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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生命序列:凸全文阅读

作者:超越自由     重塑生命序列:凸txt下载     重塑生命序列: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双面威胁 2

    从刚才半掩的门外响起的踏楼声,说话声,大人对孩子磨蹭的训斥声,塑料袋的摩擦声,钥匙碰撞的金属声,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到现在他跪立在沙发上,拿着玻璃杯反扣在墙上,耳朵抵在杯底,努力地听着墙后的动静。

    她多少知道他这种可疑行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他与隔壁那家人好像有点什么过节,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纠葛她并不清楚,这只是从他平日的行为还有梦话中所判断的。

    当然她从不敢去问,也不敢对此发表过什么。她怕对方生气,怕他不理自己,就此抛下她再不会出现,毕竟他经常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使不是吵架的时候,每当此时她只能装没听见。

    只是她从没见过他对一件事这么认真执着过。

    他对什么都不在乎,社会规则,人情交往,群体生活,一切一般人所需遵守的事他从不来都不遵守。自然他是个可恶的,令他人生厌的人,但她在他身上也看到了她一直期盼的自由。

    他对什么也不在意,美好的事物,醉人的风景,可爱的孩子与动物,周围的一切乃至整个世界。只是偶尔会对她蹦出几句关心的话,让她以为比起一切所有,他更关心的是她。

    她现在所能做就是当做没看见他在做什么,只要默默打开冰箱,拿出今晚要吃的东西,去厨房做顿晚饭,再悄声无息地端到他面前,只是这样就可以了。

    而所谓的晚饭也并非一般人所理解的那种,起锅烧油,炒菜炖肉,煮汤煲粥。对他们来说,晚饭就是一堆速冻速食食品,或非常简单就能烹调出来的东西。

    就算是这些也并不是她买来的,她没钱买任何东西!这些全都是托他的帮忙,他教她怎样才能加入那个机构,怎样才能申请相关补助,她还签了份协议,每月只试两次药便能得来这些东西。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慈善机构所救助的对象。她一直都是那种沉默寡言不善于交际的人,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况更是将自己与外界划下一道深沟筑起一道高墙。

    可现实很残酷,不容人有半点疏忽懈怠,每每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将会一直如此直到死去那天,就会从梦中惊醒,浑身打颤痛哭不已,这副身心早被孤独浸泡透彻,湮灭在冰湖之底。

    唯有他,成了她糟糕到无法解救的人生中的一盏灯,即使这盏灯并不华丽也不高贵,与她同样地破败难以修复,甚至会灼烧到他人,她也觉得他是她目前全部的希望。

    当她弄好晚饭端过去时,他已不再监听隔壁,而是半卧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衣的拉链被一拉到底,胸口大开,露出一件贴身的黑色背心,手里抱着一瓶啤酒。

    “现在的月份温度还不高,这样敞着小心着凉。”她的声音很轻,语意恳切。

    他不为所动,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眼睛只是盯着电视,偶尔朝嘴里罐口酒。

    她不再说什么,将饭菜一一摆在他面前。过了好一会,他才动动身子,伸手拿起桌上的筷子,但视线依旧没有离开电视,他龇着牙微笑着,似乎节目很有趣。

    看见对方动了筷子,她这才将客厅角落里的一张椅子搬到桌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终于从电视上移开视线,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向面前的一盘鱼。那是从昨天的罐头里倒出来的,她只是在那只捡来的微波炉里热了热。

    他伸手夹了一块扔进嘴里,嚼了几口,突然一口吐在地上,抬头瞪着她,眼神像天上的鹰一般凶狠锐利:“这鱼放了多长时间了?”

    她胆颤心惊,赶忙放下筷子,态度畏缩:“这是昨天才打开的!”

    他终于在沙发上坐直:“昨天才打开?你有放冰箱吗?”

    “放了!肯定放了!”她急忙道。

    他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大踏步走到客厅一角的冰箱前,一把拉开冰箱门,看了眼,又将头伸到里面:“这冰箱一点凉气也没有!你刚才拿东西的时候没察觉到吗?”他彭一声将冰箱的门甩上,冰箱被震得晃了下。

    “不可能的!”她站起来,也走到冰箱前打开门。的确,没有平日的那股扑面凉气,而且照明灯根本就没亮。之前她并没注意到,因为刚才他那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将她的注意力全吸走了。

    他绕到冰箱侧面,微弯着腰,伸手拽起一根白色电线,线的一头连着一只拖线板:“电源根本就没开!”

    听到他这么说,她正准备把头伸出来看情况,结果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大闷响,同时头受到剧烈的挤压,裂痛袭来,她摔倒在地,眼前天旋地转慢慢升起黑幕。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飘起来,周围一片混沌不知身处何处。很久都没有这种舒服惬意的感受了,像回到此生最无忧无虑的那一刻,心瞬间被净化。

    她无比贪恋这样的感觉,直到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冷,而半边脸和额头却越来越热越来越痛,周围的混沌渐渐变得清晰,最终她被一股温热浇醒。

    睁开眼睛的她好一会才认出吊在天花板上的那架吊扇,这是在自己的家吗?她觉得熟悉的场景中隐藏着一丝陌生感,心中一股失落感由生,是吗?最终自己还是在这。

    后背好冰,她意识到了自己此时正躺在地上,勉强动了下头,来自大半头颅的剧痛连连袭来。她伸手摸了下那里,粘了一手粘腻,拿到眼前是一片鲜红!

    她打了一个冷颤抖,头脑清醒了大半。

    刚才发生了什么?眼角扫到正开着的冰箱门的一角,那上面粘着一些红色。啊。。。之前她好像在看冰箱,然后。。。应该是冰箱门砸到了自己的头。。。

    对了!他在哪?她左看右看,客厅里空荡冷清没有一丝人声。他走了吗?就这样把受伤的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他。。。不!他一定是替自己去叫医生了。

    可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门响动的声音,整个房间安静地像是沉在异界之中。

第十五章 双面威胁 3

    他转身厌弃地看了眼身后那幢老旧居民楼,那女人真又蠢又麻烦,要不是她家正好在那家人隔壁,他才不会理会这种没男人缘的丑女,还和她纠缠这些时间,想想胃就不舒服。

    她应该没事吧,不过是点小伤她人又这么壮,倒下的声音像头野牛砸在地上,不知楼下有没有听到,哼!就算听到他们也不敢上来,否则就是还没挨够教训!他压了下拳。

    可万一她真有事怎么办,到时招来警察不是更麻烦。还是替她叫救护车?不!那样岂不是把牛鬼蛇神都招来了,再说他们都没有这样的钱去付这种账。

    。。。也许,她就这样挂掉会更好,这女人没半个朋友,亲戚早断了联系,又不和任何人来往,甚至邻居都不说话,平时几乎不出门,出门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根本没人会注意这样的隐形人吧。

    到时只要把尸体偷偷丢到哪条垃圾漫天的臭水沟,或是切碎了喂狗,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就算真有人注意到什么也没关系,那些自顾自好僵尸般的人不会多管这种人的闲事。

    再说他本来就没打算长留,等事情一搞定他就走人。况且试药的介绍费已经到手了,每月的那点补助他根本看不上眼,除了这房子的便利性,她对他来说根本没任何利用价值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相当不错!怎么以前一直就没想到呢!他还真是笨呐!还害得今天饭也没吃好,越往回想越觉得亏大发了。这种垃圾般的女人赶紧去死吧!他在心中不断诅咒着。

    他打算先填饱肚子,但一般的饭馆小吃店他可不去,东西不好还要付钱,而那些大饭店他还没这么大的面子,想到此他便愤恨不平怨世道不公,将好运全送给了他人。

    他走过几条路,转身进了一座小区后门,左转上了一条小路,尽头右转有幢居民楼的外墙上开了一道厚门,他上前伸手敲了敲,好一会才听到门后有动静。

    “谁?”

    “是我?”他不耐烦地道。“怎么每次都这么战战兢兢的?”

    门终于开了,门后露出一颗稀疏发黄的脑袋:“进来吧。”

    他扔掉手中烟蒂,踩了一脚,踏进门。

    穿过一间厨房,走进将其中一间卧室打通的客厅,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当场薰翻。泛白的灯光下摆了五张桌子,三张麻将桌两张扑克桌,桌前全坐满了,周围还围了好些个看牌局热闹的。

    灯光照亮了缥缈徐升的淡蓝烟雾,麻将牌的碰撞声不断在屋内回响,众人的喝叫调笑声,旁边一只换气机不停嗡声工作着,角落还摆着一只卧式冰柜,里面兜售着冷饮,还有一些速食品。

    “这个时间都满了,小余你再等等?”老板在他身旁道。

    “不着急,先给我弄点吃的。”

    “你要吃什么?”

    “上次那个番茄味的面挺好吃,来一份。再搞一块面包,夹几个丸子火腿之类的。”

    老板点点头:“好,一共是三十八块,还是纸币付吗?”

    他一听这话马上皱起眉:“这牌还没打上就让我付钱,不是有意触我的霉头吗?”

    老板有些为难:“我们这都是现买现付,你也来过,应该知道的。”

    他侧身盯着老板,表情凶狠:“那你也知道,我都是先打牌再付钱。”

    老板很无奈:“这个。。。你上次不是。。。”

    “今天打完牌再付。”他再次以坚绝的语气道。

    这个小小骚动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其中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老板!有人吃东西不给钱吗?”他眼睛看着老板,但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

    “这。。。”老板看看他,又快速瞟了一眼小余,面上全是尴尬。

    中年人终于将眼神转向小余:“这里都是现吃现付,如果你不打牌可以先出去。”语气不容半点商量。

    他心中火气渐盛:“你又是谁。”

    “我是老板的亲戚!”

    他明白了,亲戚且不管真假,但绝对是老板请来看场子的人。上次他来时,这人好像也在人堆里看热闹,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但一直都没上桌打牌。

    他微向后欠身,抬腿朝对方的胸口就是一脚,中年人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到到一张牌桌,桌子被碰撞歪倒,牌和用来代替纸币的筹码撒了一地。

    屋里的所有人这才惊醒,纷纷看过来,一直以来嘈杂声的也平息下来。

    可对方的动作很快,中年人还没整好架势,一张椅子已经向他的头顶飞来。中年人大惊,勉强躲了过去,但另一只椅子又接踵而来,周围的人炸开了锅,纷纷跳着躲避。

    他并没进一步追击,而是趁乱冲向厨房,料理台后有只小型绿色保险柜,用来放整数币,柜上还有只小收银机,是用来装零钱的。

    他捧起收银机连线一起拽下,狠狠向地上一摔。收银机的塑料外壳碎了,里面的钱和硬币撒了出来,他弯腰一把捡起,也不管多少都朝口袋里塞。

    突然感觉背上一阵痛,原来是中年人拿着被砸坏的椅子腿正狠敲他的背,他将收银机捡起甩向对方的脸,趁对方躲避时快速冲到门口。

    门有点不太好开,他将挂在墙上切水果的小刀给拽下来,一只手弄着门,一只手拿刀对着又要冲过来的中年人,好在这时门终于开了,他握着刀冲了出去。

    出了小区大门他拦了辆出租车,车行大概四十分钟在一片旧城区内停了下来。他下车走了段路,来到一幢二层小楼下,楼上下所有窗户全挂着被灯光照得泛红的窗帘。

    他直接推开一楼的推拉门,屋里坐着两个穿着暧昧的女人,正缩在角落微笑地看向他。大概听到了动静,里屋走出一个浓妆女人,见是他,笑容变得有点僵硬。

    “你怎么来了?”

    “你这是开门做生意的口气?”

    女人叉起手,没好气地道:“别忘了,你在这赊的账可以订成一本小红本了。”

    “这次的我会付。”他从口袋里拽出一把钱。

    “怎么全是零钱。”

    “钱你也挑吗?”

第十六章 双面威胁 4

    昏暗的卧室正中摆着张按摩床,对面贴着郁金香花样墙纸的墙上挂着台电视机。床旁一张小方桌上放一只胖肚的灰蓝花瓶,里面插着束显然被喷了浓烈香水的塑料花,刺鼻香味在房间里经久弥散。花瓶旁放着两支烧了一半的紫色香薰蜡烛、一盒面纸,还有瓶装着不明液体的香波瓶。

    此时的他正靠坐在按摩床上手捧炒面大口地吞食,眼睛盯着电视。

    没想到转来转去居然还是只吃这种东西,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以前的那些烂帐他根本早就给忘了。他将吃剩的碗扔在小方桌上,碗在桌边转了半圈最终掉到地上摔成几瓣,发出脆响。

    门被推开了,刚才的浓妆女人走了进来,她看了眼地上的碗:“那是前面餐馆里的碗,我和人家熟才连碗一块给你端过来的,摔坏了还要赔人家。”

    “不就是一只碗!你这个老板娘真是越当越小气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只点燃。

    老板娘靠在门边,眼睛斜着:“你不知从哪惹了一身不痛快,跑到我这里来发泄。”

    他嘿嘿笑了:“你这里不就是发泄的地方吗?”

    老板娘仰起头,朝天花板瞟了眼,也笑了,食指压拇指捻了捻:“那是手里有这个的人才有资格说的话。”

    “我刚才不是给你钱了吗?”

    老板娘撇着嘴:“那一丁点,连之前赊的一半都不够付。”

    他吐出口烟,将视线转向前面的电视:“我的背越来越痛,你找个人给我按按。”

    “今天活忙,晚上的时间全都预定满了。”

    “满了?我刚才还看到那几个娘们在那里闲聊天。”

    “她们又不是一整天都得拉磨的驴,你就不许她们干活前歇一歇!再说,这预约的时间也马上就要到了,也该准备起来了。”

    他一时没说话,一会突然从床上站起来,将烟甩向窗帘,拿起桌上的花瓶就朝门口砸去,碎片在四溅,老板娘吓得赶紧退回过道上,怒气吼道:“你这混蛋想杀人哪!”

    “叫小娜过来!”他冲着门喊了声后将门用力关上。

    大概五分钟左右,门外响起瓷片碰撞的哗啦声,不一会门被推开了,一位裙边绣着金属片的年轻女性进来了,手里拿着扫帚和簸箕,簸箕里盛着瓷器碎片。

    她将门口扫干净后,又到小方桌下那只碗的碎片也扫了。这过程中两人一直没说话,但他时不时就将视线投在对方身上,尤其是胸和屁股,还有耳后垂下的玉脂般的脖颈。

    扫完后她又走了出去,他的视线一直随她到门外,没一会她又重新回来了,手上端着一壶茶和两只杯子,托盘里还放了只热毛巾。她将壶放在小方桌上,没了那只臃肿的花瓶,桌面的空间宽了不少。

    她从壶里倒了杯茶递给他。

    “我现在连这壶茶的钱都没有。”虽嘴上这么说,但却伸手接了过来。

    “小有哥来这喝茶,又什么时候收过钱了。”

    他有点不高兴:“你也说我赖帐了?”

    她笑了,一屁股坐到床边:“你明知没人谁敢这样说你。”

    “老板娘就是个记性差的,我帮了她这么多次,她却只给我吃炒面!”

    “呵呵!我们今天中午吃的不也就是这个!白姐只是面冷心热,你瞧,她还不是让我上来了?”

    他的面色这才缓和一些,将手里的茶灌进嘴里。

    “白姐说你的背痛?让我瞧瞧。”她伸出手拉他的衣服。

    他将茶一饮而尽,杯子快速放回桌上,将上身衣兜头一下全脱了下来,头朝前背朝上趴了下来。

    “你背上怎么有道红肿肿的印,红的里面都青了!”

    “被一只看门狗咬的。”

    “我看又是去打架了吧。”她转身拿起毛巾在他背上轻轻擦着,“痛吗?”

    他舒服地闭上眼睛:“你的力道一向都很柔。”

    简单擦好后,她又拎起桌上的香波瓶,挤出一点在手中揉开,在他的背上来回摩挲着。

    “店里又新来了几个?”

    “哼,只要有漂亮姑娘准逃不过你的眼睛。”

    “嘿嘿,这几个长得是不错,不过要说什么漂亮跟仙女似的,那就差多了,就是比你都不如。”

    “哟!我怎么不知道你的眼光有这么高了?”

    “你知道这附近有个大美女吗?”

    “什么样的?”

    “眼睛圆圆的,睫毛很弯,嘴小小的,头发有点卷梳得高高的,老爱穿粉色!”

    她想了想:“我好像是有看到过那么个人,但应该不是住在附近的,否则我会常见到的,也可能是只是在这旧城区的哪片。”她手上稍加了力道:“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哎哟!你轻点!”他抖了下背。“我哪敢高攀那样的主,只是看看又不犯法。”

    小娜点点头:“她的确是很漂亮。”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下了楼,余有冲小娜点了下头转身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老板娘这才从里屋出来,一拍大腿:“这祸害终于走了!”她看向小娜:“你没让他占什么便宜吧。”

    小娜摇摇头:“他的背真的受伤了。”

    “要不是今晚要来的人多,我还就和他杠到底了。”老板娘咬着牙,恨恨地看着门外已走远的背影。

    “白姐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他以前倒也帮过我们不少。”

    白姐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道:“惹的麻烦也不少!我对他已经够客气了,否则早就叫人来了!哼!反正像他这样的烂毒鬼,早晚也会死在外面。”

    余有徒步走了两条街,转进一条窄巷中,又七拐八拐来到一扇破木门前敲了敲门,门没有声音地打开了,门后并没人,他独自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墙壁歪斜肮脏,装修还是几十年前的风格,地面角落到处堆着破烂东西,空气中飘散着股化学药水的气味,其中还裹挟着腐烂酸臭味。

    余有的视线投到一张漆面斑驳到处是不明灰点污迹,甚至还有几条砍痕的暗黄色木桌,那里扔着几只团成一团的锡纸,四五只打火机,一把塑料吸管,空的小型塑封袋,还有个类似烟斗的透明烧锅。

第十七章 双面威胁 5

    他踢了踢此刻正歪倒在床上的人:“拐子你手里还有东西吗?”

    这人半天都没半点反应,他又抬腿狠力地踢了他一脚,对方在床上滚了一圈,头撞到了脏兮兮的墙发出一声脆响,这才终于有了点反应,但还是过了好久才终于坐起来。

    他头发如一堆枯草,双眼无神面如死灰,脸上星星点点的红点肉坑,像是掉进了蚊子窝,眼睛像是看着对方,又好像根本没有聚焦,一张嘴一口黑焦的牙齿:“你有钱吗?”

    他笑了:“今天走到哪都有人问我这句话。”

    拐子也笑了,但却像个痴痴的傻子:“你还打算明抢哪!”他说话慢悠悠的,咬着字:“我告诉你,少打那种如意算盘!你就算把我杀了也没用,没见到钱之前,你绝看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他倒不以为意,一脚踩在发黑的床上:“我知道你把东西都藏到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地方,背后又有菊哥帮着你,可你别忘了,我就在菊哥手下做事,别把我和别人相提并论。”

    对方甩着手,像喝醉了般:“你少唬我了!菊哥早有交待,就算天王老子来。。。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你嘛!”他眯起眼,像是用尽了力气:“算你个员工价倒不是不可以。”

    “操你妈的!”他伸手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口将他从床上给提了下来:“我说话你听不懂吗?别给脸不要脸。”他拽着他来到桌前,伸出一只手将桌上的那只透明烧锅拿起来,狠敲在桌上,玻璃登时碎裂,圆头部分掉了下去,他将尖锐的玻璃茬着对方的脖子。

    拐子终于露出丝惊慌,手举着挡在前:“我真的不能给你!要是被菊哥知道他肯定会对付我的。你也是,也不想得罪他吧,到时我们都跑不掉的。”

    他显露出狡猾的笑:“哼!我不要有数的货,你肯定有不少私藏吧。”

    “没有,我没有!”

    “别骗我了,就算扫一扫碎末,这么多年也能存不少吧。”

    “我真没有。”拐子声音越来越小,头低了下去。

    他没说话,只是将玻璃压进对方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柱,他甚至能闻到一丝腥臭味。

    拐子叫不出来,只是拼命挣扎着指向一个角落:“那边。。。木箱。”

    他回头看了眼,确定那里有只红木箱,他终于松开对方走近木箱,一把推开上面成堆的垃圾,打开盖子,将里面装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最后终于在一张破絮的被子里找到一包只有半个手指高的袋子。

    他将东西握在手中甩了下,里面几颗暗红色的药片抖了几下:“只有这么多?”

    拐子痛苦地伏卧在地,已说不出话来。

    他一一拉开抽屉、柜子,翻了一通终于找到只琉璃雕花的自制冰壶,金属瓶盖上插着两只长玻璃管,分别指向相反方向,其中一只管子头部吊着个镂空玻璃球,绕直径有条裂缝。

    他往瓶里倒了点水,将玻璃球拧下一半,捏起一颗药片放进去,再盖好,用打火机烧烤玻璃球。烧出的烟雾留入瓶中,在水面弥散,再通过另一只管子流入他的口腔中。

    他的身体醉倒在拐子的身上,灵魂却已飞到了雪山之巅,这里一望无际全是无垢的雪白,没有讨厌人类的恶臭嘴脸,只有美丽纯净的雪山女神将他揽入怀中。

    她的怀抱冰冷透彻不带一丝情感,令他毫任何多余的想法和压力,他敞开自己全然接受着对方的拥抱,甚至渗透至对方的身体里,深深嵌入连接永不分离。

    渐渐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只有拥抱,他想看清对方的面容,抚摸她的脸庞,可雪光刺得他眼睛痛,他大叫着:“雪山女神,请赐给我一个吻。”

    巨大的雪山女神终于垂下头来,当两人的距离足够看清对方时,他却看到了那个丑女的大脸,还有她头上碗大的伤口,血从伤口处如瀑布般不断垂泄而下,砸在他的脸上、身体,将他染成血红的尸体,他的喊声响彻山间,永无休止。

    当他终于清醒时,身体下的人已经只剩进气没有出气,同时伴随微小抽搐。最终他决定打个匿名电话,对象自然不是警察,而是他觉得能帮得上忙的人。

    他收拾了一下走出门,走了很远的距离才叫了辆车离开旧城区,直奔新市区。车在一间闪着各色彩灯的桑拿洗浴城停下,他下车走了进去。

    在桑拿房蒸过之后,他走进水池,这一刻是他这天中最清醒的时刻,甚至还萌生了回去看看那丑女的想法。可他讨厌这样的清醒,清醒会夺走人的希望梦想,使人绝望崩溃无法自拔。

    但这样的清醒也让他终于做出一个决定。躺在休息室时他终于拨通了一个号码,之前的他对此一直犹豫了很久。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对面的人这样说道。

    “少废话,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先把一半的钱汇过来。”

    “三分之一。”

    “我要一半。”他恶狠狠的,同时又很急切。

    对面犹豫了一会:“我可以给你一半,但是你要保证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他哼了声:“你想得可真美呀!这点钱就想打发我?”

    “我早和你说过,那些东西都只是你的臆想。”

    “你少唬我,我可打听的清清楚楚。”

    “和你这么说的人一定是我父亲的生意对手,对方根本就是想害我。”

    “我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否则就免谈。”

    对面又犹豫了好一会:“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加全款的三分之一,怎么样?”

    “一半!”他的口气大有吃定对方的意思。

    “。。。好吧,但我怎么才能信得过你?”

    “等我把事情办妥,那我们就有了共同的秘密。”

    “。。。话是这么说,可这种事对你与对我来说代价不同吧。”

    “哼!像你这种有钱的精英人士果然比我们这种人渣更惜命,随你的便吧,总之只要你将钱打来,我就会立刻动手,如果你不食言,我也绝不会食言。”说完他便将电话挂了。

第十八章 心的诅咒

    从今早起床他就感觉有些心慌不安,心绪燥动,也不知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昨晚做的那场恶梦,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恶梦他大概都忘了。

    只模糊记得他被闷在一只泥坛中,泥坛口只有碗口这么大,碗中装的是无尽的黑暗,那种空气不流通的憋闷,还有无法伸展扭曲成一团的身体,恐被憋死在内的恐惧,这些所遗留下来的感觉堆叠在胸口,令他惆怅不已。

    他听到细碎的声音,起床拉开窗帘,外面光线昏暗正在下雨,两柄伞撑在行人头顶,对面的绿化树被冲洗的油绿,比平时更为明亮,也许那种憋闷感是来自昨晚的燥热吧。

    打开窗户,一股微凉的风拂过,漫天的水汽中裹挟青草和泥土的味道飘进来,仔细辨别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尿骚味,总有人喜欢在墙根下撒尿,他将窗户又关上了。

    简单吃了早饭后,他来到一楼药店,坐在那张桌腿包着铜足套,牙板上雕着水荷花的中药桌前为病人配药,身后是每只抽屉都带着亮呈呈黄铜把手的中药柜,和长桌是一套。

    他们家药店以前主营西药,但祖上一直是中药店,现在搬到这远离商业街,大社区套着小社区的地方,老人相当多,他又拾起中药经营,当然也拿到了中药药剂师证。

    有些老人因年纪太大,多少都有病在身行动不便,为了营造亲切的印象,留个好口碑,他还提供送货上门服务,好在大部分顾客都在与此只有一路相隔的社区。

    只是他并不喜欢在这样的雨天出门,除了一些隐秘的原因外,弄湿鞋子裤脚的那种感觉会让人不自觉想象被一条柔软冰凉的蛇裹住脚踝,它的毒牙会出现在你的脖颈附近,迅速地取走你的性命。

    装在墙上的座机响了,他拿起搭在旁边架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走进去接电话。

    “是顾泽,顾先生吗?”对面是个陌生的女性声音。

    “是!你是?”

    “我们是北城区繁枝街道的社区医院,我是前台工作人员,你母亲杜霄杜女士今天来做检查的时候晕倒了,已经在这躺了一个多小时了,你有空来接她回家吗?”

    “她得了什么病?”

    “她今天来这只是做简单的例行体检,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带她做进一步的检查。”

    “好的,我知道了。”

    顾泽挂掉电话,在原地愣了好久都没动,母亲最近的身体眼见是越来越不好了,自从药店完全交给自己后就搬去一幢旧楼里独居,他不经常去她那里,尤其接手药店以后。

    而他姐姐顾兰就更没这个时间了,光是照顾王凌她一个人就已经忙不过来了。不过他们的母亲与其他的同龄母亲不同,她并不喜欢子女的造访,与亲情相比她更喜欢实际的东西。

    远处的一幢幢高层建筑笼罩在如烟般的雨幕中,看起来像半空而起的海市蜃楼。

    这片旧城区衰败冷清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多数人类都是喜新厌旧,不断追寻群体的热量,如向日葵追寻着太阳,尽管他们总坚决地称自己为孤独人或不擅社交者。

    他喜欢这样的宁静,有点像世界末日后划出的特别区域,除了人类的数量一切都不曾改变,甚至可能会更加美好,毕竟这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会制造邪恶杂质的物种。

    啊!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这里的社区医院他曾来过几次,条件一般般,平时做些常规检查,看些小病打打针拿点药倒是挺方便的,不过有几位常期丛诊的老中医倒是真有几把刷子。

    他进了大厅,报上名字,说了情况,刚才电话给他的前台女护士领着他上了二楼,来到一间配眼镜的科室,他母亲正躺在靠墙的一张白色窄床上,半闭着眼睛。

    “这里平时人不多,所以暂时让她躺在这。我们给她喂了点葡萄糖水。”说着她扭头朝里间看了一眼:“冯医生大概出去了吧。如果需要进一步检查,请在楼下大厅挂号。”

    “谢谢。”顾泽向护士道谢。

    护士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他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坐下:“你还好吗?”

    对方没任何反应。

    “现在能起来吗?”

    “只是有点头晕,再躺一会就好!”她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如果可以动就起来吧,不要在这里给人添麻烦,你不是最不怕孤独吗?”

    “你要是真的着急就背我起来吧。”她依旧半闭着眼。

    他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只是表情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把视线转向窗外,窗户上起了层雾,变成了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外面的一切都模糊的扭曲。

    “你的身体究竟怎么了,是真的生病了?要不要下去做做检查再回去?”

    “不必了!我的身体还很硬朗,再活个几十年都没问题。”她终于坐了起来,只是身体靠着墙,看起来是不太舒服。

    “。。。”

    “怎么,你失望了?”她似笑非笑。

    他笑了,摇摇头:“怎么会?我希望您活得长久,越长越好!”

    “活得再久我也不会长出什么愧疚之心的。”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盯着她的脸:“你为什么要有愧疚之心?难道真做错了什么?”

    “哼!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所一厢情愿的吗?随意给人定罪而不讲求任何证据!你要怎么想,我可管不了。”

    “我会找到的!”

    “什么?”

    “证据!”他咬着牙道,态度坚定,目光中却带着绝望。

    刚才为顾泽引路的护士此时到了三楼送东西,顺便上了趟厕所,她一边走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经过一扇窗前时,她瞟到楼下的两个人。

    雨中男人背着女人,没有打伞,这也太反常了!

    那人好像。。。就是刚才那个顾先生吧,那背上的人就是他母亲了?可为什么不打伞,是不方便吗?她晃动着手模拟打伞背人的姿势动作,虽然的确不好操作但对于男性来说并非做不到。

    再说实在不方便也不必这么急着走吧。这顾先生真是怪,不知怎么想的,母亲本来就晕倒了怎么还能淋雨呢!

第十九章 魔道

    从阳台吹进的清晨凉风,夹送着此起彼伏的脆鸣鸟叫来到床边,拂动着她的睡容,这种感觉很舒服惬意。

    可惜昨晚依旧是个没有梦的夜晚,前晚也是,再前一晚也是如此,算一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做过梦了,不可能每次都会忘的一干二净吧,以前可不是这样,做过的梦她多少都记得些。

    即使真的忘记,梦所残留的感觉也会堆在胸口,留在大脑皮层中,可她没有一丝这种感觉,这显然有些不太对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从医院回来后就是这样。

    难道和治疗有关吗?毕竟她用的药和疗程全都是非公开的,即使是对病人本身也是一样。这是协议里所注明的条款,她没有任何反对的立场,更没有选择的余地。

    人是这个地球上最坚强的生物,同时也是最脆弱的,一旦染上病痛,即使是小小的头痛脑热都会痛不欲生翻天倒地,无法正常行动生活,何况是绝症,那只会剥夺人的尊严。

    好在现在她已经逃离了这种噩梦,可是噩梦真的结束了吗?真的已经没事了?也有可能她从来都没有逃离过,绝症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将她吞噬了。

    她知道,他大概是察觉到什么所以不告而别,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他逃走了,逃离了她对他的惩罚,她早知道他是个无能的懦夫,这证明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不过好在恶魔还在这里,就在她的身边,现在她还能控制住他,可等到对方长大成人拥有足够的力量时,她恐怕就会无能为力,所以一定要抓紧时间。

    门响了一下,接着被推开,穿着睡衣的王凌走了进来。

    “你已经起来了?去过厕所了?”

    王凌点点头。

    “几点了?”

    “七点十五。”

    “那也不早了,你先去刷牙洗脸,回来再换衣服。”

    王凌点点头,又推门出去了。

    恶魔无论伪装的多么良善无辜,披着怎样的皮,都不可能成为人类的,因为他们生来就是罪恶的怪物,肆意夺取他人的梦想、人生甚至生命作为滋养,并以此为乐。

    不过无论对方有什么诡计,她都已经识破了,这是越来越明显的事,简直太明显了。她要反过来趁他还没察觉到,便出奇制胜地取了他的性命,以免更多人再糟其荼毒。

    门又开了,王凌走到床边的一张椅子前,从上面拿下自己的衣服开始换下睡衣。

    “你的书包呢?”

    “在我屋里。”

    “去拿来放在沙发上准备好,一会出门直接背上。”

    “可是姐姐好像还没起来。”

    “姐姐?”她瞬间反应过来,是孙宝轮,她昨晚睡在这里。“书包放在床上的?”

    王凌摇摇头:“没有,挂在椅子上的。”

    “那没关系,你就悄悄的进屋,慢一点,别吵醒她不就行了?”

    王凌又推门出去了。

    门发出响声后她赶紧从床上起来,开始换衣服,换好后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了梳头发,又拉开抽屉拿出一只半透明的灰褐色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药丸。

    双手捏住药丸开始掰,奇怪,明明前段时间很容易掰开的今天怎么这么紧?她用指甲在药丸中间划了一圈后终于掰开了,里面露出一颗更小点的灰绿色药丸。

    她用指甲扣下来一点放在一张小纸片上,随意将纸片捏成一个小纸包,把剩下的药丸又重新扣好收进瓶中,将瓶子放好后,她拿起那个小纸包捏在手心。

    走出卧室她直接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草莓味牛奶,倒进一只牛奶杯里。

    将杯子放进微波炉热了十五秒,拿出来放在流理台上,将小纸包里的药粉悉数抖在牛奶中,拿长勺搅了搅,纸团顺手扔进垃圾箱,然后再把杯子放进微波炉热了十秒。

    之后她又煮了鸡蛋,烤了几片吐司,一顿早餐就准备好了。

    她将早餐端进客厅的餐桌时,王凌已经把书包拿出来了。

    “姐姐还在睡吗?”她边问边把手中东西摆在桌上。

    王凌拉开凳子坐了上去:“还在睡,还打呼呢!昨晚一定没睡好。”

    “你怎么知道她昨晚没睡好。”

    王凌心中一惊:“我。。。我瞎猜的,不然怎么现在还没起来。”他将一片面片使劲塞进嘴里。

    “别光吃面包,牛奶也要喝掉,一会就凉了。”

    王凌端起牛奶喝了几口。

    “你还说别人,我看你才是没睡好吧。你看,眼睛下面都青了。”

    “我昨晚有点肚子痛。”

    “你去厕所了吗?”

    “去了!”

    撒谎,明明整晚都睡在她旁边,恶魔就是会这样撒谎的,尤其那双眼睛就是恶魔的证明。

    “快点吧,快要到八点了。”

    “你今天也要送我去吗?可姐姐还在睡,不管她了?”

    “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操心,今天我要带姐姐去舅舅那里,你就去坐校车吧,我送你上车就回来。不要和别人多说话,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理,少惹事记住了吗?”

    王凌点点头。

    吃完饭两人先出了门,她在桌上给孙宝轮留了纸条。

    刚下五楼,两人就撞上刚从外面回来的余有。他似乎兴致很高,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笑吟吟的看着她们,还甩着两只胳膊来回摇晃,有意挡住她们的去路。

    她将王凌拉向身后。

    她不知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她的那位女邻居搞在一起的,只知道他不是小区本来的居民,在小区也没什么好名声,虽然很多人对他这个人并不熟悉。

    自己应该和他没什么瓜葛,可为什么对方总是三番四次来找她麻烦,上次还在深夜故意来敲她家的门,她究竟在什么时候在哪里惹到了对方的。

    也许有些人即使无怨无仇也会平白无故找人麻烦,他们就是在不断骚扰他人舔食他人痛苦中去寻找那点可怜的存在感,他们深爱混乱失败和痛苦,你越是骂他们他们就越兴奋,那是种深浓的放弃心理。

    余有终于腻了,让开路一溜烟上了楼,她赶紧趁机牵着王凌匆匆下楼,可却感觉那双眼睛一直在背后盯着自己。

第二十章 兼职工

    我知道,姐姐这么积极地帮我物色帮工,的确是因为最近天渐暖,店里也越来越忙,我一个人有些顾不过来,但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能帮她照看王凌。

    姐夫一直不在家,她要上班还要带个孩子,时间和场所都无法全面顾及到,更何况回家还有很多家务杂事,王凌学校里也时不时有些事要请家长去参与。

    但我也是一样,虽然是孩子的舅舅,但毕竟经营药店才是正业,虽然平时比起她我的时间较灵活些,但绝不是闲适,忙时也是整日分不开身,再帮她看王凌时间只会更加紧张。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她自己心中也很清楚,只能催促我另请个人。我也觉得这不是个坏主意,有另一个人在起码我不必总是吊着颗心,还能空下不少时间来看看书。

    孙宝轮这人我之前听姐姐提起过,她和最近姐姐厂里那两起案子有很大关系,是当事人之一。

    这两件案子当时在媒体掀起不小的波澜,但后续却如死鱼沉底没翻起一点浪花。很多从姐姐那里听到的细节都被一笔带过,或者干脆就没写上。

    案子好像一直在调查中,到今天也没听说有什么结果。民间说法倒是层出不穷,周围邻居就有说是劫财劫色,有说歹徒对峙,有的则说是被人寻了仇,离谱的还有被水鬼拉走,被人隐身。

    之后又听说孙宝轮要结婚了,是和厂里一个长相非常俊俏的年轻小伙子,叫苗小华的。把厂里那些不管大龄的还是年轻的,无论结没结过婚的女同事都羡慕得开口大骂。

    苗小华这人我以前好像也听姐姐说过,说他长得像某位张姓的男明星,除了个头矮点,在厂里干活实在是太过埋汰。尽管我从没见过本人,不过我清楚女人的嘴都很夸张。

    可今早她又突然跑来告诉我人家的婚礼取消了,因为男方有外遇。之前我听到她特别强调对方俊俏时,脑子里其实闪过的就是劈腿两字,这只是无意识的,没想到这个定律会如此机械。

    她现在因案子的关系被厂里拉黑了,也可能正被同事排挤或是无休止的围观,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回去正常上班。结婚看来也没什么着落了,只能先来做做兼职。

    以上这些都是我见她之前就知道的,而见到她之后唯一让我意外的是,她只是个相当普通的女孩,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个头,都没任何可令人驻足欣赏之处,甚至头发都是干枯的。

    虽然我不相信姐姐那夸张的嘴,但当我听说男方的颜值被如此夸赞时,还是不由想象一下她就算不是个绝世的美女,也一定是个漂亮或俏丽的女孩,可惜两边都不是。

    作为男性我有点理解男方外遇的原因,当然这件事不道德是肯定的。这样一来便更能证明男方容貌是被夸大了,对方大概只是个五官端正的青年,相比女方容貌上更有优势些。

    不过我只是单纯请人帮忙,并非选美,而且她又是姐姐的同事,相比起随便找个人要可靠得多。只要她能够对工作内容做到了解,尽量完成,起到请人的目的和效果,那便没什么问题。

    她的脑子还算好,理解的很快,但她好像是个不太爱多说话的人。

    “今天你要是没事可以留在这里先看看,熟悉下环境,可以明天正式上班。”

    她点点头,扭着头四处瞧,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中药柜上,似乎对那个很感兴趣。

    “那是一套,桌子和药柜,也是祖上留下的,听说是明朝的东西。”

    “真的?那可真是华丽的东西。”

    她眼睛发着光,让人有点顾忌。

    “啊。。。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从来没找人鉴定过,因为没想过要卖。只要还在经营药店,我想这东西就会一直用下去。”

    “是啊,好东西要物尽其用才能体现它真正的价值!”

    她的这句话令我对其有点刮目相看,因为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以前干过兼职吗?”

    “做过,但从没在药店干过。”

    “这里平时没什么可忙的,来的也都是些简单的人,不必紧张。”

    “可是这些药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卖。”

    “这个我会慢慢教你。比如说非处方和处方药你知道吧。”

    她点点头。

    “非处方药和处方药的柜台是分开的。你看这边普通的玻璃柜台里摆的都是非处方药,如果有人来买什么药,按药名直接卖就行,如果没有也可以推荐类似疗效的,具体你没事时可以多看看盒子上的说明了解一下。而那边。。”我指向角落的黄色独立柜台。“那边的都是处方药就要注意了,不能随便卖给客人。这需要客人拿着医生开的处方单,经过我的检查没有问题才可以卖,或是我来开处方单。”

    “这。。。”

    “哈,这个你不用担心,只是让你了解一下。如果真有人来买处方药,直接叫我你不必管这些。如果我不在,你就告诉顾客等我回来再来拿药,没关系的。你只要替我看看这边的柜台和楼上的事情就好。”

    她点点头,明显放下心来。

    之后我开始给客人配药,她则在非处方药柜台那看药的说明,没一会跑来桌前看我配药,我不太喜欢被人盯着,不过她以后就是店里员工,我得习惯。

    “对这些中药材你了解吗?”

    她摇摇头,将视线投向桌子:“那是桔子皮吗?”

    “是柑皮,是多种橘类的皮。”

    对方沉默了一会,突然又问道:“无论什么中药你都能看出来吗?在没有说明的情况下?”

    “你指的中药材还是中药?”

    “嗯。。。是中药。”

    “如果是常见药的话,有些经验深的老药家是能看出来,或是闻得见。但并非百分百,尤其是用材多的药,正确做法还是需要检验才能知道具体成份。”

    “是吗?”她似乎有些失望。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最近看了部电视剧,剧里有个老中医什么药都能辩出来,有点好奇。”

    “电视剧里都是误导人的。”

第二十一章 兴师会 1

    纯白为装饰主题的会议室里,辉坐在一张高头单人沙发上,不同以往的休闲风格,他今天穿得很正式,一套量身订做的西装将他的那还未完全成熟的身形很好地勾勒出来,向后梳的头发整齐油亮,光洁的面容反射着室内的光。

    椅背后是一整面电子墙,屏幕里正播着放着蓝色海洋的画面,各色群鱼在头顶游弋,一只巨大的鲨鱼在远处伺机而动。

    辉眯着眼睛盯着台阶下不远处,围坐在一张白色会议桌边那几位老老少少,光滑如镜的桌面照亮了一个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正襟危坐端着架子的众人面上摆着副忧心忡忡,视线全落在辉的身上,可谁都不打算先开口。

    “瞧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严肃,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问吧。”

    可他们就像被封住了嘴巴,一片寂静。

    “都没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可要走了。”辉不耐烦地站身。

    “少爷!且慢些!”终于有人发话了。

    辉看向左手侧,是林老。他停住脚但并没坐下,也没说话,只是挺着身体一直看着对方。

    林老轻咳了下:“少爷,我们今天将少爷请过来,最想问的还是关于前段时间,山上被人入侵的那件事。”

    “噢?是你们都想问这个,还是只是林老您想问?”辉将视线在几个人身上溜了一圈,又回到林老身上。“如果只是林老您一个人,那我们可以私下里边喝茶边聊嘛,摆这种场面没什么必要吧。”

    “是。。。我们也有同样的疑问。”剩下的几个人也忙开口道。

    辉笑了:“我还以为你们找我来是想问崔家的事。”

    下面又是一片寂静,只是这次没等太久,坐在林老对面的人开了口,是丰成岩。他语调舒缓,说出的话却带着肯定的语气:“崔家是罪有应得,没什么好再讨论的。”

    其他几人也忙点了点头。

    辉一抖眉毛:“噢?看来今天你们是不打算放过我了?”他慢慢弯下腿,终于又坐下来。“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林老有些哭笑不得,而坐在他一旁的林岚终于也开了口:“少爷,我们才是要洗耳恭听的人。”

    辉看向林岚,这女人说话一向口没遮拦。

    他对势强的女人并没意见,可强势的女人就不太喜欢了。

    他发现功成名就会让大多数男人更加成熟内敛,大概因为他们骨子里一直认为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而女人却恰恰相反,她们会更张扬跋扈,有种终于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会渐渐开始自以为是对他人指手划脚,一副天地主宰的气势,对势弱的同性尤其不友好。其实骨子里就是无规矩没礼貌,对他人毫无尊重!真正强大又有涵养的人是不会如此盛气凌人的。

    不过林岚倒算是情有可原,毕竟她的母亲比她还更令人厌恶。她只是被影响的太深,认为这就是她平日该持有的姿态,可怜的女人!不过是他人的影子,从没找到过适合自己的面目。

    不过她现在才是林家长,至少这么说没什么可指责。

    “这样呀!”辉将背靠向身后的沙发。“没错,关于山上入侵的事。。。”

    桌边几人都不约而同伸长了脑袋,等着听他说出什么样的理由。

    “不过在谈这件事之前,我还是想先谈谈和崔家有关的事。崔家本身是没必要谈,可他们留下的一个问题还没完全解决吧。”

    “少爷是指本家现在空出的一个位置吗?”这回说话的依梅家的梅南。

    辉在心里发笑,这梅南果然是心有灵犀。自从梅图倒台之后,梅南在依梅家声势日渐浩大,直到前段时间,那梅图在重重看守下又跑掉了,把依梅长气得一病不起,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所以今天才派梅南来做代表来这,不过梅南的继承权算是板上订钉的事了,虽然因为依梅长的病情他还没执行过公开的继承仪式,但依梅长已经将代表身份的盟石交给他了。

    “正是,那崔家留下这么一个大洞,你们可不能装没看见,六家少了个腿,怎么站得稳?”

    “少爷,如今是平和年代不比以往乱世,少了支本家不足以动摇根本,惹至祸乱。”林老小心翼翼地道:“说这个还太早了点吧。”

    辉托起下巴,半歪在沙发中:“林老,我可没说今天就要出什么具体结果。这决定本家之事首先就需要我们所有人的意见,正巧现在你们人都在,那择日不撞日,先讨论讨论收集收集意见也碍不着谁的事嘛!”

    “那少爷属意哪家?”林岚的话直接了当。

    “我嘛?”辉笑着挠了挠了鼻子。“我若说了你们便要同意。”

    “什么?”林岚不明所以。

    “如果要问我的意见,那么我说哪家就是哪家!你们可不许反对。”

    “什么?”丰成岩觉得,他始终搞不清少爷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什么,而坐在一旁的梅南则是笑而不语。

    “少爷!”林老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您的意见当然是最重要的,可要是一句话就是一锤子买卖,这似乎有点儿戏了?”

    “我什么时候做过儿戏般的事了,不然你们说说最属意哪家?”

    丰成岩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少爷在耍他们玩呢!绕来绕去不过只是为了避开林岚的问题,顺便还把他们推到前面来。林岚本人倒是不以为然,只略撇撇嘴,似乎已经习惯对方这种行为方式。

    他不由在心中苦笑,从接手丰家后一直忙着酒店的事,很少有机会和少爷直面接触,平日里的股东大会少爷也不常露面。

    之前他一直以为对方不过是个有点聪明才智,做事却不顾后果的愣头青。自崔家事件发生,再和祖父谈过后,他才改变固有想法。

    如今看来,少爷真的很有些手段,对方似乎从不以身处其位而有什么束缚,反而会充分利用首领的权力与自身年龄优势,将耍无赖运用到极致。

    他看向辉身后的屏幕,比起海中潜行无声的鲨鱼,少爷更像擅于将水搅浑,再趁机出击一击致命,贪婪成性的狗鱼。

第二十二章 兴师会 2

    “目前来说,能有资格成为备选家族的,也只能在分家的五大家之中挑选,还是说诸位有不同的意见?”说话的是梅南。

    林老轻点头:“这自然是最合理稳妥的一个建议了。”

    “可除了五大家以外,剩下的分家少说也有二十多家,在这其中还有三中之家,难道他们就没一点机会了?”林岚倒有不同的意见。

    “就算是五大家,与本家比还是差上那么些,更别提三中之家了,如果实力相差太大那反而会令他们得不偿失。”丰成岩沉稳的声线响起。

    “没错!如果位置与实力不符那样也只会害了他们,搞不好还会引起乱子。”

    “那么大家也都同意只在五大家中挑选了?”

    没有人明确回答,但也没有人反对。

    辉饶有趣味地看向右侧的一人:“如果是五大家,梅南你觉得哪家合适?”

    “这。。。”梅南犹豫了下:“要说实力的话,南宫、北山和晋彻家三家的实力与我们最接近。”

    辉点点头:“实话!可也只是接近不是完全相当呀!”

    几人听他这话里有话的,一时都不敢接话。

    辉将视线落在林岚旁边的一人:“程老,你既然来了也说说意见吧。”

    众人都将视线投向从一开始就坐在角落,但却一直一言不发的程家家长。

    程老快速地眨了下眼,面上有点尴尬,他没想到少爷会突然问到自己,本打算在提到那个问题之前不开口的。“少爷,。。。有些事还没和大家交待清楚,我不便先对别的事指手划脚。”

    “程老何必如此较真,既然你能坐在这自然就能说的了话。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目前只先行讨论不做准数,但说无妨嘛!”

    既然少爷都这么说,他自然无法再推辞:“梅南说的没错,这三家的确与我们实力相当。”

    “可位置却只有一个不是吗?”辉的语速有点快。

    “这。。。我觉得,晋彻家还不错。”

    “理由呢?”

    “相比其他两家,晋彻家向来低调稳重,这么多年都没惹出过什么乱子。”

    “出云家不也是吗,而且还是女性当家。”林岚也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和是否是女性应该没什么关系。”

    “听程长的口气似乎不属意出云家?”林岚的口气带着丝质问。

    “可我听说出云这代当家年纪轻性子急脾气燥,做事往往考虑不足又显冲动,能力方面也还没有什么实绩可察,目前不是太适合作为候选。”

    “出云长的脾性我也略有所闻。”梅南道接着道。

    林岚显然有点不服气:“出云当家还是位年轻女性,对人事难免好恶分明,自然不比族里那些长辈懂得明哲保身。还是你们根本从一开始看不起小辈女性?”

    程老有点无奈:“我们无意于性别,权看适不适合。”

    “林长!虽是自由讨论,但规矩还是要守的。”林老在一旁提醒。

    林岚这才不服气地闭了嘴。

    “那么就依你们的意见,先不考虑出云。”

    “这样一来,剩下的就是晋彻和南宫了。”林老道。

    “那么对于剩下的两家,你们有什么建议?”

    众人一时不得作声,晋彻是持重,但南宫实力也相当有优势。

    丰成岩倒没什么要说的,他知道无论是哪家对他们丰家来说都没什么区别,而且他更想要知道的是梅南怎么想的。

    “如果没人再提新建议,那就按照程老说的,可以考虑。。。”

    “少爷!”

    辉看向说话的人:“梅南!”

    “少爷,蜘蛛丝虽细,可却强韧弹性也好,粘度更是足,足以捕获任何猎物。”

    “这小子在说什么?”林岚盯着对方。

    丰成岩也在细琢磨他话中的意思。

    这时远处的门发出嘀的电子声,门开了,一位高挑的女性走了进来,她向桌前的几人点点头,径直走到辉的面前。“少爷。”

    “姜丘,你们当家身体还好吗?”

    “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便总是走动,还请少爷担待。”

    “你们当家与丰家老爷子可算是我们所有人的长辈了,这点小事就不必记挂心上。”

    “当家还让我转告少爷,关于本家的事,一切交由少爷处理便是。”

    辉笑了:“她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

    姜丘面色不变:“无论少爷做出什么决定,姜家都不会反对。”

    姜丘退下后,辉便道:“今天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

    梅南道:“那少爷的意思?”

    “好歹已经筛下去一个,这不是有进展了吗?现在我可要回答你们最感兴趣问题了。”

    众人不再有异议,都安静下来。

    辉使了个眼色,程老立即站起身来:“山上贼人入侵是与我程家有些关系。他们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全是依我族中的一样宝物,至于宝物恕我无权细说,那是属于我族共同财产。我只能说这件东西在七十多年前就已经失窃了,至今一直未追回。”

    “为何这么长时间未追回?”丰成岩问道

    “只因宝物的特性,如果不去使用就只是件普通物品。不过我们多年来一直查证,终于确定这名贼人是谁?”

    “是谁?”林岚一脸的好奇。

    “我已经将一份简易的资料发到各位的小型电脑上了,诸位看完还请立即删除!”

    几人听闻忙低头撸起袖子,按亮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这可真是桩陈旧的丑闻!丰成岩盯屏幕在心中嘀咕着。

    “怎样?我处理的还行吧?”辉眨着眼伸着脖子,一副讨好的表情。

    一间硕大的餐室内,隔着一张长桌,苗小华正坐在对面静静地喝汤,他咽下汤汁拿起旁边的餐巾擦了下嘴:“勉勉强强。”

    “先生决定回来了?”

    苗小华点点头。

    “那我可以去见你的小女友吗?”

    苗小华笑了:“你可以请她来这里参观你的城堡。”

    “真的可以?”辉高兴的像个孩子。

    “当然!”苗小华站起身来。

    辉也赶忙站起来:“先生要去哪?”

    “我可没说现在就回来,让卫送我回去,大概她也快回去了。”苗小华绕过餐桌,走到水渠边时不住摇头:“你的爱好还是这么怪。”

第二十三章 远离庙堂

    丰成岩独自开车回到家,洗澡换了身家居服,从那台能照出人影的巨型银色冰箱里搬出一打啤酒,打开客厅的组合音响,选了首舒缓曲子,将身体陷在柔软的沙发中,音乐随即在周围流淌,他半闭着眼睛,脑子却飞速转动着。

    他以为之前从祖父那里听来一番道理后就耳清目明了,可和少爷他们开完这半公开的小会议后,他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关于山上入侵的事,那件宝物如果真是被,程长给他们的资料上所显示的那个人拿走的话,那的确是笔很老的帐了,他对当年这件事也略有所闻。

    当然放在现在来看可能算不上什么大事件,但当时在族内却引起不小的波澜。他甚至有些佩服当事人的勇气和想法,如果放在他身上他是绝做不到的。

    可他们程家办事不利却是真的,人便算了,那是他们家的家事。如果这宝物也不具有能威胁到族人安危的地步也便算了。他也不知道这宝物倒底还有什么样的能力。

    七十多年了,他们居然还没把东西给追回来。就连当年东西丢失时他们也没公之于众,反而是三缄其口,为了保密做到这种地步,甚至将族人置于危险当中,真是可恨。

    话又说回来,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程长的立场,家有家规,越是如此重要神秘的东西,就越不是一个人能作得了主的,取得其他成员的赞同支持才是最首要的。

    况且哪个家族中没藏有几件宝贝?那些不是祖上所赐得,就是不知用什么手段来路得来的。如果是他丰家的东西,他也不可能会说出来,即使有关全族人的安危,那也得要先权衡利弊掂量再三。

    那个人当年偷走这东西大抵是为了报复,因为她的夫人在事件中被连累受伤。那么这东西今日用如此形式归还,也是为了挑衅报复?可他人早就死了,还是他的后人。。。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么多年宝物倒也没流在外人手里,只要是族人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弊,不会轻易胡乱使用,而且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少爷手中。

    而对于程长的惩罚是责令他在限定时期内退掉家长之职,这是下发全族和集团内的命令,应该是相当重的处罚了,可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至少程长看起来似乎早就准备好面对这样的结果,大概少爷私下里已经知会过他了,他自己也早想清楚了。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因由吗?

    而关于将分家提到本家之事,他就不大看得懂了。

    他不知道少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究竟属意哪家,是实力雄厚的南宫家,还是老实沉稳的晋彻家?今天他并没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偏颇,而且还很随意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倒是他看出梅南对南宫家很是推崇,这是当然的,他之前就与南宫文勾连在一起,不知这两人私下有着什么秘密,难道和这次的事有什么关联吗?

    其实最终决定权已全然落在少爷手上了,毕竟他有林程两家支持,姜家又把决定权交给了少爷,我们丰家是不会出手干预的,那么只有他依梅家的梅南别有想法了。

    不过姜家突然放弃此事的表决权又是为什么?祖父知道吗?应该是知道的,他们当家与祖父一向要好,两人私下见面要比自己还频繁。总之事情到了这地步,他们丰家参不参与这事都不具太大意义了。

    无论怎么说,从分家的五大家中选出一家上来,那么五大家的位置就会空出一个,又会是这之下的哪个分家填补上,是三中之家的其中一家吗?果然如祖父所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呐。

    他开始对这事产生点好奇。自己之前的确一直沉迷在酒店连锁的案子中,太过远离家族政治,以至于对新任首领的行事作风相当陌生,连带着最近家族内的风云诡谲也越来越不适应,这样下去可不行。

    “小东家!”是伍叔的声音。

    丰成岩直起身,在沙发上坐好:“什么事?”

    “有人找。”

    “是谁?”

    “他说是你的学弟,叫小律。”

    丰成岩拿起摇控器将音量关小:“请他进来。”

    大概五六分钟之后,一位年轻人走了进来,他额前的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学长了?还小律,你还真没一句实话。”

    年轻人笑吟吟的:“总不能说我是来向你卖情报的吧。”

    “有必要亲自跑来?”

    “放心!我真的是位学生,在这行还相当面生,没几个人能认得我的。”年轻人自顾自地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新手?”丰成岩面上堆起了不信任的表情。

    “别这样看着我,就你这样的小案子,用我就足够了!难不成你还想请我们家的大神出马?未免太大材小用了,而且被人认出的风险也会提高,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丰成岩笑了:“你这小子嘴倒是挺溜,那我就先听听你的情报。”

    年轻人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扔在面前茶几上:“你说的那几个股东不过都是些小角色,他们有些是被人握住把柄,有些心甘情愿受人指使。”

    “心甘情愿?这是什么意思?”丰成岩拿起照片,上面正是前几日会议上那几个与他作对的股东,照片的拍摄背影有餐厅酒吧,或是看起来像家中。和股东们在一起的人,大部分他都不认识,有些或许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但有一个人引起他的注意,那是梅南的一个部下。

    “那几位股东在酒店集团内都是势弱的一方,他们一直想掌握主动权,也就是经营权,可惜压不过大股东更斗不过丰家的权势,所以才会心甘情愿与人勾结破坏你的经营计划。”

    “你说的与人勾结是指梅南吗?”丰成岩将照片甩在茶几上。

    “这个还不能确定,我没找到确实证据,不过他是有重大嫌疑。”

    “原因呢?”

    “我怎么知道,是你得罪的人吧。”

    丰成岩晃了下头:“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第二十四章 绿色精灵

    梅南这边一回到家,也有位客人早早地就等在他家客厅。见他回来忙将手中喝了一半的酒放下,站起身迎了上来,劈头就问:“事情怎么样了?”

    “现在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来这的。”梅南粗暴地脱掉外衣,扯开脖子上的领带,全一股脑地甩在沙发上。

    “我知道,可这又有什么关系?这里也不过是你的其中一个洞窟,除了我也没人会来了吧。”

    梅南有点不太高兴:“就算再小心也会有人知道的。”

    “你未免小心的有点过了头,就算有人知道又怎样呢?”

    梅南盯着对方那张不以为意的脸,不禁摇头:“失之毫里差之千里,你就这么等不及,以为事情真如你所愿?”

    对方大吃一惊:“难道事情有变?”

    “给我也倒杯酒!”梅南在沙发上坐下,双腿抬起压在面前的茶几上。

    对方尽管着急,但还是没说什么,转身走到角落那座打着暖光的半圆吧台后:“还是你的绿色精灵?”

    梅南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置可否。

    对方也不再问,转身从身后酒柜中选了瓶如新绿叶般颜色的酒,取出一只水晶杯,将一张金属滤网罩在杯口,从冰桶里夹了块加糖冰块放在滤网上,拿起酒瓶将里面的液体浇在冰块上,透明纯净的绿色液体经过冰块流入杯中,在里面卷出一股白色奶油的尘雾,冲淡了绝对的绿色。

    他走出吧台,将酒杯递到梅南手中,自己则在对面坐下:“你现在可以说说了。”

    梅南只是默默将酒送到口中,随着杯中的酒越来越少,他的眼神也渐渐失去焦点,表情冷却下来,嘴角不时抖动着,像憋了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恍惚中他见到了自己的姐姐,她就穿着那件平日里常穿的轻飘飘的绿色裙子,将她那身细腻肌肤印照得如雪一样白,还有她那婀娜的体态。

    她的腰很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如丛林中飘过草叶的绿色仙子。这样的她现在离他是如此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好闻的味道,感受到她那头长发的柔软。

    她的性子也很温和,从来没对谁发过脾气也没反对过谁,更没和谁有过争执,总是轻轻柔柔的态度。她很照顾小时的他,有段时间去哪都带着他,他也很喜欢她。

    只是她太过于温柔,对很多事也太过包容,包容本来就是把双刃剑,有时会化解矛盾拯救他人,也会引来毫无底限的罪恶,不幸的是姐姐遇到的是后者。

    那个觊觎她的男人并不爱她,他真正想的是窃取他们家的财富地位,尽管这个家并不是什么显赫的大家族,但也足够做那人的跳板。她知道,却包容了他。

    相信爱情的人全都会输,那个男人得逞了,因为母亲早逝,因为父亲羸弱,因为姐姐无知,而年幼的自己毫无力量。他毁了自己的家,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连姐姐也被他给夺走了。

    可这个世界没有人能赢到最后不是吗?那男人羞辱了他们一家,就算世界翻转他也不会放过他,他要让他为曾经对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无法衡量代价。

    姐姐!你别笑,我现在已经很讨厌那笑容。你知道吗无知也是一种恶,而且是罪大恶极的那种,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获得更多,那是种灾难,不仅是自己也会连累别人,你明白吗。。。

    “喂!醒醒!你该不会真的睡过去了吧?”

    一双模糊的手的影子在他眼前挥动,瞬间挥散了姐姐的幻影,他睁开眼睛。

    “你还好吗?”

    “你知道我的能力不会让我醉的。”

    “可常喝这酒会使人精神崩溃,还会看见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知道,但这对我来说影响不大。”

    对方似乎很质疑,毕竟他看到了梅南刚才的姿态:“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不该看到的东西。”

    “没有,我只是想好好睡一会。”梅南在沙发上坐好。

    “那么事情怎么样了?少爷的意思如何?”他端着杯子,伸着头,一副期待。

    梅南站起身,抖了抖头:“我先去洗个澡。”

    “喂!你这家伙怎么这样!”他愤恨地一口气喝光手中的酒,将杯子摔在茶几上。

    可不管怎样他都得等着,等了这么多年他不在乎再等个一时片刻,更别提这是他们南宫家最关键的时期,如果成功便可以一吐多年晦怨,从此在族中地位也会一飞冲天,权力金钱人脉倍增,而他南宫文作为功臣,在南宫家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梅南终于出来了,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一身水汽,毫无疑问他是个能吸引女人的男人,宽厚高大的身体,俊秀神秘的面容,只是平日太过阴郁严肃,有些令女人害怕。就这些来看,他和丰家的大公子倒是有些相似。

    据他所知,梅南从没谈过什么恋爱,就算是学生时代也是独来独往,就算是他另眼相看的佘小姐和自小关系就不错的丰家小姐,似乎也没什么过于明显的表示。他唯一最亲近的女性,只有他的姐姐!

    他也了解对方当然有自己的原因,不过究竟是不是真的是这个原因他就不清楚,他不会告诉他,他也不可能直接去问。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

    “我说依梅家的二公子,你终于出来了?”他压下耐心,尽量将声音放缓。

    梅南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有耐心,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还没得到我要的答案,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我们一家人还等着我回去报喜呢!”

    “你们南宫家想要知道什么消息,那还不是件简单的事,何苦在这逼问我。”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南宫家不比以前,这消息也不是白得来的。再说这事事关重大,我可不想从无关紧要的人嘴里听来,听来的我也不信!”

    梅南终于笑了,干脆地道:“那恐怕你要失望了,这事还没结果。”

    南宫文不解地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只是讨论,还没定论。”

    “讨论?那少爷的意思?”

    “他还没任何意思!”

第二十五章 绿色心情

    “我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她摇晃着头,越想越激动,突然伸手一掌劈向水面,激起无数水花上扬,掩住了她本来的面容。

    “你对着一池水发脾气也无济于事!”躺在一张浮床上,戴在淡咖色太阳眼镜,穿着一身黑色泳衣,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的林岚晃悠悠地道。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而且还飞的这么快,你让我怎么能吞得下这口气?这下出云家的人只会认为是我拖了家族的后腿。”水面终于平静,女人的面容重新展露。这虽不是张顶漂亮的脸,但却是干净白皙,如她身上穿的那套纯白泳衣般,不带有任何杂质。

    “哈哈哈!不是吗?”

    女人很不满:“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岚只是笑,不置可否。

    “落井下石吗?”女人盯着她,越想越不对劲,突然上前伸手拽住浮床,用力来回摇晃。

    浮床如海中的一叶小舟,就快被风浪掀翻。林岚只得直起身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对方也是不甘示弱的主,边快速后退边将肩膀向一边扭转。林岚干脆的地松开手,突然一跃而起,将身体冲向对方。

    “哇!你疯了。。。”话还没完,她便因对方砸来的重量与之双双陷入水中。

    黑色压着白色,白色又踢翻黑色,两具躯体在水底扭打翻滚,像两条裹缠在一起的海豚。几分钟后,两头美丽海豚自水底冲出,在空中扬起一片水花,瞬即又淋淋洒洒噼里啪啦地落回水面。两人抚着完全湿透的头发,抹掉眉毛睫毛上的水珠,靠在池壁上直喘气。

    “你的力气可真大。”

    “你的力气也不小。”

    “你满意了?”

    “满意什么呀!”

    “出云砂,你不要把怨气发在我头上,我可是为你在会上说了不少好话!”

    出云砂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转身蹬腿游到一片浅水区,沿着与泳池相接的一道斜坡直接走了上去,尽头处是两张垫着软垫的白色躺椅,椅子上放着同色的长浴巾。

    站在远处待命的保姆见主人上来,赶紧端着毛巾走了过来,出云砂从托盘里捏起毛巾,将头发上的水擦干,将用过的毛巾丢入托盘,重新拿了条更长些的擦身上的水,之后伸手扯起躺椅上的浴巾裹在身上:“说什么好话?我可知道你和程老头都吵起来了,那对方不是更加要反对了!”

    林岚接着也走上来,也拿过毛巾擦了擦头发:“那还不是为了你!我还被祖父训了一顿。”

    出云砂一副无奈,转向保姆:“阿姨,端两杯饮料来,要下火的。”

    保姆点了下头,转身走开了。

    “结果是如此不尽人意!”出云砂在躺椅上躺下,望向远处的一排高耸遮天的热带树,不住的叹气。

    “你再执着也无济于事。再说你瞧那你脾气,本来就很臭!难道别人还冤枉你不成。”

    “好哇!你现在倒说起我来,你还不是一样脾气烂在骨子里了。作为林家当家不比我还要没资格嘛!”

    “你这人可有些不识好歹了!”林岚伸出手,一掌便劈了下来。

    出云砂伸手挡住了,但与刚才相比已是相当无力,甚至还不小心扭到了手指。

    林岚赶紧收了手:“没事吧。”

    出云砂只是摇头:“和之后的耻辱比起来,这点伤算个屁。”

    林岚也无意再闹,在躺椅上躺下:“你再想也是无济于事,无论我说什么,你说什么,还是别的谁说什么,最后还都还要看少爷的意思。”

    出云砂突然直起腰:“是啊!姜家把选择权给了少爷,那说明丰家也不想掺和其中了?依梅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他们与我出云家素来交情不深,肯定不会提拔我们的。剩下的关键就在少爷身上,他既得了姜家的选择权,又有你们林家和程家站队,那他的话不仅是重要的意见,要说板上订钉也不为过吧?”

    “你才弄明白吗?如今就是这样的情况。”林岚戴上太阳镜,将白皙的长腿伸直,细长的双手垫在头下,一派悠闲姿态。

    “我明白有什么用!又不知道少爷究竟是什么意思,倒底看上了哪家。可我们出云家也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打动少爷的,还能让我怎么办?”

    林岚歪着嘴角:“你把自己送给他不就成了。”

    “你少开这种玩笑,少爷还是孩子。”

    “哈哈!不是孩子便成吗?还是说怕他看不上你!”

    出云砂把腿伸了过去,踢了下对方的腿:“让你再说!那你呢,那个又高又帅气的冷酷保安小队长,你和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岚推开她的腿,稍稍收了笑脸:“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这时保姆送来饮料,水晶杯中装着鲜绿色的液体。

    “这颜色是什么?”

    “是香瓜,今天的很新鲜,我想可以用来做饮料,清热降燥。”

    出云砂点点头,伸手从托盘将两杯全端下来,将左手的那杯递给林岚。

    林岚吸了一口,满口的清爽香甜:“不错,回去我也让他们做做这个。”

    出云砂也吸了一口:“的确是不错,味道清淡,当中又有丝甜味,喝起来还很香。”

    保姆满意地点头微笑,转身走开了。

    出云砂连吸了好几口,感觉心绪的确渐渐平复了些,便把烦恼暂时抛开一边,打趣的心情便涌上来:“你虽然嘴巴很硬,可我看得出他对你是有些在意,不会如你说的这么单纯。”

    林岚将饮料放到两只躺椅之间的一张配套的小台桌,重新躺下,将浴巾盖在身上:“你才见过他几次,懂什么叫在意?”

    “哈!我不懂难道是你懂吗?我可是知道你和他以前走得很近。”

    林岚白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他在你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可不一样!人前总是幅不拘言笑的模样,似乎不把一些东西放在眼里。可在你面前他总是会多些拘束、不自在,有点像撒娇噢。”

    “你如此闲坐无聊,对一个小保全观察的这么细致入微,难道是看上他了?”

    “你吃醋了?”

第二十六章 长远的计划

    一座八角凉亭中,阳光照亮一张老榆木茶桌的桌角,桌上有套黛蓝的羊脂玉茶具,旁边放着一只四足茶盘,上面放着公道杯和一株白玉兰花。

    穿着茶服袍衣坐在桌前的人正拿起那把扁平宽把茶壶,朝细腻透亮的杯中慢慢注入茶水,他动作轻缓稳重表情随和,片刻花香茶香在空气中交织四溢。

    突然一块小黑影自空中快速划过,直奔点茶人面门而来,但他反应迅速,手臂一展便将黑影一把抓在手中。摊开手掌,掌心上是把玉哨,通透的蓝石中飘着云絮,哨顶雕着一只靛颏,哨尾系着根金色细绳。

    “你还记得这个吗?”亭外款款走来一人,个头不高相貌温柔清秀,举手投足自有番韵律,不急不徐。

    点茶人用修长五指把玩手中玉哨:“自然记得,这是小时我给你的,雪花玉石是我选的,靛颏也是我亲自刻的,不会再有第二只这种痕迹。已经十多年了你还留着?”

    “这哨中有个承诺,你不会忘了?在还没兑现之前自然要留着,否则我不是亏大了。”

    点茶人笑笑,伸出手示意对方坐下,待她坐定便双手奉上一杯茶:“我是以为你忘了,毕竟这些年你一次都没用过这东西。”

    “你这样说,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口。”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会遵守承诺,但若能力之外那就爱莫能助了。”

    “呵呵!”对方呡了口茶,将杯子放在面前桌上。“晋哥哥可是越大人就越现实了,我还没开口你就开始拒绝。小时可不是这样的,很长时间你都是我的正义英雄呢!”

    晋哥无奈地摇头,但始终面带微笑:“是很难的事吗?”

    “只要晋哥哥愿意答应,那就是极简单的一件事。”

    “噢?”晋哥端起茶杯,瞄了对方一眼才将杯口送到嘴边。“那我也只能愿闻其详了。”

    “帮我收留一个人。”

    “谁?”

    对方不打算再绕弯子:“依梅家的大公子。”说完便紧紧盯着对方。

    晋哥一时无语,想了一会慢慢道:“那家的大公子是不是就是几年前和你。。。见面的那位?”

    对方点点头:“是!”

    晋哥轻点下头:“可听说,最近这位大公子被他们当家的给锁在家中,还设下了重重关卡,你是怎么。。。”他看向对方,见她笑吟吟的。“是你将他弄出来的?”

    对方再次点点头。

    “为什么?”

    她站起来手依着亭柱看向亭外,远处假山环绕,流水小桥,蒿竹一片。“你猜猜嘛!”

    “我想至少你不是对他真有什么意思吧,若是有也早该有了。”

    “那是自然。”

    “无关情爱的话。。。我听说依梅当家已无力处理族中事务,虽未正式举行仪式,但已将盟石和权力移交给二公子梅南。而梅南如今在依梅家声望也很高,很大原因是因为他带着依梅家大有在六大家中翻身之势。这么一来,总是错事连连的梅图便更会无容身之处。”

    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上,有几只鸟在不停歇地鸣叫,声音轻盈脆响,像吹着一只小哨。

    “呵呵,晋哥哥整日足不出户,晋彻家也是不问世事不掺其中,可对外面发生的事却是一清二楚呢!”

    “不问世事不代表耳聋眼瞎,不掺世事不代表就能自保,猎物之所以每次都能逃掉,就是因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对方突然转过身来,盯着茶桌前的人:“晋哥哥喜欢当猎物吗?”

    晋哥放下手中杯子:“这世间谁人不是猎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蚕食鲸吞,察觉时已去如黄鹤。”

    “哈哈!果然是世代经营佛院寺庙的家族,这一张口就与旁人不同。那晋哥哥的答案呢?”

    “佟妹!我知道比起依梅家大公子,你与二公子私下倒是有些交情的,为何如今又要保大公子,你不怕得罪梅南吗?”

    佘佟掩着嘴笑:“我是与梅南有些交情,也曾之合作过一些事。可我一不是他的知心好友,二不是他的仆从走狗,更不是他的红颜知已,无需事事站在他那边,我想保谁便是保谁!”

    晋哥直摇头:“你若不说实话我可帮不了你,这玉哨我也是不会还的。”

    佘佟皱着眉:“晋哥哥真是一点也肯让步!”

    “在我确切答应你之前,我也总得为晋彻家考虑。若我一手便伸在炭火中,这烧伤的可不仅是我一人,你想害我被记在罪已谱中吗?”

    “好吧。”佘佟突然调皮地向前一跳,双手压着凳子坐下来,将头向对方那伸了伸:“你应该知道梅南这人野心很大。”

    晋哥点点头。

    “若仅仅是野心那倒没多大关系,这族中哪个不是野心家。可他这人似乎有股疯狂的执念,而这股执念有时会影响他的判断力!”

    “你是怕他会失控?”

    “这是早晚的事吧。晋哥哥应该比别人更了解执念的可怕之处。”

    晋哥意会地笑了:“你还是如此狡猾!你是在想若是将来有天梅南被执念所噬,那么到时大公子便会再次恢复他的用处。”

    “梅图是个废物,可好歹没有梅南的毒牙!”

    “依梅长也会感谢你吧?”话音刚落,他突然又想到什么:“不!这不会就是当家拜托你的?他虽对梅南也不错,但最属意的还是把位置交给梅图。如今他是在羞辱无奈之下交了权,自然是心不甘,还在寄望吧!况且一旦少爷选中了南宫家,那梅南更是如虎添翼,大公子不只会处境困难,性命也堪忧。”

    佘佟一撇嘴:“果然晋哥哥清心明目,连南宫和梅南的关系都清楚,族人只知他们明面有仇,可私下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你这个计划说不定很长远!”

    “那答案呢?”

    “我答应你!”他将手伸出,将掌心的哨子亮给对方。

    “还差一件事。”

    “可不要等到我年老体衰时再来。”

    “哈哈!你就等着吧。”佘佟捏起哨子转身便走。

    “他还好吗?”这句话似乎让他今天第一次显露出难得的紧张与担忧。

    佘佟的身影瞬间被定住:“他很好。”

第二十七章 园艺

    镶着龟背石的小路两侧栽满了红黄紫蓝白的三瓣花,一丛丛一簇簇紧挨在一起,颜色艳丽像是打翻了浓稠色罐,远观如铺了层色彩炫丽的厚绒地毯。周围种着一圈棒叶虎尾兰,这天然的栅栏似乎是怕这些浓烈的色彩流走而将之圈禁起来。

    “少爷!”一旁走出来一个人。

    辉看了眼那人:“这是什么花!这颜色刺得人眼睛痛。”

    “是三色堇!”

    “这里的每朵花上都有鬼脸!白天看得人头晕目眩,晚上是想吓死我吗?”

    他也不急着辩解,只是不紧不慢地道:“三色堇是耐寒的植物,种在山上再合适不过,而且还可入药,杀菌治痘对皮肤是很好的。”

    辉不由笑了:“你一个只卖杂碎情报的人,没想到对种花也这么专业。”

    对方稍弯了弯腰:“少爷过奖了。”

    辉沿着小路向前走,前方靠近路口立着一只巨大的冰裂青瓷瓶,从粗瓶口中溢出一堆堆吊兰,一直垂至路面,或爬向附近的栏杆。

    辉指向那里:“那吊兰看起来倒还错。”

    “那是千叶吊兰,也是极耐寒的植物,也可入药,有清热润肺活血解毒的功效。”

    “噢?那精神错乱以至犯上作乱的毒可不可解?”

    对方面上终于现出一丝紧张:“少爷。。。”

    辉看远处的天空,白亮的厚云缓慢移动着。“为南宫家卖命,是否能飞得更高?”

    他听了这话,躯体一颤反而抖擞起来:“少爷,如果要想在这种满奇花异草花园中生存的同时,又要长得艳丽高壮,就必须汲取足够的养份与阳光,还有更大的生存空间。”

    辉不以为然,看了眼已近在眼前的千叶兰:“可是疯长的花草是一定会被修剪的。”

    小路尽头是片开阔空间,远处的悬崖边有座向上的大斜坡,上面安置着一座人身蛇尾的女性雕像,也许是雨打风吹的缘故,那雕像看起来有些灰红。

    中间是池环形湖水,水面上架设着迂回的木质步行栈道,尽头和半路都设有小型凉亭。湖周围种满了常青树和矮草果丛,不同种类的鸟在树丛和湖边踱步觅食。

    “是南宫对你们下的命令吗?”辉扒着栈道的栏杆上,看向湖中的鱼。

    “。。。”

    “梅南的目的是什么?”

    “。。。”对方只是垂首不语。

    辉抬起头,不耐烦地喊道:“卫!”

    下一刻,卫从天而降,直接跳到了那人身旁,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甩在栏杆上。那人因背痛而面部抽动,开始紧张挣扎,卫抬腿便朝他的膝盖踢去,只听骨节咔嚓作响,那人两腿已然瘫软下去,下身无法使力,上身便被卫死死地压住。

    辉走上前来,笑吟吟地盯着他的脸:“这湖底有个古老的暗洞,里而聚集着不少巨型塘鲺,塘鲺平日里吃鱼虾果腹。可是你知道吗?其实它们最喜欢的是饮血啖肉,吃得越多长得越大,有些大如巨鳄,那些鱼虾自然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那时它们就会互相吞食同类和一切能够被撕裂的东西。”

    那人的额上冒汗面容扭曲,不知是因膝盖碎裂的痛苦,还是真被辉这番话给吓到了。

    “吕宋!当我开口下命令时,无论你说什么都是无法收回。”辉说完看了卫一眼。

    卫双手抓着吕宋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提起越过雕刻着龙龟的木栏杆,悬空在湖面之上,只要卫一松手他人便会落入湖中,而凭他现在的双腿是不可能自己游上岸的。

    吕宋拼命扒着卫的手臂,咬咬牙:“我只是听令行事,在事情发生前我根本不知道会是这样。”

    “听谁的令。”

    “南宫传来的秘密任务。”

    “什么内容?”

    “只是让我接应来的人,替他带路,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之前我也只是疑惑,那人为什么能这么轻易上山来,事情发生后才知道他们是用宝物闯进来的。”

    “你知道接应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只是告诉我来人的特征,是个全身裹着绷带的人,我根本没看到他的脸,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

    “是谁给南宫家下的令?”

    “。。。”

    “南宫家虽有野心可脑子还没这么灵光,我也不相信他们能有如此狗胆。”

    “。。。”

    “到这份上还不说。”卫垂下双手,吕宋的半截腿都浸没在湖水中。

    辉弯腰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扔进湖中,湖面激起一片涟漪,岸边飞鸟纷纷起飞,半响在那圈圈涟漪之中似乎有数只宽扁巨型鱼头钻进钻出。“他们南宫家教给你们取得和运用情报的方法,条件就是要你们家族成为他们的傀儡工具。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做情报还是奴才你们吕家也算是做得驾轻就熟了吧。”

    吕宋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寒凉从脚心慢慢侵袭上来,膝盖已麻木反而一时察觉不到痛,只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拉扯着他的裤脚,啃食他的后脚跟。周围的鸟鸣也让他焦虑更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辉面容平静,看着天边移动的云和飞鸟的黑影:“你不说我也清楚是谁!嘿嘿!天高任鸟飞嘛,这小子的野心堪比星辰,在家族中他认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

    “少爷!我知道的都说了!”吕宋的声音越来越焦急。

    辉向卫点了下头,卫松开双手,落水声瞬即响起,一直在周围伺机而动的鱼群瞬间围攻上来,将落水人团团包裹,有几只大胆的甚至跃到他身上。吕宋奋力挥着手臂,却是有心无力,惨叫声中掺着灌水的咕噜声,模糊不清。

    辉盯着水面:“玩鹰的反让鹰啄了眼睛,我可不能就此不痛不痒。至于那个敢闯上山的家伙,卫!你怎么说?”

    “少爷。。。我。”

    “如果将来有机会,你会执行家法吗?”

    “我自然不会放过祸害家族名誉的人,无论是谁!”

    辉转身笑道:“这才像点样嘛!早该有人收拾你们家的老鼠洞了。还有那小子,也要拍拍他那急着翘起的屁股。卫!去带话给吕家,看他们是要死还是要活。”

第二十八章 变更

    桌上的电话响了,丰成岩停下手头工作,伸手拿起话筒:“。。。是吗?让他们进来吧。。。没关系,他们不会做什么。”

    电话挂上大概五分钟左右,办公室那道厚重的双扇门同时被打开,是站在门口的两位保全推开的,这点丰成岩事先有交待过。门外站着三位西装革履的人,年纪都不小了。

    丰成岩站起身,面上挂着笑迎了上去:“秦先生!还有几位快请进,我这就让助理泡茶。最近我这换了口味改喝白茶,白毫银针,味道清淡下火。”

    “不必了!”秦先生挥动手中那根楠木手杖,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身后两人也紧跟进来。

    “不知几位今日来是所为何事?”丰成岩又绕到那张巨大的双层办公桌后,在那张宽厚皮椅上坐下来,指向对面沙发:“几位请坐。”

    “丰成岩,明人不说暗话!”秦先生的手杖点在地毯上发出闷响。“从上星期就陆陆续续有几位股东转让手中股份,这是怎么回事?”

    丰成岩摆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咱们集团无论是投资还是转股,只要不违规违法手续齐全,都是来则欢迎去则自由,他们执意要走我也拦不住。”

    “可几人持续让股这明显不正常!甚至可能会影响股价。他们虽然都是小股东但也是集团一份子,怎么可能轻易就退出,你难道没问原因吗?”

    丰成岩笑了:“是秦先生没问才对吧。”说着他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两人:“至少他们可能比您要清楚得多。”

    秦先生左右看了看二人,那两人似乎有些露怯不敢抬头。“你们知道些什么吗?我之前问你们时,你们可是说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们真不知道!”其人一人急切地道。

    “算了!”秦先生不耐烦的地摆摆手。

    丰成岩再次伸出招呼的手,三人这才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右侧的全景落地窗外高楼林立,远处灰蓝的天边飘着半透明的薄雾,将一幢幢高楼包裹其中。

    秦先生压着手杖:“我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可是他们都不肯吐露原因。有人说无意再在集团呆下去,有的则说要去国外养老。”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秦先生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追根究底?丰成岩!就算他们不肯说,我也很清楚是你在背后耍的把戏!”

    丰成岩并不意外对方的态度:“秦先生说的话我是真不明白,愿闻其详。”

    “是你!就是你逼他们让出手中股份,退出集团经营层的。”

    丰成岩直摇头:“何来这种说法?

    “你想抵赖吗?”

    “我说不是,秦先生也不会相信吧。”

    “你少来这套,我已经调查过了,他们将手中股份转去了一家叫丽澜的现成公司,而接收并执行相关事务的只是一位小小主管。凑巧的是这个主管曾跟在你身边一段时间,而他的家人也全在你们丰家旗下的一家公司做事。”

    “噢?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奇妙,可这又说明什么,证明我们丰家重情重义善待员工?”

    “丰成岩,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侵占股东的权力是严重的违规违法。”

    “呵呵!”丰成岩突然站起身,扯了扯西装,将扣子扣上,慢慢踱步到几人面前,表情沉稳自信:“说到侵占、违规这几个字,你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更驾轻就熟吧。

    你们拉帮结派成立的所谓机构股东,妄想成为集团的领头控股人。但可笑的是有人居然连出资份额都不按期缴纳,甚至还在外花天酒地负债累累,有意躲避推卸股东责任义务,严重侵害其他股东的权益。

    更有甚者居然甘愿做散财童子与恶人勾连,将矛头对准集团内部。不仅滥用权力企图搅乱集团经营方针,毁坏集团大好前景,还恶意排挤更小股东逼其站队,姿意妄为对待下方员工。

    这一桩桩一笔笔我手里可全都有确实证据,谁是集团里的臭虫是一目了然!

    如果秦先生真是为集团好的话,就应该紧闭上嘴。或者您想要大义灭亲指证罪人,那我反倒要赞美你了!”丰成岩义正严词,句句字字都是不容侵犯。

    “你。。。”秦先生腾地站起来,这番话说的他血压飞飚满面通红,脸上赘肉全扭结在一起。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要走的人便让他走吧,秦先生还要追究下去吗?”丰成岩慢慢压低口气。

    “秦先生,还是就此算了吧!”其中一人站起身拉住他的手臂。

    “是啊!我们这次还是认栽吧,控股机构就此散了吧。”另一人也站了起来。

    秦先生望着两人:“你们!早知道。。。”他终究意识到大势已去,生生将一口气憋回胸口,眼中精光瞬间消散,人颓废地像老了十岁。

    三人走后,书柜旁的一块墙突然被推开,一位年轻人晃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不时甩动着他额前的刘海。“你刚才可真帅呆了!哈哈,那老头差点没被你气死。”

    丰成岩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吕家倒有点本事,之前我还半信半疑,如今也不能再轻看你了。”

    “这算不得什么,我们职业有原则,虽然收费不低但质量绝对有保证。”

    “那么保密工作呢?”

    “这点你就尽管放心吧,这是我学业期间私下接的练习活,与家族无关,也不会向机构内呈报。就算真要呈报,我们也是只封存不查看,单纯记账,这是规矩。”

    “到是个好规矩!”

    小律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扒在玻璃上伸头向下看,下方犹如悬崖临渊,车流变成一条不断流动的白色光带,人则像米粒般模糊不清,只有一片高楼与绿林挺立在视野中:“这里视野可真好!若是从这里掉下去,肯定会摔成柿饼吧。”

    丰成岩也走到窗前:“这便是站在高处的风险。尽管如此,许多人就算爬也要爬到最高点。”

    “无法理解!我还是愿意站在与大众平等的位置上,这样有些事才能看得更清楚。”

    “那是你的职业使然,不过你说的也许有些道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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