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勤政殿内伺候的太侍宫女们将头埋得极低,呼吸均不由自主的放缓。
宋至已经汇报完毕,等着皇帝抉择。
皇帝皱着眉头似乎很不高兴,手指敲打着桌案,思索着这件事的各种影响。
这时候守门的太侍低头走了进来。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放在桌案上的手猛地收紧,面上的犹疑去了几分,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叫她进来。”
皇帝对魏皇后,若说之前还有几分情意的话,那自戚家的事情之后,却是半分都不剩了。
魏皇后此人,狼子野心,虽身为女子却及会谋划。
魏皇后当年就是算准了皇帝疑心病重,才利用这一点除掉了戚府。
为的是叫戚玥痛不欲生。
皇帝当然知道。
可他还是不放心,他觉得魏皇后虽然有私心但说的很对,所以他便如了她的意。
这事交给御前卫做绝对万无一失,谁都查不出来,何况当年还有一个背锅的烨王。
可皇帝万万没想到,戚静竟会因此而轻生。
在皇帝看来,戚玥并不是个这么软弱的女子。
但戚玥偏生自焚了。
皇帝也怀疑过,可所有人都说戚玥独自一人在卧房,被发现的时候火势已大,无从救起。
查不出来证据,但因此皇帝也对魏皇后发了很大的脾气。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魏皇后的错。
若不是当初她怂恿刺激他说戚府门生可一手遮天,他也不会动了这样的心思。
幸的还有一个良妃,还有一个裕康公府,可利用起来与其分庭抗礼。
否则朝堂魏皇后一家独大,承德公府无可比拟,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皇帝虽然属意嫡长子齐曜,但绝对不会想要看到齐曜和承德公府走得近。
齐曜这一点做的很好。
至少在皇帝眼里,他与承德公府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皇帝很满意。
只是对于齐曜的生母,魏皇后,他真的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承德公府势大,势必要压制,他不可能眼看着承德公府因着齐曜的关系风生水起。
所以这件事,他已经有了决断。
就在听到魏皇后来了的时候做的决断。
魏皇后为什么二来,不用想,一猜便猜了出来。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安康。”
皇帝现在一点都不想与魏皇后客套,直接道:“何事?”
魏皇后面色一僵,也知道自己此时过来皇帝会不高兴,但却没想到皇帝竟然这般不给她面子,还是当着宋至的面。
可魏皇后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早就没了情分,那也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魏皇后道:“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了臣妾的来意,臣妾别无所求,只求陛下留家兄一条性命,求陛下成全。”
魏皇后说着,便直接跪在了地上,而她身后的佩兮,也赶紧跟着跪下。
皇帝有些意外魏皇后的态度,魏皇后很少这般低声下气的求他什么。
皇帝念及多年夫妻,道:“魏良犯得是杀人罪,按律当斩。”
魏皇后泪眼婆娑,“陛下,二兄长胸无大志胆小如鼠,臣妾怎么都不信他能做出杀人的事来,可宋大人既然禀报给了陛下,那必然是有了证据,可陛下,十五年的旧案难道仅凭一个鬼怪之说,诱得二兄长开口便能为之定罪么?!”
“臣妾以为,那道士既然有本事弄出什么鬼怪,控制人的神志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其中必有蹊跷!”
皇帝闻言脸色就更黑了。
魏良的事,多年过去的确是没有真凭实据的,仅凭魏良和魏二夫人的证词并不足以定罪,因为证据不足。
当事者虽然亲口承认,没有其他证据的前提下,这个罪名是不能成立的。
可宋至拿的是堂审的过程,以及魏良和魏二夫人的证词,虽然不能一一比对当时的情景,但相似度极高,两人的视角也都能够重合,总之,的的确确是魏良杀人,魏二夫人藏尸。
就是因为此事一目了然,普通民众也都觉得可以定罪,皇帝便准备顺水推舟直接判了魏良死刑,让魏府和程府产生隔阂,趁机给程府按几顶帽子,遏制一下程府的发展,谁曾想皇后如此大胆,竟直接当着宋至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
宋至也是心惊,他话里话外都是证据十足可以定罪的意思,皇帝必然也是这样想的,否则在听到魏皇后来的时候不会这么不高兴,皇帝忌惮承德公府,宋至知道。
可谁曾想,魏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灯,短短时间便找到了这事情的漏洞所在。
魏皇后不敢朝皇帝发难,直接将炮火对准了宋至。
“宋大人,不知堂审的时候为我二兄长上门捉‘鬼’的道士可在?”
宋至也赶紧跪下,看着魏皇后道:“不曾。”
魏皇后又问:“不知宋大人是从哪里知道刘家的案子与我二兄长有关?又为何那么巧在当夜子时将人抓了个正着?”
宋至为难,这话说出来,怎么看怎么像是针对魏良的陷阱。
可若魏良真的没有说杀人,什么陷阱不都没用么。
“此事先前京兆府毫无头绪,刘家人的尸骨我们都已经下葬了,是一个神秘人说知晓谁是凶手,让带人在时间之前去的无名庄,这才听到了那样一番话,这事京兆府的所有衙役都能作证。”
魏皇后闻言冷笑:“宋大人乃当朝三品大元,怎么会盲目听从别人的话,他让去就去了?若这事真的是这人设的圈套,他有办法让我二兄长等人这般信任,自然也有办法让他们说出那样的话。”
宋至无语,只能低头不说话。
魏皇后咄咄逼人,又问:“敢问宋大人,如今那道士可还在帝京?”
宋至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道:“早间堂审前去请,人已经离开了帝京。”
魏皇后瞧着宋至眸光微闪,转头看向皇帝,道:“陛下,您也听到了,此事疑点颇多,就这样定了二兄长的罪,臣妾不服。”
皇帝明知道魏皇后在胡搅蛮缠,却依旧拿她无法,毕竟,这件案子的确不够严密,有空子可钻。
第一百零七章:
皇帝却咽不下这口气。
“魏良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么?!没有确实证据又如何?难道就能洗清他身上的罪孽?!”
魏皇后毫不畏惧,“陛下,没有证据,便不足以定罪。”
皇帝闻言冷笑,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魏婉,举头三尺有神明,魏良的命朕替你留着,就看他自己受不受的这份恩德了。”
魏皇后敛着眉目,“谢陛下隆恩。”
这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魏皇后还忌惮几分,可从这个手里沾满了鲜血的皇帝口中吐出,叫魏皇后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若真有神明,第一个该死的,也不会是旁人。
“都下去!”
魏皇后的目的达到,自然不会多留,她对皇帝已经死心,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便是表面上的恩爱也不用维持了。
宋至低眉告退,余光瞄到皇帝不善的脸色时,觉得这件事不会如魏皇后想的那般简单。
待人都走光,皇帝敛了满身怒气,来回踱步。
“郑辕。”
“属下在。”
宫里的那一出,戚静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也不会为此多费心思。
魏皇后越是如此,皇帝心底的忌惮就越大,连带着对齐曜的宠爱也会加上些别的顾忌,承德公府势大,齐曜便是再不与承德公府亲近,那也是他要依仗的外家,即便齐曜有能力压制住承德公府,可皇帝还是不放心。
担忧大齐会落入外戚之手。
不是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只是自己手里的权势,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大,那般美好。
一言堂,这才是他想要的。
可如今距离这个目标,还隔着世家。
承德公府首当其冲。
只是他又想要名声又想独裁,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修乐不担心魏良的事不出效果,因为他了解戚静,所以很直白的问起了之后。
他来帝京一个多月,整日无所事事,答应了戚静不擅自行动,可不代表他愿意就这样等下去。
眼瞧着又要入冬,距离戚静回帝京将近一年半,除了承德公府受了些损伤之外,魏皇后,齐曜,乃至于齐眷都好生的活着,他是真的不甘心。
戚静意味深长的瞧着修乐,问:“你想要如何呢?”
修乐冷笑:“我当然是想齐眷死。”
先不说他是怎么爬上那个位置的,只讲齐眷的心胸,心性,修乐就恨不得一把毒药毒死他。
容不得夺位失败的烨王,杀便杀了,为什么要给烨王按上一个杀害当世大儒的罪名?让其受万人唾骂,最可恶的事,这个当代大儒,却是被齐眷自己下命除掉的。
成王败寇,烨王就算是死有余辜,那戚府又做错了什么呢?
齐眷该死。
戚静撇了撇嘴:“做人不要这么冲动,要一个人死很容易,如果真想要齐眷死,这大齐也不会乱,我只是觉得,齐眷不配就这么死了,他该生不如死的活着。”
修乐说的是气话,他也不愿意看着齐眷就这么无知无觉的死去,否则在进宫的时候,他就下手了。
“你的计划,到底什么时候实施。”
戚静笑的温柔:“已经开始了。”
只是铺垫的时间有些长,但一旦触发了这个点,往后的事情,就不是谁说停便能停下来的。
戚静说完,忽然转移了话题。
“魏媛已经回府多日了。”
修乐听过魏媛的光荣事迹,他这些日子,净在帝京里听八卦了。
“你怎么总爱和她过不去?”修乐不是同情魏媛,只是不满于戚静盯着魏媛不放。
说到底魏媛如何对承德公府的根基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魏壑根基稳固很难撼动,魏媛是他的嫡女,他自是看重的,即便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会弃魏媛与不顾,偏生魏媛是个爱作死的,她‘爱’江衍‘爱’的疯狂。”
修乐嗤笑:“爱?我瞧着是有深仇大恨吧。”
求而不得,便是疯魔。
魏媛是典型的‘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思想,自私自利。
“不管是什么,她不会轻易放过江府。”
“即便如此,她一个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戚静摸了摸杯沿,勾起了唇角:“你大概是忘了,江衍大婚当日她做了什么。”
这件事虽说没有摆在明面上,但却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魏媛已经疯了。
还有一件事,便是应府大喜的当日,魏媛的所作所为。
不过这事也就戚静,水苏和江衍、秦翎四人知晓,不提也罢。
修乐对此并不看好。
“魏媛即便想,可有了这几次的事情,承德公府定然看她看的紧,而江府自然也防的紧,我觉得不应该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我们该盯着魏居才是。”
说起魏居,戚静倒是乐了。
“魏居先前追着飞仙阁的飞雪姑娘许久,可就在魏居成亲的前几个月,飞雪姑娘被查出了咳血之症,不如,你去帮飞雪姑娘瞧瞧?”
修乐狐疑的看着戚静,猜测道:“这不会也是你的手笔吧。”
戚静喝了口茶,对此并不否认。
“魏居觊觎飞雪只是为了石夫人手中的权利,我只不过是让他尝了尝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而已。”
修乐一口气憋在了心口。
他在逃亡的时候遇到戚静时,总觉得两人处境相同同病相怜,可到了神仙岛他觉得他错了,只有他是一个人而已,戚静还有家人在;好不容易压下了这样的心酸,重归帝京又发现,帝京里,戚府的势力实在不容小觑。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是一无所有的。
戚静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修乐在想什么。
“你如今可是神仙岛出世的神医,可别坏了神仙岛的名声,否则就算你是舅舅的爱徒,他也会把你丢到蛇谷自生自灭的。”
修乐闻言也顾不得憋气了,只要一想到蛇谷里的情形,浑身都要冒冷汗了。
“当然不会!我可是很厉害的!”平秋的疫病都是我解决的呢!
瞧着修乐明显害怕又嘴硬的模样,戚静笑了出来。
这样子才像是个少年模样啊。
第一百零八章:
当日,宋至回了京兆府,并没有把魏良的堂审公布,毕竟他自皇宫回来,皇帝虽说留魏良一命,却并未说要作何安排,他只能压着等明日再进宫一趟,只希望明日去,上头的大佬们别那么剑拔弩张,搞得他都不太敢去了。
只是宋至没想到的事,当天晚上,魏良便死了。
上吊死的。
次日一早,狱卒们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凉透了。
仵作也验过尸,的的确确是上吊死的,没有任何的人为痕迹。
宋至暗自心惊的同时,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掉,直接调头又进了宫。
在宋至踏进宫门的时候,帝京内已经传出了魏良畏罪自杀的消息,百姓们一个个拍手叫好,十分痛快。
对于这个结果,戚静早有预料。
而以为自己昨日赢了的魏皇后,此时正殷切的亲自送了兰苕出永坤宫。
兰苕一脸的受宠若惊,站在门口道:“劳烦皇后娘娘相送,兰苕愧不敢当。”
魏皇后笑的一脸和蔼,一点都没有当初的盛气凌人。
她上前握住兰苕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道:“妹妹伺候陛下劳苦功高,姐姐送一送有什么不可以的?外面风大,快些回去吧。”
兰苕推辞不过,只得小心翼翼的转身离开,只觉得如芒在背,直到到了魏皇后的视线之外,这才好些。
甘蓝上前小声的问:“娘娘?皇后娘娘可有为难娘娘?”
兰苕想起魏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事,暂时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包括甘蓝。
甘蓝到底是从戚府里带出来的,皇后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她是接还是不接,需要细细思量。
说实在的,兰苕的做法与她自身的利益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对。
毕竟许多人都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兰苕与戚静的关系,不过也是用利益维系起来的,若是有更巨大的利益摆在兰苕面前,她受不住诱惑,从而倒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魏皇后开出的条件说不心动是假,毕竟以目前的情形看来,齐曜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储君,如果这个时候靠过去,待齐曜登上那个位置,齐曜所许诺的,很轻易便能够兑现。
只这个兑现,还得看齐曜是不是个守信用的人。
兰苕虽然对此心动,可她走的素来稳妥,面对性格多变诡异的魏皇后,还有刁蛮的齐玥,兰苕更愿意信任戚静。
戚静如今看着势弱,可自她归来承德公府出了多少事情,这可都是戚静的手笔,未必撼动不了齐曜。
何况是戚静,给了她这个机会。
兰苕并非一个感性的人,理性的分析之后,她原本动摇的心思又坚定了起来。
兰苕回了名兰阁,将所有人都遣退,稳稳地坐在软榻上喝茶。
过了大约一刻钟,才开口。
“阿栎。”
缓了几秒钟,安栎才一身御前卫干净利落的劲装出现在兰苕几步处。
绷着脸的安栎神色冷漠,眉宇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只是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等着兰苕开口。
兰苕不说事情,歪着头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意:“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年纪不大,模样倒是老成。”
安栎长得不算帅气,但五官分明,加上常年练武身上一股子冷漠的气息,倒是添了不少魅力。
安栎是从武堂里拼杀出来的,身上染血,且自小就不爱说话,性子也深沉,郑辕就是看重这一点才让他来保护兰苕的。
安栎对此并没什么不满,身为御前卫,听从统领的命令就是了。
他也从未想过,这个兰昭仪,竟这般不好对付。
不过才跟了几日,就被她炸出了身份。
他本是想如实告知郑辕领罚的,但不知为何,想到兰昭仪会因为他的缘故受到不知什么样的责罚,他竟默认了兰昭仪的说法,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他想,他大概是不想兰昭仪就这样死的。
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御前卫知晓的一清二楚,他能在不知情况之下派人监视兰昭仪,是多疑,一旦这多疑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为了绝后患,兰昭仪必死无疑。
毕竟,在兰昭仪进宫前,就是御前卫去核实的身份。
也知道了兰昭仪真正的身份,以及她的过往。
还有在戚府的那段时日。
此事牵扯到了很多。
安栎不善言辞,想的却比任何人都透彻。
只是他不说。
他本就是皇帝登上皇位之后第二批入选的御前卫,不如第一批的受重视,就是名字,也是郑辕发话他们自己取的,且第二批的已经被皇帝送出了五个,即便这五个里不乏有监视的存在。
就算是为了苟且,他便将此事封了口。
只是兰昭仪麻烦的很,每每不搭理她也能絮絮叨叨的说许多,就好像真的如她所说,只是拿他当做一个倾诉的对象。
他听得多了,了解了许多旁人不知道的兰昭仪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别样的感受。
个人有个人的难处,均是身不由己,谁还能瞧不起谁呢。
见安栎不答,兰苕又道:“陛下一定会询问你魏皇后与我的谈话,你可如实相告。”
安栎不知道兰昭仪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自己会因为她说假话,但还是没有开口。
兰苕并不在意,只是站起来走近了几步,满眼都是安栎的模样,弯着眉眼道:“若是能离开这里,你愿意和我走么?”
魏皇后得知魏良在狱中死亡的消息,差一点就撅了过去。
待她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恨得想把皇帝嚼碎了吃进肚子里。
魏皇后抓住佩兮胳膊的手狠狠地收紧,怒道:“好你个齐眷,竟如此狠心不留余地!”
佩兮忍着疼痛,劝慰道:“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虽说她早已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将人都赶了出去,可谁也不能确定魏皇后这话不会被传出去,还是小心为上。
“他都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了!本宫还能怎么小心?!他若是敢,便也来要了本宫的命啊!”
魏皇后气的,其实并非是魏良的这条命,而是皇帝对于她,对于承德公府的狠心。
真当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第一百零九章:
当年若不是承德公府鼎力相助,他又如何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
即便明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她到底还是抱着一份期望,期望皇帝即便不喜承德公府势大,也会看在当年的份上不至于赶尽杀绝,可如今皇帝的姿态,分明是不想放过承德公府了。
说是警告,魏勤的死不算么?魏媛的惩治不算么?魏居的婚事不算么?!如今,魏良又死在了狱中!
他终究还是容不下承德公府!
容不下她!
愤怒的同时魏皇后也有些心慌,担忧皇帝对承德公府的态度会不会影响到齐曜。
难不成当真要齐曜和承德公府划清界限?
不,不能如此。
想到齐曜,魏皇后竟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她缓慢的放开抓着佩兮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的怒火压下去。
“走,陪本宫出去转转。”
佩兮不知魏皇后因何如此,只得应了是。
走至门口,吩咐宫女道:“将娘娘的披风拿出来。”
“是。”
魏良的事,便以畏罪自杀做了结束。
对此,魏皇后不曾多说过一句话,似乎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也不曾歇斯底里的与皇帝争论过。
而承德公府,在魏皇后不曾动作的时候,也安静如鸡,只是事后收敛了魏良的尸首,安葬在了魏家老坟。
魏二夫人受不得魏良的死的刺激,整日待在府中胡言乱语,终于在魏良下葬后的一个月,死在了魏府。
原本热闹非凡的魏府,一时间竟成了凶宅。
“她怎么会死?”修乐不解。
依照魏二夫人的性子,即便是魏良死了,她顶多难受个几天便过自己的日子了,又如何会浑浑噩噩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修乐问这话的时候,齐顾也在。
戚静并没有与齐顾摊牌,至少这些事,她不想让齐顾参与,但修乐似乎并不这样想。
是以当修乐当着其齐顾的面问出来的时候,戚静只是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道:“她当年能为魏良毁尸灭迹,如今为了魏良身死,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话虽如此,当年是有利可图,如今却是无用功,又怎么能一样。
只是当修乐对上戚静含笑的眸子,却什么质疑的话都不敢说了。
修乐其实很怕戚静的。
当年戚静带着他逃亡,他一路见证了戚静可怕的生存能力,还有超绝的意志力,他想要亲近戚静的同时,又惧怕着她。
就如当年他亲眼看着戚静面无表情的杀了那些杀手一样,冷漠,狠辣,又让他觉得安全可靠。
他很少真正的去忤逆戚静。
齐顾似没注意到两人的不对一般,接口道:“魏良两人成婚多年无子嗣,魏良即便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敢将人往家中带,要说两人没有情意倒是不太可能,但为其生为死的情谊,未免太过了些。”
戚静移开眼神看过来,道:“左右人已经没了,再多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话锋一转,戚静问:“再有一个月便是诚王的大婚了,可准备好贺礼了?”
齐顾伸手摸了摸戚静手里微凉的手炉,拿起炉子上烧的水又重新灌了一个,将其换了过来。
“这事青天会安排。”
戚静接过来抱在手里,笑道:“你倒是会偷懒。”
齐顾又给戚静续了杯茶,道:“只不过是一个大婚,不值得我费心。”
齐顾说的没错。
若是登基大典他还能稍微在意一下,一个王爷的大婚,在他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这个王爷是未来储君的热门人选。
未来都是有变数的。
即便没有,他也并不惧怕什么。
修乐在一侧瞧着两人你来我往,不由得撇了撇嘴。
他一方面看齐顾不顺眼,一方面又想让齐顾知道些什么。
矛盾的很。
不过他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水苏来报,说有客到了。
“是飞仙阁的飞雪姑娘,特意来拜访修乐的。”
修乐前些日子去了一趟飞仙阁,妙手回春的治好了‘病入膏肓’的飞雪,时隔半月,飞雪已如常人般可随意走动,虽说是还有些虚,但终归性命无碍了。
修乐挑眉,觉得这个时候撤非常明智,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
修乐走了,齐顾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外面凉,我陪你回去吧。”
戚静也觉得有些冷了,便点了点头。
只是两人还未走到绥安院,就听木香巴巴的跑了过来。
“小姐,外面来了一个叫罗勒的,言明来自神仙岛,来瞧小姐的。”
木香觉得,戚府这几日热闹的很,多来些人也好。
戚静一听罗勒才走没多久转身换了个身份又回来了,就是一阵头疼。
这人感情上有些缺失,叫戚静毫无办法。
纠正都纠正不过来。
不过刚刚用完人家,总不能随手就扔了,且罗勒在帝京无亲无故,还是要收着的。
“将人安置一下。”
“是。”
待木香走远,齐顾不满的道:“怎么又回来了。”
齐顾这话,暴露了很多信息。
戚静却像是没听出来似的,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回去的。”
某些事情,两个人心知肚明,就只差一层窗户纸了,但说与不说,却是天大的区别。
罗勒可是以刘道士的身份走出了好远,并且入了山才又换了身份出来的。
要不是怕给戚静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早就上门了。
不过既然入了戚府,他也不着急。
魏良的事虽然就此结束,但却在皇帝,在承德公府的诸位心中,滋生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皇帝此举,一来是被魏皇后逼迫的,二来,也是他早就想做的。
他这般做,的确是要与承德公府撕破脸的节奏,再者,就是要看一看齐曜如何选择。
其实这是皇帝给齐曜的一个要命的题。
齐曜若是疏远承德公府,达到了皇帝的预期,但皇帝不免会觉得,齐曜为了储君之位,连外戚都可以舍弃,那么会不会为了更高的利益而舍弃他呢?虽然他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却不允许齐曜有这样的心思;
又或者齐曜面上与承德公府分离,暗里依旧联系,又当如何?
第一百一十章:
再者,齐曜依旧对承德公府若即若离,这事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安于现状,不懂取舍,如何能成为一个好的君王?
这一切的来源,都是源自皇帝对齐曜的不信任。
追根究底,齐曜虽为嫡长子,却身系魏家血脉,就是让皇帝觉得最美中不足的地方。
这事压在皇帝心中,若承德公府不接二连三的自己出岔子,让皇帝找到了攻克的办法,也许这些心思就不会产生了。
可一旦一些事情尝到了甜头,就很那再停下来了。
就如魏勤把自己作死,魏媛相继如此一般,魏良也是如此,都是自己做的孽,不过是被翻了出来,这可不是皇帝的手笔,他大可以义正言辞的打着正义的旗号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他自己坚定地认为,走到这一步都是形势所迫。
也的确是这样,但人心莫测,其中夹不夹杂私心,谁也不知道。
十一月十三,帝京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戚静的屋子温暖如春,倒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只是早间起床的时候,水苏随口说的。
被水苏强制穿了特别厚的衣衫,又裹了厚厚的披风,拿着热乎乎的手炉,这才被允许出了卧房。
不过是自卧房走出绥安院,戚静原本红润的脸色就有些发白。
冬日里对于她来说是最不友好的。
戚静被入目的银白晃花了眼,细细的眯了起来。
水苏道:“那件夹袄该穿进去的。”
她总觉得给戚静穿多厚实都不为过。
戚静无奈,“我不是冷的,是被这一身的衣服压得。”
她身上这些,都快比她还要重了。
水苏撇撇嘴,道:“到了应府可别被苏小姐拉着去外面,多陪陪应少夫人。”
戚静应了句,心道:止盈怀着孕自然要小心;如姼又身子不好,不能受冻;九畹也不是跳脱的性子;她也是这副样子;就盼兮一个人估计也不会跑出去玩。
后半年的帝京也算是多事之秋了,几个人也没聚几次,这次是早就约好了的,因着宋嘉有孕差不多八个月了,这一胎怕是要生在年节,所以便凑着这个时间去瞧一瞧,顺便聚一聚。
两人出了府上了马车,木香目送两人离开,这才转身回了府。
现在戚府的大小事务都由木香安排,原来的惠仪嬷嬷因着郡主府已经建好了,便被戚静打发去了郡主府,眼不见为净。
对此皇帝并没有多说什么。
巳时三刻,戚静便到了应府。
这个时候江芷兰已经在了,江府和应府比邻,倒是的确很方便。
戚静进屋,终于脱掉了厚重的披风,深深地松了口气。
水苏见状十分的无语,接过戚静手里的手炉,去给她重新弄一个。
江芷兰见状笑着道:“刚才还说止盈穿的多呢,郡主倒是比止盈不遑多让。”
戚静看了看肚子有月份的宋嘉,又看了看穿着圆鼓鼓的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
“郡主快坐,别听九畹瞎说,郡主生的美,穿什么都好看。”宋嘉开玩笑道。
戚静觉得江芷兰恢复的很好,亲手杀了杀害季当家的人的心理阴影也已经淡去,虽说齐曜还好生的做着他的诚王,但江芷兰将这事搁在了心里,不带在情绪上,很难得。
戚静艰难的坐下,也不要什么形象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道:“水苏非说昨夜落雪今日太冷,就给我穿成这个样子了。”
我也很无奈啊。
江芷兰笑着,给戚静倒了杯茶递过去:“水苏做的对。”
戚静的身子弱的,冬日里须得严肃对待。
想到这个,江芷兰忽然觉得,这两年似乎都不太顺利,她感情上出了这样的事情;秦翎身子不好的因也能归类与情感;倒是没心没肺的苏嫮,和早就订下的宋嘉没什么大事。
戚静和绥亲王倒是有些苗头,希望能顺利吧。
江芷兰不知道的事,若是魏媛在应府大婚的所作所为被披露,应府的这桩婚事怕也是要有的波折了。
苏嫮是没什么大事,可人家还单着呢!
至于戚静,她可是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的。
如果可以终老的话。
“如姼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戚静奇怪的问。
江芷兰只能将同宋嘉说过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戚静道:“身子不是好多了么?怎么早间吃药?”
水苏去看过,说只要晚上用药,平日里注意食补就可以了。
“是驱寒的方子,嫂子入了秋手脚总是冰凉,想着便不麻烦水苏了,便去了百草堂请了大夫瞧,施大夫给了个方子,说是与水苏开的药方不冲突,只要早间喝一碗,养几个月就能改善过来。”
戚静闻言点了点头,有点想问秦翎和江衍的感情如何,却又想到这到底是江府家事,便没有开口。
“这都快到月份了,稳婆什么的都备着了吧?”
宋嘉道:“嗯,娘都准备妥当了,连小衣服都做了好几身。”
宋嘉有些无奈,但又觉得非常的幸福。
有要做母亲的喜悦,也有婆婆如此看重,夫君关怀,家庭和睦的幸福感。
戚静笑着道:“那便好。”
宋嘉的确很幸福。
身为庶女生在一个这个年代来说不看重嫡庶的高门大户,受着良好的教育,一大家子都是良善之辈,将其教养的很好。
豆蔻之年又遇上了自己的良人,夫妻和睦,婆媳关系和谐,没有内宅之争。
上辈子的宋嘉一定拯救了世界吧。
戚静始终相信,好人有好报。
便是有时候会有不公存在,但终究会被揭露。
她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三人说着话,月龄忽然慌张的跑了过来。
“小姐,不好了。”
宋嘉面上的笑意收敛,问:“何事?”
月龄道:“刚才江府的人过来传消息,说江少夫人在路上摔倒,又折回江家去了。”
秦翎身子不好月龄是知道了,不知道这一摔有没有事情。
三人皆是脸色一变。
江芷兰起身,鱼迎赶紧上前给其披上披风。
戚静也起身,伸手拍了拍要起身的宋嘉,道:“你别出去跑了,我和芷兰去瞧瞧,别如姼没事你又摔了,那应大少不得吃了我俩啊。”
宋嘉也知道不能添乱,便点了点头。
待戚静披好披风,便同江芷兰一起出去了。
两个人走的都有些急。
“从江府到应府总共几步路,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摔了。”戚静面色沉了下来,这事蹊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江芷兰面色也不好,道:“这条街都有人清扫,我来的时候路上积雪都被扫到了旁边,断不可能就这么摔了的。”
这其中定然有其他的缘故。
两人匆匆的出了应府,直奔江府而去。
戚静留心了自江府到应府这不远的路段周围的情况,敛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幸而花楹眼疾手快,扶着秦翎有了缓冲又给秦翎做了垫背,这才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
江芷兰和戚静看到了人,这才松了口气。
秦翎面色这会已经缓回来了,虽然身子虚弱,却也不至于到了受了惊吓便卧床不起的地步。
“是我自己不小心没走稳,让你们担心了。”秦翎不好意思的道。
本来是约好一起去应府看宋嘉的,却因为自己又让江芷兰和戚静跑了一趟。
“人没事就好。”江芷兰安慰道,至于其他并未多说。
秦翎思想简单,不至于想那么多,江芷兰也不想说出来让她烦心。
江芷兰留下来陪秦翎,戚静一个人又回了应府,得给宋嘉说一声。
“怎么样?如姼无碍吧?”
宋嘉见戚静回来,急忙的问。
戚静摇了摇头:“冬日里路滑,你也小心着些。”
宋嘉闻言点了点头,似有些话想问戚静,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戚静装作没看到,她现在还没有要和裕康公府摊牌的打算。
“盼兮怎么还没来?”
宋嘉笑了笑道:“怕是好不容易出府一趟,又跑到哪玩去了。”
戚静觉得靠谱。
苏嫮已经被关在府里好些天了,每次出门都是千难万难。
被两人惦记的苏嫮,倒是没有乱跑,而是遇上了乱逛的修乐。
苏嫮记忆力算是好的,倒是记得修乐,后来知道了修乐是戚府的贵客,似乎也觉得自己那日冤枉了人,但一直关在家里没有机会出来,想道歉也无法,这不遇上了,便凑了上去。
苏嫮的性格是真豪爽,错了就认错,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修乐盯着苏嫮许久,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
心道原来是她,倒是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大大咧咧的。
“无妨。”
苏嫮见修乐这么说,倒是信了,很认真的道:“既然如此,那那件事就掲过去了,你可不能在如初那里说我的坏话。”
修乐无语,他像是会乱嚼舌根的人么。
“你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
苏嫮一脸懵逼,“没有啊。”
虽然修乐是神仙岛出来的神医,可这一秒看病的本事也太过分了吧。
修乐眯着眼睛:“真的没有?”
苏嫮抿了抿唇,悄悄地退了几步:“没有。”
苏嫮身后的挽春倒是有些异动,扯了扯苏嫮的袖子,小声的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
苏嫮一下子脸就红了,怒瞪修乐,“登徒子!”
修乐:“……”
苏嫮拉着挽春就走,嘀嘀咕咕的道:“等看了止盈,我们去一趟百草堂,请施大夫看一看,施大夫年纪大……”
修乐简直无语,他难道不比那个施大夫医术高?还有,年纪大是怎么回事?不就是葵水异常么,都是医者,有什么好计较的?
“先生?”
修乐回身,一眼便瞧见常服装扮的齐晖。
齐晖今日是奉了皇帝的命去宗祠查看的,再过一个月诚王大婚,礼部虽然准备的妥当,但宗祠方面还是要慎重一些。
不曾想回来的路上,便遇到了出来闲逛的修乐。
修乐朝齐晖点了点头:“真巧。”
齐晖也觉得巧,不过既然遇上了,在平秋修乐又救了他的命,他自然不能就这样走了,便道:“前面就是凤仙居,不置可否有幸,请先生移步?”
修乐逛了许久也觉得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凤仙居,此时正值饭点,凤仙居人头耸动。
凤仙居后院是一个个的小院子,也是专供客人用餐的。
两人直接去了后院。
昨夜才下过雪,院子里的红梅染雪,美的含蓄。
两人入内,屋子里的暖意祛除了一身的寒气。
齐晖除了披风,这才发觉修乐穿的很是单薄。
“先生不冷么?”齐晖接过属下递过来的手炉,将其递给了修乐。
修乐敛眉瞧了瞧,勾起一个莫名的笑意,伸手接了过来。
“尚可。”
被修乐冰凉的手指碰到,齐晖眉间的疑惑一闪而过,见修乐并不愿意多说,便绕过了这个话题。
侍者进来细细的报了菜名,齐晖征得修乐的同意,点了几个经典的菜肴,又加了汤和小食,这才让侍者下去。
“宫内事忙,未能有时间去戚府拜访,还望先生海涵。”他不是不想去,而是皇帝自他回来总会给他派些事物,虽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可也腾不出空来。
齐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皇帝对他的态度不再是无事,而是上心了一点,但他还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齐曜此人狂妄自大且不知收敛,小算盘打的极响,可这两年势力无寸进不说还大幅度缩水,在江府的事情上又栽了大跟头,现在乖的不行,可齐晖却是不信的,一个人的性子可以收敛一时,但本性却是难改,指不定在哪个他不知道的地方,齐曜憋着坏呢。
齐晖也知道,齐曜是看不上皇帝对他的这点在意的,但这一点点,齐晖可以让他变成更多,直到可以与齐曜抗衡。
而他现在急需一个联盟,一个得皇帝信任,却备受宠爱的联盟。
所以当戚静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思索再三还是应了。
这或许是他打破平衡的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放弃。
修乐出现的那么巧,若说他不知戚静的所作所为,齐晖有些不信。
但也不能强制逼问,毕竟戚静自从那次之后,再无与裕康公府联系。
戚静如此小心,他也不能轻举妄动,让人看出端倪。
这次遇到修乐也的确是意外,但既然遇上了,若是不表示一番,反而会让人觉得不对劲,索性便邀了一起用膳。
什么也不问,只说些医术上的东西,闲聊罢了。
“父皇最近有些精神不济,朝堂上也没什么动荡,不知可否请先生为父皇诊治一番?”说着说着,话题便绕到了皇帝身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修乐神色平静的喝着茶,道:“御医怎么说?”
齐晖道:“说是郁结在胸,思虑过重。”
“倒是没什么毛病,这事不算病,得陛下自己想开才行。”
至于是什么郁结,他得回去问一问戚静。
不过不管是什么,能让齐眷不高兴,他就高兴。
饭后两个人便分道扬镳,修乐走走停停,溜溜达达的回了戚府。
秦艽直接迎了上来。
“你今天干什么了?小姐瞧着很不高兴。”
修乐一顿,有些不自在的道:“我就是出去逛了逛,能干什么?”
秦艽怀疑的看着修乐。
修乐出门素来不喜欢让他跟着,他便不跟了,这么久也没出什么事,可今日,戚静早早地便从应府回来了,回来之后脸色很不好,还点名让修乐回来的之后去找她,一瞧就知道是修乐做了什么事情惹戚静不高兴了。
秦艽看了作死的修乐一眼,道:“小姐让你回来了去见她。”
修乐顿了顿,做了一下思想工作,觉得自己没错,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
不过才踏进绥安院就怂了。
硬着头皮走进去之后,就见罗勒翘着二郎腿坐在戚静身边,摆明了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修乐瞪了他一眼,罗勒不为所动,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
戚静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眸看了看对面的椅子,道:“坐。”
修乐不甘不愿的坐下,满身的不自在。
“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还记得么?”
戚静心平气和的问。
修乐眼珠子乱转,一点都没有在齐晖面前的世外风范,道:“记得。”
戚静看修乐心虚,似也知道错了,没有多过追究,只是道:“再有下一次,就不必回来了。”
直接回神仙岛去,省的她看着心烦。
好在修乐有分寸,没有真的伤了秦翎,否则就不是这么简单能过去的了。
是的,今日秦翎的意外,是修乐做的。
但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以为是魏媛。
修乐这一招祸水东引做的着实不错。
谁教魏媛拉江家秦家的仇恨拉的稳呢。
可细想之下便能明白,若是魏媛,下手便是杀招,不会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过去
毕竟在秦翎成亲当日,可是被魏媛派人的捅了一刀的。
魏媛如今看着平静,肚子里不一定憋着什么坏呢,须万分小心防范。
且,修乐今日这一出,也算是给江府提了个醒,让他们更加注意秦翎的安危,省的让魏媛再有机可乘。
魏媛若是再下手,怕比当日捅秦翎一招更狠。
修乐冷哼一声算是应了。
他能顺利的走出神仙岛,也算是戚静的功劳,否则哪里有的机会来帝京报仇。
戚静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去的。
“齐眷怎么了?”修乐忽然想到齐晖的话,好奇的问。
戚静放下茶杯,紧了紧手里的手炉,道:“得知某些人不可控的野心,又发泄不了,自然憋闷。”
距魏皇后向兰苕抛出橄榄枝已经有些时日了,皇帝自然从安栎那得知了消息。
兰苕那几日又表现的精神恍惚,他自然心里也不舒服。
好在兰苕后来便调整了过来,也不曾有什么逾越的话语,更没有多说什么不该说的,皇帝这才对兰苕放心了些。
如何能不放心呢,都派了御令卫守着了,还能如何。
本来放御令卫是为了防兰苕,毕竟兰苕也算是出自戚府,他做了亏心事,不放心也是应当,却不想竟探听到了这样的事情。
魏皇后竟起了利用妃嫔干扰圣心的心思。
当真是其心可诛!
皇帝本以为,魏皇后坐上了后宫之主的位置,多少能收敛些,毕竟这就是她想要的,且外戚当道,也该安分了,谁知竟然还有这样不可说的事;这也导致了皇帝明白忽略了魏皇后的心思,直接又派了一个御令卫监视魏皇后,源源不断传过来的信息让皇帝看了更是心惊。
不曾想,魏皇后收拢兰苕的注意,竟是齐曜出的!
齐曜是皇帝看重的嫡长子,在他心里,齐曜能力出众,品性端正,对他又极其恭敬孺慕,是个很合格的接班人,却不想齐曜暗地里的算计,并不比魏皇后的少。
更重要的事,发生了魏良的事之后,魏皇后怒火攻心,与齐曜说起此事,齐曜虽说只是安抚魏皇后,可几句不明显的言语中,到底是藏着对他的埋怨。
他还是向着承德公府的!
得知这个真相皇帝如何能顺心!
一直委以重任的嫡长子,与其竟然不是一条心!
皇帝只是郁结在胸,没有晕过去大病一场已经是不错了。
这日,皇帝处理完公事之后,直接又去了名兰阁。
兰苕虽说算是出自戚府,可自进宫来便被御令卫监视,身后有没有世家背景,能依靠的只有皇帝一人,皇帝自然是放心的。
又加之兰苕气息沉静,皇帝每次来名兰阁,都非常的放松,难得的能休息好些。
“陛下这几日精神不济,臣妾问过御医熬了些药膳,给陛下提一提精神。”兰苕接过甘草递过来的白瓷碗,双手递了过去。
皇帝伸手接了,嗅到一股子香气,清香不腻,顿时食欲大振。
“朕听闻你总往太医院跑,可是为了这个?”
难得有人这样为皇帝尽心,皇帝心中一时有些感慨。
兰苕笑着道:“臣妾闲来无事看了些医书,有些一知半解,便去请教了一下御医,陛下放心,这药膳是御医开的,臣妾可不敢给陛下乱用东西。”
皇帝闻言也笑了,他是知道兰苕都干了些什么的。
“兰儿有心了。”
听人回禀的越多,皇帝越觉得兰苕对其是真心的。
一个人能够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但在背后却一定会露出马脚。
可兰苕却日日夜夜如此,倒是叫人不忍心去怀疑她。
可兰苕之前与齐玥对上出过事,御令卫便不想着撤了,而是给了新的命令,保护兰苕的安危,虽说也会问兰苕的日常状况,但总归不如之前细致,也不用每日禀报,皇帝想起来了,便会问上一句。
比之之前的日日汇报,什么都不拉,好了太多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兰苕很懂得进退,看似不争不抢,实则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再过几日,就是怀方的大喜之日了。”皇帝换感慨的道。
兰苕乍然听到这句话,微微抿了抿嘴角表情有些不自然。
皇帝看在眼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殿下能力出众又深受陛下宠爱,陛下惦念着,也是应当。”兰苕说的是事实,半分不多言。
皇帝看着兰苕,问:“怀方的确有大才,朕心甚慰。”
兰苕笑了笑,敛着眉目不再开口。
皇帝却不肯就这么放过她,既然开了口,便得确定下来。
“怀方是嫡长子,自小聪慧,这次他开府因旁的原因只给了他一个王位,怕是心里会不舒服,朕想着他都要大婚了,不如封一个亲王。”
兰苕闻言说话越发的小心了,道:“这些事臣妾不懂,陛下觉得怎么做合适,想来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皇帝却道:“可怀方近日又做了一件令朕不悦的事情,朕这恩赐,怕他不看在眼里。”
兰苕吓了一跳,赶紧跪下,道:“陛下息怒,大殿下如何臣妾不敢说,只是民间也苏传大殿下仁德有能极为孝顺,若是有什么事情惹了您不高兴,您摊开了说便是,臣妾只是觉得,便是父子情分也是不轻的,不能因为说不清的误会就伤了父子情份啊。”
皇帝盯了兰苕一会,才缓了口气:“瞧把你吓的,快起来,朕不过是随意说说,怀方的确还年轻,思虑不全也是有的。”
兰苕缓缓起身,面上的惊色还在,只是稳了心神,道:“您是君主,什么事心里自然有思量,臣妾不懂外面的事,安安稳稳的陪在陛下身边,便是臣妾的福分了。”
皇帝伸手拉住兰苕的手,眸子里也有几分情深。
“朕知道,兰儿心里只有朕。”
兰苕似乎胆子大了些,羞涩的看着皇帝道:“臣妾第一次见陛下的时候,觉得这个人气度沉稳非凡,定是哪个名门贵族,对我这样的下人说话也很平和,我在戚府那么久,除了照看花花草草,都不曾那么轻松的与人说过话。”
皇帝似乎也想到了当日见到兰苕时候的场景,笑着道:“朕也觉得,你身上有一股让人沉下心来的宁静感。”
兰苕眸子亮晶晶的,不似以往的清雅稳重,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喜悦:“臣妾很幸运。”
皇帝知道兰苕的意思,笑着将人揽在怀里,安抚着兰苕喜悦的情绪。
皇帝又去了名兰阁,得了消息的魏皇后又摔了一地的东西。
“兰苕那个贱人还未给回复?”
佩兮道:“没有。”
别说回复了,竟像是没有这回事一样,明摆着就是拒绝了。
“贱人!”
魏皇后也知道兰苕的意思,见她如此不识趣,自然不高兴。
她自己屈尊降贵的与之虚与委蛇,对方竟然还敢拒绝!
“真以为陛下宠着她就能安枕无忧了!”
魏皇后也不是受气的性子,兰苕这般不给她面子,她定然不会罢休的。
佩兮不敢言语,只是听着。
“不过是戚玥的替身,便是戚玥也不敢如此!”
魏皇后冷笑:“曦兰宫自那日戚静住过之后再无一人,戚玥倒是狠心,不知道回来瞧瞧。”
佩兮听着魏皇后这样的话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旁人不知道,佩兮却是知道的。
戚玥,早就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当时魏皇后派人将戚玥运出宫去关了起来,不想被戚玥逃了出去,魏皇后暗里派人追杀,就在魏皇后耐心耗尽的时候,戚玥终究还是死了。
死在了齐眷登基后的第二年春。
可佩兮不知道的是,那时候的魏皇后因为戚玥的存在格外暴躁,对被派出去的人极度不满,下面的人为了保住小命,欺上瞒下将这事就这么瞒了过去。
知晓戚玥已死的消息是假的人,已经被魏皇后灭口了。
魏皇后到如今还以为,戚玥已死,厌恶戚静,纯粹是因为她是戚家的人,是戚玥的外甥女,且同样被齐眷所宠爱着。
齐眷对戚静,既宠爱,又忌惮。
可这宠爱,几分真假,倒是说不清的。
忌惮,却是实实在在的,至于心虚,倒是没有。
像他这样的人,错的永远都是别人,又怎么会心虚呢。
没过几日,宫里便传出了曦兰宫闹鬼的传闻。
据说是连续好几夜曦兰宫的卧房内都会忽然灯火通明,而后里面偶尔会有女子的身影,打扫曦兰宫的宫女也说,有时候收拾的时候,会发现梳妆台上的东西被动过。
传闻如野火燎原般迅速传遍了皇宫,导致皇帝偶尔也心神不宁。
“那正!给朕查清楚是谁在乱嚼舌根!”
那正也是有苦说不出,他自事情出了之后便开始查,可对方很是小心,源头根本找不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传闻的原因,皇帝这几日睡梦中总是梦到戚玥,梦到她站在曦兰阁的海棠树下看着他,朝他伸出手,可他却半步都走不动。
然后整个海棠树都烧了起来,他想叫戚玥离开,可却张不开嘴,戚玥就这么站在大火中,任由大火吞噬她的身影,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是以他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为此,就连名兰阁都很少去了。
“回禀陛下,曦兰宫伺候的人老奴已经换了一批,传言也已经禁口,陛下不必忧心。”
不能直接说查不出来,只能迂回着表明此事。
皇帝闻言也是气恼,可又不能真的将人都拉出去杀了,便道:“再有乱传者,直接杖毙。”
“是。”
随着宫里闹鬼的传闻落幕,诚王大婚的日子也到了。
诚王娶的是殿阁大学士的千金,又是嫡长子,其规格自然是不小的。
虽说诚王已经开府,但还是要携诚王妃进宫谢恩,所以,皇宫自寅时便忙碌了起来。
诚王府同样也是如此,礼部的人早早就到了,一切事宜虽说准备妥当,但就怕忙中出错,皇家礼仪,出了一点差错都是大问题。
是以,礼部尚书苏异亲自盯着,每一个流程不知合算了多少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十二月十二,难得的一个大晴天。
前一夜刚落过雪,除了清扫出来的道路,周边皆是银装素裹。
诚王府的动静很大。
戚静并未去凑热闹。
只叫人送了贺礼去,便窝在房间里不出去了。
戚静不去也没人能说什么,毕竟她身子不好,尤其是冬日里更是不怎么出门。
修乐和罗勒也巴巴的凑了过来,惬意的窝在一起喝茶。
其中以罗勒最高兴,因为今日齐顾不在。
齐顾的心思他可看的清楚,虽然知道戚静并不会与齐顾有什么,但齐顾整日里在戚府晃荡,还是让他很不高兴的。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罗勒托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盯着戚静问。
戚静抱着手炉,闻言看了他一眼,道:“快了。”
罗勒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想让戚静快些回岛,那齐顾总不至于追上去吧。
既然提起了这个话题,修乐便不能不说点什么了。
“如今第二年便要过去了。”
戚静嗯了一声,并未在多说什么。
修乐看不透戚静,戚静总是表现的一副淡淡的额模样,但是不是胸有成竹他不知道,可他猜测,大概是有的。
毕竟那几年,戚静就是这副样子带着他一步一步的到了神仙岛。
但还是忍不住问:“还有一年的时间,你到底要怎么做?”
戚静伸出手敲了敲桌案,让修乐把茶杯放下,免得一激动把茶杯给捏碎了。
修乐抿了下唇,还是听话了。
戚静这才道:“我叫水苏查的事情,秦艽可告诉你了?”
修乐点了点头,戚静来帝京之后的动作,秦艽事无巨细的都与他说了。
戚静无语的看着他:“那你还问。”
修乐:“……”
“承德公府势大,凭那一件事根本不可能撼的动,何况这是魏壑,不是魏良。”
魏良不是魏家的根基,保不住便保不住,若是动了魏壑,怕是千辛万难。
“你觉得舞弊是小事?”戚静对修乐的理解有些无语。
修乐并不是这个意思,对别人来说是大事,可对魏壑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啊。
何况科举十年一次,据上次科举已经过去六年了,现在才开始翻出来,许多证据都没有了吧。
戚静道:“当年的新科状元广禄,现如今任职滏(fu)阳知府,下放期已满,六部又有空缺,来年定会被召回帝京任职。”
修乐道:“可广禄在滏阳名声极好,做的事也多受百姓赞扬,即便当初作弊,也不能掩盖这些年他的作为。”
戚静笑着看着他,“你倒是对广禄很有好感。”
修乐怒极:“并没有!只是倒是这事闹出去,魏壑的人定然会以此来说服齐眷,这样变数太大。”
弄不好魏壑没收拾到,还将广禄给推了上去。
正如戚静所说,现在正值皇帝用人之际,而广禄瞧着倒是个可用之人。
“那你可知,跟随广禄六年同去滏阳的人是谁。”
修乐不解,当初他只听了重点,其他倒是都忽略了。
不过想也知道,广禄若是没有人脉,又怎么可能下放便做了知府,政绩还如此之好。
“是文寇。”
修乐:“!”
竟是文寇!
“你的意思是,这些年滏阳的政绩,靠的都是文寇?”
戚静点了点头。
“广禄虽然有些文采,但与文寇比却差了一大截,而文寇受家中拖累又未的中,家中父母需要照应,这时候广禄便找了上来,为其照顾父母,还带着他一起上任,直接给了文寇的谋生之法,文寇自然感激。”
罗勒听得一愣一愣的,闻言道:“这广禄也太不要脸了吧!”
霸占了人家的状元还假惺惺的伸手去帮人家,实则是为了让人家给他干活,自己揽着政绩在身,这文寇也太可怜了吧。
修乐也是一脸的无语,对罗勒的话十分的赞同。
“那文寇就没怀疑过?”
戚静也觉得神奇,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广禄,并不知道他是个十分会装模作样的人,也不好下定论。
“而且,你如何肯定年后广禄会被调任。”这还是没影的事呢。
戚静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齐曜手底下没几个可用的人了,皇帝心里也放着魏壑,而广禄这个‘中立’派,面上与世家毫无关系的人不久成了香饽饽了。”
修乐到底不如戚静看得透,见戚静这样说,也就信了。
继而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那如何让齐眷觉察到广禄的不对?”
戚静神神秘秘的笑了,在此之前,她得先见一见文寇,不急。
而被几人说道的齐眷,此事正穿着正装,和魏皇后端坐在主位上,瞧着下面穿着喜袍的齐曜和诚王妃。
齐曜嘴上说着拜词,带着诚王妃恭恭敬敬的给皇帝和魏皇后行礼。
皇帝心里纵使有再多的不高兴,看到自己宠着的嫡长子成亲,也是喜悦的。
朗声道了几句好,挥手让那正念他备置的礼单,都是赐给诚王府的。
那正念完,齐曜和诚王妃再度叩首谢恩。
魏皇后也是如此,只是礼品低了皇帝一些,并不打眼。
待齐曜和诚王妃行礼完退下,皇帝难得没有给魏皇后冷脸,只是道:“明日诚王妃来请安,让玥儿与她多相处相处。”
他瞧着诚王妃端庄沉稳,便想让齐玥多学习一下,毕竟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不能在这么任性下去。
魏皇后温和的应了是,笑着道:“臣妾瞧着商家公子也挺好,待子敬和孺儿成了婚,订下也好。”
皇帝闻言也笑了,魏皇后之前还对齐玥的婚事不满意,如今改了态度,皇帝自然高兴。
虽说商璞是他故意挑的,但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除了不太爱出门交际,哪哪都不错。
便是想给魏皇后添堵,皇帝也不至于真拿着齐玥的婚事开玩笑。
只不过是商璞的性子和职位不符合魏皇后的期望罢了。
抛出这些,都不错。
“说到这个,子敬明年也该出宫开府了呢,不知陛下对其婚事可有了人选?”
皇帝也在头疼这个,尤其是临近年关,事情似乎特别多。
“陛下若是事忙,不如就交给臣妾,待臣妾拟好了人选,再拿给陛下过目。”
第一百一十五章:
皇帝对这事不算上心,虽说对齐晖比往日注意,但也仅仅是多了一点注意而已,闻言便点了点头。
魏皇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笑着告退了。
齐晖的婚事不说全部拿捏在魏皇后手里,到底有几分话语权,她得好好瞧一瞧,给齐晖选一个怎么样的嫡妻。
既让人挑不出错,又能够遏制在这方面给齐晖增添助力。
良妃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她有意在去给魏皇后请安的时候提了一句,至于用意,倒是个人有个人的理解了。
总之,诚王府的婚宴很成功。
最让齐曜意外的一点是,齐顾竟然去了。
虽然没待多久便走了,但也足以让齐曜面上再添风光了。
倒是从诚王府出来的齐顾,回了绥亲王府之后连衣服都没换就翻墙出去了,直奔戚府。
带着一身寒意,很快便出现在了戚静面前。
当然,当看到同样在的修乐和罗勒时,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修乐挑眉:“这么快?”
现在也才巳时中,未免也太着急了些。
齐顾忍着火气自给自足的搬了凳子放在戚静身侧,稳稳地坐了上去,并不理会修乐的话。
罗勒这下不愿意了。
“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快把手放开!”
原来,齐顾坐下后手很自然的伸手去摸了摸戚静手里的手炉,见有些凉了便又给重新换了一个,这时自己的手也热了起来,索性直接将戚静的手捂住。
齐顾看了过去,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竟带着几分得意,看的罗勒牙痒痒。
他连手都没摸过呢!
戚静倒是想挣开,奈何齐顾用的巧劲,她压根就动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待着。
好在她坐的比较舒服,齐顾的手很暖,一点不比手炉查。
为了这两位不吵起来,戚静转移话题道:“可见到诚王妃了?”
“嗯。”齐顾从喉咙里哼出这一个字,温柔极了。
修乐有点听不下去了,他看了看齐顾,又看了看气的脸色发青的罗勒,无奈的叹了口气,拉着罗勒就走了。
罗勒简直气炸了,想留下又不想看到那两人这般相处,愣是被修乐给拉了出来。
修乐见罗勒脸色不好,道:“何必呢。”
他也觉得罗勒对戚静的感情来的莫名其妙。
罗勒看了修乐一眼,道:“你不懂。”
修乐正色的看着他,道:“我懂的。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罗勒一瞧修乐这模样就知道他怕是听了什么,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
“这事我瞒着戚静呢,当时是想,让她有个念想会更好一点,可如今看来,倒是让你入了局,越陷越深。”
罗勒撇开脸,并不想搭话。
“妄生之下九死一生,戚静幸运,却也不幸;她若了无牵挂,怕是渡不过那一关;‘她’定是没了牵挂,才走的放心。”
第一个她是指戚静,第二个,不是。
修乐劝慰道:“‘她’的牵挂是你,你该知道的。”
牵挂你,看到你安好,她便放了心。
瞧你如今这样,深陷在这一刻不肯走出来,她若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罗勒冷笑:“旁人的事看的倒是清楚,你自己呢?斯人已逝,你还是先劝劝你自己吧。”
修乐的脸色也黑了。
他好心好意开导他,竟还被怼了,简直不能忍。
更重要的是,他是真放不下,可他与罗勒不同的事,他只要报了仇就好,但罗勒无处可报。
当即冷笑:“戚静和齐顾青梅竹马,若不是被那混蛋横插一杠,两人早就好了,娃娃都好几个了!”
罗勒也不甘示弱:“那又如何,戚静不可能会和齐顾在一起,永远都不可能!”
修乐怒:“你放屁!”
罗勒瞪眼:“你才放屁!”
走过来看动静的水苏:“……”
水苏抓起旁边的一捧雪就扔了过去,两人吵得专注,被砸了个正着。
“回自己屋里待着!不许来绥安院了!”
修乐顶着一头的雪花,看着双手叉腰凶悍的水苏,默默地怂了。
罗勒同样如此,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移开眼神,冷哼一声很没出息的跑了。
将两人的话听得差不多的齐顾嘴角抽了抽,觉得戚静跟这两个待在一起那几年没学坏倒是不容易。
“我觉得修乐说的对。”
戚静的耳里并没有齐顾那么好,能听到两人吵,却并不清楚两人说的什么。
于是问:“什么?”
齐顾愉悦的勾起了唇角,此刻的齐顾倒有几分当年少年郎的影子。
“秘密。”
若是说出来,必然要提到齐眷,齐顾最不愿意在戚静面前提的就是他。
戚静气结,瞪了他一眼又无法,知道他不肯说的能憋许久,便不问了。
临近春节,帝京各处多挂上了大红的灯笼,街道上虽然寒冷,但却是喜气洋洋的。
诚王府娶亲的喜意还没散,宫里又传出二殿下齐晖选亲的事,又是一番热闹。
有适龄姑娘的朝廷官员倒是乐得很,万一被选上,那可是走大运了。
虽说二殿下无缘太子之位,但最低也是个王爷,怎么也比其他的强。
听说这事魏皇后亲自操办,除了那些心里有底的,一些忙着攀高枝的,都想尽了办法让自家姑娘在魏皇后面前露脸,不见便是听个名字也好。
倒是给春节添了几分忙碌。
这日一大早自永坤宫请安出来,良妃同淑妃走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竟让魏皇后来操持二殿下的婚事?”这不是摆明了给魏皇后送把柄么。
前些天还见陛下对齐晖关心,这下忽然来这么一出,倒真是看不出陛下是什么心思了。
良妃倒是镇静的很,笑着道:“陛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操持皇子们的婚事也是常理,挑不出错来。”
淑妃不如良妃沉稳,皱眉道:“她能安什么好心。”
良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抚。
对于淑妃,良妃倒是挺喜欢,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但也很懂分寸,知恩图报。
更重要的事,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仗着皇帝的宠爱横行后宫是没有,可不把魏皇后看在眼里倒是真,但,谁教魏皇后平日里为人不行,连个小宫女都欺负,若非如此,又如何会给自己树了这样的劲敌。
淑妃不图什么,所以怎么高兴怎么过,良妃倒是羡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兰昭仪这是要去哪儿?”
良妃见兰昭仪走的不是回名兰阁的路,便问了一句。
兰苕停下来行礼,道:“陛下近日有些食欲不振,臣妾便想着去太医院看看。”
良妃笑道:“妹妹有心了。”
淑妃被兰苕争了宠,倒是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后宫,多得是后来居上的。
何况她现在膝下两个皇子,也很满足了。
“怪不得陛下恩宠,妹妹倒是值得。”
兰苕受宠若惊的又行了礼,羞涩道:“臣妾左右无事,便多上心了些。”
良妃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倒是淑妃不避嫌,道:“若是闲了无聊,便来我宫里寻我吧,我瞧着你给陛下绣的荷包甚是精致,我想给小七小八也绣一个呢。”
兰苕赶紧应了,众人又说了几句才分开。
良妃瞧着兰苕的背影,轻声道:“瞧着倒是真像……”
淑妃是面似,兰苕则是神似。
淑妃接口道:“姐姐是在说那位?”
良妃瞧着淑妃并未否认。
淑妃进宫的晚,倒是没见过戚玥,只是从旁人嘴里听到自己与其长得有几分相似,她因为这张相似的脸吃过苦但也得过幸,说不上有什么抗拒。
毕竟脸是爹妈给的,都是天意。
淑妃笑着道:“咱们这位陛下,倒是痴情。”
良妃迈开脚步朝前走,道:“璟玥圣贤皇后何等风姿。”
淑妃等着良妃再说下去,却久久不见接下来的话,瞧着良妃情绪不高,便不再问了。
左右与她无关。
除夕之夜依旧热闹,大臣们携家眷进宫赴宴,一片歌舞升平之相。
戚静缺席了除夕,同样也推了大年初一的皇家家宴。
反正她身子不好,谁也不能说什么。
除夕当晚,戚静,水苏,修乐,罗勒同坐一席,吃了丰盛的除夕宴,抱着茶碗围着热乎乎的暖炉排排坐,面上都带着几分期许的笑意。
人们对新年,总是寄予厚望的。
新的一年,愿诸事顺遂。
戚静也被水苏允许喝了一点点的酒应景,四个人直到子时半才分开。
水苏将戚静安置好,检查了房间且留了灯之后自己便去了隔壁的房间。
不知是不是养的好的缘故,戚静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便是冬日只要防护得当,气色也是好得很的。
戚静乖乖的窝在床上,睁着眼睛瞧着床幔外忽闪忽闪的烛光,时不时地眨眨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听见外面忽然有了动静,动了动被子里的手指,却在隔着床幔看到一个模糊的熟悉的影子的时候,放松了下来。
齐顾进宫了一趟,耐不住皇帝找他谈心,拉着不让走,否则他早就溜了。
他穿着难得翻出来的亲王朝服,黑底红纹的衣服衬的整个人也越发冷峻,只是浅勾的唇角,含着暖意的眸子,将整个人的温度都提升了起来。
隔着一层床幔,戚静静静地看着他。
齐顾直到身上的寒意散去,这才迈步前行。
他伸出手想要去扯床幔,又顿住,随即后退了几步,搬了张椅子在床侧坐下。
隔着床幔,很准确的铺捉到了戚静。
戚静不知为何悄悄地松了口气。
齐顾坐了一会才开口:“安安。”
戚静不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戚静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是第二日醒来,枕头旁多了一串手珠。
大年初六,应府喜得一子,母子平安。
戚静欢喜的很,立刻便派人去了江府和苏府,想约着时间去看宋嘉。
戚静是极喜欢小孩子的。
软软糯糯的可爱极了。
两家人立刻回了消息,约定好了时间,这才算安静了下来。
十五那晚,戚静在水苏和戚暄的陪同下出去逛花灯。
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六角花灯,闲适的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开春依旧寒冷,但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似是驱散了寒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柴桑湖那里更美呢。”戚静嘟囔道。
水苏翻了个白眼:“那里不仅美,还冷呢。”
这个点的街道温度已经很低了,戚静的身子都不一定能受得住,斋桑湖那边更甚,水苏是断不能让戚静去的。
这么晚出来,要不是还有一个戚暄,她都想压着戚静在府里休息了。
戚静也明白,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紫金街也是很热闹的。
“修乐和罗勒也出来了?他们去哪儿了?”他们是用过晚膳后一起出门的。
水苏才没工夫管他们呢。
她伸手摸了摸戚静提着灯笼的手,凉的很,皱着眉又摸了摸戚静藏在披风里的另一只手,也不是很热,瞧着戚静兴致高昂,道:“就在这条街上逛,我回去拿件厚实的披风来。”
冬日里皇帝赏赐了很多御寒的披风,有一件大红色的狐狸毛的,超级暖和的那一种,但戚静嫌弃太乍眼不用,可这手也太凉了。
戚静知道自己若是拒绝,水苏一定会二话不说将她弄回府的,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水苏不放心,对戚暄道:“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
戚暄点了点头,水苏这才放心。
她对戚静承认的这个戚家人呢,的确很放心。
戚静见水苏走远,笑眯眯的看着戚暄,道:“咱们去斋桑湖坐船吧!”
戚暄半点都没为难,只是道:“属下叫三七把水苏姑娘叫回来吧。”
戚静:“……”
戚静的衣物都要谨慎处理,这也是必须水苏亲自去取的原因。
戚静觉得戚暄并没有开玩笑,发现自己主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但又无法,只得打消了去斋桑湖的心思。
不过紫金街每到一月十五都会有一个工艺灯笼,超级大的那一种,悬挂在特质的架子上,今年的是八角玲珑灯,每一扇灯笼壁上都刻画着栩栩如生的图案,也是极为好看的。
戚静今日出来,就是冲着这个去的。
她记得有一年,她祖父还在工艺灯笼上提过字,虽说并不是一种灯笼,可意义却是一样的。
自戚府大火之后,戚家的东西烧得半点不剩,这点念想也是仅剩的唯一的她可以聊以慰藉的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两人高的工艺灯笼悬挂在半空中,以戚静的身高,伸出手来才能够够到灯笼的垂珠。
戚静挤在人群中仰头瞧着,就见灯笼上的山水题词如往常一样,皆是充满着祝福和希望的,无风自转,不用挪动地方便能看到别的面,也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寓意。
隔着纱布透出的烛光洒在洋溢着笑意的人的脸上,过节的气氛甚浓。
外面似乎又围上来些人,戚静被挤着往前走了几步,戚暄就站在一侧,见状伸出胳膊护住戚静的背后,将她与后面的人隔出一拳的距离。
周围有些乱,掺杂着百姓们对元宵节的期许,叽叽喳喳热闹的很。
戚静勾着唇瞧着,忽然心底一跳,还未回头去看戚暄,只觉得腰间被谁推了一把,直冲着工艺灯笼下就扑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原本挂的好好地工艺灯笼,竟直接砸了下来。
戚静来不及多想,在刹不住脚的同时,顺势前冲,猛地滚落在地。
‘砰’的一声巨响,工艺灯笼落地,百姓们下意识的往后退,而适才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戚暄,在发现不对后戚静已经冲了出去,他根本来不及抓住,怒红着眼扑了上去。
可工艺灯笼落地的瞬间,便烧了起来。
“谁在下面?”
“我刚刚也看到有个小姑娘冲出去了。”
“那还有披风呢……”
众人惊骇的同时均是不知所措,连救火声都是缓了几秒才喊出来的。
戚暄虽然生气却还保持着理智,他冷静的回忆,刚才没有听到叫声,且小姐那么聪明,不能这么轻易出事,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他看着乍眼的黑色披风被火光点燃,绕到灯笼的另一面,就见一个人从火光中滚了出来。
戚暄赶紧上前将人接住,扑灭身上零星的几点火光,抱着戚静的手都在抖。
戚静也是松了口气,她刚才若是犹豫半分,怕是当真要被砸在下面了,饶是如此,披风也被压着,幸亏她冷静,迅速将披风结了,否则倒真是要受伤了。
刚刚冲的急,戚静整个人摔在地上,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浑身的骨头都疼。
天知道她是多艰难才控制着自己的手将披风解开的。
“回府。”戚静极其冷静的吩咐。
戚暄什么也没说,扫了眼见戚静出事跟出来的几个龙鱼卫,抱起戚静飞身便离开了。
三七也绷着脸,主子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出事,这绝对不能忍。
水苏拿着披风还未踏出绥安院,就见戚暄抱着戚静一脸寒意的进来,立刻让开路跟上,绷着脸问:“怎么回事?”
戚暄将经过说了,冷峻的脸上更加面无表情了。
末了道:“是属下失职。”
这句话是对被他放在床上的戚静说的。
戚静并未怪罪,对方若是想做,谁也拦不住。
“叫三七他们不用查了,若是无聊,就去把魏居打一顿。”
这事不用猜,不外乎那几家,魏居挨打不亏。
戚暄见戚静面色苍白但神情镇定,便应了声是,转身出门准备把三七他们叫回来,顺便去把人给揍了给戚静出气。
水苏冷静的将门窗关好,确定室内温度够,这才开始给戚静看伤。
“小姐觉得是谁动的手?”
这点伤对戚静来说并不算什么,出了身体上的苍白反应外,仿佛碎了几处骨头的人不是她一般。
说话都不带打磕的。
“有区别么?”
左右是有人回过味来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杀了她,一了百了。
都是魏家的人,分什么彼此。
水苏一想也对,便不再说这个,只是问:“为什么要打魏居?”
戚静冷笑:“再不打,就没有机会了。”
魏家这一代,放任魏居浪了这么久,也该收拾了。
元宵节这天,不仅戚静出了事,秦翎同样也在斋桑湖出了事。
秦翎落水了。
被救上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水苏上半夜给戚静收拾了一番,后半夜便是在江府待的。
发热。
烧得稀里糊涂的,浑身烫的吓人。
这一晚,注定了不平静。
戚静醒来后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江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知道魏媛对秦翎虎视眈眈,为何还会让秦翎出事?
这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申时了,水苏也休息好了,这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下手的是江府伺候的丫鬟,当时江芷兰和秦翎两人在船头看花灯,江衍在里面陪着,那个丫鬟趁着他们不注意,一把抱住秦翎两人便翻进了水里,江家的人赶紧下水去救,可那丫头死命的抱着秦翎不撒手,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了,最后好不容易将人救上来,直接便昏了过去。
戚静听完问:“那丫头呢?”
“没死,江衍不能叫她这么轻易的死了。”就算这丫头嘴硬不说,问不出什么来,江衍也不能这么轻易的饶了她。
秦翎这些日子受了多少罪,江衍都看在眼里。
自那件事起之后药便一直都没有断过,秦翎如今是他的嫡妻,他不可能看着秦翎这样都无动于衷,何况秦翎这人,生怕给他添麻烦似的,从来不与他说这些,秦翎的药他见过,便是他日日吃也受不住,可秦翎每日依旧文文静静的,恬静的如三月的春风,叫他更是生出几分怜惜。
戚静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可如今秦翎的身子。
“可有碍?”
水苏道:“恐难有孕。”
戚静沉默。
“这事我只单独与江衍说了。”
戚静嗯了一声,接着问:“魏媛昨晚在附近吧。”
“是。”
戚静就知道,像魏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亲眼看着秦翎受苦,她怕是看到那一幕畅快的很呐。
“叫星草动作快些。”
“是。”
星草是年前被江芷兰他们从路上救出来的姑娘,前兵部尚书于泉就栽在了她的手里。
当时得意庄的案子了结了之后,星草便佯作回了家,后又换了副模样入了帝京,进的正是承德公府。
年前十月份,承德公府的魏居娶了内阁侍读学士周全的嫡女周琪,但周琪嫁过人,夫家意外身亡之后便带着儿子回了周家,如今被指给了魏居,自然也是要带着儿子去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周琪此人坚毅,否则也不会在夫亡之后带着儿子回到了娘家,不顾外人的评说也要将儿子养大成人。
而周琪带子嫁人也是周琪请求周全去请的旨意,她不愿意自己的儿子留在娘家受人欺凌,她便是嫁到了承德公府,就是承德公府的少夫人,旁人怎么在私底下嚼舌根都可以,但明面上,都得尊着她敬着她,而她的儿子,有她护着,谁也别想欺负!
平白多了个儿子,魏居自然是不高兴的,不仅他不高兴,魏家人就没有一个是高兴的。
可即便是在魏家,周琪也是半点不怵的。
魏家要面子,她可不要。
魏家但凡敢对她有半点不妥,那好,我就闹得人尽皆知,看咱们谁怕谁。
也是周琪这样光脚不怕穿鞋的态度,让魏家人十分忌惮。
便是在如何不喜欢,也不敢表露的太过分,是以周琪在魏家的小日子,过得十分舒畅。
星草在魏府的名字叫茯苓。
星草进府的晚,但因聪慧得魏夫人赏识,周琪进门的时候便指派她去伺候,在旁人看来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但对星草来说,正合她意。
戚静和秦翎元宵节当晚出事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帝京,周琪当然也是知道的。
她是女人,最了解一个人因爱生恨有多可怕。
江府可不是个愿意吃亏的,魏媛和秦翎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便是没有证据,江府想要报复,也能扯出一大堆其他理由来。
周琪可怜魏媛,又觉得她可笑。
因爱生恨这个词用在魏媛身上并不合适,从头到尾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谁稀罕搭理她了。
自以为用情至深,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最后还不依不饶得不到便恨了起来,着实自私自利。
“少夫人,少爷在书房读书,您是否要送些糕点进去?厨房新做的红糯糕,酥软得很。”
星草瞧着手拿针线细细绣着什么的周琪轻声的问。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温婉的女子,在魏府那些人面前竟是那般凶悍的模样。
周琪闻言将针线放下,起身拢了拢袖子,接过星草手里的托盘。
“有心了。”
周琪并不在乎星草是谁的人,只要不碍她的事,无所谓。
而对于星草对自己儿子的态度,她倒是有些感触。
看得出来,星草并不是刻意的去讨好的,而是习惯性的做的这些,这叫周琪对待星草的态度比旁人好好许多。
星草低头答:“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周琪的贴身丫鬟在她嫁人的时候便指了人家,等五年之后夫亡七年后再嫁,便是一个人都未从娘家带过来。
魏府的下人自然也是踩底捧高的,可周琪嫁过来的第一天便惩治了怠慢其子的丫鬟,那些人便老实了不少,连带着魏府,都被周琪威胁,莫不是想得一个虐待继子的名声,生生将这口气忍下,自此,周琪在魏府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周琪闻言冷笑道:“是啊,可偏偏,有些人就是笨的很,连本分都做不到。”
星草跟在周琪身后往书房走,闻言并未答话。
周琪看得开,也不在这方面多做计较,道:“听闻大小姐昨夜便被魏国公叫进了书房,直到凌晨才出来?”
周琪话语里幸灾乐祸的不要太明显。
星草倒是挺喜欢周琪的性子,闻言如平常一样不慌不忙的道:“的确如此,值夜的下人隔着很远都能听到国公大人的怒吼声。”
周琪笑得开怀,一大家子没有一个省心的,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外如是。
周琪带着星草到了书房,见里面静悄悄的觉得有些不对,抬手示意星草别说话,将托盘递给星草,悄无声息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七岁的叶珏乖巧的坐在位子上读书,本该教导叶珏读书的夫子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周琪面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她上前去拿过叶珏读的书,见上面一些字划了记号,桌案上还放着一本查阅字体书籍。
叶珏见周琪来了,面色一惊忙扯了扯周琪的袖子,怕她生气。
叶珏自小就懂事,知晓周琪如今在魏府如履薄冰,便不想再给她添麻烦,有些事能自己解决,便自己解决,就好像读书,虽然夫子不好好教导他,但他能自己查,查不出来的,也可以标记着问茯苓姐姐。
叶珏很喜欢星草,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最简单通透的,谁对他真的好,他自然会知道。
周琪心疼的摸了摸叶珏的脑袋,而后拿着那本书走到夫子的桌案前,啪的一声将书摔在了他面前。
“谁?!谁!”夫子吓得连忙起身,背后的椅子差点连带着人一起摔倒,好在最后稳住了。
他本来怒火中烧想看看是谁扰了自己的好梦,一见是周琪自知理亏吓得赶紧赔笑脸。
“少、少夫人,您、您怎么来了?在下昨日通晓整理给小少爷的课业,今日困乏不想却睡着了,真是有愧少夫人的厚望,在下深感惭愧。”
周琪被他这般厚脸皮的模样气笑了。
“梁夫子是西塘有名的夫子,偶尔怠倦本夫人自然是理解的。”
梁夫子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心道自己也是收了魏府的好处才这般敷衍的,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也是识时务啊。
周琪继续道:“既然梁夫子今日精神不佳,不如今日的课程就到这里。”
梁夫子求之不得,赶紧应了是,又相应的夸赞了叶珏几句,便拿着书本像模像样的走了。
叶珏见梁夫子离开,看着自己娘亲笑眯眯的问自己饿不饿,拉着自己往回走的模样,心里越发的不安了。
星草将周琪的神色看在眼中,知道周琪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便坐等消息了。
果然第二天,周琪便带着魏府的下人,一人提了些臭鸡蛋白菜叶子,浩浩荡荡的直奔西塘去。
梁夫子本来是西塘的教书先生,周琪聘用其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教导叶珏,给的银子可比梁夫子每日两堂课的都要多。
谁曾想梁夫子竟这般辱没圣贤,不管受谁收买,误人子弟就不是一个为师者该做的。
原本正在上课的梁夫子可就遭殃了,臭鸡蛋烂菜叶一股脑的冲他来,其中夹杂着周琪语句清楚条理清晰的话语,这梁夫子的名声,怕是要比这臭鸡蛋还要臭了。
西塘算是寒门子弟眼中很好的学堂了,可不敢心大的留这样一个人在这里教书,便直接将人给辞退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周琪的事帝京无人不知,闹了出来周琪是丢人,但更丢人的是承德公府。
同情周琪的人比比皆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同时也对承德公府如此不容人的态度充满了唏嘘。
前几日本就因着戚静和秦翎的事被大众拉出来溜了一番,虽然没有实锤,但闹不住百姓们脑洞大啊,如今却是实打实的,说起来就更起劲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承德公府将此事咽下去之后,叶珏失踪了。
在周琪和叶珏的事情上,承德公府早已是如履薄冰,此事一出,周琪当场就炸了。
可她不能妥协,在得知此事之后,第一个想的就是报官。
得将此事闹大,叶珏才有可能回来。
否则承德公府拿了她的软肋,不仅仅是她,日后叶珏在承德公府的日子必然是不好过的。
但承德公府到底是魏家的地盘,周琪还未踏出承德公府的大门,便被拦了回去。
星草眯了眯眼,看着周琪怒气冲冲的去找魏夫人,极快的勾了勾唇角,也快步跟上。
“你们魏府什么意思?!”
周琪进门,连声招呼都不打质问道。
魏夫人也是急的上火,但也知不能让周琪闹出去,否则承德公府的名声都将毁于一旦。
可见周琪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婆婆这般不敬,脸色也很不好看:“你既嫁了过来便也是魏府的人,怎的这般不识体统!”
周琪冷笑:“你怕不是忘了我与魏居大婚第二日你是如何对我的了!废话少说,小珏失踪我要去报官,快放我出去!”
魏夫人对这个儿媳本来就颇有怨言,此时见她提到叶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一个与魏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直接占了魏府嫡小少爷的名号?丢了才好,最好永远也别回来。
嘴上却道:“咱们承德公府的家事,闹到官府去像什么样子,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周琪怎么能不明白她的心思,道:“小珏是在承德公府失踪的,既然是家贼,还是交给官府来的好。”
“不可能。”
前几日因着梁夫子的事已经叫承德公府丢尽了人,如今紧接着出了这样的事,闹了出去旁人定然将这事按在他们承德公府头上,到时候更是有嘴说不清了。
此事必须得瞒着。
周琪冷笑:“小珏不曾出府,承德公府我已经找遍了,现在不报官,待这事传出去,你们承德公府就更别想洗清嫌疑了。”
周琪直觉此事就是魏家人干的,但现在她不能处于被动,必须将事情闹大才有与魏家人谈判的筹码,否则太被动了。
魏夫人哪里不知道,但就算叶珏失踪,只要制住了周琪,叶珏又不出门,封了口谁知道?若真是着急便随意找一个年岁相仿的孩子,养几年谁知道是不是叶珏,总之,她是宁愿养旁人的孩子也不愿意看着叶珏闹心。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来人,将少夫人送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他出放么不半步。”
周琪眯了眯眼:“你当真以为我们母子二人这般好欺凌,今日我没往外面传消息,明日,便会有官府的人来承德公府要人,我虽是周家外嫁女,可到底是亲生的。”
周琪也是有自己的算计的,她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准备的入承德公府,她不怕,是因为做了万全的准备。
魏夫人不想周琪竟然还有这一手,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她忍了忍,劝道:“梁夫子的事才出,我们便是想做什么,也不会挑这个时机,小珏我们会帮着找,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周琪见她服软,也不太想逼人太甚,道:“可我信不过你们,我去报官的同时会将这事说清楚,百姓们也不傻,如何会看不出来有人想嫁祸承德公府,拖的时间越久,小珏找不到,承德公府的嫌疑就越大,若是小珏真的出事,找不到凶手,这事承德公府便要背锅,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事拖不得。”
魏夫人本来想说服周琪,但却被周琪说服了。
她也觉得自家府上的人不会如此铤而走险,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
魏夫人回过味来,觉得周琪说的有道理。
之前她是想着既然叶珏失踪了,只要控制住了周琪,这事便没人知道,但如今‘控制周琪’这个先决条件无法达成,那便不能够这么做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至少,姿态要做足。
“我派人与你一同去,这事承德公府不会袖手旁观,敢从承德公府绑人,真是不将我们承德公府放在眼里。”
周琪能屈能伸,道:“那便多谢夫人了。”
说罢,转身便走。
魏夫人派了管家随着周琪一起去,以此来彰显承德公府对此事的重视。
绑人的人大概也没料到周琪动作竟然如此之快,且能不顾叶珏的安危直接报了官。
星草全程跟着,听着周琪说着与承德公府的恩怨,便强调此事应该不会是承德公府下的手,因为这个时机不好,顿时低下头咧了咧嘴。
周琪这样说,并不是说承德公府不会下手,而是这次时机不方便,倒是又给承德公府挖了个坑,使得日后承德公府得万分注意叶珏的暗安危,否则有一点事众人都会往承德公府身上想,也着实是冤。
不过也是,周琪和叶珏倒是不曾的罪过其他人,若真是出了事,多半是承德公府下的手。
否则孤儿寡母的,谁能下此狠手?
只这一次,百姓们算是信了,周琪的说辞,但也有人质疑,说他们正是因为旁人会这样想,觉得不会才下手的怎么办?
周琪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又说了大概不会,这才又一次恳求京兆府的人快些查看。
钟虞就喜欢看承德公府倒霉,二话不说的带着人就跟着周琪回了承德公府,开始展开调查。
百姓们一边感叹承德公府的好戏怎么这么多,一边担忧叶珏的安危,皆是将此事奔走相告,没过几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帝京。
只是这话啊,总是越传越离谱,关键是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竟是信了。
第一百二十章:
“哎呦喂你们是不知道,要我说肯定是承德公府干的,你想啊,要是你被逼着娶了这样一个还带着儿子的,自然是各种不顺眼的,那梁夫子的事不就是事实嘛,这次虽说少夫人亲口说了不是承德公府,但万一是呢?再说了,那小少爷是在承德公府失踪的啊,承德公府什么地方?若非家贼,哪能说弄丢个人就丢了?”
“我也觉得,说不定就是魏居干的,平白多了个便宜儿子,魏居又心高气傲,说不得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可魏居不像是那么没脑子的,梁夫子那事才出,他就那么……”
“哎,这你就不懂了,这就是魏居的聪明之处,这事一出所有人都会想到魏府,然后会再将其排除,怀疑到魏府对头的头上,让人觉得是栽赃陷害……”
不过这事,还真不是魏居干的。
不过也差不多,因为是魏媛。
魏媛自从被接回来之后,性子越发难以捉摸,好起来安安静静的,发起疯来下人们都怕的很,她的院子里,至今已经死了好几个丫鬟了。
元宵节秦翎落水的事她高兴了好一阵,但她高兴也发脾气,不高兴也发脾气,惹得众人都战战兢兢的。
梁夫子的事一出,魏媛得了消息,不知想到了什么,去周琪院子周围逛了一圈,瞧见了安安静静跟着周琪出来遛弯的叶珏,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没过几日就叫人把叶珏给绑了。
在自家府里,自然是方便的。
绑了之后弄晕将人直接扔进了地窖,瞧着周琪满府的找人,得意得很,还未想好怎么收拾周琪,就见周琪带着官府的人回来了。
魏媛颦着眉直接去找了魏夫人。
“官府的人怎么会来?叶珏兴许在府里迷路了,为何闹的这般大?”
魏壑和魏居都不在,魏夫人原本也是做主不让外传的,但没料到周琪有后手,没拦住。
魏夫人将之前的事情说了,道:“这周琪防备的很,不能轻举妄动。”
稍后见自己女儿脸色不对,忙问:“叶珏的事你……”
魏媛看了魏夫人一眼,深觉魏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魏夫人明白了,脸色煞白,这事已经传出去了,可如何是好?
魏媛倒是不慌,“既然官府的人来了,让府里的家丁再仔细找找,说不定就找到了。”
魏夫人见魏媛胸有成竹,点了点头。
钟虞见了几个先后见到叶珏的下人问了问话,便满府的开始搜。
承德公府还没搜完,叶珏自己便回来了。
只是身上沾了土,脸色也不太好,一脸迷迷糊糊的。
周琪当即将人抱在了怀里,眼泪差点掉下来。
叶珏小声的说自己贪玩跑的有点远迷路了,有点困就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醒来后就迷迷糊糊的走回来了。
周琪心疼的摸了摸叶珏的小脸,叫星草将人带回去收拾一番。
钟虞看了看一脸小心翼翼的叶珏,转眼瞧着周琪,没有说话。
周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都是我的错,劳烦各位白跑了一趟。”
钟虞知道她是要息事宁人了,毕竟要回儿子是主要,人回来了便好。
如今又闹了这一出,叶珏的安危至少有了保障。
“不麻烦,小少爷无事便好。”
周琪目送钟虞带人回去,转身便回了屋子。
“茯苓,你先下去。”
星草闻言给叶珏套好内衫,这才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叶珏见此时无人,眼睛瞬间就红了。
周琪上前将人抱在怀里,安抚的拍了拍背,哑声问:“是谁?”
叶珏抿了抿唇,想起魏媛的话还是决定告诉母亲,毕竟在承德公府,只有母亲与他是外人,什么话都不能瞒。
“是魏媛。”
周琪恨极了魏家的人,原本还有些同情魏媛,此事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愚蠢至极。
能够做出要人命这样事的人,又会是什么可怜之人?
不能够再在魏府待了。
周琪这般决定,不能拿叶珏的性命做赌注。
即便有了今日的事,承德公府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可叶珏是自己的软肋,若是他们用刀指着叶珏威胁她,她根本毫无放抗之力。
今日的事给了她一个警醒,必须走。
承德公府不仅危险,这里的人更是丧心病狂。
可如何走?这是皇帝赐婚,魏居连休妻都做不到,何况是她?
除非……
魏居死了。
等魏壑和魏居得到消息,此事已经了结了。
开春朝政繁忙,春节的事情都堆积到了一块,这时候大部分朝臣都窝在职位上忙碌,闲忙也是忙。
修乐觉得很迷。
叶珏失踪的事没有引起任何的反响,所以叶珏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戚静很想摸摸他的脑袋问一问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但好在忍住了。
只是道:“魏居和周琪的婚姻本就是一场笑话,二者只能存其一。”
便是周琪不下要弄死魏居的心思,魏居也绝对不会留下周琪,甚至还有叶珏。
如周琪想的一样,不能休妻,除非这个正妻死了,他才能另娶。
就看这二人谁的容忍程度足够,或是,等时机。
今日的事只是给周琪提个醒。
“你终于要对魏居动手了!”修乐高兴。
魏家人等同于诚王的左膀右臂,没了他们,又失了齐眷的宠爱,诚王定然会不甘心继而铤而走险。
便是不能,也得叫齐眷与他看重的所谓的嫡长子离心。
戚静无语的看了修乐一眼,道:“不是我,是周琪。”
这件事,她只能起个头。
修乐问:“周琪能如何?”
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杀了魏居?
戚静笑的很有深意:“等着瞧好了。”
有时候女人狠下心来,要的就不仅仅是命了。
不出戚静所料,入了二月,皇帝便下令将广禄调回帝京,职务倒是搁浅着,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广禄,定是未来皇帝眼前的红人。
二月中旬,广禄回京等待安排。
诚王妃有孕,皇帝一高兴,便给了诚王一个亲王爵位,风头一时无两。
这日戚静和苏嫮等人约好了去应府看应家的小少爷,早早地便出了门。
路过华容巷的时候,带着水苏亲自去给应家的小少爷挑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