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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后全文阅读

作者:云海风清     我被附身之后txt下载     我被附身之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皑雪之现世神(2)

    此时此刻,居阴盟被簇拥着坐在当中,灰白色的眼睛作态似的打量着周围,似乎并不为如今的处境表露出一丝的情绪。

    而在他的对面,留着米色长发的少女翘着腿,右手托着下巴,正饶有趣味似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居阴盟。围绕在两人周围的,满是带着怀疑目光的围观者们,不时在各自的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少女倒是并不理会这些,左手只是慢慢举起,露出了一串带着金雀花花纹的吊坠。晃荡着将吊坠捏在手心里,少女却闭着眼睛,悠哉游哉地吹起了口哨。突如其来的举动,反倒把在场的所有人闹得一头雾水。

    “阳……阳兴先生?”说话的是莎拉丽丝。

    “等一下,莎拉,”佩洛德打断了她,“这个口哨声,我似乎感觉在哪里听到过。”

    “可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这到底是哪国的语言?”被收为学徒的汤姆·埃德森有些困惑。

    “是夏国的语言。”威尔士摸着下巴思索着,轮椅上的诺拉也点点头赞许着。

    周围的议论声,再次变得嘈杂了许多。居阴盟仍旧是正襟危坐,听着少女哼唱的口哨声,紧绷着的他的肩膀,此时反倒是松懈了不少。

    “就算你躲在小姑娘的体内,我也要说,你唱的这句童谣的调子,实在是太跑调了。”

    戛然而止。少女的脸上满是少有的尴尬。

    “刀放下吧,是他本人。”少女指了指对面正架着刀的佩洛德。佩洛德虽说尚未明白眼前的状况,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长刀远离了居阴盟的脖颈。

    “起来。”少女又指了指居阴盟,随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对面地与居阴盟对视着。

    这一比不要紧,身高的差距在此时却变得格外明显。将近两米高的居阴盟在少女跟前,宛若庞然大物。即使少女自知这副身体勉强达到了一米七五,但要与之对视,还得踮着脚仰着头才能勉强匹及。

    “我说啊……阴盟。”少女紧紧捏着右拳。

    “嗯?怎么?”

    “为什么你要长的这么高啊!”一拳挥出,正中居阴盟的腹部。居阴盟的脸色骤然变得扭曲,捂着肚子慢慢蹲下。而拳头与肌肉的巨大碰撞声,霎时间便响彻了整个地下室。

    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时间竟然都是愣在原地,尚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而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眼前却又是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拳把居阴盟锤到在地,少女却反倒是朝他伸出手去,居阴盟虽然低着头看也不看,却是头也不抬地接住少女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你还在因为我提前出来而生气?”

    “早过去了,这算什么。”少女轻哼一声,“回来就好,我很想你。”

    “我也是。”

    一番激烈的碰拳过后,两人哈哈大笑,旁若无人一般。

    “佩洛德,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不要问我,莎拉,我也不知道。”

    ……

    十五分钟过后,在场的所有人这才稍微解除了心头的疑惑。

    “他,他是你的兄弟?”佩洛德有些难以置信,“我也是读过你那本书的,你哪里来的兄弟?”

    “他的名气可不如我,”居阳兴把玩着道格拉斯的吊坠,“我猜这位无名作者恐怕是知道,谁才是这下界最有才华最有实力的人,你说是吧?阿盟?”

    “把牛皮吹上天了都不知道。”居阴盟冷哼一声,猛地放下手里的茶杯,“当初咱俩那落魄的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说话这副分寸的。那当初惨兮兮的样子,要我讲出来给诸位听吗?”

    “讲吧讲吧。”眼睛闪着光的学徒汤姆压不住心头的兴奋。

    “不准讲。你忘了你为什么要来这儿了?”居阳兴瞪了汤姆一眼,又看向居阴盟,“有些话该不该说,你也是知道的,老哥。那些陈年旧事,说出去是要让人耻笑的。”

    “这么说,是道格拉斯让你过来的。”佩洛德问道。

    居阴盟点点头,又指了指居阳兴手中的吊坠:“他说,只要让你们看到这吊坠,就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看。”佩洛德接过吊坠,翻来覆去地检查着,然而除了沾染在表面的星星点点的红点之外,再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异常。

    “佩洛你看,”身旁的莎拉丽丝突然惊呼道,“这吊坠的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顺着莎拉丽丝的指点,佩洛德借着灯光,果然在吊坠的中间,果然隐藏着一张纸条似的东西。不过翻来覆去,佩洛德却始终没有发现能够打开这吊坠的方法。

    “佩洛德,借我看看。”

    说话的是诺拉,她坐在轮椅上,身后是推着轮椅的,一脸阴沉的威尔士。佩洛德吓了一跳,正要开口问些什么,却注意到诺拉精准地找到吊坠与项链的连接处,食指轻轻一按,吊坠便应声分为两半,露出了夹藏在其中的一张纸条。

    “那是!”

    正要接过纸条的佩洛德,却被威尔士抢先一步夺走了纸条。而威尔士抢过纸条的同时,又从兜里取出了一封揉的发皱的信封,信封的里面,塞进了两张写着寥寥数语的信纸。

    “伊德,真的死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威尔士终于控制不住,整个人顿时瘫坐在地,脸上满是泪水。诺拉不忍地转过头去,同样是捂着嘴抹着眼泪。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连伊德大哥都……”佩洛德显然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颤抖地将信纸一一展开,冷冰冰的事实却再一次浇了一盆冷水。

    第一封信纸,是道格拉斯的留言。他趁着没人时撬开了威尔士的柜子,看见了另一封信的内容。为了表示道歉,特意留下了这封道歉信。信中的最后,他还留下了关于吊坠如何拆解的技巧。

    第二封信纸,是前几天才送到的,伊德的遗书。

    勉强抑制住了悲伤,威尔士扶着桌子,颤抖着站起身来:“你们看一下吧,刚才道格拉斯发过来的纸条的内容,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沾血的纸条只有寥寥数语,然而这寥寥数语所夹杂的信息,却如同汹涌浪潮一般,席卷着周围人的头脑。

    “晚10时6分,伊德被诱骗陷入围剿,死于重伤不治。诱骗他者,我必杀之。”

    ……

    中野国第二大城。下城。

    扬基·瓦尼西的门被敲响了。一阵灯泡开启的声音过后,紧闭着的房门缓缓拉开了一条门缝。

    开门的是睡眼惺忪的瓦尼西夫人,见到来人,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道格拉斯王子!您,您有什么事吗?”瓦尼西夫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道格拉斯换了一身整洁衣裳,朝着夫人微微鞠躬:“很抱歉在晚上打搅夫人您的睡眠,因为我的父亲今天夜里有紧急要务,再加上我的兄长因公无法应付,特地让我前来。”

    “我丈夫在呢。他今天晚上一整夜都没睡下,就在书房。”

    “非常感谢夫人引见。”道格拉斯又是深深鞠了一躬。

    踏进房屋,道格拉斯在瓦尼西夫人的指引下,敲响了书房的房门。“道格拉斯王子到了,他想见你。”

    “是王子到了!那就请他进来。”

    不等夫人开门,道格拉斯便先她一步打开了门。扬基·瓦尼西摘下老花镜,朝道格拉斯微微颔首。“您好,道格拉斯王子。”

    “抱歉打扰你了,瓦尼西准将。”道格拉斯微微鞠了一躬。

    “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休息了。”瓦尼西夫人打着呵欠,慢慢回到了房间,房间里面,似乎还能听见孩童梦中的呓语。

    书房与睡房的房门同时关闭,书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瓦尼西正准备开口说着,却看见道格拉斯手上一丢,桌上顿时多出了一枚沾血的将军勋章,而勋章的下方,赫然是伊德的名字。

    “是你诱骗我大哥去将军府的吧?”道格拉斯坐在跟前,神色冰冷。

    瓦尼西心头一惊,眼睛瞪得巨大。

    “他现在死了,明天这个新闻便会传遍整个国家。我能够想到的得利者,只有屈居于他之下的,现役的准将扬基·瓦尼西先生您一人了。”

    “为什么王子您会认为是我做的?”瓦尼西试探性地问道。

    瓦尼西的跟前,又出现了一封报纸。

    “因为你是我老头一手提拔的,这个最近的新闻,我想您也不陌生。”

    “仅凭着这些证据?”

    “其实实物证据就这么多,不过我想,恐怕我老头还抓着的,是关于您妻子和孩子的性命吧?看您家里的装饰,您的家庭生活十分和睦,看不出有不和的迹象。您的女儿刚刚踏入学校,正是小女孩最天真无邪的时光,还有……”

    “请不要再说了!”

    “那就说点别的,您能够得到现在这个位置,可是要全赖我老头。可要是我老头榨干了您的价值,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我倒想起来了,第一监狱的典狱长,不是已经向您实践过了吗?”

    “你!”瓦尼西身子一软,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斗志,“王子殿下,我已经向国王陛下效忠过了,恐怕无法为您提供明面上的支持。”

    “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在将来接替了我大哥后,把曾经我大哥麾下的士兵们借给我。”

    “这……恐怕借不了您太多人,而且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也被他们制成了傀儡。”

    “清醒的有几个?”

    “五……五百人。”

    “五百人啊……这就足够了。在城里大闹一番,可用不着那么多人。”

    “这……道格拉斯少爷?”

    “什么时候开始?还有谁跟你一伙?”

    “四,四天后。”瓦尼西顿了顿,“我只知道有一个人与我一起。”

    “谁?”

    “议会长德……德尼尔。”

    “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就让他背锅好了……对了,待会儿电话借我,我看,是时候该通通气了。”

第九十一章 皑雪之现世神(3)

    11月7日。午夜。

    钟声响起,已是午夜之时。

    雪,依然在下着,渐渐掩盖着原本曾经发生过的战斗的痕迹,街上已是铺满着,堆积着那层层的皑皑白雪,掩盖着曾洒落着的斑斑血迹。

    废弃的小楼前方,早已死去多时的死者倒落着,流溢的鲜血甚至积雪都无法掩盖。几个胆大的居民打开房门,胆战心惊地注视着屋外曾发生过的血案。

    索穆尼·特洛尔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便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望向不远处的街道,一条通向江边的脚印旁边,是一条洒落着血迹的拖拽痕迹。

    回过神来的索穆尼·特洛尔,此刻已然身处于足迹的终点。

    这是一处临水的平台,临近平台的白色石桥依然静静地在那儿一动不动。平台的正中,伊德·特洛尔的遗体躺在那儿,身上覆盖着薄薄一层积雪。顺着一路蔓延到面前墙壁上的鲜血,一行显眼的大字几乎像是石匠一般,狠狠地打击在自己的心里。

    “这不是最后一个,下一个就是你。”

    “刺客卡萨森。”

    ——怎么?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现在轮到伊德死了,却要这样大张旗鼓?

    ——那个卡萨森是脑子出了问题吧!明明可以低调点的,却要把这种丑事捅上天去吗!

    ——不对!……我记得那个卡萨森,不是老头对外公布的烟雾弹吗?一开始除了去追查克劳迪娅之外,就没听过她会去做这些事情来着,而且老头也明摆着没想过要去调查……

    ——对啊,葆拉肯定是下不了手的,那,那是谁?那是谁给她下的命令?没有老头的意思,她哪里来的能力去手刃她的……

    ——不对,不对,说到底,只有夏奇拉和巴尔德是我亲自动的手,里昂被那个矮子缝纫师给了最后一击,劳诺是老头下的手,凯德尼斯听说是自杀?那他头是怎么没的……

    ——啧,腰又开始疼了,是内伤吧,他妈的里昂临死前的一击居然还是内伤。

    扶着腰慢慢找了个地方蹲下,索穆尼从口袋里摸索着,划起火柴轻轻地点了根烟。烟雾吐出,眼前的视野逐渐变得弥漫,沉浸在无上自得的索穆尼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有个矮小的身影慢慢地走下楼梯,朝自己摘了摘帽子。

    “晚上好,索穆尼少爷。”

    “……是你啊,缝纫师。”索穆尼叼着烟慢慢起身,又是一口云雾吐出,“是老头派你来的吧?让我过去?”

    “既然少爷您都知道,就不用劳烦在下重复了。”缝纫师微微鞠了一躬,又看向身后的血案现场,“原本大王是要我来处理下现场的,如今这样,倒显得没那么必要了。”

    “你知道就好,待会儿天亮了,这可是桩足以响彻整个西宇州的大事件啊。”拍了拍身后的积雪,索穆尼插着裤兜慢慢回到街道,停在了街边漆黑色的马车旁。

    他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

    “来了就好,坐吧,为父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此刻的庄园笼罩在黑暗当中,没有一丝光明流露。在那花园正中,卢修斯·特洛尔双手托着下巴,一双眼睛如狼一般紧盯着花园门口的索穆尼。

    索穆尼只是微微一鞠躬,在卢修斯跟前落座。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摆着这副姿势?”

    “伊德死了,我很悲伤。”卢修斯作态似的流下了一滴眼泪,“这可是我陪伴为父的时间最为长久的孩子,如今却因为我的大业而惨遭殒命。对于此事,

    “我很高兴。”卢修斯的口气很是平淡。

    索穆尼突然感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作呕。“那,我的好父亲,关于今天晚上的事情,您有什么指教,要好好地对你面前的这个孩子说说呢?”

    “当然。”卢修斯颔首道,“扫清了加莱的后代,你居功至伟;抹除那个一夜情的后代,你也是大功一件,为父的很是高兴。这样一来,为父的便要好好考虑一下,让你加入我们大业之中的进程了。”

    “多谢父亲。”

    “只不过,今晚闹出来的事情确实是不容小觑,如果处理不好,到时候是要让西宇诸国见笑话的。就算是我想压下来,恐怕也无能为力。”

    ——你自己做的这种家族丑陋,还想让别人不笑话?

    索穆尼只是冷笑。

    “一个月前,因为道格拉斯闹出来的烂摊子,持续至今的宵禁还在随着抓捕那些侥幸脱逃的囚犯而迟迟无法取消。再加上今天晚上闹出来的摊子,只怕是遥遥无期啊。”

    “父亲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出去散散心,城里的这股气氛太闷了。”卢修斯思索一阵,“我听说,自从格萨的夫人离世之后,那座铁声城堡一直没能打理,已是荒废了许久啊。你祖父当时确实给他留了块这么好的地方,就这样浪费了,也是可惜。”

    “您想去……铁声城堡?”索穆尼的心突然一颤。

    “借着我儿伊德死去的这阵功夫,这段时间可不止这件事情。”伸出右手,卢修斯又伸出四根手指,“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就在四天之后,将会有另一桩大事发生。”

    “另一桩……大事?”

    “对。到时候,你也要随我一道出席,我将会预留一出无比盛大的剧目,等着你我父子一同欣赏,一同上演。”

    “我知道了,父亲。”

    索穆尼突然感觉面前的大道的通途,无比宽敞,还有……光明。

    ……

    午夜的前半夜,麦科琳·基尔弗里德·德古拉慢慢醒转。

    “唔……肚子好饿。光有一个小姑娘的血,还不够……”

    麦科琳舔了舔唇,似乎仍在回味不久之前,佯装发狂的自己抱着克劳迪娅的脖子吸食着花季少女的鲜血。为了治疗那两个侥幸得胜的混球小子,浪费了自己维持理智的鲜血,虽然自己确实能够治疗一些微小的伤口,但……能不能请他们待会儿再过来?

    “不过……该说不愧是名门望族吗,真是讲究卫生啊,细皮嫩肉的,连血都是……”

    “啧,可恶,要不是居阳兴躲在那大小姐体内,连血液都是两种味道。那个家伙……我真是倒了不知道攒了多久的霉运,竟然碰上了他,和他那个瞎子傻大个!”

    “不过当时……我应该只咬了大小姐一小口吧,要是她生气了就……挺麻烦的。”

    不自觉地挠了挠头,麦科琳身形变换,化作流水游走于管道中间,循着来时的方向停在了一处水龙头管道的接口,麦科琳身形流转,顺着管道的流水,出现在了一处黑暗的狭小的卫生间。

    伸手拧住龙头,麦科琳猛地摇了摇脑袋,晃去了沾在发丝上的点点水珠。又捋了捋身上那件洁白色的风衣,麦科琳叹了口气,正要起身离开,眼睛却突然被骤然的光亮笼罩着。

    头颅碰在门沿的声音过后,麦科琳这才眯着眼睛看清了来人。放下了按着开关的手,身形高大的居阴盟紧跟着也离开了腰间,朝麦科琳咧开了嘴。

    “好久不见!起夜的时候还能遇见你啊!真是……”

    居阴盟的腹部又挨了一击。

    “我为什么总是能在这种地方碰见你!”麦科琳捏紧着拳头,“当初在下界因为你们兄弟,在下界闹出过多大的风波,你们不会忘了吧?啊?”

    “哪有啊,麦科琳,”居阴盟忍着痛抬起头来,“那时和今天是两码事嘛,我对那时的情况很抱歉,但我真的真的很高兴能看见你啊。”

    “怪我怎么都没感应到你,明明你我已经是在靠着精神共享位置的。”麦科琳冷哼一声,绕过蜷缩在地上的居阴盟,径直出了卫生间。

    “等会儿,麦科琳,外头有人。”

    “你在说什么啊,外头怎么有……”还没迈开下一步,麦科琳却突然明白了居阴盟的意思。

    “几个?”麦科琳握紧着手中武器,

    “三个,都是男的。”

    “被他们找到了?鼻子可真灵。那帮教廷来的家伙……我刚踏进西宇州的地界,就被他们给盯上了,愣是跟了我有快一年多。”

    “那你可真是受欢迎,要是早几百年,小姑娘时候的你可是万人空巷啊。”

    “你可真能吹牛。”虽然撇撇嘴表示否认,麦科琳还是感觉有些羞涩。

    “……不对!又来了两个!一个少年!”

    “少年!”

    麦科琳想起了那个曾经与她有过短暂缘分的没有名分的少年,斜眼看向腰间挂着的一个布包内,正是他们一伙赠与自己的十字架项链。虽然出于禁忌无法佩戴,麦科琳还是小心地将之随身携带。

    “三个男人的感应,消失了。”居阴盟的声音愈发凝重。

    “啧!连自己人都动手,布拉德·亨特,可真不是个东西!”麦科琳冷哼一声,“他是朝着这里来的吗?”

    “是。”

    “到底是谁透露的他这里的地址的,要是让这个见色忘利的家伙找上门来,非得闹个天翻地覆。”想起亲人曾经死于其手,麦科琳更是心生愤懑,说罢便要现身迎战。

    “等一下!我感觉到了……有个贵妇人的感应!”居阴盟急忙扯住了麦科琳。

    “女人?”

    “而且……那个叫布拉德·亨特的家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跟着消失了。”

    一时无话,隐约只能听见屋外响起的鸦叫声。

    “被那个女人给阻止了啊,布拉德·亨特。”麦科琳从转角探出头去,望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外头,转头又望向居阴盟,“他到时肯定会回来的。哈!我就在这儿等着他来直到死去!”

    “你还是这副老样子啊。”居阴盟也跟着探出头来。

    “不然呢?要报我祖父和我姐姐的仇,我巴不得他赶紧与我一战。”麦科琳的神色愈发坚定。“只是要图一个将计就计罢了。”

    ……

    “喂?哥哥?”

    “是我,道格拉斯。我大概四天后回来。”

    “四天后?什么时候?”

    “四天后!上午十点三十分。”

    “哪里开始?”

    “电报局开始,分点据之,各个歼灭。”

    “知道了,我们这边也会开始,等你的好消息。”

    “谢谢,克劳迪娅。对了,上次没来得及,这次先补上吧……生日快乐,克劳迪娅。”

    “你也一样,哥哥。”

第九十二章 最终决战:序幕

    四天后。11月11日。

    又是新一天的报纸。

    ……

    这几天的报纸一天比一天怪。

    索穆尼·特洛尔放下报纸,抬眼望向窗外。不止是报纸的内容变得愈发诡怪,就连原本长时间天降大雪的天气,此时也变得一去不复返了。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可真是个好天气啊。

    可是一看见坐在后头的那人,索穆尼的好心情可是整个儿的都被破坏掉了。重新扎好领带,索穆尼转过身去,再度看见了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双腿翘在桌上,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我想缝纫师您到这儿,应该不是在这儿悠哉游哉吧?”

    “说的不错,我来这儿,正是大王吩咐我让少爷您前去。”缝纫师收起腿,站起身来,摆出了一副此前未有的认真,“大王吩咐我,一定要让少爷您平安抵达铁声城堡,这样,才能不负大王的期望。”

    “你请让他放心,你看看这空无一人的街上,这一个戒严令下去,那些平民可连唯一可以外出的机会都没有了。怎么可能会有人伤害到我的呢?”

    “少爷您还是不要如此放松警惕为好。”缝纫师的脸色依旧冷峻,“在下听说,少爷您的府邸,也就是这间律所,前天夜里似乎还发生了一起火灾来着。少爷您还是得小心为是,免得让您王室之尊,被那狂妄刺客所伤。”

    “消息可真灵啊,”索穆尼点点头,“那天晚上确实只是一出意外罢了,与那刺客无关。”

    ——不过说是这么说,要是被人家看见了还没烧干净的地下赌场的话,指不定会被他们捡到什么残肢断臂来着。

    “保持警惕,总是好事。”缝纫师走上前去,朝索穆尼微微鞠躬,“如果少爷准备妥当的话,我的人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

    “现在就要走吗?”

    “我想您不希望大王等的急了。”

    “说的也是。”索穆尼松开领带,又取起外衣披在肩上,“不过我还是得让您多耽搁一些时间,这家中无人,恐生盗贼,希望您能让我稍微检查一番。”

    “那好吧,少爷,不过还请允许我与您寸步不离。上次侥幸让里昂少爷得以逃遁,这次我恐怕需要少爷您体谅一番了。”

    “连我前去如厕您也要跟随吗?”

    “这倒不必。”

    说是如此,索穆尼倒也是手脚麻利,一面面紧闭着窗户,拉上了窗帘,而后便是在缝纫师的带引下,锁上房门,走出屋外,再度停在了几日前的那辆漆黑的马车前。

    “请吧,索穆尼少爷,大王他正等着你呢。”

    车厢关闭,缝纫师一声轻喝,马匹应声前进。索穆尼端坐着,不时望向窗外空旷的街道,然而他脑中所想的,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留着盘缺先生,哼,果然有用。”

    ……

    前代国王巴克有子三人,是为长子腓力,次子格萨,以及四子卢修斯。

    巴克国王死后,本为长子腓力继位,未料长子壮年离世,仅有其子洛克。既为长子血脉,时王室诸位也只得迎立嫡长孙洛克为君,由二位叔辈共同处理国政。

    不久,少君洛克离奇身亡,对外称为病逝。而身为第一继承人的次子格萨,却出于振兴国家为由,放弃王位继承权。由是,便让身居摄政之职的卢修斯趁机夺嫡,成为中野国的国君。而为了补偿格萨,卢修斯便以铁声城堡赠予,便加封为公爵头衔,由是得之,不在话下。

    向南而去,行驶于山路间不过半小时后,远远地便望见了铁声城堡的塔尖了。毕竟曾是格萨公爵一家的住所,整座城堡并非另外两座一般,作为堡垒而用,而是将之所能提炼的宏伟壮观发挥到了极致。

    并非另外两座城堡一般沉闷,铁声城堡通体洁白,铺盖着深蓝色的屋顶,两座塔尖耸立于城堡两侧,形同卫士一般。整座城堡依山而建,大门一侧倚靠于南部黑钢山脉山脚,需经过两道蜿蜒向上的阶梯后,才能抵达位于山腰部分的主体建筑,踏入那展览厅的所在。

    不过在格萨公爵与格萨夫人分别离世之后,这座城堡也开始逐渐荒废下去,纵使如今为了躲避城内的风波而短暂的翻新,也全然比不上当年格萨公爵在时的辉煌壮丽。

    起码,对于索穆尼而言,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大门进来便是花园,而看见花园那些早已枯死的花卉植物,以及喷泉正中经受风吹雨打的雕塑,恐怕卢修斯这次躲藏于此,压根就没有打算好好打理一番。

    花园两旁,便是两条蜿蜒向上的阶梯,通向那主体的展览厅的所在。踩着阶梯登上那展览厅门前,只见大门洞开,空荡荡的大厅内部,阶梯一直向上,只有最顶层的最深处的房间紧闭着门,并且从门缝下方,似乎里面正开着灯?还是……

    索穆尼转过头去,原本紧紧跟随着自己的那个缝纫师,此时早已是消失不见,溜之大吉。听说还是刚把他放下车,那个缝纫师就急匆匆地向西边走了。

    向西?一直往西边去就出了国境之外啊?该不会他也想跑路了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索穆尼已然站在了那扇门前。回想起昔日格萨公爵还在世时,自己时常与里昂一起在此处玩的开心尽兴。并且在格萨公爵死后,自己还悄悄从他的遗物中窃取到了……

    哎哟我在想什么呢,这种时候居然还在胡思乱想。

    虽然自己一阵糊弄,将旧日的那股想法烟消云散,但索穆尼的心中,其实早已是抵挡不住的狂喜。

    狂喜!

    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居然会把地方挑在我的主场!

    他慢慢推开了门。

    他看见卢修斯坐在餐桌对面,双手仍然是托着下巴。剑客顺心手中握刀面色肃穆,隐藏在阴影之中,竟分辨不清他此时此刻的神态。烛台摆在桌上火焰闪动,虽然火苗微弱,却让整个房间被光源笼罩着,几乎没有留下哪怕是一处阴影。

    “为父等你很久了,我儿。”

    “多谢父亲关怀,因为一些琐事困扰,这才耽搁了些许时间。”索穆尼恭敬地回应着。

    “也罢,既然你也到了,那我们父子两人,就来好好谈些正事吧。”

    “正事?父亲特地把我叫到这儿,有什么大事要吩咐于我吗?”

    “那是自然。”卢修斯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招呼顺心上前,却是笑道。

    “因为为父我啊,要借你的头颅来用一用啊。”

    ……

    与此同时,王都城内。

    铁骑庄园。

    一声突如其来的声响过后,一个留守于庄园内的傀儡近卫循着声音望去,僵硬地迈着步子向目标而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原本打算重新回到队伍的那个近卫,正要转过身去,背后却是一股大力裹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被刺穿了心脏。

    庄园内又是一片祥和宁静,唯有刚刚动手的道格拉斯·特洛尔此时正忙着拭去匕首上的血迹。

    在他身旁的隐蔽之处,全副武装的躲过控制的军士们一个个屏住呼吸,正等待着来自面前的他们此时此刻的头领。

    “就跟我一样,悄悄地,把他们,一个个都处理掉。”

    道格拉斯的声音并不明显,但在这些军士们听来,却是如同钟声一般响亮地回荡着。

    “可是,可是真没想到,”一个略显稚嫩的军士似乎还有些惊讶,“前几天还在跟我们一块喝酒的同僚们,居然……居然会被国王陛下的奸臣们害成这个样子,这……”

    “所以我才说,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要被眼前的旧日感情蒙蔽了眼睛,想想吧,你们都曾是伊德将军麾下,伊德,他也是我的兄长,就因为不肯服从于那些奸邪小人,被那样残酷的杀害。”讲到情深,道格拉斯已是咬牙切齿。

    “说得对!我们都听少爷您的!尤其是前天晚上少爷您的那通演讲,真是慷慨激昂,振奋人心。正是因为国王手下出了那么些奸人,才害的现在成了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我们都听您的,少爷!趁着国王外出之时,便要把这些小人尽数拿下。”

    “我很高兴!诸位!今日之事,便是今日毕!不成功,便成仁!”

    ……

    踢着地上早已失去生机的近卫,道格拉斯深吸了一口气,又看向人群中留着紫色挑染的军士。

    “巴西尔!过来!你也真行!居然还特地过来!伤好些了么?要是没有你前夜里的鼓动,他们说不定都听不了我的话啊。”

    “好些了,少爷!”巴西尔拍了拍胸口,“这股力量,也是为了给伊德少爷出气,我虽为伊德少爷幕僚,却一件大事都帮不上,今天这场行动,我必须得出力,替着我那尚未痊愈的米海尔兄弟的力气!”

    “伊德大哥与劳诺哥啊……”想起那两人的相貌,道格拉斯一阵怅然若失,“他们的份,我肯定会帮!”

    “现在,就看克劳迪娅和阳兴先生他们的进展了。”

第九十三章 最终决战:狂蛇噬牙

    “原来我的人头,有那么值钱吗?父亲大人?”

    明晃晃的死亡的威胁近在眼前,索穆尼却仍是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甚至还学着卢修斯双手托着下巴,摆着一派高深莫测的姿态。

    几声瘆人的冷笑过后,卢修斯却是一阵长叹。

    “为父本来也不想要拿下你的头颅的,毕竟,你可是我到现在为止所剩无几的子女之一啊。只可惜,你的价值早已到头,为父的大业,不需要一个毫无价值的人,即使他足够忠诚,又足够能干。”

    “哈哈哈……”索穆尼听罢,却是扑哧一声,房间内充满着他快活的笑声。“老家伙,可曾听过一句东方的老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种用完就把人抛弃的做法,可是真的会让你的麾下感到寒心的啊。”

    “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样见多识广?”卢修斯讥讽道,“可别忘了,当初是你答应的我的条件,你自愿为我效力的同时,我也会给与你最丰厚的报酬。”

    “我并没有看见您的报酬。”

    “这就是。”卢修斯摆了摆手,“摆脱这个充满着血腥的浑浊的人间,岂不痛快?”

    话音刚落,顺心长刀出鞘,几道浅蓝色的剑光劈开桌面,连同剑光之后的顺心一起,朝着索穆尼跟前袭来。

    “喂喂喂,老东西,发起攻击的时候提前说上一声啊!”

    毫无感情的话语,仍旧保持着托着下巴的姿势的索穆尼,却只是多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慌张。任凭着袭来的攻击越来越近,他却连一丝举动都不曾表现。

    “受死吧,索穆尼殿下!”

    紧跟在三道剑光之后,是顺心志在必得的呼喝。在这之前与各个对手的交锋中,没有一次能够完全持续,心头的郁闷早已是层层积压着。如今要拿下面前的人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早已是势在必得!

    直到他的眼前,突然多出了一道绿色的线条。

    不知从何处现身的绿色线条环绕着索穆尼周身,只听三声金铁之声,跟前的三道剑光骤时烟消云散。踢开早已毁坏的桌面,索穆尼站起身来,右手反手握着,赫然是一把周身萦绕着淡淡绿光的锋利匕首。

    “见笑了!武士!要是不显露功夫的话,会被这个老东西瞧不起的!”

    右手猛地挥去,匕首与顺心手中的武士刀交相碰撞,只听巨响迸发,匕首与武士刀的交锋碰撞,此时竟分不出输赢孰弱。卢修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战斗,任凭碰撞带来的震慑一点点摧毁着整个房间。

    “铛!”

    又是一声巨响,顺心长刀挥舞,匕首顿时从索穆尼脱手而去。摆出一副冲锋的架势,顺心大喝一声,刀锋便朝着索穆尼心口刺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柄脱手的匕首却似乎活着一般,化作一道绿光阻挡在了刀锋跟前。轻轻握住匕首的索穆尼,自得地打量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顺心。

    他张开几根手指,露出了镌刻在刀柄处的,正冒着绿光的蛇鳞状的符纹。

    “好啊,好啊,”卢修斯冷笑着拍了拍掌,“你果然违背了我的意思,偷偷学习了魔法。”

    “小孩子嘛,不能老是被那些迂腐之言困住,何况是您呢。”索穆尼的脸上流过了一丝轻蔑,“更何况,魔力流淌于我的体内,要是弃之不理,不是浪费了吗?

    “还有啊,老东西,没有明文公开的话,就算是您说过的话,我也会当它不存在!”

    右手一扭,轻松退开与顺心的对峙,索穆尼后退几步,再度摆出了战斗姿态。

    “来啊,武士,让我看看你最引以为豪的东方剑术,到底能不能敌得过我的【蛇牙】!”

    “好名字!就让我来见识见识索穆尼殿下到底身手几何!”

    第二次碰撞引发的震慑,将紧闭的大门彻底毁坏。堪堪躲闪过顺心的连番攻击,索穆尼向后倒去,几个后空翻穿过烟尘,环绕着自身的绿光将袭来的剑光一一击散。

    不过还没来得及反应,顺心的身形却是鬼魅一般闪现在索穆尼身旁,正要出手之时,幸亏匕首【蛇牙】化作绿光挡住了顺心的突然袭击。还没做好喘气的准备,顺心却又是连番攻击,纵是靠着【蛇牙】练出一身好体力的索穆尼,此刻也感到了一丝力不从心,躲闪挡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原来如此,我听大王说,夏奇拉郡主与巴尔德殿下都是死于殿下之手,今天看来,倒是长了见识。不过纵使殿下您能一直接招,只怕体力也要到头了吧?”

    “啧!用着劳诺的身体,结果连体力也继承了那家伙?再这样下去,迟早到不了……到不了那地方的!”

    说起劳诺,那可是家族中无人能挡的武夫。不仅是用不完的体力,那一身足以撕裂城墙的力气,只怕没有常人可以挡下他的攻击。老头让他做个将军,真是将他的才能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情去感慨这些旧日感想。凭着自己这把萦绕着魔力的【蛇牙】,与这个莽夫对峙的唯一办法,便是拉开距离,勿要与之近身交战。但……但这个顺心使的剑光,算是把这个办法给抹平了!

    这算什么!我可是要当王的人,怎么能败在这儿!

    勉强挡下了再度袭来的攻击,正要驱动匕再度防御的索穆尼却是倒吸一口冷气。他还是算少了一步,算少了在那阵骤雨一般的剑光过后,竟是另一阵更加密集的剑光。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成功召回匕首防御,这么密集的攻击早晚也会置自己于死地。

    索穆尼的眼中,罕见地流过一丝惊恐。

    而后,那丝惊恐,却随着出现在眼前的一道漆黑的光柱而消失殆尽。

    漆黑光柱所到之处,尽皆化作废墟,洒落着一地的碎砖碎石。而那袭来的剑光,也在漆黑光柱的阻挡下被吞噬殆尽。光柱过后,握着环首刀的独臂男人挡在索穆尼跟前,漆黑的剑光萦绕着刀身,如同墨水一般。

    “盘……盘缺先生?”

    “快走吧,索穆尼少爷,从今天起,你我已是互不相欠了。”

    望向身旁墙壁那个巨大的洞口,索穆尼一瞧便知道这是盘缺闹出来的杰作。虽然并不清楚盘缺究竟还隐藏着什么实力,毕竟索穆尼自己也没见过,不过到了这种地步,确确实实是盘缺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多谢。”

    只扔下这么一句话,索穆尼收起匕首,头也不回地奔向远处的回廊。

    “站住!”

    顺心气不过一处来,抬刀便要上前追击,盘缺左手却是轻轻一挥,漆黑剑光擦过顺心,炸开了身后那间狭窄的会客厅。卢修斯仍旧是安然坐着,一双眼睛狠毒地快要喷出血来。

    “只要我盘门子弟在此,就不会让任何一个逃过手心。”盘缺微微抬眼,又看向远处的卢修斯,“当朝国王卢修斯,你可把我们兄弟害的好惨,现在也是时候来好好算计了吧?”

    “盘缺!屡屡坏了我的大业,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有脸站在我跟前?”

    “我能站在这儿,可要全赖您那个又忠诚可靠的儿子,索穆尼少爷啊。闹到现在这种地步,你怎么不想想,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结果了他?”盘缺冷笑道。

    “又是他,又是他,又是那个脑子里只装着王位的狂徒!”卢修斯癫狂地吼叫着,“当初兹雷没能杀死,逼得本座不得不亲手将你抹杀!你!你就和你那个早已化为灰烬的兄长一块相聚吧!!”

    强烈的威压,随着凝聚在卢修斯双臂的黑色魔力而骤然出现。手中的武器随着威压,各自与增强的震慑逐渐共鸣,发出高昂的鸣叫。

    “退后,不准阻挡我!”

    压制着共鸣的顺心皱着眉头,双手握刀慢慢侧向一边。就在顺心让出了一条足够宽阔的通路之时,被黑色魔力层层裹挟的卢修斯双臂一挥,两道黑色魔力如同雷霆一般奔袭而来。

    “好快!”

    虽然顶着威压从剑尖发出了攻击,漆黑光柱在那魔力跟前却显得不堪一击,剑光分散开来,斩开天顶劈开地面,竟是生生地将要把这回廊裂为两半。而那黑色魔力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瞬间,盘缺的眼前,却闪过了昔日年少时的种种回忆。

    师傅的死亡,挑战者的挑衅,与兄长穿过茫茫沙漠来到中野,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躲避通缉令,倒不必如此大费力气,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你可知,当初西行使节居长天穿过这茫茫沙海,进驻中野;他的子孙居阳兴受尽磨难,于魔界称王称霸,这居氏父子的伟业,是我等渺渺众生所无法匹敌的。我们能做的,便是追随他的脚步,前往那中野一探究竟!】

    【不就是躲避通缉令嘛,说的那么好听。】

    对,我们盘氏兄弟,正是因为仰慕居阳兴的事迹而来。

    只可惜,他为什么,会躲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体里面?

    还没从走马灯中回过神来,盘缺的眼前,却忽然闪过了一丝米黄色的长发。少女立在自己跟前,右手铁链缠绕,轻轻松松便接下了那袭来的黑色魔力。

    “老盘,好久不见,你好像都吃胖了。”少女头也不回地说着。

    “大,大小姐?”

    还没反应过来,盘缺的身旁,却又突然多出了一道赤色的剑光。顺心抬手挡下攻击,还未回复到反击姿态,跟前却又出现了一道黑红相间的虚影。震慑扬起,扫落扬尘,佩洛德身着黑衣的身形在此刻完全显现。

    “大少爷?”

    “抱歉,路上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佩洛德转过头去,脸上满是歉意,“毕竟一时半会为了摸清你们的所在,围着铁声城堡转了几圈。还有,好久不见,盘缺先生。”

    “大少!待会儿要是夫人发起攻击,你带着人赶紧隐蔽!”顶着黑色魔力的攻击,居阳兴冲进房间,连同着卢修斯一起撞破了墙壁,朝着下方的花园落去。

    “攻击?大少爷!怎么回事!”盘缺有些不明所以。

    “走不了了,怎么雷霆的速度……会有这么快啊。”佩洛德心头一惊,拽着盘缺便要往一旁跑去。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身后却突然被洁白的光源占据了视野,裹挟着热量与灼目的光源一起,彻底摧毁了这条早已摇摇欲坠的回廊。

    废墟中,顺心扯开早已化为灰烬的上衣,健壮的肌肉丝豪没有被烟尘掩盖。

    “佩洛德……盘缺……你们两个……要么我死……要么……拿你们的头做成酒杯!”

第九十四章 最终决战:墨笔生辉

    顺心死去的那年,是天照国元禄十三年。

    那时他年轻气盛,浑身是胆,凭借自己引以为豪的剑技【震霖】,在天照国近乎无人能敌。靠着这身强悍的本事,再加上为将军平息了几场规模庞大的叛乱,被将军授予了平田地区的守护。虽说时代变迁,守护早已成了虚衔,不过顺心倒是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为了寻找到一个能与之相匹配的对手。

    那年,他只有三十岁,却还没体会到失败的滋味。

    直到从列岛唯一开放的港口处,来了一个前来传教的切支丹。操着一口蹩脚的天照话,那切支丹却并不似他的同僚,而是径直敲响了他的家门。

    “我听说,你会使剑?跟我走吧,我能带你找到对手。”

    迎接那传教士的,是顺心扬起的剑风。顺心并不信任这个陌生人,更何况远渡重洋,就为了找上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武士?

    只可惜他小看了这个传教士。那传教士只是从地上捡起树枝,而后猛地一挥,竟是轻易挡下了顺心的攻击。气血上头的顺心立时拔刀上前,与传教士交锋对决。那天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天上的浮云,似乎是被斩开了一般。

    他输了,他在那传教士手里输的透彻,这反倒让他对这个陌生人生出了满腔敬畏。而登上远离天照国的快船之后,他的心中,仍充满着单纯的天外有天的感慨。

    抵达中野国的那天,他与那传教士一起,急不可耐地正要进行再一次的对决。不过这一回,他再也没能重新回到故乡的土地。传教士掀开了自身最狰狞的面目,借着强悍的威压斩断了顺心的头颅。

    回到现在,那阵雷霆的攻击过后,旧日的种种回忆应声而出,顿时挤压着顺心的头脑。一阵疼痛骤然袭来,顺心不由得停下脚步,摁着额头企图压制那无尽的疼痛。

    “当初……当初我怎么会被那个切支丹骗来这里!弄得我身死于此,沦为笑柄!可恶……可恶!那个切支丹是谁!是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他的脸啊!”

    纵使顺心再怎么榨干着脑力,那个男人的面容,那个曾经诱骗他前往这异国他乡的传教士的面容,却是被一团黑雾覆盖着,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相貌几何,这让顺心很是烦躁,手中长刀凌乱地挥舞着。

    “对了,对了,在下……在下还记得,那两个临阵脱逃的无能之辈,似乎是沿着阶梯一路向下,试图逃往城堡背面的后花园啊……就算我无法砍下那个切支丹的头颅,我平田守顺心!也要把那两个无能之人亲自枭首!”

    斜眼望去,原本装点的极为精美的回廊,此时早已是狼藉一片,洞天大开,不时还能听见碎石掉落的声音。摇摇晃晃地走向洞口,顺心抖了抖手中长刀,而后轻踏边缘,整个人竟是径直向下坠落,丝毫没有思考的想法。

    “哈!看见了!那两个家伙手脚还挺快的嘛,这么快便到了一层的展览厅啊。”

    不多时,顺心便已坠落到了展览厅前,借着大开的窗户,他似乎看见了佩洛德与盘缺两人张大着嘴,一副无比惊讶的表情。呵!已经晚了,既然你们逃不出去,就该让在下我收下你们的人头了!

    “伏见·斩!”

    刀锋一抖,浅蓝色剑光劈开墙壁,在地面留下一道深刻的沟壑。而后顺心脚尖空中轻轻一点,身形如同雷霆一般,裹挟着两道剑光,将两人所在分作两半。

    “盘门刀·第七式!”

    “赤霄·红翼龙啸!”

    各自呼喝着各自招式之名,佩洛德与盘缺二人一前一后,急忙转变姿态进行反击。顺心倒是不慌不忙,手中长刀旋转舞动,蓝色剑光环绕周身,竟是轻松接下了两人攻击。

    “在下的真实实力,我想二位还没好好见识过吧?也好,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

    霎时间,展示厅内刀剑声起,金铁碰撞,四周灰尘扬起,剑光四溢,一时间竟是斗得难解难分,不知谁胜谁负。转身闪过这边盘缺袭来的漆黑光柱,顺心又是身形舞动,轻盈地接挡着佩洛德发起的迅猛攻势。

    “哟!佩洛德殿下!之前您不是自诩出招之快无人能挡么?如今怎的变成这般迟钝?”

    “啧!用不着你多管!你这鸠占鹊巢之人!”

    试探性的连番攻击都被顺心轻易接下后,佩洛德佩刀挥舞,连连后退。盘缺这边见到攻击却是尽数被敌闪避后,同样佯攻一番,与佩洛德一道汇合。

    “哈……难道这才是这个东洋武士的真正实力吗?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

    盘缺持刀的左手微微颤抖,此时早已是大汗淋漓,呼吸粗重。

    “我以前确实听说过这个武士的传闻,”佩洛德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一百多年前,远道而来的武士顺心,自诩无人能敌,最后却莫名死在了河滩,身首异处。”

    “闭嘴!闭嘴!这样的丑闻在你们这儿果然成了笑柄!”顺心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我堂堂天照第一武士,竟会落得那样的结局,还……还要靠着这副没用的身躯来苟活!虽然我并不知道谁杀的我,但我知道,摆在跟前的,就是要拿下你们的人头!”

    “盘门刀·第二式!”

    总算摆脱了情绪失控的顺心,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道新月一般的漆黑剑光。虽然侥幸抬刀挡下了攻击,手臂还是留下了一片留下漆黑鲜血的伤口。

    没好气地啐了一口,正要紧跟着发起反击的顺心,此刻却感觉右脚一阵剧痛,似是骨骼碎裂一般。低头瞟去,右脚的脚踝处,曾经在采石场所受过的伤,线条崩裂,鲜血顺着伤口流溢。

    “妈的……伤裂开了。”

    顺心的心头陡然一紧,这种……这种时候要是他们突然袭击的话,那我就要自己给自己切腹了!趁人之危取人性命,这种事他已不知道做了多少,如今落到自己头上,顺心却感觉脚下万丈深渊。

    他并没有等来对手的袭击,他也没有想过就这么落败。

    我可是天照第一剑豪,怎么如此狼狈!

    “鸟羽·斩!”

    蓄谋已久的反击还是成功发出,远比之前的交锋还要凌厉的剑光发出,再度撕开了两人的合围。即使击退了敌人,剑光的力量也仍未消退,即使力量残存无多,也大有将两人赶尽杀绝之意。

    “好……好强大的力道,就跟劳诺一样……”

    剑光的力量散去之后,佩洛德与盘缺浑身是伤地从烟尘后现身,持刀的手都在颤抖,看样子,体力似乎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哈……小,小弟平生所见,还从未见过能将全身力道与剑招配合得如此炉火纯青之人。”

    “盘缺先生,可别长敌人志气。我承认,这个武士实力非同寻常,假使他回到了全盛阶段,你我都是万万敌不过他的。但是,”佩洛德抬起佩剑,指向了顺心的脚下,“假使他那股赶尽杀绝的气息还未褪去,那么,为什么在发动这波反击之后,没有再接着冲上前来?”

    “对,你说的对。”战场对面,顺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右脚脚踝的伤口仍在渗出鲜血,“都是这没用的躯体的祸害,我才没能在此地将你们二人彻底了结。这具身躯的主人,一个浑身只有力气的人,一个没点自己的招式的人,让我屈身于他之内,真是对我莫大的侮辱。除了能将我的剑招多加上了点力气,他不过就是个没脑子的瘸子罢了!”

    “如此贬低死者,真是无礼!”盘缺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那又如何,反正这家伙早已死了!若是这家伙没死,老子还没法站在这儿呢!”

    “你!……”

    正要接着理论的盘缺,肩膀却感觉被谁紧紧抓着。佩洛德立在跟后,缓缓抬起了俯低着的头。他的双眼怒目圆瞪,一双眼睛似乎是要冒出火来;因为极度的愤怒,脸部的肌肉正莫名抽搐着,与之前那副平和的样子相比,倒像是换了副面孔。

    “你说的对啊,顺心阁下。劳诺他啊,确实就是个只会使用蛮力的武夫。论起力气,家族里使剑的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就算是我与他比试,都是输的多赢的少。就连他那些招式,我也但是请你记住,这位东洋的剑豪先生。

    “劳诺·特洛尔是我的兄弟,无论他是生,是死,我绝不容许有谁来轻薄,来贬低他的能力和名誉。

    “顺心阁下,你不是想见识见识他生前的实力是如何么?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所谓的只需要力气的招式,到底有几分真假。本来靠着这些模仿来的招式,我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够打败劳诺,可是,对你而言,你不一样。”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这种连小孩子都学得会的力气活,到底能不能敌得过我!”话音刚落,不顾右脚伤势,顺心仍是挥刀上前。

    “拜托你了,盘缺先生,请稍微拖延十分钟!”佩洛德朝盘缺喊道。

    “知道了!现在就先让我来会会你!”盘缺会意颔首,而后漆黑光柱涌动,与顺心激烈碰撞。

    战局再度变得激烈起来,被光柱裹挟着的顺心与盘缺一起撞破墙壁,落在了另一间宽敞的展厅。趁着战局焦灼难解难分之时,盘缺趁势瞥向后方,却看见佩洛德左手托着刀锋,握刀的右手随着时间推移,刀锋表面竟隐隐显现着透明的震慑。

    “别分心!盘门子弟!你的功夫只有这点吗!”

    耳边是顺心的怒吼,连同着刀锋划破空气愈来愈近的声音。正要连同剑光一起斩下自己头颅之时,盘缺双眼却是突然精光一闪,左手反握长刀,巨浪一般的光柱瞬间将剑光吞噬,其中的震慑更是震得顺心连连后退。

    “对付你,还用不着展现我的实力。盘门宝刀的秘辛,不是谁都有福气欣赏的。”盘缺面色冰冷,恍若是换了个人似的。

    “你!……从头到尾,原来你只是在佯装弱小!”

    “人有千面,何况剑招?和什么人说话,就装着什么面具。这个道理,我想你也应该懂的。顺心阁下。”

    “巧言令色!那就再来!”

    再度交锋,两相碰撞所引起的震慑更加剧烈,屋内的物件也在漆黑光柱与蓝色剑光的碰撞辉映之下,与早已稀烂的窗户一起化作碎片。不过即使如此,经受着连续车轮战的顺心却依然未有疲惫的迹象。不知道第几轮的交锋过后,盘缺只感觉体内的力气快被抽干,快到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如此,真是多亏了这副身体的主人,让我到了现在,体力也依然源源不断。”顺心打量了一番快要失去战斗能力的盘缺,只是冷笑,手中长刀高举,“那么再见了,盘缺,与你的兄长在下界见面去吧!”

    “死就死吧,我无所谓!”盘缺勉强笑着,“不过我在想啊,顺心阁下,如此投入战斗的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比如说……”

    蜂鸣声。二人的刀剑骤然响起了尖锐的蜂鸣声。

    顺心吃了一惊,隔着断墙望向远处,佩洛德仍旧是摆着那副姿势,只不过,缠绕在佩刀刀锋的透明的震慑,伴随着呼吸一般的起伏,震慑也在随之变化。

    “就请让你见识下吧,我的兄长劳诺随意便可使出的招式,我也可以根绝力气使出来,如果你能接下这招的话,我等皆愿束手就擒!”

    “好强烈的震慑……难道说,这位劳诺的实力,竟会有那样强大吗……”

    这是跃跃欲试的顺心与提刀抵御的盘缺共同的想法。

    而后,剑招出鞘。

    原来,撕裂两层的地面,在这剑招看来,竟像是撕开纸张一样。

第九十五章 最终决战:赤霄常青

    佩洛德十七岁的那年,找上了当时还是少校的劳诺。

    “什么?你,你说你学会了我的招式?”劳诺哈哈大笑道,“别开玩笑了,每次掰手腕你都没赢过我,剑术的比试也是,这次还想再试试吗?”

    “试试吧,劳诺哥,我很确信,现在这次肯定能赢过你的。”

    “好吧好吧,”劳诺无奈地耸耸肩,“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你都决定好了?”

    “就挑在青铜山脉吧,那有处老城墙可以让咱们试试。”

    在这之后的第二天,佩洛德发起了与劳诺的第三百六十六次对决。在劳诺看来,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现在却变得尤其艰难。那个站在面前的佩洛德,竟模仿着使出了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招式,一招便撕裂了整面城墙。

    出招过后,佩洛德却哀嚎着倒了下去,紧紧握着自己变得青紫色的整只右臂。

    “这次就算我输了,”劳诺有些不甘心地看向早已变成废墟的城墙,“这种只凭力气的招式,果然连你都能使出来,看来我这剑招,确实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做的……很对啊。”

    “可你见过还有第二个像你一样拥有开山之力的人吗?”吃痛的佩洛德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蹦着话。

    “难道你不是?”劳诺无奈地笑了笑,“我承认,你很强,但你现在这副样子,要是换在战场上,你必死无疑。”紧跟着,劳诺板起面孔,面色严肃,“战场不是儿戏,这种对自身损害极大的招式,除非到了必要关头,能不要用,就不要用。”

    ……

    七年后,佩洛德终于使出了这个招式。

    他蜷缩着蹲在地上,紧咬着牙关不让声音流出。右边的手臂早已遍布着青紫色的瘀伤,甚至还有点点鲜血渗透了皮肤,也渗出着袖子表面。开山之力般的剑招过后,地面留下了一道笔直的沟壑,撕开了头顶的楼层,消失在了尽头处的展览厅后。

    “不行……就算过了这么久,还是会有十分钟完全拿不起刀……哈,即使是学习了多年的剑招,到头来,我果然还是无法逾越天赋的界限啊……”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曲折的漆黑光柱,蜿蜒扭曲着停在跟前。娴熟地收起长刀,盘缺从光柱后现出身来,正打算将佩洛德搀扶起身。

    “没事吧,佩洛德少爷?”

    “十分钟不能拿刀罢了……”佩洛德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我想……要是刚才那招还是无法对那个武士起到作用的话,你我两人恐怕是人头不保了啊。”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有遗憾了。”盘缺倒是松了口气,“自从我的兄长死去之后,我的命早已去了一半,如今的我,不过是个为了偿还恩情的行尸走肉罢了。死便死了,活便活着,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佩洛德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味深长,“看来盘缺先生的实力果然是深不见底,如果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可否与我较量一番?”

    “您可饶了我吧,佩洛德少爷。这都是吃饭的家伙,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见人的。再者说了,我师傅生前曾告诫过我‘见人须留三分’,谨慎做人,总是好事。”

    “是啊,都是好事……”

    佩洛德突然拉了拉盘缺的衣角,脸色突然变得很是紧张。

    “不对!有异常!”

    顺着佩洛德的指引,盘缺望向视线尽头,瞥见了最令人惊愕的一幕。

    视线尽头,烟尘未散之时,佩洛德就隐约看见了武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而烟尘完全散去之后,更是显出了武士伤痕累累的身躯,一道恐怖的还在渗血的伤疤从肩膀蔓延到了腰侧,武士瞪大着血红色的双眼,手中长刀早已断裂。

    “好身手啊,佩洛德殿下……啊咳啊咳!”武士顺心缓缓抬起头来,口中不住喷吐着鲜血,“只是模仿劳诺殿下,便能够形成如此强悍的招式。若是我碰上了劳诺殿下本人,说不定现在的我,可不一定能站在这里。”

    “殿下?”佩洛德注意到,顺心此时对劳诺的称呼似乎变了一样。

    “原本我自诩天下无敌,只可惜天外有天人外人,龟缩于天照的我,本就是个井底之蛙。”说着话时,顺心眼中的血红慢慢消退,最后变得无比清澈,“无论是那个诱骗我的切支丹,抑或是现在的佩洛德殿下您,还有这位盘门子弟。唉,看来追寻强大,永远都没有尽头啊。”

    扔下手中断刀,武士顺心再也失去了抵抗的意志。而后,他勉强支撑着身体,整个人却跪坐在地上,摆出一副恭敬肃穆的模样。

    “我本是介错人出身,蒙受将军大人提拔才拥有如今的地位与荣誉。虽然我的身躯早已死去,我的魂灵还没有忘却镌刻在我身体里的本性。”

    “喂,你该不会是想……”盘缺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古往今来,天照一国对败者的处决方式,便是切腹。虽然并非普遍,但这是印刻在我等的武士道。然而切腹并非每次都能够顺利进行,也因此,我等才被赐予了此等职位,为将要被执行切腹之人,斩下头颅。”

    到了这种时候,佩洛德与盘缺才感觉此时的顺心有些不太对劲。什么切腹,什么介错,这种明摆着是天照国的言行,如今却多次出现在顺心的口中,这……这到底是?

    “到了这种连刀都断了的地步,我已经,没有再接着打下去的必要了。我已是个彻头彻尾的败者,让胜者实行对我的介错,是我求之不得的荣耀!”

    “可你怎么能……这可是劳诺的身躯,你怎么能!”正要接着辩驳的佩洛德,身旁的盘缺却摆摆手阻止了他。

    “你还是放不下这条心吗?佩洛德大少?虽然我并没有见过劳诺少爷,只看见了这位披着劳诺少爷的这位武士。他已自动认输,我们要是不亲手将他杀死,谁来告慰劳诺少爷的魂灵呢?”

    佩洛德愣住了,他可没想到盘缺竟会讲出这样不知道理几何的话来。可是现在,劳诺早已死去,只有顺心一心求死。可要让我亲手砍下兄长的头颅,这,这叫我怎么下得了手!

    “他等着殿下您,彻底击败他的那天。”

    顺心的这番话,彻底打碎了佩洛德不愿动手的唯一的理由。即使手臂仍未完全恢复,仍旧是遍布着青紫色的瘀伤,佩洛德却尽力挣开了盘缺,颤抖着握起了佩刀。

    他流着泪,刀尖在空中轻轻落下。

    “赤霄·星坠。”

    顺心突然感觉左边的肩膀,突然多出了一颗赤色的流星。流星状的剑光慢慢黯淡,在重力的驱使下,缓缓坠落,坠落,在心口的跟前完全消失。

    而后,心口鲜血喷涌而出。顺心的身躯缓缓倒下,脸上写满着满足。

    “再见了,兄弟……”

    平田守顺心的第二次生命,自此陨落。

    ……

    远处,南城黑水镇。猛狮公司分所。

    “喂,还要不要再发一炮?”

    新近成为学徒的汤姆·埃德森回过头去,望向一旁满头大汗的莎拉丽丝。莎拉丽丝无力地望向汤姆,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别,先让我……歇一会儿。我感觉身上的力气,都快被……抽干了。”

    “不会吧,”汤姆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身后的大炮,又伸手拍了拍表面的掌印。“当时在采石场的时候,我看夫人您还有说有笑的,今天该不是因为发动大炮的时间,比起平时多花了三十秒吧?”

    “你知道的话,怎么还要问我呢?”莎拉丽丝喘着粗气回应道,“今天这门大炮又不一样,摸上去的时候,感觉手都被吸住了,怎么都收不回来,竟是……竟是快把我的力气都抽干了。下次再看见威尔士,我非得……非得找他算账。”

    “别啊夫人,这大炮是我动手改造的,您要说理找我不就好了么。”

    “都是威尔士的错!”莎拉丽丝冷哼道,“说什么研发出了可以放大魔力的装置,之前还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小巧玲珑的小玩具,竟然是这样庞大笨重的……机器。”

    说到气头,莎拉丽丝双手撑着身体慢慢起身,扶着额头一瘸一拐地向大厅尽头走去。

    “夫,夫人您要往哪里去?现在战况还没解决呢!”

    “呼,呼,卫生间。”莎拉丽丝头也不回地应道,“我去洗洗脸清醒一下。”

    “那您早点回来,这儿还需要您呢。”

    “知道了,汤姆你先看一下吧。”

    冰冷的流水打着面容,取过梳子理着凌乱的头发,莎拉丽丝的疲惫才总算是在刺激之下一扫而空,勉强露出了平时那副干气慢慢的淑女模样。

    “差点在那个孩子面前失态,现在这副样子,应该就差不多了。”

    取出手帕擦了擦手,正准备离开卫生间的她,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捂住了口鼻。不理睬莎拉丽丝的激烈挣扎,身后那人硬是拖着她进入了最里间的房间。而当她总算是挣脱束缚之后,莎拉丽丝却在房间内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威尔士?诺拉?”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带你来到这儿。”威尔士满是歉意地鞠了一躬,诺拉则是抓着莎拉丽丝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你们?怎么都会在这儿?”

    “是他们让我们躲在这儿的。”威尔士朝身后努努嘴,莎拉丽丝向后望去,竟是正襟危坐着的麦科琳以及那个来历不明的高大男人

    “鄙人居阴盟。”高大男人补充道。

    “我们想将计就计,来一出叫什么来着……‘瓮中捉鳖’。”麦科琳神色严峻介绍道,“这里的位置被发现了,逃离已经是来不及了,不妨就在这儿埋伏着他。”

    “还有汤姆呢?他难道不知道吗?”莎拉丽丝有些生气。

    “那小子他知道,他在那儿,是为了做诱饵。”麦科琳仍旧是平静地说着。

第九十六章 最终决战:绿枪竹林

    “还差最后一个房间了,快!”

    枪声过后,脚下又多出了一个死去的近卫。巴西尔收起手枪,振臂一挥,身后的军士各自屏住呼吸,快步奔向走廊尽头。

    “道格拉斯少爷,最后那个房间里面住的是谁?”巴西尔看向一边低头沉思着的道格拉斯。

    “那个房间……没住着谁啊,里面放着都是些杂物之类的东西。”道格拉斯摇了摇头,带着众人围在了房门周围。

    “没有人吗?”巴西尔有些疑惑,“不对啊,那我之前怎么好像听到过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喂,你可别开玩笑啊。”道格拉斯突然打了个冷颤,又看向周围众人,“你们还有谁听到过有人说话的声音吗?”

    “是的,少爷。”其中一个军士连连点头,“瓦西里说的对,我也好像听到过有个女人在说话的声音,那个声音……就好像是在唱诗一样。”

    “是巴西尔!”巴西尔赶忙纠正。

    周围众人陷入了低声的私语,但道格拉斯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不由得握紧着手中长枪,道格拉斯转头吩咐道:

    “听好,各位……”他的声音在颤抖,“我们不要在这庄园里花费过多的时间,现在还能动的,不需要留守在这里的,赶紧与守在门口的弟兄一起离开这儿。”

    “那少爷您……”

    “别管我!快走啊!那家伙,那个家伙……”道格拉斯突然吼着,一边还推着几个离得较近的军士。

    话音刚落,房门的表面突然燃起了黑色火焰,一瞬便把整扇房门吞噬殆尽。化作灰烬的房门之后,主教轻拍扇子,遮挡着嘴角的轻蔑。

    “那个女人……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啊!”一手将巴西尔推开,另一只手长枪挥出,直朝着主教面门而去。主教扇子一挡,长枪立时便被火焰吞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汝竟然猜得到吾的到来,不愧是大王的子孙。”主教款款走出,虽然面露微笑,其中阴冷却是溢于言表,毫不掩饰。

    “说到唱诗,我只能想到的是你。”道格拉斯双手展开,指间戒指绿光闪烁,手中又多出了两杆长枪,又看着早已远去的军士背影,这才松了口气,“毕竟,身为永恒之城的那座神圣宫廷的虔信者,本就是情有可原。”

    “既然汝已知晓吾身的真实,为何不愿意在现在揭露呢?”主教的眉头微微展开。

    “我以前不是说过了吗?我要你……在钟楼之上亲口为你的忏悔。”

    说罢,道格拉斯双臂一挥,两道剑光从枪尖流出,宛若惊涛骇浪一般,笔直朝着主教袭去。主教倒也并不慌张,脚尖轻轻一蹬,整个人轻盈地飞向房间后方。

    “幼稚!同吾拉开距离,无异于自寻死路!”扇子一拍,一声响指过后,袭来的剑光顿时被火焰吞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正打算发起反击的主教,眼前却被一根近在眼前的尖锐的枪尖占据着视野。

    “从眼睛看见到手脚反应,这点时间足够我取你性命了!”

    忽然墙壁破裂,烟尘弥漫,挂在墙头的十字架应声倒下。烟尘之中,长枪径直飞出,钉在了附近建筑的墙壁,道格拉斯轻踏于枪杆上,手中另一根枪杆向后应声飞去,又停在了庄园顶层边缘。

    借着枪杆应声空翻,道格拉斯轻盈落地,望见了顶层漆黑火焰凝聚成形,主教从中缓缓走出,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那个女人果然是假的,”道格拉斯冷笑一声,“你从来不愿意与人正面交锋,屡屡用你的能力来创造形象相同的人偶来作战。难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主教大人?”

    “汝是缘何得来此番结论,吾倒是有了些许兴趣。”主教轻拍扇子,再度遮住了面容。

    “你用的我老妈的身躯,身为她的儿子,我难道看不出来吗?”道格拉斯摇头叹气道,又指了指主教双手手腕佩戴着的黑色手镯,“老妈的审美,可从未看中过这样的风格。更何况老妈她啊……是个左撇子,你怎么会用右手打扇子呢?”

    主教一愣,却是忍俊不禁。“如果金雀花还在世的话,要是看见汝这般模样,倒也会无悔此生矣!只可惜啊只可惜……汝碰见了吾,是想再体验一次吾烈火焚身的痛楚吗?”

    丢下扇子,主教摊开双手,两团火焰在她手中跳动。火焰离开她手,在空中缓缓化作了两道黑色利箭。

    “黑炎息。”话音落时,顿时双箭发出,在道格拉斯脚下炸开。

    “你没有资格说我老妈的名字!你没有资格评价她!”道格拉斯手中再度生出两杆长枪,早在攻击袭来之前,就已迅雷之速转移到了主教身边。双臂再度一挥,剑光蔓延,主教却是再度消失不见。

    “愚蠢幼稚!”主教的声音却在头顶响起,仰头看时,停在虚空的主教身边,此时却多出了无数朝下的黑色利箭,却是如同骤雨一般坠落。

    “黑炎暴雨!”

    “啧!这么密集,我不得变成刺猬!”

    虽然说是这般,道格拉斯却并未放弃抵抗,而是再度握紧长枪,用剑光在顶层不停地刻画着十字痕迹。在骤雨般的攻击离头顶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道格拉斯松开长枪,右脚脚跟踢向枪尾。

    “我来告诉你吧,这个就叫做‘雨后春笋’!”

    霎时间,在表面密集的十字痕迹中间,猛地多出了无数青绿竹节,竹节笔直朝天地猛烈生长,不一会儿便脱离了痕迹,一根接一根地挡住了坠落的黑色利箭。虽然都被尽数吞噬,但密集的攻击转眼便变得稀疏。

    而道格拉斯,便借着那根被向上踢去的长枪,来到了与主教持平的高度,不过是眨眼之间。主教吃了一惊,正要接着发起反击,然而道格拉斯的速度实在是不可预料,长枪枪尾轻轻碰在主教胸前,主教只感觉巨力袭来,身形坠落,撞破了身后教堂的十字架后,又在房顶连连退却了几十步后,这才稳住了身形。

    而道格拉斯则是紧跟着主教,一同落在了教堂顶层。

    “混……无礼之徒!”主教吃痛捂着胸口,眼中含泪,“汝是忘却主的恩荣吗?竟敢让主的受难之物踩于脚下……呜!无礼之人,汝死后绝对要……”

    道格拉斯瞥向脚下,果然是踩着教堂顶端那副老旧的十字架的碎片。悄悄挪开几步,抬眼望去,道格拉斯却看见主教跪坐着,小心翼翼地捡拾起自己脚下的碎片,将之紧握于心,而后双手紧握,眼睛紧闭,嘴里似乎念着什么。

    似乎是使用着什么古老的语言,回过神来,道格拉斯却只能听出了主教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原谅我……愿您……安息……打扰……准许……”

    “她在说什么?拉丁姆语?该不会在这教堂上进行战斗,还要得到他老人家的同意吧?”道格拉斯有些摸不着头脑,抬眼望去,却看见主教慢慢起身,眼里尽是悲伤。

    “吾并不愿意与汝在此神圣之地交锋,可事已至此,既然搅扰了主,就休怪吾下手不留情了。击败了汝之后,吾要让教廷的光辉再度重现于此!”

    双手展开,手中的碎片化作火焰,朝着道格拉斯袭来。

    “老古董!这儿都脱离教廷多少年了!还整这一套呢!”

    道格拉斯却并未挪动脚步,右手只是长枪一挥,袭来的火焰顿时熄灭,只剩下尚未燃尽的碎片落在脚下。

    见到自己的招式竟被破解,主教脸上变得很是难看,“汝!汝竟从何处寻得破解吾招式之策!”

    “你忘了!前几天不是有个瞎眼大汉吗?”想起旧时回忆,道格拉斯如数家珍,“他跟我说,你的黑炎可以凭空燃烧,看起来很是玄乎。但实际上,火焰的燃烧,还需要燃料呢,何况是你的火焰呢。小到灰尘,大到雷霆,哪个都可以成为你火焰的养料啊。只要把你的养料消灭,熄灭你的火焰,还不是轻轻松松?”

    “你!”主教抹了把嘴边鲜血,身形却登时消失不见,道格拉斯急忙冲去,却发现主教停在了远处建筑的顶层,密密麻麻的黑色箭雨正要再度袭来。

    “她是什么时候飞得这么远的!完了!”下意识地踢出脚下长枪,蹬在其上的瞬间,道格拉斯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在空中……可是没有办法生出竹子来的啊!”

    “受死吧!黑炎暴雨!”

    黑色箭雨袭来,身处空中的道格拉斯毫无可去之地,这样下去非但是死绝不可。

    这么想着并且在心里默默祈祷了无数次的道格拉斯,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确实感受到了火焰击中了自己,但却没有就这样被火焰吞噬,而是在击中的瞬间便慢慢消失。

    望向四周,被箭雨击中的建筑都是立时就被火焰吞噬,还能听到无辜受害者的惨叫,唯独只有自己并没有享受到这般待遇,是因为……

    看着钉在教堂火焰的熄灭,以及主教逐渐恐惧的脸色,他终于知晓了原因。

    这不仅仅是虔信者的归宿,它还成为虔信者的负担。

    他停在了主教的身后,而后,长枪挥舞。主教惊恐地转过头去,却感觉身后的巨力推动着她凌空飞起,砸烂了教堂的屋顶,撞破了钟楼的墙壁。

    长枪刺穿了她,连同身后的铜钟一起,为整个王城敲响了正午的余韵。

第九十七章 最终决战:圣殉灵音

    两声咔嚓过后,黑色手镯碎裂,落在了地上逐渐蔓延的鲜血。

    道格拉斯站在面前,看着低着头颅的主教,面无表情地将另一根长枪停在了她的脖颈前。只要抹开脖子,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是为什么……自己下不了手呢?

    “终究是老妈的身躯,到底我还是……下不了手。原谅我,老妈,原本我想给你个安息的,现在看来,道格我还是太软弱了。”

    他依然拿着长枪,只是在主教跟前盘腿坐下。看着逐渐失去生机的主教的面容,道格拉斯却感觉心中的悲伤被唤醒了。

    “没想到,那天与老妈你在车站的诀别,竟是最后一面。我本来还想着说‘老妈你看,你儿子我被关了这么久,还是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这……”

    猛地吸了吸鼻子,勉强抑制住心头的悲伤,道格拉斯看着地上的碎片,心头却开始有些恐慌。“我这么做……是不是太鲁莽了点,阳兴好像说过,使用魔法的人,好像不一定都需要符纹来着?也有些,是天生就不需要符纹便可以使用……”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头颅。道格拉斯只感觉心跳似乎停了一般。

    他已经做好了因为鲁莽而死的准备了,耳边甚至还能听见火焰燃烧的呼呼声了。他颤抖着等待着死神降临,然而那只手却放了下来,残存的火焰在手心慢慢消失。

    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道格拉斯却是对上了一双眼睛,一双极其清澈空灵的眼睛。在她的眼中,仿佛没有存在过一丝污浊一般。

    “是老妈?不不不,老妈的眼睛是棕色的,但这双眼睛……是红色的。”

    直到彻底稳住了心神,道格拉斯这才分辨出来,面前的主教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没有之前放狠话的气势,而是睁着一双空灵的没有一丝污浊的眼睛,脸上流露着孩童一般的单纯与纯洁。

    她眨了眨眼,似乎并不明白面前的现状,即使腹部早被刺穿,生机正在逐渐流逝。

    “喂,别搞我啊,你这时候怎么装出这么一副样子来啊。”道格拉斯有些不明所以。

    主教却仍是眨了眨眼,不知所以。

    “等会儿,”道格拉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想起之前关于主教真实身份的讨论与确认,他似乎知晓了主教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原因,有些不耐烦地挠了挠头,“真是的,拉丁姆语我也学的不是很熟练啊,现在只能先上要紧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出了一段悠扬顿措的句子。

    “Pater

    noster,qui

    es

    in

    caelis,sanctificetur

    nomen

    dvenia

    regnum

    tuu

    Fia

    voluntas

    tua,sicu

    in

    caelo

    e

    in

    nostrum

    quotidianum

    da

    nobis

    hodie,e

    dimitte

    nobis

    debita

    nostra

    sicu

    e

    nos

    dimittimus

    debitoribus

    ne

    nos

    inducas

    in

    tentationem,sed

    libera

    nos

    malo.

    Amen.”

    出乎意料的是,听到这段句子,主教的眼睛仿佛有了光亮,也跟着道格拉斯低声念着。并且比起道格拉斯磕磕绊绊地朗读,主教就显得非常熟练,甚至可以说是铭刻在身体的下意识的反应。

    “果然……我就知道,”道格拉斯满头大汗,惭愧地退出了朗诵,“生于千年之前的永恒之城,公教教廷的第一位女性大祭司,我说的不错吧,圣约克三世陛下?”

    “这个名字太正式了,就叫吾‘阿格里皮娜’就好。”

    “原来你听得懂西宇话啊!”

    话虽如此,不过得到了这位女士亲口承认的真实身份,道格拉斯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约……阿格里皮娜小姐,您既然早已故去,为何又出现在了这千年之后的世界?”

    “吾……其实我也并不清楚这个中缘由。”阿格里皮娜缓缓摇头,“在我浅薄的印象中,我本已死在了广场前的火刑柱,可我并不清楚我的魂灵竟会被落入这般境地,直到将死之际才得以回复清醒。”

    “原来如此,这黑炎的能力,恐怕就是您当时被临刑时才觉醒的吧?”

    “什么样的能力竟要承受如此痛楚才可得到?”阿格里皮娜闭上眼睛,似乎并不愿意回忆这段痛楚的回忆,“罢了,罢了,我原本寄希望于前往主的身边,如今蒙受蒙蔽,做出了这般违心之事,真是……”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未能浸透主的教诲,以至于陷入蒙蔽,是吾之过错也。”阿格里皮娜叹气道,却是突然连声咳出几口鲜血,“说起来,吾还是得感谢你呢,要是汝刚才取了吾的性命,兴许吾是没有办法吐露如此之心声的。”

    “我……我是看着老妈的面子,才没有动手。”

    “狡辩。”阿格里皮娜反倒是笑出声来,“金雀花女士是个好母亲啊,能教出像汝这样的孩子。若是这副身躯里还能找到她的魂魄的话,兴许吾还要向她……啊咳咳!”

    “我时日无多了,”阿格里皮娜勉强支起微笑,却又换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但我知道,是谁杀害了夏奇拉,如果,不是我偶然听见卢修斯讲话的话。”

    “是谁!”道格拉斯的心都快悬起来了,他在等,在等她亲口确认的答案。

    她的嘴唇张了又张,道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生机慢慢泄去,阿格里皮娜的口中,却在吟唱着一段悦耳的歌谣。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

    十五分钟后,当几个幸存的军士登上钟楼之时,发现了早已死去多时的主教阿格里皮娜,以及盘坐在她跟前的,睁大着双眼,满脸写满着震撼的道格拉斯。

    ……

    在此之前。铁声城堡。

    直到确认周围的震动不会碍及到自己后,索穆尼·特洛尔这才小心翼翼地从书房里探出头来,望着外头的走廊一阵长吁短叹。

    “那帮人,打起架来这么不知分寸的吗?要知道,这可是格萨伯父当初的住所。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非得让你们吃点苦头。”

    这种大言不惭的话,也只有索穆尼这种厚颜无耻的人才讲的出来。不过很显然,索穆尼并不拘礼于这些小节。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关键,便是要如何逃出这座布满死亡之气的城堡。

    面前的书架前,塞满着大大小小的书籍。尽管这家主人早已故去,书籍也染上了不少灰尘,但也足以体现出格萨公爵生前的品行。

    “可惜啊,格萨伯父,当初您暗中改造这座城堡的时候,怎么就不小心让我偷到了图纸呢?啧啧啧,”站在其中一面书架前,索穆尼面露可惜,“我与里昂那小子幼年相好是真的,常常于此游玩也是真的,可惜啊,伯父大人,您要潜藏东西的时候,请注意隔墙有耳啊。”

    手指停在了其中一本厚重的书籍,索穆尼便是一拽。霎时间,墙壁内部突然多出了一阵隆隆的低沉声音,仿佛是齿轮在转动一般。紧跟着,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了后面的一条狭窄的通道。

    “多谢了,格萨伯父,等我回去之后,贤侄得好好感谢您啊。”

    头也不会地奔入通道,书架在他后面缓缓合闭,什么缝隙都没有留下。

    在黑暗的通道里奔走了将近两三分钟,索穆尼却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厅房。虽然位于地下,四角的油灯却近乎照亮了整个大厅。而原本是空无一物的大厅内,索穆尼却清楚地看见了大厅尽头,身着黑裙的棕发女性靠着墙壁,慢慢朝着自己走来。

    “葆拉……不,卡萨森……”索穆尼显得有些不可置信,旋即却恢复了情绪,“我还以为您早就离开了这个国家了,看起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索穆尼的手慢慢伸向了背后的匕首。看着逐渐靠近的女性,索穆尼心中的恐慌反倒愈演愈烈。毕竟卡萨森身为传奇刺客,每次执行任务时,是绝不会身着裙装的。

    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位女性,恐怕就是葆拉的本我了。

    而且一副黑裙打扮,也许她早就知道是我杀死的夏奇拉?

    无论面前的女人里面主导的是谁,索穆尼都无法掉以轻心。

    女人与索穆尼只有五步的间隔时,两人同时发起了攻击。索穆尼【蛇牙】出鞘,在两人中间划过一道绿色线条。女人见状,却只是微微后仰闪过攻击,而后腰间匕首同样出鞘,直直刺向了索穆尼咽喉。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回荡着此起彼伏的金铁碰撞声,带着魔力的青绿色的线条画笔一般迸发着层层震慑。接下索穆尼的一招后,女人向后退了一步,腰间匕首再度出鞘,而后右脚一蹬,竟是直接扑在了索穆尼跟前。

    索穆尼见状不免慌张,出招只是慢了几分,女人的匕首却早已抵在了他咽喉跟前。只是几分对招,实力上下之分便以分辨得明明白白。

    “你的这些招式确实厉害,不过也就只能对付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一旦碰上了像卡萨森先生这样的对手,早晚会败在他们之手。”女人收起匕首,只是冷冷说着。

    “可她明明是女士啊,葆拉。”索穆尼有些后怕。

    葆拉瞪了他一眼,却给索穆尼让开了一条路。“看在卡萨森先生的面子,还有你我已然淡薄的亲情,我可以让你走。”葆拉的神色却变得有些悲伤,“不过就算我不为了夏奇拉杀了你,还会有人想要你的命。”

    “你是指……道格拉斯?”

    “就在教堂,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是吗。”索穆尼倒显得释然了很多,“这回我总算是不用再藏着掖着了,真好。”

    “你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差别罢了。”索穆尼匆匆离去,却又突然回过头来,“不过你还说漏了几点。作为我家的女仆,你做的菜可真美味。”

    “谢谢。”葆拉转过头去,轻哼一声。

    “不过作为王的候选者,道格拉斯还是疏漏了啊。如此大胆地前往敌人的老巢,仅仅只想凭借着感情来策反他人,他的失败,不过也是早晚罢了。”

    “那你便可以成功了?”

    “成为王的道路上,没有成功,便是失败。”

第九十八章 最终决战:绵绵流水

    黑水镇。猛虎公司分所。

    铁声城堡的大战同一时刻。猎人与背叛者又站在了面前紧闭的大门前。

    “所以,这就是你不惜让在下违背职守,也要带着在下前来的地方?”背叛者庞培有些不明所以,原本他已经是接受了卢修斯的指派,要带着一票傀儡士兵围住城堡来着的。

    “要不是前些天夜里被那个女人给截住了,这儿的女人可都是我囊中之物!”讲起前次夜里的遭遇,猎人布拉德·亨特还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哈!女人?”庞培顿时被挑起了兴趣,“虽说在下生前女眷万千应有尽有,但到了如今这个世代,在下倒也挺好奇这女人的味道,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好啊!”猎人都快笑开了花,“上次被那个主教给拦住了去路,这次没了她,还有谁拦得住你我两个人了?”说罢,伸出钢爪,与庞培一同打碎大门,径直闯进了楼屋深处。

    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大门旁边山一般的杂物堆后,尚显醉意的米海尔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残余的醉意随着冷汗一时间竟是尽数散去。

    “不会吧……我就偷偷出门喝了口酒,竟然会撞到他们。我确实听说过那帮人要来,没想到竟会这么快。”

    再度战战兢兢收回身子的米海尔只是喘了口气,而后却没有多想地闪出身形,握着一根钢钎立在门后。

    大门早已破碎,只剩下躺在地上的稀稀拉拉的碎片还在证明破坏的惨烈。米海尔又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竖起双耳,开始捕捉着发生在内部的动静。

    “巴西尔早早地就出了门,说是要为伊德将军报仇;阿莱克修斯老工匠了,威尔士少不了他;如今,只剩下我这么个只懂得混迹于赌场的无能之人……切!一个个的,逞强什么!要是搞不好,他们可都是要死的啊!”

    想起同伴的举动,米海尔有些对自己的无所事事气不打一出来,不由得攥紧了手中钢钎。“不过……如果刨去这点,我也想好好地赎罪啊,如果劳诺少爷还在的话……唉!”

    容不得米海尔胡思乱想,大门深处突然响起了一阵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精神立时回到了现实,米海尔没有再多想,拔起双腿便直奔入房屋深处。不过踏进房屋,米海尔却被一股浓烟迷住了眼睛,顿时间失去了视野。

    “这个味道……是有人点燃了炸药吗?”

    鼻子里满是硫磺与火药燃烧后的气味,米海尔揉了揉眼睛,暂时恢复了视野,突然发现面前的过廊早已是一片焦黑,几行脚印从焦黑中出现,一直延伸到过廊转角。

    而当他听见了转角之后的猖狂笑声以及喘着粗气的熟悉的声音时,米海尔更是把心提在了嗓子眼,一时间更是加快了奔走的步伐。

    “阿莱克修斯!怎么会是他!他难道会被!”

    来到转角的同时,米海尔突然看见了一个长相酷似里昂的男人也在奔向转角。男人背后,矮小的少年砍伤了阿莱克修斯,将之掐着脖子高高举着。

    “果然是隔墙有耳,小子,撞见了在下庞培是你的损失!”

    庞培说着,右手便是直朝着米海尔抓去。不过他似乎低估了米海尔的反应和脚程,虽然撞见庞培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却是双腿屈折,身形一低,整个人竟是高速从庞培裆下穿过,直奔向凶多吉少的阿莱克修斯去。

    “小子!给我看好!”庞培的怒吼不知是朝着米海尔还是猎人。

    听到吼声,猎人却只是轻蔑地笑了笑,而后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轻一点,浅白色的钢爪飞出,顿时刺穿了米海尔的肩膀。吃痛的米海尔却咬着牙没有再吭出一声,赶在背后庞培抓住自己之前,钢钎掷出,擦过了猎人的脸颊。

    “不自量力,小子!你以为你是谁?足以挽救局势的英雄不成?在下今天就送你上路!”就像拎起孩童一般,庞培抓住米海尔,腐蚀的右手在他后颈一顿烧灼。

    然而最后一个词汇还未出口,一股巨力却突然推着庞培,连带着米海尔一起撞破了墙壁。从身侧的墙壁里破墙而出的,是居阴盟自信满满的挥刀。

    “我听说你也对土地有所研究,今天就跟我一块好好说道说道!”

    “你是!在下知道你的名讳!你是居阴盟!”

    话音未落,两人的身形却一同消失在了墙壁彼端,只剩下猎人布拉德·亨特目瞪口呆地望向面前的狼藉,似乎并未从中回过神来。

    “既然早就进了你们的埋伏圈,那还有多少人,全都给老子走上前来!”布拉德·亨特已然是气急败坏着,一脚便将阿莱克修斯踢向远处。在阿莱克修斯撞破栏杆将要坠落之时,亨特却突然感到了一股愈来愈近的尖锐感。随手挡下,竟是之前米海尔掷出的钢钎。

    亨特抬眼望去,却看见了一个矮小的男孩拖着重伤的阿莱克修斯缓缓离去,因为体型差距,男孩只能一脚轻一脚重地挪动着步伐。

    “小子!”亨特猖狂地嚎叫着,对上了男孩毫无一丝恐惧的眼神。

    下一秒,亨特却突然感觉一道细小的白色光芒在他胸前炸开,整个身体顿时流动着麻痹之感。后退几步止住感觉,亨特却瞥见一位长裙贵妇从下方的炮台收回了手,一头及肩红发很是耀眼。

    “原来是你啊!上次没有得手!这次非得让你好好受苦一番!”

    随手翻下栏杆,亨特张开双臂,更是朝着那位长裙女性奔去。长裙女性眼中虽然流过了一丝惊慌,但转眼间,却被另一个出现在跟前的女性而恢复了常态。另一个红发女性从流水化为人形,抬手一根短剑便击退了扑面而来的亨特。

    “又是你!那个女吸血鬼!被我杀死的勋爵的后代!”亨特此时已是情绪失控。

    “也是与你同归于尽的舞女的姊妹!”麦科琳短剑抖动,细针一般的武器寒芒流溢。

    “哼!既然在这撞见了你,是这上天安排好的!我非得把你们这些女人蹂躏一番!”

    “口味也太重了吧你!哪有你这样全盘照收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麦科琳却没有一点说笑的情绪。如今站在她跟前的,正是当初曾经杀死了自己的祖父,又连累了自己姊妹的仇敌。既然到了这儿还能再碰见这种毫无一丝怜悯的败类,不止是为了自己死去的家人,更是为了……

    为了这个身躯的主人,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孤单的巴尔德。

    反握短剑,麦科琳轻易便挡下了亨特飞出的钢爪,随后便冲上前去,与布拉德·亨特战作一团。与此同时,趁着两人战斗的间隙,莎拉丽丝与汤姆一道会合,为伤痕累累的阿莱克修斯紧急治疗。

    “快点……赶紧去发动那门大炮!”阿莱克修斯扯着嗓子喊着。

    “阿莱克修斯先生!你的伤势非常严重!”莎拉丽丝急忙按住了他。

    “现在……现在是可以击败那个小子的好机会。”阿莱克修斯猛咳了几口鲜血,“那个血族的女人是打不过他的,要是被他稍微伤了一着,战斗能力马上就会失去大半啊。”

    “为什么会这么说?”这回轮到汤姆发问了。

    “那小子的爪子里,流动着‘日轮石’的力量。”阿莱克修斯喘着气解释道,“估计是那小子的符纹用的是日轮石,才顺带让武器也激发了它的力量。传言日轮石其中饱含太阳的力量,像血族这种昼伏夜出,视太阳为天敌的种族,怎么可能承受的住它的力量。”

    说着话时,莎拉丽丝早已奔向了大炮跟前,正一点点操纵着大炮转向。然而还没转出角度,麦科琳却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跌在了大炮跟前。莎拉丽丝被这一撞,魔力不自主地放出,雷霆顺着炮管不停向外发射,直到莎拉丽斯稳住心神,才慢慢停住了雷霆的发射。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被雷霆几近摧毁,撒下一地机械的狼藉。布拉德·亨特从烟雾中缓缓现身,抖了抖自己沾血的钢爪:“既然知道自己打不过我,为何还要如此不自量力?你瞧,现在的你,还有站起来的力气吗?”

    此时的麦科琳可算是可怜兮兮。身上的白风衣沾满着星星点点的鲜血,布满身着红衣的众多伤口此时竟在慢慢石化,露出了灰白色的皮肤。麦科琳强撑着站起身来,一双眼睛仍旧是斗志满满。

    “我都说了,既然你们不愿臣服于我,我只好亲自一个个地来扒下你们的衣裳了。”亨特仰头大笑着,猥琐的气息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巴尔德的好形象,可全都要拜你所赐,一夜之间尽数无有。”麦科琳却只是冷笑。

    “年轻人体力旺盛,心底浮躁,我只是顺从了他的本心罢了。”亨特回呛道。

    “你懂什么!”麦科琳显然是被激怒,整个人都有些站不太稳,“他这个年纪,原本就是最为青春年华的时候,他有年轻的资本去尝试所有的可能性,年轻人的活力,不是你这种只想着征服女人的恶棍知道的。”

    “那你这个近乎百岁的吸血鬼也知道喽?别把自己想的太高!……啊!!”

    话音未落,亨特却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给刺穿了。低头望去,竟是那个名叫汤姆的男孩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的钢钎,将自己的脚踝整个刺穿。

    “巴尔德老大的名号,不是你这个恶棍能知道的!”汤姆紧跟着,又张开嘴径直咬在了亨特的小腿。一时吃痛的亨特分过神去,一脚外加一爪才将汤姆整个挣脱。然而视线回到眼前,他的视野,却被庞大的纯洁无暇的雷霆占据了视野。

    混杂在雷霆当中的,还有一根针一样的短剑。

    “见鬼去吧!布拉德·亨特!去和我的祖父,姊妹,还有巴尔德弟弟忏悔去吧!”

    短剑刺穿了亨特的胸膛,连同雷霆一起推动着他横行无忌,一路贯穿了猛虎分所的墙壁,炸穿了停靠在外头的火车头时,雷霆之息彻底地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被炸断了双臂的布拉德·亨特倒在地上,感受着无法再感受到的脚踝与心口的疼痛。

    化作流水的麦科琳在他跟前现身,伸手便攥住了短剑剑柄。

    “别……别……饶了我吧……我,我并不想杀了你祖父的……你那位姊妹的死也不是我想干的,都是,都是……他们那帮高价雇请我的人做的……还有……还有这位巴尔德,如果,如果他还活着,我也要向他……”亨特说着说着,竟流下了眼泪。

    “鳄鱼的眼泪,你不值得可怜同情。”麦科琳右手握着,鲜血竟顺着短剑一起,慢慢注入了麦科琳的体内,“巴尔德的死确实与你无干,但他的名誉他的青春,你一辈子都赔不起。再见了,布拉德·亨特,Requiesca

    in

    pace。”

    最后一滴血液离开了身体的同时,布拉德·亨特的生命自此走到了尽头。

    而在他身上不停翻找着的麦科琳,总算是找到了她当初赠予巴尔德的那块怀表。

    “Requiesca

    in

    pace,巴尔德,愿你安息。”

第九十九章 最终决战:坚刚顽石

    同一时刻。猛虎公司分所后院。战斗仍在继续。

    不过对于此时的米海尔来说,更像是一场煎熬。险些被那个庞培烧化了脖子,又被居阴盟那个高大壮汉所救下的他,如今倒被他扛在腰间,两脚悬空地随他奔走在一列列火车头的缝隙中。

    “喂!迈克尔!这些奇形怪状的大家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威尔士的后院会停着这么多这些铁疙瘩?”居阴盟指了指身旁的火车头。

    “叫我米海尔!”米海尔有些发狂,“这些是火车头,是用来牵引那些装载货物的车厢。”

    “多新鲜啊。”居阴盟脸上反倒流露着一丝兴奋,“时代真是变得太快啊,明明还是需要骑马的时候,转眼间就变成这些铁疙瘩的时代了。既然这样,那这些铁疙瘩到底要怎么跑起来?”

    “什么怎么跑起来,”米海尔正要抬起头来,后颈不由得又开始疼痛起来,“那……那都是用煤炭来燃烧的,都是些吃煤炭的家伙,搞的这周围乌烟瘴气的。”

    “哦?是吗?那也就是说……”居阴盟突然停下了脚步,灰白的眼睛陡然望向了身旁的煤炭车厢。而在举起武器防御的瞬间,煤炭车厢却突然化作了流水,连同煤炭一起融化。在那煤炭流水之后,庞培穿过水幕,挡在了居阴盟两人跟前。

    “我倒是稍微有点明白,”居阴盟扔下米海尔,再次拔出了另一把刀,“对土地的亲和,让你可以自如地将它化作流水。真是无情,人家明明都给了你立足的地方了,你却要这么无情。”

    “战士不需要感情,在战场也是一样。”庞培抖了抖湿透的手,“在下从大王那儿稍微听说过您的名字,居阴盟,传言是那位魔神居阳兴的长兄,号作武神,如今在下倒要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武神,到底本事几何!”

    “这就是你轻敌了!骄兵必败啊!权臣大人!”

    居阴盟反手握刀,不等庞培冲上前来,剑光便在两人中间划出了一条分界。而就在庞培见状及时止住了步伐不久,地面竟开始低沉作响,在那分界之上凭空升起了一面厚重的石墙。

    “到了这种时候还想做缩头乌龟吗!”见到面前凭空升起的石墙,庞培只是微微一笑,反倒更是直朝着石墙奔去,“以为凭着这面弱不禁风的墙壁就想挡着我么?笑话?在下的【蚀手】可不答应!和这石墙一起融化吧!”

    离那面石墙越来越近的关头,庞培却突然听见墙壁背后传来了一阵水花的声音。而在那阵水花声响起的同时,石墙表面却开始多出了星星点点的波纹,一根根长枪短兵从波纹中缓缓伸出,而后如同箭雨一般,朝着庞培疯狂倾泻。

    庞培确实是吃了一惊,不过便很快稳住了情绪。右手一挥,刺向他的兵器尽数化作泥水。“就算你可以从泥土中召唤兵器进行攻击,在下也不会感到一丝惊讶。不过是些小孩子的玩意,不要妄想可以击败我!”

    左闪右躲,庞培身形倒是灵敏,轻易便躲开了各式兵器。而后冲上前去,右手轻轻触碰,石墙在魔力的侵蚀下,不声不响地化作了灰白色的泥水。本想着就这么将对手一同尽数腐蚀的庞培,面庞却感受到了一股从泥水后传来的尖锐感。

    “别瞧不起小屁孩啊!乱拳都可以打死老师傅的啊!”

    紫色光芒萦绕,居阴盟手中长刀向前刺去,只可惜并未命中。“你也是个旧时代的老东西了,可别这么看轻年轻人啊!他们这些人脑子转的活络,不小心吃了亏那可不好。”

    “凭你这么个在魔界混迹千年的家伙,可没有资格同在下这么说话。”

    “是吗?可我的【岩武】还没动真格呢?”

    脚尖轻轻一点,庞培落在了车厢顶端,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的居阴盟。居阴盟却并没有紧跟着追上前去的想法,只是手中剑光挥舞,从地上的痕迹下方生出剑雨进行攻击。即使上方的庞培频繁走动躲闪攻击,居阴盟也很少挪动一步。

    庞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得先试验一下。

    跳下车厢落下地面之前,庞培的手在地面轻轻拨动了一下。正打算再度攻击的居阴盟此时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头低头“看着”逐渐化作泥水的地面,居阴盟停下了攻击,只好也跟着笨拙地跃上身旁的车厢。

    “果然,身材高大不仅仅是行动迟缓,而且以你魔力施展的魔法,恐怕也没有办法在非地面的场合施展吧?”庞培再度跃上车厢,动作比起居阴盟不知要灵活多少。

    本想借着居阴盟一脸不甘来狠狠嘲笑一番的庞培,此时却注意到居阴盟脸上却并未有多大的变化,不过只是眨了眨自己灰白的眼睛,旁若无人地挖着耳朵。

    难以想象的是,居阴盟此时的表情,却像是在观看马戏表演一样。

    “就这样吗?”居阴盟显得并不在意这些,又吹了吹手指的污垢。“我还以为以你身为执掌大权的头脑有多灵活呢,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吗?难道连续三代把持朝政会那么简单吗?”

    “简单?别瞧不起人。”庞培捏了捏拳头,脸色逐渐冰冷,“在下曾身居一人之下,而你可有过吗?你们常说我腐蚀了整个帝国的根基,我想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得到像在下这般的评价。”

    “不,像你这样的人,我在下面已经见过不少了。”居阴盟听罢,更是轻蔑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恐怕在你的脑子里,就不存在恐惧这种情绪吧?说的也是,都做到那种位置了,也没有什么必要去害怕了。”

    “在下不得不佩服您的高见,”庞培同样冷笑,“那我倒要见识见识您有什么高见,能够让在下再度体会一番恐惧的滋味。”

    “这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居阴盟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兵,拔出短兵的时候,居阴盟那双空白的眼中明显多出了一丝畏惧,颤抖着的右手反握着,幽幽紫色光芒慢慢萦绕着短兵的刀锋。

    “嗯。不错,来啊。”庞培朝居阴盟招了招手,带着满满的挑衅。

    居阴盟再度抬起了头,仿佛是在注视着面前人的不自量力,只是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叹气。他转过头去,手中短兵只是轻轻一挥,紫色剑光瞬间便朝着庞培袭来。

    而正打算志在必得地将剑光尽数侵蚀的庞培,却注意到了剑光的古怪之处。那紫色剑光虽然并不凶猛,然而所到之处,却像纸张一般剖开了如钢铁般坚硬的车顶,并且在车顶被剖开的裂缝,钢铁被生生折断的声音竟是逐渐蔓延到了他的脚下。

    “这……这是什么!铁制的车顶竟然被剖开了!”庞培的声音开始尖叫。

    然而不容他再度回应,脚下的立足之处早已是脆弱不堪,在庞培的高声尖叫中,整个车厢竟是如同切开水果一般从外到内逐渐剖开,露出了车厢内部的果肉。庞培躺倒在废墟当中,痛苦地捂着逐渐变得衰老的右臂。

    “啊!可恶!这,这到底是什么力量!我……我不过是不小心碰到了剑光,手……手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庞培艰难地爬起身,回首望向高处的居阴盟,眼中满是怨恨以及畏惧。

    “我当初进入下界的时候,曾经偷偷跟着我的老大学了那么一招半式,幸好我个人稍微学会了一点剑招,于是我便将剑招与这股紫色融合起来,将之命名为【紫鸣】。”居阴盟跳下车厢,小心翼翼地躲闪着周围的腐蚀。

    “你的眼睛里终于多出了恐惧,你终于害怕了。”居阴盟咧嘴笑道。“大姐头说的不错,恐惧是根植于人类内心深处最根源的本能,无论人类身处何位,或贫或富,永远都摆脱不了恐惧的本能,就像野兽畏惧火焰一般。”

    “你……该不会你在下界,”庞培的声音更加颤抖,“该不会是师从于那位大人!”

    “可惜啊,你知道的太迟了。”居阴盟紧握短兵,右脚一蹬,便是直奔向庞培所在。“而且我指正一下,不是师从于她,是被她抓去的啊!”

    可惜后半部分庞培没有听见,他只是冷笑着看着居阴盟愈来愈近,而后整个人竟是慢慢软化,如同软泥一般顺着裂缝流进了车厢下方。

    而就在庞培的身形消失不久,居阴盟突然感觉到前方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推力,驱动着整个车厢向前驶去。还没弄清楚这个中缘由的他,却听见了窗外一阵泥水溅起的声音。

    “阴盟先生!前面的火车头突然开始发动了!”

    “迈克尔!”居阴盟有些不可思议。明明那个人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了,怎么跑起来却还能如此飞快。“难道说那个庞培,竟然趁着那个机会溜进了火车头吗!”

    “现在车速还不快,请先让我去阻止他!”米海尔几乎是在喘着粗气,看起来伤势明显影响到了他的脚步。

    “你疯了!别把你的性命不当回事!你打得过他吗!”

    可惜后面的那句话米海尔也没听见。居阴盟几乎是张大着嘴目睹着米海尔的脚步超越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直奔向冒着黑烟的火车头。

    “那个家伙……那真的是人类的速度吗?”居阴盟似乎还有些无法接受现实,不过很快也放轻了情绪,紧跟着米海尔穿越着一节又一节的车厢。

    ……

    “只要……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我就能跟他们会合……”

    紧紧攥着一口气的庞培控制着方向,驱动着火车快速驶向城内。随着煤炭的不停加入,火车的速度也愈发加快,庞培甚至都能够看见王都城内的塔尖了。

    “太棒了……太棒了……在下终于可以……”

    庞培不免有些喜上眉梢,眼睛瞥向窗外,却突然发现了一个绝对无法再重现的场面。侍者打扮的米海尔全速奔跑着,竟然可以与火车的速度平分秋色。即使两边的障碍物暂时阻挡着他,米海尔也能非常迅速地赶上。

    “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庞培的脸色已然苍白。下一秒,他却突然感觉肩膀受了一击,鲜血顺着扎在肩膀的一张纸牌汩汩流下,沾湿着庞培的衣物。

    “米海尔!快抓住我!”

    耳边又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庞培顾不得吃痛的肩膀,下意识推开另一边的车门打算逃离。抬眼望去,眼前却又出现了那个男人一手攥着车把,一手扛着米海尔的身影。

    “阴盟先生!”

    “居,居阴盟?!又是你!”庞培嚎叫着打算起身。

    “现在,这就是最后一击。再见了,庞培,愿你安息。”居阴盟话音刚落,硬是顶着横风钻进车头,而后便是一记重脚,只听庞培脖颈一声清脆,他的生命也在此走到了头。

    庞培死了。

    “对了,这列火车,你知道怎么停吗?”居阴盟问。

    “啊?我,我没开过火车。”米海尔的声音有些结巴,额头汗水密布,“我记得,如果里昂少爷还活着的话,他就是唯一一个懂得开火车的人了。”

    “那这地上躺着的不就是……”

    “就是里昂少爷。”

    “不不不不不……我没问你这个,”居阴盟急忙摆手,声音同样变得慌张,“我是说,这火车最后会停在哪儿?”

    “停在城西,这王都唯一的车站。”米海尔望向远方愈来愈近的城市,“这铁轨是威尔士少爷拜托格萨公爵另牵的,车站也是格萨公爵一手建立的,可以这么说,这个国家大部分的铁路,都是由格萨公爵牵头布置的。而这位格萨公爵,正是里昂少爷的生父。”

    “生父……啊,原来如此。”

    十分钟后,以整列火车彻底毁坏为代价,火车顺利到达了车站。

第一〇〇章 最终决战:刮风的女孩

    “真是的,这帮家伙又给我闹出了什么动静。”

    躲藏在教堂钟楼的道格拉斯嘟囔着放下了望远镜,目光投向了下方的街道。“这儿的事情还没完呢,火车站那边不知道又搞出了什么。”

    “查到了,少爷!”巴西尔匆匆登上钟楼,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貌似是有列火车失去控制,撞向了火车站,现在那儿火势凶猛,暂时缓了缓咱们这儿的压力。”

    “缓解了又有什么用啊……”道格拉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街道。满是全副武装的傀儡士兵,正随着领头的衣冠楚楚的军官的指挥封锁着周围的街道。“你也是知道吧,巴西尔,凭咱们这几百人,能不能打得过那些装备精良的家伙都是个问题。”

    “是的,少爷,”巴西尔摇了摇头,“该不会是有人知道了咱们的计划?看那个架势,恐怕我们才是要被当成叛军的吧。”

    “可恶!当初就不该那么明目张胆地去找瓦尼西!”道格拉斯烦躁地挠了挠头,顺手揪着巴西尔登下钟楼,下到教堂内部,“无论当初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答应,我都不能这么单纯地相信他!现在闹成这样,都给了人家讨伐咱们的名分了。”

    “少爷……”

    “咱们还剩下几个人?”

    “我们……我们守在这里的人负伤了将近一半,至于在外面封锁占领各个要点的人,恐怕都……”

    “那就是说只有一百多个人能动啊……”道格拉斯再次挠了挠头,经过了身旁一个个带伤的士兵,站到教堂的大门前。“我刚才粗略了看了一遍,守在外面的人恐怕是咱们的五倍有余,就算咱们可以以一当十,死伤恐怕也会非常惨重。更何况,他们的武器比咱们的还要精良。”

    “也就是说,要是我们再次突围失败的话……”

    “现在还不是时候,”道格拉斯摆手阻止了巴西尔,“人死了就没了,不会再多的,咱们剩下躲在教堂里的这些人,少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

    “可是……”巴西尔还没说完,钟楼那边却突然有人匆匆跑来。

    “少爷!外面突然有了变故!是……是索穆尼少爷骑着马挡在了瓦尼西准将前面。”那个士兵几乎是狂奔着跑来。

    “什么!是索穆尼!带我去钟楼上面看看!”

    再次登上钟楼,道格拉斯取过望远镜,果然看见了围堵在街道中间的傀儡士兵跟前,索穆尼自得地从马匹翻下身来,近乎是单枪匹马地挡在了士兵们跟前。

    “他,他疯了吧!没刀没枪的,索穆尼少爷这么做,不是等于去送死吗!”那个士兵不由得瞪大着眼睛,注视着索穆尼离人群愈来愈近。

    一边的巴西尔见状,却开始与道格拉斯悄悄耳语着。

    “巴西尔,你觉得索穆尼他……会帮谁?”道格拉斯问。

    “我,我不知道。”巴西尔支支吾吾地回应着,“我看不透他,与索穆尼少爷相交的这几个月,无论是他待我的好,还是暗地里的坑害我,完全都是出自于他个人的利益。可我,可这么长的时间了,我完全猜不透索穆尼少爷的真实想法。”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就先在这儿静观其变吧。”道格拉斯拔出武器,又看向身旁的士兵,“带着现在还能动的人去大门守着,等我下了命令,马上消灭这些叛军。”

    “知道了,道格拉斯少爷!……不对!等一下!少爷!”

    “怎么?又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有个侍者和武士正朝着这儿飞奔而来。”

    ……

    伸手拍了拍马匹,那匹骏马顺从地小跑着离开了这个街区。斜眼看了眼站在跟前的瓦尼西准将,索穆尼却是悠然地点燃了香烟。

    “好久不见,索穆尼少爷。”瓦尼西恭敬地颔首,“今日是全城戒严时期,索穆尼少爷为何要违背规定啊?”

    “啊?规定?”索穆尼冷笑道,“我并没有打算违背规定,可你们挡住了我回家的路途,这么重大的责任,可不该只让我一个人来背吧。”

    “我们早就调查过了,少爷您的居所并不需要经过这条街道。”

    “这条街上有合我口味的香烟啊,我这儿正好是最后一根了。”索穆尼插着口袋缓缓上前,“还有一个我经常光顾的某位缺少爱的小姐,她正等着我用爱来关怀她呢。”

    “请不要逼我动武,您也是知道的,索穆尼少爷。”瓦尼西强忍着怒气,“这是国王陛下亲口下达的命令,违背戒严令者,不论身份一律正法。”

    “我知道我知道,那你们堵着我回家的路上,是想干嘛呢?”

    “有叛军企图扰乱秩序,我等接受了国王陛下的命令,将之包围在此,准备歼灭。”

    “哦?难道叛军说的不是你这种说一套做一套,逼得我的这位兄弟不得已被困在于此的准将您吗?”索穆尼冷笑一声,慢慢拔出了腰间匕首。

    “可恶!别逼的我动手!索穆尼少爷!要是误伤了您的性命,我可没办法向国王陛下交代啊!以您贵为王室之尊,没有必要掺和这趟浑水的!”

    “你是说那个打算拿我人头的国王卢修斯?”

    寒芒既现,瓦尼西的脖颈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鲜红的沟壑。虽然伤口不深,但鲜红的血液还是不停喷涌而出,一点点抽出着他生命的气息。

    “可恶!……全体射击!”

    命令的话音还未脱口而出,瓦尼西却突然发现心口被一根长枪整个贯穿。在那长枪之后,冷眼旁观的道格拉斯一声令下,躲藏在教堂的士兵们高呼着口号,朝着包围圈全体突击。

    “挺精神嘛,道格拉斯。”

    “你不也是啊,索穆尼。”

    两人背靠着背,一同倾泻着心中气焰,尽情撕裂着傀儡们组成的弱不禁风的包围圈。紧跟着加入了他们的,是挥舞着武器的居阴盟,以及捡起枪支,与巴西尔一同会合的米海尔。

    ……

    与此同时。铁声城堡的战斗仍在继续。

    昔日光鲜亮丽的花园,在此起彼伏的震慑的摧残下,早已是狼藉不堪,散落着各种花卉的残枝败叶,以及各类亭台的废墟。

    “轰隆!”

    不知何处的亭台随着一声巨响再度倒塌,残存着大战过后红黑相间的魔力余晖。躲闪过一道卢修斯的佯攻,居阳兴双臂铁链缠绕,又是一拳挥去。卢修斯却是轻轻挡下,旋即身体却鬼魅般出现在居阳兴跟前,只是一拳,居阳兴竟是被巨力推动着,倒在了花园的另一角。

    “呼……老家伙,看来你的力量还没消退嘛,”居阳兴扶着膝盖慢慢起身,抖去了头发的烟尘,“多年的养尊处优,连你的意志都没有侵蚀吗?”

    “养尊处优?哼!”卢修斯冷笑一声,“漫长的岁月,这般生活不过只是我的小插曲罢了。高于此等的富贵生活,我体会过;低于此等的贫贱生活,我当然也体会过。”

    “难道你的每一世,都要把这世间搅得一塌糊涂才罢休吗!”想起一些往事,居阳兴不由得有些情绪失控,“无论是我这个被放逐者的家族,还是现在这个大小姐衣食无忧的家族,非要闹得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吗!”

    “我已经跟你重申过无数次了。”卢修斯轻捶着自己胸口,“这是铭刻在我本心的本能,对你,以及我的女儿的遭遇,我既不会,也不可能道歉!”

    “无耻之人!”头脑中是克劳迪娅声嘶力竭的怒吼,“卢修斯……像你这种没有一丝忏悔之人,害死了我母亲,还有你最为至亲的儿女,你居然……连一点羞愧都不曾有过!”

    “冷静点!大小姐!如今站在你我跟前的他,早已不是你印象中的父亲了!”居阳兴尽力安抚着克劳迪娅的情绪,“从一开始我重现在这个世间与你交手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名为卢修斯的男人体内,藏着的早已不是他最根源的人格了。”

    “果然……他果然是假的,如果他真的是我的父亲,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来!”克劳迪娅控制着呼吸,勉强控制着情绪。

    “以为你们在说话,我就听不见吗!”卢修斯再次冷笑,随后张开双臂,大有装下天空之意,“我确实不是卢修斯本人,因为他的灵魂和人格,早在五十年前他打开图书馆的时候,就被我彻底吞噬了!”

    得到了面前这个假卢修斯的确认,克劳迪娅此时却感觉如坠冰窟。五十年前,也就是说,早在真正的卢修斯进行第一次婚姻开始,他就被控制了么?那也就是说……现在家族的所有子女,恐怕都流淌着这个假卢修斯的血脉了?

    “不不不,身体还是他的,不过里面的灵魂和人格早就是我本人了。”假卢修斯摆手鞠躬,而后理了理早已凌乱的衣领,“自我介绍一下,在这个世代,你可以称我为卢修斯,当然,也可以称呼我的真实本名【恶意】,抑或是【Malitia】。”

    “恶意!这个名字可真随便!”居阳兴啐了一口,“当初你害的我家破人亡的时候,用的名字可是【摄政查理】啊,用到现在的名字,该得有千千万万了吧?”

    “【摄政查理?】”克劳迪娅不由得吃了一惊。

    “好熟悉的名字啊。是的没错。”恶意嘿嘿笑道,“我经手过的名字,恐怕确实得有个千万个了吧?不过,这跟现在的你有什么关系?打又不打,就在这儿与我吵架,就算撕开了我的本色又能如何,你真的确定你魔神大人能够击败我吗?”

    “居阳兴!难道你……”克劳迪娅似乎猜到了什么,想起之前居阳兴曾经讲过的魔力排异原理,难道说……

    “吵死了!大小姐!不然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动过手的原因是什么啊!他妈的!”居阳兴狠狠骂着,右手拳头紧紧捏着,铁链缠绕,却是身形闪现,再度发起攻击。

    然而此时的恶意却一动也不动,冷笑着注视着愈来愈近的居阳兴。就在距离一步远的时候,居阳兴突然止住了脚步,口中突然吐出鲜血,挥拳的右臂此时竟像是裂开了一般,溅出了瀑布般的鲜血。

    “呃咳!”

    “怎么样啊,居阳兴!躲在小姑娘的体内施展魔力,这下子算是深刻体会到了魔力排异的反应了吧?”恶意笑容逐渐猖狂,“看来你对魔力学的还不到功夫啊,假如魔力的来源与你所使用的魔法不互相匹配的话,也是会发生排异的哟。”

    “啧!”又是咳出了一口鲜血,居阳兴不由得单膝跪地,一双眼睛紧紧瞪着恶意,仿佛是要喷出火来。

    “那么再见了!居阳兴!和这个稚嫩的小姑娘一同下地狱去吧!”

    恶意猖狂大笑,裹挟着黑色魔力的拳头径直挥向了居阳兴的头颅。瞳孔中,恶意的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居阳兴头一遭感觉自己大难临头。

    “只要……只要三秒……只要拖延住他三秒,我剩余的魔力就可以……”

    突然间,居阳兴感觉到了脸上仿佛有风轻轻拍着,在这周围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时,居阳兴好像看见了远处的枯叶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飘起。

    紧跟着,耳边是一阵皮肤的撕裂声,夹杂着鲜血溅起的声音。定睛望去,恶意那只挥拳的右臂,不知为何却多出了一道深邃的沟壑。那双潜藏着无限恶意的眼中,此刻却好像充斥着种种情绪,迷惑,震惊,甚至是……恐惧?

    “这不是我的魔力……那,那是谁的?”

    居阳兴不由得望向了头脑深处的克劳迪娅,然而此时的克劳迪娅早已被震慑搅得几近昏厥,只好像瞥见了她的左臂,似乎在冒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哦……是她,多谢了,大小姐,你给我的这点时间,足够了。”

    回到现实,恶意似乎并没有办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这不属于任何人的攻击,让他在短短的一瞬间分离了精神,露出了本不该露出的破绽。

    “再见了!跟你的狗屁宏图霸业……见鬼去吧!”

    居阳兴的一击正中他的心口,带着在这个国家所经历的种种过往,化作无穷无尽的力量。红色的铁链魔力四溢,将恶意狠狠地撞向了摇摇欲坠的城堡。强悍的震慑如同闪电一般疯狂跳跃,给了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堡最后一击。

    “居阳兴……克劳迪娅……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么?你杀不死我的……我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等着你来取下我的性命!”

    “我等着你!我要亲手拿下你这个假冒父亲,杀害我母亲的罪魁祸首的性命!”

    城堡倒塌的瞬间,恶意的身体化作黑色魔力,彻底消失了他的踪迹。而随着低沉的隆隆作响,这座承载着故去的格萨公爵精华的宏伟建筑,也在此刻,化作了一片废墟。

    这个国家的乱象,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真的吗?

第一〇一章 临行,临别

    11月21日。政变过后的第十天。

    乱局过后,是百废待兴的局面。

    【11月11日,一伙凶徒勾结叛军,企图对卢修斯国王造成伤害,被王子道格拉斯及王子索穆尼率领士兵剿灭,匪徒准将扬基·瓦尼西及议会长德·尼尔均被就地正法,而国王卢修斯、王子里昂、劳诺及巴尔德在此次行动中英勇作战,不幸阵亡牺牲。】

    站在广播电台前,索穆尼却对多日之前的经历有些胆战心惊。他从未见到过像他那样残忍而又忠诚的那个前国王的追随者。

    多日之前。正打算控制电台的索穆尼碰见了他从未料到过的人。

    “你居然还敢在这儿?”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是缝纫师的声音,“反正大人大业已成败局,我身为他在此地的代言人,回来看看,有何不可。相比之下,我是比较好奇少爷您,既然现在已经知道卢修斯并非本人,为何在言语之中还留着一丝尊敬?”

    “我想侥幸脱逃的你没有资格说这些吧?”索穆尼挥舞着匕首慢慢靠近。

    “你不会杀了我的。”

    “你真的确定?不要在这里说这些大话。”

    “大王说的很对,索穆尼少爷您确实狠毒,为了利益不惜代价,但在这种足以威胁到万千人的性命时,恐怕您的决策还是稍逊于道格拉斯少爷。”缝纫师说着,慢慢脱下上衣,露出了隐藏在肉体内的根源。

    “你……你竟敢这么做!”索穆尼不由得睁大着眼睛,在他三十二岁的人生内,恐惧这种情绪总算再次出现在他头脑之中。

    “身为大王最为忠诚的仆人,对于能否做出这些事情,我等是拥有绝对充分的觉悟的。”缝纫师披上衣服,语气逐渐冰冷,“正因为少爷您的内心还残存着一丝犹豫,大王从一开始就将您从他的仆人中间排除在外,少爷您还是差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我都在自作多情吗?”

    “随少爷您怎么想都行,请不要挡着我的路。”缝纫师冷笑着,旁若无人地绕过索穆尼,坐在了附近的窗台边,“大王他还会回来的,希望你我不会再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说罢,缝纫师翻下窗台,身形消失在了索穆尼的视线之中。

    怔怔地望向缝纫师消失的所在,索穆尼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杂糅了几种情绪。庆幸,失望,抑或是死里逃生?

    不过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在电台跟前打开了广播按钮,索穆尼清了清嗓子:

    “鉴于国王卢修斯在叛军的变乱中不幸阵亡,且并未及时公布储君人选,为避免国家元首衔位空虚,我,索穆尼·特洛尔,前国王的第四子,将接受由新一届议会的推举,正式担任王国摄政一职。”

    ……

    12月1日。圣徒教堂。

    今日在教堂所举行的,不仅是为了在乱局中不幸罹难的死者举办葬礼,也是第一次正式公布失却音信许久的金雀花王后的死讯。

    虽说对外公布金雀花王后在归国之前不幸感染肺炎,并且在苦苦支撑奖金三月有余后仍旧不幸病逝,但在场的王室成员都明白,这个中缘由,恐怕难以用只言片语来描述。

    尤其是对于尽情痛哭的克劳迪娅而言,恐怕,她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在公开场合尽情宣泄悲伤的机会了。

    葬礼的持续时间并不长,众位受邀的宾客也开始纷纷离开,只剩下仍旧坐在原地的,原属于金雀花王后血脉的三兄妹了。

    “从登上了那趟开启王室巡游的火车开始,这好像是我们兄妹几个头一次坐在一起说话吧?”佩洛德问。

    “谁知道呢,”这是道格拉斯的声音,“我只是觉得,这几个月的事情,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感觉……就好像是活在一场戏剧之中一样。无论是老妈,还是我们那几个兄弟姊妹,甚至是我们几个,感觉都跟那些角色们差不太多啊。”

    “说的没错,道格拉斯哥哥。”克劳迪娅点点头表示赞同,摘下手套,露出了右手食指的那枚居阳兴的戒指,“这场长眠不醒的梦,我们到底是身处梦境之中,还是我们原本就是做梦之人?我现在也搞不太清楚了。”

    “哼!梦不梦的事我才不想知道,”道格拉斯轻哼一声,伸手拍了拍克劳迪娅的肩膀,起身离开,“这枚戒指的存在,不就证明了这所言非虚吗?克劳迪娅,可别浪费了阳兴先生的一番好意啊。”

    “说的是啊,”佩洛德也站起身准备离开,“我也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他呢,虽然他并非出自本意,但他救下了我们亲爱的妹妹的性命,这份人情,我们是绝不会忘记的。”又取出怀表瞟了一眼,“不说了,莎拉在外头等的急了,我可是要挨骂的。”

    “你还是那么害怕莎拉这个人啊,”道格拉斯搂着佩洛德哈哈笑着,又回过头仍旧不动的克劳迪娅,“不走吗?克劳迪娅,待会儿回去大家还要聚一聚呢。”

    “哦!”克劳迪娅吃了一惊,“哥哥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这儿跟她们说说话。”

    “哎……好吧,”道格拉斯很是无奈,“你的心思还是那么细腻。今天晚上貌似要下大雪来着,早点回来,可别着凉。”

    “知道了,道格拉斯哥哥。”

    大门关闭,教堂内再度回到了一片昏暗。望向左右空无一人的座椅,起身拍了拍身后黑裙的灰尘,慢慢走到祷告台下的十字架前,克劳迪娅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而后却是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在那儿,先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内部的房间内,居阴盟探出头来,缓缓显出身形。而紧跟在他之后的,竟是居阳兴稍显虚幻的灰白色的身形。

    “哟,大小姐,眼睛要是哭红了就不好看了。”

    “居……居阳兴!你怎么……”克劳迪娅惊叫一声,伸手掩住了张大的嘴。

    “这都是我这位兄弟的功法,借助鼻烟壶的烟雾来让我的灵魂短暂现身,对吧?阴盟?”居阳兴捅了捅身旁的阴盟,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欢喜,“不过说到底,这并不是我自身的本我,只是个用烟雾凝结出来的人形罢了,连魔力都不能用,感觉身体被掏空啊。”

    居阴盟点了点头,伸手取出了一个正冒着屡屡灰烟的鼻烟壶。

    “那,阴盟先生你……”

    “我本就是为了寻找阳兴而来,他在哪儿,我就跟着他去到哪儿。”居阴盟朝克劳迪娅微微颔首,寻了条地方正襟危坐着。

    “那阳兴既然你已经找到了现形的方法,不就……”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居阳兴没好气地吼着,“我如今这样不过是权宜之计,短暂地现身罢了,最根源的灵魂还在大小姐你的体内呢!要是找不到可以将你我灵魂分离的办法,时间越长,两股灵魂互相湮灭的可能性就会越大啊!”

    “舍弃掉那些繁文缛节吧,”居阳兴托着下巴,伸手指了指克劳迪娅,“为何那个假卢修斯会选择残害你和你的母亲,恐怕缘由就出在你过往的岁月之中,现在赶紧发挥你的小脑袋瓜,把前前后后的能记得起来的细节都讲一遍吧,大小姐……这也是关乎你我未来能否幸存的保证。”

    “说到过往……”克劳迪娅并没有多少犹豫,“恐怕只有三年前由母亲主导的【王室巡游】了。”

    “那场【巡游】,到底是怎么回事?”居阳兴的语气愈发严肃。

    “【巡游】的发起者是我的母亲,金雀花王后。发起的目的,是以对世界七大州土的各个主要国家进行访问,从我国所处的中野州开始,途径沙海州、南境州、东洋州、北地州、西宇州,以及最后大洋彼岸的新地州。路线大致勉强可以连接成一个圈。”

    “【巡游】的参与者有我的母亲,我,我的两位哥哥。在进入沙海州之前,母亲在车厢深处,偶然发现了被人追杀躲藏其中的莎拉姐,她没有拒绝,让她以随行者的身份,随同我们一起进行【巡游】。”

    “【巡游】持续的第三年,我们在西宇州准备前往新地州的路途遭遇假卢修斯的追杀。莎拉姐在混乱中侥幸逃脱,而我们一行则被秘密押送回国,那个时间,我记得是六月份。后来我才知道,我和母亲都被关进了铁山城堡,佩洛德哥哥被兹雷关进他的府邸,道格拉斯哥哥则被关进了采石场服刑苦役。”

    “也就是在铁山城堡,我在那儿碰见了……”

    “碰见了我,被那个恶意关押了十年的葆拉·特洛尔。”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葆拉的身形,紧跟着话头叙述着,“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克劳迪娅也成了那个恶意的目标。”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啊!话说你里面到底是葆拉她本人,还是那个叫卡萨森的刺客啊!”居阳兴有些发怒地拍了拍椅子。

    “里面是葆拉还是卡萨森都不重要,反正叫什么名字,她们都听得见。”葆拉微笑道,伸手摸了摸克劳迪娅的额头。

    “好啦好啦,继续继续!刚才讲到哪儿了!”

    “在这之后,”克劳迪娅清了清嗓子,又接着开始讲述,“进入了七月份,那个兹雷押着我出了牢房,逼着我观看了对葆拉姐的处刑。恐怕就是那个时候,葆拉姐的身体,才多了卡萨森小姐的人格吧?”

    葆拉点了点头。

    “对葆拉姐的处刑结束之后过了几天,他们又逼着我观看了……观看了对母亲的……”克劳迪娅眼圈一红,不停吸着鼻子,似乎是那段经历对她的伤害还是颇深。

    “在这之后,便是那个自称主教的女祭司阿格里皮娜占据了王后的身体。”

    “是的。那段时间之后,我的精神近乎失常,整日昏昏沉沉,兹雷嫌我没有价值,把我扔到了王国第一监狱里头。在那个时候,我碰见了盘缺先生。后面的故事我是听莎拉姐讲述的,她悄悄回国,抵押了身上所有的财富,才让那个见钱眼开的兹雷放出了佩洛德哥哥。”

    “盘缺先生和他哥哥盘盈先生都是心善的人,在我被关押在监狱的这一个月,全要赖他们寻找了佩洛德哥哥的住所,充当传递信息的渠道。这么一段时间之后,就到了8月25日,就是预定的要处刑的日子。那个时候,我又被关进了铁山城堡。”

    “盘缺先生没有告诉佩洛德哥哥这个信息,独自便闯进了城堡大杀四方,将我救出。结果在与兹雷的交锋时,心病发作失去反抗能力,是他哥哥盘盈先生突然出现,硬是挡下了致死招。侥幸逃到了楼顶之后,因为山穷水尽不得不反抗时,被兹雷废掉右手,坠入中河。”

    “我被他们抓进了塔楼,等待着处刑之前。在那之前,兹雷请来了三个身着长袍的术士,各自穿着红蓝黄三色的袍服。之后,便是阳兴你附身于我体内的故事了。在那之后,三个术士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没有踪迹。”

    “切!果然和我几个月前想的那样,那三个女人声音的术士多管闲事,我的诅咒明明已经到了千年之期,正要重新回到人间,偏被他们施展了什么狗屁【招魔】,逼得我得借用小姑娘的身体存活!这算什么!瞧不起人吗!所有事情的关键,都在于那三个家伙!等我找到他们,非得让他们磕上一百万的头!”

    “原来只有磕头这么简单吗?……”

    “吵死了!小妮子!”

第一〇二章 临别,临行

    12月1日。夜晚。

    一声门栓的吱呀声后,青年从屋外探出头来,而后鬼鬼祟祟地来到祷告台前,在下方一阵摸黑的摸索。直到耳边响起了一阵琴弦振动的声音,青年这才抬起头来,如获至宝一般缓缓举起了握在手中的物件。

    说是物件,不过只是一架平平无奇的小提琴罢了。不过对于青年而言,这架小提琴,不,是他接下来所要演奏的乐曲,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他轻轻拉响了第一段旋律。不出所料,十分蹩脚,青年皱着眉头,不情愿地放下了小提琴。犹豫了一段时间过后,青年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再度开始了第二次蹩脚的演奏。

    “又走音了,看来你的音乐细胞,确实不够支撑起你音乐的才能啊。”

    “谁!”

    青年有些惊恐地停下演奏,紧紧盯着黑暗之中愈来愈近的人影。而直到青年总算是能勉强辨认出来人时,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葆,葆拉姐?”

    “都这么晚了,道格拉斯,你还是有什么话没来得及说吧。”葆拉不知何时换回了一身刺客袍服,找了第一排的座位坐下。

    道格拉斯没有回应,只是倔强地握着手中的小提琴。

    “我猜……还是关于夏奇拉的事情吧?”葆拉面色凝重,斟酌地字句开口问道。

    “她死的不明不白的,真凶的身份到现在都没个头绪。我很头疼,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然后去找那个真凶报仇雪恨。”道格拉斯倚靠着祷告台,抬头望着头顶的十字架。

    “你不是早就知道真凶是谁了么?还需要问我吗?”葆拉轻咳几声,却换回了卡萨森的声音,“我其实想要知道的是……听闻夏奇拉小姐曾因为旧时打击而变得沉默寡言,与家人的接触也变得极其稀少。可直到她遇害之前,她的性格却是一反常态,到底缘由几何?我不明白。”

    “三年前,【巡游】出发前的三个月,我因为触犯了军法,直到【巡游】之前禁足半年。那个时候我因为错过了【巡游】,整天浑浑噩噩,再加上脾气还没消解,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一样。”

    “禁足的地点是劳诺哥临时决定的,在得到老头子准许之前,暂时被锁在夏奇拉大姐的乐器室。本来在没有得到大姐同意时,所有的乐器都是不能动弹的。但当时的我反倒忘了这些,逮着一架钢琴就开始胡乱弹着。当然,是照着谱子弹的,我个人真的是一窍不通。”

    “结果没想到,被偶然早点回家的大姐给逮住了。我记得她本来就是个冰山脸,连个表情都是冷冰冰的,谁成想那天……呵,她竟然露出了我平生从未见到过的笑容,她的那双眼睛里似乎还在闪着光呢。”

    “在那之后,她头一遭缠着劳诺哥减轻对我的处罚,而老头子也确实大发慈悲饶了我一命,只让我关了一周紧闭就重获自由。从那之后,大姐家便成了我时不时去拜访的地方,她也经常缠着我与她一同演奏一些古典的乐曲。”

    “直到【巡游】开始前夜,她还拗求着我再多留一天。被我给‘狠心’拒绝之后,她却伸出小手指,与我进行了一番约定。”道格拉斯也伸出了右手小指,“我记得很清楚,她说,回来之后,要记得和我一起再演奏一曲哟。”

    “……”

    “唉算啦,现在时机还不成熟。那个家伙趁着大家都不注意,乘机坐上了和老头子相当的位置,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亲手质问他,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嗯,祝你成功。”葆拉·特洛尔悄悄抹掉了眼泪,“我的心结已经结了,我想,我也没有再接着留在这个国家的必要了。”卡萨森站起身,又朝着道格拉斯竖着大拇指,“毕竟世界如此宽广,出去看看,未尝不可!”

    “要是有空的话,记得回家看看我这个弟弟啊。”道格拉斯会心一笑。

    ……

    一旦坐到这个位置上,索穆尼算是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力不从心。仅仅只是个王国摄政的名头罢了,但他所需要处理的事项,却远比有着一个国王还要更多。

    而坐在了这个位置,索穆尼才算是知道了当初王室与议会还存在着一项久远的交易。

    传言在七十多年前,当初被放逐的王室成员,即索穆尼的祖父巴克为何能够得以复兴统治,是与当地的议会进行妥协之后的结果。特洛尔王室可以在中野进行君主制,但在这之后的每一任国王,都必须将权力逐步过渡予议会,为实行君主立宪制奠定基础。

    亏得是卢修斯凭借着优秀的个人魅力以及铁腕一般的统治手段,三十年的在位时期,议会一派都没能对王室造成什么影响。

    反倒是现在……呵,我索穆尼,前国王的儿子,竟会为了与议会派们的争夺弄得焦头烂额。兴许再过一会儿,自己这个摄政的位子就怕是不保喽。

    这么想着,结束了又一天工作的索穆尼,轻轻打开了居所的房门。客厅空荡荡的,周围充斥着物件发霉的味道,像是许久没有打理一般。原本是属于那个剑客的躺椅,此时再没有留下属于那个男人的痕迹。

    【索穆尼少爷,你我已是互不相欠,看来我也没有再呆在这个国家的必要了。所谓落叶归根,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早就踏上了返回家乡的路上了。】

    【盘缺。】

    扔下盘缺留下的字条,索穆尼再度奔出门去,叫下马车便赶忙指引着车夫往东驶去。随着马车飞速行驶,中河岸边的的建筑从灯红酒绿的繁华,逐渐变成了稀稀拉拉的农居,再到漫无边际的农田与水车,最后竟是连人烟都没有了。

    停在了最东边的国界线,索穆尼的车子终于追上了将要离开国境的盘缺。

    “索穆尼少爷?”盘缺对索穆尼的到来显然是吃了一惊。

    “盘缺先生,我果然……还是留不住人吗?”索穆尼的语气带着失望,“没有人愿意追随我,没有人愿意共患难,坐在空荡荡的房间,我真的……很难受。”

    “我本来也想留下来的,可驱使着我留在这个国家的,就是与少爷您的恩情。”盘缺抬头望天,长长舒了一口气,“如今我再也不欠谁的了,我将会带着我兄长的骨灰一同回到家乡。”

    “你……好吧。”见留不住人,索穆尼还是深深叹了口气,“可是盘缺先生,你确定要靠着这一双脚走回你的家乡吗?我听说你身为家乡的大夏国,距离这儿可是有万里之远啊。”

    “这有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盘缺不以为然,“我们兄弟当初来到这个国家,也是靠着一双脚才来到这儿的啊。又不是第一次走了,难不成你还在担心我吗,少爷?”

    “不,不是。”索穆尼低着头,慢慢走向盘缺身边,“我只是感觉有些话还没有跟你交代,反正我也留不住你,不如就再多听听我这个前主顾的叮嘱吧。”

    “啊,讲吧,少爷,我听着呢。”

    索穆尼一点点往盘缺身旁凑近,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带着满满的纯真无暇。“出门在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就算是……”

    话音刚落,一柄带着绿色魔力的匕首从腰间飞出,直向盘缺这边袭来。

    “就算是我这个前主顾明明都摆出一副要灭口的表情,你也要小心谨慎啊!”

    “少爷你这种话……要是早在我发现了地下室的残肢断臂之前就说,不是更好吗!”

    盘缺却是身体一动不动,左手抽刀,轻易便挡下了索穆尼的袭击。正打算接下去行动的他,却望见索穆尼高举着手,竖起着大拇指接下了匕首。

    “我想起了东方有句老话,希望你我还能再度‘萍水相逢’。”

    盘缺也竖起着大拇指,理了理系在背后的兄长的骨灰,收回武器,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

    讲一讲各个配角们之后的故事吧。

    盘缺自然是离开了,带着为他而死的盘盈的骨灰踏上了回到家乡的路途。

    巴西尔因为在跟随着道格拉斯平定叛乱,被索穆尼赠予中尉军衔,并且在这之后,被已经升迁至少校的道格拉斯要走,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

    米海尔则是离开了中野国,据他自称,是因为有愧于劳诺曾收留过的恩情,没有颜面在遗留在中野,并且也没有接受各式荣耀,只是临行之前跟着他的三个同乡兄弟喝的酩酊大醉。

    至于劳诺名下的这家圣徒酒店,则是在经过协商之后,被划到了佩洛德夫妇名下。不过就佩洛德一派逍遥自在的性子,这家酒店早晚也留不了多久的。

    巴尔德曾经的小弟汤姆,则是被威尔士收为了学徒。原本打算让他去公司里干活的威尔士,却因为国外童工事故频发,硬是出钱逼着汤姆跟着他的儿子迈尔斯去学校读书。

    威尔士原本就不是常住于中野,事情结束之后,他便带着阿莱克修斯离开了中野,回到了地处西宇州布莱登王国的猛虎公司总部,中野国内的事情,就全权由诺拉处理。

    麦科琳呢?没有留下什么信息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也罢,虽然不再畏惧太阳,吸食血液的本能却也没有消失,中野这片土地对她来说,恐怕也只是一处歇脚之地吧。

    不过据最后一个曾见到过她的汤姆说,麦科琳曾经暗地里找上过他,向他表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与他们(主要是与巴尔德)相处的种种感谢,并且将曾经送给巴尔德的怀表又转交给了他,让他好好保管。

    至于道格拉斯?

    这段新的故事,要从圣诞节那天他收到的一封信函说起……

第一〇三章 结束,亦是开始

    12月25日。圣诞节。

    原本门可罗雀的圣徒酒店,今天也依旧是门可罗雀。挂上一块暂不开放的牌子,佩洛德哼着歌儿回到了会客厅,一屁股落在了门边的沙发上。

    “好了,这下子就没什么问题了。”佩洛德点起烟来,“没有闲人打扰,我也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你这都休了一个多月了吧!真要闲出病来了吧!”道格拉斯猛地一拍桌子,皱着眉头打量着佩洛德,“也是,我看你本来也没打算好好守着它做营生来着。”

    “你也是知道你哥哥的性子的。”莎拉丽丝端着茶碟走来,满脸无奈地看向道格拉斯,“这段时间之前一直绷着一根筋,整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事情稳定下来了,他倒是天天睡到大中午。而且你不也是知道吗,索穆尼成为摄政之后,佩洛德他不知推掉了多少公职呢。”

    “啊,说的也是,他确实是这个逍遥自在的性子,谁也压不住他。”道格拉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看向瘫在沙发上的佩洛德,“最近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卢修斯的。”

    “啊?”佩洛德顿时恢复了精神,“没有,那场叛乱之后,他不是早就失去踪迹了么?虽然对外公布卢修斯已经阵亡,但……我却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连你也是这么认为吗?”道格拉斯同样忧心忡忡,“是啊,虽说他已经‘死了’,可我们并没有找到他的遗体,就确认他的死亡,总感觉少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好啦,道格拉斯。”一杯热茶摆在了他跟前,莎拉丽丝捋了捋发丝,在佩洛德身旁坐下,“你们这几天都很累了,这些事情就先放到一边吧。讲讲吧,”她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早上那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过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正准备开口的道格拉斯,却被大门口的一顿嘈杂声给打断了话头。循声望去,却是一身积雪的克劳迪娅推着诺拉慢慢进来。

    “圣诞快乐!哥哥!”

    “刚好在路上碰见了克劳迪娅,顺便一起过来。”这是诺拉的声音。

    “你也是啊!克劳迪娅!”道格拉斯哈哈笑着,正准备站起身来,身后却紧跟着响起了一声门板碰撞的声音。声音过后,身形虚幻的居阳兴旁若无人地朝道格拉斯击了个掌,紧跟在后面的是揉着额头的居阴盟弯着腰进入了会客厅。

    “挺热闹嘛,二少。今天似乎请了不少客人来嘛。”居阳兴倒是搂着道格拉斯肩膀,扮出一副亲热模样。

    “嘿!也是。”道格拉斯会心一笑,示意居阴盟关上了会客厅的房门。直到一声门闩反锁声响起,道格拉斯才算是松了口气,招呼着众人落座。

    “怎么了?道格拉斯,弄得这么一副样子,是真怕附近隔墙有耳吗?”

    道格拉斯并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只是从兜里取出一份装裱精美的信函,将之摆在了桌子中间。“这是今天早上庄园那儿有人送来的,说是要送给老妈的。”

    “给母亲的?那上面写的什么?”克劳迪娅取过信函,拆开了封口的火漆。

    “不知道,我也没看过,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叫你们过来的原因。”道格拉斯微微摇头,“老妈并不是本国人,她是从布莱登王国嫁过来的。可这封信函我看了一眼,并不是从老妈的家乡寄过来的,而是……”

    “新……新地州的白鹰联邦!”众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等等,白鹰联邦,我倒是想起来了,”佩洛德急忙制止了纷乱,“我记得三年前发起的【王室巡游】所要访问的最后一站,就是白鹰联邦来着!”

    “那也就是说……”克劳迪娅急忙拆开信纸。

    信纸只有寥寥数语,记载着写信者的情绪。

    【寄予中野国的金雀花王后。】

    【许久未曾联络,王后身体可安好否?对于王后数月前所提出的王室巡游的接待,我已向联邦提出接待请求,正好在此等待您的到来。可是如今已延误了将近三四月有余,关于我向王后您发出的询问信函也像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如今我已无法再次请求联邦举行接待您的仪式,对于这大统领所吩咐于我的任务,我只好表示深深的歉意。如今我将要调离至地方,这是我最后一封致于您的信函了,若是您能收到信函的话,还请及时回复。】

    【议员

    本杰明。】

    ……

    念完信函的瞬间,整个会客厅顿时鸦雀无声。克劳迪娅紧紧捏着信函,强忍着不让悲伤溢于言表。

    “注定无法收到回信的小小议员,唉,果然是个悲伤的故事。”居阳兴先头打破了寂静。

    “确实这是真实的,而不是那个恶意假冒谁发过来的吗?”佩洛德低着头沉思道。

    “信函可是用白鹰联邦的官方信纸,下面还有他的公章呢!更何况火漆都没有被破坏过,是完整的一块,而且火漆的纹章,也都是白鹰联邦政府的官方徽章来着。”

    “算了!这些问题再说多少也没有用,认为是假的,只要是真的,照样都能挑出几个不和谐的地方。”反倒是居阳兴上前劝阻着他们,又拍了拍克劳迪娅的肩膀,“先让我这个外人来问个问题,假设这个信函是真的,你们会应约赴往吗?”

    “我会去的。”

    居阳兴低头看去,克劳迪娅颤抖着将信纸叠好,重新收回信封,“这也是我们【王室巡游】还没能前往的最后一站,虽然母亲再也没能前往,不过身为她的孩子,我会应约赴宴,无论它到底是真是假。”

    她的眼神尤其坚定,没有见到过一丝犹豫。

    “你确定吗?大小姐?”居阳兴陡然提高了声调。

    克劳迪娅依旧是点了点头。

    “就算你想去,我也没办法拒绝你。”居阳兴伸出食指,在克劳迪娅额头轻点几下,“你忘了,大小姐,你我的灵魂可是龟缩在你的身体之内,现在只能以这副被掏空的样子现身的啊。”

    “那就只能先委屈你了,阳兴。”克劳迪娅微笑着回应道。

    “怎么好像你要点头,没有我们哥俩什么事啊!”道格拉斯不免有些生气,一把抓住了克劳迪娅的手,“听好了,克劳迪娅,要是你想去的话……记得帮我带些特产回来。”

    远处的佩洛德也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唉……哥,哥哥,你们不想去的吗?”

    “哎呀,我很忙的。”道格拉斯一声叹气,从怀里取出了一封名单,满是各个国家的名字,“前几天索穆尼刚塞给了我一份工作,说要去考察考察各个国家,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出差了。”

    “其实是你自己去找他要的吧?哥哥?”

    道格拉斯没有回答。

    “我啊,我就闲的多了,哎呀,接了这家酒店才知道,整天悠闲的日子有多快……”还沉缅在悠闲之中的佩洛德伸了个懒腰,转眼却被丢上了另一封信帖。

    “你以为你很闲吗?让克劳迪娅单枪匹马地去白鹰联邦?”道格拉斯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佩洛德的信函,“前几天我国驻白鹰联邦的格雷大使因病回国治疗,这段时间只有几个领事在那焦头烂额,在格雷大使完全痊愈之前,佩洛德,你就暂时担任一下代理大使。”

    “我?我行吗?我对政事一窍不通的。前几天我也跟着签了放弃王位继承权的条约来着。”

    “只有克劳迪娅还没签不就行了!”道格拉斯又拍了拍手,“好了!快去收拾东西吧,要是等到出国那天再来就来不及了!”

    “等一下!什么时候去赴任啊!”

    “随便随便!新年之前出发就好!反正坐船前往白鹰联邦,也要花上一个礼拜吧。”

    道格拉斯自顾自地离开了会客厅,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居阴盟才站起身来,拍了拍克劳迪娅的肩膀。

    “阴盟先生?”

    “放心,阳兴去哪,我就去哪,大小姐的安危,就先交给我这个‘保镖’吧。”

    “你什么时候成了保镖啊?”

    ……

    12月31日。

    预想中的行程,与现实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中野国虽然确实是有港口,但规模太小,而且也没有前往白鹰国的航班。于是这前往白鹰国的一行人只好紧急更改计划,搭乘火车抵达西宇州的海门港口出发。

    一来二去,就到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参与行程的人并没有多少。如果算上需要买票的人,只有驻白鹰联邦代理大使佩洛德及莎拉丽丝夫妇,接受议员赴宴的克劳迪娅三人和居阴盟这个名义上的保镖罢了。

    晚间接近午夜的时分,一行人距离抵达海门港还剩下十分钟。

    “大小姐,这新地州的地盘我不熟啊,这段时间就先让你拿下身体的控制权吧。”

    “哦,所以你就想先这么以灯神的形象暂时现身吗?”

    “暂且只有这么个权宜之计了。”居阳兴头一遭没有反驳,只是不停地用余光打量着克劳迪娅的身体,暗地发出啧啧的声音。

    “干嘛?”克劳迪娅话还没出口,脸颊却突然变得羞红,抱着胸口连连拉开距离,“你……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脑子里都想些什么糟糕的东西!”

    “就这个啊?嗨!又不是没看见过,大惊小怪。女人的身体看多了就腻了,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那你还做出这么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是做什么!”

    “啊……没什么?”

    “你这不就是再想着什么糟糕的东西吗!”

    争吵还没结束,对面的居阴盟却抬起头来,站直了身子,而后拉开包厢房门,怔怔地站在对面的包厢门前。在座的一人一魔还没反应过来,居阴盟却猛地拉开了对面包厢,现出了正品位着血包滋味的血族女性麦科琳·基尔弗里德·德古拉的身形。

    “麦科琳!”

    “怎……怎么是你们啊!——”手中血包迸裂,麦科琳满脸惊恐地注视着众人各异的表情。

    (第一部完)。

第一〇四章 起初,神创造天地

    “大统领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

    马修·帕佩特浑身一颤,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是西城你来了啊,”帕佩特苦笑着揉了揉眼睛,“唉,这年纪大了,精力比不上当年喽,一闲下来,总是会打瞌睡啊。”

    站在门口的那人微微鞠躬,而后向帕佩特递上了一份文件。帕佩特只是一瞥,便已明白了名为西城的这人前来的意图。

    “是吗……那边还是在让你请我过去吗?”帕佩特苦笑着饮下一旁的咖啡,“不过还是要烦请再多耽搁十分钟,容许我再翻阅一番。”

    “外面的人已经等的很急了。”西城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那就让他们再等等!磨一磨他们的耐性!”帕佩特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开始翻起了递过来的文件。不过只是看见标题的第一个单词,帕佩特却皱着眉头扔了回来。

    “这样无理的要求,以为我会答应他们吗!别以为仗着两议院有半数人支持他们,就敢无视我大统领的地位吗?”

    “两议院已经等的很急了。”

    淡淡地抛出了这句话的西城,一瞬间便阻止了帕佩特的火气。强忍着怒气紧捏拳头,帕佩特站起身来,拉开了身后的窗帘,洒进缕缕光亮。

    “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谈嘛,弄成这样,恐怕也不是我的责任吧。”帕佩特长叹一声。

    “我并非前来逼迫统领先生,我只是在履行身为东院议员的职责,忠实地为他们传达意思罢了。”西城站起身,再次向帕佩特微微鞠躬。

    “请转告他们,我待会便启程。”帕佩特头也不回地冷冷说着。西城颔首回应着,正要转身离开时,身后帕佩特的声音却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统领阁下?”

    “公事已完,咱们就先谈谈私事吧。”帕佩特此时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连连招手示意西城回来。不知所以的西城顺着帕佩特的意思,与他隔着办公桌面对面坐下。

    “最近你可听说过西宇州的消息?”帕佩特神秘兮兮地问。

    “西宇州?统领阁下想说的是哪里的消息?”

    “就是……嘿,你知道的,不止一次与咱们联邦通过信的一国王后啊,那个受封金雀花公爵的王后啊。”

    “是金雀花王后!”西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也是久仰她的大名,只不过自从去年八月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回信了,发往中野国的信息也都是石沉大海。原本约定这【巡游】的最后一站便是我们联邦,却想不到金雀花王后竟会这般食言。”

    “不过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总算是收到了王后的回信了。”帕佩特嘿嘿笑着,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封崭新的信帖。西城接过信帖,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虽然这是以王后的名义回的信,不过字迹显然与之前有着很大不同。”西城将信封还给帕佩特,初步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当然,因为写信的人并不是王后本人,而是她那位悟性极佳的小女儿克劳迪娅公主啊。你瞧,西城,最下面的署名,不是都写上过她的名字了?”

    “原来如此,确实是我疏漏了。”西城再次接过信封,“不过得知王后竟然会因病去世,这倒是挺让人吃惊的。该不会是母亲未竞的事业,要交给她的后代来传承了?”

    “说是这么说,寄到这统领府来的原因你也是知道的,西城。”帕佩特流露着些许遗憾,“原本与王后来进行对接的,是我所委派的本杰明议员,只可惜因为长时间被耽搁了工作,本杰明议员被调离了这首都,如今没有他的消息,只怕是不好交代啊。”

    “是的,我听说本杰明议员年纪已经很大,外加上身体也有很多的毛病,他这次的调离,也有点卸职退隐的味道。”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西城。”帕佩特指了指西城,“我得感谢他的工作做的非常充足,与之对接的任务已经做的非常完美。现在,我就先签个命令,你就先暂时接替他,作为与【巡游】而来的克劳迪娅公主的接洽。”

    “我?”西城吃了一惊,“这样的命令,不需要经过两议院同意吗?”

    “他们懂什么?恐怕都没有心思浪费在这里了吧。”帕佩特冷哼一声,“只忙着内部争斗的他们,恐怕连‘接洽’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既然您这么急切,依我看,恐怕是公主她们……”

    “是的,我已接到电报,她们将于今年的1月10日抵达联邦,搭乘的船只经西宇州的海门海峡出发,直抵联邦的新约城。”

    ……

    星历1892年1月7日。

    在亚特兰蒂斯洋航行的第七天。

    “呵——”

    克劳迪娅·特洛尔从睡梦中醒来,摇摇晃晃地坐起了身。一头米黄色的长发虽然时有打理,但长时间的海上漂流,也开始变得有些凌乱。

    “现在是……海上的第几天来着?”

    迷迷糊糊地思索着,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毕,克劳迪娅又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的那时,克劳迪娅却又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物。

    “阴……阴盟先生?你怎么……又守在我房间门口?”

    身躯高大的东方武士居阴盟却是浑身一颤,身体急忙离开了倚靠着的墙壁。“这不是……这不是平时习惯起得早嘛,我闲着没事,就在大小姐您门口附近散散步。”

    “那我怎么看你是在站着睡觉?我不是记得佩洛德哥哥,都给你留了一个房间了吗?”

    “我躺着睡不着。”

    话虽如此,不过在看见从隔壁房间冲出来的红发女人而言,一切都显得水落石出。霎时间,身着白色风衣的红发女人捂着嘴巴冲出了房间,趴在船边便是一阵呕吐。待到肚子里已经没了东西,女人几乎是软着身子趴在船边,嘴边还残余着些许的呕吐物。

    “麦科琳小姐……你不会,到现在还在晕船吧?”

    “我都说了我坐不惯船嘛,你们还非拉着我登了这艘邮轮。”麦科琳抹了把嘴巴,勉强支撑着站直了身,“虽然能再见到大小姐您,我很高兴,但一见到这家伙也跟着上了船,我巴不得就这么游回西宇呢!”

    说罢,麦科琳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满不在乎的武士居阴盟。

    “这也没办法,我只跟着阳兴走。他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居阴盟又看向克劳迪娅,“还有啊,当初在去海门港的火车上,我可捕捉到了不少教廷的人,要不是我们掩护着你,说不定你可要被他们给抓走了。”

    “我还巴不得被他们抓走呢!”麦科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哪有你们兄弟这么欺负人的吗!用我的行踪和身份来要挟我,逼迫我跟着你们同行。要不是看在大小姐的面子,我还巴不得跟你们离的越远越好!”

    “这个主意,也有大小姐的一份。”

    居阴盟只是淡淡说出了事实,然而麦科琳却感觉如坠冰窟,又是带着怒火紧瞪着一旁的克劳迪娅,克劳迪娅倒是转过头去,毫不自然地吹着口哨。委屈地正要哭出来的麦科琳,此时却是感到有一股恶心袭来,扒着船边又开始呕吐着。

    “不过,这几天我好像确实没有再见过阳兴现过身啊,阴盟先生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克劳迪娅拍了拍麦科琳的后背,又看向身后的居阴盟。

    “他跟我说过几句,说是他最近不愿意以你的身体在公众场合现身,说是不懂大小姐西方那一套的礼仪。之后又说,除了您的房间之外,不会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

    “我……我的房间!那不就是……”克劳迪娅顿时红着脸望向房间,只见身形虚幻的居阳兴从床上翻下身来,又朝着屋外众人招了招手,便进入了卫生间。

    “那个……那个不知羞耻的……”克劳迪娅紧咬嘴唇,气冲冲地带上了房间房门。一声轰隆巨响带着震动传遍船只,几个不明所以的乘客疑惑着开门环顾四周。

    直到带来的骚动总算是平息下去之后,居阴盟这才拍了拍麦科琳的后背,一脸的幸灾乐祸:“别装了别装了,我知道你会晕船,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是吧?”

    “你知道就好。”麦科琳冷哼一声,伸手甩开了居阴盟,借着栏杆遥望着无边的大海。“你之前关于大小姐的事情……确定是真的吗?”

    “是真的,这也是阳兴亲口跟我说的。”居阴盟点头肯定,“当初因为魔力排异而暂时无法再使用魔力,要被恶意给击杀的时候。那个将近濒死的瞬间,似乎激发了大小姐身体内的魔力。也因为给恶意造成的空隙,阳兴这才能彻底地将身为卢修斯的恶意的击败。”

    “你是说……因为这次冲击,大小姐她的体内也激发了魔力?”

    “魔力本来就是人人有之,只不过需要个刺激触发的时机。”居阴盟同样“遥望”着海边,“通过符纹来触发是最简单的,而触发魔力其实还有个更简捷的方式,就是在魔力使用者身处濒死之际,求生本能会大幅度提高魔力的流动,将之溢出体外。”

    “这算什么更简捷的方式啊!一不小心就快死了好吧!”

    “是的,风险很大,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死亡。但它所带来的好处,也比只使用符纹来激发魔力还要多。因为这濒死的冲击,实际上相当于疏通了魔力的流通,将来魔力的使用如果在通过符纹的话,会比常人还要再高上一层。”

    “高风险与高回报并存啊……不对,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阳兴说,大小姐是个可塑之才,如果有个熟识打造符纹的人为她亲手打造一个专属于她的符纹的话,大小姐到将来,便可以使用属于她自己的魔力,不必再冒着排异的风险了。”

    “可你知道哪里有人会打造符纹吗?这话是不是说的太早了点。”

    “我哪知道,我又没去过这新地州。”

    “那你说的这些……不全是废话吗!”麦科琳终于喊出了心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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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附身之后介绍:
世纪之交,魔力式微,中野之国传说流传,言那魔神居阳兴即将重现世间。蒙受不白,将被杀死的一国公主克劳迪娅,却因偶然事变,反被那居阳兴附体。而所有的谜团,也从克劳迪娅被居阳兴附身开始,萦绕在中野之国乃至世界的天空,阴魂不散。我被附身之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被附身之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被附身之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