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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生命序列:凸全文阅读

作者:超越自由     重塑生命序列:凸txt下载     重塑生命序列: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真正的游说

    已是风开始温热的季节,街角的一片绿化带在旁边一排店铺和街灯的璀璨华光中投下浓重的阴影,在这片阴影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抽着烟淡漠地看着对面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个头上扣着身上灰色运动衣上的风帽,不时踢着脚。

    “那人什么时候来?”戴帽子的人问道。

    抽烟人将嘴里的烟雾尽数吐出,飘出来的薄烟在微弱的光线中如一张半透明的薄纱,没一会便溶解在黑暗中:“说是九点半。”

    “现在几点了?”

    “九点十九。”

    “我们干嘛出来的这么早,傻傻等在这。”

    “咱们是联络人当然要来早点来。况且这些人大部分是脑子不太清醒的亡命徒,一切都要我们来张罗。”

    帽子将手插进口袋,头垂着,视线朝向自己的脚:“我们俩人来不就行了,怎么老是找这些陌生人,一不认识二又没配合,多此一举!”

    抽烟人瞟了他一眼:“你那个脑袋里飘的全是水花!上面的安排自有他们的道理,用得着你来操心?”

    正说着从旁边直刺刺地走来一个人,穿着蓝色的薄外套,缩着脑袋,个头也不高,他在接近两人时放慢了脚步,装作无意侧头看了几眼,然后直接就走了过去。

    两人也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是他吗?”

    “应该是他。”

    “那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怕认错人,先看看情况。”

    “不会开口问问吗?”

    “我可弄不懂那些人的想法,他会回来的。”

    果然,没过几分钟那人又从另一边转了过来,他像刚才一样边偷看边直接走了过去,但很快便又回来,在两人身旁停住:“是派发任务的人吗?”

    两人没有立即回答,抽烟人将手伸在对方脸前,手中打火机啪嗒一声点亮,昏黄的光照亮了对方的脸。那是张黑黄的脸,皮肤粗硬,眼神麻木,精神不佳,一看就不是生活平稳的人该有的状态,也许身上还带着什么病。

    打火机很快便熄灭了。“别说话,保持距离跟我来。”

    抽烟人和帽子先跨出绿化带,那人看着两人的背影等了二分钟才挪动脚步跟在他们身后。三人陆续拐进街背后一条更加深暗的小巷,一直走到尽头出了巷。

    对面是片空旷的大场地,更远处是一幢幢亮着灯的暂新居民楼。场地上堆着山高的废弃瓦砾、装修材料,几只锈铁桶还有一跺不知是装着什么东西的沙包袋。

    一边停着辆小车。

    抽烟人朝小车走过去,绕到驾驶室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钻了进去,接着帽子也坐上了副驾驶。后座门的锁响起啪嗒声。“上来。”

    那人伸手拉开后座门,也钻了进来。

    车很快便启动,一直开到这条路的尽头,上了一个陡坡,爬了一会后又转到一条公路上。三人从上车就没说过一句话,直到车在公路上跑了大约有半小时。

    “到了地方我留在车里,你们进去做事!”

    “可是。。。我还不太清楚具体要怎么做?”

    “细节上的事全都事先安排好了,用不着你来操心。不要乱跑乱摸乱看,只要紧跟着他就可以了。”抽烟人用头指了下旁边的人。

    “好。”

    “你明白要做什么吗?”

    “我明白!”

    车开上国道,没跑一会又从国道上下了另一条路,越过一片片稀疏的居民区和村落,一两座矮荒山,最终开进一片小树林里熄了火,所有的灯全都关上了。

    “戴上!”从前座递来一副手套,他接过来戴上。

    两人摸黑下车,像只赶夜路的黄鼠狼一路向前窜,终于摸到一幢欧风别墅前。别墅周围亮着微弱的照明灯,视线不仅不成问题,反而产生了更多的能隐蔽的阴影区。

    二人绕到后院,围墙上扎着一圈铁圈网,正当他担心是否有电时,帽子似乎早知哪有入口,一下就翻了进去,他也只好紧跟着,才刚落地又发现对方已经走到墙根下,正抬起地面上的一扇门。

    “从这下去。”话没完便跳了下去。

    他明明看见那扇门上还扣着手指粗的铁网和厚锁,但此刻网已断裂,锁已撬开。两人进到地下室,摸索着找到向上的楼梯,推开一扇门来到一间杂物房。

    在出去之前,帽子将脸伸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二个佣人在一楼,这时间早睡下了,但还是要放轻手脚。我们的目标在二楼。”

    两人蹑手蹑脚上到二楼,来到走廊其中一间房间的门前,透过门缝可以看出这是间书房,一个中年男人正靠在沙发上看书,音响开着,但声音很轻。

    帽子看了他一眼,他点点头,将手插进口袋,下个瞬间两人迅速冲了进去!

    帽子先飞起一脚踹压在男人胸口上,对方只是闷哼一声,接着便痛得喘不过气。帽子又压住男人的双手,他则站在男人背后,伸手一刀便插入对方的侧颈。

    “为什么?”男人瞪着血红的眼,卖力挤出一句。

    “我们只听从命令。”帽子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下个瞬间刀下的人便直挺挺不动了,他将刀顺着男人的脖子划了一圈后才慢慢抽出来,顿时血落成河,他将红色的刀在沙发上抹了几下才收回口袋。

    那间有着高大悬空的室内,两个人如前几日那般,一个背靠桌面朝窗坐着,一个站在阴暗的角落紧盯着对方的背影。

    “你看,只要你想做便没有做不到的事,你的能力不是再一次被肯定了?”

    “这样的夸奖我可受不起。”

    “我可不是在夸奖你,你要对自己多点信心!”

    “如今我已成了众矢之的,得不偿失!”

    “哈哈哈!你真的这么担心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天真到认为仅凭一个会议就能推行那些计划吧,你还做了什么?”

    会长笑了:“你要把那个女人拉进隐语会,我不事先找把空椅子,她那坨漂亮屁股要往哪坐?”

    “你这么做不怕其他人造反吗?”

    “那帮酒囊饭袋才没这样的骨气。”

    “你杀了谁?”

    “当然是最聪明的那个!”

第四十四章 老朋友

    “王所长,内部电话!”墙上的通讯器发出声音。

    坐在一张高椅上的她从显微镜上抬起头,松开手站起身,来到通讯器前,将头靠近:“开启对话模式!”

    随着一声电子音,一处绿色指示灯亮起。

    “谁打来的?”

    “对方没说,只说你接听就知道了。但号码看起来像是总部打来的。”

    “我到办公室去听。”

    一会,研究室的门和外面一层厚玻璃门相继被打开,两道门随即又在她身后自动关闭,但前方一道出口门还紧紧闭着,使这里暂时形成了一处小小闭密空间。

    她伸展双臂,下一刻从四面八方喷出的白色烟雾将她重重包围,一会待白雾尽数散去她才走到出口门前,但门还是没开,她突然转向左侧,推开一扇与走廊外表一致的隐藏门。

    这间房间在凝雾消毒步骤实行之前是无法打开的。这种消毒技术是他们研究所独有的,可以将一切病毒细菌在物体表面瞬间锁定消杀,不会附着腐蚀防护服,也不会侵入衣服内部。

    对面的墙上嵌着一块显示屏,此时屏幕并没开启。靠近门旁立着台半人高的白色立柱式机器,屏幕倒是亮着,她侧头看了眼便继续朝里走,推开深处的门进了里间。

    里间是间置物间,所有墙面都装设着灰色的金属洞板,这种金属具有杀菌消磁的作用。洞板上挂着几套全身防护服和一些医护用具,靠墙一张金属桌上堆着些防护消毒用品。

    左手边立着只高约二米,宽不超一米五的玻璃柜,里面大通铺空空如也,如一只直立起的超大冰柜。右手角落装设着弧形的金属洗手台,旁边有只半人高的垃圾筒。

    她按下柜门上的触屏按钮,门打开了,里面的灯也瞬间亮起,她直接走进去关上门。

    玻璃柜开始发出运转的声音,嵌在柜壁的几只简易机械臂浮起,先将她头部的防护眼罩拿下,接着是手套,外层手套褪去后里面还有层薄形透明手套,然后将她身上的全身防护服慢慢褪去,之后是一次性头罩、口罩和内层手套。

    一切完成后她走出柜子,来到水池前用消毒液洗了手,又在金属桌上取了只新的普通口罩戴上。来到刚才的外间,走到白色立柱机器前输入密码。

    立柱后的墙面滑开了,后面是条昏暗的小走廊,走廊尽头有道厚门,这才是真正的出口。

    “喂!”她等待着电话对面的声音响起。

    “我等了你足足有一个世纪!”

    “呵,原来是叔叔,真是稀奇!”自从上次对方打电话简略地告知那件事以来,这是他们第二次通话。

    “稀奇?这个词可真新鲜,我们不是老朋友了吗?”

    “是吗?”她不知是故意出言讽刺还是真有些不太自信。

    “现在的你似乎怨气冲天呐!”

    “你把我说得好像是个无人理会的怨妇,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

    “这其中也包括对那边的监视计划吗?”

    “。。。”

    对面的人笑了一声:“你可得加紧点了,如果让计划在眼前白白流失,对你可是没半点好处,会长不是许你位置了?”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什么都知道!可这件事却并没这么容易。”

    “我知道那边防范的很严密,尤其是主要目标更是滴水不露。不过你光盯着一个地方也不是办法,那个家族中有这么多人。。。”

    “可是知情人却很少,分析下来我认为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具体计划。”

    “看起来的确是如此。我的意思是。。。不妨做做两手准备,万一你无法将计划进行到底,那么到时至少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拿来报告一番,以免他人说什么闲话。”

    “谁又要说闲话?”

    “呵呵,隐语会的那些人你不是已经领教过数次了?到时如果会长想罩你,也得找个漂亮的理由不是吗?建议你还是多搞些看似重要的东西出来,不管是什么都于你有益。”

    “是这样吗?”

    “会长已经给你留好位置了,你要亲手拒之门外吗?”

    挂下电话,她走进休息室,来到一张用青金石做成光滑如镜台面的小餐桌前。拿起桌面架上的一只粗铁罐,弯腰拉出下方一只抽屉,拿出开罐器将盖子翘开,瞬即一股香气扑鼻。

    她从那台研磨一体的咖啡机里抽出一只塑料小盒,将罐里的咖啡豆倒了些进去,抽出水盒重新添上水,启动机器,一会随着机器轻微的轰鸣,室内开始飘逸出芬芳酥香。

    比起喝什么咖啡她更喜欢燕麦类的饮料,但这股香味却是令人难以拒绝,这能让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一些,而苦味则令让她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思考。

    他说那些话明显就是笃定自己会失败,从以前就是那样,表面他似乎非常看重她,认为她是人才是骨干,但却从没让她感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他似乎从没对自己抱过什么重要的期待。

    他有时会告诉自己看似很机密的东西,这也许是其他人不曾有过的待遇,但有时却对任何事都只字不提,甚至像是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只是在能想起时又来提携提携她。

    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没有搞懂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真的是想与那边对立吗到底吗?似乎是的,似乎又不太像,他有时疯狂得可怕,有时又莫名地理性。

    要听他的吗?毕竟他每次都是料事如神。但以她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什么未卜先知,只是有些事不是他所策划,就是早已参与其中。

    她放下咖啡杯,来到外间办公室,拿起电话,拨通内部号码,转机后对面通了。

    “是方干事吗!”

    “是。”对面的人回道。

    “你现在能来研究所一趟吗?我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王总干事!我现在可没空,这里有一堆问题还没来得及处理。研究所的距离太赶了。”

    “那好吧,晚上我会回市里一趟,到时候你要把时间空下来。”

    挂上电话她走出办公室来到后院,此时光线从西方斜射而来,晃得人无法睁眼。

第四十五章 鼓动

    看到了!终于看到了!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他觉得这一瞬比古往今来任何事物所生出的一瞬,都要令人激动不已,他甚至想亲手抓住它,放在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中留存纪念。

    他现在仍能在虚空中听到当时胸膛中如擂的狂跳声,生怕旁人听出这样的巨响,他用尽全力按压着直到无法呼吸,但若不这样,那块东西肯定要冲破覆着在上的薄皮,摔出胸膛砸向地面。

    现在的他仍是热烈激动的产物,只是与当时相比要平覆许多。高涨炎热的大脑一旦渐渐冷却下来,就发现一个相当明显的问题,那孩子太过于年轻了!

    算算时间,他今年至少应该是二十出头才对,可是那孩子看起来怎么都只像个高中生。不过有些人天生娃娃脸不显龄,二十岁也是相当年轻的年纪,看起来像十几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就算再不显龄,再怎么娃娃脸,是不是也有点差太多了?尤其他那副小身板,一点也不像成年人该有的骨架,相当纤细,看起来还是副柔弱的孩子样。

    就算发育的再晚,二十岁也应该完全长好了,人的脸虽然各有所异,之间差别大,但身板大多是不会骗人的,可现在看来无论是脸还是身体,他都像是个实实在在的未成年人。

    真的是他吗?那小子该不会是骗我?啊,一个从一开始就讨厌自己的人他有什么理由不骗自己?

    可是他所说的那些却不是假的,况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不是胡扯就能扯出来的东西,他反而很惊讶他怎么会得知那些,如果不是知情者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那会不会是他故意说出错误信息,就是为了耍弄他?也或许。。。这种希望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他却利用自己寻开心,想到这他开始心慌起来,胸口绞痛,痛苦不已。

    他倒在一张靠墙放置的脏兮兮的单人弹簧床上!双手压住胸口,但实在因过于痛苦,脸涨得通红,眼泪却一滴也挤不出来,口水顺着嘴角缓慢滴下。

    他在床上不停翻来覆去,身体不时蹭到钉在墙上的一块布,布的一角终于被他蹭开,露出后面灰色的墙皮,墙粉沾在他那已显油腻的外衣上,留下一块灰印。

    本来那天他从地下仓库出来想着一走了之,是因为听了那小子的话一时激动,让喜悦冲昏了头,甚至还想来个无声无息的辞职,好让厂里人以后对他惊讶一把,更不想被遇到的人多问什么,所以才避开所有人冲出厂里。

    可那也只是一时激动,等他在路边散了会步渐渐冷静下来时,突然又觉得十分不妥,这种事毕竟不是百分之百有保证,万一弄错了或失败了,到时他连个退路都没有,再说他没几年就要退休了。

    但当时他已经冲了出来,也不想马上就这么回去,否则不是真打了自己的脸。

    而且他是主任,到时可以自己给自己开个请假条,再拿到办公室盖章就行。就算不请假,旷个一日半日的工也没什么大不了,替厂里卖了这么多年的命,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他还打算之后再装病一场,先请一个星期的假好好调查这件事,或是每天将以前泡在厂里的时间全拿挤出来,反正他不用加班不用上晚班,还有周末,甚至还能时时开个小差。

    是啊,等他将这件事确定下来,办得稳稳妥妥,到时再消失也不迟,反之,他还能有个保命的工作,这样才是两全其美。嘿嘿!

    可是就在他想得无限美好时,突然被一伙像是小流氓人给拽走,对他凶狠地盘问,问得全是苗小华的事,这家伙不知在哪得罪了谁,害他触到了这个霉头。

    后来又来了一伙人,看起来比盘问他的那些流氓打扮上更规整,面相也正经和善一些,可一样都是狠货色。这两伙人当即就打起来了,眨眼之间那伙小流氓就被他们给收拾掉了。

    而他则被后来的那伙人带走,身上的手机被搜走,又把他扔到一辆小货车的后厢,一直关了三天三夜,车里除了两瓶水一袋小面包,一张摊开的纸板外没任何东西,这三天车厢门没打开过,也没任何人理他,饿得他是头晕眼花,睡在硬纸板上的身板也生疼。

    第四天车厢终于开了,他被人扔在路边的一片草地上。

    当时天黑人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而且他饿得实在没什么力气,只得在那里趴到天亮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但看清周围景色时才傻了眼,那是他一点也不熟悉的地方。

    他花了几乎小半天的时间才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是家开在路边的小饭馆,专门做货车司机的生意。一问之才知道他当时所在的地方与自己的家离着好几千里路。

    这些全是苗小华所引起的,自己从遇到他那天就没走过运,看来他得罪的是两伙人。

    本打算报警,可想想他对这事好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时那两伙人一碰上立即就打起来了,来来回回场面着实有些混乱,对他们的长相根本就没看得太清,来历就更不知道了。

    当纷争结束时又被人套上闷闷的头罩,直接给架走了。之后就是如此,实际他没受到对方的任何伤害和理会,只是饿了两天,被从一个地方移到另一个地方。

    而且如果报警他就只能供出他,如果说出来,那苗小华不是更会被他们盯上。他现在掌握住着他的秘密,在事情还未确定之前他不能得罪他,更不能给他惹麻烦。况且这事一捅开那没有不透风的墙,厂里人也会知道,到时他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幸好小饭店的夫妻俩是不错的人,许他在那里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又让自己儿子开车将他送到城里的车站,他这才自己坐车回来,至此距他离开厂已整整五天了。

    他失踪的事已经闹得远近皆知,报纸新闻全都报道开了,警察天天到厂里问案,所有人都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还说他已经死了,他怎么回得去?

第四十六章 错漏的目标

    姜勤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已经一动不动地坐了近半个小时,他越想越气,已经气到不知该怎么思考。

    虽然这几起案件并非由他主持侦查,在那边也的确只是个参与者的身份,自己真正的工作重点还是在这里。但他不是早就打过招呼了吗,这里的事和那些失踪案都是相关联的,无论是什么线索,再小的情报他全都要,也已正式向市队申请情报共享,领导也都批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不会及时将最新情报送到这里来,在内部平台上的更新进度就更慢了,他甚至怀疑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那种专门录入的工作人员。

    他也清楚,这几起案件他们忙起来不会顾忌到他这边,更何况他与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同事。多多少少他们都是有些排外的,不太可能将自己辛苦的作业就这么拱手相交。

    “姜队,你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小罗手里捏着份文件,站在门口,正揣摩着要不要进来。

    姜勤抬起头:“我没事,只是刚才看到市里刚送来的情报。。。”说到这他直摇头,看向小罗:“怎么样了?”

    “噢!张弓的资料我拿来了!最新的。”小罗赶紧上前,将手中资料递了上来。

    姜勤接过资料看了眼:“那人呢?”

    小罗撇开视线,快速地挠了下鼻子:“这个。。。我们派出的侦查员回报,他最近好像是失踪了!”

    “失踪?”姜勤的语气明显不太友善。“确定?”

    小罗赶紧接过话:“上个月出事时本来他是在住院的,后来还没到出院的日子就跑了。”

    “跑了?”

    “就在我们问完他话没几天的时间。”

    “没人知道吗?”

    “他的主治医生曾打电话给他,他也接了,说是身体已经好了不会再去了。当时也的确快接近他出院的日期,所以医生也就没再追问,只是叮嘱他要按时吃药,有什么不舒服随时过去。”

    “他肯定没再回去。”

    “当然。”

    “那他家里人呢?没打电话问过吗?”

    “没有,他姐姐除了他刚出事那几天来医院看过,之后就没再来过了。”

    “她姐姐。。。”姜勤不停地念叨着。“可惜当时我们并没有碰上,市队的人也没有碰到过她。”

    “是啊,听说是个大美人!”

    姜勤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他之后去了哪?”

    “他回了厂里,门卫说当时接近九点钟,他应该不是去上班,因为他在宣传科工作,宣传科是在办公区从来不上夜班。他自己也说是去办公室收拾点东西,然后约摸半个多小时就出来了。那之后直到今天为止,再也没人在厂里见过他。”

    “他家里呢?”

    “我们不知道他家在哪。”

    “什么?”

    “张弓一直是住厂里宿舍,都好多年了,他所有资料上所填的地址都是宿舍的地址,而且他很少提到家里人,如果不是这次他出事,厂里也几乎没人知道他有姐姐的事,就算知道的也只有听说过,从来没有人见过真人。”

    “他姐姐这么多年从没去厂里看过他吗?”

    “不清楚,也许有,但没有别人看到过。”

    “他的户口本呢?上面总该有吧。”

    小罗为难地摇头:“户口本上只有他和他母亲,再没有别人。上面的地址也是他母亲的老家,我们派人去问了,他老家已经没人了,他母亲很早就死了,姥姥也在那之后几年去世了,那都是二十年的前的事,现在没人记得了。”

    “没人去报失踪吗?”

    “目前没有。”

    突然‘彭啪’一声巨响,将小罗吓了一激灵,他抖了下头看向姜勤,原来是他把手拍在了桌面上所激起的响动。“姜队。。。”

    “真是棋差一着,本以为是只不起眼的小虾米,没想到却是条隐藏的大虫。”

    “江队,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张弓不是受害者,还是目击证人吗?为何要这么细致地追查他。”

    姜勤伸手捏起一张纸,抖了抖:“你看看这个。”

    小罗接过来仔细瞧,其间表情略显怀疑:“这是。。。”

    “这就是张弓的姐姐!”

    小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他姐姐吗?虽然照片有点模糊,看起来气质也不太相符,不过这。。。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没有。”姜勤的语气生硬。“昨天我才从市队得知的消息,但他们却说没找到照片,哼!不是不想交出来,就是怕我抓着他们玩忽的把柄。这是今天我想法子才弄来的一张。”

    “这。。。”小罗的舌头还在打着结。“副队,如果您说的这张照片的事是真的,那他肯定是大有问题呀!”

    姜勤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真的,所以我才让你们连夜出发去调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那张弓。。。”

    姜勤叹了口气:“如果他早就失踪了,那大概暂时我们会找不到他了。”

    “他还真跑了?”小罗终于露出讶异的语气。

    “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在其中,只有找到他才能弄清楚。”他的声音有些恼恨:“明知他们像病毒般无孔不入无所不侵,任何人都可能被感染上,却还是这么麻痹大意。”姜勤用手抚着额头,面上现出疲惫。

    “您昨晚一定都没睡吧。”小罗走到放在角落的饮水机前,拿起姜勤常用的杯子,倒了杯热水端过来放在办公桌上。“我们早晚都会找到他的!”

    “希望如此!如果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应该会很快找到他,可如果他真有什么大问题,恐怕。。。”

    “恐怕他会刻意躲起来?”

    姜勤没答话,只是站起来,转身推开身后的双扇窗,将视线投向远处片片如波浪般的浓绿森林,那里不时有飞鸟的黑影掠过。

    “对了,你上次说的姑姑。。。”

    “啊,我打电话问了,罗曼是我五个姑姑里的老大,当年大学刚毕业本来说好先回家去,可离开学校后人就不见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找着。听说当年调查这个案子的那个警察后来也不见了,不知真假的!”

第四十七章 新区小镇

    他盯着她熟睡的面容,脸上浮现出幸福温柔的微笑,就像在看着一件珍宝。

    温和的光线从窗外洒向她的侧脸,她的乱发和长长的睫毛都泛着柔和的金光,鼻尖上还有颗晃动的光珠。她的上半身正好在半个光圈之中映照,这使看起来她更接近天使,不,她就是天使,是他的天使,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

    他可以一整天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她,不会觉得无聊和疲累,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这么看下去,也希望她永远就这么沉睡下去。他们可以像幅画或是两尊雕塑,就这样一直凝固永存下去。

    “张大师!张大师!”

    外面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期望与幻想。

    他很不情愿地站起身,看了眼床上的人,伸手将她身上的被子轻轻向上提了提,又将窗帘拉拉紧,遮住了刚才的光线,这才晃悠悠地推开门,来到外面走廊。

    他双手扒在边上一排铁栏杆向下望,一位黄头发的青年在向他招手。“小东,你轻点声,什么事?”

    小东将双手放在嘴边,放低声音:“今天镇上又来了几个鬼鬼崇崇的人。”

    他摆了下手,离开栏杆转身朝前走,转了个角很快下了楼。

    小东一直在楼下看着他,见他下来赶紧迎上前:“那些人都是到处打听事的人。”

    “是吗?打听什么?”

    “嗨!无非还是那一套,就想在那些失踪的人和事上作些文章,写什么报道博人眼球呗!”

    “要写专栏吗?”

    小东摇头:“没听说过,只说是报道。”

    “别的还问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眼衣摆,伸手将一角抬起,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最后用手拍了拍,发出啪啪的轻响声。

    “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说还要单独采访张大师你,我一口就回绝了。”

    他点点头,走出廊下,下台阶来到院子,看着角落用砖块围起来的一块小花园,那里种着豆角和番茄,都还未到成熟时,他伸手捏下豆夹上的一只肥绿的青虫。

    “写报道对于我们互助会本是件好事,我们做的这些最需要的就是大力宣传。可这种事在我来之前你们就吃了不少亏,不是吗?”

    小东在一旁直点头:“就是,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真的关心我们,我还忙前忙后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有些人临走又吃又拿,这倒也算了,可他们根本连个屁的报道都没写出来。”

    他晃了下头:“就算写出来,那些报道也不过是沙漠里的一粒沙,过眼云烟。他们的目的绝不是想真诚地帮助我们,有些人不过是在不停寻找供人消遣的话题,反而耽误我们的正事。”

    “那些人就是不要脸的骗子!”小东说得咬牙切齿。“他们的目的一点也不单纯,说是要帮我们,可有些人不只问我们的事,还想打听小镇的事。”

    “噢?”他抬头看向小东。“那些人吗?”

    “倒不是今天那些人,以前来的人里有几个是这样的。”

    “他们想问小镇的什么事?”

    小东皱着眉想了会:“好像是关于我们小镇开发的事情,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片,那些小楼的事。”

    “他们问这个是做什么?”

    “谁知道,反正肯定是在憋着坏点子。”

    “你们说了什么吗?”

    “没有!怎么可能会对他们说,那些坏蛋。而且物业委员会的那些人早就交待过我们,不许对外面的任何人说任何关于这片开发区的事,否则后果自负。”

    他咯咯地笑了:“什么后果?”

    “他们说要把附近的监控撤下来,还要把外面的水电也切掉,平时巡查的人也都撤走,其他还有什么。。。忘了!”

    “这些都有什么紧要?”

    小东也笑了:“您可能还没见过天黑不点灯的时候。我们小镇离城里远,靠着山,这后边还有片大林子,要是把路灯给撤掉了,那晚上这片肯定全是黑乎乎一片。”他指着院里用水泥砌的水池台:“这水也从外面接的,切掉了可不太方便。而且到时肯定会让镇上那些人笑掉大牙的!”

    “难道说这片区域的管理和镇上是分开的?”

    小东点点头:“听说这里的物业委员会,是开发这里的人从外面请来的。”

    “是吗?”他扶着下巴,笑吟吟的:“这样很容易引起阶级矛盾!”

    “矛盾一直都有。当时这里开发的时候许多人都反对,有段时间闹得可厉害了,后来都盖好了他们还经常借酒跑来闹事,还打伤过好几个人,有个重伤的在医院足足躺了一个月。也就是从委员会装了监控,又请了巡逻的人才稍微收敛些,要是把这些都撤掉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

    “难怪他们用这个来做威胁。先将同一拨人硬生生分成两拨,再把其中一拨特别对待,或是抬高或是贬低,这样等级就出来了,阶级也自然形成了,这总比一拨人反对他们的好。”

    “张大师说的我还真不懂。”

    他转身走进一楼的堂屋,寻了把椅子坐下:“那委员会又在担心什么,他们怕你们说什么?”

    小东紧跟在他身后:“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就是不好听的呗。

    张大师您也看到了,这里的人不多,住在这的都是原来家就在这片的,拿的都是补偿房,就像我家一样。市里的人倒有来这里安家的,但也没几户,还不常在这里。

    镇上的人更不用提了,要有闲钱要换房子的都会考虑市里,肯定不会再买同镇。只有几个在附近做生意的才买了这里,但也就那两三人,原来的家都做了仓库。”

    “所以就采取了租用式,我们互助会有些人也是租在这里吧!”

    “是啊,这里春天漂亮夏天也凉快,来这小住的倒是有些人。”小东走到一张桌前,提起水瓶倒了杯水,递给张大师。

    “既然如此,他们哪敢停水电撤保安,设施不好又有人闹事,那以后谁还敢来这,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小东挠挠头:“啊!听张大师您这么一说倒是啊,难道他们只是在吓唬我们。”

第四十八章 葬礼 1

    依梅家的那座大前院中,用黑色的布将可弯折的竹架和用作固定的铝杆裹在其中,搭成一条长长的弧形骨架,再在其中空隙以黄白淡桔的各色鲜花编织,做出一条送别死者的鲜花通道。

    路面撒了一层细末萤石,亮着微光的白色长形灯笼从通道顶参差不齐地垂下,一直到无边的尽头,这些都令漫步其中的人不免有些恍惚迷失,仿佛这条通道真的能通往地府之门。

    出通道前方不远是一塘池水,水面飘满白色荷花。绕过荷花池,通往灵堂石路两侧一簇簇的百合花丛中还飞舞着橙色的天堂鸟。

    进入灵堂眼前一片白亮,青色曼陀罗堆出的花山上架依梅长的照片,名字是梅章。

    在族中,虽然大家私下喊依梅家的人时,大多都不会再主动带上依字。可正式场合或公文中是无法抹消的,真正能正式地用回梅字姓只有死去以后。

    花山前放着一张长香案,中间摆着几只供奉炉和往生牌位,以供客人上香悼念,供炉里的香灰已堆叠起来,两侧桌面也堆满了客人敬献的花枝。

    “哇!这葬礼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全市的花都被他们家给搜罗来了吧。”出云砂四处张望。

    “你小点声。”一旁的林岚提醒道。

    “怕什么,他敢这么办我还不能说了。”

    “瞧你那醋溜溜的样子,依梅新当家初登大宝,自然要风光地将上一代送走。”说到这林岚看了看周围,才在出云砂耳边道:“听说依梅家有些人不大服他,所以他更要做给所有人看。”

    “哼!他这人上人做得也真够勉强的,何必呢。不过这些布置挺对我的味口,将来如果我死了,我的灵堂也要搞成这么大气漂亮。”

    “你都已经死了,布置成哪样也没关系吧。”

    这时旁边有个人直直地走了过来:“出云长,真是巧啊!”

    出云砂看着来人:“北山诚?真是稀奇,你平日里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样的场面你更是鲜少露面,怎么今天?”

    北山诚兜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这不是父亲硬逼着我来嘛!好歹我也是五家之中,来这也不算得失礼吧。”

    出云砂变了脸色:“你这是借机讽刺我吗?”

    北山诚赶紧将食指伸出轻压在唇上:“当家!大家可都看着呢!”

    而一旁的林岚自北山诚走过来那刻,早就独自甩头走掉了。

    这两人站在去往灵堂的路边磨着嘴皮子。身后不远处,荷花池旁,一男一女却也是三言二语,闲庭信步,轻声地聊着天。

    “晋哥哥,你又不是六大家的人,也还不是家中当家,没必要亲自来。”

    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的他从荷花池那片嫩白中收回视线。“我本没打算来,可是被他千求万请的,也是无法。今天代表的可不是我自己,而是他。”

    “啊,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家人去了他却无法露面,也是间人间惨事呢。”

    晋哥侧头看向她,额头两侧对称的刘海随之摇动。“佘妹妹嘴里说着惨事,怎么听起来感觉像是在高兴。”

    “怎么会!我是真觉得他够惨的。”

    “那佘妹妹这是在怪我吗?”

    佘妹怪嗜地看了他一眼:“晋哥哥就只会欺负人,明知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晋哥将视线投向远处装饰得雅致恢宏的灵堂,他知道依梅长生前极喜欢这种格调。“妹妹做事向来俐落,可我总觉得得你对他总是处处存着点慈悲。”

    “慈悲?”佘妹嗓子眼里在发笑。“晋哥哥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说着她身子向他靠近了些:“还是说,晋哥哥吃醋了。”

    晋哥的脸马上拉了下来:“你说什么都不紧要,可要是开这种玩笑,我就不会客气了。”

    佘妹有些得意:“晋哥哥所谓的不客气是什么?你是要告诉他吗,我们私下还是如此亲密往来。”说着又朝他靠近了些,两人几乎快粘在一起。

    “你。。。”

    另一侧稍后一点的地方,丰成岩和妹妹丰雅刚从那条鲜花通道里出来。

    “兄妹靠得这么近不会被人说闲话吗?”说着丰雅便厌恶地向一侧退让。

    丰成岩看了眼妹妹:“怎么?你还打算寻什么机会去见梅南?”

    “你神经病!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我要找他做什么,况且他又有这么多客人要招待,这么多事情要忙,哪有时间和我闲话。”

    “哼!你这种口气,倒像是个替他处处着想的怨妇。”

    丰雅不耐烦地看了眼丰成岩,其实哥哥这张脸和梅南有不少相似,都是深立体的轮廓,雕刻般的美男子。说起来两人的性格也算同类,一样是固执不服输的人。

    只不过丰成岩从出生那刻要比梅南有优势多了,生长的环境也要顺利得多,比起梅南,丰成岩性格上少了许多极端与偏执。

    丰雅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只是轻甩着肩,加快脚步直着脖子朝前走,丰成岩紧追在身后。“那你今天死缠烂打非要寻各种理由跟来是做什么,这是葬礼又不是舞会,有我来就足够了,你又代表着谁?”

    “。。。”

    “你以为我想跟着?你既然坚持要来就别怕人跟着,否则现在就给我回去,我说到做到不嫌丢人,高低上次的事也是人尽皆知了。”丰成岩向旁边勾勾手,立即就有二三人上前来。

    丰雅知道他平时不会轻易出手,可一旦惹毛他,他的确是豁得出去。只得暂时妥协,放松肩膀放慢脚步,垂着头一声不吭地慢慢走着。丰成岩也不再说什么。

    她今天来这的目的的确是来见梅南,不过她没指望能和他说话和他独处,她只是想从旁边看着他,就这么望着他,仅此而已。

    想到此心中涌出悲哀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女人,她脑子中突然闪过崔舍儿的影子,当初在家门口时自己是如何义正言词地训斥她,这训斥中还带了几分对痴情女人的嘲笑。

    可如今再看看自己,俨然就是崔舍儿,可是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自从上次的事件后,她越来越不明白。

第四十九章 葬礼2

    林岚丢下出云砂独自朝前走着,但很快便停住脚步,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颀长挺拔姿态优美,尤其是那头乌黑亮泽的秀发,像是注入了黑夜中的星辰。

    她犹豫着该不该主动上前打招呼,但这并不是一个避而就不见的场合,总是能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就在她下决心要打招呼时,那人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她。

    她愣了下但瞬间了然于心,直起腰走上前:“我差点忘了,你的能力。。。几乎没人能逃得过这样的读心术吧。”

    他也走下台阶迎向她:“那不是什么读心术,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感应。我还没能力看到别人的心。”他的话似意有所指。

    林岚装作没听懂,直接转了过去:“你是代表谁来的?少爷吗?”

    “他将这件事委托给我。”

    “少爷做事还是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啊,他虽然有不来的权力,但为什么要委托你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当家?”

    “少爷有权力委托任何一个人,但为什么找我我也不清楚。”

    “你做事从不问原因吗?”

    “我只是照规矩做事。”

    “你从以前一直就是这么死板生硬。”她说这话像是吐槽埋怨,但语气中隐藏着一丝温柔。

    她看了眼灵堂,里面来来去去的黑色大军之中,并没有什么真诚至动的哀切之情,有的只是沉默凝固的气氛和机械一般的动作,心中不禁起了丝厌烦。

    又把目光转回对方,他也正看着自己,那态度冷石般不喜不怒,看不出丝毫心情。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到自己时不再有波澜了?这一刻她很想拥有如他那般的能力,体察他内心的真实波动。

    她转身朝灵堂相反的方向而去,绕过百合花丛和重重灵架来到庭院深处,而他在原地犹豫起来,但没持续多久还是起身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座装饰用的石亭前,又绕到石亭后那排参天大树之下,树下一排矮花池中长着一丛丛淡紫青蓝的绣球花,此时开得正艳,有几株还垂压下来。

    她盯着那片花丛:“总算还能看到别的颜色的花,不过这种花是开在这种季节吗?”

    他细长的手指抚过圆团花瓣:“这花开得是有些早。不过听说依梅家有个洪师傅,专管园林经验丰富,喜欢研究改良嫁接之术,很多人家中标新立异的奇花异草都是出自他手而流传开的。”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连窄巷深院的事都知道?”

    “族中喜欢弄花侍草的人不少,只是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是啊,我向来不喜欢那些小家子气的东西。”

    两人一时安静下来,林岚注意到树后不远处还有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河中露出一颗怪异的高石:“那颗石头真奇怪,依梅长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这上面了吧。”

    他也向河中望去:“没什么不好。”

    “在族中没有野心就等于已经死了。”

    “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或有权力追求不同的东西,即使是在这里。”

    “是啊!他应该在追求自己的东西之前让出当家之位。”林岚的不咸不淡地道。

    他不置可否,也知她一向心气高,在族中大部分女子的心气都没低过,比如那个总和她在一起咋咋呼呼的出云砂。

    “先生为何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句话突然而出的话让他有点胸闷:“不论先生在哪早晚都会回来的。但时间不会太长了。”

    “你知道?”

    他摇头:“具体的时间只有少爷知道,而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又是你那个心灵感应吗?”

    他哭笑不得:“我可没那种能力。”

    这时从灵堂那边隐隐约约传来吵闹的声音,两人面上疑虑,匆匆赶了回去。远远见灵堂门口围着一些人,人群里传来女人的谩骂声。

    两人走近,发现谩骂来自依梅长的表妹梅疏影,而被骂的对象则是此时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睥睨其下的新任家主梅南。

    “把我儿子还来,你这杀人凶手!连亲人也下手你还是人吗?”梅疏影对其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表姑,父亲刚走,今天则是追思之日,众人都是为追悼而来,你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无理取闹,若吵闹到寻仙之路令父亲不安,真的好吗?”

    “你闭嘴!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就因为大家都在,我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你的假面具。”

    梅南面色不惊:“表姑!我真不知你为何如此。”

    “梅南!”梅疏影叫道:“表哥死的那天,我让小浩去看他,可结果他从那天开始就失踪了,直到今天都没一点踪影,而表哥也就在那天突然身亡了。

    表哥自从生病后一直躺在大院的祖宅里,从未没出去过,能自由进去那里去看他的人根本没几个,你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表姑,小浩那天去看过父亲,他来时我是知道的,可什么时候走的,之后又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他也已不是小孩子了,我总不能处处替你看着他?

    父亲的死,我在办今日之事之前就早已遍告依梅家了,该知道的事大家全都知道,我无任何隐瞒,为何偏偏你因为孩子的事今日在这里与我难看?”

    梅南走下台阶,站到梅疏影面前,表情一派正义凛然:“我今日只想诚心诚意将父亲安安心心送走,他日他老人家才能福佑我依梅家!表姑,你我本来就是一家人,您的事我自当赴汤蹈火也一定替您办到,可今日此时您还是消火吧。”

    “你。。。”梅疏影气得嘴唇发抖。“巧言令色也掩盖不了你的种种恶行。”

    梅疏影的丈夫在一旁拉住她:“小梅,今日就算了,不合适!”

    “放手!你不管小浩我得管。”梅疏影一把推开丈夫。

    梅南直起眉:“诸位请恕见谅,本打算送完父亲之后再行家事,可今日看来也不得不提前担负起梅家之责了。”说完便是一抬手。

    只见两人从人群中快速走出来到梅疏影面前,伸手便将她给架了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

第五十一章 葬礼余波1

    “这老家伙,真让我丢尽了脸,摆明是给我难堪。”

    “嘿嘿,你将她的宝贝儿子扣下时,就应该想到人家迟早会找上门来吧。”

    梅南伸手扯开脖子下的领带:“我自然是想到她会在族中大闹,只是没想到的是她会选在今天这个场合,以为她对父亲倒还存有三分情意,看来我还是有点高估她了。”

    “一个得不到丈夫宠爱的女人自然会把情人看得很重,可是当有了儿子以后,情人又算得个屁!自然儿子才是天底下最亲的宝贝。你呀!一个从来没谈恋爱,不懂女人心思的人哪懂得这其中的差别。哈哈!”纳牙笑个不停。

    “我还没对家中事务完全掌控,根基不够扎实,既要讨好那些成天挤眉弄眼的小字辈,又要顾忌那些吹毛求疵的遗老遗少,动她不得!”

    “那你就不要这么快得罪她嘛!”

    “我也是逼不得已,父亲防我,那东西在搞清楚是什么之前,我怎么可能会放他走。”梅南越说心中越是烦燥,将视线投向远处河面。

    “我看你当时是动气了吧。”

    纳牙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一点有时真让梅南抓狂,可他不仅是自己好友,也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他知道那张嘴不过是伪装的产物,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能理解。

    那里有两只长脚白鹭在水面展翅低飞,有一只掠过水面时还划出点点波纹,波纹层层扩散至远处。它们绕着河面环转盘旋一圈又一圈,好不快活,看得梅南更是心烦。

    一会,也许是戏耍得累了,它们收翅停在河边一堆长草丛旁,将细长的嘴扎向河边水中,一下又一下,乐此不疲,有一只扑飞到水草中,将嘴用力扎了下去。

    一声轻哼传来,虽然是极细微的,可那也不是鸟能发出的声音。梅南和纳牙一触即发,绷直面孔立刻摆出守备状态,一直跟在不远处的刑李也赶紧跑上前来。

    下一秒,空气中响起物体飞速略过的鸣响,两人护着梅南窜到树后躲避,一排粗针纷沓接踵而来,扎进面前的树干之中。几人在一时都不敢动弹,瞪圆了眼注意周围的动静。

    “人躲在水里,就在那堆水草之中。”

    梅楠点头:“若不是那白鹭,我们几个恐怕早成筛子了。”

    “那人在哪?”

    等了会,见一时没有动静,刑李道:“我先出去看看。”

    说着人便从树后冒出,警惕般向那滩水草靠近,谁知就在他踏也下一步时,几根针迎面飞来,他鼓足了劲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勉强躲了过去。

    “这狗日的!”纳牙骂着从树后跑了出来,他快速捡起一颗石头对准长草就扔了过去,但随即一把细长的刀从他的袖筒里,紧跟着那块石头飞了出去。

    一会,离长草不远的水面上渗出一丝血迹,刑李和纳牙赶紧跑了过去直接跳入水中。两人在周围扒了会,又潜入水下向水深处追了过去。

    梅南望着水面的波纹,心是五味杂陈,脑中却是思绪万千。

    是谁想要自己的性命,在这样的日子和场合里?固然可能目前是有批人不满他做当家,但父亲已死,梅图也跑得无影无踪,如今依梅家无人的情况下,不会有人蠢到会因这个原因而这么快就出手。

    那是私仇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有几个目标人选。

    他在脑子里掠过他所能想到的几人面孔,再根据目前的情况筛选,觉得都不是太有可能,不过这还需这的调查。最后他脑子里出现的就是刚才与他当场撒泼的那个女人,如果是她的话。。。

    她的动作会有这么快吗?还是说无论是刚才那场无理取闹的撒泼,还是现在这种阴险的暗杀都是她事先计划好的连环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仅攻于心计,心也歹毒无比。

    她先是用泼妇的形象麻痹自己和众人,令自己烦恼大意令众人对之同情,实际真正的目的却是旨在暗地里取自己性命。如果刚才纳牙所言属实,这样的女人的确是能豁得出去。

    而且万一失败了,暴露了,她也大可以推脱是一时气不过,为子女和父亲的事哀伤不已,冲昏头脑,想必族里那些老古董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若真是这样,这个女人一日不除不是就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患了吗?想到此他不禁有些心有余悸,若是刚才不是这么巧,自己不就得命丧当场了!

    噼啪淋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头看向水面,那两人都已从水里钻出,全身湿嗒嗒的地滴着水,地上早已浸湿一片。

    纳牙伸手抹了把脸,看向他:“人跑了!”

    “你们俩人合力都没追到吗?”

    “我怀疑那人前世是不是一条鱼,鱼都没能游过他。当我们刚下跳下水时,他可能就扎进深水里去了,整个过程一直没探出头来换过气,血量又太少了,还是晚一步。”

    “知道来历吗?”

    这时一旁的刑李刚想说话,下秒便腿一软倒在地,纳牙赶紧伸手将他扶在怀里,梅南也上前查看。只见他脸色惨白,两颊和嘴唇青紫,身体打着颤。

    “他中毒了?”纳牙的声音难得一本正经。“该死,难道有伤口!”他在刑李身上扒拉了几下,在靠近肚子的地方找到了一处擦伤。

    “是什么毒?”

    “不清楚,这需要检查!只是这是针对你的,情况不会太好。”

    梅南拧着眉,他看起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先悄悄把他搬回去,不要惊动任何别人,我这就叫我的私人医生过去。”

    幸好这里离客人聚集处有段距离,又有这么多鲜花灵座,还有前方的石亭和这排参天大树阻隔。

    今日事忙,警戒的人手本就不够,园子又大,曲曲折折监控有限,这片恰好就是死角区,所以他才会来这透口气。一切都还是以前的布排,他还没来得及改进,

    可知道这个小秘密的根本没几个,知道同时又有心利用的人更屈指可数,至少那些负责监控后台的工作人员是不太会的,那么大约是经常来这里的关系人。

第五十二章 葬礼余波 2

    待暮色沉淀月升中天时,访客才陆陆续续地散了,有些还不想回家的客人,都一并招待到了酒店或其他可以休息放松的场所,不过那些主要都是分家下的旁支佐系人群。

    梅南避开众人,赶去父亲去世前一直住的老宅。

    每个家族中都有一幢自祖上传下来的这种老宅,只有当家才有资格居住且要坐阵此中,不过现在却没这么多讲究了,尤其是年轻人基本都会另找地方住。

    父亲去世前其实也并不常住在这,他总说这里祖荫太重,自己一个人无福承受。

    但自从他生病后却一改常态执意搬来长住,应该是对梅南教育的失败,让他在族中威信一点点流失,常期蠖屈不伸自暴自弃,直至深居简出不愿再与任何人深交流。

    的确,如他那种懦弱无能的人,哪里镇得住世代累积下的宅气,只是没想到最后居然还送上了自己的性命,难道这宅子真的有其灵性吗?

    他收起心思,进了卧室对面的起居室,看向躺在宽榻上的刑李:“他怎么样了?”

    纳牙直摇头:“不好!”

    “医生来过了吗?”

    “来了,刚走!”

    “没人看到吧。”

    “我接医生来也是走那条道。”

    “他怎么说?”他重新将视线投向刑李,他几乎没什么强烈的呼吸。

    “说不准?”温黄的灯将纳牙的长眉毛映射成立体,仿佛有两层叠在一起。

    “奇怪,他应该是懂得此道,什么毒都看不出吗?”

    纳牙摇头:“他不敢确定是哪种,说有可能是人工合成的玩意,这东西私下里的可不少,得经过化验和解析才能得出准确结论,只好先给用了普通的解毒药,效果当然不是太好。”

    “人工,人工吗?”他们果然了解他的特性,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毒,可对方是不是有点高估自己了,和那个人相比。。。他还没这么厉害。

    “他能撑得过去吗?”

    “这很难说,他从回来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梅南出了起居室,踱到隔壁的书房。

    一组多宝阁与书架相结合的宽木架前,是一张桌腿雕成老松纹样的楠木书案,书案上铺着一张长长的宣纸,纸上似乎画着什么东西。

    梅南转到书案后,低头去瞧,这应该副江水图。又细看下,发觉里面的场景似乎就是今天出事的那条河。

    他心头当下一震,要说巧这未免也太巧了点,而且父亲虽然经常画些这种山山水水的风景,可描绘自家环境的却是屈指可数,让人不由觉得冥冥之中有着什么。

    画前半部泼墨写意洋洋洒洒,虽稍嫌刻意却颇有些意境,足见平日功夫。可后半部,尤其以水中那块突起的石头为分割,春蚓秋蛇一片哄乱,甚至根本就没画完。

    笔乱则形变,形变乃是意乱,意乱便易生心魔,这是父亲常说的一套话。

    梅南轻叹了口气!父亲虽懦弱无能,可在有些地方却固执地可怕。梅图最讨厌便是他这点,亲生宝贝却是最反对自己的人,他不知道心中有多呕,想到此他心中冷笑。

    可一想回到自己身上时,一时又笑不出来了。

    自己在某方面似乎也有同样的固执,难道就是受他的影响?不会吧,他最不看中的人反成了最像他的儿子?如果是这样,那对他与父亲来说,岂不都是最大的讽刺?

    他抬头瞧见描着花鸟的青瓷笔筒里有一把小裁纸刀,便伸手抽了出来,捏在手中。

    回到起居室,他见刑李躺的卧榻旁有张四方小桌台,桌上有放了几只空的小瓷杯,他便走上前伸手将其中一只拉向外,另一只手握成拳放在杯子上方。

    纳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一会,血从那只拳头中一滴滴地渗了出来,滴进了下方的瓷杯中。

    “你这是做什么?”纳牙跑了上来,抓住那只拳头用力压住虎口,撑开五指,摊开的掌心中一把已经被血浸成红色的小刀。“你倒底做要干什么?”

    “别浪费!”梅南抽开手,将正在流下的血又滴入杯中,直到血不再涌动,他将杯子递给纳牙:“把这个给他喝下。”

    纳牙有些了然:“你是想用自己的血替他解毒吗?这未免。。。”

    “未免过于极端?”梅南摇头:我还没这么伟大,我只是想证明这种毒能不能为我的血所解。如果真是针对我而来的,应该不会成功的。”

    纳牙沉默了下,想说什么,但这次他没有坚持。只是来到榻前,将刑李扶起来,我杯里的血一点点给他灌了下去。

    梅南看着这一切,是啊,他想证明什么呢?他真的想证明这是冲自己而来的吗?

    这根本没必要,这种事做不得什么准数,至少对自己来说。因为他不是那个人,没有他如此浓郁的血脉,这世上有很多毒,不管有意无意他都是对付不了的。

    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在依梅家,一个罪人之家里做这个当家,这算是对自己的补偿吗?不,全都不是,一切都不是,依梅家对他来说不会是块好用的踏脚石。

    刑李又苦撑了一天一夜,终于还是断气了!

    “是吗?看来我的血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梅南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深叹了一口气,全身尤如虚脱,好一段时间精神都呈入空状态。

    “梅南!”纳牙很是担心,从没见过他如此丧气过。

    “别担心,纳牙!”梅南望着头顶的虚空,那是一片模糊。“我是不会认输的,也不可能就此认输。否则想要我倒霉,要我死的人不是全都要拍手称快了。一旦想到那种场面,即使跌在地狱的最深处,我也会一步步爬出来找他们算账的!”

    纳牙点点头。

    梅南突然直起身,咬牙切齿:“就算做丧家狗,那副利牙也永远不会丢弃。纳牙!”他勾勾手。“现在就有件事,可以既能帮刑李复仇,又能出口恶气。”

    纳牙走上前,弯腰将耳朵伸了过去,梅南便附在他耳边说了一阵悄悄话。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他不仁我便不义,我与他如今是同等处境,不会有人想将事捅开!”

第五十三章 行动 1

    “你那里情况怎样?”

    “已确认两个目标从公园回到家。”

    “哼!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大晚上的还能去哪?又没收拾行李!应该还是和平时一样,只是无聊瞎逛,她们之后应该不会再跑出来了。”他瞄了眼手中通迅器上跳动的时间:“再过一小时左右该关灯休息了。”

    “嗯。”

    “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要大意。先等着吧,一灭灯你就上去。”

    “我知道。”

    “这次可不许再。。。”

    不等他说完,对面便不耐了:“你这都说了多少遍了!烦不烦!”声音马上就断了。

    他无奈摘下耳机,这小子,总是这么不耐烦,早晚会出事情。他扭扭脖子,将身体倾靠在身后椅背,胳膊伸向半空:“哎,这一天全窝在这里盯着这娘俩了。”

    坐在后座的人讪笑一声,车里没开灯,阴影打在他的全身:“你们不是这才要行动吗?为什么还要一早就来盯着。”

    他撇撇嘴:“我们的工作要求是万无一失,即使平时已做足调查,可人的想法和行为最难测,难保不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尤其行动这天更是要早来盯着,才能有足够时间应变计划。”

    后座人点点头:“干你们这行还真是细致。”

    “那是因为担不起失败的责任。”他口气突然变得有点严厉。

    一听责任两字,后座人的语气立刻充满担忧,似乎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

    驾驶座上的人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并未回答。

    后座人有些心颤:“那他一个人去行吗?”

    “放心吧!这次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差事,如果不是目标有两个人,连你都不需要来。”

    他突然有点好奇:“我是从上次才临时加进来的,如果再晚来一阵,你们是不是还要找别人?”

    “你的话太多了!”前座人显然也有点不耐烦了。

    后面的人赶紧闭了嘴。

    “你看着点,我的眼睛要休息会。”

    “好!”

    前座人轻轻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一两个小时,放在身旁专用小型通讯器上的灯突然闪亮,机器也随之震动,他马上醒了伸手拿起,将连接的耳机重新塞进耳朵,按下按钮:“怎么样了?搞定了吗?”

    对面好一阵沉默:“失败了!”

    他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这回可不关我的事,我进来时人就死了!”

    “死了?”他倒抽一口气。“怎么死的?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屋里全是血,她就躺在对面,门有些推不开,恐怕被什么挡住了,我就没进去,反正人确实是死了。”

    “你确定?”

    对面人阴笑着:“我挥过多少次刀子你不是最清楚?现在连这点都信不过我了?”

    “那尸体也不能用了?”

    “我看算了吧,内脏应该都被捅烂了。至于其他的。。。这也太脏了,这不是事先说好的东西,我可不搬!”

    “那就算了,不在计划外的也是多生枝节。那孩子呢,也死了?”

    “不知道,孩子不在屋里?”

    “不在屋里,去哪了?”

    “不清楚。”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的。”

    “我又不会算卦,没看到就是没看到!我只说我看到的。”

    “那孩子不可能在这个时间一个人出去的。。。”他慌忙侧身,脸朝向后座:“你看到有孩子出去吗?”

    后座人摇头:“没有!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从那楼里出去。”

    他这才有些安心的又将身体扭过去,对着话筒:“你再找找吧。”

    “这种情况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吧,现在闹出人命,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我。。。”对面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他明显焦急起来。

    “好像有人上来了!”

    “是谁?楼里的人吗?”他赶紧朝车窗外看了眼。

    “不知道,你们不是负责监视吗?”

    他可不想说他刚才在偷懒打盹,就含糊道:“我这不是一直在和你说话吗?”

    “反正这里没我的事了。”那语气相当自我主张。

    在对面的声音完全断掉之前,他似乎在耳机里听到了敲门声,难道上楼来的那个人偏是去她家吗?不过一层楼只有二户,不是去她家就是隔壁,没什么好猜的。

    他摘下耳机,向后座微侧头:“你刚才看到有人进去了吗?”

    “啊!”他放下手中夜视仪。“你们讲话时,有个影子很快跑进去了!我还没来得及说。”

    “是谁?”

    “好像是个女的,她跑得有点太快,一下就过去了,没看清脸。”

    “女的?”他皱起眉,若是与目标有联系的女的,那没几个,可千万不要是她。

    就在他这么担心着的时候,身上的电话响了,是那部专用手机,这个一看就令人头疼的号码他也知道,他接起电话。

    “我们的目标已进入你们目标所在的大楼,你知道吗?”

    “我知道。”

    “那么我想就不用再重复了吧。”

    “我明白,你们的目标才是首要的。”他不甘地加重语气。

    “那就多谢了!”对面人话语中似有嘲笑的意味。

    他用力按下电话,面上起了恼怒。接着拿起通迅器,但无论他怎么呼叫,对面再也没半点回应。他的心开始不安:“我们这边的工作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你还是去接应他吧!不要让他做出傻事。”

    “傻事?”后座的人不太明白。

    “刚才跑进楼的那个女人,你去看看什么情况,不要让那小子伤到这个女的。”

    “那女的是去找他吗?”

    “差不多吧,总之你惦量着情况,不要让她瞧见你,也不要让那小子伤到了她,随时向我报告情况。”

    “我明白了!”他伸手推开车门。

    他从前视镜里看他下了车,他走得有点慢,但最终还是消失在一片昏光后的阴影中。

    哎!怎么觉得这两人都挺靠不住的,新来的虽稳重点,但脑子似乎不怎么好用,另一个虽是老手,但不仅不稳重脑子也不好用,该不会最后会被这两人给连累到吧。

    他越想越后怕,甚至生出想立时逃跑的念头,可他们又能去哪?哪里都是地狱!

第五十四章 行动2

    刚才跑进楼的那个女人也是这次任务中的重要目标吗?怎么一点也没听那两位说起过,不过自己不过是临时来帮忙,就算他们有什么要紧的小秘密,也不可能会对自己说明。

    况且他本身也不太想知道这些麻烦事。

    曾私下耳闻,不少如他这样被拉来帮手的人最后都不知所踪,就算再笨大概也能猜测是怎么回事,可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拒绝不了这种高报酬的差事,毕竟走投无路比死亡更加可怕。

    只是头这么凭空特别交待要他看住那小子,不要伤了那个女人,难道她是他们保护的对象吗?这不禁令人有些好笑,他们这些粗人只懂得破坏,什么时候保护过什么?

    还要他去看管住他,这更加可笑了。这段日子他大概也知道点那小子是什么脾性,他根本就像是头套不住缰绳破坏力极强的畜生,如果去招惹他,那下场肯定不太好过。

    即使如此他却也不能当面违抗命令,只得迷迷糊糊地先应下,到时看情况再说吧。这么想着的他,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行动也变得温温吞吞。

    他刚经过一片砌着膝盖高红矮墙,墙后种着一片绿黄色冬青树的绿化带,就感觉脖子后突然一股巨大的力将他整个人向后扯,身体跟随着脖子一块快速移动。屁股重重摔在有些濡湿的草地上,撞击使他回过神,才发现他人已跃过矮墙身处绿化带中。

    冬青树遮住了外面大部分本就不太明亮的光线,他隐约看到斑驳重叠的树影下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正烔炯地盯着他。

    “。。。你是从哪来的?”他的声音有些颤,这是种本能上的恐惧。

    “你准备要去做什么?”那人的声音如潭死水,不带有一丝情绪。

    “你倒底是谁,问这个干什么?”他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已半湿的屁股。

    “问你便答,其他话不要多问。”

    嘿!平时那两个人就是对他这么呼来喝去,他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所以才觉得无所谓,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不认识的人也这么跟他说话,倒是不由有点窝火了。

    “你凭什么。。。”透过树缝落下的月光中,一道寒森的光在眼前一瞬而过,下一秒一圈冰凉缠在他的脖子上,心中一惊,感觉像是条毒蛇裹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抖着双手去摸,发现那并不是什么蛇,而是一圈冰凉的金属粗绳。连接这圈金属的还有条闪着冷光的粗链,尽头正稳稳捏在对方的手中。

    “你想干什么?”他尝试扯开脖子上这圈东西,可那东西却纹丝不动,不由又在手上下了不少力气,脑门立时憋出一层汗,却还是无法撼动半点,当下开始有点慌了。

    “老实回答我。”说着对方开始向后拉扯。

    他立刻就感受到脖子上所受到的紧迫重压,开始呼吸困难,

    “你准备去做那楼里做什么?”他又问了一遍,语调还是不带有任何情绪,只像在重复一件很普通的事。

    可处在这种境况下的他听在耳中却有些毛骨悚然。“我。。。”他不知该说不该说,能凭白问他这种事的人应该不是什么不相关的人,难道是他们惹下的对头或是什么仇家吗?

    对方不等他多想,手中又加了劲道,收得更紧了。

    冰凉的金属压进薄皮肉中,紧紧地推挤着他的气管,让他体会到了溺水才有的痛苦,下一刻也许真会气绝当场,心中升腾起害怕:“我说!”从他粘连的嗓子眼里挤出嘶哑干涩的声音。

    脖子上的力道立刻松了些,他咳了几声又缓了一会,才把今晚的行动和自己现在的目的和对方说了。

    “是这样吗?”对方话语中似有嘲笑的意味。

    他觉得有些奇怪:“我说的可全都是实话。”

    “只有这些?”

    “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他们不会把重要的事告诉我。”他颤颤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他人还在车里?”

    “他在!他一直是负责布置任务开车望风之类的事,等着我们做完事。。。”他话还没说完就双眼一抹黑,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车里人因今晚情况有变而一直忐忑不安时,后座的窗户响起动静,他侧头看了一眼:“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又出了什么事?”

    可窗外的人没说话,只是苦着一张脸,低眉顺眼。

    他看了就没好气:“那小子的通讯器从刚才就一直没开!你这么急着跑回来,是不是他又惹出了什么事不敢告诉我?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说着便打开后车门的锁。

    下一刻,一具瘫软的身体轰然倒进后座上,跟着冲进来一个人,车门关上的同时,一把全黑刀身的弯刃刀直接插入前座人的下肩处,伴随着刀刃摩擦骨头的声音,血槽在伤口中掘开的空气使血液倾泻而出。

    他痛得声调全无,全身像一片被高温吹拂的热缩片一般卷缩,冷汗布满全身:“你。。。是谁?”

    “不好意思,你们选错目标了!我要的东西不会让旁人插手。”这人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肩上的这把刀不是他插进来的。

    “选错目标?”他心中微动,难道是JA队派来的人,难道那小子真把他们的目标给伤了或是杀了,所以这才来找自己的麻烦!该死!

    “那女人究竟出了什么事,是死了吗?”

    “女人?你不是对你这个手下说,她已经死在屋里了?”

    “啊!不!是你们目标的那个女人!”

    “我们?”他突然哈哈大笑。“你把我当成谁了?不过他们的目标也选错了!要是他们敢真动一动,左不过也就是这种下场。”

    他心头一震:“你究竟是谁?”

    “对于将死之人来说,我是谁都不重要,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妨碍我做事。”说完他手上一用力,刀被抽了出来。

    随着刀抽出,前座人的精气仿佛也被瞬间抽干,倒了下来。不久,空气中似乎炸裂出一缕若有似无的蓝光。

    “不值一提的魂灵!”

第五十五章 行动3

    顾泽关店后,坐在那张祖传的中药桌前盘算着一天的营业的账目和存货,又理了理明天要送的药,全都弄好后便关灯上了二楼。

    最近天气渐热,吃饭之前想先洗个澡,进了卧室拿出一套换洗的贴身衣物便直接进了浴室。

    冲了一会后捏起肥皂在身上刚擦了几下,就听到了楼下好像传来什么声音,只是耳边哗哗水声将这声音掩盖得十分微弱,他赶紧关上水仔细去听,好像有人在敲楼下的卷帘门。

    他这里是药店,保不齐是有什么急切又乱投医的病人,关门后还来敲门也并不奇怪,只是这种情况在以前那间店偶尔是有,自从搬到这里后还从没遇到过,不由有点疑虑。

    但这么来敲门说明心中肯定是着急了的,赶紧囫囵吞枣地涂了遍肥皂,打开水冲洗,又急慌慌地拿毛巾擦干,穿上衣服便开门出来了。

    后背有一大片水都没擦干净,将身上衣物都弄湿了,现在天虽渐暖但晚上还是有些凉,猛得从温暖的室内出来,背后那扇窗户正好又吹来一阵风,让他不由打个冷战。

    条件反射般转身想关上窗,结果却看到一颗黑色的人头正从窗外钻进来,将他骇了一跳。窗外防盗栏虽然有个小门是可以打开,但平时除了晾东西外都是锁上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谁?”他虽面向对方,但双腿一直在后退,心中想着趁机去厨房拿武器。

    对方站稳后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瞧把我这身新衣服刮成这样,一定要向她讨回来。”接着又看向顾泽:“你先别忙!我敲了这么半天门你怎么都不开门!手都敲痛了,你难道是聋了!”

    顾泽一下被他问蒙了,这家伙就这么直直闯到别人家里还带这么嚣张的?

    仔细再看对方,那是张只要女性看到大概都会喜欢上的脸蛋。他不是没见过长相好的小帅哥,但如对方这般精致可人的并不多见,不满的表情中甚至还夹杂着些许可爱。

    心头不由一惊,赶紧收回心神,难道是自己单身太久?这样的想法着实让他比刚才还要胆战心惊,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对方长得太过于漂亮,男女不辩而已。

    而且他似乎曾看到过这张脸,就在前不久,药店附近,对方朝药店看了好几眼,他也刚好扫到对方,以为他是想进来买药但一直没进来,当时就印象深刻,也许就是住在附近的人。

    听他说的话,难道刚才楼下敲门的就是他吗?那大概不是什么贼吧,也许爬窗户是因为太过着急了!毕竟他虽然已经洗得很快了,但还是耽误了好一会时间。

    想到这些心下放松了不少,语气便也没这么害怕针对:“你是谁?是住在附近的人吗?着急来买药?”

    “买什么药,我看你才要吃药!听都听不见的。”对方说着伸手指着自己的耳朵。

    他顿时有点生气,这家伙倒相当嚣张,可随即又觉得有点好笑,对方虽这个态度但配上那张好看的脸,还真有些让这气生不起来。

    见他不语,对方才不耐烦又似有点不甘愿地道:“我叫苗小华,是孙宝轮的朋友。”

    “啊!是宝轮的朋友?”他有些意外,孙宝轮是个看起来是个非常普通的女性,没想到还有位这么惊为天人的朋友。

    “是她让我来叫你的,让你赶紧去你姐姐那一趟。”

    “啊?我姐姐怎么了?”他有些搞不清,如果有事姐姐她应该会打电话或直接过来,怎么还托人来叫他。

    “不知道!今晚宝轮本来是来找你有事说,刚到门口就接到个电话,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听着好像是你姐姐家出事了。”

    顾泽这时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紧张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她又没说我怎么知道,反正宝轮她人已经先跑过去了,你直接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他反应过来,马上转身跑到客厅桌前,抓起座机话筒开始拨号,一连打了两三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不由心中有些沉。

    他放下电话:“你等我,我把衣服穿上,咱们马上就走。”说完跑进卧室。

    “别忘了带你的急救药箱,说不定已经有人受伤了!”小华对着卧室喊了一句。

    而再说顾姐这边,屋内的他讲完话便不耐地把通讯器直接给关了,又对着猫眼观察了一会,确定了上来的这人就是J队的目标,当下便先猫在屋里不敢再动。

    可对方又是敲又是打,搞得他十分烦燥,要是平时他肯定早打一下开门,把对方脑门按在地上摩擦!可是这回不行,头已经特别交待他,若是这次再出差错他脑袋不保。

    等了一会门外似乎没了动静,偷偷看去,发现那女人已经不见了,也许是见没人给她开门所以先走了吧,为保险起见他又稍等了会才打算离开。

    可谁知刚打开门正要抬脚跨出去时,突然听到一声金属摩擦的余声回绕,他马上刹住脚步警戒起来,再观察时发现拐角那里有个偷偷摸摸的人影。

    那是她吗?应该是的,他眼睛很利,看得不会有差。

    这娘们原来还没走吗,躲在走廊前面又是在做什么,难道知道他在屋里,看到他的脸了?如果真是这样可留她不得。可他又不能轻易出手,万一没看到呢?错杀了人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的。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拧断她的脖子时,从那里传来声音:“顾姐是你吗?是王凌在那吗?”

    这娘们,难道是没看清门后站的人?还是她在故弄玄虚?算了算了!他也不想在这时冒什么险,要是她没看到自己,那还能少点麻烦,可现在就把她干掉,自己肯定会有麻烦。

    等了会,见她又缩回拐角后不知在干什么,于是心一横抬脚便向前冲,门离楼梯口本就没多长的距离,多年练就的本领让他的脚步又快又轻,眨眼便已跑到楼下去了。

    到了外面松了口气,总之他也不想管这么多了,这趟任务是他做过的最难受最糟心的一次,还是赶紧想想回去怎么交差吧。

第五十六章 行动4

    苗小华和顾泽两人从药店急慌慌地出来,跨过不太宽的马路,从对面被一片绿萝掩映下的后门进入小区。顾泽脚下是越走越快,苗小华也不得不紧跟其后,他可不知道顾兰具体住在哪。

    小区看起来占地不小,铺设的路灯也不少,但没一盏是明亮的。一般住宅区为了不影响居民夜间休息,灯都不会调的太亮,这昏黄的光线在各角落催生出无数浓重阴影。

    一条通往后片楼的小路尽头,匆忙的顾泽撞到了一位从旁边小花园拐上来的人,那人哎呦一声跌下刚跨上来的三层阶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顾泽忙刹住脚停了下来。

    苗小华翻着眼,心想这家伙怎么会这么笨,不仅耳朵聋眼睛也不太好使,连路都走不好!于是停在原地揣着双手打算看热闹。

    “对不起,走的太急了,没看到有人过来!”顾泽赶紧放下身上药箱,跨下阶梯伸出双臂去扶人起来。

    那人却一时没动,只伸着头眨着眼看着他,寻摸了好一会才道:“原来是顾医师啊!”这才扶着顾泽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实在是对不起,您摔在哪了?”顾泽忙连声道谦。

    “没大事。”那人边说边揉着屁股。

    “还是帮你看看吧。”说着就要扶着他转身。

    “没关系,这里光这么暗看不真。”那人伸手拦了下。“这是赶着送药吗,这么着急。”

    “啊!。。。有位顾客在等着我。”

    “那你的药呢?是不是刚才撞丢了,赶紧找找!别真耽误了你的事。”那人边说边晃着头向周围乱看。

    “啊。”顾泽有瞬间的尴尬。“这次没带药,老人不方便,我先去看症,再回去配药。”

    “是吗?”

    一旁的苗小华撇撇嘴,这家伙也不怎么老实嘛!

    “你真没事吗?”顾泽不放心地又问一遍。

    “没事!”那人笑着,但尾音却拖得老长。

    “这样吧,今天已经和人约好实在不能推,明天!明天你去我店里我帮你看看!”

    “真没事!”

    “这本来就是我的过错,万一真摔在哪可不好,检查检查总能放心点,有问题我肯定会负责!”

    那人干笑一声:“这样!那好吧,明天我去店里逛逛!”

    “好!我等着你。”

    “你赶紧去忙吧。”那人挥挥手便转身走了。

    顾泽赶紧拎起放在地上的药箱背在身上,脚下马上又飞了起来。

    苗小华追在后:“真看不出你挺着急!”

    顾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这附近的人大多都是我的顾客,很多人闲着没事爱传话,我要是今天一走了之,不用到明天名声就臭了。”

    另一边,他从那麻烦的女人眼皮底下直接跑掉后,就朝联络车所在的位置跑去,心中想着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远离这些烦人糟心的事。

    车从一开始就是黑着灯的,又贴着特殊的单向镜纸,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当他的手伸向车门时,却感觉到一股微风从侧面吹来,其中夹着熟悉的血腥味。

    他迅速抽回手打算欠身躲开,可哪知对方比他更快,刚有这个念头时,手背上就已被一把刀所洞穿,刀抽出的也很快,但他还是看清那是把刀身乌黑的军用刀。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出声!只在嗓子眼里低呜着,瞪直了眼看向对方。

    “你去哪了,我等你好一会了。”对方全身都裹在夜色中,只有那双眼十分明亮。

    “你是谁?”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问,不会多此一举吗?”

    他立即察觉到了,迅速瞟了一眼车窗,虽然还是什么也没看清,但已能感受到那种笼罩在其中的死寂,那两人是不会擅自撤离岗位的,也不会眼看着他被偷袭而不出声。

    “你杀了他们?”他怒目道。

    “放心,我对你们都会一视同仁。”对方手中突然划出一道银中灿黄的光。

    冷光将他的面部照亮,他及时闪过了,刚才只是被偷袭,这回可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毕竟多年的经验让他已嗅出对方的厉害之处。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他有点意外。“多少年没见过能躲过这个的人了!”

    他知道对方没吹牛,否则凭自己的本事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偷袭。但现在可没心情听这种讽刺般的夸奖,左手扶着伤口撕裂已然肿胀的血手,垂眸瞧了一眼:“这把刀中的材料有毒?”

    “啊?你还有点见识。”

    “卑鄙!”

    “哈哈!这可是我听过最好笑的词,你也配说这个?”话音刚落,漫天的光便甩向他。

    能躲过一次两次,可他绝躲不过下一次,很快便已精疲力全身血痕累累。

    心里不禁啐道:今天是犯了什么冲,没有一件事顺利,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了,偏也今天也遇到了,这亏是吃定了。心念急转,奋力向前一跳,将腿踢向对方,实则却身子一歪闪进旁边的绿化林中。

    他们每次出任务时,监视车都会事先选一处既僻静又能观望目标且有退路的地方,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车旁高树绿荫,穿过去就是一条鲜有人迹的小路,小路对面就是河堤。

    尽管伤得不轻,但脚下的速度依然很快,一会便到了堤边,下面就是一条浮着白沫的小河,没任何犹豫闪身就跳了下去,只要游到对岸或远处,应该就能摆脱那可怕的家伙。

    但他的身体还没沾着水面,便觉得一只脚踝处猛得一紧,接着膝盖撕裂的剧痛袭来,身体生生被扯了回去,经过岸堤时,他迅速伸手死死扒住上面一块凸出的石块。

    “放弃吧,你今天若是逃了,我岂不是面子全无。”

    他咬着牙坚持着,但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脚踝处如刺如万根针,顿时就鲜血淋漓。

    “你是跑不掉的!”

    看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死亡,胸中不由泄出一口气,伸手从身上摸出把利刀来,对着那只脚狠狠砍了下去!

    夜更深了,那股腥味与江上吹来的草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他立在堤边看向浓黑的江水,“这回可真要没面子了!”

第五十七章 行动5

    顾泽已经被眼前这一切吓傻了!

    来之前还一直对苗小华的话半信半疑,他说是孙宝轮的朋友,但也只是嘴上说,又没经过证实,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不准是那余有又找姐姐的麻烦了也说不定。

    这一路上心中七上八下地惦量着,只是也绝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声音在嗓子眼里打转,五内俱如焚烧,连哀伤都不知该从何悲起,又要如何表现,只是直愣在当场。缓了好一会,仿佛被什么牵引着刚要抬脚向内踏,却被苗小华一下喝住了。

    “站住!你也是学医的人,难道看不出他们早就断气了?”

    “。。。”顾泽被这一声喝惊得清醒了些,再次望向那两个倒在地的人,眉眼中皆是悲苦,嘴唇颤着,就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你现在进去毫无用处,反而还会破坏现场。”

    他的脚才生生定住,只是眼睛还一直瞪着。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报警吧。”苗小华甩着不耐的语气去了阳台。

    没一会顾泽自己也退了出来,走到客厅的沙发那里,屁股才刚沾上垫子马上又弹了起来,王凌呢?姐姐他们是倒在王凌的卧室,那王凌去哪了?

    想到这慌地冲向顾兰的卧室,里面什么都没有,随后又将几间屋里里外外都看了遍,皆没有半个人影,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事,除了厨房有只锅倒在地上。

    “你在找什么?”苗小华看到顾泽急匆匆跑来急喘着气。

    “你见到一个小男孩了吗?九岁,是我的外甥!”

    “没有!这屋里除了那两具,好像没别人。不过你这么一说,孙宝轮好像也一直没见影子!”

    “对!”他这才想起:“你之前说宝轮先过来了?”

    “嗯。我刚才打了她的手机,先是没人接,后来像是关机了。”

    顾泽心中又是一震:“难道她和王凌都。。。”

    “刚才我已经报警了。一直呆在这里也是难受,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先去找找吧。”苗小华虽这么说,但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慌。“你那里有什么线索?”

    “线索?我。。。我不知道。”顾泽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要是他们都是被凶手带走的,我怎么会清楚。。。”

    “不知道?”苗小华斜眼瞄着顾泽,不以为意。“和顾兰一块躺在屋里的那个男人,你是不是认识?”

    “他。。。”顾泽本要脱口而出但却生生顿住。

    对方是怎么知道他认识的?啊!孙宝轮应该是清楚的,因为自己今天刚和她说过关于他的事。

    不,不对,虽和她说过,可这人她应该还没来得及见过,再说就算是见过了,从刚才孙宝轮人就一直不在,不可能有机会告诉苗小华的这人是谁,除非打不通电话是说谎。

    他又瞅了苗小华一眼,说起来他根本就不清楚对方究竟什么人,嘴上说是她的朋友,可朋友现在很可能遭遇危险,却不见他面上有一丝着急的样子。况且现在出了这种大事,警察也快来了,他不能轻易再开口。

    “不承认就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

    顾泽不由觉得有点心亏,赶紧道:“宝轮我实在不清楚。不过王凌常会躲在天台上玩,我们可以先去那里找找,也许他们可能在一块。”

    苗小华轻轻点点头。

    从江边再转回来,他就朝着那幢楼疾步而去,耽误了这些时间,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又会变成什么样。

    从那人嘴里得知他们的目标之一也包括那孩子,但原因为何却怎么也问不出来,这点他并不怀疑,毕竟这种事上面人也不会告诉他们,只希望不会是和自己的目的相同。

    就在他快要出林子时,从两侧林隙处刮出一股没由来的微风,扇动着被夜色染成黑绿的枝叶。他放慢脚步,将视线落在周围那一块块浓淡交错的阴影中,换上一副戒备的姿态。

    “戏都看完了,怎么着也得出来喝个彩吧。”

    一会,从深林树后闪出几个人来,大踏步地向他走来,直到看似为首的一人在离他一段距离处停住脚步,身后的人也马上停了下来,摆好架势,目中皆是虎视眈眈。

    “你知道我们?”

    “借我的手起同室之戈,你们又来此黄雀在后,真会节人省力。”

    “嘿嘿!同为做事之人,既然有人愿动手,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来扫你的兴。”说话的人中等身量,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外套。

    “那现在事已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你可真会开玩笑!对我们的人下手,你以为我们这些人会答应放你回去?”

    “哈?刚才你们既然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这会又想着替他出头吗?挺让人恶心呐!”话音未落,手中二十四节鞭迅速撑开,朝着他们一一甩去。

    众人纷纷躲避后退,但同时如雨的细长银钉也向他周身飞射而来,他赶紧将鞭子回甩罩住周身,如群萤的光与金属摩擦声在林中不断闪烁响起,暗钉统统被弹挡回去,对面有数人惊呼倒地。

    为首的人身形一滞,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展开,是把三截棍。“真是巧了,我们好像用着类似的东西。”

    他瞧着笑出了声:“这种小孩的玩意,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说着便是一鞭过去,缠住了对方手中的三节棍。

    对方双手握住两头两节一拧一压,三节立时收为一根坚挺长棍,从缠绕中抽出,接着一道棍风而下,直劈对方天顶。

    可不想对方的一根长棍也随即而来,生生扫向他的双腿,为躲避,落在对方天顶的这一棍歪打在地上,溅起一尺高的烂泥碎草。

    “哈哈,这种小机关谁没有,我的可比你长多了!”顺势又朝一圈人的腿部扫去。

    这时对面一人手中闪起道火光,他立即回手抽棍,棍又化为鞭,随着铛的一声那火光已转移到他的鞭上。“这玩意你们早亮出来也不至于这么狼狈。”说着甩出鞭子缠在前方一棵树干上,借力起跃飞出了林子。

    为首那人拦住要追去的众人:“够了,到此为止!”

第五十八章 心思

    健身室内,双层架上放着大小重量不一的哑铃,旁边立着一张牧师凳。邻近墙上挂着拉力带握力器,还有几只直接嵌在墙中的长型拉力带和供击打的标靶垫。

    另一边角落立着一只梨黄色的木人桩,旁边放着台仰卧下拉一体的牵引器,墙上挂着几只拳击手套,手套旁吊着只沙袋,离沙袋不远就是座小型拳击台。

    中间则留出一块足够宽敞的空间,铺上软中兼硬的习武垫,专门用来练习空手格斗和受身。此时姜勤和小宏正在上面过招。

    小宏的格斗技巧别说机构,就是在这队里也不是最好的,至少与姜勤相比还有点勉强。可胜在速度和反应都是极快,姜勤一时还真不能奈何了他,却也勾起了他的好胜心。

    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对,一时打得难分难解挥汗如雨。姜勤平时对自己的体力相当有自信,便有意慢慢消耗对方,待对方气力不接露出破绽时,突然闪出一脚,正中对方的胸口。

    小宏滚出了数米,落在软垫之外,尽管背擦的生痛,但面上却是一副佩服神色。

    姜勤笑着走上前伸手将对方拉起。“先歇会吧,太过量的运动也会劳损身体。”

    与健身房相连的是间休息室,再隔壁就是换衣室和淋浴间,两人先去洗了澡换了身舒服的衣服,约好再回来休息室。

    休息室内摆着几套桌椅沙发,其中有几张靠向一侧的是棋桌。

    对面立着只中型书架,因为已经有座规模的图书室,所以这里只放些仅休闲娱乐的杂志报刊。书架旁还有个差不多高度的立式窄体柜,放些棋牌或娱乐的道具。

    除此之外就是靠墙而搭半身高的料理柜,上面摆着咖啡机面包机电热水壶,各种茶包咖啡零食点心之类,旁边还立着台银色的宽门冰箱,放着需冷藏的各种吃食。

    时间已是晚夜,大部分同事不是回去休息就是已出任务了,包括他自己的手下也都在外面跑,还有部分新人晚上一得闲空就钻进资料室,这里很少来,这个点只有他们。

    两人在近窗位置坐下,窗外种着片红叶林,此时被树下夜灯照得明艳如火,仿佛每片叶子的丝丝脉胳中都灌注着火苗,地面的一层落叶也像似由火苗滴注延伸而成。

    小宏先姜勤一步来的,所以早就在桌上替他泡好了茶。

    姜勤看了眼绘着南竹的瓷壶,又盯着小宏,他头发只吹了半干,白皙的脸上有些微红,脖子上还搭了条毛巾,穿着半拖的鞋。“你们年轻人爱喝这些茶吗?”

    “我倒无所谓,刚洗过澡,比起咖啡来茶更解渴。”

    “上次的事一直没来得及谢你。”

    “谢我,什么事?”对方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上次在郊区的派出所里。。。”

    小宏终于想起来,点点头:“那是我的工作,是应该做的,副队太客气了。”

    “这的确是你的工作,但是并不包括要这么仔细地护着我。我还是要谢你。”姜勤举起绘着南竹的瓷杯。

    小宏有点不好意思:“我虽然是特搜队来的,可是本事是也是那里最不济的一个,所以才被踢了出来,往后怕是要给副队拖后腿了。”

    姜勤勾着嘴角:“你怎么可能是后腿,特搜队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能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多余的。上次你不是将我们都照顾的很好?就连小罗的手机你都救下来了。你都这么妄自菲薄,那小罗和小潭不还得当场羞死。”

    小宏终于哈哈笑笑,端起面前的茶杯。

    一会,姜勤又开了口:“你之前的工作遇到的都是那样的怪人吗?”

    “怪人?”

    “就是那个长舌头的。”

    “啊。。。”小宏有些犹豫。

    “不能说?”

    “不是!如果是副队没什么关系,而且我很少有机会参与大的行动,像上次那样的场面有机会冲在前面的次数更少。”

    “办案子时什么事都难说,以后说不定这样的机会会越来越多!”姜勤的眸子里透露出不在意,像是随口的安慰。“这么听起来这样的异人真的是有。”

    “异人一直都是现实存在的。如果不做什么显眼过激的事很难被人发现,而一旦沦为罪犯或被他人利用,那就不是一般人对付得了的,这也是我们特搜队成立的原因。副队应该是清楚。”

    姜勤点头:“是有听说过,只是上次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难免有点好奇。不过这天下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要说身体脑子异于常人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自古那些才子艺术家不都是或身或智多多少少有某种缺陷。”

    “副队!”小宏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姜勤,表情似想笑又憋着。“虽然有些东西是非公开论,可是副队应该明白我们的目标是哪一类的异人,和你说的这些可差远了。”

    “啊!啊,我知道。”姜勤干咳一声。“可能还是我见的少,绞尽脑汁也只能想象出这些例子。如果都是像上次我们看见的那个,那我可无法形容,至今也不敢相信!”

    小宏点点头:“对一般人来说的确难以想象难以接受,可是人本来就不是用这双眼睛就能直接看透的,也许这才是人的真面目也有可能。”

    姜勤笑了:“看来你见的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少嘛!”

    小宏也笑了,但并未接话。

    姜勤马上又转了话题:“那人本来和我们所办的案子就有所关联,否则也不会是我们先追到他的踪迹。可是从带回来后就连个鬼影也没见到!”说完还一脸的委屈。

    “这也没办法!所有异人都必须由特搜部门先经手查办记录研究。就算与咱们案子有关。。。”小宏摇摇头:“我想头也不会轻易答应我们的申请。就算万局长说话也不会太灵!”

    “万局长是一向不会站边的。”

    “嗯!一切都要按章程办事。”

    “唉,可我们的案子也不能就这么拖着,再拖下去人可是白抓了!”

    一听这话小宏激灵起来:“要不我私下去问问特搜的同事?或者能得到点消息。”

    “那可全靠你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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