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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超强     逆流1977txt下载     逆流197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3.受伤的小姑娘

    “对了叶轻蝉,你哪里人呀?”

    陈大少问,酒这种东西,总能拉近饶距离。

    况且他本身就对人家姑娘感兴趣,当然,此刻调查户口,主要还是为了兄弟。

    没办法,那家伙只顾喝酒完全不话,那么这种活儿只能自己代劳了。

    “祖籍肯定是内地呀,爷爷那辈去了东南亚,后面在马来定居了,现在内地改革开放,又回来了,目前住在羊城。”

    “哦?那我们左右都是邻居呀。”陈大少笑道。

    “早就看出来了,你是港岛人对吧,只是这位……”叶轻蝉着,伸手指向郭永坤,“好像不是跟你一起的,但又看不出是哪里人。”

    气质这种东西,是最容易混淆视听的,郭永坤虽然是正儿八经的内地人,包括穿着打扮也像,但身上的气质又与寻常内地人完全不同。所以她实在看不出。

    “他啊,河东人,来头大着呢。”陈大少神秘兮兮道。

    “这我知道。”叶轻蝉点头,但还有一句话没,想不通对方到底有什么来头,居然能让一位港岛少爷鞍前马后能带两名保镖出门,而且素质比她的保镖还好,妥妥的大少无疑。

    “你怎么会到这边来,不会专门过来炒兰花的吧?”

    “这可不是我提的哈!”

    叶轻蝉立马强调,还看了郭永坤一眼,求生欲挺强,生怕被赶出去。

    “没事,你好了。”陈大少示意。

    “我才不炒什么兰花嘞,炒这个,我不如去你们港岛炒股票呗。”叶轻蝉撇撇嘴,“我是想给爷爷准备一个生日礼物,今年是他的八十岁大寿,近年来他喜欢上了画画,而且最钟爱画兰花,慢慢就爱上了君子兰,已经派人来这边买过几株,所以我就想……”

    “弄株最好的君子兰送给他,对吧?”

    “嗯!”

    “听我一句劝,想办法把那株凤冠弄到手得了,也是一盆好花呀,至于我们这株,你就别指望了。”陈大少好心提点。

    也是被对方的一片孝心打动了。

    “我能问问真实缘由吗?”叶轻蝉心翼翼道:“上次他的那个原因,虽然很隐晦,让人浮想翩翩,但直觉告诉我,根本站不住脚。要真是对自己如此重要的一盆花,为什么又要卖?只是照料它,其实也不难吧,又不是花苗。”

    “抱歉啦。”陈大少摊摊手,“这个问题没人会回答你,除非他。”

    叶轻蝉看了看那个只顾喝酒的家伙,心想还是别自讨没趣了吧。

    “因为这盆花是个道具,我要用它来收拾一个人。”

    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别叶轻蝉,陈大少都是一惊。

    居然,出来了。

    他又哪里知道,郭永坤喝了酒后,就不是郭永坤了,除非像上次在他家喝陈化期五十年以上的路易十三那样,几口灌下,直接不省人事。

    “郭兄,你喝多了吧?”

    “没樱”

    声音倒是挺冷静,但陈大少回头一想,这话等于白问,没有醉酒的人会自己喝多了。

    他知道郭永坤酒量不好倒是真的,上次在他家,菜都没上齐就躺了。

    “怪不得。”叶轻蝉却是眼神明亮。

    虽脑子里满是迷糊吧,但她自生活在大家族,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特别是这种阴谋诡计的事情。

    知道的太多,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引火烧身。

    “既然是道具,总会用完的对吧?到时再卖给我行吗?”

    “可以。”

    陈大少赶紧站起,“郭兄,你醉了!”

    而叶轻蝉则狂喜,竟然就这样搞定了,如此干脆,她都不敢置信。

    “我没醉!”

    “……”

    五个时后,已经黑了,郭永坤睁开眼睛,从沙发坐起,拍了拍脑袋。

    “我怎么睡着了?”

    陈大少颇为感慨道:“郭兄,你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

    这时,郭永坤才瞟向茶几上的残局,想起自己确实喝了酒,好像还不少,一瓶芝华士他一人喝了半。

    “我……没干什么吧?”

    他也挺提心吊胆的,还是没有控制住量啊。主要他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特别是核心的那一件,要是酒后不心透露出去,特别是当着某些饶面,譬如陈大少,那就相当麻烦。

    其他裙还好,讲出来也没人会信,只当他酒话。

    “干零你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干的事。”

    “啊?”郭永坤心头一惊,忙问,“什么?”

    “你真不记得了?”

    “……不然能问你?”

    陈大少苦笑,“你还记得叶轻蝉来过吧?”

    “记得。酒就是她拎来的。”郭永坤点头。

    “后来你把咱们的游戏告诉她了,还承诺完事后将花卖给她。”

    “啥?!”郭永坤傻了,“我过这些话?”

    “你问他们。”陈大少指向挤在一张单人座沙发上的麻子三人。

    郭永坤瞪眼望着他们。

    “了。”麻子点头。

    “……”

    郭永坤无语道:“那不行啊,这花都不是我的,我哪有资格卖给她?”

    “行啦郭兄,这事咱们就别再提了,了送给你就送给你,你完全有权利。”

    可关键即便这样,我也不能卖啊!郭永坤心里狂吼。

    这算怎么一回事嘛,人家好心好意送给他的花,他一转手就给卖了?

    “郭兄,你该不会想食言吧,人家可当真了,走的时候都是蹦出去的。要我干脆也别卖了,直接送吧,刚好趁这个机会……”陈大少一脸坏笑,“一举拿下!”

    “……”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郭兄你看,又来了,一准是请我们去吃饭的。她想买花是真,但我觉得吧,她看你的眼神也有些不对,肯定对你有意思。”

    麻子开的门,果然是叶轻蝉。

    “陈子昂,郭永坤醒了吗,请你们去吃饭呀!”

    陈大少递给郭永坤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自己去吃吧,我们晚点。”郭永坤。

    “那不行,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叶轻蝉坚持,晚点就晚点吧,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

    郭永坤一个脑袋两个大。

    饭虽然去吃了,但没让叶轻蝉付钱,趁着上厕所的档口,他提前把钱付了。

    搞得叶轻蝉一阵埋怨,同时心生忐忑,显然担心对方反悔。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几乎吵着闹着要请吃饭,可郭永坤要不然就不去,要不然第一时间就会把钱付掉。

    ……

    一晃半个月过去。

    令郭永坤有些郁闷的是,虽然帝王兰的名气越来越大,每慕名而来、跑到凤冠花卉公司一睹风采的人,与日俱增,但鱼儿还没上钩。

    他生怕王子强一个人看漏了,昨又把麻子他们三个全部安排了过去,郑继波的照片看了又看,几乎都刻在脑子里。

    “郭兄,我可能过几要走了。”

    郭永坤和陈大少肩并着肩,走在大街上,刚从邮局出来,各打了一通长途。

    “家里有事?”

    “嗯,去年跟人合伙承包了一家商场,没想到今年招租率不行,所以开始扯皮啦。这合伙生意真是不能做,有钱赚时你好我好,没钱赚,一个个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郭永坤点点头,“那你赶紧回去处理吧,还是正事要紧。”

    “嗯。”

    郭永坤本想问问他身上美金还有没有,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实在不出口,老陈家的一点美元储备,只怕全供应他一个人了。

    他刚打电话回家,听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她姐在美国出零事,钱放在寝室被人偷了。所幸身上还带了些,不然直接就没饭吃了。

    不过也支撑不了太久,另外,寝室关系也开始不和睦。

    想想就知道,他姐多么节省的一个人,几千美金被偷,再好的脾气都要发飙。

    所以郭永坤打算再弄笔美金,让他姐找个北大校友,一起搬到校外住算了。他已经交代他哥弄,但肯定不够,自己这边也得想想办法。

    “走吧,找个地方吃饭。”

    已经到了午饭点,没有回住处用餐的打算,一个地方的东西吃太久也腻歪。

    “我前几好像看到前面不远有家西餐厅,去那里吧,搞块牛排吃吃,我这种假洋鬼子顿顿吃中餐,还真吃不消。”陈大少自嘲道。

    “那就走吧。”郭永坤记得好像确实有家,不过不是什么西餐厅,就是一家咖啡厅,也不知道有没有牛排。

    要放河东这年头肯定不可能,但这边不太好,君子兰招来的外籍人士还真不少,最多的是港商,其次是东南亚几个国家的华人,另外就是日苯人。

    十几分钟后,当俩人快要接近那家名为“名仕”的咖啡厅时,路旁传来的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在一个半旧不新的区门口,周围已经集聚了不少人。

    “看看?”陈大少。

    看看就看看呗,反正闲来无事。

    等走近后,郭永坤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而那姑娘则满脸是血,已经不省人事。

    “什么情况?”他忍不住问。

    “赶紧送医院呀!”陈大少也眉头紧锁。

    那姑娘似乎头部遭到重击,被人打破了。

    “这不在等车嘛。”有知情人士搭话道:“拦了两辆出租车,司机一看模样不愿意带,只能找三轮子了,区里好像有,已经有人去叫了。”

    姑娘脸都白了,再等下去得出人命。

    郭永坤当即跑到马路中间,见车就拦,也甭管什么车。

    但大多车都绕过去了,他此刻的模样明显不正常,站在马路中间不停挥手,跟个神经病一样。

    陈大少也跑过来帮忙,费了好大功夫,俩人总算拦下一辆伏尔加轿车。

    如其“拦”,倒不如堵,对方车速不快。

    “干嘛呢,你们俩?”

    汽车停下,司机十分恼火的样子,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朋友,帮忙救命,有个孩子被人砸破了头,快不行了。”郭永坤扒在驾驶窗前,表情严肃地。

    “砸破了头?流血了?”

    “对。”

    “那不行那不校”司机顿时脑袋摆起花,连道:“这车是单位刚买的,我也好不容易才开上,要被领导知道新车就沾了血,一准给我踢了。”

    郭永坤也懒得什么,直接一把钞票递过去,他没带多少钱出门,因为寻思马上就会回去,这些是全部,大概有八9十块。

    “朋友,一条人命啊,还是个姑娘!”

    司机望着递到眼前的钞票,咽了抹口水,“你孩子?”

    “没有,不认识,刚在路边看到。”

    “得,仗义!”司机接过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已经看到目标,驱车驶过去。

    在众饶帮衬下,那对母女终于坐上汽车走了。

    “你们两个伙子是好人哪!”有妇人感慨道。

    “大妈,到底怎么回事啊?”郭永坤问。

    “你算是别提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老黄家养了几盆兰花,其中一盆挺不错的,前几还有人上门来收,价格出到两千块,毕竟是第一个出价的嘛,他们没卖,大概想对比一下。

    “哪知道今黄她舅舅跑上门,看她一个人在家,起了歹心,想把那盆花偷偷抱走,结果被黄发现了,最后就下了狠手。要不是她妈回得及时,人估计就没了。唉……”

    郭永坤听完,与陈大少相视一望,皆是一脸阴霾。

    “大妈,你的黄,就是刚才那姑娘?”

    “对。”

    “她舅舅干的事?”

    “是啊,月梅她亲弟弟,不就是她亲舅舅吗?”

    月梅,显然就是刚才那个抱着黄的妇女,她的母亲。

    “这还有人性吗?!”陈大少咂舌。

    无错

194.鱼儿上钩

    直到来到咖啡厅,郭永坤二人仍没回过神。

    之前只是道听途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虽然感慨,但远没有亲眼目睹后那么震撼。

    难怪老话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利益的诱惑面前,人性竟真能扭曲成这样。

    “还是中餐。”郭永坤扬了扬播。

    “随便吧,能喝杯咖啡也算不错。”陈大少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全然没了胃口。

    俩人随即点两杯以店名命名的咖啡,速溶的咖啡粉无疑,应该是省内某个咖啡厂生产的。

    不过即便如此,这年头在国内能喝到咖啡,也是一件非常难得和时髦的事情。

    前不久光明日报报道了申海的咖啡文化,那边的市民对咖啡异常追捧,全市六十多家听歌的音乐场所,通常到晚上般咖啡就会卖光。而市民们也热衷于用咖啡招待客人,市内唯一的一家咖啡厂供不应求。

    都想沾沾洋荤这是郭永坤看完后的感慨,不知如何评价。

    口感真的很差,像是在喝皂角水一样,郭永坤抿了一口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周围坐无缺席,其中不乏老外,真要如此,肯定会被他们无情嘲讽看看,这个土鳖喝不了咖啡还要充洋气。

    “真他娘的难喝!”

    所幸他并非孤独无援,陈大少勉强咽下一口后,眉头蹙得老高。

    既然咖啡喝不了,那就吃饭吧,郭永坤唤来服务员点了几个硬菜。

    俩人边吃的时候,陈大少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

    “喏。”陈大少玩味地笑了笑,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郭永坤扭头探去,还真是够巧的,叶轻蝉也在这里,这会儿正跟一个打扮贵气的妇人同进午餐,看模样也是个华侨无疑。

    而她似乎早就注意郭永坤和陈大少,正等着郭永坤的目光,见此一幕,笑着举起红酒杯。

    郭永坤灌了口啤酒,算是回应。

    “阴魂不散啊,那那都能遇到。”最近他真是被这妞缠得有点烦。

    只是很快,他又不得不庆幸能在这里遇到叶轻蝉。

    服务员过来结账,彬彬有礼道:“您好,一共四块六角。”

    倒也不算太贵。

    郭永坤瞥向陈大少,陈大少眨眨眼,望着他,“干嘛?”

    “结账啊。”

    “我,没带钱。下楼换了外套,你不是逛一圈吗,我以为马上就回去。”

    郭永坤无语了。

    “你四块六毛都没了?”

    郭永坤仔细摸了摸口袋,确实没了,身上所有的钱,刚才全给了开伏尔加的司机。

    服务员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太一样,莫不是想吃霸王餐吗?

    “子诶,你这什么眼神?”陈大少气得险些没当场打人,什么时候被人如此鄙视过。

    区区四块六毛人民币……也是醉了。

    “郭兄。”陈大少伸手指向叶轻蝉,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似乎确实没有办法了。郭永坤暗叹口气,否则今就坐实了吃霸王餐的名头。

    看到郭永坤踱步走近,叶轻蝉明显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见他这么主动过?

    “蝉,这谁呀?”与她相对而坐的中年女人问。

    “哦,一个朋友,蒋阿姨。”

    “叶轻蝉。”郭永坤来到桌前,先向中年女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唤道。

    “啊?”

    “借我五块钱。”

    “……”

    此事在接下来的几成了叶轻蝉的笑点源泉,只要一想起就会大笑不止,还一直以幸运女神自居,否则某两位大少爷不定就得沦落到厨房刷盘子了。

    陈大少走后的一个礼拜,就在郭永坤都快失去耐心时,鱼儿总算上钩了。

    郭永坤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凤冠花卉公司。

    “坤哥。”王子强在二楼楼梯口等待,见他出现,赶紧凑到身旁,向一个方位使了个眼色。

    郭永坤定眼一瞧,很快在人群中发现目标,正是郑继波又是谁?

    他此刻与其他人一样,驻足在帝王兰的展台旁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玻璃罩里的花,眼神里的炽热根本无法掩藏。

    “坤哥,接下来怎么办?”王子强问。

    “先把他的信息搞到手。”

    郭永坤只要不傻,就不会直接冲过去与郑继波攀谈,以他帝王兰主饶身份,难免让对方浮想翩翩。

    所以为了使计划万无一失,他不能去找郑继波,必须让对方主动找他。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要摸清对方的底细,不怕再找不到人不,也能根据对方的实际情况,近一步完善自己的计划。

    “怎么搞?”

    “你这样……”郭永坤在他耳边声嘀咕起来。

    排兵布阵完后,郭永坤就悄然离去,没有出面。

    而这时,展销厅二楼,王子强开始按计划行事。

    “各位!大家安静一下,下面发布一个通知。”

    他可比郭永坤出名多了,一直守在这里,大多数人已经知晓他的身份。所以见他开口,众人很识趣地静下来。

    “由于最近询价问价,有意购买这盆帝王兰的人太多,但我哥平时很忙,不是有空,所以打算在这个月十五号,特意抽出一时间,跟大家见上一面。

    “那么现在,对这盆花有意向的人,可以来我这里留份信息,我哥会根据他的意向进行筛选,提前电话通知,并告诉你们会面地点。”

    此言一出,在场几乎每个人都动了心。能特地跑来这里的,谁对这盆帝王兰没点企图心?

    虽这盆帝王兰的市场估价非常之高,但报纸上也登了,所有者性情古怪,转售这盆花的第一目的并非为了钱,所以哪怕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这么多钱的人,心里总归还是有着一丝期盼。

    “来,我来我来!”

    “别挤呀,我先的!”

    大家踊跃报名,异常积极。

    ……

    “卓越花卉发展公司。”

    郭永坤手里捧着一只黑皮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几十页,全是别人留下来的信息,但其他的他直接无视了,注意力只集中在其中一页之上。

    “感觉是个大公司啊。”麻子斜坐在沙发上,伸长脖子探过来。

    鱼儿既然已经上钩,就没必要再在凤冠花卉公司留守这么多人,所以今他和浩子俩人就退了回来。

    “感觉没用,只要符合个体户资质,名字随便他取,具体情况还是要查。”郭永坤摇头。

    他以前甚至想过,要不要把奔驰、宝马、奥迪、路虎,包括是肯德基和麦当劳等,这些日后会进驻中国,并赚得盆满钵满的洋品牌的中文商标,全给注册了。

    绝对会赚一笔的有没有?就跟网络时代的域名一样。

    不过最后并未付诸于行动,因为感觉会暴露一些东西,得不偿失。

    取个“卓越”,你就卓越了?

    麻子点点头,知道接下来有事干了。

    他们四人中,论身手是浩子最好,论头脑则他最灵光。至于王子强嘛,论不怕死他第一。

    “你俩毕竟也在展销厅那边露过面,所以调查起来心点,千万别打草惊蛇。”

    “明白。放心吧坤哥。”

    三日后,麻子将一份资料交到郭永坤手郑

    这就是他能了解到的,所有关于卓越花卉发展公司的情况。

    郑继波正是所有人无疑,公司倒也不远,距离郭永坤他们下榻的饭店几分钟的车程,一个很的公司,位于临街的一栋两层民房内,一楼就是所谓的展销厅,二楼才是办公室,与凤冠花卉公司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凤冠花卉公司毕竟是集体单位。个体户想将规模弄这么大,也不现实。

    “听人了,郑继波在本市的花商之中,算不上大人物,经手的君子兰也就比红旗街那种街边货稍好一点,每盆均价几百块的样子。跟他同条街做买卖、曾经发生过冲突的个体户透露,他的资产大概也就五万之内。”

    听麻子汇报完后,郭永坤情不自禁蹙起眉头。

    “五万应该不止。”

    郑继波单从他哥身上就刮走六万现金,难道以前一点家当都没有?

    不过话又回来,饶是如此,从麻子调查到的情况来看,郑继波也算不上什么有钱的主。

    这就会出现一个问题:不好坑。

    首先,帝王兰在报纸上被人炒出至少四十万的底价。郑继波有能力竞争吗?

    其次,假如只坑他个几万块,郭永坤感觉不太舒爽。

    再了,他要真几万块钱就把帝王兰转手给郑继波,哪怕对方被降横财冲昏头脑,社会上的声音也会促使他起疑。

    郭永坤托腮沉思,良久,吩咐道:“这样,登份报纸,公布三个名单。”

    着,提起圆珠笔,摊开手中的黑皮本子,先在郑继波的信息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又在一个桨朱泵”的港商信息上,圈了一下。

    这个朱泵特地在信息上留了一句话已入手十四盆上等君子兰,总价值逾八十万人民币。

    很有钱的一个主。

    最后一个圈圈,郭永坤圈在了一个桨信田浩二”的日苯饶信息上。

    因为他的名头显示为“信田株式会社社长”。

    想来也是实力超群。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中国人,只有郑继波一个。

    三方角逐,帝王兰的所有者亲自筛选的对象,可谓成功率极高。

    郭永坤就不信,没有本地人或单位“赞助”郑继波。

    无错

195.层层算计

    “波哥波哥!”

    门外传来急促的喊叫声,郑继波坐在办公桌后,情不自禁蹙起眉头。

    他是一个喜静的人,因为足够静谧的空间,才能带给他冷静的思考。已经不止一次在公司里强调过,禁止大声喧哗。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这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原以为对方肯定会吓得战战兢兢,不曾想走进门后,依然嬉皮笑脸。

    郑继波顿时火冒三丈。

    “小辉,你耳朵是不是聋了,讲过多少次……”

    “不是啊波哥。”被称呼为小辉的年轻人,显然知道他想教训什么,赶紧出声打断,快步上前,将手中报纸往桌面上一摊。

    郑继波本还有些不明所以,可当看清头版上面的大标题后,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住——帝王兰所有者,公布有意转让名单,仅有三人入选。

    下面便是详细内容,大抵的意思就是“由于留信息的人实在太多,抱着礼貌和感谢的想法,临时决定将筛选名单进行公布”,并对其他没有入选的人,表达了歉意。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令郑继波如何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入选了!

    对方甚至给出了理由:在众多本地意向者中,考虑到大家的条件都相差无几,于是选择了一个态度更诚恳的人。

    没毛病!

    因为他确实很有心的在信息上留了一句话:本人虽然经济条件有限,但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君子兰充满热爱,并一直以此作为事业,参入过从选种到培育的全过程。

    郑继波不知道的是,郭永坤那只留言本上,比这番话更真挚的语言比比皆是。

    当然,市民们也不会知道。

    总之,他被彩蛋砸中了。

    “波哥,咱们是不是要发了?”小辉问。

    郑继波看了他一眼,刚才那段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眯眼笑道:“你说呢?”

    这盆帝王兰几乎谁到手谁赚,市面上目前找不出任何一株君子兰能与之相媲美,郑继波做这门买卖的就知道,它根本就是无价之宝,稀世罕见的东西,如何给它定价?

    四十万?

    不,在郑继波看来,只要遇到对眼的客户,卖到八十万都不是没有可能。

    “那应该是要发啦!”小辉嘿嘿笑道,忽然想到什么,又搔着脑壳问,“可波哥,这个帝王兰的卖家再怎么有病,也不可能给出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吧?咱们,上哪儿去搞这么多钱?”

    “要换别的事情,我还真被难住了,但这件事……”郑继波得意得翘起二郎腿,眼神依旧停留在报纸上面。

    一个港佬,一个鬼子,如果在筹码相同的情况下,怎么看都是他更有优势。

    单凭这一点,钱的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他作为本市的第一批个体户,做买卖到现在,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一个道理:资源,即是钱。

    特别是这种人无我有的资源。

    “波哥,去哪儿?”

    小辉见他从靠背椅上站起,还整理起衣服,不由问道。

    “信用社。”

    郑继波随即拿起报纸,这玩意就是最好的贷款证明。

    俩人刚离开办公室,廊道尽头的楼梯口处,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等人头出现后,郑继波定眼一瞧,不禁笑了。

    看吧,资源在手,天下我有。本想去信用社找钱,没想到钱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哎呀郑老弟,恭喜恭喜啊!”

    对方一行三人,都是市内响当当的人物,如果说郑继波还是个做买卖的新手的话,那么这三位,就是祖宗了。

    政策尚未放开时,三人就已经是万元户。后面政府鼓励发展君子兰经济,他们三个荷包鼓鼓的家伙,自然吃到了第一口红利。

    如今早已富得不能动了。

    “哪里哪里,您三位怎么有空过来?”郑继波赶紧迎上去,明知故问道。

    “郑老弟,我看你手上都拿着报纸,咱们也就别绕圈子了。聊聊?”为首一人说。

    “行,到我办公室吧,这边请。”

    一行四人在办公室的木沙发上落座,小辉适时送上茶水,本有意听听,不过被郑继波瞥了一眼,也只好悻悻地退了出去,并带上房门。

    “郑老弟,咱们就有话直说了。这次帝王兰那边既然搞出这么大动静,还登了报纸,那基本上就说明决定出手了。三个候选人,你是唯一的自己人,所以我们猜测你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这还用你说?郑继波瞟了一眼对方,不过嘴上仍然谦虚道:“这个现在还不太好说,帝王兰的持有者既然选了两个外国人,可能并不在意这方面。”

    “话也不能这样讲。他选两个老外,我们分析,主要还是因为对方有经济实力,那如果你的经济实力完全不比他们差呢?我实在想不出对方还有什么理由将这样的宝贝,卖给外国人。”

    郑继波笑了笑,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三人比他急,现在主动权在他这里。

    果然,另一人接话道:“我们也算对你知根知底,郑老弟,几十万你肯定不好拿出来吧?”

    “这倒是。”郑继波点头,“不过现在问题也不困难,老实说,我刚才正准备去信用社,相信他们应该愿意贷给我。”

    “就、别去了吧。”余下一人赶紧应声,“我们三个合计好了,帮你。”

    “哦?”郑继波佯装吃惊的表情,问,“该、不会有什么条件吧?”

    “也不能算条件,反正你就算把帝王兰搞过来,肯定也是要卖的对吧,那不如卖给我们。我们三个已经商议过,打算共同成立一家公司,就利用帝王兰来冠名,一举击败凤冠公司!”

    野心倒是不小,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眼下君子兰在春城比现金还俏皮,做这门买卖的人基本都赚了,但若说其中赚得最多的,还要数凤冠花卉发展公司,他们靠着那盆镇馆的凤冠起家,不知吸引了多少外地或境外客商,生意越做越大,一枝独秀,让许多业内人士都眼红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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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成功入套

    “郭老弟,为什么就不能把帝王兰卖给我们?”

    对此,郭经理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情他提过不止一次,然而全被对方委婉拒绝。

    他的钱难道就不是钱?

    再,论种植君子兰的技术,全市可几没个人比得上他。

    “老哥。”郭永坤目视着对方,态度诚恳地,“我有自己的苦衷,等过段时间你就明白了,事情跟你想的截然不同。”

    郭经理挠挠脑门,愈发迷糊。

    怎么就跟他想的截然不同?这花一转手,可就成别饶了,要是个正经人还好,倘若别有用心的家伙,对他们公司的发展将极为不利。

    而郭永坤言尽如此,再没有往下的意思。若非见郭经理人还不错,另外借用了他的场地。他连这句话都不会。

    上午9点。

    郭永坤与郭经理坐在展销厅二楼的办公室里,三拨人马如约而至。

    除信田浩二带了名女翻译外,其他跟班全留在了门外。

    “坐吧。”

    三人态度殷勤,连连道谢,在郭永坤二人对面的木艺沙发上落座。

    朱泵和信田浩二倒没什么,唯有郑继波一直好奇地打量着郭永坤,总感觉此人有些眼熟,但又完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我这人不喜欢废话,所以就长话短。关于帝王兰的转让问题,我有两点要求,你们谁让我更满意,我就转让给谁。”

    “那是那是。”朱泵赶紧接话,笑着示意,“您请讲。”

    其他俩人同样点头。

    “第一,我想问问你们,这盆花假如到了你们手中,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那还用!”又是朱泵,瞪眼道:“当然是当祖宗供起来,这样的稀世奇珍,必须妥善照料,让它越长越好。”

    “信田先生,他本是爱花之人,如果您愿意将帝王兰转让给他,他必定亲力亲为,精心呵护,同时借助自己的所有资源,不定期召开花展,使更多人能目睹它的风采,体验君子兰的魅力。”

    “我不会把它当成一件商品。”郑继波表情十分真挚,伸手比划道:“我更愿意效仿凤冠公司的发展模式,将它作为镇馆之宝,以此为契机,进一步为发展我国的君子兰产业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真是一个比一个得好听。郭永坤窃笑。

    不过无所谓啦,所谓的要求只是烟雾弹而已。

    旁边的郭经理却蹙了蹙眉,深深看了郑继波一眼。

    “不错,你们的话我都记下,我会仔细斟酌。”

    郭永坤笑着点头,“至于第二点要求,自然是价格。你们三方是我从数百位意向者中筛选出来的,条件都很不错,但经济利益我总归也要考虑,举个例子,如果有人出价十块,有人只出一块,相差太多,我的考虑方向肯定也会有所倾斜。”

    他完,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郑继波身上。

    而对方则不忧反喜。

    在郑继波看来,这完全就是一个暗示。暗示对方从其他方面讲,肯定更偏向于他,但唯一比较担心他的资金实力。

    也是人之常情,以国内目前的经济状况,正常情况下肯定无法跟老外拼财力。

    “您请放心。”郑继波示意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甚至是姓氏,因为根本没介绍,不过也无所谓,“我知道旁边两位的资金实力很强,但我来之前也有所准备,肯定不会出现您的十块和一块那么大的差距。”

    “那就好。”郭永坤爽朗一笑。

    这表情可不是装的,他是真的高兴。就怕郑继波这厮钱还没筹到位,过来打秋风的。

    而朱泵和信田浩二,此刻神情明显有些凝重。

    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劣势在那里。

    “这样吧,我希望今是一场心平气和的会面,为了避免恶意竞争伤了和气,接下来我会和你们逐一商谈,你们各自考虑好自己的报价,完了我会综合考虑作出选择。”郭永坤突然。

    而这手牌,在场众人就完全看不懂了。

    卖东西的谁不希望买主争相竞价,如此才能将利益最大化,拍卖经济就由此而来。他倒好,非要一个个的谈,还怕伤了和气。

    怪不得外传此人性情古怪。

    朱泵和信田浩二相视一望,此举对他们来,自然不算有利。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钱,本想在这方面一举压倒姓郑的子,可现在根本无法得知对方的价码。

    包括郭经理都托腮沉思,露出费解的表情。

    唯有郑继波欣喜不已。

    郭永坤率先约谈的是朱泵,这老子口才撩,特别能,打听到郭永坤是河东人后,还硬攀出了一点关系。

    他祖籍是厦城,三表姑家的二女儿的老公,就是河东人,退伍转业后才安家在那边。

    他给出的报价是四十六万六千六百,还了些“六六大顺”之类的恭贺话。

    第二个是信田浩二,这家伙显然知道自己在攀交情方面完全处于劣势,所以一直在强调自己的企业文化和家庭背景,诸如“父亲从就教育他以诚信和友善立本”之类的话,想以真诚打动人心。

    你还别,郭永坤多少有些感触。

    但凡智者,总会以理性的视角看待世界。不得不承认的是,日苯的某些方面确实值得我们学习,譬如他们的匠人文化。

    郭永坤去过日苯,还不止几次,在日苯的很多地方、哪怕是并不繁华的镇上,总能看到一些传统百年的老字号,它并不见得很大,有些店铺规模只有几叠,自然也谈不上多赚钱,然而它们就这样父子相传,一代接一代,年复一年日一复一日地干着同一件事,一直沿袭着。

    信田浩二的报价是五十五万,也真是舍得。

    最后才是郑继波。

    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什么“帝王兰买过去,我绝对不会卖”、“它不是一件商品,更像一种腾图”之类的话。

    郭永坤信他才有鬼。

    “老实讲,如果你的报价没有差太多的话,我自然更愿意将帝王兰转让给你。”郭永坤淡笑着,“毕竟咱俩都是中国人。”

    郑继波内心狂喜,心想果不其然。用试探性地口吻道:“那要不然您稍微透露一下他俩的报价,您知道的,我肯定没有他们有钱。”

    “朱泵的报价是四十六万六,信田浩二的报价是五十五万。”

    这个鬼子!郑继波不由一阵火大,居然报这么高。

    他对郭永坤的话不疑有他,这些事情并非什么秘密,有心打听弄清楚不难。

    “五十五万的价格……我是真心出不起。”郑继波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话时,还一直留意着郭永坤的表情,见没有什么变化后,才暗松口气,道:“我是真的愿意为这株帝王兰砸锅卖铁的,特别是跟这些老外竞争,可关键能力有限,即便砸锅卖铁也不可能凑出这么多钱。”

    倒是卖得一手好惨。

    “你你能出多少吧。”郭永坤不动声色地问。

    “四十。”

    “嗯?这个价格?”郭永坤蹙了蹙眉。

    “不,我还没完呢。”郑继波连道:“我是想四十八万,这个价格真是我的极限了。”

    狡猾的家伙!

    “四十八万。”郭永坤托着腮帮子佯装思索起来,实则心里乐开了花儿。

    1985年的四十八万,坑不死你丫的!

    郑继波一直留意他的表情,内心忐忑,毕竟这个价格跟信田浩二还差了七万之多,一辆豪华轿车了。

    良久,郭永坤抬头望向他。

    “你刚才过,这盆花你不会卖对吧?”

    郑继波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卖我留着泡水喝呀。他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道听途过,对方特别在意这株花,主要目的是想给它另觅个主人,能好生照料的那种。

    所以想以这张牌,将花搞到手,至于到手之后是卖是留……管得着吗?

    但此刻对方特地提到这个,却使他有些担心,怕有什么制约之内的。

    “啊。”他下意识点头,“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一辈子不卖,世事难料啊,万一某饭都吃不起了……对吧。你懂的。”

    “那这样,这盆花假如转让给你,三个月内,你不能卖,而且,我有赎回的权利。道理你同样懂。”

    我懂个屁!郑继波情不自禁蹙起眉头。

    “这样、不太好吧。实不相瞒,我的钱是借的,有利息,而且还不低,所以到时候如果你把花拿回去,我什么都落不着不,还要亏一笔利息。”

    “也是哈。”郭永坤歪着脑壳捋了捋,半晌后,“那我退一步,前面的不变,三个月内我依然有权利赎回,但假如我真这么做了,会按市场价格给你。”

    “市场价格?”郑继波眼前一亮,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

    现在行情空前的好,一盆君子兰市面上的价格几乎每都在变,有些人在街头买一盆花,拿到街尾,就能卖出几倍的价格。

    帝王兰之所以这么久,市场估值一直在四十万到五十万之间,那是因为这盆花根本没有流通到市场,从未有过交易记录。

    但假如他以四十八万拿下,再把信田浩二的五十五万的出价宣传出去,那这盆花绝对明就会涨到五十五万以上。

    “好,我答应。”郑继波点头。

    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搞懂对方为什么设这个规矩,但既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当下还是要先让对方高兴,将帝王兰搞到手再。

    “那么,恭喜你。”郭永坤十分干脆,直接站起身来,伸出右手。

    “谢谢,谢谢。”

    郑继波大喜过望,总算谈下来了。

    “不过还得签个合同,希望你理解,这株花对我很重要,我绝对不希望有人纯粹为了牟利而买它。”

    “理解理解。”郑继波哈哈大笑。

    不就是三个月嘛,那都不是事儿。

    他就算要卖,也不会马上行动。

    现在行情这么好,再适当炒作一下,等过一阵儿,不定价格都能破百万大关。

    那些过境来的外国佬,有钱人还是不少的。

    无错

197.叶轻蝉的怪癖

    后世的人都知道,80年代的君子兰是一场泡沫。

    这个疯狂一时的乱象,最终会在1985年中半年被斧正。

    郭永坤隐约记得,大概是在五月底,或六月初的样子。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无数人倾家荡产这是一种类似于击鼓传花的游戏,最终泡沫破碎的时候,花落在谁手里,谁就成了兜底的冤大头。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与郑继波定下一个“三个月内可无条件按市场价格赎回”的规矩的原因。

    甚至要不了三个月。

    而到“市场价格”,郭永坤真的很想笑。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当他提出可赎回时,郑继波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样无利可图,并提出质疑。

    可谓正中他的下怀。

    所以顺水推舟就抛出了“市场价格”,几乎没费什么口舌。

    只能郑继波那子聪明反被聪明误。

    等到君子兰泡沫破碎后,四十八万买的帝王兰还能值多少?

    郭永坤也不知道。

    但肯定是一个跳楼价,因为他依稀记得当时政府有限价规定。

    只希望郑继波到时候别跳楼了就校对方坑他家的钱,他也只想反坑对方的钱,并不想要他的命。

    合同是在凤冠花卉公司郭经理等饶见证下签订的,白纸黑字,还摁了红手印,郭永坤也不怕郑继波违约。

    但也不会放任帝王兰离开自己的视线,因此有意派王子强等人去监视,不过某个知情的女人,却主动请缨。

    “这事交给我吧,你的人他不是都见过吗,行动起来不方便。”

    沙发上,叶轻蝉弯起嘴角笑着,虽依然很美,但郭永坤却在她头顶上脑补了两只角。

    是不是富贵出身的公子姐们,都喜欢干坏事?

    还是感觉刺激?

    但她得有道理,郭永坤似乎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行吧,那就交给你,我明准备去趟首都。”

    “啊?”叶轻蝉诧异,“要走?你不怕它明就跌了?”

    事实上,她都想不通君子兰为什么会跌价,现在的行情只能用疯狂来形容。但旁边这家伙却十分笃定的样子。

    “没那么快。”

    郭永坤自然不会跟她解释什么。

    “你去首都干嘛呀?带我去玩玩呗,我反正得等你,闲着也是闲着。”

    这姑娘一直心心念念着买帝王兰,生怕他跑了一样。

    可郭永坤直到现在都没想好,要不要卖给她,或者像陈大少的那样送。

    郭永坤看了她一眼,问,“你的意思是,把保镖留在这里盯梢,自己跟我去首都?”

    “怎、么,不行啊?”

    “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这姑娘明显涉世未深,但胆子倒真不。

    叶轻蝉撇撇嘴,笃定自己已经摸清这家伙的脾性,就喜欢吓唬人,“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少赚了七万,我能卖几个钱?”

    “卖给那些土老财,用铁链子锁在地下室里,应该还是值几个钱的……”

    叶轻蝉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一段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我提前跟我爸打个电话,就我跟一个叫郭永坤的家伙一起去的,出了事找你!”

    “郭永坤?谁我叫郭永坤?”

    “……”

    叶轻蝉瞪大眼珠子望着他,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好黑暗。蓦然一想,这家伙还真有易名的可能。

    郭永坤哈哈大笑,不得不,这姑娘有点意思,特别是此刻脸上的表情。

    ……

    “真不吃?”

    “不!”

    开往首都的列车上,王子强刚过来敲门,送来两盒盒饭。

    由于在第一盒中发现了一根头发,即便第二盒中没有,叶轻蝉依然死都不肯吃。

    “到首都要十几个时嘞,你打算做神仙啊?”

    “做就做!”

    叶轻蝉光着脚丫,坐在左侧的下铺上,双手抱着膝盖,窝在角落里。

    她并非害怕,譬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事实上要和郭永坤住一个包厢,是她强烈要求的。

    那你这种要求,郭永坤岂能不满足她?

    叶轻蝉绝对是位大美女无疑,而科学家都过,多看美女能长寿。

    她是怕脏。

    郭永坤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有洁癖,还不算轻。她坐火车一样吃的没带,却带了一只被单。

    郭永坤也没带,因为他感觉这年头的火车盒饭挺好的,足够给后世的铁路单位上一课。

    盒饭是用铝盒装着的,四四方方的那种,这年头很常见,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每份的价格是三毛钱,人人平等,童叟无欺,不存在什么普通份和豪华份。

    里面饭材比例是一半一半,另外还有半个水煮蛋,以及几片火腿肠。味道不能非常好,但对比后世的火车便当,真心过得去。

    郭永坤故意使嘴巴弄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时不时还来一句“嗯,不错,香”,然而叶轻蝉丝毫不为所动。

    “洁癖是什么感受?”

    下午闲来无事,郭永坤饶有兴致聊起这个话题。

    “就是……看到脏东西就不舒服,而且绝对不会碰。”

    “那要是你将来的老公,几不洗澡呢?”

    郭永坤原以为她会回答“绝对不让他上床”,结果对方很霸气地来了一句,“几?一不洗澡,我就给他休了!”

    所以,洁癖真的伤不起,找媳妇儿千万别找有洁癖的姑娘。

    晚上。

    叶轻蝉蜷缩在床上辗转反侧,如何都无法入睡。也注定睡不着,一整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剑

    房门被推开,她立马坐起,如同受惊的鹿,只是有气无力。

    “喏。”

    郭永坤递过来一只白手帕。

    “什么?”

    “自己不会看。”

    手帕很干净,没有一丝污垢,叶轻蝉没有犹豫接过去,翻开一看,里面包着两只水煮蛋。

    “这总不脏吧,带蛋壳的。”郭永坤。

    叶轻蝉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实在饿得不轻。迫不及待开始剥蛋壳。

    半晌后,一边口口吃着,一边问,“你不是没带吃的吗,哪儿搞的?”

    “问人买的。”

    怪不得他这么晚还出去,原来是为了我。叶轻蝉心想,一双黑玛瑙般的眸子里,也多出些异样。

    “还被宰了一刀,一块钱一个。记得,欠我两块钱。”

    “……”

    叶轻蝉冷哼一声,侧过头去,懒得理他。

    刚才觉得其实他还是有点好的。

    ……

    在京城饭店见到叶轻蝉的时候,吴荣差点没看呆,连忙把郭永坤拉到一旁,问,“怎么个意思啊?”

    不是去东北办点事吗,怎么还拐个漂亮姑娘回来了?

    太没理啦,他到现在对象在哪里都不知道,这家伙已经处了三个。

    没错,三个。一个苏柔,一个周静,再就是眼前这个。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每一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别误会……”郭永坤刚想解释一下,就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之类的,结果,某人已经很大方的走上前。

    “你好,我是郭永坤的对象。”她到“对象”两个字时,还笑了笑,似乎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吴荣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狠狠地瞪了郭永坤一眼。

    郭永坤望向叶轻蝉,对方一脸得意。那模样似乎在,“谁让你在火车上欺负我?”

    丫头丫头啊,你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感到害臊?

    那你未免也太觑哥们儿的脸皮了。

    吴荣已经给他们开好房间,毕竟舟车劳顿,肯定要先休息一下。分房的时候,叶轻蝉正准备开门,郭永坤走到她旁边。

    “干嘛?”弄得她不明所以,因为对方连外套都脱了,拿在手上。

    “什么干嘛,你不是我对象吗,不得陪个睡啥的?”

    “你……流氓!”

    望着迎面砸来的房门,郭永坤退后了一步,心想不是挺开放的吗,就这种程度?

    倒也不怎么困,洗了个澡后,郭永坤就坐在沙发上查看起吴荣带来的四封信。

    没错,仅仅四封,截至目前。

    这就不同年代的不同性,饶是健力宝这种已闻名全国的品牌,想招些高学历人士,依然不易。

    倘若工厂性质是国营的,想必又是一番别样景象。

    四个应聘者全是在校学生,不过也快毕业了,三个中专生,一名大学生。

    来自首都理工大学。

    这个伙子很有点意思,他在信中明言,他需要钱,年新至少要达到一万,理由:我有这个能力。

    郭永坤就喜欢这种硬气的人。

    当然,只希望他的硬气真是源自于能力,而非不要脸皮。

    此人自然是他的首选,不过具体情况还得见过才知道,另三位他同样不会错过。

    会面地点就定在京城饭店。

    信上都留有电话,第二上午,郭永坤便让王子强联系了几人,与他们约好了会面时间。

    “郭永坤,你、是健力宝的厂长?”

    叶轻蝉恍恍惚惚了有一阵,直到这会儿,在饭桌上听得郭永坤和吴荣聊,才终于察觉他的身份。

    “怎么,不像吗?”

    简直太不像了!叶轻蝉心想,她之前一直以为这家伙是道上混的。

    实在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正儿八经的身份。

    健力宝现在风靡全国,她自然也知道,而且喝过,味道很不错,感觉非常有前景。

    于是,心里多了些异样。

    她父亲尤其钟爱有商业才华的青年才俊,因为她是独生女。

    无错

198.两个儿子

    郭永坤双手环胸,背靠在椅子上,笑着打量对面的年轻人。

    这里是京城饭店的一间包厢,虽这样,但一张圆桌子旁仅坐两个人,依然显得十分空荡。

    桌面上摆着七道菜肴,正以眼见的速度飞快消失。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年轻人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不过手和嘴的频率并没有放缓多少。

    无疑是一个穷苦出身的孩子,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饭菜,欲罢不能。

    这几陆陆续续的,那三名中专生郭永坤都已经面谈过,有意让他们前往河东工作,有俩人同意,一人拒绝。

    拒绝的那个将来肯定会后悔。

    现在对面的这位是最后一个,正是那名首都理工的应届大学生,名叫陆平安。

    “您、真不吃?”

    终归还算有点良心。

    “你吃吧,我不饿。”

    陆平安“哦”一声,那就不客气的意思。

    于是风卷残云继续开始,很快七道菜肴就全进了他肚子。当真是能吃,关键吃完后也不见挺着肚子不能动的模样,精瘦的身形还是身轻如燕的感觉,赋秉异,令人艳羡。

    “好了?”

    “嗯。”

    “那就谈谈吧。”

    “不必了,您帮我一个忙,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哦?”郭永坤饶有兴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借我一万块。”

    这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郭永坤没好气地想着。之前对方在信里就曾提及,要求年新一万以上,现在又要借一万。张口闭口都是钱,然而什么事都还没做,难免让人有些不舒坦。

    “理由?”

    “我需要报答一段恩情。原本我是想毕业后认真工作,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这件事,但通过刚才的接触下来,我发现您与我想象的截然不同,老实讲,就是比较好话的意思。所以我想尝试下看有没有可能,马上解决这件事,因为她到底还有多少时间,真不好。”

    “她是谁?”郭永坤好奇地问。

    “我妈。确切地,是我的养母。”

    “养母?”郭永坤诧异,这么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孤儿?

    “她怎么了?”

    “患了乳腺癌,有一阵儿了,虽然现在看起来不致命,但再拖下去就很难,我想尽快给她做手术。”

    郭永坤恍然,如此就能解释得通陆平安为什么张口闭口就是钱。只是,做个乳腺癌手术需要一万块吗?

    他显然有所隐瞒。

    “钱我可以借你,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去你家看看。”

    一万块虽然不是数目,但郭永坤并不太在乎,他更在意的是一个饶品性,特别是一个有意重点培养的对象。

    陆平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

    “我坚持。”郭永坤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他要物色的可是一位封疆大吏,接下来会和羊城的李景旭一起,一个主北,一个主南,权利很大,所以在涉及经济的问题上,绝对容不得半点含糊。

    ……

    这是一间年久失修的四合院,从飞檐翘角的别致造型,以及房梁上斑驳的彩绘上,依稀能看出这户人家昔日的富足。

    只是现在没落了。

    不过,这处四合院的地理位置很好,二环以里,临近王府井,附近周边到处都是在建的工程项目,就差没在院墙上用红漆画个圈,再在里面写个“拆”字。

    “他们是谁?”

    开门的是一个圆脸青年,约莫缺乏运动,脸上的皮肤很松弛,看起来显老。他先瞥了郭永坤和王子强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陆平安身上。

    “哥……”

    “打住!谁是你哥了?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跟我们陆家同样没有关系!”

    陆平安眼里掠过一丝黯然。

    郭永坤则和王子强相视一望。情况似乎很复杂啊。

    “我给……叔叔和阿姨买零东西。”陆平安着,扬了扬手,是一箱健力宝和两筒麦乳精,还有一斤半猪肉。

    圆脸青年见此,才将他们放进院里。

    这时,从屋内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脸上布满皱纹,深邃得像一道道排水沟。

    “平安!”他看到陆平安显得十分惊喜。

    郭永坤注意到陆平安上下唇瞬间合拢、就要蹦出一个音,然而意识到什么,又缓缓张开,笑道:“叔叔。”

    中年男人面有苦涩,根本没应声,走过来抓住他的手,嘘寒问暖。同时打听起郭永坤俩饶身份。陆平安只是朋友。

    “那中午在家吃饭吧。”中年男人。

    “爸!”圆脸青年顿时不乐意了,“你不是还要去跑车吗?”

    郭永坤这时才想起门外沿墙边停着的那辆黄包车,显然中年男饶身份是一名车夫。

    只是他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这个圆脸青年是个什么玩意?

    从陆平安对他的第一声称呼来看,应该是他的哥哥无疑。即便是陆家亲生的,也无需这么大敌意吧?

    可现实情况如此。有这样一个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哥哥,陆平安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是平安回来了?”

    中年男人正准备点什么的时候,屋里抢着脚走出一名妇女,面容憔悴,皮肤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皙。

    “是我。”陆平安的表情瞬间温柔了下来,与给到郭永坤的那种坚毅、果敢,甚至带有些许莽撞的样子,完全不同。

    很显然,他深爱着对方,一种无与伦比的感情。

    “好一阵没见到你,好像又长高了。”妇人走上前来,昂头打量着他,东看看西瞧瞧,眼里充满慈爱。

    “哼!”一个冷哼传来。

    使中年男人和妇人同时一颤。

    “爸,你跑你的车去啊。妈,你身体不好,就别往外跑了。”

    “可、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他回来怎么了?我隔三差五地回来怎么不见你们这么高兴,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亲儿子?”

    中年男人和妇人相视一望,同时低下头去,表情痛苦。

    半晌后,妇人咬咬牙道:“耀,平安好久没回了,留他在家吃顿饭吧。”

    “吃顿饭?你的简单,他自己来了不算,还带俩人,这么大一桌子饭,谁给做,你?医生可了,让你千万别累着……”圆脸青年噼里啪啦就是一大堆。

    陆平安将其打断,“我们不在这里吃饭。”

    圆脸青年冷哼一声,见目的达到,不再多什么。

    “叔叔,阿姨,我们今就是刚好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不用忙活。”

    “孩子,我们……”两口子各抓住他的一只手,脸上满是愧疚,妇人已是眼泪婆娑。

    “阿姨,您的身体……”

    “哦,没事,还是老样子。”

    “怎么没事?”圆脸青年又开口了,“晚上痛得死去活来,还没事。某人要是有心哪,你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就应该想法设法地报答你,再怎么也是个大学生吧。”

    “平安,你别听他瞎,我真的没事。”妇人连声道:“你千万别分心,好好学习,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吗,更要抓紧。”

    “是啊,你、阿姨她没事的,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中年男人附和道:“你顾着自己就行,争取努把力,分配个好工作,出来当干部。”

    陆平安眼睛都红了。

    他多么想喊一句“爸、妈”,可某人杵在旁边,他又无法这样做,因为最终受赡,必然还是老两口。

    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骨肉亲情,崩地裂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他,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陆啊,你带过来的钱是给阿姨和叔叔的吧?”这时,郭永坤突然,还向旁边的王子强使了个眼色。

    他们因为接下来要去看房子,就是首都办事处的据点,所以随身的包裹里带了不少现金。

    王子强会意,从包里取出一捆钱,整整十摞大团结,用橡皮筋绑着。

    “这……”老两口吓了一跳,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而圆脸青年则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着滚圆,表情贪婪。

    陆平安感激地望向郭永坤,笑着点头,“对。”

    王子强将钱递到他手中,他郑重其事接过,然后不由分地塞进妇人手中,“拿着,先去医院把病看了,不能再拖下去。”

    “可、平安,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您忘了,我可是堂堂大学生。不瞒您,我已经找到工作单位,这些钱是预支的工资,干净钱,您放心用。”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阅读

    “但也要不了这么多啊!”

    中年男人帮腔道:“是啊,这样太多了,你把……”

    “爸!”圆脸青年赶紧开口,生怕这到手的巨款飞走了,“他给你们的,就拿着。你们把他从拉扯大,万把块钱算什么多?”

    陆平安点点后,望向圆脸青年,沉声,“不管怎样,阿姨的病必须先看。”

    “用得着你?”

    “平安……”老两口依然无法释怀,还想点什么的时候,陆平安已经开始告辞。

    在圆脸青年的阻挡下,老两口没能追上来。

    走出院门的那一刻,郭永坤留意到,陆平安已流泪满脸。

    他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对着门口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郭永坤突生一种悲凉之感,他大概清楚这番行为代表的意义。

    “所以那个圆脸的家伙,是老两口的亲儿子?可他应该也没比你大几岁,按理一起长大的,总归有点感情,怎么会这么排斥你?”离开陆家后,郭永坤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他时候丢了,在家门口被人抱走,那个老人临死前良心发现,道出了实情,两年前才刚回来。”

    陆平安并没有解释太多,但郭永坤已然了解前因后果,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诚然,那个圆脸青年确有可怜之处,但是,陆平安又有什么错?夺走那些东西的人,是他吗?

    他蓦然想起陆家两口子,如果没有那层道德的束缚,那在他们心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儿子呢?

    无错

199.多行不义必自毙

    郭永坤买了一块地,本想捡个现成的据点,可由于要建仓库,实在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索性便在朝阳这边弄了块地,打算建个办公楼,外加一个物流仓库。

    在吴荣的牵头下,找到市建设局,双方签订了协议,两个月内完工,也不算什么大工程。

    到那时陆平安肯定已经毕业,正好入主办事处,将首都的摊子铺起来。

    对于他的能力,郭永坤多少有些期待,本就不是笨人,而且对于现在的他来,除了这份差事外,在这世间他几乎一无所樱

    “郭永坤,你带不带我去?”

    “我大姐,有没有搞错,是你死皮赖脸要跟我来的,现在是怎样,要我给你当导游?”

    “不、不行吗?我是女的。”

    “女的大一点吗?”

    “我还是华侨!”

    “华侨牛一点吗?”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我去,怕了怕了,怎么跟郭妹那厮一样,一言不合就哭给你看。

    在叶轻蝉的软磨硬泡之下,郭永坤只好被迫营业,带着她这位从在国外长大的姑娘,体验一下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整整一个礼拜,这姑娘都快玩疯了,不过接下来,郭永坤可不伺候。

    “坤哥。”

    傍晚,众人刚从十三陵回来,在楼下吃完晚饭,郭永坤脚上都磨起了泡,正准备泡个热水澡时,王子强敲门走进,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郭永坤见此,顿时眼前一亮,“出了?”

    “对。”

    郭永坤一把丢掉裤衩,将报纸接了过来。

    是一份吉省的省报,头版上有一篇社论,标题为“奇高的君子兰花价能维持多久”。

    内容郭永坤都懒得看,单从这个标提上就已认出,这正是他一直等待的契机三篇社论,浇死君子兰!

    这么虽然有些夸张,但事实大致如此,君子兰事件的发展过程,他并不清楚,唯独对结果一清二楚,当年闹得沸沸扬扬,这三篇社论他上辈子都看过。

    内容基本一致,将矛头直指人们购买君子兰的动机,以及君子兰交易所衍生的腐败现象和治安问题。由疵出结论:奇高的君子兰花价应当平抑下来。

    紧接着,更高级别的人民日报也发表了一篇文章,将君子兰交易称之为“虚业”,强调建设四个现代化我们应该多干实业。

    没毛病!

    而且显而易见,这背后必然有行政指令。

    所以要浇花,谁能阻挡?

    “坤哥,订车票?”

    “当然。”郭永坤笑着点头,“播种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收获了。”

    ……

    郑继波坐在办公桌后,目视着桌面上的一份报纸,怔怔发呆。

    半个月前,省报上突然出现了一篇名为“奇高的君子兰花价能维持多久”的社论,当时身边有些老板心中惶惶,他却没当回事,甚至大笑着告诉他们,“能维持到荒地老!”

    倒也不是他一个人这样想,毕竟君子兰经济可是上面提出来的。

    一个不长眼的记者,加一篇不讨喜的文章算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将帝王兰收入囊中后,他在春城的地位水涨船高,一举跻身大佬行列,身边的朋友也越来越多。

    可万万没想到,那个不长眼的记者并没有消停,一个礼拜后,又发表了一篇名为“再谈奇高的君子兰花价能维持多久”的社论。

    这就不得不让人细细品味其中含义了。

    记者傻,报社的编辑难道也傻吗?

    而编辑的背后是什么人?

    细思极恐!

    这一个星期,市场如遭寒霜,骤然从空前的繁荣转为冷淡,普通的君子兰交易或许依然存在,但珍贵品种的交易,几乎没樱

    大家都在静观其变,总感觉风头有些不对。

    郑继波同样如此,他倒是想将帝王兰赶紧出手,可是突然找不到买家了,前一阵儿还像哈巴狗样巴结着他、请客吃饭的那帮老板,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且,帝王兰也不是他想卖就能卖的,即便有买家。因为三个月的期限还没到,按照合同规定,他如果在此期限内违约出售帝王兰,将支付高达一百万人民币的违约金。

    他最近拜神仙,祈祷着事情能有所转机,上面最好将那个杀的记者给处分了。

    然而,他的好运似乎耗光了。

    真正压死他的,是今早省报的又一篇社论,与前两篇的措辞委婉谨慎不同,这篇社论的标题为“不能靠挖国家墙脚来哄抬君子兰花价”。

    政治观点非常鲜明。

    过高的君子兰花价,已经被冠以“挖国家墙角”的恶名。

    “完蛋了。”郑继波整个人都方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使他本就烦躁的心情,瞬间狂暴,无尽的怒火即将喷薄而出。

    “进来!”

    “波哥,大事不好了!”

    郑继波刚想发飙,但看到来人,再一听这话,只觉得胸口传来阵痛,有些喘不过气。

    “!”这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市场开始大肆抛售君子兰,价格直线下降,连一块钱一盆的花都有了!”

    “什么?一块?”

    “对。还买一送一。”

    “……”

    郑继波摇晃着站起身,只觉头重脚轻。

    “波哥,你看,咱们抛吗?”

    他们既然专做这门生意的,自然有些存货,一楼的展销厅加仓库里的花,还有二百余盆。

    抛?不抛?

    郑继波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抛的话,多少钱抛?一块还是十块?

    这二百余盆花,压进了他全部资产,总计八万块呀!

    可如果不抛的话,他这些算是中等品相的君子兰,指不定再过两真的就只值一块钱一盆了。

    凛冬已至,还能回暖吗?

    他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想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因为只要那盆帝王兰还在手中,他就算把其他二百余盆花全部按原价卖出去,又有什么用?

    四十八万哪!

    那二百余盆花全部加在一起,只能算个零头!

    “必须……先把它处理掉。”

    这才是他当前该做的事情。

    至于那份合同,去他娘的吧!

    欠那子一百万,欠着也就欠着了,对方一个外地佬,能拿他怎样?

    但欠那三位的四十八万,倘若不还。郑继波很怀疑自己还有几好活。

    “走!”

    “去哪儿波哥?”

    “帝王花卉。”

    帝王兰一到手后,那三位大佬就办了家新公司,而按照约定,这盆花也寄存在他们那里,并给他们冠名。

    郑继波现在也不希冀能立马找到买家,将帝王兰卖出去。他只想去搞定那三个家伙,将帝王兰转给他们抵债。

    “怎么会这样?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怎么就不能晚一阵?”出租车上,郑继波好似癫狂,不停自言自语。

    前段时间还人人夸他好运,有资格购买帝王兰的三个名额中,有他一个,而且还力压两名外商,一举将帝王兰拿下。连他自己都信了,憧憬有这等运气,自己这辈子不发都不校

    但现在,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就是全世界运气最差的人!

    君子兰火爆了这么久,早不死晚不死,偏偏临到他大展拳脚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帝王花卉公司很气派,临街而建,之前是一家商场,被人租了下来,大门两侧挂满了写着“恭贺开业”之类的条幅,门头之上还花重金打造了一顶金灿灿的皇冠。

    在一个礼拜之前,这里每都热闹非凡,过来赏花购花的人都能把门槛踏破,力压凤冠花卉公司,问鼎全市最火爆、最高赌君子兰卖场。

    而现在,门前一个人影都没有,显得十分凋零。

    “三位,只有这个办法了,你们也体谅体谅我,咱们现在签合同,我把花转给你们,我自己还要背负整整一百万的违约金!”

    一间类似会议室的房间里,郑继波望向坐在对面的三人,苦口婆心的劝。

    “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们就现在这个风向,四十八万要我怎么还,就算把我杀了也没用啊!

    “这盆帝王兰总归稀罕,全世界都不一定能找出比这更好的君子兰,你们都是有通手段的人,国内卖不动,可以拿到港城和日苯那边试试嘛。那边喜欢君子兰的老板一样大把,指不定还能卖个高价!”

    三位大佬的脸色都不太好,也注定好不起来。突然发生这种事,没人比他们损失更加惨重。

    此刻互相对视了几眼,用眼神交流着,良久,似乎达成一致。

    不得不,对方的话有几分道理。帝王兰的确稀世罕见,拿到境外,只要找到看对眼的老板,未尝不能卖个高价。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被郑继波的有一句话给动就算把我杀了都没用。

    是啊,四十八万巨款,以眼下的状况来看,他不可能还得起,要他一条狗命又有什么用?

    “那就签合同!”

    郑继波大喜,暗道命总算抱住了。

    赶紧让辉找来笔纸,开始亲自起早合同。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警报声。

    众人赶紧起身走向窗台,这一看其他三人还不明所以,郑继波只觉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监视了。

    否则对方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要亡我啊!他瞬间面如死灰。

    一楼展厅里,郭永坤挥挥手,“强,带人去取帝王兰。”

    “警官,他们应该在楼上。”叶轻蝉笑嘻嘻道,千盼万盼,总算把帝王兰盼到手了。

    这些警察也是她找来的,否则郭永坤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她不一样,她是东南亚华侨,而且还得加个前缀爱国。改革开放之后,她父辈是率先响应政府号召回国创业的华侨,在南方一带大兴实业,投资工厂。

    有这个背景在,可以这年头她走哪里去,都跟铁蛋一样。

    而她的理由是:有不法商贩想要黑掉她的东西。

    事实上,郭永坤回到春城已经有一阵,一直密切留意着郑继波的动向,今早那份报纸一发,然后得知郑继波火急火燎往这边赶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会发生什么,第一时间赶过来。

    “唷,开会呢。”

    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郭永坤笑着走进。

    三名大佬看了看跟随的警察,蹙眉问,“勇安同志,这什么情况?”

    居然也认识。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出来跟你们。”

    很快,三人便了解到叶轻蝉的背景,纷纷露出忌惮的表情。深知这种人十分不好招惹,无他,太红了。

    真要搞出什么事,他们在本地的背景和关系根本没用,必定惊动上方。到时肯定没好果子吃。

    相视一望后,其中一人抬手隔空指了指郑继波,目光狠厉,然后结伴离开了。

    郑继波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后,抬头望向郭永坤,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您、怎么来了?”

    “我要再不来,帝王兰就被你偷偷转掉了。”郭永坤拿起桌面上已经起草到一半的合同,扫了几眼后,皮笑肉不笑道:“你可以嘛,宁愿还人家四十八万,也不惜欠我一百万。还是,以为我更好欺负?”

    “我、也没办法啊,灾人祸,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您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他们的厉害,我得先保命啊!”郑继波有气无力道。

    “好啦,多话不,按照我们之间的合同,三个月内我有权无条件赎回帝王兰……嗯,按市场价格。”

    “你!”郑继波猛地瞪眼,当听到“市场价”三个字,特别是从对方嘴里出时,才陡然意识到事情有蹊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故意、故意坑我的?”

    倒还真不笨,这就猜到了。郭永坤心想,他原本打算事情全部办妥后,再告诉对方谜底。

    “不要诬蔑人哦,我跟你一样,就是个平头百姓,哪知道上面的风向。”

    郭永坤呵呵一笑,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王子强等人已经取回君子兰,丝毫无损,“郑继波,我现在正式通知你,鉴于你行为不轨在先,我将立刻赎回帝王兰,至于他的市场价格,我已经通知君子兰协会的郭经理等人,他们很快就到。”

    “你不能这样!”郑继波再也无法忍受,双眼血红,张牙舞爪。

    可惜没用,警察叔叔可不是吃素的。

    大约一刻钟后,一行八人结伴而来。正是以凤冠花卉公司郭经理为首的、一帮市君子兰协会的专家们。

    他们虽然同样愁眉苦脸,但也不得不来,因为郭永坤给了每人一千块的劳务费。可不是受贿,就是委托他们鉴定、主动提出的正常劳务费用。

    随便他们鉴,现在全市都在疯狂抛售君子兰,正值价格最低迷的时候,来之前他还得到消息,据市面上五毛钱一盆的君子兰都诞生了。

    “诸位,麻烦了。”

    当着警察的面,八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绕着桌面上的花盆仔细打量起来。其实帝王兰他们早就欣赏过。

    等看完后,众人开始商议。

    “以我看的话,还能值个万把块吧。”

    “不不,万把块还是太低了。”

    “低什么呀,你问老郭他们的凤冠现在什么行情,五千块往外甩都没人要。”

    “是啊,我听上面正在弄限价,以后万元以上的君子兰应该不会存在了。”

    听着几饶议论,郑继波脚下一个踉跄,若非旁边的辉及时搀扶,可能真跌倒了。

    “你们几个王鞍,会不会鉴定啊,这可是帝王兰,我花四十八万买的,半个月前市值都快六十万了!”他疯狂大吼。

    “你也别激动,上面现在都了,那是虚无价值,算不得数。我们只是根据当前的实际情况进行估价。”

    “估你妈个……”

    几人干脆懒得鸟他,继续讨论。

    好一会儿后,似乎终于达成一致。

    “怎么样,郭经理?”郭永坤问。

    “有结果了。”郭经理点点头后,用一种很官方的语气,“经过我们几位的再三讨论,给这盆帝王兰估出的市场价值为,两万元人民币。”

    这个价格比郭永坤想象的高了一些。不过,无所谓了。

    “可以。强。”

    王子强手脚很麻利,当即将二十摞大团结码在桌上。

    郭永坤看向郑继波,指着钱,“是你的了。”

    “你个王八犊子!”

    “警察同志,骂人犯法吗?”郭永坤侧头问。

    “这个,没有构成实质性的伤害,不能算。”

    郭永坤耸耸肩后,招手示意闪人。王子强抱好帝王兰,率先走出办公室。

    “王鞍,别走,还我钱!”郑继波目呲欲裂。

    四十八万现金付出去,最后花被取走,只收回区区两万块。要知道,这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啊!

    巨亏四十六万人民币!

    你让他如何接受?

    然而根本没人鸟他,哦不,郭永坤和麻子三人留到了最后。

    等警察叔叔全都出了门,郭永坤才含笑询问,“郑继波,你还记得郭永年这个人吗?”

    郑继波微微一怔,好熟悉的名字,不自觉地开始回忆,半晌后,终于想起来。那不是过年时在河东,被他宰掉的一只大肥羊吗?

    “你特么到底是谁?!”

    他双眼血红,瞪着眼珠子问,此刻已经笃定自己被人坑了。否则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我叫郭永坤,你我是谁?”郭永坤呵呵一笑。

    “郭、永、坤?”郑继波一对眼珠子差点没夺眶而出,望着对方那张脸,如同看到魔鬼一样。

    他曾为此事引以为豪,多次向朋友吹嘘,过年拜个年而已,顺手宰掉一只猪,获利六万巨款。多犀利的事情。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为了报仇,居然不惜千里迢迢杀到他的大本营,还布下这样一个滔大局!

    “所以就别再跳了,搞得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样。记得,人在做在看,多行不义必自保”

    郭永坤撂下一句话后,扭头就走。

    “王鞍,我要杀了你!”

    “嘭!”

    浩子收回腿,双手插兜,优哉游哉走出房门。

    无错

200.黄牛

    郑继波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郭永坤已经懒得关心。春城事了,第二天他便带着王子强等人,坐上了返京的火车。

    当然,同行的肯定还有一拨人。

    “你说嘛,到底多少钱?”

    叶轻蝉自从上火车、俩人再次住进一个包厢后,也不知是第几次重复这句话了。

    “我说你也真是奇怪,春城君子兰大跌,正是捡漏的好时机,那盆凤冠几千块就能搞到手,何必要花大代价买我这盆花呢?”郭永坤拍拍额头说。

    他总感觉将朋友送的礼物卖掉,未免也太逊了一点。而如果送的话,老实讲,又有些舍不得,毕竟越了解,才越明白这盆花的珍贵。

    “就要!我爷爷八十大寿,人生只有一次,要送就送一件他爱不释手的好东西。”

    “搞得好像十八岁生日就有两次一样。”郭永坤白眼一翻。

    叶轻蝉气结,盘膝坐在木板床上,恶狠狠地瞪着他,“反正你今天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哟呵,都开始耍横了。

    “不然呢?”

    “不然……不然我咬死你!”叶轻蝉呲着雪白的牙齿道。

    “我昨天没洗澡。”

    “……郭永坤,你堂堂男子汉,说话不算话。”

    耍横不行,又开始撒猫尿了。

    女人哪,唉!郭永坤暗叹口气,终归没经受住她的软磨硬泡,“你有外汇吗?”

    叶轻蝉抹了把眼泪,娇躯一震,连道:“有!你要外汇?我有林吉特,你要多少?”

    林吉特?谁要这种玩意,还比不上人民币。郭永坤摇头,“我说美金。”

    “没有。”

    “你家不是富得流油,还跟政府合资办厂,一点美元储备都没有?”

    “那又不是我的。”

    这天没法聊了。郭永坤侧身一倒,扯起被子蒙住脸。

    “郭永坤!你就是故意为难我,卖盆花你要什么美金?”

    “谁说我要卖花了?”

    “你!”叶轻蝉小嘴一瘪,眼见又要撒猫尿。

    郭永坤赶紧出声,“我说大小姐,能不能别动不动就一哭?”

    “谁让你欺负我!”

    “我的意思是,这花我不准备卖,打算送给你。”

    叶轻蝉先是一怔,下一秒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当真?”

    “但有一个前提。你得兑些美金给我。”

    “兑?”

    “没错。”

    郭永坤也是无奈,终究干不出将朋友的礼物卖掉的事情,但白送又感觉很亏,所以便想起手头上有一件待处理的事项。

    再不往美国汇钱,他姐只怕真要去洗盘子了。

    “兑多少?”

    “当然是多多益善。”

    叶轻蝉显得有些为难地咬咬嘴唇道:“我可以帮你兑,但具体多少就不好说,我爸这几年一直在扩大产业规模、进口机械设备,好像也挺缺美金的。”

    “可以。”郭永坤倒也不强人所难。当然,这丫头如果敢拿千百八的打发他,也没那么容易。

    “那你得跟我去羊城啊,不然怎么兑?”

    大概也只能跑一趟了。郭永坤心想。

    来到京城后,郭永坤与陆平安又见了一面,并以工厂户头办了张存折交给他,里面有十万块钱,作为他组建团队的起步资金。以后若还需要费用,就得跟厂里联系,走正规审批流程。

    总之北方这边的摊子,郭永坤就交给他了,陆平安到底有多大能耐,很快便能见分晓。

    三天后,羊城白云宾馆。

    “就这么点?”

    郭永坤接过叶轻蝉递过来的一只白信封,掏出里面的富兰克林数了数,正好五千块。

    “对、呀。”叶轻蝉有些心虚。主要得知对方的身份后,知道是个不差钱的主,五千美金好像确实少了些。

    可她已经尽力了,昨天回家询问父亲,满以为多的不说,几万美金应该能拿出来,但父亲一句话差点没噎死她。

    “我还想要美金呢,上个月进口机床的外汇都是找领导走关系批的,公司的外销部门还在组建,我上哪里去搞美金?”

    就这五千美金,都是她使出浑身解数,搞得父亲不厌其烦,才心不甘情不愿拿出来的。

    “你好歹凑个整数吧?”郭永坤颇感无语,他已经对叶轻蝉的背景有所了解,用后世的话讲就是家里有矿,工厂开了好几座,没想到连这种华侨富商,都这么可怜兮兮。

    这也越发坚定了,他要让健力宝尽快走出去的想法。

    叶轻蝉揉了揉脑门,一阵伤神,用试探性地口吻说,“要不、我带你去市场上换吧,就是兑换比例会高一点。”

    她知道自己如何都说服不了父亲,即便兴许还能拿出一些。

    家族产业从东南亚迁回内地,这几年一直在大兴土木,方方面面都要用到外汇,可谓捉襟见肘,甚至还没盈利。

    郭永坤侧头问,“黑市?”

    “黑市是什么?”叶轻蝉疑惑。

    你怕是个傻白甜吧。郭永坤心想,便大致将黑市的情况给她讲了一下。

    “对对对,就是黑市。”叶轻蝉因了解到一个新的概念,显得有些雀跃,笑着说,“不过我们这边的情况跟你说的有些不同,那些人不躲在小巷子里,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难找,有固定据点的,很好认。”

    “哦?”郭永坤诧异,心想这么明目张胆的吗?不过,他巴不得嘞,“行啊,那你带我去瞧瞧。”

    “走。”

    十分钟后,郭永坤终于明白叶轻蝉为什么这样说,羊城这边搞外汇买卖的黄牛,其行为都不是明目张胆,而是肆无忌惮!

    这里是羊城友谊商店,其实距离白云宾馆并不远,但郭永坤之前不知道它在这里,所有没有来过。

    否则肯定要过来逛了一下。

    我国友谊商店不少,特别是省会城市,肯定至少有一家。但如此多的友谊商店之中,最出名的,则当属这家。

    首先资历老不说,原址好像在南方大厦那边,1959年便开了店。然后七十年代末进行了搬迁。

    而眼下这个规模,就相当庞大了。

    郭永坤之前看过一篇报道,据说总面积接近一万平方!

    这是什么概念?

    比之后世的大型商超,都不逞多让。

    望着眼前的三层商场,郭永坤真是迫不及待想走进去观摩一下。不过今天的目的不在于此,也只能按耐下心情。此刻眼神扫视在一楼门外、那些三两个聚在一起的年轻人身上。

    他们虽然衣着不同,但行为举止大体一致猫在某个地方,眼神四处乱瞟。同时有一个共同特征,聚在一起的两人或三人之中,必定有一人肩上挎着包,多是那种绿色的解放包。

    他们根本不存在隐藏,有些人还席地而坐叼着香烟,这不是肆无忌惮是什么?

    “你以前换过?”郭永坤问。

    “那倒没有,之前来这边的时候,朋友跟我说的。”

    郭永坤不疑有他,这帮人一看就是黄牛无疑,但到底是不是倒卖外汇的,一问便知。

    如此想着,脚步迈开,朝着距离最近的一拨俩人走去。

    同样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这帮黄牛都是此类人,莫非干这行还有年龄限制?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有一米八左右,只是特别瘦,跟个竹竿一样。矮的那个一米七不到,但身材敦实,穿着短袖露出高鼓的弘二头肌。

    解放包就挎在他肩上,鼓鼓囊囊。

    俩人见有人走近,立马丢掉手中的烟头,打起精神。

    “同志……”

    “说普通话。”

    不知是不是郭永坤的错觉,见他这样一说,俩人脸上掠过一丝欣喜。

    “哦好好。”矮个子似乎是主事的,嘿嘿笑道:“同志要找什么外汇?”

    “你还有很多种?”郭永坤惊讶。

    “必须的!港币、日元、英磅、马克、美元都有。”

    生意做的还真不小。

    “我要美元。”

    “没问题没问题,要多少?”

    郭永坤没有回话,反问道:“什么比例?”

    “童叟无欺,七比一。”

    娘的,真够黑的,还童叟无欺。

    眼下官方比例是2.8:1,整整翻了两倍半。

    郭永坤之前在河东那边从黑市搞的美金,比例不过也就五比一,只是河东那边哪怕在黑市上美金都不多,通常还要提前“订货”,兑换港币就相对容易很多。

    “太贵了。”

    “这还贵呀,诚心诚意的价格了!”

    郭永坤信他才有鬼,扭头就走,这里的黄牛总有二三十拨,自然得多打听几处。

    他原以为对方肯定会拉扯一下,然而并没有,直接放任他离开。

    难道说这一行的生意这么火爆,已经到了可以对客户爱理不理的程度?

    郭永坤心生疑惑。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其中缘故。

    “什么比例?”

    “7.5:1。”

    “什么比例?”

    “7.5:1。”

    接连问好几拨黄牛,给到的兑换比例全部一致7.5:1。

    随说这年头没有手机,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通气的,但毫无疑问,他们互相熟悉,可能就是一个团伙,拥有某种“竞业规定”之类的东西。

    即如果是谁先“接待”的客户,那么其他人就要一起帮忙抬价,协助其促进成交。

    职业素养倒是令人钦佩,但此番行为,却让客户很不爽。

    “还有其他这种地方吗?”郭永坤望向跟在身后的叶轻蝉问,她戴了一只白色口罩,什么用意不言而喻。

    长得漂亮,有时候也有漂亮的烦恼。

    羊城这边天气炎热,本就穿得不多,一件黑色修身连衣裙将姣好的身材凸显出来,倘若再暴露绝好的容颜,只怕走那儿都是视线收割机。而并非每个人都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

    “不知道。”

    郭永坤也是无奈,再次来到起先那两个年轻人身前。

    “同志,看吧,说了我们最有诚意。”矮个子呵呵笑道。

    “6.5:1,行就行,不行拉倒。”

    “那不行,七比一是最低……”

    郭永坤已经走了。

    瘦竹竿和矮个子相视一望,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焦急。

    十秒之后。

    “诶,同志,等等!”

    无错

201.被坑了

    郭永坤听到声音,脚步顿住。

    看来对方的生意也并没有那么火爆嘛。

    想想也是,这样的兑换比例,如果不是迫于无奈、急等着使用美金的人,根本不会理睬。

    “同志,您要兑多少呀?”矮个子问,一脸难为的表情,似乎少了就没意思的样子。

    “五千。”郭永坤想了想说。

    这样的比例连他都感觉不划算,这跟钱多钱少没有关系,始终有种被杀猪的感觉。

    “哦,好好。”俩人笑了。显然哪怕是五千美金,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大生意,“您钱带了?”

    “当然。”

    郭永坤指了指王子强身上的背包。

    “那找个地方?”

    “可以。”郭永坤点头。此事显然是不合规矩的,对于双方都一样。

    “实不相瞒,我们在附近就有一个住处,要不……”

    “不。”郭永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今天就带了一个王子强出来,叶轻蝉也只能带了一名保镖,一行人四人,算不上多,他可不想跑到对方的大本营,“去白云宾馆,我在那里也有房。”

    “行行,那你们先去,告诉我房号,我们马上过去。”矮个子挠着脑壳说,“主要身上美金不够,得先回去一趟。”

    郭永坤不疑有他,将房号告知了对方。白云宾馆可不是普通地方,耍流氓的行为在那边是行不通的。

    ……

    “花送给你爷爷了?”

    总统套房里,王子强和叶轻蝉的那名保镖,很识趣地离开客厅,各自找地方猫着去了。郭永坤和叶轻蝉坐在木艺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

    “没嘞,生日还有几天。”叶轻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唷,真稀罕,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扭扭捏捏了?”

    叶轻蝉没好气地刮了他一眼,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能说不吗?”

    “你!哼!”叶轻蝉侧过身去闹情绪。

    郭永坤愈发感觉这位大小姐有点意思,都是二十三四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一样。

    “说来听听。”

    “好!”

    真可谓毫无气节啊,立马就笑嘻嘻地转过来。郭永坤白眼一翻。

    “是这样的,我几个阿姨最近一直在给我撮合男朋友……就是你们说的对象……”

    “我听得懂!”

    就这还要解释一番,也真是醉了。内地人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土?

    叶轻蝉“哦”了一声,吐吐舌头继续说,“他是我一位伯父家的孩子,我那位伯父跟我父亲关系非常好,所以这次爷爷大寿,他们一家肯定也会来。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已经跟他说过好几次,所以我就想……”

    丫的演偶像剧嘞,这么狗血的事情都被哥们儿遇到?

    郭永坤想都没想,将她打断道:“别说了,这事我绝对不干。”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叶轻蝉诧异。

    “你不就是想让我假扮你男朋友,然后出席你爷爷的大寿,让亲朋好友、包括那个可怜的男同胞知道,你是名花有主的人,以后少打你的主意吗?”

    “……”叶轻蝉表情惊悚,这都能猜到?

    她又哪里知道,未来的网络中,这种桥段都被写烂了。

    “帮帮我呗。还有,那家伙一点都不可怜。”叶轻蝉央求道,差点就没有扒着大腿撒娇。

    “省省吧,我才懒得掺和这种破事。”郭永坤撇撇嘴说。

    “你帮不帮?!”叶轻蝉突然凶狠起来,咬牙切齿道。

    要换旁人,还真被她震到了,川剧变脸没找她做接班人,可谓一大憾事。

    但郭永坤已然摸透了这小妞的脾性,凶不过三秒,吓唬谁呢?

    “不。”

    紧绷的脸蛋瞬间舒展开来,继而多云转阴,愁容满面,显得楚楚可怜,“郭永坤,你一点都不好。”

    “这话说的,你一天认识我啊,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郭永坤不以为意。

    “你、要是愿意帮我。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哦?什么?”

    “随便什么。”

    郭永坤笑了,饶有兴致望向她,“姑娘,你这句话很容易让人浮想翩翩呀。”

    “那你帮不帮?”叶轻蝉似乎重拾自信,昂着小脑瓜问。

    她笃定没有男人能拒绝这个提议。

    “不。”

    “啊,郭永坤,我咬死你!”

    叶轻蝉突然狂暴,就是那种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后的报复心理,一下扑过来,打了郭永坤一个措手不及。

    她居然真下了嘴,死死咬住郭永坤的右手腕。

    “我去,你属狗的呀!”郭永坤伸手去推她的脑袋瓜,但这丫头咬得很死,半天没推动,他又不好一巴掌呼过去。

    “我昨天没洗澡!”只能使出必杀技了。

    然而,今天居然失效了。

    某妞一脸坏笑,因为她都嗅到了薄荷香味,骗谁呢。

    “怎么了怎么了!”这时,两大护法分别从左右房间中冲出来。

    只是,一看沙发上的景象,四只眼睛赶紧朝天看,然后如同约好的一样,瞬间转身,原路返回。

    叶轻蝉终于惊醒过来,赶紧松口爬起她刚才整个人都趴在了郭永坤身上。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饶是她,也瞬间红了脸。

    郭永坤抬手看了看,两排清晰的牙齿印记。下嘴还真够很的,差点就搞出血了。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所幸门外传来敲门声,“外卖”到了。

    王子强打开房门,除了刚才的瘦竹竿和矮个子以外,还多了一个男人,年龄更大,约莫三十左右。

    “东西带来了?”郭永坤问。

    三人楞了一下才回话,因为他们一进门,视线就被沙发上的叶轻蝉所吸引。她此刻没戴口罩,本就十分漂亮,脸上还挂着一丝红晕,越发显得美艳。“啊,当然。”

    郭永坤点点头,“小强,拿钱来。”

    6.5:1的比例,那么五千美金也就是三万两千五百人民币。

    王子强从房间里拎出背包,将钱整齐码放在沙发旁的红漆木茶几上。

    这次对方的主事人,显然变成了那位青年人,他向瘦竹竿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开始检查起桌上的人民币,几乎全部拆开,一张一张地点过去。费了些功夫。

    郭永坤也不好催促。

    “哥,数目没错。”

    青年人笑着点头,又向矮个子使了个眼色。

    矮个子将茶几左侧的一张单人位沙发向前挪了挪,并坐上去,打开解放包,从里面摸出一把钱。

    没错,一把。

    “怎么搞成这样?”郭永坤疑惑。

    对方拿出的美金并非一张一张的,而是折叠起来的,还对折了好几次,最终只有一个打火机大小。

    “同志,您有所不知,我们的钱都是弄成这样的,主要是方便藏,我们不光在友谊商店外面做买卖,也会去一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带着包不方便,容易被偷不说,遇到警察了,人家第一时间就会夺包,所以叠小点,不光兜里好放,皮带里,内裤……嗯,都好塞。”

    青年人笑着解释。

    似乎合情合理。

    唯有叶轻蝉一听这话后,赶紧战略性转移,远离矮个子。

    郭永坤倒是无所谓,只要不沾不明物体就好,谁不知道钱是最脏的。

    “您点点。”矮个子说,将一把“纸折子”放在郭永坤身前。

    郭永坤先摊开一张看了看,确认了一下真伪,的确是一百面额的富兰克林无疑。然后又数了数,“咦?”

    “怎么?”青年人问。

    “只有四十9张。”

    “不可能吧!”

    “你自己数。”

    青年人蹙了蹙眉,蹲下身体开始清点,而且他每数一张,还会将“纸折子”摊开,似乎担心里面夹着了,确认并没有后,再随手一合,钱便会沿着痕迹恢复成一个“纸折子”。

    他手脚很快,不多时就清点完毕。

    “还真只有四十9张。”

    郭永坤摊摊手。“这种事情我还会骗你”的意思。

    青年人突然一阵火大。

    “啪!”起身之后反手就一巴掌。而受力的对象正是杵在旁边的瘦竹竿。

    只听“哎呦”一声。

    瘦竹竿直接被一耳光扇倒在地,可见力道如何。

    满屋子人都吓了一跳。

    “你打他干嘛?”郭永坤问。

    “同志,这事你别管,我是他哥,刚才钱就是他点的,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该打!”

    青年人说着,越发火大,直接扑上去,双手左右开工,照脸就呼。

    瘦竹竿被打得嗷嗷大叫。

    郭永坤本不想插手,人家哥哥教训弟弟,但还是看不过眼,因为打的未免也太重了。瘦竹竿一张瘦削的脸,已然肿成猪头。

    于是站起身来,走上前将二人扯开。

    “算了算了,少一张就少一张。”

    “还不给客人道歉!”青年人怒喝。

    瘦竹竿身体止不住颤抖,艰难从地上爬起,对郭永坤9十度鞠躬,说了声对不起。

    青年人见此,似乎才消了火气。踱步来到茶几旁,从码放的人民币中,数出七十张大团结,推到郭永坤面前。

    “同志,对不住了。”

    郭永坤摆摆手,示意无碍。

    然后青年人又示意矮个子将其他人民币装起来。

    “还不滚,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瘦竹竿吓了一跳,赶紧小跑向门口。

    “同志,下次如果还有需要的话,再到老地方找我们。”青年人笑着说完,便带着矮个子一同离去。

    “真可怜。”叶轻蝉说。指的自然是瘦竹竿。

    “那也没办法。人家哥哥教训弟弟,警察来了都管不了。”郭永坤搭完话后才发现,俩人四目相对,神态自然,居然半分尴尬都没有了。

    真神奇。

    “郭永坤,你到底帮不帮?”

    神经病,稍好一点又来是吧?

    郭永坤懒得鸟她,指了指桌面上的钱,对着王子强吩咐道:“收起来吧。”

    然后起身向自己房间走去,打算去睡一觉。他就不信叶轻蝉敢冲进来。如果真这样,那就怪不得他!

    “坤哥!”然而刚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喊叫。

    “什么呀?”郭永坤头也不回地问。

    “你过来!”

    “嗯?”扭头一看,王子强正在蹲在茶几旁,表情很不对。旁边的叶轻蝉和她的保镖也一样,眼睛瞪得滚圆。示意到可能出了问题,郭永坤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你看!”王子强将手中一张已经摊开的“纸折子”递过来。

    郭永坤接过一看,眼珠子同样一凸。

    这什么情况?

    白色印钞纸上的100面值,后面的两个鸡蛋,似乎被谁吃了一样,只剩下一个“1”。

    这是一张一美元的钞票。

    顾不得其他,郭永坤赶紧从桌面上抓起一个“纸折子”,速度将它摊开……还是一美元。

    王子强也开始麻利“拆”钱,结果摊开的所有“纸折子”,全部都是一元面值。

    毫无疑问,他们被人坑了!

    无错

202.嚣张的黄牛

    叶轻蝉的保镖也上前帮忙,很快,三人将所有“纸折子”全部摊开。

    一模一样,四十9张钞票,都是一元面值的美金。

    “这……”叶轻蝉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

    “是啊!”王子强附和,“刚才那个青年人,他拆钱的时候,我一直留意着,每一张都是一百面值的呀,怎么突然就变了。”

    “被调包了。”叶轻蝉的保镖说。

    郭永坤点点头,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景,便大致猜出问题出在哪里。

    先前有一段时间,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一侧,离开了茶几。就是那个青年人狂殴瘦竹竿的时候。

    想必正是那段时间,独自坐在左侧单人位沙发上的矮个子,趁机将茶几上的美金调了包。

    “这也、太猖狂了吧?”听完郭永坤的推测,叶轻蝉瞪眼说。

    王子强气得都飙脏话了,骂骂咧咧道:“王八蛋,竟然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动作,我这就去找他们!”

    说着,气冲冲地向房门走去。却被郭永坤喊住。

    “别去了,没意义,对方有备而来,你现在去友谊商店那里,不可能找到他们。”

    他又如何不气?

    而且又惊又气。

    惊的是,刚才那三个家伙的行骗手段着实了得。对方为什么要将钞票弄成“纸折子”?

    因为美元是一种很特殊的货币,纸质美金全是一个颜色,而且纸张大小一样,所以如果将它一再对折几次、掩藏好面值数字后,仅凭露出的不完整图案,一般人乍一看很难看出猫腻。

    气的是,他在看到对方的“纸折子”钱时,其实有过一丝怀疑。但被对方的一番言语消除了,然后成功上当。

    他已经有些年头没吃过这种亏!

    “那坤哥,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王子强气鼓鼓道。

    三万多人民币啊,都能盖栋楼房了!

    郭永坤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如果就这样算了,那他就不是郭永坤。

    不过此事该如何找回场子,还得从长计议,最起码总得先找到对方的人吧?

    他敢笃定,别说现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那三人都不会在友谊商店那边出现。他们的经营场所绝不止一处,换个地方继续张罗,根本没有损失。

    也就是所谓的“打一枪,换个地方”,游击战的策略。历史已经证明,这种战术相当有效。

    “报警?”叶轻蝉建议。

    这或许是一个办法,但郭永坤不想考虑。因为没有时间耗,警察叔叔有一套标准的办案流程,光是调查取证就要耗费不少时间,他可没法在这边一直等着。另外如果不能亲手找回场子,未免有些憋屈。

    不可否认的是,他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重生而来,满脑子经验与阅历,总归有些优越感,论各种正经的、不正经的手段,他不怯这个年代的任何人。如今却被三个小毛贼给坑了,你说不憋不憋屈?

    这个场子如果找不回,不说给重生人士丢脸吧,他自己的心理关都过不了。

    “其实,如果只是想拿回损失,也不难。”这时,叶轻蝉的保镖说。他的全名郭永坤不知,就知道叫阿克。

    “你的意思是再找一拨人,对吧?”郭永坤问。

    阿克点头。

    “是啊!”叶轻蝉眼前一亮,“郭永坤,之前在友谊商店那里,你不是也说过,那帮黄牛互相之间肯定认识,说不定就是一个团伙。那我们再找一拨人,当场给他拆穿,顺势把损失的三万多块拿回来,不就行了?”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郭永坤沉声说,“行骗这种事情,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刚才是我们大意了,倘若遇到细心的人,在他们告辞前就将美元拆开,那么也就露馅了。我不信对方没有后手,事发之后就任凭处置。”

    叶轻蝉撇撇嘴,不以为意。就连王子强也蹙了蹙眉,感觉坤哥有些想多了。

    唯有阿克附和道:“郭先生说的有道理。假如友谊商店那边的人真是一伙的,你们就要考虑到这个团伙到底有多庞大。”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怎么办?只能认栽喽。”叶轻蝉没好气道。

    “这个法子可以先试试。”郭永坤说。一时半会儿他也没什么好主意,所以他想先看看事情败露之后,对方是个什么反应,再做定夺。“小强,把麻子他们三个叫过来。”

    麻子三人就住在隔壁的套房里,此事自始至终他们都没露过面,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无疑是最好的行动人选。

    另外,他们还得换个地方。

    一天时间内,同一个饭店进行两次交易,你要是骗子,你会怎么想?

    ……

    “坤哥,那我们走啦。”

    “嗯。我跟你们说的都记清楚了吧?如果他们跟你们一起回来,我们就不会露面,后面的事情你们自己发挥。”

    “明白!”

    这里同样是距离友谊商店不远的一家饭店,不过与白云宾馆的方位正好相反,所以两家饭店之间还算有些距离。

    等麻子三人离开之后,郭永坤三人便从客厅退到旁边距离最近的一间书房,并关上房门。

    套房里静悄悄的,足足过了快四十分钟,终于有了动静。

    “就是这里了,进来吧。”是麻子的声音,故意说得很大声。

    “真一起回了。”叶轻蝉小声道。

    郭永坤点点头,因为麻子他们的兑换金额不高,只有一千块美金,所以对方的准备时间或许更短。

    那么按照计划,他们不会出去。只是靠在房门边,竖起耳朵。

    客厅里,双方人马已经开始交易。

    这回的兑换比例是七比一,因为麻子根本没怎么还价。小鸡已经将七千人民币,摆在了对方面前。

    “哥,数目没错。”

    又是一个哥。从声音上郭永坤能判断出,对方还是三个人,这似乎就是标准配置。

    “咦?怎么把钱弄成这样?”麻子问。

    “同志,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主要是方便藏……”依旧是那套说辞。

    这也愈发笃定了郭永坤之前的猜测:这些黄牛果然是一伙的。有人领导,有统一的话术,似乎连套路也是一样的。

    “这、只有9张啊,明显少一张嘛!”

    “不可能吧!”

    紧接着,就是转移注意力的苦肉计上演。

    “你除了吃饭还有什么用,从一到十数数都不会?!”愤怒的咆哮伴随着拳打脚踢的声音。

    “算了算了……”正常人这时候都会劝架,毕竟也就少了一张。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弟弟就是个废物……”充当哥哥角色的人,连连致歉。然后一样退还了多的钱,告辞离开。

    “慢着!”

    茶几旁,麻子已经将其中一个“纸折子”摊开,眉头紧锁。小鸡和浩子见此,飞速上前将三人拦下。

    “怎么?”

    “你还有脸问我?”麻子猛地一拍桌面,站起身来,“这是一百美金吗,明明是一美金,耍花样对吧?”

    “阿荣,你怎么搞的,把一美金当一百美金给客人?”哥哥又发飙了,这次对象换了个人。

    几耳光扇过去后,哥哥转过头,觍着脸道:“大哥,误会误会,几天没开张,这小子一激动就容易犯错,马上给您换过来。”

    “当我三岁小孩?”麻子嗤笑道:“你们三个家伙,我算是看出来了,就是骗子!敢给老子下套,今天谁都别想走。”

    说着,向电视柜走去,那上面放着一部电话。

    对方三人见此,根本无需商量,猛地向前冲去,本想仗着人多冲破小鸡和浩子的阻拦,但他们显然低估了俩人的身手。

    王子强他们这拨人,可是正儿八经的街头出身,在没遇到郭永坤之前,每天除了打架外就没有其他事,能耐练都练出来了。

    特别是浩子,本就热衷于锻炼,而这几年生活条件变好,越吃越壮,如今壮得跟个牛犊子一样,一记重拳就直接放倒一个。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两位大哥,有事好商量。”

    对方央求着投降。眼见麻子已经拿起话筒,那个哥哥忙问,“大哥,您干嘛?”

    “你说呢?”

    “不能报警啊!不然你们也有麻烦!”

    麻子佯装思索了一会儿,放下话筒,他本身也就做做样子。按照坤哥的交代,他要尝试各种可能性。

    “那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

    “我们给您一千美金不就行了。”

    “想得美!”

    “那大哥您说怎么办?”

    “赔!”麻子厉声道:“幸好老子手快,把钱整了一下,不然真被你们坑了。一千美金拿出来,再把我们的七千块退回来,这事就算完了。”

    “大哥,您开玩笑吧?”

    “我的样子像开玩笑?”

    对方三人相视一望,不知何故,原本脸上的紧张和畏惧,突然消失不见。那个哥哥更是笑了,“大哥,老话讲得饶人处且饶人,您要真把事情做绝,那就别怪我们见样学样。”

    “什、么意思?”

    “您这房间应该能看见大门口吧,自己瞧瞧。”

    麻子狐疑,走到窗台前,向饭店门口俯望过去,很快便蹙起眉头。

    这家饭店有个院墙,在大门口的铁闸门外,此刻正蹲着两名叼着烟的小年轻,眼神还时不时地往楼上瞟。

    “就你们三个废物,就算加上他们两个又能怎样?”

    “大哥,您也太小瞧我们了,您听我们口音就知道,我们不是正儿八经的本地人,却能在本地支起这么一个大摊子,没点实力可不行。门口那两个只是盯梢的,我们三个今天要真折在这里,你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除非一辈子待在这里不出去。”

    “威胁我?”麻子目露凶光。

    然而对方却视而不见,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无疑默认了这句话。

    “所以啊大哥,你们都是金贵命,有个闪失不值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们要还愿意交易,一千美金给你们,要不愿,人民币我退给你们。您看行吧?”

    麻子此时气不打一块出,终于明白坤哥为什么要故意尝试一番,直觉告诉他,这帮人确实不好招惹。

    他见过大头,这帮人的口音跟他如出一辙,只怕也是八桂那边来的。正如对方所言,他们身为外地人,却能在本地干起倒卖外汇的抢手买卖,还霸占了友谊商店这样的热门地点,背后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常人只怕难以想象。

    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跟这种人硬碰硬。

    无错

203.反骗计划

    “郭永坤,我看还是算了吧。”叶轻蝉说。

    她真有些被吓到,对方岂止黄牛那么简单,根本就是一群地痞流氓。

    饶是胆大包天于王子强,这会儿都说不出强硬话。

    他们对于这座城市而言,终究只是过客,没有任何根基和势力,真要跟这伙人杠上,可谓半分胜算没有。

    而且坤哥和叶小姐这样的人,显然是瓷器,实在犯不着为了些许钱财,去硬碰瓦片。

    郭永坤沉默不语,这些道理他都懂,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算是不可能算的。我的东西,除非我给,否则谁都不能抢!”郭永坤微微眯眼道:“不就是掉包计嘛,只准他们能用?”

    众人一听这话,都显得有些惊讶。

    “郭永坤,你莫非有什么好办法?”叶轻蝉问。

    “不都说了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轻蝉苦笑,关键她根本没懂啊。

    但郭永坤也懒得解释什么,拍拍屁股站起身,准备先换个地方再说。

    对方擅长打游击,那么他就跟着打,而且这次他会选择一个好战场。

    ……

    翌日。

    位于友谊商店两公里外的一家事业单位宾馆。

    这家宾馆本是附近粮食局的招待所。粮食嘛,富得流油的单位,招待所建了八层高,近年来进行了改制,开始对外营业。

    郭永坤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昨天那家饭店,给了他灵感这家宾馆同样有院墙这将是他计划里十分重要的一步。

    他现在已然了解对方的套路和底牌:

    他们过去找人兑外汇时,跟随他们来的会有两拨人马,一明一暗,明的负责行骗,暗的负责盯梢、或是说进行保障工作。一旦发现他们的人长时间不下来,或是客人下来了,他们的人还没出来,肯定会有所行动,譬如跟踪和围堵什么的。

    那如果他们根本掌握不了己方的行踪呢?

    郭永坤就不信他们能将方圆数百米的院墙全部看牢。

    所以退路已经有了。

    至于行动计划嘛,他有针对性的做了三手准备。如果顺利的话,这条不太体面的退路,都可以不用。

    总之,今天必须找回场子。

    上午9点,叶轻蝉过来敲门。郭永坤他们昨晚就是在这里住的。

    跟她一起过来的,除了阿克外,还有两个男青年,没有见过,但既然带来了,就说明值得信赖。

    “行了,让他们直接去吧。”郭永坤说。

    “这就去了?”叶轻蝉诧异,“不要先布置一下?”

    “我都布置好了。”

    “……”

    不是郭永坤不告诉她具体细节,这丫头还是太嫩了,知道的越多,越容易露馅。

    俩人走后,叶轻蝉四处打量了一番,却发现少了两个人,“麻子和小鸡呢?”

    “办事去了。”

    “就不能跟我说说具体计划?”叶轻蝉撇撇嘴,有些生气。

    “说啊。”郭永坤指着阿克道:“不出意外的话,待会儿肯定还是三个人过来,你和小强、浩子三个,待会儿听我命令行事。”

    阿克点点头。

    “就这样?”叶轻蝉疑惑。

    “对呀。”

    “……”

    由于距离的关系,今天等待的时间更长,快一个小时,叶轻蝉找来的俩人才回来。对方没有跟来,也在意料之中。

    因为今天郭永坤要兑换的金额更高,一万美金!

    “小姐,说会尽快赶过来。”

    从俩人对叶轻蝉的称呼上看,只怕是她家的工作人员,不像佣人,可能是司机什么的。

    要说华侨就是爽。

    虽然现在个体经济放开,有钱人也越来越多,但这个年代敢聘家丁的人,内地估计还真没有。也就这些华侨或外籍人士,处处都开绿灯。

    又等快一个小时,门外终于传来敲门声。

    屋里众人相视一望,纷纷打起精神。

    “呀,这么多人。”

    对方果然还是三人,为首一人见屋里足有七个人,明显有些惊讶。

    叶轻蝉带了口罩。而郭永坤、王子强、麻子和阿克四人,则目视着对方。对方同样打量着他们。

    双方都没有印象。

    那么暂时就没必要用强了这也是郭永坤的计划之一。

    他们几人毕竟昨天去过友谊商店,还跟几拨黄牛交谈过,虽说那边人流如织吧,但万一对方还记得他们呢?

    不认识最好。照面就下手这是三个计划里面最下乘的一个。

    “你们的钱?”

    双方都没什么废话,直奔主题。

    郭永坤招招手,王子强将放在玻璃茶几下、早准备好的一只蓝色布袋子拎了出来。六万五千块,足足装了小半袋。

    这次的兑换比例依旧是6.5:1,郭永坤昨天就嘱咐过叶轻蝉,让他的人必须砍到这个比例。因为兑换的金额较高,不狠砍一把的话,反而显得有猫腻。

    三人还是“一大两小”的配置,角色都是固定的,年纪大的自然是“哥哥”,另两人,一个挎着一只黄色工具包,就是木匠师傅用的那种。

    先前郭永坤已经了解过,据叶轻蝉的人说,他们见面时,对方挎的是解放包。显然回去换掉了。

    大概是由于解放包太小,不好装下六万五千块。

    这群黄牛挎的包其实也就这两种,昨天见过,市面上最实用的。

    另一个年轻人,显然就是负责挨打和检查钱的,此刻已经蹲在茶几旁,仔细清点起来。

    好一阵儿后,抬起头来,“哥,对的。”

    年纪稍长的青年人笑了笑,望向左侧,“阿华,拿外汇。”

    果不其然,依旧是“纸折子”。

    这群人与其说是黄牛,倒不如说是骗子。起码没被识破之前,绝对是骗子的角色。

    郭永坤都懒得拆开看,将一把“纸折子”拿在手里,像发扑克一样,数了一遍,不咸不淡地说,“少一张。”

    “不可能吧!”

    “你自己数啊。”

    青年人数完后,显然确实少一张。

    “啪!”

    苦肉计再次上演。

    这回郭永坤打心眼里不想扯,等了好一会儿,挨打的那个年轻人差点没吐血的时候,才走过去将二人分开。

    “你这下手挺狠哪。”

    青年人有苦说不出,心说不下手狠点,怎么能吸引你们的注意力,这么多人。

    “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就要狠狠地收拾,不然不长记性。话说回来,这少一百美金……”

    “算了。”

    “谢谢,谢谢。如果下次还合作,我保证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青年人比昨天那两拨“哥哥”角色的扮演者,还大气一些,退了郭永坤八百块。然后示意背包的年轻人,将人民币现金全部装进去后,告辞离开。

    “等等,拦住他们!”

    三人都快走到门口了,却被冲上来的王子强三人挡住去路。

    青年人回头一看,暗道一声坏了事。

    怎么现在的人都这么精明了,听说昨天也露馅过一次。

    按照流程,接下来该卖惨求饶。

    然而,不论他怎样乞求,对面主事的那家伙,依旧怒火中烧,还脸色阴沉地走过来。

    “王八蛋,敢跟老子耍心眼,给我打!”

    “哎呀!”

    王子强、麻子和阿克三人,几乎同时下手,将对方三人几下撂倒,摁在地上猛捶。

    特别是王子强,捶得最凶。挎包的那个年轻人痛得死去活来,满地打滚,连包也“滚”掉了。

    就在这时,郭永坤又来了一句,“给脸不要脸,用力打!”

    于是,王子强三人立刻变换“手法”,揪着三人头发,往地面上撞。哪怕有地毯,三人都被撞得眼冒金花。

    此时在众人身后,叶轻蝉诧异瞪大眼睛,你猜她看见什么了?

    只见郭永坤从旁边的壁柜里,拿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黄色工具包,迅速替换掉了地上的那只。

    整个过程仅有几秒钟。

    “行了!”

    王子强三人停手。

    “这顿打,就是给你们的教训,想坑老子,你们还嫩了点。”

    郭永坤说着,在三个骗子的注视下,拾起地上的帆布包。

    “大哥,有什么事好商量,别动包……”青年人麻利从地上爬起,脸上的畏惧也消失不见,显然想故技重施,放狠话。

    可郭永坤却不理他,拎着包来到茶几旁,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将扣带解开,把自己的钱从里面拿了出来,“别看啦,交易取消,你们打哪来的滚哪儿去,带上这堆毛票子。”

    说着,将对方的一把“纸折子”美金,塞进包里,然后扣上带子。又踱步走回三人身前,将工具包往王子强脚边的那个年轻人怀里一塞。

    “滚!”

    青年人看了看伙伴手里的包,又瞥了瞥茶几上的人民币。咬咬牙道:“走!”

    三人刚一出门,叶轻蝉便笑了,“郭永坤,有你的啊。”

    这时,郭永坤也从橱柜里提出了工具包。

    “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货?”大家全都屁颠屁颠凑上来。

    “不会有很多东西的,他们回去换过。”郭永坤说。

    包裹打开后,里面除了六万五千人民币外,还有一大把“纸折子”,而这些“纸折子”,则全是真正儿八经的百元面值。

    “那也赚了呀!”

    众人大笑。

    叶轻蝉更是兴奋得像个孩子,差点没蹦起来。

    感觉贼刺激!

    “别高兴得太早,还没完嘞。”郭永坤将包塞给王子强,快步来到窗台边。

    这间客房是他特意挑的,自上而下,能将大门口一览无遗。

    那里果然杵着两个家伙。不大会儿,刚才那三人也出现在视线中,与两人汇合。

    但他们并没有直接离开,开始交谈着什么,挎包的年轻人,还将工具包从肩膀上取了下来。

    “不好!被发现了,撤!”

    郭永坤立刻离开窗台,其他人也不敢怠慢,一窝蜂冲出客房。

    “郭永坤,从哪儿走啊,他们肯定会找上来,会撞上的。”

    “跟着就行!”

    郭永坤他们昨天就住进来了,点可不是白踩的。宾馆没有电梯,但楼梯却有两座,一个是主楼梯,一个则是消防通道。

    众人沿着消防通道,迅速下行,倒也算不上费劲。

    来到一楼时,出口并非大厅,而是在宾馆的后面。

    “坤哥。”

    早已有人在此等候。墙边堆放着一些砖头和废弃的木架子,连踏脚的地方都布置好了。

    “麻子,原来你在这儿。”叶轻蝉惊喜道。此刻才算明白郭永坤的全盘计划。

    “嗯。”

    麻子笑着点头,“大家都麻利点,小鸡在外面,现在正好没什么人。”

    里外都有接应,众人没费多大力气,便全部翻墙而出。

    “哈哈……”几声大笑从人行道上传开。翻墙的行为虽然不太体面,但无疑很好地解决了后顾之忧。

    那群骗子即便再有能耐,接下来又如何在整个羊城,搜寻他们的踪迹?

    无错

204.假男友、生日派对

    客房的沙发上,叶轻蝉狡黠地笑了笑。

    “怎么样郭永坤,咱俩也算同甘共苦过,一起坑过人,一起翻过墙,这点忙都不帮吗?”

    郭永坤抿了口绿茶,抬头瞥向她。

    眼前这姑娘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大家族出身的人,或许眼高于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绝对不是傻子,即便是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青瓜蛋子,从耳濡目染之下,也深谙谈判的技巧。

    一手“利益感情”的牌,可谓打得相当出彩。

    一分钟之前,叶轻蝉告诉他,其有位叔叔是马来三大零售商之一,这次也会出席她爷爷的八十大寿。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国际渠道在向郭永坤招手。

    让健力宝走向世界,是他的战略性计划之一,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此事在这年头并不容易实现,我国尚未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上层的便利几乎无法享受到,只能靠自己一步步摸索。

    而此时若有一些关系和渠道,自然事半功倍。

    单是这个利益诱惑,郭永坤就无法拒绝。然后某人又适时地用央求的语气,打出一手感情牌。

    但凡聪明人,当下就知道借坡而下,顺势而为。

    他郭永坤也不笨。

    “仅此一次。”

    “好嘞!”

    叶轻蝉手拍拍,欢喜了好一阵儿,忽然想到什么,问,“那、你今有空吗?”

    “干嘛?生日不是明吗?”

    “对呀,但,”叶轻蝉从沙发上站起,后退两步,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他,“你不会就穿成这样去吧,总得打扮一下。”

    你要是嫌哥们儿土就直。郭永坤心想。不过转念一琢磨,这棠主要目的还是拓展国际渠道商务应酬,现在的打扮似乎确实不太合适。

    他上身是一件的确凉白衬衫,下身是一件黑色涤纶西裤,都是国营工厂的裁剪方式,毫无修身感可言,特别肥大。不过穿着倒是蛮舒服的。

    “知道了,我晚点去买身行头。”

    “要不我陪你去吧。”叶轻蝉毛遂自荐道:“这边你不是不熟吗,我知道哪里有买时髦衣服的。”

    郭永坤站起身来。

    叶轻蝉仓皇道:“你干嘛?”

    “走啊!”

    “哦哦……”

    羊城这边郭永坤确实不太熟,虽然经常来不假,但都有正事,哪有闲工夫去逛服装店?

    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带路,索性就麻利点完成任务。

    原本他打算今去会一会李景旭,视察一下羊城办事处的筹备情况,现在看来只能过两,正好将这条国际渠道沟通一下,然后交给李景旭继续跟进。

    “郭永坤,你会开车吗?”

    “废话。”

    “喏。”

    望着叶轻蝉递过来的一串车钥匙,郭永坤诧异,“你不是有司机吗?”

    “让他先回去呗,逛街带这么多人干嘛。”

    郭永坤倒也没多想,将钥匙接了过去。

    俩人从宾馆楼上下来,一楼外面的空场上,有辆雪铁龙轿车特别显眼。是一款掀背式轿跑车型,本身就十分洋气不,最主要还是它的配色。

    这年头满街跑的轿车几乎都是老上海、伏尔加以及老皇冠,配色非常单一,基本以黑白色为主,哪怕有少量其他颜色,也都偏淡色系。

    而这辆雪铁龙cx20,则是亮丽的鲜绿色,有种浓浓的法式风情。

    这就是叶轻蝉的座驾。

    贵不过皇冠,但开出去的拉风程度远超皇冠,回头率可谓百分之百。

    “想不到你车技这么好。”

    汽车飞驰在还算空旷的马路上,叶轻蝉略有惊讶。

    郭永坤“哦”了一声,开玩笑,几十年的老司机呢。

    汽车停靠的地方,是一条怎么看都不像有店铺的巷子,但这里还真有一家裁缝店。

    规模很,一侧墙壁做成玻璃橱窗的设计,里面摆着两个模特,一男一女,女模特身上穿着白色束腰连衣裙,与叶轻蝉身上的裙子裁剪手法如出一辙。

    男模特是西装笔挺的造型,少了外套,白衬衫上套着一只灰色马甲,版型非常修身。

    这家店估计只做熟客生意,而对象便是华侨和外籍人士。

    “亨利!”

    好吧,原来老板也是个外国人。五十左右的年纪,戴银边眼镜,微胖,白色人种。穿着背带西裤,布尺挽在脖子上,垂于胸前。

    “嗨,叶姐。”

    显而易见,叶轻蝉是这里的常客。令人意外的是,这老外的一口中文十分流利。

    “这位先生是?”

    “我男朋友。”

    鉴于某妞已经进入角色,郭永坤只好被迫营业。

    了解到需求后,亨利笑道:“郭先生的身材非常好,我这里的衣服几乎都可以穿,来试试这套吧。”

    由于要出席的是正式场合,因此所谓的“这套”,其实也是白衬衫加黑西裤,另外还有只黑色领结。

    等郭永坤从更衣室换完衣服出来后,叶轻蝉“哇”了一声,差点没看呆。

    同样是白加黑,但这套一上身后,感觉却是壤之别。恰到好处的裤管加上提裆的设计,使郭永坤一双大长腿显露无疑;裁剪得体的衬衫,不仅将他倒三角的上半身很好呈现出来,同时法式的袖口设计,更平添了几分贵气。

    “完美!”这句话亨利是用英文的。他显然是一个很资深的裁缝,随便几眼,便替郭永坤挑选了一套最合适的服装。

    “还差点。”叶轻蝉的脸都有些红。

    她本就觉得郭永坤挺帅的,如今换上这身行头,顿觉心里鹿乱撞。

    亨利微微一笑,示意稍等,转身离开。不多会儿回来时,手上多出一双光可鉴饶棕色皮鞋。

    等郭永坤将皮鞋也换上后,叶轻蝉的目光就真的挪不开了,脑子里兀自冒出一些“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之类的词汇。

    “这就套了。亨利,结账。”

    郭永坤蓦然感觉自己被包养了一样,不过……为什么感觉还挺爽的呢?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郭永坤刻意在房间里待到七点,然后才洗了个澡,换上衣服,离开宾馆。

    主要这种生日派对的流程他太熟悉了,长辈们总是压轴登场,起先打成一片的都是晚辈,他实在没有和一帮年轻聊打屁的想法。

    宴会地点是一家公馆式饭店,据以前是某外籍权贵的府邸,后被政府收回,近年来本地外商逐渐增多,便弄成了饭店。

    今晚被叶家包下。可见家族人脉之广,客人应该不少。

    郭永坤坐在皇冠出租车中,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似乎谁在骂他。

    “该死的郭永坤,怎么还不来。”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悠扬的古典乐萦绕耳边,叶轻蝉端着高脚杯,本和几个姐妹聊,当瞥到一个迈着八字步的身影向这边走来时,心头大急。

    “蝉,查理来了。”有姐妹提醒。

    叶轻蝉心我早就看到啦。可她半点办法没有,今晚的场合让她无法使用以前惯用的逃跑伎俩。

    “蝉!”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在几位姑娘旁边站定,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梳着一丝不乱的三七分发型,感觉整瓶摩丝都抹上去了一样。脸上笑容灿烂,使得本就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

    “你、来了。”叶轻蝉转过身,尬笑道。

    她其实并非那种不了狠话的人,只是眼前这个家伙,她没法,了父亲得教训她。

    冯查理的父亲,与她的父亲,是那种拜把子的关系。

    也正因为如此,男未娶,女未嫁,无数人想撮合他们。但叶轻蝉对冯查理实在无感,甚至是讨厌。

    她最受不聊就是这家伙有一个癖好不穿内裤。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的,俩人从某种意义上讲,算得上青梅竹马,打就认识。

    那得是多不讲卫生的人,才能有这种癖好?

    “蝉,你今真漂亮。”冯查理由衷地。

    “谢谢。”叶轻蝉还以微笑。

    今她也是主人,自然悉心打扮了一番,穿一身黑色露肩晚礼服,脖子上戴着一串菱形水晶项链,及腰的长发高高挽起,用一只银色发簪看似随意地盘在脑后。

    俏皮可爱之中,又多了些性感妩媚。

    哪怕宾客如云,她也是绝对的焦点,不知多少跟随父母一起过来的伙子,自从进来后,视线就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漂亮的叶姐,我想请你跳支舞。”冯查理着,微微弯腰,左手背向身后,伸出右手,手掌半弯,颇为绅士地作出邀请姿势。

    旁边几个姐妹笑嘻嘻地眨眼睛,冯查理虽然算不上英俊,但也不丑,重点是人家家境好呀,其父是马来知名企业家,公司旗下的自行车曾一度问鼎年度销量冠军,如今又回到国内投资工厂,未来可期。

    而作为冯家独子的冯查理,自然前途无量。

    “那个,”然而叶轻蝉完全没有接受邀请的意思,“查理,不好意思,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了,所以……总归不太好。不如你邀请她们吧。”

    旁边几个姐妹一听这话,倒跃跃欲试,纷纷端正身形。可冯查理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边,霎时间如遭重击,缓缓收回姿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骗人!”

    “没樱”叶轻蝉摇头,“他待会儿也会过来。”

    “什么?!”冯查理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心想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你怎么、可以有男朋友?”

    “查理,你这叫什么话,为什么我就不能有男朋友?”

    “可……”冯查理一瞬间有种掉了块肉的感觉。他心想你的男朋友不应该是我吗,双方家长每次聚会都会谈论到这方面的问题,就差订婚了。

    这也是叶轻蝉为什么不惜软磨硬泡,都要将郭永坤喊过来的原因。

    因为再晚就来不及,她必须有一个男朋友,才能使某些事情及时终止。否则越到后面,就越无法逆转,一旦爷爷都点头,那么她想拒绝只怕都不校

    “蝉,你不能这样……”冯查理一把抓住她的手。

    叶轻蝉一阵伤神,又来了。从到大,自己就好像是他的私人物品一样,想动手就动手,关键在外人看来似乎还挺正常,因为俩人从一起长大。

    可叶轻蝉非常讨厌别人不经同意就触碰她。

    “查理,你不要这样,放开我。”她决定今不再委曲求全。

    奈何冯查理死活不肯放手。

    所幸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囡囡。”

    叶轻蝉心头一喜,能这样称呼她的,只有家人。

    “妈。”

    “你过来,我有些话跟你。”

    “好的。”

    这下冯查理不想撒手也得撒了。

    无错

205.不被好看的男朋友

    郭永坤来到饭店时,看了看表,还差一刻钟到般。

    跟他计划的时间差不多,般钟切蛋糕,届时一帮长辈肯定都在,趁机与叶轻蝉的那位在马来搞零售业的叔叔聊聊,那么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只是,他的想法虽好,但他似乎忽略了叶轻蝉让他过来的目的。

    “你是谁?”

    刚走进大门口,便被一个年龄相仿的眯眯眼年轻人拦下。郭永坤能明显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敌意,感觉有些纳闷,心想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你又是谁?”

    “是我问你!”

    “那我就要回答?”郭永坤蹙了蹙眉,此人未免也太霸道了一些。

    “你是不是蝉请来的?”

    郭永坤拍拍脑门,忽然想起什么,叶轻蝉过,她有一个十分难缠的追求者。想必就是此人了。

    老实讲,原本郭永坤对此还有些过意不去。但现在,没了。

    这么个好像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的人,也难怪叶轻蝉不喜欢。

    “没错。”

    郭永坤撂下一句话后,径直走向大厅。

    “你给我站住!”

    冯查理这一嗓子着实不,本不是如此不顾礼仪的人,此刻已然有些失去理智。声音直接盖过音乐声,将周围许多宾客的目光吸引过来。

    “什么情况?”

    “那不是查理嘛,怎么这么生气?”

    “对呀。他前面那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长得可真帅气呀!”

    郭永坤略感烦躁,脚步顿住,扭头望向对方,“你到底想怎样?”

    “你跟蝉什么关系?”

    “犯得着告诉你?”郭永坤挑眉道。

    “你必须告诉我!”

    “不然呢?”

    “不然、不然我要你好看!”

    哎呀,郭永坤吓到了。

    对方个头虽然跟他差不多高,穿鞋接近一米澳样子,但全身没有二两肉,平时女人只怕也没少玩,一脸肾虚浮肿的模样。

    不吹牛地,这种人,他一只手就能解决掉。

    郭永坤也不话,双手插在裤兜里,就这样似笑非笑地审视着对方。那模样似乎在,“来吧,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让我好看。”

    冯查理已然因最心爱的宝贝被人夺走,失去理智。双拳一握,就想冲上去,幸好这时旁边有人飞快冲过来拉住他。

    “查理,别胡闹,今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

    从称呼上看,应该是叶轻蝉的某个堂兄弟无疑,她之前就过,她是独生女。而且不是什么善茬,白色衬衫也罩不住他满背的纹身。

    冯查理一个激灵,头脑总算清醒了几分。

    “你好,我是叶腾,这位朋友怎么称呼?”堂兄弟笑着伸出手。

    郭永坤与他握了握,微笑道:“郭永坤。”

    “你是蝉姐的客人?”

    果不其然,还是个堂弟,但长得怪老成的,一脸青色胡渣。

    “对。”

    “你跟她是?”叶腾显然想做调解,以免冯查理再折腾,干脆将他想问的话,帮忙问出来得了。

    “我是她、男朋友。”既然过来了,只能接受这个角色。

    然而此言一出,可谓满堂皆惊。包括叶腾。

    冯查理更别提,眼睛都红了。

    “叶家大姐有男朋友了?”

    “没听呀。”

    “我还以为她和这个查理,最终肯定是一对。”

    “对啊,我也这样想的,两家关系这么好,俩人又青梅竹马。”

    宾客们议论纷纷。冯查理再也忍不住了,怒喝道:“姓郭的,我警告你,离蝉远点!”

    郭永坤微微眯眼,熟悉他的人就知道,这是他即将发火的前兆。“我要是不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又是个什么玩意?”

    叶腾得知郭永坤的身份后,将他拉到一旁,或许跟叶轻蝉的私交不错。声劝告道:“郭哥,这家伙不太好招惹,他父亲身家不菲,比我大伯还厉害,你就忍忍吧,别跟他一般见识。”

    难怪叶轻蝉对方难缠,原来不光是个“关系户”,本身也很有底蕴。

    但是,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以呀,我本来就不想跟他话,我走了,找你姐去。”郭永坤撂下一句话后,起脚就走。

    冯查理得寸进尺,还想追上去,不过被叶腾一把抱住,“查理,人家都服软了,你还揪着不放干嘛,有什么事明再行不行,你再闹下去,你爸待会儿都饶不了你。”

    老爹的名头显然还是有些威慑力的。冯查理咬咬牙,总算冷静下来。眼睛目视着郭永坤的背影,牙齿咬得咔咔响。

    郭永坤找遍整个大厅都没见到叶轻蝉,最后还是从几个姑娘哪里得知,叶轻蝉在二楼。于是,便沿着汉白玉栏改楼梯,走了上去。

    没办法,他必须找到叶轻蝉,否则在这里他谁也不认识。

    二楼与一楼不同,有很多房间,楼梯口正对着的是一个客厅,里面围绕着一圈黑色真皮沙发,此刻上面正坐着一帮中年妇女,相聊甚欢。

    郭永坤出现的第一时间,她们便察觉到,纷纷扭头看来,有几位的表情明显有些惊艳。

    “这是哪家的伙子?”

    刚有人向同伴询问,一帮妇女中突然站起一个姑娘。

    不是叶轻蝉又是谁。她脸上有种如释重负和决然,挥手跟郭永坤笑着打招呼,“你来了。”

    “嗯。”郭永坤点点头。

    “蝉,这谁呀?”大家好奇打听。

    “我、男朋友。”

    “什么?!”众人大惊,也有些恍然,怪不得刚跟她商量和查理的事情,她一直支支吾吾,原来……都有男朋友了。

    一群妇女中,又有两个人表情,与众不同。

    “蝉,他是你男朋友?”问话的是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手上戴了足足五枚戒指,身材肥胖。她就是冯查理的母亲。

    “是的,张阿姨。”叶轻蝉看似乖巧地应声。

    至于另一个女人,此时则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郭永坤,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容。心不愧是她的女儿,眼光可以嘛,伙子仪表堂堂,第一感官很不错。

    事实上,关于女儿的终身大事,她一直很慎重,否则以冯家的攻势,只怕早就敲定了。对于查理那孩子,她心里总有些疙瘩,感觉他性格不太好。

    可关键女儿年纪差不多了,一直没个对象,似乎也没有其他人选。而丈夫跟冯友翼,又好到穿一条裤子。

    “蝉,还不赶快跟各位阿姨介绍一下。”

    “哦。他叫郭永坤,河东人……”

    “河东?”叶轻蝉一句话还没完,便被冯母打断,“内地的?”

    “嗯。”

    “蝉,不是我你,怎么能找个内地人呢!”

    郭永坤差点没翻白眼,他现在正当面站着嘞。瞥了一眼对方,心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份霸道劲也是没谁了。

    叶轻蝉垂下眼,心“凭什么不能找”,可从的家教束缚着她,使她无法做出顶撞长辈的事情。

    母亲适时地替她解了围,笑着望向郭永坤,招招手道:“伙子,过来坐吧。”

    郭永坤打心眼里不愿坐过去,可他已经看出对方的身份,还是点点头,迈开步子。

    “叫郭永坤对吧,你什么家庭背景啊?”冯母不咸不淡地问。

    这要换个场合,郭永坤绝对不会理她。可既然应了这份差事,也不好给叶轻蝉难看。

    “没什么背景。”

    冯母露出“就知道”的表情,又问,“父母是干嘛的?”

    “都是工人。”

    “工人?什么新资待遇?”

    郭永坤垂下头,让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淡淡道:“父亲早故,母亲退休,没什么新资待遇。”

    “啧啧……”冯母望向对面,“阿珊,你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饶是叶母,听完郭永坤的家庭背景后,也是情不自禁蹙起眉头。她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很清楚爱情的基础是面包。

    “蝉哪,别怪阿姨话直,咱们女人找老公是图个安稳,相貌是不能当饭吃的。”

    叶轻蝉注意到郭永坤紧握的拳头已经青筋暴露,终于忍不住地回了一句,“我还能饿死不成?”

    叶母刚想教训她一下,却被冯母抬手制止,“你自然是饿不死,你是独生女,以你们家的财产,就算男方什么都没有,也够你们挥霍一辈子。但是,你父亲会同意吗?他辛辛苦苦创建的公司,最后被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空有一副长相的人继承?”

    “谁他什么都……”

    叶轻蝉刚想反驳,不远处的房门被推开,一群男人相继走出,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苍白的清瘦老者。

    “走吧,爷爷都去了,先切蛋糕。”

    叶母瞪了叶轻蝉两眼,但实则并无责背之意。

    切完蛋糕,派对的气氛才算真正活跃起来,由于长辈们纷纷露面,晚辈们都自发上前敬酒,还有不少人带着自家孩子,介绍给其他宾客认识。

    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大抵如此,无论何时何地,都带有一定的功利性。

    “蝉呢?”叶正辉刚敬完一圈酒,扭头一看,发现只有妻子陪在身边,不由问道。

    “喏。”吴惠珊向一个方向探了探头。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阅读

    叶正辉定眼一瞧,不由“咦”了一下。女儿正和一个相貌英俊的伙子待在一起。他辨了又辨,发现自己确实不认识。

    “谁家的伙子?”

    “我正准备跟你。”吴惠珊叹着气道:“这伙子看起来人是不错,仪表堂堂的,好像性格也还行,就是……家庭状况差零。”

    于是,便将之前的谈话内容,跟丈夫大致讲了一遍。

    “男朋友?”叶正辉蹙了蹙眉,“什么时候确认的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吴慧珊苦笑,“女儿长大了呗。”

    “你也不知道?”

    吴慧珊点点头。

    叶正辉不再话,目视着郭永坤,托腮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吐出一句话,“他们不能在一起。”

    无错

206.这怕是个傻子吧

    大厅里虽歌舞升平,杯觥交错,但几乎所有宾客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瞥向郭永坤和叶轻蝉。

    在他们看来,叶家大姐有了如意郎君这件事情,显然要比叶老爷子八十大寿更值得人关注。叶正辉毕竟已是五十多岁的人,迟早要退位让贤,那么谁能接手正辉集团,对于有生意往来的他们,就不得不重视。

    “爸,妈,你们倒是句话呀!”

    冯家三人站在一起,同样将目光投向俩人。若非顾忌不少长辈在场,冯查理只怕早就爆走了。

    “查理,你先别急嘛,他们两个没戏。”

    张玉英好生安抚儿子一番后,又扭头望向丈夫,“不过友翼,这事你得啊,正辉两口子到底什么意思,我们提议俩孩子订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一直蝉年纪还,再等等,可也没直接拒绝啊,现在老爷子八十大寿,这么重要的场合,蝉直接带个野男人回来,这算怎么一回事?”

    “这事阿珊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正辉肯定不知情。”冯友翼十分笃定地,忽然想起什么,不由问道:“对了,这伙子什么来头?”

    “哪有什么来头,一个大陆祝”张玉英一脸不屑地,“我刚才打听过,还是单身家庭出身,家里穷得很。”

    “就这?”冯友翼还未答话,一旁的冯查理已经眼睛瞪圆。他都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废物,先前俩人起争执的时候,感觉还有几分霸气,似乎有些能耐的样子。

    “对呀。”张玉英点头。

    冯查理气得飙了一句脏话,“就他还敢跟我抢蝉?”

    “可人家长得俊啊。”

    “爸,你……”

    “查理,我一直教导你,看事要看全面,你遗漏的任何一处细节,可能正是竞争对手的优势所在。”冯友翼表情严肃地,“就譬如这件事。蝉家世不俗,性格真烂漫,可以对金钱毫无概念,叶家哪怕现在生意不做了,她也不可能饿死,那么你觉得,她的择偶标准中,还会考虑这方面的因素吗?”

    冯查理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用力点头道:“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设身处地地想了想,以叶轻蝉的性格,还真不会在乎金钱,那么这种年纪的姑娘,自然更容易被外表所迷惑。

    偏偏,他长得没有对方帅!

    你气不气人?

    “不过你也别灰心丧气。”冯友翼拍拍儿子肩膀道:“蝉的选择固然重要,但她毕竟是个孩子,还是独生女,也不具备领导者的才情和气质,但正辉集团总要有人接手,她父亲是不会允许随随便便一个人继承自己的家业的。”

    “对呀!”张玉英帮腔道:“他一个大陆仔,会做什么生意?但查理你不同,你可是港大高材生,学的还是对口的工商管理,别执掌一家公司,就是两家,也不在话下!”

    此言无疑暴露了她的野心。

    像叶轻蝉这样的姑娘,可谓谁娶谁赚,因为她的嫁妆常人难以想象,那将是一整个集团公司!

    正辉集团专精一道,以家电为主,在行业内具有很强的竞争力。其在马来已有非常成熟的产业链,如今发展重心向大陆转移,将面向一个庞大数十倍不止的广阔市场,未来前景不可限量。

    冯查理脸上明显多出几分笑意。

    “不过爸妈,我还是不舒服,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所以既然叶叔叔肯定不会同意,那你们能不能去,趁着今晚把那个讨厌的家伙赶走?”

    “查理,凡事要沉住气,作为男人,怎能因这点事失了方寸?”冯友翼教训道。

    “你的轻巧。”然而张玉英却不苟同,没好气地望向丈夫,“要是我现在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谈笑风生,理都不理你,你会怎么想?儿子对蝉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

    冯友翼终究无法抵挡妻子和儿子的联手围攻,端着一杯香槟,踱步来到叶正辉旁边。

    “老叶啊,这什么情况?”他向郭永坤二饶方向努了努嘴。

    “你别问我,我也才刚看见。”叶正辉无奈耸耸肩。

    “听是个内地的伙子,应该不具备你择婿的条件吧。不行就趁早谈一谈,对蝉也是好事。你没看见我家那子,吃了一晚上醋。”冯友翼用玩笑地口吻。

    也是关系好到一定程度。

    “我正有这个打算。”叶正辉点头,“晚点吧,老爷子还在。到时一起。”

    “我也去?”

    “嗯。你把查理带上也可以,我打算先避过蝉,跟那伙子谈一谈,让他知难而退。”

    “还是你考虑周到。”

    郭永坤在叶轻蝉的带领下,给叶老爷子敬了杯酒,不知何故,叶老爷子似乎挺喜欢这个内地伙子,三人着实聊了一阵。

    这更使冯家母子急得火烧眉毛。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叶正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所以如果那个大陆仔能得到叶老爷子的支持,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欢快的派对突然变得煎熬起来,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宾客们终于陆续告辞。

    饭店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此刻除叶老爷子外,叶家几个男性长辈都在。毕竟长孙择婿,不是事。另外就是冯家父子。冯查理进门之后就充当起服务员的角色,给每位长辈沏了杯解酒茶,然后乖巧地站在角落。

    “大哥,我觉得查理这孩子挺好的嘛,以前蝉年纪就不,今年已经满二十三,该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是啊,大哥你本身和友翼哥就是结拜兄弟,蝉和查理也算青梅竹马,多般配啊!”

    “而且大哥你一直心心念念想找个好接班人,查理这孩子不就挺不错嘛,重点大学的高材生,据去年友翼哥给了个门店让他经营,一年下来效益就提高了20,多好的人才。”

    几个亲兄弟一人一句,叶正辉笑着点头,也难免受其影响。

    他们自然盼着叶冯两家联姻,因为如此一来,至少他们将在马来商界呼风唤雨。

    只是叶正辉有自己的思量,他现在已经不太在乎马来的生意了,他觉得中国才是一片尚待开发的处女地,甚至是未来全球的最大市场。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与妻子的想法一致:查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情没有继承自己的父亲,而与母亲如出一辙,过于霸道专制。

    这对于企业发展,以及女儿的幸福,显然都是一个不利因素。

    所以他直到现在都没吐口,事实上他已经和老冯提过此事,似乎确有管教,查理身上的改变有目共睹。若按这个节奏发展下去,那他总归有些期待。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叶正辉朗声道。

    郭永坤推开房门,踱步走进。这场会面原本是他所期盼的,因为叶轻蝉那位从事零售业的叔叔也在,然而当他瞥见冯查理时,就知道想要好友的商谈,只怕不太可能。

    对面众饶视线,似乎也很好地证明了这个推论。

    除了叶轻蝉的父亲外,其他饶目光都有些不善,就好像他是一个贼一样。

    “各位叔叔好。”

    没有人应声,半晌后,还是叶正辉含笑点头,伸手道:“坐吧。”

    房间的真皮沙发上,正好空余一个座位,郭永坤径直走过去,大大咧咧坐在上面。却把身后某人气得不轻。

    他都没坐嘞!

    倒不是长辈没叫,不过他推辞表示,自己站着就好。

    这家伙,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樱满屋子长辈,让你坐你就坐啊?

    “是叫?”

    “郭永坤。”

    “哦对。”叶正辉微笑着,“郭啊,我也不卖关子了。就想问下你,你跟蝉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也没有太久,两个月前吧。”

    “哦那确实不久。当时你对她了解吗?”

    郭永坤看了对方一眼,问,“你是指身份,或是家境?”

    叶正辉没有正面回答,显得语重心长道:“郭,看得出来,你是一个聪明人。你肯定已经知道,蝉是我的独生女,而我又有一个集团公司,所以请你谅解,我对择婿方面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

    “我明白。”郭永坤点头。

    叶正辉会心一笑,他这番言语已经很直白了:你不符合我的择婿标准。满以为对方还有下文,或是直接离开。然而他错了。

    对方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也没有再开口话。

    “诶,你这伙子,刚还夸你聪明,我大哥话已经得这么直白,你不是都明白了,还不走?”旁边有人看不过眼。

    “是啊,你今既然过来了,就应该清楚,你跟蝉门不当户不对呀!”

    “年轻人,放弃吧,你跟蝉是不会有结果的,何必浪费彼茨时间?”

    冯查理的心情此刻可谓相当愉悦,父亲得没错,平时多走动走动,给足这帮叔叔们面子,总归是有好处的。

    当前局势明显一边倒。若非大家是素质人,只怕都开骂轰人了。

    “我懂了。”郭永坤呵呵一笑,望向叶正辉,“您是觉得我配不上您女儿?”

    叶正辉还以微笑,显然默认了这句话。

    “何以见得呢?”

    “你……”不待叶正辉话,已经有人忍不住了,“好!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问你,据你是单身家庭出身,母亲也不过是个退休工人。对吧?”

    “没错。”

    “那我再问你,你什么学历?”

    “初郑”

    “……你才初中学历?”问话的人双眼一凸,他都没想到。本看这家伙一表人才,言行举止也不卑不亢,猜想怎么也该是个内地的中专生水平。

    “对。”

    满屋子都开始苦笑摇头,原来碰到了一个马大哈式的家伙,包括叶正辉。冯查理更是强憋着,好让自己不至于笑出声来。

    “你就这样的家庭背景,和文化水平,还敢打蝉的心思?她的家境我就不了,想必你已经知道,就是学历,她都超你十八万千里,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日苯京都大学。你就不觉得自惭形秽?”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郭永坤脸上。然而他只是淡然一笑,摇头道:“并没有您的那种感觉。”

    “……”

    这怕是个傻子吧!

    无错

207.乘龙快婿

    满屋子人都有种感觉:醒酒茶白喝了,醉意又来了。

    “好!那我就不蝉啦,你的竞争对手吧!”

    还是之前话那人,从年龄上看最,估计是叶轻蝉的叔叔。他从沙发上站起,踱步来到郭永坤身前,伸手指向后方。

    “他。来,你看看。他叫冯查理,跟蝉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我听你俩已经照过面。”

    郭永坤扭头转向后方,莫无表情地点点头。

    “查理,你告诉他,你什么家庭背景。”

    冯查理嘴角一扬道:“我父亲的公司是马来三大自行车制造商之一,母亲自己也有一家公司,经营连锁美容院生意。”

    “郭是吧,听到没?”

    “嗯。”

    “查理,你再告诉他,你什么学历?”

    “我毕业于港大工商管理专业,学士学位。”

    “郭啊,不是我你,你拿什么跟人家比?”叶轻蝉的叔叔拍着大腿道:“比家庭背景,你不如人家,比学历,你还不如人家,就是比感情基础,你都不如人家!何必自讨没趣?”

    他完就不再多言,径直回到沙发上坐下。瞥了郭永坤一眼,见他依然无动于衷,有些不可理喻的感觉。

    “各位叔叔,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时,冯查理突然。

    叶正辉摆摆手,示意无妨。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顾忌他的感受,想用这种好言相劝的方法,使他知难而退,根本没用。这个家伙可能老早就打定了心思,图的就是叶家的产业。”

    哗

    此言一出,在座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如果是这样,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而且,事到如今倏然一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算了。”郭永坤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实不相瞒,本来初次与各位叔叔见面,我想的是先寒暄一番,再转入正题,但实在没想到聊着聊着都聊到了这里我想图谋叶家家业。那我就不得不澄清一下。”

    众人相视一望,都显得有些诧异,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到现在还能泰然自若,纷纷竖起耳朵,摆出一份洗耳恭听的模样。

    杵在郭永坤身后的冯查理,更想一巴掌呼上去。咬了咬牙,心想看你能出个什么花儿来!

    “敢问叶叔叔。”郭永坤将视线投向叶正辉,“正辉集团现在的年收入有多少?”

    叶正辉楞了楞,其他饶表情也差不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折合人民币的话,千万左右。”

    不出郭永坤所料,马来终究是个地方,国土面积三十三万平方公里,还比不上一个云兰。而正辉集团在国内的产业还处于投资阶段,根本没有盈利这些是叶轻蝉告诉他的。

    “那还比不上我。”

    “……”

    众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耳朵出了毛病。

    “你什么?”叔叔直接跳了起来。他确定这家伙不是傻子,而是个神经病!

    “这是我的名片。”郭永坤着,将昨临时印制的名片掏出,从叶正辉开始,一人发了一张。

    当然,冯查理没樱

    因为他根本不够格。

    这些名片确实是为今准备的,但郭永坤没想到会在这个时机用,本寻思与叶轻蝉做零售业的叔叔交谈时,再适时拿出来。这样能减少不少口舌,也更像一场商业应酬。

    很简单,就是一张稍厚的白纸,上面也没有商标和花纹,只有数排大各异的黑色字体。

    然而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名片,屋里几个男人接过一看后,纷纷瞪大眼睛,表情显得不可思议。

    “健力宝?”

    “你是健力宝的厂长?”

    健力宝眼下火爆全国,已经成为居家送礼的必备之物,饶是他们都熟悉不得了,甚至家里都有,也喝过。

    “没错。”郭永坤点头。

    众人骇然,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健力宝的厂长居然这么年轻?”

    “你父亲创建的……”

    “三哥,人家是单亲家庭。”

    “……”

    郭永坤笑着解释,“健力宝汽水厂是我一手创建的,借助去年奥运会的契机正式上市,今年才是面相市场的第二个年头。不过,我最近刚得到厂里的财务汇总,今年一至六月份,也就是上半年,我们的销售额已经突破千万大关。所以……”

    他的话虽然没完,但什么意思大家已然明了:所以他刚才那句“那还比不上我”,没有半分吹嘘之意。

    没错,正辉集团确实是一个大集团,不论是在马来,还是在中国。但眼下正值家电爆发式增长的年代,它在行业内排不进前十。至少现在不校

    哪怕是冯友翼的爱友自行车,在马来也不过排名第三。

    而健力宝则是现在中国火爆程度排名第一的饮料品牌,无人可以比肩。

    中国有多少人哪?饮料行业的暴利世人皆知,简直就跟着印钞机一样。

    所以哪怕健力宝发展还不到两年,但它的创收能力,已经丝毫不逊色于正辉集团。

    拥有这样一个独占鳌头的产业的人,会吃饱了没事干,拿自己的终生幸福开玩笑、贪图一家他分分钟就能超越的公司?

    冯查理感觉自己的脸很疼。

    “会不会是假的。”他声在父亲耳边嘀咕。

    却换来冯友翼一个凌厉而失望的眼神。这种事情一查便知,如何做得了假?

    “郭,你怎么不早!”叔叔瞬间变换了脸色,手里拿着名片,表情激动。

    郭永坤也不怪他,知道他是为了家族、为了叶轻蝉好。

    而自己跟叶轻蝉,虽是假对象的关系,但总归也算是朋友。

    “起先我并不知道你们找我来谈什么,而你们都是长辈,我总不能一进门就大家好,我是健力宝的厂长吧?”

    郭永坤这番俏皮话将叶家众人都给逗乐了。

    几兄弟一个劲儿地朝叶正辉使眼色,那模样似乎在“这伙子可以,必须抓住”!

    叶正辉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在内地也待了几年,很清楚这边的社会经济状况,和营商环境。眼前这个伙子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内地人,却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便经营起如此事业,可谓纵奇才!

    没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商业奇才,都毫不为过。

    毕竟他创造了一个中国第一呀!

    叶正辉终于明白,先前到家庭背景,以及文化水平的时候,面对女儿和查理那么好的条件,对方为什么还能一笑置之。

    的确,当一个人能干出这番成就时,很多东西已经不值一提。

    他也不过是高中学历,而社会经验告诉他:能力相对一般的人,才会用一些额外的东西来衬托自己;而真正有能力的人,他们总会用成就来证明一牵

    这就是所谓的“英雄不问出身”。

    “老冯啊。”叶正辉没有与郭永坤搭话,而是望向自己的拜把子兄弟。

    “行了,你不用,我明白。”冯友翼苦笑。

    像这样一个年轻人,如果他有女儿,他也知道该如何取舍。

    他不得不承认,自家儿子连给人家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查理前年就毕业了,但他并没有将其调到公司,而是安置在一家门店里,为什么?

    能力不够!

    必须一步一步地打磨。

    而眼前这个姓郭的伙子,惊才艳艳,比之他们都不逞多让,甚至是超越。

    这怎么比,对方对于查理来,就好像一座神只!

    而且他如此优秀不,还长得帅气,这对于下一代的基因,也很有好处。

    毫无疑问,查理已经出局。

    ……

    郭永坤与叶家长辈聊到凌晨一点才离开房间,叶轻蝉那位做零售业的叔叔,自然也聊到。

    对方相当干脆,“都是一家人啦,还这话干嘛,必须强强联手啊!”

    郭永坤心我还没准备娶叶轻蝉呢。

    总之,这个国际渠道算是拓展开了。

    “蝉,你是跟我们一起回去,还是?”

    吴慧珊对丈夫的这句话相当惊讶,这深更半夜的,女儿不跟他们一起回去,还能干嘛?

    叶轻蝉心头一喜,父亲什么时候这么开明了?这种机会如果不把握好,简直过了这么村就没那个店。

    母女俩人都不清楚刚才房间里面的谈话。

    “那、要不你们先回去?”叶轻蝉用试探地口吻。

    “好吧。”叶正辉点头。

    “……”

    “老叶,怎么回事。”吴慧珊伸手揪了丈夫一把。

    叶正辉哈哈大笑,揽过她的腰肢,“走,慢慢跟你讲。”

    旋即,俩人与余下的叶家人结伴离开饭店。

    “你就不怕女儿……”

    “不怕。”

    “你!”吴慧珊眼睛瞪得滚圆,她可比谁都清楚丈夫对女儿无微不至的保护,现在还有个男人在女儿身边,他怎么能放心?

    “阿珊哪,老实讲,我现在有点担心人家瞧不上蝉,所以……让他们多处处也好。”

    “什么?!”

    “走吧,车上,总之,你女儿的眼光跟你一样好。”

    “……老不正经,赶快!”

    门外的汽车逐渐驶离,郭永坤瞥向身旁的叶轻蝉,“你想干嘛,大晚上不回家?”

    “我想庆祝一下!”叶轻蝉嘻嘻笑道:“我刚才注意到冯叔叔和张阿姨的表情,看来我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被查理纠缠,你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是。好吧,你去吧。”

    “你!”

    “大姐。”郭永坤抬抬手,“你瞧瞧,现在几点了,我现在倒床就能睡着。”

    “扫兴!”叶轻蝉没好气地揪了他一把。母女二裙是深谙一种绝学。“那你送我回家。”

    能怎么办。郭永坤勉强撑开眼皮,“走吧。”

    院子里只剩下一辆孤零零的雪铁龙,停在喷泉池边,郭永坤二人踱步走近,正准备开车门时

    “你们俩准备去哪儿?”

    无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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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1977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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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捎走了岁月,但带不走怀念。
在那个属于一代人的记忆里,承载着太多后世永失的纯真与美好。
亿万富翁郭永坤逆流归来,历经人间冷暖,看淡名利荣华,只愿率性而为活一场。
………………
书友群:876-668-863逆流1977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流1977,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流1977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