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守固
“你不必这时来的。”他将一只青黑色的茶盏递了过去。
坐在对面一位面相典雅，衣饰得体的老妇人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过来。她捏着茶盏看了眼，那如星空宇宙一般广阔的盏内，令人眩目：“建溪异毫，而且还是曜变，你还挺有品味。少爷那里用的也只是兔毫盏而已。”
“只不过是祖上之物。”
“我看是你自己收藏的吧。”
他的腔调不紧不慢：“咱们族内就算什么样的古董也算不得是什么稀罕事。”
“话倒是没错！可这张七彩石所制的茶桌就不同了。”老妇人低头盯着面前的茶桌，乍一看只是张黑色石桌，但在光线的折射下却闪耀着斑斑点点如彩虹般的金属光泽。“传说这可是女娲补天所用的石头，是稀罕物中的稀罕物吧。”
“咱们族内又不是我一个人有这些东西。”
“他们那些应该全是假的吧，而你这个。。。”
“你这么说，不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吗？
“呵，难道你还真的顾忌那个小少爷？”
“这是当然，无规矩不成方圆，他毕竟是我们的首领。”
老妇人晃了下杯里的茶，抬眼看了他一眼：“滴水不漏，可你崇敬的首领如今却一点也容不下你了！”口气带着丝戏谑。
他不置可否，将手中杯子送入唇边，轻抿一口，齿中即时芳香四溢，胸中充满精神与温暖。
这是那座山下其中一处山洞中自然生长出的灵茶，别的地方是绝无仅有，即使少爷也没有。不过就算他将此茶呈给少爷，对方恐怕也不会领这种情吧。
“少爷是年轻人，与我们这些食古不化的老古董自然是不太融洽，这也很正常。”
“你倒是看得开，可是这样就能行吗？你真打算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到现在我也不知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又是触了谁的霉头？”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这种本身就存在的活化石，不是正打了那些复兴派的脸嘛！尤其如今族内那些人血缘是越来越淡，能力也越来越弱，他们再不闹出点像样的事，我看人心就要散了！”
“呵呵！所以就要拿我来开刀？”
“谁让你是老古董的代表呢。”
“我也不想。。。在人类的社会中，活这么久到头来终究是种痛苦。”他侧头看向敞开的门外。
院中粉白红心的株株桃花开得正盛正艳，树下那池清潭里，几尾恣意嬉游的龙鱼在阳光下闪着青红的金属光泽。
老妇人放下手中茶杯，正视着他：“这话我就当没听见，如果让山中那帮人知道，一定会对你处刑。”
“看来哪边都容不下我。”
“哈哈！哈哈！”老妇人笑个不停，甚至还伸出手拍在茶桌上。
“你笑什么，云姜！”他盯着她的那只手，似有些不悦。
云姜甩了甩袖子，不以为然：“哼！别人倒也罢了！在我这个老太婆面前，你还做出一副云淡风轻超然事外的姿态，真是个老狐狸。”
他倒是不愠不火：“你把话说清楚，不要随便冤枉人。”
“好。”云姜点点头，将已喝完的空盏递了过去，对方提起木架上的透亮的紫光壶，在她的杯内注上半分满。云姜看着杯中与花纹相应的淡蓝色的茶水：“真是小气呀！觉得活着是种痛苦，可还一直喝这种界内才能采到的茶，你怕是还嫌活的不够长吧。”
他给自己也续了一杯，将茶盏端起：“我只是喜欢这茶的味道，毕竟这么多年喝惯了，其他茶无法入胃。如果这茶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功效，族内的人也不会如此分派立帮了。”
“这茶或许对他们没什么大用，可对你应该是颇有功效的。”
“嘿，谣言罢了。”他轻飘飘地一抹而过。
“谣言？哈哈哈，你骗鬼呢，瞧瞧你那张脸，比你孙子还要嫩！”
他不置可否，只默默地盯着茶桌，喝着手中的茶。捏着茶盏的那只手如青葱一般白皙修长，茶汤中印现出的是有着一头及腰秀发，一双细长凤眼，唇色如院中桃花般的美男子。
“这些便不说了，那依梅家的那两个小子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孙女丰雅！你可别告诉我与你无关呐。”
他依旧没有开口，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丰老头，这就说不出话来了？”
“我没什么可说的。年轻人的确与我们想法不同，但他们最大的缺点就是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目无尊长无法无天，说他们能把天捅破他们恐怕也不会怀疑吧，就算吃了些亏也不懂回头是岸。”丰老将茶盏敲在桌上。
“哈哈哈！”老妇人拍着腿。“你这就摆起谱来了，那些年轻人要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我若是真想管，就不会顾什么后果了。”
“哼！”老妇人将眼一瞪：“你总算说些实话了。听说少爷最近许了不少好处给族中那些年轻人，不少都是亲密分家的下一代。依梅家的大公子好像也有些份。”
“哎！”他从茶桌上站起身来，走出门外，靠在门廊下，看向桃花树下的那池春水，池面上已落了一层桃瓣。“可惜少爷也是年轻人，年轻人不到年老是始终不肯罢手的。”
“少爷可以暂且不管，可先生若是回来，你又要如何？他可是族中唯一能压得住你我的人，到时他若真发了话，我们可不能装作没听到这么简单。”
他的长睫毛轻垂，声音轻若花瓣：“我知道先生要做什么，也并非不同意这项计划，可却难苟同先生所使用的方法，科学并不能解决一切，至少以目前来说还太早太危险，精准的计算会将奇迹全部抹杀掉，这是我不一直不同意启用实验室的原因。”
“我明白。”云姜也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扯起他腰间的秀发放在手心中搓揉。“可重要的是先生却不是这么想的。”
“也许那只是因为先生没有更好的办法。”
“噢？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这要看先生找到的人是否是真的。。。一切皆看天意，天意才是绝对的。”
第二十八章 会议
他披着夜色沿岸边急行，前面一个人影忽闪过，接着迅速向他奔了过来，他拉好防备的架势，直到人影逐渐变大清晰，他才稍卸下防备：“小罗，怎么样了，人呢？抓住了？”
小罗一副垂头丧气，摇了摇头。
“跑了？”他有些意外。
“姜队，你怎么才来！”
姜勤心中有些不好意思：“我遇到点预料外的事，耽搁了。”
小罗无奈地点头：“就算是您在恐怕也是没办法吧。本来我们的布控是万无一失的，直到出水口的临江都有人看着，船也都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他在湖里游着那是绝不会丢掉的，上岸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我知道，说重点！”
小罗取下帽子挠了挠头：“可没想到那人居然带人就这么潜了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上来，就这样我们失去了目标。我们开了船，水性最好的人也下去了，还是什么都没捞着，就差潜水艇下去了。你就说这事他奇不奇，他难道想带着人一块自杀？那又何必将人掠走这么麻烦。”
“恐怕不是吧。”姜勤垂首，捻着手指。
小罗一惊：“不是？难道说他还能活着？这样的人如果没沉下水底，那恐怕。。。”
姜勤立刻就明白了，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什么普通人，恐怕是那边特意培养出来一批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出来用了，是啊！否则怎么能冲得出那些对手的包围圈呢。
唉！就算千算万算，自己这批人再怎么厉害，也很难对付得了他们这样的人。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现在要撤吗？双流派出所的人都来了，好像还叫来了不少人。”
“让他们撤吧！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好。”小罗答应着，突然又嘿了声：“我们都找不着人，他们就算叫再多人，开再多的船来，也是找不到的吧。”
姜勤看了他一眼：“你还有功夫在这里幸灾乐祸，赶紧带人回去。”
“回我们的地盘？”
“废话！除了你我，其他人只能回那里了。”
远郊山中的一座疗养村，山峦起伏，鸟语花香，林木蔽日，其中一幢灯火通明的大楼就掩映在一片竹林之后。
明亮的会议室里，屋正中放着一张漂亮的船头形长桌，周围摆着一圈黑皮方座椅，此时椅子上坐着超半数穿着蓝黑制服的人，光滑的桌面倒映着众人严肃的面孔。
姜勤单独坐在船尖首位，低头看着手中资料，小罗则在桌子边来回走动，分发手中剩下的资料。
“你们先看看吧！资料上有相关说明。”
右手侧一名女警员抬起头来：“姜队，资料上显示灵之桥一直在暗中研究生物基因突变性，研发异于常人之人，甚至圈养异人！这异人难道就是今晚的那种人。”
“噢，难怪姜队说那人不可能自杀。”小罗恍然大悟，不由将手中资料捏紧，他旁边的一位队员伸手从他手中扯过一份资料。
“之前一直听说过相关传闻，没想到今晚能亲眼所见，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左手侧一位男警员道：“他们研究的花样还真不少，从闻所未闻的特效药到不知用途的高精密度医疗器械，各种违法的测试剂，药学医学生物，还有临床实验。。。从结果看，他们在各个方面的研发成功性已是不争的事实了。”
“这也是他们能迅速坐大的原因，也不知是发了什么邪，这个机构之前可不是专搞这种东西的。”坐在他旁边的年轻男警员道。
“难怪今晚我们的行动会失败，和那样的东西对抗，光凭我们肯定是不行的，真是防不胜防。”
“如果能了解到他们此类项目的具体细节，拥有异人的数量，分别都有什么特性能力就好了！”
“哪有这么容易，就连这些资料也都是些泛泛皮毛，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就这些还是我们派出的内线辛苦搜集到的，否则我们到现在恐怕还是一无所知。”
“那些内线做的也很辛苦呢！”
“那怎么办？要申请特搜队吗？”
“哈哈！”有人一猛拍头：“我还真忘了，我们也有传说中的小队呢，听说个个都是神一般的人物，只要他们出马，还没有办不到的事。”
“那种小队真的存在吗？一般人再训练也是不可能的吧，他们该不会也是什么实验的产物吧，否则怎么对付这些所谓的异人。”
众人七嘴八舌，一时会议室内喧嚣尘上，好不热闹。
“安静！”坐在上首的一直捂着额头的姜勤终于发话了。
小罗见状，赶紧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会议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灵之桥的线在我们局里一直存在了许多年，不少先辈就曾对其调查刺探研究打击过，也付出许多惨痛代价，现有的很多资料都是如此累积下来的。
可这个机构一直死而不僵，金蝉脱壳脱胎换骨，可见其背后势力强大错结，甚至还牵涉到境外一些大型组织。尤其最近这些年他们的研究，已牢牢将这些组织绑在机构之上，就像盾牌一样。
到了如今我们这代，更是难以轻易撼动，若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只会得不偿失！”
“就算如此，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非作歹吗？就像今晚的失败一般。”左侧坐在最末的一名警员很是不岔，大概是对这次的失败无法平复。
姜勤不屑地扯了下嘴角：“在这里！舒张正义只有能力者和成功者才有资格谈论！失败者只有乖乖听取命令！这就是今晚大家坐在这里的原因。”
那人垂下头，但面上还是不服。
“姜队，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右侧那名女队员语气平静地问道。
“除了一直以来的监视调查收集研究，其他具体行动暂缓，等我命令。这段时间我和小罗会回刑警队处理几个案子，一切等结束再说。”
“是孙宝轮的案子吗？”
“你消息倒是灵通。”
“姜队您可不会浪费时间在无关的事情上，只是她与这些真有关联吗？”
姜勤收起资料：“大概会有！”
第三十章 办公室
“你就是苗小华？”
这里是黄主任的办公室，办公室不大只有十几平方左右，向外的那堵墙镶了一排窗户，坐在办公桌后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每个人。
黄色狼每天早上就是这么观察那些走进来的女员工吧，这糟老头真会利用一切可窥探的事物，花样不少。看屋里痕迹应该是已经被搜查过了。
此时坐在那张办公桌后的是位面容黝黑的年轻警员，他相貌堂堂眼神犀利，身姿端正，颇有些气派风度，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从容自信。
从他进来的那刻对方就一直在盯着，这时又突然站了起来，态度温和：“我是姜勤，市刑警支队的副队长，请坐吧。”对方指着桌对面的一张椅子，话语简洁吐字清晰。
“这里的视野看起来不错。”姜勤将手扶在座椅的扶手上，视线落在对面的窗外。
苗小华在椅子上坐下，却并没搭茬，只是直直地盯着对方。
姜勤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道:“左侧的门也是透明玻璃，这样的话，外面的人一直到进入这个大门为止，都能将这里一览无遗，看来你们的黄主任有些不太注重隐私。”
苗小华侧头看了眼：“的确是如此。”语气淡淡的，好像这些只是司空见惯。
“你们厂所有的办公室都是如此，还是黄耀明的个人要求？”
“除了办公大楼以外，区域的办公室大多是如此，方便与员工互动沟通。”苗小华勾起嘴角：“不过那扇门是黄主任自己申请的。”
姜勤会意般地点点头，接着话锋又是一转：“孙宝轮现在还好吗？”
苗小华没有回答，只是面上现出疑惑，似乎搞不懂对方的意思。
对方自然是察觉到了：“昨天不是你打电话向她所在的部门请的假吗？”
“是我。昨天她又是低烧又是重感冒，状况很不好。”
“所以你就留下来照顾她？”
“是。”
“她的家人呢，或是亲戚朋友？”
“不清楚，家里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你对她不太了解？”
“我不喜欢挖掘别人的私事。”
姜勤眼睛一眨：“你为什么自己没向自己的部门请假？”
“一定要请？”
“作为员工来说是应该的吧。况且你既然已经打了请假电话，为什么不顺便也给自己部门打一个？”
“我是不太在意这些，也或者我只记得给孙宝轮请假了。”
“你们关系不错？”
“还行。”
“你们是恋人？”
“不是。”
“听别的员工说，吴莲对你很有兴趣，这是真的？”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认为我太过于自信了。”
姜勤笑了：“当然不会，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你对她有没有相同的意思？”
“对于她我没任何感想。”苗小华的话斩钉截铁。
姜勤点点头：“除了同在厂里上班，你们私下里有没有过交集？”
“几乎没有。”
“前天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景丽公园中，那里与她家是反方向，距离也很远。你们邀请她去的？”
“没有，是她自己偷偷跟在我身后过去的。”
“从哪里跟上你的？”
“她自己说她从市里回家，途中一个公车站附近。”
“哪座公车站？”
“不知道，我没细问。”
“你好像对别人的事都没什么兴趣！”
“我没那样的爱好。”
对方并没继续追问他具体的行动轨迹，而是又转了话题：：“听说你和黄耀明有过几次争执？”
“争执？我只是解人之危。”
“为了孙宝轮？”
“是。”
姜勤看着苗小华，眼神是种玩味的审视：“看来你还是有感兴趣的事。比起吴莲那样的美女，你好像更在意孙宝轮。”
苗小华倒是副无所谓的态度：“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姜勤点点头：“当然，这是个人自由。听说黄耀明经常骚扰那些女下属？”
“据我所知所见，确有此事！”
“尤其是对孙宝轮？”
“大概因为她是新进的员工，所以会被特别关注。”
“没有人举报吗？或是报过警？”
“据我所知没有。”
“为什么？”姜勤将身体微向前倾：“如果黄耀明的行为真的构成性骚扰，这么多女同事就没一个人说出口的？”
“我怎么会知道，我并不在这个部门，不太了解。”苗小华将头偏向一边，似乎对这个话题已失去了兴趣。
“可孙宝轮是这个部门的人吧，你和她关系这么好，又经常帮她解围，不可能一点也不了解。没关系！你可以说说你的看法！我可以当做是参考。”
“姜警官，一般在这种厂里干活的大多都是读书不太多的人，尤其黄主任的这个部门，女性占比多，年龄大的也占了一半。。。”
“可孙宝轮是大学生，而且也很年轻吧。”
苗小华突然把头转了过来，面上带着点戏谑的表情：“姜警官，性骚扰情节轻的一般怎么处罚。”
“如果情节轻构不上立案的，以违反治安管理实行处罚，行政拘留短则五天长至十五天，再处以相应的罚款。”
“那假如有些人并不在乎这十五天的拘留和罚款，又该如何？”
姜勤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说法？”
“例如那些拿着退休金又整日闲闲没事的人。有数据显示猥亵、性骚扰、强奸等性犯罪行为，其中六十至八十岁的老年罪犯占比最多。”
“你想说什么？”
“判定这词很玄妙！假如一个老不休总在隐蔽处骚扰女性，总在情节较轻的边缘不断试探，他是否会觉得即使真的脱下下一位受害者的裤子也无关痛痒？”
姜勤第一次没有言语。
“社会对高龄老人好像尤为宽容。”
“无关年龄，只要他们犯了罪，我们必定会作出相应的措施与处罚，绝不错漏。”
“但愿如此，那是你们的工作，可不是被骚扰人的日常。”
“。。。”
“这世上很多事虽小事辱，精神损害不是在身体上对等加减，人的精神灭了就等于被人杀了！这些又该如何去判定？也许只有当事人假装不在意，才能欺骗自己好像不会失去什么！”
第三十一章 崔小姐
他端着装着清酒的青瓷小酒杯，端详着另一只手中捏着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视线并没对着镜头，侧向一边，像是在和谁说着话，或是在看着前面的什么东西。镜头是被刻意放大的，可以看出拍摄器材是位于远处一个隐秘的角度，简单来说这是张偷拍照。
照片中只有个女人，一个无论丰成岩怎么看下来都没任何特点的女人，这样的长相气质感觉，无一可取之处，甚至有点土里土气，丢在人堆里中很难找出她存在的痕迹。
先生寻找的真是她吗？这有点令人难以相信，不过给他照片的外祖父是绝不会弄错的。一切当然不能只看外表，只是他没机会了解真正的她，那样马上就会被先生察觉的，光是先生周围就有不少人。
外祖父说这女人身上有两种可能性，给丰家带来新的希望或是巨大灾难，倒底是哪种居然连外祖父都无法断定，而且他最近显然很忧虑，肯定不是为少爷的事，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他不太明白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要来了吗？也许外祖父只是不愿意说的太明白，对真正严重的事过于慎重。看来这里面的情况并非表面如此简单。
况且先生那人做事向来都是一套鼓一套锣，没人能搞得明白，也没人敢问得仔细。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他一惊，他抬头看去，一张女人的脸就印现在旁边，正弯着腰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照片。
“没什么！”他赶紧将照片收了起来。心里直犯嘀咕，怎么把她给忘了，刚才在楼下他就装作没看见，早知应该交待外面那些保全，以后不要再让这个女人靠近自己。
“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你，喊了两声你都没听见。”女人抖了抖下身的裙子，声音娇声娇气，委屈的语气自带一股撒娇的意味。
“啊！是吗？最近事比较多，可能当时我想事情入了神。”
“是啊，我刚才看你也是一脸严肃，都不敢出大声叫你。”女人将身子又向前凑了凑，看向他那如雕刻般的侧颜，心下一动：“你是在为族中的事烦心吧，我也听父亲说了，最近族里出了不少事，少爷还把他从委员会里给踢了出来。。。”
“崔小姐！”他突然侧过脸来瞪着她，腔正词严。
“是？”崔舍儿一时被对方的气势给镇住，连忙将向前倾的身体缩了回去。
“在外勿要妄议族中之事，尤其是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崔舍儿还是第一次见他用这种语气对自己，心中顿时有点不服气：“可这不也是你们家的酒店嘛，而且这里是特别休息，除了族中人外人应该是进不来的吧，不需要这么小心吗？”
丰成岩有些没好气，这个女人倒底有没有脑子：“我们丰家只是酒店股东之一，代办的管理人，你这么说是不把别的股东放在眼里了，让他们听了该对我们做何想法？”
“这。。。”崔舍儿撇着嘴，将脸扭向一旁，如小孩一般，一副爱听不听的样子。
丰成岩本打算说两句就算了，可看她这副样子就有些看不惯：“无论有无外人说话都要注意场合，尤其是族里人更要小心礼貌，这些你都明白吗？”
崔舍儿其实并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只不过是想和对方找点话题，知道他为族内事烦心，就将自己仅知的事随口说出来，并没多想。她也不在意对方说什么，只在意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凶什么嘛！我只是随便说说，以后不说就是了。”说完撒气似的在丰成岩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丰成岩一看头都大了，自己这番话之中本就包含赶对方走的意思，没想到她生气归生气，居然依旧不肯离开。这女人怎么如此厚脸皮的，没看出他从一开始就没邀请她的意思吗？否则也不会一直不主动开口请她坐下。
以前对她客客气气，那不过是两家交好时该有的礼貌客气，只要崔长在，他自然会对她多照顾些，毕竟这种头脑简单无关紧要的人不必过于认真。
没想到崔家贪得无厌想乘上这趟计划的船，居然异想天开想在少爷那里捞好处，结果马屁拍在马腿上，反被对方将了一军，简直是过去送人头嘛。
之后崔长虽来向祖父致过歉，但祖父根本就没见他，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对方明是道歉，其实就是来求祖父替他说好话，帮助他重回委员会。
祖父自然不会再去管这种闲事，还告诫自己如今是多事之秋，不比平时，还是尽量离这样的人远点，免得被破绳卷住腿给拖下水。
他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对崔长虽冷淡但还不至于不客气。崔长这人虽不聪明但也不蠢，也只好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面上过得去就行。但他可能一直在暗中观察潜伏着。
可这崔舍儿就不同了，不仅不懂藏锋持重还这样主动贴过来，满脑子都是少女情爱。他真的很好奇崔长平时是怎么将她养大的，根本不配做族中人。
“你还挺有雅兴的，自己叫了一桌子菜，还有酒，自斟自饮呀？不觉得无聊吗？”崔舍儿双手托着下巴，盯着面前桌上的东西。
他才不觉得无聊，本来就想躲在这一个人清静，结果却飞来只吵闹的鸟。他腾地站起来：“崔小姐若是饿了，我让后厨再送一桌来，你慢慢在这吃吧。”说完转身要走。
“哎！你这是做什么。”崔舍儿急忙站了起来，可能太着急腿磕在了桌角上。“哎呀！”崔舍儿捂着大腿外侧，眼睛眯着。
“没事吧。”丰成岩这话说的不咸不淡，身体也在原地没有动。
即使再笨如崔舍儿也感觉出不对劲了，终于发起了火：“丰成岩你这是什么意思，见我父亲失势，你便对我这副嘴脸！”
“这不正说明，没有了你父亲什么也不是！崔小姐似乎时间很多，可我们的时间都很紧张，若是崔小姐真想谈什么恋爱，我建议还是外面那种普通人最合适你！”
第三十二章 丰雅
总经理室的门被敲响了，丰成岩心中一惊，该不会又是那女人吧，他已经特别交待那些保全，以后没他的允许不准私放那个女人近自己的身，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违抗自己命令。
听到他那些绝情的话后，她那一副愤恨绝望的泪眼现在还在自己记忆中印着。他并不是欺负女人的人，尤其是像她那样无知的女人，可对方总来纠缠自己，不把话说清楚她是绝对不会真明白的。
门被推开了，又是一张女人脸，丰成岩心突突跳，现在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女人，尤其是无关的女人。他也不是不会应付女性，工作中和大部分女性相互合作的都很愉快。
只是如果对方是位抛媚眼的主，他就会没由来的不舒服，他一向不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感觉，虽然也并不是特别讨厌。他真正厌烦的是崔舍儿那种纠缠不清自以为是的感觉。
“怎么了？见鬼了你，一见我脸都绿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是你。”
“你以为是谁。”来人走到角落的沙发前，转身一屁股坐了上去，将手中的包扔到一边，捋了捋头发，拉了拉腿上的裙边，才把脸转过来看向自己的哥哥。
“你怎么跑来了，身体没事了？”丰成岩将椅子转了转角度，放松了身体，舒服地靠在办公椅上。
丰雅翻着眼：“你这么说是在讽刺我吗？”
丰成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笑自己的妹妹，你想的未免太多了。”
“原来你还认我是妹妹。”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之间难道发生过什么我却不知道？”
“你不说可不代表心里没想！”
“想什么？”
“你。。。”
这时门开了，穿着一身白色套装的女助理走了进来，将手中拖盘上的咖啡杯放在丰雅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丰雅对她点点头。
女员工似乎察觉了气氛，行云流水般退了出去。
“把话说清楚。”看到门关上，丰成岩这才开口。
“你一定认为我很蠢。”
“怎么说？”
丰雅抬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才道：“在这关键时刻还跑去和依梅家的人见面。而且梅图那家伙居然把盟石给偷出来了，我这不就是往火堆上撞嘛。”
丰成岩笑着直摇头：“这件事你的确有欠考虑，在这时期有些事能避则避，你却倒好。不过。。。”他话峰一转，眯起眼，表情有些挑逗：“我知道打电话的人是他，你是避无可避？”
“你现在居然还有心开我玩笑。那不正说明我没什么自制力吗？”
“我可是实话实说，这也是难免嘛。你们三个本就是青梅竹马，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你去见他们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家又不是蠢货，对你们的事不会过度解读。”
“真的？你这话怎么像骗小孩子？”
“即使有人多心，那也是要考虑再三的。况且梅图那小子，他的脑结构一向都与族内那些人不同，与同龄人更是不一样，大家怎会把他做的事当真？简直太蠢了！”
“这话说的倒是还有些道理，可我觉得别人可不会想得这么简单。”丰雅摇着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过你能这样安慰我，我心里倒是舒服些。”
丰成岩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多少有些欣慰，至少比起崔舍儿这样的女人，她还算是个正常人。只是她也有着女人都有弱点，可这个弱点未免太没价值了。
“只是他偷盟石的确不是什么小事，简直胆大妄为。这东西不是谁都能拿也不是随便用的。大家可以闭只眼，但依梅长和他们家的人可不能当做没看见。”
丰雅有些垂头丧气：“他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听说还在他住的四周全焊上了铁杆子，连上面都罩着一张铁网，真如笼中鸟一样了。听说依梅长还放了狠话，只要他敢踏出去一步就亲手把他给宰了，看来这回是动真格了。”
“那是在保他！要不是他从小到大做事一直都是那么疯疯癫癫的，恐怕连这次机会都不会有了。不过这继承人的位置算是难保了，本来很多人就持反对意见，现在无论依梅长做什么，也不会有人人支持了吧。”
丰雅努着嘴：“依梅长一直以来殚精竭虑的都是梅图继承人的位置。虽然咱们内部是有能力者居之，可谁不想自己的亲子做上交椅。何况依梅长又这么爱自己的夫人，当然希望独子能有所成就，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这就是被感情所缚的人，已成了一种可怕的执念！累人累已。”
“哥哥一向不屑于感情这种事，尤其是男女之事。我可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只怕你到时人老珠黄也不会如愿！”
“说什么呢！总之不管怎样总比送命要好。不过。。。”丰雅突然抬起头，视线变得相当认真。“别人不说，至少咱们丰家对梅图的事也没当做没看见吧！”
丰成岩也收了笑容：“你还知道？咱们丰家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不是在一旁那些看戏的人。”
丰雅讥笑一声，不以为意：“哥哥刚才所说的话，果然全是说来好听的。”
“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宽慰你，可我说的那些也不是为好听。我虽不与梅图为伍，但也是打小就认识他，当然知道他并无恶意，也明白对他来说，族里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他那点矫情重要！这次他是为你不是吗？”
“哼！你还不清楚他吗？他无拘无束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其他说的好听的不过都是借口。”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重要，做出这种事必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不是他梅图承担，而是整个依梅家！”
丰雅的双睛直直的：“看来梅图不当这个继承人反而是好事。那哥哥呢，也认为祖父做的全是对的？”
“好好的提祖父做什么？”
“哥哥果然不敢说。”
丰成岩的语气终于冷起来：“丰雅，不要以为你比祖父聪明，也不要认为自已就很特别，你甚至不如梅图磊落。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大可以学学程家。”
第三十三章 二公子
下午，为了一桩与别的酒店合作的案子，丰成岩驱车来到这家酒店，打算与管理人谈谈项目细节，一个半小时后工作暂时结束，正好是晚饭时间，管理人请他去楼上的一家餐厅用餐。
他本打算拒绝，但是中午那顿被崔舍儿给搅和了，丰雅又跑来闹一通，也没顾上再吃，到现在还真是有些饿了。再加上管理人相当热情，还一直为自己无法作陪而道歉，他便答应了。
他心中本来就想一个人用餐，若是有人作陪他反倒不会答应。管理员帮他订了VIP室，又去和餐厅管理打了招呼，还打算请女员工代替自己作陪，被他干脆地拒绝了。
吃饭期间他上了趟厕所，在走廊上听到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轻飘来，他感觉那声音很是熟悉，想上前看一眼，但前面的人很快一闪而过，接着声音被完全关在一扇门之后。
他一时想不起倒底是谁，回到包间后边吃边想，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人。别的人不敢说，这个人他是不会弄错的，看来丰雅来这一趟也并非无用，至少提醒了自己。
若是这人来这吃饭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刚才他眼角扫他身边还有个人，那背景自己也像是见过的。虽然没有丝毫能证实的东西，但他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太放心。
他也无心再静坐下去，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叫自己身边的保全从跟来的人中特意挑了个面生的，让他装作普通食客在外面大厅坐下来，耐心等待观察那间VIP室里的人是个什么情况。
一切安排好后，他则在包间里关紧门慢慢等待。
一般族里人的安全事宜此类麻烦，如有需要都是由集团保安科指派的人负责，可是那些人不可能如自己家族雇佣或培养的保全人员那样听吩咐做事，他们有自己一套工作方式。
只有如少爷或是各家族长那般人物才有权力另差遣他们做事，但规矩不是绝对的，也要看用在哪处地方，若是有些家族没有这种份量，尤其那些弱小分家，那也是白搭。
况且那些人来明来是做事，暗里简直就像安插在家族和个人身边的监视器，虽然他们并不会嚼什么舌根，也知规矩，但知晓就是知晓，多一双眼就难保万一。
所以家族即使真有什么这方面的问题，也不会去主动去申请这样的麻烦，而这时就要依靠自己平时雇佣或是培养的私人保全。
其实雇佣私人保全这条是完全违反规矩的。只是很久前族内人少，统一的保全管理已是足够，也怕下面的人有心闹事，所以严令不许拥私兵。
到了后来，这条显然已不能满足越来越壮大的族群，还有如今这种讲求隐私的时代。大家都有在做这事，那则变成了一件不言而喻的现象，所有人都睁只眼闭只眼，包括少爷和那些保安科的人。
可崔长偏偏不懂掌握尺寸，大量招揽刻意培养，而且还把手伸向那些势微的分家，挖一些为数不多能力者的墙角。这不仅仅是胆大问题，其心其意让人不得不万分怀疑。
这正给了少爷借口将他一下拉下了马，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难怪，他一直都奇怪不符合时代潮流的那些老旧规矩，为什么还一直要保留，现在他有点明白了。
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在发来的信息中点开一张图片。
这是刚拍下来的照片，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如他猜想的，是梅南。而另一个。。。这人他以前倒是见过几次，也打过招呼，好像是五大分家之中的南宫家继承人，南宫文。
他从来就知道，梅南为了继承者的位置一直在努力，这种努力一直都很扎实很不显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族中影响越来越大，再加上这次梅图的事，想来他离成功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其实客观来说，他是比梅图要有能力的多，如他这样的野心家才能把事情做好将家族发扬光大，这么多年他默默经营，在族内也有不少支持者。唯一不被自己欣赏的是对方那极端的性格，那种可怕的毁灭欲，所谓物极必反。。。
这次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听说少爷最近在一直在招揽在集团有参与的其他家族，尤其是分家中，而且这次的对象并非是那些家长，而是下一代或是有机会继承位置的年轻人。
少爷想做什么？这次所有的风波全是他主动掀起的，他还嫌不够乱吗？
丰成岩心事重重地下了楼，来到酒店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坐进自己的那辆车限量版的迈巴赫内，他想自己开车去吹吹风，将最近这所有的事都想出个头绪来。
车灯照亮了前面的一个黑色人影，那人影一动不动地在远处盯着他，渐渐向他接近。旁边埋伏的保全冲了出来，被那人挥舞的手臂给推开了。“丰公子，连我都变成你要在意的人物了？”
丰岩成这才伸出头来，前面那人的脸也近了，是梅南！丰岩成挥挥手，保全全退了下去，他们本来也没真的要动手，毕竟他们也知道这人是谁，只不过是因为崔舍儿的事，他才特意交待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自己。
梅南走到车前，这时丰成岩将车窗降下来一些，梅南伸手扒在窗玻璃上，直直盯着他。
“二公子有何指教？”
“该指教的是你，盯人的游戏好玩吗？”
“没由来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对我出现在这里似乎并不意外。”
丰成岩不紧不慢：“你出现在哪里，与我又有何干。”
梅南嗤笑道：“丰公子从来说的都比做的好听！”
“那自然不比二公子行事雷厉风行意味深长。”
“噢？”梅南挑着眉，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你在给我小妹打那通电话之前，恐怕早就想好了吧。你早就知道梅图手握盟石，还把我妹妹拖下水。谈到利用人这一块，嘿嘿，我真是自愧不如。”
“我也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要怪只怪自己妹妹蒙昧无知又有眼无珠，居然会喜欢你这号人物。”
第三十四章 卫的工作 1
“卫哥，晓风哥传来的讯息你看了吗？”
“看到了！”卫正坐在茶水区的一张长桌前，一道光透过侧面窗户投在落叶松木纹的桌面，照亮了摆在手边的一套小型修理工具。他一只手正捏着平时戴在手腕上的那只视讯手表，此时手表外壳已被打开，露出里面的微型芯片。
“卫哥怎么想？”小洁走到卫的对面，侧身坐了下来。
“这些事还轮不到我们去管，集团的那些人自会去处理。”
小洁转头看了眼垂挂在前方那块巨大的监视屏幕，之前卫一直看的那个女人并不在屏幕上，此时的大屏被分割为数个小格屏幕，上面正显示屋内外各个角落的情形。
他又回头看向专心致志调整手表的卫，他那一头顺滑黑发在阳光反射下覆着一层银色的光膜：“我就奇怪了！这崔家刚被拎出来提名，聪明的不是该早早退隐山林不轻举妄动，怎么这么快就有动作了？难道他对咱们少爷的决定一直都是心存不满？”
“屋里的人全清点了吗？”卫不理会对方的正在说的话题，突然问道。
小洁有些措不及防，愣了下才道：“查过数了，厨房里六人，清洁杂事共十五个，园丁三人，管理三人。巡逻队二十八个，加上我们保全的十一人，总算六十六人，全都在，一个不少。”
卫微皱皱眉：“全都在？应该不对吧，你报的人数和资料上登记的数量并不一致，多出两个人，园丁之前不是只有二人吗？还有清洁杂事里也多出一个来。”
“这个。。。”小洁一脸悔恨，只怪刚才一直想着崔家的事，有些心不在焉，才会一时嘴快说出了实数。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卫看向他。
“唉！”小洁一甩头，像是下定了决心：“算了！虽然在这里会比较不易察觉，可以卫哥的能力早晚也是会知道的。”
卫严肃起来：“倒底怎么回事？”
“最近少爷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挑起毛病来，一会说园里景色不好看，一会又说有些人做事不合心意，所以私下又亲自挑了二个合意的人。可却不知会我们，只单独把我叫去让我把事办了，还特别嘱咐我不要告诉你，本来我也是不答应的！”小洁瞪大了眼睛。“可我。。。无法拒绝呀，否则少爷就要把我调回去，我可不想再回去那里被人欺负了，这次我一定要跟在卫哥身边。”
卫心里也清楚，辉少爷最懂得攻击人的弱点，毕竟他非常喜欢这样的游戏。这对小洁来说的确有点难就会，但也正是种考验。
“是吗？”卫的视线变得明厉起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胆子可够大的，这种事你也敢单独做决定？万一这些人有问题，到时你连集团都回不去了！”
“我。。。”小洁把头垂了下去。
“你口口声声说要呆在我身边，可就用这样的工作态度来表现的？你作为保全的原则丢到哪了？这里不是学校，我不可能事事都能给予你指导，跟在你后面收拾。”
小洁将头抬起来：“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可我也不是什么都没问才接下的，那两人我全都调查过了，是族内人有名有姓有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卫的表情这时才稍有所缓和：“是哪家的人？”
“是吕家！”
“吕家？好像不是五大分家之内的。”
“是的，是三中之家。”
“这吕家，好像。。。”卫的表情似乎在努力回想。
“怎么了？吕家有什么问题吗？”小洁开始紧张起来。
“这只是传闻，南宫家你知道吗？”
“知道！”小洁上前一步。“是分家之中的五大家之一。”
“南宫家祖上是靠做情报生意渐渐强大的，后来洗手不干。可到如今还是和集团的情报室私下有交易，关系很近。”
小洁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有这种事？我们保勤署的情报室居然是和分家收买消息的吗？”
“做情报的，当然消息来源越多越好，按理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宣扬出去毕竟不太好听。况且这样的工作本就需要保密，所以一直只有少数人知道，我也是偶尔才听说的。”
“那。。。那南宫家情报的真实性呢？”
“这个已用时间来证明了。”
“倒也是，可这个和吕家又有什么关系？”
“长年做情报的南宫家，自然免不了有窥视掌握他族秘密的嫌疑，这令其他族不敢与之做对或撕破脸，后来其中一代家长妄想以此为要胁，想挤身主家之位，甚至有将总领取而代之的想法。”
“啊！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是的，最后终于犯了众怒被血洗家门，这也是当时总领默许的。经此南宫家奄奄一息，从此便洗手不干了，多年后为了给予安慰，这才将他们提上了五大分家之中。”
“原来如此啊！他们居于五大家还有这样的来头！”
“也正因为这次事件，那些家族从此更注意秘密隐私，开始私养门客现在则称为保全。而集团虽与族体没有太复杂的私利关联，但不论是资料室情报室还是我们保安科，甚至少爷本人，都对他们这些违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才能相安无事到如今。”
“既然如此那崔家为什么？”
“崔家太过招摇，少爷不过是拿他个缘由罢了，其实什么理由都没有区别！而事实他的确是违规了，仅此而已，不过这样的理由也只能用一次罢了。”
小洁的头点的如捣蒜：“啊！我今天算是终于明白了！以前总感觉有些地方自相矛盾莫名其妙的，原来还有这么复杂的东西在里头，难怪。。。”
“很多事都不是用对错黑白去判定的，首先还要考虑彼此的立场关系，你以后要学的可多着呢！别什么事都不经大脑说冲出口了。”
“是！我知道了！我其实也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可就是。。。”
“以后少爷再让你做这样的事，你一定要来先告诉我。”
“这样可以吗？我可以不听少爷的吗？”
第三十五章 卫的工作 2
卫盯着小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来上一锤：“你之前在学校里都在做什么，不会是光忙着追在女孩子屁股后头吧！”
小洁捂着脑袋：“什么？”
卫没好气：“我们是集团的人，不是少爷的私人卫兵，我才是这队伍真正的负责人，不通过负责人而私下找你做这种没有报备的事，也是违规的！”
“唉？是这样吗？啊！是这样的！”说到这他自己也朝头上狠敲了几下。“我当时完全被少爷那些话给唬住了。。。”
卫无奈地摇头：“你也不想想，你是队里能力最强的一位成员吗？”
小洁毫不犹豫地摇头：“当然不是了，和其他队友相比我勉强还算是新人！”
“少爷如果真要办什么事，为了稳妥为什么不找能力最好的那位？”
“啊！”小洁恍然大悟，接着又很是沮丧。“正因为卫哥交给我的这个工作，少爷反而瞄上我了。。。大概少爷认为我是最好哄骗的一个！”
“少爷并不在乎你会透露给我这些，他也知道你早晚都会告诉我。可再早也只能等你把这个人弄进来之后我才会知道。但这么一来少爷的目的便达成了，你便是他最好的烟雾弹！”
小洁此时心中懊恼极了，他不只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还被少爷狠耍了一通。
卫的脸上终于露出丝微笑：“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没必要再多想了！你现在只要想着怎么做好以后的工作就行了。”
“嗯。”小洁慢慢地点头，可心里却是万般不甘。一会他似乎又想到什么：“对了！卫哥，既然南宫家都洗手不干了，怎么还能与我们情报室有合作的？”
卫走到窗边看了眼窗外，远处灰绿的峭壁高低起伏，下方的深谷还带着层淡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不重拾老本行，就算他们跻身五大家之中，天长日久早晚也会被人吃干抹净。只是经过这么惨烈的前车之鉴后他们也算是学聪明了，自己族人不太沾手此事，而是发展下家替他们干这样的活。”
“下家？那该不会就是吕家吧？”
“没错，这才是今天我要告诉你的重点所在！”
“那。。。那少爷知道吗？”
“他不可能不知道吧！”卫的口气很淡，一略而过。
小洁面色惶惶，终于完全醒悟了：“那少爷用他们做什么，难道这两人会有什么问题？”
卫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会在不知不觉中做错什么才告诉你这些，但有些话其实不必说这么明白，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他语气又突然严肃起来。
“是！”小洁绷直了身体。“从现在开始我一定紧盯着那两人，一刻不离！一有风吹草动我就立刻上报！”
“还有？”
“卫哥说的这些我根本就没听到什么！我是集团的人，与族里的人更是说不上什么话。”
卫终于满意地点头：“你总算不是太糊涂！”
卫嘴上说不清楚，可心中疑问却有了模糊的概念。吕家为南宫家工作，而南宫私下又与集团的情报室有合作，那与今早传来的消息难道有什么关联吗？
卫从窗外收回视线：“也别忽略了别的事。视讯音频通信线路这些全都检查了吗？”
“检查了，一切正常，我和晓风哥还有其他几个人一起确定的。”
“辉少爷现在在哪？”
“吃完早饭回房间了，嘴里念叨着犯困，还要再睡个回笼觉！”
“是吗？”卫将一直捏在手中调试好的手表戴在手腕上：“你和少爷不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小洁赶紧摆了摆手：“没了，绝没有了。”
“记住，在我们队里，有所隐瞒比不会做事更是大忌。”
“是！绝没下次了！”
卫看着面色紧张的小洁，无奈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对方的养父曾于自己有所纠葛，大概他不会如此热心地照顾一个人吧。既然已知道他的存在，他就不希望这样尚且干净的人在别的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最终变成模糊的样子。
“卫哥！那崔家的这事。。。”
“我不是说了，这些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
“我明白，我只是在想那崔家这么做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只是被情报室的人先发现了而已？”
卫又想起刚才的那个想法：“不管原因如何，族里是不允许违反规矩的人存在的！而我们本就要时刻准备好一切，尤其是在这个时期。”
“不知道我们保勤署会怎么做？”
“如果上面没有明确指示，而保勤署的判断是立即行动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用太多时间来做更细致的调查，虽然他们的情报应该不会有假。”
小洁似懂非懂：“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内情不成吗？”
卫刚想张嘴，这时从屋外又匆匆走进来一位中年人。
“啊！是晓风哥来了。”小洁迎了上去。
“什么事？”卫直挺直了身，表情警惕。
“卫哥，附近不对劲出了些状况。”
“噢？”
“你们看！”晓风拿起小桌上放的摇控器，按了几下，一张大图印现在前方的监视屏上。“这是迟明带的六队刚刚传来的！”
卫和小洁同时伸头去看。
“啊！这是。。。”小洁上前一步，仔细查看：“这不是声控地雷吗？是反坦克的呀，还像被人工改造过！看不出来是什么型号。”他扭头看向晓风：“在哪个位置找到的？”
“就在上下山的螺旋山道上，不只一颗，有些隐藏在深草树丛里，很难发现。另外我已召集对武器机械在行的人带着工具去支援六队，仔细排查并制定拆解方案；还派了四队同时对附近扩大搜寻，不过这些都需要些时间。剩下的二队派去少爷身边增加守护，三五七队则对屋内外进行检视排查，包括那些工作人员。”
卫点点头，没说什么。小洁则满脸佩服，卫哥没说什么自然表示认可对方的这些做法。事出紧急，作为队长的副手，晓风哥的反应和行动可真是果断迅速事无具细。
第三十六章 卫的工作 3
屋内只有监视屏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可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这里居然也会被人入侵，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这么多巡逻队全天不停来回检视，还有这些监视警报设备为什么都没一点反应。”
晓风摇着头：“如果是人总有疏漏可寻，巡逻队也未必完全密不透风。设备也是如此，如果对方是专业人，再加密的信号也不能固若金汤，要是他们解析了我们的电波频段，入侵了我们监控系统，就会对我们的设备有所干扰甚至破坏，我们用的还不是什么量子通信。”
“可。。。就算没有这些设备人员，这座山也是普通人进不来的，他们无法冲破这里的界线，甚至不可能发现到这里吧。”
晓风点点头：“一般来说的确是如此，就算他们发现这里冲破界线，虽然我们不能感知到他们，可起码队长是会知道的。”晓风看向卫。
卫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眉头拧着：“缘于我的这种能力本该如此，可到现在我也没有这种感觉！是我的问题，还是这人。。。”
小洁似乎明白了什么，露出惊讶的神色：“那难道是族内人？这也不对啊！如果是族内人那就不仅限于卫哥，我们全都能感知到才对，可我却没有任何这种感觉，晓风哥你呢？”他的脸转向晓风。
晓风也疑惑地摇头：“我也没有，一点也没有，别人恐怕也是如此吧，否则他们不可能不会说出来。”
“没错，所以这还真是奇怪！”
卫似有深思：“我们与普通人不同，对族人的感知本就来缘于基因和潜藏其中的能力，感知强弱视各自能力的强弱，可这么多年基因相同性越来越远，血缘越来越淡，导致能力也几乎消失殆尽，相互间的感知也就越来越微弱甚至有消失的可能性。
况且在这个地方为了安全对族人的能力有诸多限制，如果不是我这种相性的能力，感知只会更加微弱，这也是我们增设巡逻人员和监视设备的主要原因。”
“难道咱们族内现在已经有这种人存在了，血缘已经微弱地如透明人一般？”
卫摇摇头：“任何可能都有其可能性，只是至少以目前的资料来看并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不管如何祖上的基因是难以完全抹去的，有时可能也有反向增强的个例存在。他们自己也不会想这样做吧，所以才如此拼命，否则我们一直以来努力目标岂不成了最大的笑话。”
小洁叉起双手：“那倒也是，如果真有那种人在族内也会很扎眼吧，大家一定马上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晓风看向窗外远处的峭壁，不住地摇头：“退一万步抛开感知不谈，也抛开那些界线的致命，还有巡逻人员和设备。如果没有少爷的同意就上山，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族人，怎么也躲不过少爷那一关吧，界线一旦被触碰，那样的波动少爷马上就会知道的。”
小洁看了眼大门：“是啊，我都差点忘了这点，那些人绝不可能躲得过少爷这一关的。可恶！那倒底是什么人上山来了，还安置了那些地雷。”
晓风很是疑惑：“少爷真的没察觉什么吗？我好像没接到这方面的报告。你们呢？”
听他这话小洁像是想到了什么，想要说出口，但马上停住了，声音一转：“少爷吃完早饭后说要睡个回笼觉，大概没在意这些事吧，你知道少爷休息是不允许任何人去烦他，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管的。”
晓风显然有些不太相信这样的说法，刚想再开口询问。
卫赶紧打断了他：“现在说什么也不过全是猜测，还是先弄清楚事实再说吧。晓风！少爷那不需要太多护卫，有一队在足够了。野外这么大，又这么多隐藏的地方，你就带着二队去支援在外面巡检的四队吧。”
“是。”晓风看了来回看了看两人，显然是还有话要说，但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屋子。
确定他走远后，卫才瞪了眼小洁：“你这张大嘴巴差点又闯了祸了！”
“我这不是及时刹住了吗？”
“你那些话只是更惹他怀疑！”
“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借口。我当时脑子一直在想，如果少爷真的没察觉到，那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入侵者，而是内部的人干的？”
“这个可能性很大。”其实卫心中想着还有种另一种可能，如果真有入侵者，那少爷明明察觉到了，却一直不说的原因。
“会不会和那两个吕家人有关？他们刚来就出了这种事，实在很可疑。”
“这不无可能！只是。。。”
“什么？”
“还可能存在一种情况，只是这个概率实在很小。”
“有吗？”
“这种情况从来没发生过，所以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我曾听闻族里曾有件古物，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族人，只要持有此物这山自会显现在眼前，而界线也会不攻自破，更是会屏蔽一切感知来源不被我们任何人察觉到，就连少爷也不能。但却无法对付物理设备，比如这些监控警报设备，所以。。。”
小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族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古物吗？我倒是知道族里有不少稀罕的宝贝，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能力的东西！”
“实物我自然也没见过，只听说之前一直收藏在程家，但后来不知被谁给偷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
“程家？怎么突然又牵扯出来一个家族。”
卫叹了口气：“我担心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如果万一真的是，那事情就会更加复杂了！”
小洁双手抱着头：“我现在就已经无法理解了！”
突然两人手腕处传出尖锐的声音。
“这个标志是一队发出的！是紧急情况！”小洁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快走！”
卫和小洁飞奔出屋穿过一条长走廊，来到一部隐藏在角落的电梯前，电梯下角贴着MULTI的标志。卫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粗短的钥匙插入电梯门旁的墙壁上，厚重的门瞬间打开，里面的灯亮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卫的工作 4
电梯厢向着西侧建筑斜向高速抬升，不到一分钟门里便印出最终目的地，门后一道宽阔的走廊展现在眼前，强烈的阳光将南面一幢墙上安装的数扇巨大彩色玻璃上的色块投印在走廊地面，如条色彩之海在流淌在走廊之中。
两人匆匆淌过这条彩色水流，右转穿过北侧一条与走廊并行的白色连拱门，来到位于走廊中部一扇刻着一只巨大眼睛的木门前，此时的门半开着。
两人赶紧走了进去，门后是间如小教堂般高大的大厅，两无心欣赏挂在对面的那张巨大壁画，还有天顶那扇圆形窗落下的光在大厅地面形成一个神圣小光圈。
他们左转来到一间小厅，穿过小厅，越过一间起居室，直逼辉所住的卧室，在卧室前的那条走廊的软绵地毯上，他们发现了一队的两人躺倒在上面。
“怎么回事？”小洁赶紧上前将其中一人拉起来。
那人一只手捂着手臂，面上表情痛苦：“有人！有人闯了进来，在卧室。”
卫顾不得其他，拔腿冲进了卧室，室内里明显一片凌乱，剩下的两人一个躺在已被拉开的桌下，一个靠在被打碎玻璃的窗旁，而辉正半躺在他那张大摇床上，身上的睡衣不似平时的整洁平整。
他一见到卫便高兴起来，语调也显得轻快：“哟！卫，你来晚一步！”
卫没理他，只将视线望向站在辉身旁垂着头的宗源：“怎么回事？”
这里保全一共三十九人，分七队每队四人，再另配一名队长。各队长是由卫所带领的十一人队中选出的七人，所以每队实际五人，一共三十五人。
剩下四人，一位是总队长卫，两位是卫的左右手，其中一人就是晓风。还有一人当然就是新人小洁，一直跟在卫身边学习，卫也尝试交给他一些事做。
而宋源就是一队队长。
宗源这才抬起头，左脸上一道深痕渗出血来，慢慢扑落在他的西装衬衣的领口上。“有人就这么闯了进来，我们毫无察觉，他全身都裹着一层布，只露出两只眼睛。他的身手很厉害，我们都不是对手，还是辉少爷将他击退的，他就砸破那扇玻璃逃走了！”
“这怎么可能，这窗外可是悬崖峭壁呀！”走进来的小洁跑到被打破的窗户前，小心将窗打开，看了眼外面，下面勉强只能看到深谷中的尖树顶。
“之后我会看详细的报告，现在还不赶紧带人去追！”
“是！”宗源将地上两人扶起，一手一个连拖带拽地将他们拉了出去。“快起来！”他在门外对地毯上的那两人呼喝。
直到门外声音渐远，卫才将视线投向床上的辉，此时的他手里正把玩着一件东西，不停将之扔向空中又落回手中，一副不亦乐乎的模样。
卫死死地盯着那件东西，一会开口道：“小洁，一队的人都受了伤，你去帮他们跑跑腿。”
小洁上前一步，面上现出丝担心，看了一眼辉：“卫哥？”
“去吧！”
“是！”他向辉低了下头，便退了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少爷，让您受惊了。”
“哎呀哎呀！惊倒是惊了！”辉继续把玩着手里的东西。“这里数百年间都不曾有人如此大胆过！看来在我这一代注定要成为族内外的大笑话了。”
卫微垂头：“这次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你是想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吗？恐怕这还有点担待不起。”
“是！”
“不过若你真要担责，这个罚先记在我这，日后我若说出来，你不可违逆。”
“是！”
辉终于停下手中动作，喜笑颜开，眯眼盯着手中的东西，那东西如开裂的黑色鹅卵石，却从缝隙中隐隐透出蓝光，能感觉出这蓝光有流动闪烁之态。“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那是盟石吗？”
“没错！不过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听到这话，就连平时面无表情的卫也露出惊讶之色：“难道说六大家的那些盟石都是假的吗？”
辉对对方的这个表情显然很满意：“你说什么呢？当然也是真的了，盟石所代表的意义可从来没变过。只是话说回来，若论实际用处，那只有这个才有。”
“这就是程家丢失的那个吗？”
“原来你知道呀！平时看不出你关心什么，真是身在曹营身在汉。”
“我并不清楚原来这个东西就是盟石。”
“呵呵！说起这个东西，那真是件古物，传说是最接近我们理想的人的东西，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像失了动力般，统领为了拯救这宝物就把那如今已稀缺干涸的蓝色之水注入里面。”
“所以才能避开界线，避开我们。”
“这可是算是件真正的宝物。”辉手中突然蓝光大盛，照亮了他的脸，接着又暗淡下去。“至于这宝物原来是怎样的能力，就没人清楚了。”
“可这东西为什么如今会在少爷手中？”
“啊！是捡的，刚才那刺客丢下的。”
“噢？少爷知道那刺客是什么人吗？”
辉噘着嘴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你不是听到了，那人包得像只木乃伊。不过我倒是感觉应该是族里人，你觉得呢？”他的视线投向卫。
“这需要调查才能确定。”
“干嘛老这么一本正经的！”
卫盯着辉手里的东西：“我差点以为这东西本就在少爷手中。”
“你这话越说越有意思了，我才多大，这东西又丢了多少年？你以为我是你吗？哈哈！”
卫心中一抖。
辉突然从床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以为那人是我放进来的？”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可惜却想错了重点。那人故意丢下这东西摆明就是要诬陷程家，虽说程家早就弄丢了，可族里又有几人清楚这其中的事，程家说什么都会成为怀疑对象，这不是逼着我们闹内讧吗？”
他觉得辉少爷说的有些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些事搞不好只会弄巧成拙。
“崔家的事少爷想必早就知道了？”
辉笑了：“卫呀！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第三十八章 病体
屋里贴着山茶红的压花碎金壁纸，乳白色的宽阔窗台上摆满了各种绿植，白色纱窗帘被拉了起来。旁边整面墙至上垂下数个金属圆环，每个圆环如拇食指对接出的圆般大小，环环相扣织出一副金属雨幕，将卧室印照得更加明亮。
角落那张红棕漆的法式公爵床上正躺着个人，他全身都裹在一张灰色的被褥中，表情痛苦，平日那张美丽优雅的面孔此时一片腊黄，额上冒出大量虚汗。
“今天不知怎么了，突然就起不来了。。。头很晕想吐！肚子也很痛。”
“现在正是冷暖交替的季节，早晚冷，你平时穿的就不多，一定受了风凉。昨天你也没穿多少吧，还是洗澡时水不热？”总干事用手中毛巾轻轻擦掉他额上的汗。
男人心中一惊，她怎么知道昨天我洗了澡？不过这也不奇怪，和她一起也有不少时间了，对方应该知道自己爱干净的习惯。“也许就是穿的太少了，可真是受凉吗？这股感觉好难受，心像被绞着，人像被空吊在半空。”说着他伸手抚住胸口，另一只手去压着肚子。
“人本来就是很脆弱的生物，一点小病都会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我这就回去给你配点药，吃完睡上一晚，第二天就会好很多。唉！本来是想和你分享最近的好消息，还是等下回吧。。。”她从床上站起身来，正要走，却被男人一把拉住跌了回去。
“再坐会吧，和我说说你的好事，也许听了我会舒服点。”
“可你的状态不太好！”
“你走了，我一个人不仅要在这受寂寞的折磨，病反而会更严重。你要是还想要走，我可真没力气留你了。”他说话声音很虚弱，有点像撒娇，但话语中却有着一份坚持。
“好吧！”她将背靠向床靠，双腿也伸了上来。这时她看见他眼角泛着一丝泪光：“人在生病时，不由就会觉得全世界都要抛弃自己了。”
她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手，不自觉露出得意的笑容：“不过说起来这的确是件高兴的事，不过不知组织会不会也同我一样高兴，而隐语会那些安于现状的老家伙就更微妙了，或许仅仅只有震惊。”
“噢？你都做了什么？”男人出了一身的汗，将被角稍稍揭开。
“做了什么具体不能说，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你还有同伙吗？”
“哈哈！什么同伙嘛，只是位合作人。”
“是什么样的人？”
“这可说不好。他有经验有想法，艺高人胆大心思却很慎密，最重要的是有宏大的计划和目标，比起那些不思进取的东西可要厉害多了。”
“还有这样的人？”
“是啊！这次他在那帮人的地盘上策划了一场恶作剧，还将他多年前从那偷出来的东西也扔了回去，这不过是向对方打个招呼，顺便在他们纷乱的局面上又添了把无名火。呵呵，他做事一向大胆，看来对他们的憎恨这些年从没改变过。”
“你说的这么粗略，有些听不明白，感觉不到他有多厉害！”他眼神开始迷茫，呼吸也越来越重，声音却越来越低。
“我不能说的太详细，只能说他去的地方不是一个能轻易进去的地方，就连他们自己人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也是不能去的。他所丢下的那个东西也不是什么普通东西，他们族里也没几个人亲眼见过。”
“是吗？那他去的是什么地方，丢下的又是什么东西？”
总干事突然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他：“你很想知道？”
“你说的不清不楚，害的人家更好奇了。”
总干事又将脸伸到他面前：“真的很想知道？”
“你今天过来不就是要来和我分享这些的吗？”
“没错！”她突然从床上一跃而下，拍拍手。“如果你真想知道，那就先给你看件东西吧。”说完便踏下台阶，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像烟一般飘了出去。
男人疑惑地伸头看着她消失的背影。
过了好一会门才再次被打开，总干事推着一个底部带有轮子，形似立式衣架的东西进来了，只不过架子上还盖着一层布。她将东西推到床的正对面。
男人更加好奇，用尽力气直起身：“你这是要搞什么？”
“我想表演魔术给你看。”
男人勉强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个？”
话说着布便被揭开了，当男人眨着眼思考片刻才明白布下的那个东西时，一声尖叫便响彻室内，只是他太过虚弱几乎是气力衰竭，出口的声音像被压住了脖子。
“怎么样？这件人皮衣可是货真价实呀！”总干事伸手抚摸着撑在衣架上已干涸的人皮。“你昨天就是像这样摩挲着这个女人的皮肤吧，可惜这身粉嫩娇驱如今已失去血液的润泽，变成一张被吹干的破牛皮了！哈哈！”
“疯子！”男人咬牙切齿，浑身不停哆嗦。对面衣架那张干瘪到扭曲的面容上，那对黑洞似乎将自己所有的生气都瞬间吸走了。
“你以为我是嫉妒的女人？这女人可不简单，她是个间谍呀！和她一直传递消息那个人。。。很可惜就是你！只是你色字冲头公私不分，才会被我发现！”
男人终于明白过来，心中一沉：“你在我身上下了毒？”
“啊！你和这女人洗澡时经常用的那块水果味香皂是不是很好闻？”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我已经很控制塔崩的用量了！如果你不和她卿卿我我，也许命会更长点。”
“你！”男人紧咬嘴唇，狠狠地盯着她。
她冷冷地盯着他：“说吧，你的主子是谁？如果你说出来，我一定会救你。”
男人却一改往日谄媚姿态，反而现出一副大义无谓的态度：“这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说完便静静躺回被里，直到呼吸随着最后一丝暮光沉落西方。
总干事看向床头挂着的那副巨大照片。那是去年他去海滩时拍的，照片中的他头戴宽沿草帽，身穿红底白花沙滩衬衣，对着镜头调皮地歪着头，笑容满面活力无限！
第三十九章 事变 1
“小东家！”一位头发花白，个头不高的年长男性出现在起居室门口，那对下垂的八字眉将他的脸描成一副愁容。
坐在沙发上假寐的丰成岩睁开了眼睛。
昨天，他亲自着手的那桩项目出了些问题，几位常年不理事的股东不知是听了谁的谗言跑来横插一脚，质疑这个计划对公司在经营方向上有长远的不良影响，不仅要翻经营账财务账，还与几家合作酒店的负责人起了争执，真是把他气个半死，他怀疑这些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他又不能将他们就这么赶出去，只能边应付这些人的疑虑，边想办法保全项目不使之流产。于是他临时加开两场会议，一直开到深更半夜不放他们走，直到对方哈欠连连才勉强谈妥。
事情虽然暂时平顺下来，但随时可能会出现问题，在他查出背后是谁在捣鬼之前，他绝不能放松警惕，所以今天他连觉都不敢到床上睡，生怕再出什么状况。
“伍叔，有什么事吗？”丰成岩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起居室中轻柔回荡，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生啤，那是他们酒店旗下的一家酒吧自酿的，他一向很喜欢这种麦香浓郁的口感，能使人得到些许的放松。
“小东家！外头有人找你。”
“是谁？”
“是。。。崔家的小姐。”伍叔的语速突然加快，将话直接从嘴里滑了出来。
果然丰成岩的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我不是早交代过了不要让她再靠近这里吗？”
“哎！可是。。。”伍叔分明也很为难，那对下垂的八字眉几乎要贴到眼皮上了。“她受了伤！全身是血，腿也好像也瘸了再也走不动了，脑子迷迷糊糊的，嘴里直嚷着要见你，我看着像是撑着口气才跑来这的，真是为难她了！”
丰成岩终于抬起头，眼睛也全睁开了：“怎么回事？”
伍叔伸了伸头，将声音压低：“今早天还没亮时传来的消息，崔家出事了！说是全死光了，一个不剩！这崔小姐现在才出现也把我吓了一跳！”
“这！”丰成岩终于完全醒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室内来转了半圈。“消息可靠吗？”
“当然，私下里都传开了！大家都等着少爷发话呢！可是。。。”
“又有什么事？”丰成岩对伍叔的吊话尾显然有点不太耐烦了，一屁股又坐回到沙发上。
伍叔倒是不在意，上前两步，低下腰，在伍成岩的耳朵附近道：“听说少爷那里也遇袭了！”
“什么！什么时候？在城里吗？”
伍叔摇摇头：“昨个，在山上！”
丰成岩大为震惊：“山上？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
“谁说不是，我听着也不像是真的，那里没有少爷的允许是绝不可能上去的，所以这个消息连是真是假都说不清楚，至于其中细节那就更弄不明白了。这么一来，崔家这事一时半会的倒还被盖过风头去了，大家都不敢作声不敢动作，根本闹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丰成岩将背向后靠，久久没有说话，如今脑子难得一片混乱。昨天他太累了，今天又听到这种接二连三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只有族人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伍叔轻咳一声：“那崔小姐该怎么办？”
丰成岩轻呼出一口气：“将她送到医院去吧！”
伍叔有点意外：“小东家真要这么做吗？”
“我清楚在做什么！将她送到母亲常去的那家医院吧，那里都是可靠的人。”
伍叔却一脸担忧：“可族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是。。。要不要？”
“去吧！”丰成岩闭上了眼睛。
“是！”
这家医院位于一座小型生态园区内，属公立医院的委托出让，其背后的出资人就是丰姜两家，改建后连园区一同划为私人场地，又在医院旁扩建了一所疗养所。
医院定性为非营利性民营，实行预约制，只接收相关病人。所聘请的人员全是从丰姜两家族选出的相关专业出身并持有医师资格证的人，这里主要是为族内一些体弱的老人和孩童所设，所以偏重于内科。
这样的医院工作人员自然不多，也鲜少有繁忙的时候，可今日为了临时送来的这位病人，一楼那条锃光瓦亮的走廊上难得印照着医生和护士来去的匆忙身影。
丰成岩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几天后亲自来到医院，乘电梯直达三楼，越过走廊左转走到底，站在一间门口放着高大绿植的办公室门前，敲响了门。
“进来！”
丰成岩踏进这间涂成鹅黄色装饰的明亮温馨的办公室。
“啊！是丰长！”从电脑屏幕后露出胖脸的院长在看清来人后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丰成岩点点头，示意对方坐下，他自己也同时在对面的宽大皮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她的情况如何？”
院长摇摇头：“她伤得很重，身上中了三枪，肋骨也断了，腿上有道大伤口还受了烧伤。我们当时给她用了一剂急救针，之后才进行了外科手术。不过作为族人她的能力未免太浅，身体过于薄弱，恐怕。。。不太好说，要看她能不能撑得过去了。”
“她有说什么吗？”
“病人时醒时睡，梦呓不停，说什么听不清楚。”
丰成岩点点头：“如果。。。”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院长冲丰成岩点了点头，伸手接起电话：“院长办公室！。。。是吗？好的我知道了。”
院长挂了电话，站起身来：“她刚才醒了，但意识有些混乱情绪比较激动，还嚷着要见您，您看？”
丰成岩也站了起来：“那就一块去看看吧。”
两人下了楼，院长带着丰成岩换上无菌外套后来到一楼北侧的病房区，进了其中一间加护病房，崔舍儿正躺在一张层流床上，四周垂搭着透明的除菌塑料布，头顶吊着一台机器发出轻微响声。
屋里的两名护士似乎正在安抚着闹情绪的她。当她看到丰成岩的那刻，愤怒痛苦的面孔凝固了片刻，接着眼泪便瞬间滑落。
第四十章 事变 2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崔舍儿的声音像被粗砂刮过。在院长给她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后，她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屋内的其他人早已离开，只剩下丰成岩与崔舍儿两人。
丰成岩从来不懂得如何安慰女人，他觉得很这种行为非常麻烦，但看着崔舍儿不复往日青春活泼的状态，像一只蜷在阴暗角落里的僵硬虫子，心中自然也不会太好受。如果非要在族内找出一个相对无辜的人的话，那一定是非她莫属。
“不要去想还没有发生的事，那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生。”
“你还是这么不会安慰人！我知道自己的感觉，就快了！”这句话像一缕烟一般轻飘飘。
“崔家倒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是丰成岩如今最关心的。
崔舍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崔家已经不存在了。”这会她连哽咽的力气也没有了，好一会她才缓过来。
几天前的早上，崔舍儿是被管家给叫醒的，那时外面的天色还沉在黑暗中。平时她对在睡梦中被吵醒这样的事是零容忍的，因为之后她很难再次入睡，一天的精神也不会太好，最重要的是脸色也会很难看，这一点从小照顾自己的管家不可能不知道的。
可她刚想发火，对方就一把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转身在她那台半自动的旋转衣柜上轻按一下，柜门打开，她伸手从里面拎出一只手提箱，还有一个鼓起的背包，这让她十分不解：“安姨，这是怎么回事？我柜子里什么时候放了这些东西？”
“小姐，别再多说了，这些都是东家早让我替你准备好的，说东西不要太多没有的可以再买，我就简单收拾了下。只要他哪天发话，我就带着你和这些东西先去我以前的老家躲一躲。”
一听这话她感到更奇怪了：“躲？要躲什么？咱们家出什么事了吗？”
安姨有些着急：“小姐还是别问了，赶紧换上衣服我们这就出发吧，晚了怕是不太好！”说着她背起背包，一手提起手提箱。
她心中开始有些不高兴了，向后退了一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倒底有什么事？我怎么从没听父亲说起过这种事？”
安姨看着她不由叹了一口气：“具体我也不清楚，可是东家当初的确是这么交待我的，我刚才接到他的指示才赶紧跑了来。有什么话待会再说，现在还是快走吧。”说着她上来就要伸手拉她。
崔舍儿赶紧闪开，将自己的手绕到身后，一副警惕和不舍：“我不走！我要见到父亲，如果他亲口对我说出这些话，那我才走。”
“哎呀！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再闹别扭了，东家看起来很忙，半夜就叫了很多人来，还搬了不少东西，现在前面已经忙成一片了！你听听！”安姨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推开花格窗。“你听，前屋的声音都已经传到这里来了！”
崔家主要由前后两幢欧陆风情的主体建筑组成，中间由一座植被茂密的中庭连接起来，前幢是崔家的一家之主崔崎住的地方，后幢楼是崔舍儿的和平时照顾她的这些人所呆的地方。
此时崔舍儿将头伸出窗口，果然听到从前庭之隔的前幢楼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嘈杂声。“父亲究竟在做什么？”她自言自语道。
但下一刻，一声巨大的声响在空中炸裂，接着一股热浪裹挟着无数碎屑将她生生推离窗口，狠狠甩在身后的地面上。她被砸得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明明看到安姨冲了过来，在她身边张着嘴冲她喊，可是她伸长了耳朵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当她终于缓过来时，却感觉脸上一阵火辣的痛，还热热的，她伸手去摸却沾了一手的血，她开始疯狂尖叫，不顾身上伤痛冲到镜子前。她的左脸被碎屑划伤了一块，血污了一片，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她简直要疯了。
“小姐！没事的，只是道皮肉伤，我带你去洗洗上点药。我们这就快走吧，衣服不必换了。”安姨的声音发着颤抖，一手提着手提箱一手牵着她将她拉出房间。
这次她没有反对，而是边哭边跟在她身后。
安姨快速简单地帮她的伤口处理了下，又替她戴了顶帽子，之后两人就这样慌张地跑了出来。这幢楼后还有座小型庭院，那里有道后门，两人气喘吁吁地穿过院子，向后门处跑去。
刚才出楼时她不由朝向前幢楼方向望了几眼，平时熟悉的那排塔式楼顶此时已完全被削平，外墙龟裂剥落，建筑材料散落一地，就连前庭的那棵高树也折为两段倒在地上。
前院已是黑烟冲天一片狼藉，喊声震耳枪声呼啸。这种场面显然已将她紧紧震住，凉气从脑门一直窜到了脚底板，嘴里发干脑中一片空白，只余有一个念头就是祈求父亲平安无事。
两人顺利从后门出来，那里停着一辆小车，是安姨平时买菜购物用的。安姨将手中的箱子和背上的包塞进后备箱，两人快速钻进车内，直到车发动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五六分钟后，当车即将开出小道冲上宽阔的马路时，车头突然毫无预警地左右晃动起来，接着便是疯狂的失控，下一刻毫无回头之意地冲出路面，最终撞击在一丛芭蕉树带中。
直到昏厥的她转醒过来仅仅也才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她勉强直起腰，伸手去扶趴在方向盘上的安姨，却发现她脖子处鲜红一片，一个血洞正汨汨不断地冒出鲜红的溪流。
她忘记尖叫也顾不得全身剧痛，打开车门冲下了车，却不想一把冰凉的枪管瞬间便抵住了她的额头，下一秒一声枪声响起，那支枪管的主人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她惊讶之余才发现是她家的一位安保及时赶过来，救下了她。
“小姐，你流血了！”
她的腿正在流血，睡裤已被浸湿一片，肩上也中了一枪却浑然不知。她感觉下一秒自己就会当场死去，安保却将她瘫软的身体给提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事变3
“我当时已是走投无路，平时在族里也并没深交过什么人，就算是有，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点也不敢去相信他们。这件事并不寻常，虽然我什么都不懂，这点还是清楚的。
所以我才想到了你。虽然我们也不算熟悉，我同样不清楚你可不可以信任，可我知道你很有本事，胜过我认识的所有人，这一点就没由来地让人觉得很可靠。
而且一想到你，不知为什么我就突然又有了许多精神，即使伤得这么重，我还是有力气冲破千难万险跑去找你，没想到还真的见到了你！”崔舍儿此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太累也太虚弱。
即使是丰成岩也有些不忍再听下去，他站起来走到床前，隔着透明塑料布望着她那张毫无一点血色的脸，声音异常温柔：“别再说了，你要传达给我的事，我已完完全全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
“可是那个护着我的保全也死在半路。。。”她的表情痛苦起来，一滴泪落了下来：“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你能找到他的遗体吗？他有家人吗？”
“我会找到的，你不是信任我的能力吗？那现在就把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你安心在这里养病，不要再担心任何事了。”
她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开了口，但明显很害怕，声音已扭曲：“父亲他。。。”
“现在这件事还没什么定论！只要崔长一有消息我马上就来告诉你！放心吧。我现在去叫医生来，你先睡会。”
她轻晃了下头，闭上眼睛，胸口起伏缓慢，气若游丝。丰成岩皱了下眉，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家后丰成岩先洗了个澡，尽量不许自己多想地入了睡，虽这一觉算不上太安稳，但总归起来后精神还算不错。他这时叫来了伍叔。
“小东家您叫我？”
“伍叔！麻烦替我安排，我要见祖父。”
“这。。。”伍叔显然有些为难。
“怎么，祖父他不肯见我吗？”
“不，老东家倒没说过不见您这种话，可却特意对我说过，他说阿伍呀！最近没事不要跑到我这来，扰了我的清静我可不能再饶你了，您看这意思。。。”
丰成岩扶着额头，有些哭笑不得：“祖父这哪是说你，分明是让我不要去打扰他！”
“嗨！小东家您要是真想见，也没什么可为难的，那不是很自然的事嘛！我这就替您跑一趟！我阿伍虽也怕老东家的天怒，可也看不得您天天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
丰成岩有些无奈：“伍叔！这次就对不住了，我现在很想和祖父说说话。”
伍叔一拍胸脯：“小东家我明白，包在我阿伍身上。”
怒放的桃花树下坐着一位穿着牙白色长袍的人，柔滑的袍衣印衬着他那张雅致俊逸的面孔，交卧的膝上放着一架伏羲古琴，冗沉的琴声缓缓从弦中流出，低伏高落回响悠长，牵动着桃瓣纷落在那头披在后背的漂亮长发上。
“无论众人如何求情，嵇康还是被杀了！”树后突然现出一张与他面相轮廓相似的人。
琴声戛然而止，他将琴放在一边，起身站起，伸手整了下袍子：“是聂政的报仇心将他送上了不归路。”
这两人虽形貌相似，气韵却大不一样，站在一起形成一幅奇妙的画面，仿佛现代与古典的交汇，现实与梦境的相融。
“祖父！”丰成岩走到近前，低头弯腰行礼。
“你母亲还好吗？”
“她还是老样子。”
“你的担子不轻，可那些事情永远都是做不完的，有时间时也要陪你母亲说说话。”
“母亲又向您抱怨了？”
“你母亲算是个老实人，你父亲走的惨烈你要多体谅她，作为儿子如果不能陪她，也不能说成是抱怨吧。”
“是！孙子错了。”
“你那妹妹。。。更要多看着点，她并不能算是愚蠢，只是女人一旦动感情便很容易失了理智，希望她能明白这次的教训，不要弄到最后变成无法收场的局面！”
丰成岩点点头：“孙子明白！”
“阿伍昨天在我里缠了半天，又是请罪又是磕头吵的我头痛，我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不起，祖父！这只能说明孙子太没用了！”
“你什么时候如此不振了？你是个干实事的人，只是周围有心的人太多。”丰老口气明显缓和不少，他抬起脚，长袍摆随着之摆动到院中那潭池水畔，在一张户外椅上坐了下来。
丰成岩紧跟了过来，在旁边坐了下来：“祖父！那崔崎太大胆才惹下这样大的祸事！如今这样的结果应该是少爷的意思吧。”
丰老叹了口气，看向池中在阳光下背脊闪亮的龙鱼：“本家自古只有五家，崔家因祖上的大因果而成了第六家，虽然源头也早，可毕竟不如其他五家坐得心安理得。
崔崎私下费这么多心血，网罗了不少有用人才，不过就是为了想手臂能粗些，头能抬得更高点，将这个位置做得更稳些，想要他放手一时自然是放不开的。”
“我本以为他是懂得收敛的人，他也太过急功近利了。”
“少爷盯上他自然有原因，无论他收不收敛都相差无几。只是他的确有些自以为是，以为暂时可以喘口气，却不想给了别人掐住自己喉咙的好时机。”
“那少爷究竟是为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对付我们，何必动如此大的手笔，这么急切就把一支本家除去，他将水搅得这么浑浊不堪闹的天翻地覆，难道不怕物极必反惹了众怒？难道他真疯了。。。”
“住嘴！”丰老励声道。“你难道也想学崔崎？”
丰成岩低下头：“孙子不敢！只是觉得少爷做事未免太过随心所欲！还是太过年轻吗？”
“哈哈！你的眼睛和脑子全都摆在哪里了，是整日做生意反而对这些事糊涂了？少爷年纪虽轻却没有人比他更清醒，心思也比你们要深沉得多。”
“这。。。”丰成岩面上现出不解。
丰老看了他一眼，不禁直摇头：“你以为崔家的下场是少爷一个人所促成的吗？”
第四十二章 事变 4
对面池边堆砌着一座环型假山，从中溢出的水流哗哗作响涌入这片泰山石垒筑的池中。成片高耸的竹林在假山后随风招摇，几支飞鸟压在竹枝上啼叫。
丰成岩皱起眉：“保勤署属于集团的公共部门，也是族内代表公允的门面。如果想要驱动其做出除掉一支家族这样大的事，自然是少不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与合乎规矩的章程。
可这也只不过是表面上一些必要的形式罢了，私下里他们还是要看将要面对解决的是什么性质的事，针对的又是怎样的对象或家族，这都需要微妙的掂量之术。”
丰老拍落身上一片微小树叶：“公允的大旗下是高明的站队，随风而摆随浪而行才是他们一直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加上公式化的权力合理化的武力，对族人倒是有很强的制约力。”
“所以。。。啊！祖父您说的没错，如这样的事即使是少爷，若没一定数量的家族和人员支持，仅仅是一人授意或私下暗示，他们保勤署也是绝不会理会的。
可是少爷那里虽有林家和程家站队，我们这也有姜家和依梅家呀，虽然依梅因上次大公子的事一直迟迟未表态，可现在也绝不会再有理由去支持少爷。
可为什么保勤署还是出动了？他们那些人应该是不可能去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
丰老笑了：“你忘了少爷最近在做什么？”
“最近？”丰成岩想了想，“啊！少爷最近好像在拉拢各大分家，主要针对那些年轻的继承人们。”丰成岩瞬间明白过来：“难道那些分家也是支持。。。”
“没错！你可千万不要小看分家的力量，分家中的五大家可不比咱们主六家差距大，毕竟他们是最有实力与我们竞争的存在。而再下面那些细枝末节的家族，一旦抱成一团也是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少爷正是看中了年轻人血气方刚和身为继承人在家族的影响力，加上分家所处的位置，他们这群人是更容易被鼓动激发燥动，是更有理由力争上游的存在。”
丰成岩不禁有些激动：“原来如此，原来少爷的用意是在此，他一方面许与分家种种福利好处，释放出拉拢他们的信号，可那些人并不是会轻易上钩的鱼，反而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所以另一方面少爷又将崔家设为目标，先是拒绝崔崎投诚又将他踢出委员会，拔除他在集团的权力，激怒践踏他使之产生怀疑和不满，更加容易犯错，接着在最适合的机会下将其连根拔掉。
其真正目的不过是给下面的这些人腾出地方，这样一来他们岂有不支持之理？保勤署下本就设有情报室，他们的狗鼻了一向很灵敏，根本是事先看透了这些，才会毫不犹豫地动了手。
原来崔家只不过是个献祭的道具！”
竹枝上的鸟将腿用力下踏，枝梢被弯折至最低处，待反弹而起的瞬间它们便展翅一飞冲天，只留细枝空摇，群鸟却早已消失在一片蓝海之中。
崔老站起来走向池边，将视线投向对面假山后那片秀筠斑竹：“在越来越模式化固守化的如今不像以前有很多出头的机会，一个萝卜一个坑呐。
崔崎之死崔家覆灭，是大部分族人所共同策划的一场不言而喻的阴谋，每个人在其中都有他所要扮演的角色，即使我再神通广大，也是难敌众意。”
丰成岩也站了起来：“我还一直奇怪祖父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崔崎这些！原来无论怎么做都是多余的。哎！少爷果然很厉害啊，原来他早就想好一切了！”
“事在人为，命却由天定！这么多年来这种事从来没有停止过，暗影中刀光闪烁，族人从未改变自身，也绝不会主动去改变，只会这么一直持续下去。这是身为族人命运，也是同为人类的命运，是种永远无法解除的诅咒！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次先生的计划能为我们带来点不同以往的东西，使我们都有可能脱离目前这种循环往复的状态，游离出这片无边无尽的苦海，回头是岸。”
“祖父是支持先生的吗？”
“这叫什么话，这是当然的！先生每次所推行实施的计划都是为了推动我们所有族人的脚步，保持应有的未来。令我们不会被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不至于成为可憎的俗人俗事，属实意义非凡。可惜如你们这般的年轻人是越来越难以体会了。
只是。。。漫长的时间似乎也使这些渐渐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枷锁，我们的突破越来越浅成效越来越低。如果要打破这种逐渐胶着的局面不知要付出怎样沉痛的代价，所以先生才会离开这么久吧！”丰老低垂下视线，若有所思。
“先生真的会回来吗？”
“恐怕就在不久之后。”
“祖父得到消息了？”
丰老点点头：“用不着刻意打听，少爷如此积极，还有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也许就和这件事脱不了什么干系！”
“您是说这其中也有先生的意思？”
丰老突然笑了：“从来没人能知道先生的意思，我自然也不例外！”
丰成岩从丰老处回来后胸中舒畅了不少，至少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的疑惑他大概都理清楚了，但同时也增加了不少疑虑。如果这些事的背后还牵扯到先生和他将要实行的计划的话，那么先生的计划与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起身走到书桌后，拉开其中一只抽屉，从里面拖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个女人，她样貌普通毫无气质，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优点。
她的视线没有对着镜头，不知看向何处的人和事，这个位于何处的人或事却并没显现在照片中，但是他却很清楚，那视线的尽头正是先生。
“小东家？”伍叔冷不防地出现在门口。
“什么事？”丰成岩将照片丢回抽屉。
“你不在时医院传来消息，崔家小姐，走了！”
他惊讶于一瞬间心头掠过的那丝隐痛，语气却是淡然：“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