅速地扩散开,几乎一瞬就来到了极远之处。
姜瑞刚遁去不久,正往远处飞驰,忽然察觉到一股极为庞大的神识直接将其笼罩进去。
他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怪物?”
这神识分明是江凡生的气息,但却让他无比震撼,虽然魔修长于神识诡术,然而哪怕是门中的元婴真人,有如此强大神识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不过情况来不及细想,姜瑞的衣袖只见飞奔而出五六个黑影,朝着不同地方向远远飞去。
此乃九阴绝学,御鬼之术,此术炼制五鬼为仆从,妙用无穷。
方才他便是以五鬼远遁,设下传送阵法,自己再在身上设下一阵,交互传递。
只是姜瑞尚没有炼到家,五鬼的限制颇多,不然江凡生万难追上。
没想到,他的五鬼刚刚放出不久,很快就被一一灭杀。
姜瑞毫不意外,依靠江凡生的神识,发现这些五鬼不难,灭杀掉更是轻而易举。只是这五鬼他就要重新炼制了。
正疾驰间,姜瑞忽然面色大惊,下一刻他的身上便出现一道痕迹,从左肩斜切至右腹,将之分为了两段,只是没伤到他怀中的女童。
血液瓢泼而下,然而下一刻姜瑞的身躯便又融合在了一起,似乎刚刚的那一剑并不起作用一样。
江凡生虽然追杀五鬼耽误了大量时间,但吕人若却很快追了上来,只是一剑也未能建功。
他看的分明,刚刚那一剑的确是斩断了姜瑞的身躯,只是在那短短的一瞬,姜瑞将自己的身躯像是当做法宝一般炼化,随后又把炼化后的身躯再装了起来。
这种手段闻所未闻,不愧是魔门高足。
不过吕人若的这一剑也非是毫无建树,还是伤到了姜瑞的躯体,让其的速度慢了许多。
姜瑞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他原本就对吕人若极为忌惮,本想着寻个机会,在吕人若不在的时候再带走太清。
没想到太清竟然自己站到江凡生的面前,而后者竟然心生杀意,似乎要下杀手,这才逼得他只得出手,落得如此险地。
实际上,姜瑞心中并不惧怕吕人若,哪怕自己站到其人面前,他也有自信可以仗着魔门秘术斗上一斗。
只是他怀里抱着的女童可就丢了,一旦此行失败,门中谋划尽数成空,因此太清他是万万不可能放下了。
怀中的小女孩被姜瑞的血液淋了一头,然而她却并不害怕,反而眼神清亮了许多。
她撇撇嘴:“真是没用。”
姜瑞苦声道:“大人,小的没用啊……”
太清冷声道:“你的五鬼没了,那六丁之术呢?移花接木呢?还有你乾坤戒里的这些法器,为何不动用?”
姜瑞讷讷道:“我……我……”
“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然我就封闭五识了。”
姜瑞忙道:“还请大人授我些道术上法。”
太清微微点头道:“好,你记住,这些剑修皆是以剑心为目,以剑视敌,一剑而出,无往不力。因此,你只需要骗过其剑心即可。
我传你一道口诀,你默念之可避过其剑心感应,如此此劫轻易可过。”
姜瑞大喜道:“多谢大人!”
吕人若已经距姜瑞不过三十丈距离,这段距离对于元丹修士而言不过弹指即到。
然而下一刻,吕人若却忽然转而往地面上飞去,御剑直冲下面的山头。
土石飞溅,吕人若冲出石堆,面色微惊,他随手挥剑而去,而剑光却不知道飞往哪里去了。
在吕人若的感应中,姜瑞的气息忽然飘忽不定起来,忽东忽西,飞剑根本就无法锁定其气息。
吕人若再次跨上飞剑,想要试着以神识应敌,但他本来就不怎么擅长神识,用起来极为别扭。
姜瑞连用了几个障眼法,轻而易举地便骗过了吕人若的视线,悄然离去。
一人得道
片刻后,江凡生赶了过来,吕人若却正怔怔地望着自己手里的飞剑出神。
江凡生道:“师兄,怎么了?”
吕人若沉默半晌,低声道:“不知为何,我刚刚突然感觉那厮的气息忽东忽西,忽而消失忽而雄起,无法辨明其方向,剑气也无法落到其人的身上……
唉,没想到,我如此相信你,原来你却也有蒙昧不明的时候啊。”
最后一句话,吕人若却是对手里的剑说的。
江凡生安慰道:“师兄,不必介怀,魔修手段向来诡谲难防,但说穿了不过是和凡间那些变戏法的江湖人一样,都是障眼法而已。
只要找到破解之方,不难对付此人。”
吕人若轻叹一声,看起来他仍旧心有芥蒂,他开口道道:“刚刚我见骂人哦气息幽暗,便知他乃魔修……不知师弟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那个女童又是为何被其抢走?”
江凡生面色凝重,道:“师兄,我猜,那女童极有可能乃是那位尚未出世的魔神!”
他将事情略微解释了一遍,又问道:“师兄,你可知道这女童家里的人在哪里?或者是有没有认识她的村民?”
吕人若虽然不知道江凡生是如何判断的,但是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两人连忙赶回朝天观,拿出整理这些凡人名姓的卷宗,细细查验起来。
不过却没有什么收获,那女童似乎没有任何家人,也找不到原本所在的村落,甚至没有人认识她。
当初吕人若乃是以法宝把地面上所有的活物摄来,为了遮掩身份,他甚至没有露出一丝神识,因此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在何处将此女抓来的。
如今姜瑞已经不知去向,魔修本就长于隐匿,因此二人再想要寻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二人商议片刻,吕人若决定亲去边海宗,告知骆掌门此事。
而江凡生则要去这些凡人原本的村落查看一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凤凰涅槃于火,神龙生于惊雷,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可能凭空地出现,必然会有孕育其人的东西。
江凡生轻落到元朝的土地边缘,这里的城郭早已是空了。
虽然有几个大胆的流浪汉走进城中,抢夺财宝,但也不会影响江凡生的道法。
他的神识猛然扩散开来,庞大的力量如同高山之水,倾泻而下,整个城中顿时被其神识彻底笼罩。
江凡生尚有不少余力,他借用神识,施展摘星手,似乎有无数张手同时行动,翻阅城中所有记载的书籍,尤其是县衙内的卷宗记载和志怪方志一类的书籍。
这倒把那些流浪汉吓了一跳,他们直呼见鬼,纷纷跑出城去。
江凡生也不管这些人,他将这城里的书籍翻阅一遍后,又将城周围的土地都细细查看过,这才离开这里。
江凡生的速度极快,只是这些凡人官府里记载的东西多是些大话空话,看起来洋洋洒洒数千文字,实际上五六个字就能概括,读起来实在是让人无味之至。
寻了几处村落,江凡生忽然面色一凝,抬手从下面城中抓来一张油纸。
此书乃是由一更夫上报县衙的记录,不过似乎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上言之:“八十四年夜,有紫气自北而升,腾龙走蛇,隐有人影,倏忽而落,再复不见。”
这是江凡生不止一次看到类似的记载,不过按照这些记载来看,指向的地方应该是北面的一片无人山脉。
这片山脉之后则是元朝的南方重镇,周江城。
根据吕人若所说,他正好绕过了这周江城,因此此间百姓都还在。
江凡生很快走过了这片地界,也有些其他的发现,不过确认一二,都是些山精作怪,并没有其他特异之处。
江凡生缓步踏上那山脉,遥望远处的周江城,却也没有发现任何特异之处。
他的神识始终全数开启,查看周围的一草一石。
江凡生心中隐隐有种不妙之感,那是他的妖身正在提醒他,再往前走有可能会碰到危险。
不过江凡生并不会停下脚步,这种感觉也说明,他来对地方了。
到这一步,江凡生反而收敛神识,往那周江城而去。
守城的士兵也并未阻拦江凡生的脚步,任由其走入城中。
刚踏入成中,忽然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摇着轻扇走了过来,面带微笑道:“道爷,来玩啊……”
江凡生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像是没看到她一样。
这城中的行人大都神色匆匆,长相各有异处,只顾着忙着手下的事情,对江凡生视而不见。
忽然,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来,这少年面貌俊朗,气质不凡,见到江凡生却是一惊:“这人怎么到了这里?”
江凡生心中凛然,这少年他认得,乃是当初和他抢夺锋上锈的云天派少年道人。
当初这道人身上就疑点重重,但他不是被江凡生和盛玉虎杀了吗?
这少年人话音刚落,身边的这些行人忽然放下手中的事情,齐齐转头,目光望向中心的江凡生。
这种感觉颇有种熟悉之感,和他那日被这个道人摄入万象玉虚中被万目注视的感觉一样!
江凡生毫不犹豫地拔刀而起,刹那间,他周围的行人包括那少年道人,皆被一刀斩为两断。
鲜血飞溅,只是这些人哪怕是身体半截落在地上,也照样注视着江凡生。
那少年道人躺在地上,大笑道:“竖子,已经入我彀中矣!”
这些人的鲜血沾染到江凡生的身上,他只觉自己的身躯无限沉重,目光如天旋地转,在这些视线的注视下,竟然就要倒下去。
江凡生视线模糊之间,那城门口揽客的女子摇曳着身姿缓步走了过来。
她吐气如兰言辞温柔,虽然江凡生已经看不清周围的东西,然而此人却看的清清楚楚。
那女子伸出玉手,搭在江凡生的肩头,柔声道:“来吧,成为我们的一部分,我若成道,你们亦可成道!”
这句话对江凡生的吸引力极大,他能感受到面前这女子的境界,渺茫高远,这是他不曾想也不敢想过的境界,这一境界,似乎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化身为道!
只要自己愿意随她而去,只一瞬间,江凡生也能达到这一境界!
鸡犬升天
一股极为强大的渴望在江凡生心底浮现,这股渴望超越了生死,超越了人的欲望。
那是人内心中对于道的渴求,是无论谁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江凡生毫不迟疑地抬起手来,握住那女子的玉手。
刹那间,天地静谧,江凡生心中无上无下,无光无色,无生老死,无欲望沉浮。
神识中忽而有惊呼声响起,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身躯,每一丝灵魂,都在欢欣鼓舞。
江凡生的五识六感,七情六欲,感受到的不再是花叶枝干,而是彻彻底底的道!
这女子将自己一身大道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江凡生面前,这种大道的至美至圣,给人带来的欢喜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现在,这些道同样属于江凡生,属于这周江城中每一位道人!
那女子轻启朱唇,庄重道:“一人得道。”
江凡生与身边众人齐声道:“万人得道!”
江凡生忍不住抬头望去,他努力看着天穹,和其余众人一样渴望。
他心中明白,只要自己再努力抬手,便可踏出这苍穹,踏入无穷寰宇之中,执掌一方道印!
然而,这一步的差距,却不知应当从何处找寻了。
忽然,天外有银光点点,倏忽闪烁而过。
那女子面目震惊,抬头望去:“这是……”
短短的一瞬之间,江凡生满目之中皆是这灿烂绝伦的烟霞,无暇顾及他物。
“不好!”这女子震惊道,她连忙闪身站在江凡生的面前,想要阻拦一二。
然而,在这光芒被江凡生看到的一瞬,它已经落到了江凡生的心底。
江凡生的眼耳口鼻之中皆有光芒闪耀,耀不可视。
那女子转身惊呼道:“好强的剑道!”
被这光芒射到,甚至连周围的那些行人的身上也逐渐融化。
原本围绕着江凡生的那些人皆惊呼远遁,不敢接近江凡生周边三丈。
只片刻后,江凡生整个人被这股光芒消融殆尽,再无丝毫痕迹留下。
那女子轻叹道:“还是失败了……”
江凡生猛然睁开眼睛,额头上的汗水如雨而下,刚刚那一幕虽然只有短短片刻,但其中的凶险却不可知,不可言。
方才被那女子印在脑海中的那些感悟道理,如同雪花一般消失不见,剩不下半点。
唯一剩下的是那股巨大的落差,那股升腾至云端后却毫无所得的失落,让江凡生的道心无法平静下来。
方才,那成道的机会几乎就摆在了他的眼前,现在却转瞬成空,让人如何平静地下来。
江凡生仰面朝天,怔怔地望着天际,此刻天幕乌云半卷,细雨蒙蒙,却有一丝丝日光透过乌云而下,便如那剑光一般。
江凡生便躺在这里,一躺就是数月之久。
有蛇虫鼠蚁从江凡生身上爬过,根本发现不了地面上的活物,偶尔有只黑熊路过,好奇地舔了舔江凡生的脸,随后也离开了。
直到有一方落叶而下,彻底遮住江凡生的双目,他才恍若而觉,眉头微动。
片刻后,江凡生直起身躯,重重叹了一声。
他的意识总算是拉回到了现实,从那巨大的落差之中恢复过来。
他甚至不知道,那女子展现给他的那些道,到底是幻觉,或者是真实存在的。
江凡生举目四望,许久不动弹,甚至连眼珠转动都有些生涩。
周围是一片沼泽,只有烂叶臭泥,哪里有什么周江城池。
“你终于醒了……”
江凡生轻声道:“剑神前辈,方才是你出了一剑么……
那人展现给我的道,终究是真是假。”
剑神的声音传来:“亦真亦假。
虽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然而,随之升天者终究仍是鸡犬,只得匍匐其主身前,不得自主罢了。
况且,她给予你的道,你可还记得半分?她能授你大道,同样也可收走,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江凡生心中也明了此事,只是这种从天而降的失落感,实在不是言语可以减轻丝毫的。
“前辈,我到底是什么时候中了招的,你那一剑又是从何而出的?”
剑神沉吟片刻,道:“你上次被他摄入那法器之中时,就已经注定了今天发生之事。而我那一剑也非是方才斩出的。
你境界不够,尚不明我等手段,只是这人当真极为危险,他的境界恐怕和我不相上下,只不过修行某种奇特的道法,因此无法发挥实力而已。”
江凡生神色微动,他抬脚在浑浊地泥水里搅了搅,却从里面浮出一件道袍来。
他随手挥了挥,烂泥里露出来一具骷髅,只是这骷髅的骨头晶莹剔透,明显是道人的尸骨。
这道袍,和这尸骨上的气息,江凡生几乎确定,这应当是那个少年道人的尸骨了。
上次那少年道人将江凡生的魂魄摄入那万象玉虚之中,却不防江凡生妖身中尚有魂魄存在,因此江凡生才将其击杀。
只是江凡生事后并没有找到这道人的尸骨,没想到却莫名出现在此处。
江凡生的神识弥漫,只微微用力,便将地面上这些烂泥挖开,缓缓沉入地下。
往下行了数十丈,随着泥土缓缓分开,一股特殊的气息逐渐透了出来。
江凡生想了想,摸出一张纸人,轻轻吹了口气,这纸人就钻入泥土之中,小心地往下而去。
钻开重重泥土,又从石缝间擦过,这纸人的速度却也极快,很快就钻破了泥土,一头撞上了什么东西,瞬间化为灰烬。
但江凡生借着这纸人一瞬间的视野,还是看的分明。
下面的确实有一个庞大的洞窟,洞窟中有众多宫殿,或辉煌或破败。
而宫殿中心的广场上却有一个石雕,正注视着江凡生这里。
原来,这烂泥沼泽之下,竟然有一处魔窟。
这魔窟里,正有极多的道人忙忙碌碌,只是江凡生匆匆一瞥,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
但这些人如此隐蔽行事,甚至还花费大手段,在魔窟里布上了强大的阵法,所图谋之事已经昭然若揭。
追问
太清端坐于大殿之上,姜瑞跪伏在地,恭敬道:“大人,若是无有他事,我便回宗复命了。”
那张稚嫩的脸颊上却布满威严,她轻叹一声,声音中是说不出的疲惫。
“失败了么……”
姜瑞不知她在说什么,毕竟面前的这位在魔门记载之中是永生不灭的存在,是魔修道法的起源,因此他不敢多问。
太清轻声道:“让三派掌门来见我。”
姜瑞一怔,不过他仍旧恭敬道:“禀大人,我派掌门自然垂手已待,随时准备召见,只是另外两派……”
太清根本不管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另外,让万神宗把他得到的那枚龙器送过来,我亲自保管。”
姜瑞只得低头道:“是,大人。”
他转身走出殿门,心中却颇为疑惑。
虽然传说这位大人足有通天彻地之能,但对诸魔门的行为一向是不闻不问。
她每次降世后,皆先入主神元山静修,从不过问其余诸事,甚至几乎没有人见过其出手。
只是这次,她却要召见三派掌门,颇有要插手魔门诸事的意思。
看来,这位大人的心意或许变了,此次魔劫,或许和之前皆大为不同。
“江长老,不是我不愿你见院首,而是院首在何处,我实是不知啊。”祝长老无奈道。
周幼霜正在闭关参玄,力求踏入元婴之境,等到其出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她的积累毕竟有些浅薄,碎丹是件极为危险的事情,数十年未得功成也实数平常。
江凡生原本想要将那魔窟之事告知其知晓,此事关系重大,而且魔窟里的那些道人,身上穿的皆是苍凌道袍。
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武氏一族的道人。
祝长老见江凡生似乎有什么难言之语,便拍着胸脯道:“江长老,你有什么话且说出来,我好歹在宗门里还有些个薄面,什么事情,我都可以试着解决。”
江凡生摇头道:“其实也无事,多谢长老美意了。”
江凡生并不信任祝长老,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万万不可流传出去。
毕竟,武氏若是没有掌门的谕令,就敢擅动魔窟,或有叛门自立,投靠魔门之嫌。
江凡生相信,一旦此事被传了出去,武氏要么狗急跳墙,要么就有办法把此事撇的干干净净。
江凡生想了想,道:“我身为刑罚长老,按照规矩,只听典刑院首与掌门的调遣。
那我应当有面见掌门之权吧。”
祝长老也是知趣的,他也不再坚持。
“的确,我等是有权力可以直面掌门,只是……如今恐怕不行。”
江凡生一怔:“这是为何?”
祝长老道:“上月底,掌门应北岭之邀,前往北山做客,共商大事,估计数年内都不会回转。”
江凡生眉头紧皱,没想到如今却正好碰上这档子事情。
“不知掌门去北岭有何事?我若去北岭,可否得见掌门?”
“江长老,想必你还未听说,那魔门之一的九阴,已经找到魔神,接下来百年之间,或许这片大陆就将掀起波澜,诸派掌门便是去商量此事的。
你若去,或许见得到,又或许见不到,掌门不一定有闲暇。”
江凡生点点头,正要告辞离去,祝长老却又道:“江长老,我这里倒是有一事,希望你能解释一二。”
“数月前,元朝南部有数千人一日之间失踪,经时任元都驻守弟子武安君的调查,怀疑此事和朝天观的吕观主有所关联。
只是此人如今已然不知去往何处,但武氏听闻你和此人私交甚密,因此要你给个交代。”
江凡生转身,笑道:“我确实和吕师兄有些交情,不过此事和我无关,那时我正在边海宗做客,并不知有此事。”
祝长老点点头,随意道:“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不过江长老,门中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不如出去走走。”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江凡生虽然说此事和自己无关,但武氏中人或许回来找他的麻烦,祝长老建议他去宗外避一避,等周幼霜出关,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江凡生闻弦而知其意,不过他并不认为武氏会因为数千凡人就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些事情最多损了一些武氏的门面,其实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江凡生刚走出典刑院,忽然有道流光飞射而来,转眼来到面前。
武安君转身落下,怒道:“江凡生,你把那些凡人弄到哪里去了?”
江凡生眉头微皱,他一回门中就去了典刑院,没想到这样都被人拦住了。
他淡淡道:“什么凡人,此事和我无关,武兄莫要胡乱说话。”
武安君冷笑道:“你与那边海弃徒狼狈为奸,不知谋划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却又把魔爪伸向那些普通百姓,还想要赖账?
那些凡人到底在哪里?你若是好生说话,我族还能既往不咎,否则,就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江凡生心下奇怪,怎么武氏忽然对这些凡人如此上心,曾经一些山中的百姓,被肆虐的妖兽闹的苦不堪言,也不见武氏的道人及时除妖卫道,今次是怎么了?
武安君似乎也觉得自己语言之中太过急切了,声音略低道:“总之,那吕人若到底再何处?我等总要追责吧?”
吕人若带着众人远过重山,去了边海驻地安插,那里原本荒无人烟,也没有多少道人,除了妖兽就是妖兽,因此武氏还真不知道吕人若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江凡生道:“既然你们如此上心,那你们便自己去查,你找我是做什么?”
武安君面色极不好看,他原本在门中等江凡生等了数月就有些烦躁,没想到江凡生却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就连些托词借口都懒得说,实在是让他无法忍受。
他抬手抓上江凡生的肩头,大声道:“今日你若不说出吕人若的去处,哪里都去不得!”
江凡生的身形一顿,他微微转头:“就凭你?”
服丹
武安君心下不由“咯噔”一下,随后一股凉气从背后升起,似乎被什么极为危险的野兽盯上了一般。
他还未回过神来,只听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轻笑:“武师兄,别过了。”
武安君这才抬头望去,却发现江凡生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而自己却仍旧心下惴惴,恍若未觉。
虽然江凡生并未说什么嘲弄之语,然而他却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不由恶向胆边生,怒吼一声一拳打在海浪之上,震起冲天的波浪。
“若非我不敢用出全力……何至于让这等宵小之徒在我面前嚣张跋扈!”
他的眼中有黑色的流光一闪而过,几乎就要把持不住内心的杀意。
“君儿,住手。”
一个严厉的中年道人从天而落,面色有些愠怒道:“你要做什么?”
武安君的气焰顿时落了下去,他对自己的父亲极为惧怕的,不由低声道:“是孩儿错了……”
中年道人伏下头去,细细看了看武安君周身的气息,这才道:“为父授你的那些道术,禁止在人前使用,此事你难道忘了?”
“没……孩儿不敢忘。”
“好,好,好!
好孩子,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的修为最重要,其他的种种琐事,皆有各位师兄师叔代劳即可,你不必动手。
那吕人若也非是魔门弟子,他掳走那些普通百姓十有八九是作为宗派人种之用,虽然眼下不知其去往何处,但很快就会有眉目,你可明白?”
武安君抬头望了望,随后头埋得越发低了:“孩儿明白,孩儿这就回去修行。”
中年道人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去吧,今日是你十六师叔为你讲道。”
虽然是他的父亲,但每次站到父亲的面前,武安君总有一种被人当成物件在注视的感觉,让其有些不寒而栗。
江凡生只用了半日就回到了朝天观之中,一路上,他的神识始终密切注意四周,确定背后没有人跟踪。
虽然不知道武氏为什么对这些凡人如此上心,但总要提醒吕人若一二。
况且,如今掌门同周幼霜全部都不在门中,江凡生隐隐有种不妙之感,因此还不如去边海的势力范围。
如今山雨欲来,纵然苍凌万年大派,庞然大物,也难免门中有些宵小之徒,作乱生变。
他已经给钱得福沈清茗以及阮君雀留下书信,言辞间略提一二,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这里。
而他自己却只带了江麻一个妖仆,替他打理些俗事。
吕人若将江凡生请了进去,并没有因为江凡生带了一介妖族而有所微词,二人略微寒暄了一番。
“江师弟,你去探查那女童的身世,为何去了这么久,有何收获?”
江凡生并不愿谈论此事,因此也只模糊地带了过去,吕人若也未再提及。
江凡生提出要在此处久住的想法,吕人若自然是大喜过望,朝天观选址在无人之地,然而却也不是没有任何冲突的。
山林间的妖兽,南面海中的海妖,皆和观中道人起了冲突。
只是观里的道人的修为都有些不够看的,几次冲突下来也吃了个闷亏,甚至一不留神还被那些妖兽掳走了数百百姓。
吕人若要坐镇中城,保护城里城外的百姓,也是分身乏术,正愁无人相助。
“师弟,如今为兄却又要仰仗于你了。”
江凡生微微点头,他心中也有考量,那张丹方已经摸索的差不多了,江凡生试过几次,已经可以成丹,服用的效果也极好。
只是他十转天妒之丹,修行所需要的灵气实在是太过庞大,哪怕有神丹相助,也颇有些杯水车薪的意味。
如今江凡生手中的草药,也无法支持其修行太长时间,因此倒不如依靠朝天观,这样也能多弄到些药石之物。
更何况,海边的灵气浓郁,乃天生蕴宝之所,那些妖兽海兽的手里,应当是有些宝物的。
江凡生所居的房舍,内中是有一汪灵泉眼的,不时有灵泉喷涌而出,灵气浓郁。
虽然和他在苍凌的洞府差上一些,但也是极为不错了。
他命江麻看守院落,自己则安心修行起来。
江凡生摊开双手,其中是两枚一红一褐的丹药,红色的略小一些,上面灵气稀缺,味道有些刺鼻,便是那引丹,另一枚褐色的散发着清香的则是真丹。
其实他这引丹炼的极为粗糙,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将真丹引入元丹之中的。
不过恰好江凡生的元丹极为庞大,上面布满裂隙,因此引丹虽然粗糙,却也是够用的。
只是半个时辰,江凡生就吞服了快百粒丹药。
若是普通的丹药,其中的药力哪里可能吸收的如此之快,也只有这种上界的丹方,才有可能做到。
江凡生每服下一粒引丹,都需要运化元气引动真丹,因此速度也不算快,不然他半刻时间就能把所有的丹药吃下。
庞大的元气在周身游走,江凡生丹田之中的混沌气变得越发浓郁。
只可惜,纵然吃下了如此多的丹药,他仍然没觉得自己的实力有什么太大的提升。
实际上,这些丹药所能提升的灵力足足抵得上三年苦修,这一数目极为惊人。
只可惜,江凡生的元丹好像是无底洞一般,填进去如此多的灵气甚至连响声都听不到。
粗略估计,江凡生拿数百万灵石换来的药石最多只能帮他的灵力提升五成而已。
然而,想要让元丹自然成熟,达到融裂而婴出的程度,不知道还要多少丹药才能办到。
甚至有那么一瞬,江凡生想要直接裂丹成婴,不再追求这天成元婴了。
元丹这一境界,不知困死了多少道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跨出一步。
江凡生这一闭关,就是半月光景。
其中,王致阳来寻过他一次,不过似乎也没有什么要事,因此江凡生也没有出面。
半个月后,江凡生身上的药材也消耗了半数,碰巧王致阳又来寻他,江凡生也就顺水出关了。
龙鲸大圣
江凡生只用了短短三日,就彻底荡平了朝天观驻地周边三十里内的所有妖兽,并且把方圆百里内的妖兽皆敲打过一遍。
碰上那些硬骨头,却也不需要太过废话,只鼓荡起元气,压过去即可。
虽然这些妖兽大多在附近盘踞已久,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论是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任何作用。
那些妖兽死的死逃的逃,他们毕生收藏的宝物多落于江凡生的手中。
粗略计算,这三日的收获也足以换取百万灵石,也算是收获颇丰。
尤其是其中有不少宝材灵物,世间难寻,也就这些土著妖兽可能能采挖的到。
虽然陆地上的地盘已经是稳固了,但朝天观仍然不算在此处安稳扎根。
相比那些海兽来说,这些陆地上的妖兽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不值一提。
那些海妖才是真的算是根深蒂固,无法拔除。
宁云洲以南的大片海域,皆由水族占据,这些水族内有大圣王,统领四方水族,四方水族各辖九军,每军分十二道口,十二道口各有地盘势力。
除了南海诸岛以及边海宗派附近的水域之外,皆是水族的领土。
虽然这些水族平常相互攻伐,争斗不断,抢夺彼此的地盘财富,然而面对外敌之时,却能在一军的统帅之下,共御外敌。
这其中的门道,少有人修知晓,这些海兽很少和人修起冲突,因此绝大多数道人都不知此事。
虽然朝天观距离海岸有三十里的距离,但是这点距离对于修道人来说不过我转瞬而已。
再加上朝天观若想要开掘灵石,生产灵材,必然要和这些海兽起得冲突,因此这几个月以来,争斗不断。
一开始观内的道人还能够轻松宰杀那些海兽,但很快就出现了元丹大妖,有十余位之多,情况顿时逆转。
每过几日,海面就会掀起滔天大浪,涌入内地,淹没整个城池。
虽然吕人若可以持剑护佑城中百姓,但是那些百姓开垦的荒地却被冲的干干净净。
观中的道人数次反扑,却收效甚微,这些海妖背靠大海,哪怕打不过,跑却是跑的过的。
哪怕是吕人若,都不知这些海妖从何而来,然而江凡生却是知道的。
因为水族妖修的大圣王,就是执明神君,水生之神玄武大神。
江凡生在藏龙宗中的时候,曾经阅读过相关的记载。
也就是说,这股如此庞大的势力乃是隶属于藏龙宗的。
然而如今江凡生却有些担心,毕竟执明神君身故后,那统领水族的大圣王恐怕是无人再当的起了。
如果这股势力不再落于藏龙宗之手,而是被某些有心人掌控的话,恐怕会是一股很大的麻烦。
江凡生粗略地看过藏龙宗的地图,知道此处附近的掌军者应当是龙鲸大圣。
并非是说掌军者必然是元婴妖圣,只是称号如此罢了,不过妖修只会服从修为强大者,因此每代的龙鲸大圣实力应当都不会差。
江凡生并未直接去海中和那些海妖硬碰硬,只是在城中静等。
一日清晨,忽然南面似有隆隆雷声响起,震彻云霄,城中百姓惊地四下奔走,有的跪伏而下,不停地对山顶上的朝天观作揖祈福。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若不是有观中的道人相助,他们早就被那些海妖给吃了。
江凡生早已看到了远处滔天巨浪,滚滚而来。
吕人若抛出手里的长剑,落在半空中,长剑发出清光,护佑大城。
“师弟,如今便靠你了。”
江凡生微微点头,在他的背后,王致阳等道人皆面色凛然。
每次海浪扑来,其中海妖的数量必然比上次要多上不少。
尤其是元丹妖兽,一次多过一次,一次强过一次,观中的道人如今也只能勉强自保而已。
海浪更近,那铺天盖地的海水似缓实急,给人的压力更盛。
不过江凡生觉得不过尔尔罢了,他前次淹没白石山而掀起的波浪比起面前海浪只多不少,而且这些海妖兴风作浪惯了,以众妖之力方才鼓起这么些威势,看来其中当是没有元婴妖修的。
海浪眨眼间就来到了众人面前,水花之中黑影绰绰,不知有多少奇形怪状的妖修藏身其中。
然而江凡生却丝毫不管这些,他的神识散入水中,正寻找着什么。
那些海妖哪里会因为这一个小小的修士停下脚步,海水直接没过了大城,众多海妖皆寻人而斗,那些修为差一些的海兽就出手攻击吕人若飞剑散出的清光。
江凡生忽然抬头,双目一睁,大喝一声,一个庞大的巨手从他背后升起,插入群兽之中。
一个庞大的身躯被江凡生从众妖之间抓住,却是一只龙鲸,那龙鲸惊鸣一声,努力挣扎,试图挣脱这只大手的束缚。
虽然龙鲸以力量见长,然而他在江凡生的摘星手之下却毫无还手之力,挣扎间就被江凡生拉到了面前。
“龙鲸大圣在哪里?”
那只龙鲸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一个来自其他地方的道人,竟然知道龙鲸大圣的名号。
江凡生见他没有回答,手下用力,道:“难道你就是龙鲸大圣?竟然如此不成器。”
那龙鲸大怒,又被江凡生捏的生疼,不由嗡嗡道:“大圣……大圣岂是你这等小子可以随意污蔑的?你尚不知大圣的手段……嘶……疼疼疼……”
江凡生抛出一块令牌,落在这龙鲸的面前,淡淡道:“此物见不见得龙鲸大圣?”
那龙鲸目如水牛,眯着眼睛仔细看着江凡生抛出的那块令牌,随后倒吸一口气,道:“是……是哪位大人的令牌?”
江凡生的藏龙宗身份玉牌乃是上族玄武族核心弟子,地位至少也是和那龙鲸大圣平起平坐。
龙鲸背后冒出一串气泡,随后闷闷道:“既然是那位大人的意思,那我回去必然禀报大圣,还望……还望你能先把我放……放了。”
江凡生收了道法,轻笑道:“三日后,我欲与大圣在海边一会。”
赌约
龙鲸发出巨大的声音,震动整个海浪,所有的道人海妖皆清晰可闻。
片刻后,水中同样有声音相互和应。
那些道人惊讶地发现,原本围绕着自己的那些源源不断的海兽忽然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潮水的褪去。
这些海妖来的快去的也极快,眨眼之间便全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那些道人不由松了口气,庆幸此次又避过一劫。
吕人若落了下来,问道:“师弟,你是如何让这些海妖退去的?”
江凡生笑了笑,道:“也是机缘巧合。不过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三日后,我将去会一会这些众妖的首领。”
吕人若点点头:“需不需要我在一边掠阵?”
江凡生摇头:“不必了,我一人去便可。”
观中的道人皆极为忙碌,安抚百姓,带领他们再次再城外开辟土地。
虽然这看起来有些可笑,但是接触凡人极多的吕人若明白,土地,才是这些普通人能够安心的过日子的基础,因此此事不得不为之。
三日时间一至,江凡生便腾空而起,往海边而来。
半路上,他的躯体逐渐变幻,化为玄龟妖身的模样,只是虽然肉身协调,却总有一张硬壳背在身后,看起来颇有些不协调。
江凡生落在海边,身上的气息隐隐升腾而起,默默看着面前空旷的海面。
虽说江凡生约定那龙鲸大圣三日会面,但是对方到底回不回来,江凡生心中也没有底。
若是水族已经脱离了藏龙宗的掌控,这龙鲸大圣完全有可能根本不理会自己,反而派出精锐水族趁此截杀。
已经临近正午,却没有一人前来,江凡生的眉头皱的极紧,正待入水亲自去寻的时候,忽然有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江凡生极目远眺,没看到什么龙鲸大圣,却只见一队海蛇所化的舞女扭动腰肢,款款而来,前面还有些人吹奏乐器,看起来如同那些凡间的帝王蓄养的歌姬舞女一般。
江凡生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龙鲸大圣到底是在买什么关子。
海面上忽起万丈巨浪,浪中隐隐有数十飞舟踏浪而来。
随后浪潮坠落,巨响隆隆不绝,而那些舞女的舞姿却也变得刚柔并济,乐器也开始慷慨激昂,二者交相辉映,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海浪之下,数十道龙舟已经来到了江凡生的面前,最中间的龙舟大如山峦,其上装饰极尽奢华,上面有歌声传来。
江凡生眯着眼睛,看清龙舟之首,正站着一个老道人。
那老道人遥遥拱手道:“老弟,龙鲸来也,还请上前一叙。”
江凡生也不惧怕,他腾空而起,踏水而来,转眼便落到甲板之上。
那老道人亲昵地拉住江凡生的衣袖,笑道:“老哥哥我给你陪个不是,我那族人报信报的晚了些,因此赶过来也有些迟了。”
他的眼睛微微一瞥江凡生腰间的腰牌,脸上的笑意更浓,道:“原来是滔天老弟,来,请,哥哥为你接风洗尘,奏乐!”
这甲板之上早就设好酒宴,老道人一声令下,众人入席,立马有人鱼蛇鲤之类的海妖载歌载舞起来。
江凡生心下有些莫名其妙,他原以为执明神君身故后,这些水族已经脱离了藏龙宗的控制,没想到眼下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
众人推杯换盏,酒至半酣,老道人笑道:“滔天老弟,我知你的来意,以后,只要我在一天,我的这些个手下,不会再去陆上骚扰那些道人,你看如何?”
江凡生笑道:“多谢大圣,不过除此之外,我还希望海面上有一处容身之地。”
老道人眉头微皱:“要多少?”
江凡生仰头引尽杯中之酒,随后将酒杯随意地掷了出去。
那酒杯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往海中飞去。
半刻后,有小妖来报,此杯落入海中,距离海岸七十里距离。
老道人叹道:“老弟,你好大的口气啊,陆地上你已经有了几乎百里的地盘,还想要延伸到海中吗?
须知,我们水族的每一寸水域,皆是由大圣王亲自划定,不可随便让与外人。”
江凡生道:“我藏龙宗弟子,大圣王亲族,也算是外人?”
“嗯……”老道人忽然道:“老弟,你看我的这些个孩子,根骨如何?”
席上除了老道人的娇妻美妾之外,还有不少龙鲸所化的年轻人,此刻都眼巴巴地看着江凡生。
江凡生心下了然,指着一个年轻人道:“此子根骨不凡,异于常人,若入我藏龙宗中,必然一飞冲天,前途不可限量。”
方才席间,老道人就对这个年轻龙鲸多有夸赞,喜爱之色溢于言表,江凡生自然也顺水推舟,不吝夸赞了。
“好!”老道人果然大喜,道:“我与滔天老弟虽然说是相识不久,却一见如故,果然非是外人,海中领地的事情,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江凡生道:“我立刻手书一封,令郎可持此信去藏龙宗寻吾族族长,他可推荐令郎入门。”
老道人满意地点点头,他探出身子,对着一边陪侍的妖修道:“这里是你的地盘吧,你可愿意让出一部分?”
看样貌,这妖修乃是只章鱼。
“秉大人,小的自然是不愿的。”
老道人砸砸嘴,脸上一副为难的神色:“既然如此,却也难办啊,我方才已经答应滔天老弟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那章鱼妖躬身道:“既然大人开口了,小的也不好拂了大人的面子……这样吧,就按照我们妖修的规矩来,既然要争我的地盘,那总要斗上一二吧。”
江凡生面色上却也没有什么变化,他微微一笑,道:“那你打算怎么个争斗法?”
章鱼妖背后的数个触手微微浮起,道:“既然是大人,那么小的也不好斗胆出手,冲撞大人。
身为水族,不如就比试一下水系灵气的精纯程度吧,若是大人胜了,这七十里水域我自然拱手相让。
若是小的侥幸得胜,那大人就休要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