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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傒小囊     如兰似月txt下载     如兰似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顶罪之人

    “之前谈好的价钱,再多加一倍。”

    杀手老大这才悻悻的闭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外如是。

    五个龙鱼卫都负了伤,虽说这些伤口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内力虚乏力不从心足以让他们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三七、五一,护着主子先走!”十四漠然的脸上满是煞气,虽身体乏力却并未表现出来。

    五一立时跳上马车,道:“请主子移步。”

    “她要出来了,杀了她!”姚琳红着眼看着马车车帘,吩咐道。

    杀手老大面色沉凝,将箭矢牢牢地搭在弦上。

    水苏掀开车帘,扶着戚静走了出来。

    一声箭鸣,泛着寒光的箭矢破空而来,带着摄人的杀气冲向戚静后心。

    水苏握着戚静的手一紧,强迫自己不要有任何动作。

    五一伸出手准备拉一把戚静,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跨步向前手腕翻转剑尖向下,以手推剑,挡住了这雷霆一击。

    五一不动声色的翻转手中的剑,将剑重新握在手里,右手轻微的颤动。

    三七看了五一一眼,立时低头对戚静道:“这边走。”

    戚静点头,这个时候并不合适拖后腿。

    十四见戚静撤了出来,立刻围了上去,护着戚静往树林子撤。

    杀手们也杀红了眼,他们死了这么多兄弟,断不能放了他们,立刻便跟了上去。

    姚琳见状面纱下的唇角勾了起来,起身随着杀手老大跟了上去。

    侯继轩今日是去太华寺上香的,却不想瞧见了这样的一幕。

    他抿着唇眼神晦暗的盯着掩护戚静撤离的龙鱼卫,手里的马鞭紧了又紧。

    这些人的身手,太眼熟了。

    “大人,要不要我回去报信?”他们今日出门也不过就带了几个人,就算是想帮忙估计也帮不上。

    侯继轩眯着眼瞧了无人理会的马车一会,见从地下爬出来一个人,才道:“不用了,回府吧。”

    有些事他需要仔细想一想。

    “给他留下一匹马。”

    “是。”

    廉江心跳的飞快,见四周围人才想起戚静的吩咐,拔腿就朝西城门跑。

    未跑多远就见路边有一匹马,廉江顾不得那么多,翻身上马马鞭一甩跑的飞快。

    戚静几人退进林子,三个龙鱼卫拦着追兵,三七和五一护着两人往山上去。

    别看戚静身子不好,但她的忍耐力绝对是最好的。

    汗湿了全身,腿骨疼的要命,戚静愣是一声没吭,脸色白的看不出半点血色,连唇色都近乎透明。

    水苏看着戚静这模样,恨不得打死当初答应戚静这个行动的自己,可如今计划都进行到了一半,若是放弃之前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五一和三七也暗自心惊,虽然他们可以放慢了步伐,可这么长时间的跑动看似柔弱的戚静竟半点没喊累,脚步也不曾停下来,想到戚静的身体,三七脚步不停说道:“主子,可要属下带着走?”

    追兵的响动依旧震耳,他们不能停下来。

    戚静却似没听到一般脚步不停,头也不抬继续保持着这样的速度往前走。若非戚静粗重的呼吸声,他们都要怀疑这个主子是个假人了。

    水苏亦步亦趋的跟着,汗水虽也湿了满身,但脸色却是红润,她担忧的盯着戚静,就怕她一个没顶住晕了过去。

    忽然间,戚静停住了脚步。

    停的突兀。

    三七也猛地站住,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问:“主子?”

    戚静喘着粗气抬起头来,整个人如被大雨淋过一般,面白如纸不说,身子还在轻微的颤抖。

    疑惑之际,五一眼神瞬间凌厉,跨步将戚静护在身后,手中的长剑横在身前。

    不肖一会,迎面而来的敌人并不比身后的追兵少。

    他们,避无可避。

    曦兰阁外那正有些着急的等着,这午时都过半了,陛下怎么还不出来?午膳时间都过了。

    可没有皇帝的吩咐,他也不敢私自进去。

    曦兰阁内皇帝与兰苕相谈甚欢。

    兰苕挪动着几株兰草的位置,皇帝就在一侧看着,时不时的说几句话,气氛倒是宁和。

    “我娘说,人生在世,总要有些念想;她少年时为一人飞蛾扑火,值得庆幸的是那人也对她如珍如宝,即便有许多的不得已,但她还是开心的,她拥有过她想要的感情,便是结局不尽如人意,也是快乐的。”

    兰苕摸着兰草的叶子,怀念的道:“我吧,虽没了姚府小姐的身份,却自有不少,不用被送去联姻,如今有了个容身之处,莳花弄草也没什么不好。”

    “世道如此,世家更是如此。”皇帝感慨道。

    兰苕说的这些话所有人都懂,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不仅仅是朝廷,便是地方家族,关系也是错综复杂,联姻不过是加重双方信任的筹码,最简单明了。

    且世家子弟,娶妻从来就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整个家族。

    所以生在世家皇族幸运,又不幸运。

    兰苕回头看向皇帝,微微一笑:“所以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快乐。”

    没有利益纠葛,不必在意那么多,若是心自由,看得开,便自由。

    等兰苕彻底忙完,抬头一看惊道:“已经这个点了?先生可是该去用膳了?”

    皇帝满目笑容的点头,从刚才的谈话中,他对兰苕的信息已经了解了。

    本是姚家之女,皆因家中不安生母被害被戚府收留,因自小喜爱兰花又懂种植,便负责照看曦兰阁的兰花。平日里不怎么出后院,对一些事情都不怎么了解。

    比如戚静的行程。

    所以兰苕待会以为他是戚静请来的客人。

    皇帝看了看时辰,点了点头:“这便去了,劳姑娘挂心了。”

    兰苕行了行礼,笑着道:“先生慢走。”

    皇帝深深地看了兰苕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与来时忧思的心情不同,走的时候收获颇丰。

    “陛下,戚府已经备好了午膳。”

    “不用了,回宫。”

    “是。”

    那正有些吃惊,但瞧着皇帝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便放下心来。

    姚琳蒙着面纱看着被围困住的戚静,得意的不行。

    龙鱼卫已是自身难保,浑身伤口大小不计其数,甚至连握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戚静自锦囊里拿出一颗药丸吃下,气息肉眼可见的趋近于平稳。

    水苏从怀里拿出一枚碧玉令牌,道:“当朝元嘉郡主的马车你们也敢劫!不要命了!”

    杀手老大拿着弓箭的手一顿,他扭脸看向得意的姚琳,低声怒道:“你不是说不过一个小家族的小姐么?!”怎么忽然就变成了郡主了!

    姚琳看戏似的瞧着戚静等人垂死挣扎,闻言不屑的道:“都到这一步了,你莫不是想收手?”

    杀手老大被姚琳摆了一道十分不爽,他扔掉弓箭拔出匕首搁在姚琳的脖颈,怒道:“我看你是想死!”

    姚琳吓了一跳,强作镇定的道:“你敢!我背后的可是承德……”姚琳到底还算有点脑子,换了个说辞:“西山山匪猖獗,前些天虽被诚王殿下杀了,可兵部并没有来扫尾,你们杀了戚静立即退走,这件事就会被推到西山山匪的头上,后续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你大可放心。”

    杀手老大也是不甘心,死了那么多兄弟走到了这一步,的确不能就此功亏于溃。

    姚琳见杀手老大被说服,顿时心下大定。

    “承德公府的少爷伤了我家小姐都进了大理寺,你们当真好大的胆子!”

    杀手们也都有些游移不定。

    他们动手前,对方可不是这么说的。

    水苏见状继续道:“还有那个在戚府小宴上闹事的姚琳,如今还在兵部的大牢里待着呢!姚琳你们可知?承德公府夫人娘家哥哥的嫡女,对,就是那个给庶妹下药的姚府大小姐……”

    水苏提了个话头,杀手们面面相觑,没收到老大的命令,便忍不住开始小声嘀咕。

    “这个我知道,那姚琳是真狠,听说才十几岁,对庶妹也下得去手。”

    “啧啧啧,这样蛇血心肠的女人少见啊。”

    “要我说,这样的女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怎么不直接杀了呢,还算为民除害。”

    戚静抿了抿唇有些无语,你们一群杀手还说人家是祸害,不过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果然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住口!”人群外的姚琳气的冲上前来,直接夺了一个人的刀拿在手中,盯着戚静道:“戚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竟还敢如此张狂!”

    戚静抬眸惊讶的看着她:“姚琳?”

    惊讶过后便是气定神闲:“牢里的日子可好?”

    姚琳看着戚静面上嘲讽的笑顿时怒的不行,冲上两步挥起长刀就要砍戚静,却被十四随手一剑挥开,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倒是真的能耐,竟从牢里偷跑了出来。”戚静似乎半点都不担忧现在的处境,看着姚琳气急败坏的面色道:“还学旁人买凶杀人,听说你姚府现如今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那你的银钱是从哪儿来的?”

    姚琳还没听出问题,就见戚静恍然大悟的继续道:“哦,我倒是忘了,姚府没钱,承德公府可多得是。”

    “这么说来,你是承德公府推出来顶罪的了?啧啧啧,真可怜。”

    “你胡说什么?!”姚琳听了戚静的话心底的不安持续扩大。

    戚静笑的温柔娴静,很乐意为姚琳解惑:“我若是死了,陛下必定彻查到底,你觉得一个西山山匪就能够搪塞过去?所以承德公府需要一个人来顶这个罪名,你是我亲手送进的大牢,而恰巧,此时的你出现在了现场,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姚琳眼神游移脑子飞快转动,不得不承认戚静说的有道理。

    可如今由不得她做主,已经到了这一步,戚静必须死。

    是以姚琳强作镇定,缓缓后退,怨毒的道:“可惜,你要死在我前面了,动手!”

    杀手老大算是听明白了,从头到尾他们都被蒙在鼓里,可他的处境与姚琳一样,不能退。

    “都杀了!”

    杀手们闻声动手,冒着寒光的大刀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龙鱼卫将戚静和水苏护在中间,艰难地抵挡着外来攻击,哪怕再增新伤,也不曾后退半步。

    戚静掐着时辰,万万没想到的事,比京兆府先到的,竟然是齐顾。

    风尘仆仆的齐顾一身黑衣如同恶魔降临,眸色噬血唇角下搭,手中的大刀仿佛盖世神兵,砍瓜切菜般就杀出了一条血路。

    戚静看着他满身血气的靠近,明明好转的身子又开始颤抖,如星子般的眸子里映出此刻齐顾的模样。

    这个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青葱少年了。

    那浑身浴血的模样,让戚静沉静多年的心再一次跳动了起来。

    在逃亡去神仙岛的那两年,她也曾幻想过有一个人浴血而来,将她从动荡不安的世界里拉出来,可惜后来她明白了,靠人不如靠几。

    可姗姗来迟的齐顾,竟让她有了心安的感觉,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戚静还在发愣,就被冲进来的齐顾揽进怀里,熟悉的眼冒金星的感觉让戚静回神,她动了下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齐顾是一个人来的。

    姚琳一看齐顾来了,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们可以杀一个戚静,因为她根基不深即便有皇帝宠爱到底是个女子;但齐顾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大齐唯一的一个亲王!

    当姚琳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震天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姚琳心慌意乱的抬头,就见远远逼近的井然有序的士兵,一下子跌倒在地。

    杀手老大一看不对,转身就要跑,却被包抄过来的钟虞抓了个正着。

    杀手老大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早知道就不贪图银子了!

    可惜有钱难买早知道。

    “绥亲王殿下,郡主可是无碍?”

    宋至急的满头大汗。

    廉江到的时候他才出京兆府大门,也幸亏没走,否则不知道又要耽搁多久,要是戚静因此出了事,他绝对难辞其咎。

    且廉江进了西城门纵马去了京兆府,京兆府动静那么大,现在只怕整个帝京的人都知道元嘉郡主出了事了!

    若戚静真的出了什么事,首当其中的是作案者,第二就是他京兆府!

第七十七章:畏罪自杀

    戚静从齐顾怀里出来,看着宋至道:“此事事关承德公府,望宋大人甚而处之。”

    宋至闻言心底咯噔一声,忙着应了声是,又一瞧被押过来被扯了面纱的姚琳,脑子迅速转动了起来。

    齐顾渗人的目光看了一眼心如死灰的姚琳,对宋至道:“通知江相,以谋害皇族之罪详查。”

    “下官遵命。”

    钟圻看了眼姚琳又看了看脸色煞白的戚静,暗道此事不简单,却什么也没说,这些事不是他该管的。

    齐顾随手扔掉捡来的大刀,将戚静打横抱起,抬脚就要走。

    “去太华寺。”戚静执拗的道。

    齐顾低头对上戚静的眸子,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怒火咽下去,耐心的道:“你身体不适先回府,待过几日身子好些了再去不迟。”

    他距离戚静最近,戚静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站似乎都要站不稳了,且脸白如纸,这时候自然要回府调养。

    戚静的身子如何,这几个月可是有深切体会的。

    见齐顾又要走,戚静伸手拉住他垂下来的头发,粘腻的血液沾了戚静一手:“去太华寺。”

    齐顾被迫低头,僵持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周身的低气压更重了。

    “戚府的马车还在路上,下官命人驾了过来,殿下往东到了路面便看到了。”宋至见龙鱼卫伤的不轻,也均出了五匹马让五人代步。

    齐顾点了点头,这下是真的抱着人走了。

    水苏什么也没说,带着跟随大部队过来的廉江抬脚跟上。

    龙鱼卫互看一眼,牵过马跟上。

    宋至目送几人离去,疑惑的对钟圻道:“你说魏府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事总跟戚静过不去做什么?人家一个小姑娘能怎么招惹你?

    钟圻想了想道:“大概是脑子进水来吧。”说完挥挥手让属下押着还活着的都跟上,又留下几个人打扫现场。

    宋至慢悠悠的朝前走,一路跑过来的汗终于是落了些。

    “这事,你猜是谁的手笔?”

    钟圻没心没肺的道:“不管是魏府的谁,总要有一个人出来背锅的,大人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宋至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感叹道:“多事之秋啊。”

    其实他是想说,魏勤可真倒霉。

    不过他也觉得,能干出这种蠢事的,非魏勤莫属,他这锅背的不冤。

    承德公府乃魏皇后外家,而他裕康公府则是良妃一派,承德公府倒霉,他自然乐见其成。

    这事因牵扯到承德公府,他一个京兆尹自然是拿不住的,幸好绥亲王直接让他们通报江相,有江相在,魏家这次怎么也得脱层皮。

    宋至不知道的是,廉江在帝京闹得动静不小,江衍自知道了之后,直接就去了京兆府等消息了。

    事关戚静,就算是为了老丞相,他也不敢怠慢。

    戚静在路上便昏了过去,水苏拿过她给戚静的锦囊,打开给戚静喂了一颗药,进了厢房便将人都赶了出去,开始给戚静施针。

    好不容易将情况稳住,又给戚静按摩了半个时辰的腿骨,这才算将齐顾放了进来。

    “热水已经备好了,你给安安洗漱一下,有什么药需要煎的,我去。”

    廉江被水苏打发回府拿些常用的衣物用品,顺便将木香带来;龙鱼卫又都受了伤,被安置在其他地方休息,固如今除了水苏,只有齐顾一人可用。

    水苏见齐顾对戚静如此尽心,心里憋的气散了些,转身回房道:“将热水送进来吧。”

    而后拿起桌子上的笔,写给齐顾所需的药材可煎药的注意事项。

    “太华寺后山有种植草药,你问一问这里的师傅,这些药材都很常见,应该是有的。”

    “嗯。”

    待齐顾拿着药方出去,水苏这才将门关好,扶着戚静坐进浴桶里。

    水苏将扣在自己腰间的腰带打开,从腰带里摸出一个长形的药玉,直接放在了浴桶里。

    没有草药,只能先将就一下了。

    不过好在她已经按摩过了,应该会好很多的。

    水苏撸起袖子给戚静拆发饰,小心翼翼的生怕把戚静揪疼了。

    戚静全程有气无力,闭上眼睛话都懒得说一句。

    将人收拾好扶上床,水苏这才去打开窗户散气。就看到厢房外齐顾坐在石凳上盯着这里,面前石桌上还放着一碗热乎乎的药。

    水苏打开门出去,盯着齐顾看了一会。

    “劳烦殿下给小姐喂药,我要去看一看其他人。”其他人说的是五个龙鱼卫。

    好歹是因为保护她和戚静受的伤,总得治一治。

    “嗯。”

    齐顾看似沉稳的端着药进去,实则恨不得跑起来一步踏到戚静床前。

    水苏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的两人,叹了口气出去了。

    “吃药了。”

    齐顾说着,将药放在床头的小几上,俯下身将戚静扶起来,在背后垫了垫子,让戚静靠上去,这才重新端起药碗。

    戚静有气无力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而后不发一言乖巧的吃药。

    齐顾喂的很慢,看着戚静苍白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忍了又忍。

    他想问她是不是戚玥,为什么要以戚静的身份回来,又为什么连身高模样都不一样了,又为什么,用的药不是治疗肺腑的,均都是对外伤骨头有用的。

    又想起当初在曦兰宫戚静被人下了沉梦的时候,戚静因为用力过度指骨都断了的模样,他甚至不敢去问戚静的腿疼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如此剧烈的运动,对骨头一碰就散架的戚静来说,犹如酷刑。

    可他什么都不能问。

    戚玥是什么人,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变的人,她若是不想说,谁都不能从她嘴里撬出半句话;

    同样的,若不是他和戚静儿时关系好,知晓一些戚静的秘密,怕也是根本看不透如今的这个戚静,并非真的戚静,而是早在七年前就葬身火海的璟玥圣贤皇后,戚府的大小姐戚玥。

    安安静静的吃完药,齐顾又喂了一杯水给戚静,让她去一去嘴里的味道,这才照顾着人躺下,自己则坐在小矮凳上守着。

    一米二的大长腿左右交叉,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戚静的睡颜,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这时候的宋至,已经带着大部队到了京兆府,一抬头就见到江衍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暗自咽了咽口水,替承德公府点了根蜡。

    “江相。”

    “怎么回事?”

    宋至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在外面说不怎么合适,于是道:“请江相移步。”

    江衍见宋至如此想来是戚静没出事,这才松了口气,抬脚朝屋里去。

    宋至喝了口茶,缓了口气,这才将廉江冲进来求救及他带人赶到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江衍听完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姚琳在刑部大狱是如何逃脱的?到如今若不是她图谋不轨被抓到怕所有人还被蒙在鼓里呢!”

    宋至见状只能安静如鸡。

    “西山山匪被诚王殿下就地正法,兵部为何没有派人查探是否还有西山余孽?谋害皇子如此大逆不道竟还入不了于泉的眼?!如今让人借机生事还妄想金蝉脱壳,他可真对得起自己领的这份饷!”

    江衍自然知道这里面的事不简单,更遑论齐顾指名道姓让他亲自插手,可见是不准备轻拿轻放了。

    “所有人连夜审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京兆府的大牢给本相看紧了,本相不想明日一醒来就听到犯人畏罪自杀的消息。”江衍生气的时候语气虽轻飘飘的,但里面的分量却是一点都不轻。

    宋至闻言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个礼道:“下官遵命。”

    自称都变了,可见此次的事江衍有多重视。

    宋至自然不敢怠慢,就是江衍不说,宋至也不会让承德公府有机会在牢里做做手脚,谁让承德公府和裕康公府同样不对付呢。

    这京兆府,可是他宋家的地盘!

    “郡主遇刺的事暂时保密,未断案之前,谁都不许多说。”

    “江相放心,下官已经下过封口令了,保证消息分毫都传不出去。”

    江衍这才舒缓了眉头。

    “刑部那里我会派人去查,你专心审问。”

    “是。”

    此时的魏勤,正坐在凤仙居喝着酒等消息呢。

    “二少!二少!京兆府的人回来了!”

    魏勤将手里的酒杯一丢,赶紧问:“怎么样?戚静可是回来了?”

    “奴才只打听到到京兆府带了些人回来,听说是西山山匪,并未见到戚府的人。”

    魏勤闻言嘿嘿嘿笑了起来,挥挥手让人下去,从新端起酒杯灌了一杯酒,心里高兴的不行。

    戚府没人回来,怕是已经死在了去太华寺的路上了。

    哈哈哈哈!活该!叫你招惹本少爷!害的本少爷在大理寺牢狱吃了那么多的苦!

    这姚琳还算是靠谱,不枉本少爷瞒着大哥将人换出来,不过戚静死了,姚琳呢?难道是死了?

    魏勤有心问一下,可这事他办的极为小心,心腹这会在京兆府盯着,也无从问起,只得作罢。

    左右他也不关心姚琳的生死,当初起了心思将她从牢里救出来,就是想找一个替死鬼而已,即便是东窗事发,只要姚琳一死,也断不可能查到他的头上。

    也亏得他的心腹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等戚静身死的消息传出去,他一定好好打赏。

    魏勤喝的晕乎乎的,心道:若姚琳真的被误杀了,那该多好啊。

    廉江在帝京闹了那样一出,许多人都在打听京兆府以及戚府的消息,魏勤掺在里面倒是不打眼。

    魏勤喝的晕乎乎的被下人扶着回府,未上马车的时候又听见有人说江衍进宫了,似乎有什么很着急的事,顿时心里更乐了。

    定是戚静死了,所以江衍才火急火燎的去禀报皇帝。

    “死的好!死得好!”魏勤咋咋呼呼的,本就在凤仙居门口,倒是更惹人眼球了。

    下人好不容易才将人弄上马车,这才松了口气挥手让回府。

    在千百味约了飞雪喝茶的魏居见魏勤这模样,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在牢里待了那么久都不长记性。

    “那位,就是令弟吧。”飞雪循着魏居的眼神看过去,见状浅浅的勾了勾唇,道。

    飞仙阁是声乐之家,魏勤去过一次,但因为太过安静文雅他没待多久就走了,从此就再也没进去过,所以飞雪还真没见过。

    “让飞雪见笑了。”魏居换上和煦的笑意,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看向飞雪。

    飞雪清冷的眸子里映出魏居的样子,缓缓道:“飞雪倒是好奇,子睿平日里和令弟是怎么相处的。”

    魏居和魏勤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同一类,又生在一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子睿是魏居的字,魏居努力了许久才让飞雪对他的称呼从‘魏公子’变成了‘子睿’。

    这也是他有信心拿下飞雪的原因。

    要知道如今只有他,才能把飞仙阁的飞雪大家从飞仙阁内约出来,且能得飞雪称呼一声字的人,他也占了其一。

    可见飞雪对他也是有几分意思的。

    飞雪虽出身飞仙阁,但飞仙阁能够在偌大的帝京站稳脚跟,说没有后台没人信,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飞仙阁的背后站着谁,但明面上的,提督夫人实打实的为飞仙阁撑腰这事,自那次飞雪被陆仲绑走在朝廷内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喜欢,还是为了这样的一大助力,魏居都不可能放弃飞雪。

    如今魏居苦恼的事是飞仙阁的大家不为妾的规矩,他又是有了夫人的,虽然这个夫人几年无所出,虽可以此休妻,但这夫人背后还站着兵部尚书,他不能丢了这样一个助力,是以休妻这事很不现实。

    但若是让飞雪为妾,不说飞雪同不同意,飞仙阁首先不答应,若是飞雪同意且执意如此,就要与飞仙阁断绝关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魏居看中的飞雪,并没有飞雪背后的势力重要。

    所以他也绝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魏居很苦恼。

    一边保持着两人的关系,一边思考着对策,倒是被占据了大半的精力。

    “二弟平日里都是二叔在管教,我刑部的事又忙,他又不怎么着家,能遇上的时候很少。”魏居温和的解释道。

    承德公府的二少爷,其实是魏府二爷所出,并非是现任国公魏居的父亲。

第七十八章:千丝万缕

    魏居平日里也瞧不上魏二爷,只知道花天酒地,不过到底比魏勤强一点,至少魏二爷不惹事。

    飞雪闻言笑了笑,敛了眉目喝茶,不再开口。

    “查!给朕仔细的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目无王法!”

    皇帝听了江衍的禀报气的将手里的茶杯都扔了出去。

    戚静的事不仅仅牵扯到了皇室威严,同样也牵扯到了刑部和兵部,稍稍带点脑子的都能清楚这件事不简单,皇帝就更不用说了。

    江衍神色平静的应了是。

    皇帝来回走了两步,扭头看着江衍又道:“你亲自查,这事不管牵扯到谁,一律按律法行事。”

    “臣明白。”

    大概是气过了,皇帝也稍稍平静了下来,这才问起了戚静:“静儿如何了?可有受伤?”

    江衍道:“宋大人说幸好绥亲王及时赶到,伤倒是没伤到,不过奔波了那么久又受了惊吓,怕也是不太好。”

    皇帝走出桌案道:“朕去看看她。”

    江衍后退两步拱手:“陛下,郡主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太华寺。”

    皇帝脚步顿了顿,想问去太华寺做什么,还未说出口想起来今日是戚玥的生辰。

    “这孩子真是……”

    “有水苏姑娘在,陛下大可放心。”若真是有什么事,水苏也不会让戚静胡闹。

    既然还去的太华寺,大概是没什么事的。

    这也是江衍刚才说话的依据。

    可惜他不了解戚静真正的病情,否则就不会这么说了。

    儿时的戚静伤在肺腑,而此时的戚静,却病在骨骼。

    “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

    待江衍下去,屋内仅余皇帝和那正两人。

    “郡主吉人自有天相,陛下请宽心。”那正见皇帝神色不佳又不言不语,轻声的劝慰道。

    皇帝叹了口气,感叹了一句:“静儿这身子啊。”

    未尽之意那正懂,戚静的身子弱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能长到多大还不一定呢。

    这也是皇帝对其极近宠爱的原因之一。

    “这件事你怎么看?”皇帝走回桌案后坐下,往后一靠看似随意的问。

    那正递了杯茶过去,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老奴是不懂,只是姚琳从刑部大狱里出来这事委实奇怪。”

    若说刑部的人没有问题,他是不信的,否则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将人弄出来。

    这事显而易见,那正就是说出来,皇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倒是他若是不说,皇帝指不定怎么想呢。

    皇帝喝了口茶瞧着袅袅云烟,道:“魏居似乎位居刑部郎中之职。”

    那正眼观鼻鼻观心低下了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戚静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她初至神仙岛的情景。

    那时她身上的伤正在好转,除了脸。

    “找我何事?”岛主一如既往的冷淡,即便意义上来讲,他是戚玥的表舅。

    戚玥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毕竟神仙岛有规矩,一旦外嫁便从此与神仙岛再无瓜葛。

    戚玥的祖母当年与戚师相爱外嫁,也存着不给神仙岛添麻烦的心思,从未主动联系过神仙岛,直到戚静出生,身子孱弱动辄要命,这才在戚静稍微稳定的时候送到了神仙岛医治。

    戚玥能找到神仙岛,也是得了戚静平日里书信里的某些信息,幸的上天眷顾,没让她找错方向。

    “我曾看过一本游记,上面记载了一种可令人换骨移容的技法。”

    岛主眉头皱了起来,想也不想的道:“无稽之谈。”

    戚玥伸手摸了摸自己骇人的脸,继续道:“那技法叫‘妄生’,将人的全身的骨头敲碎,敷以特制药膏,可改变身形……”

    “那你可知这技法为何叫‘妄生’。”岛主打断她,盯着她继续道:

    “在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之前,人就被疼死了;

    即便熬过了这一节,敷制的药膏重新续骨长达三年之久,其生长间犹如万蚁噬心,非死既疯;

    即便这一节也能熬过去,要重新下地走路也需要漫长的坚持,每走一步犹如踩在了刀尖上;

    或许两年之后可以适应,但日后稍有不慎全身的骨头便会崩坏,每日以药养着,运气好能多活几年,语气不好,三五年都活不了;

    便是妄生。”

    妄是妄想的妄。

    戚玥眨了下眼,很平静的道:“我知道。”

    岛主有些恼怒,戚玥的脾气简直像极了他父亲嘴里的姑母,打定主意的事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改。

    “我不会帮你的。”既然回来了,安心待着不好么?就不能学学戚静,多让人省心。

    戚玥在岛主踏出房门的时候,说了一句:“待我伤好之后就会离开。”

    岛主气呼呼的转身,无可奈何的道:“你想干什么?!能不能听话!帝京本就是龙潭虎穴之地,你想让整个戚府真的只剩下戚静一个么?!”

    戚玥勾了勾唇,看着被她气的不轻的岛主,浅浅的道:“舅舅,我不甘心啊。”

    岛主也放缓了语气,劝慰道:“人要往前看,都过去了。”

    过不去。

    戚玥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亲手,将齐眷从皇位上拉下来。”

    “他是一国之君!”岛主觉得戚玥疯了。

    戚玥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执拗的看着岛主。

    岛主败下阵来。

    “我答应你。”

    齐顾看着戚静忽然难看的脸色,赶紧将外面守着的水苏叫了进来。

    水苏瞧了一眼,摸出银针往戚静手腕上一扎,戚静猛地便睁开了双眼。

    戚静失神的盯着床幔看了一会,这才从刚才的碎骨之痛中清醒过来。

    齐顾见人醒了,上前关心的道:“可是腿疼了?”

    戚静挪动眼珠看向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水苏去准备斋饭,留下齐顾和戚静两人相对无言。

    戚静是不想说话,齐顾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次的事江相会查清楚的。”齐顾想了想道。

    “嗯。”

    齐顾基本确定戚静是戚玥之后,叫人查了当年所有自曦兰宫外放的宫女,倒真是查出了点信息,只不过却没办法张口问。

    戚玥不承认自己是戚静,他便不能把这话说出来。

    好在他让宫里的人盯着魏皇后,若是她有什么动作,总能瞧出些什么。

    “不如在太华寺多住几日吧。”帝京的事牵扯的有点大,戚静若是回去了定然会被打扰,还是留在这里清净些。

    “嗯。”

    水苏回来,齐顾便出去了,他也要派人去盯着这次的事,虽说有江衍在,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次便是扯上了魏家,魏家也别想息事宁人!

    水苏将戚静扶起来,又将矮几放在她双腿两侧,一一摆上方才,这才在她对面坐下。

    “先把汤喝了。”

    戚静乖巧的喝汤。

    水苏见状也起不起来,戚静每次惹了事都这副听话的模样,配上小心翼翼的眼神,她想骂也不忍心了。

    水苏叹了口气,道:“京兆府连夜审讯,江相去查刑部了。”

    兵部未派兵清扫西山山匪这事以江衍他们来看没有姚琳出逃和那些杀手来的重要,便放一放。

    “明日将于世玮的消息漏出去,这次,我要送一份大礼给魏居。”

    水苏道了声是,本不打算与戚静多说,可想到木香带过来的消息,还是开口了:“陛下今日进府,在曦兰阁待了一个多时辰,走的时候心情不错。”

    戚静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是吗。”

    水苏不在多言,瞧着戚静多吃了些,这才撤了东西扶着人躺下。

    太华寺的厢房不大,一眼就能看到门口,水苏没地方躺,便住在了戚静的隔壁,好在隔壁的床和这间房位置正好相反,她和戚静只隔着一面墙,有什么动静也能及时听到。

    宋至连夜审了犯人,得到了一致的答案。

    买凶杀人。

    杀手们口供一致,对方说是杀一个小家族的姑娘,动手动到一半他们才知道原来是元嘉郡主,哭诉这说要是早知道打死他们也不敢云云。

    倒是姚琳,咬死了这事是她一人所为,准备背锅,想来也是等着魏府的人得了消息来救她。

    可宋至是什么人,为官十几载哪能斗不过一个小丫头,三两下就把姚琳的嘴给撬开了。

    姚琳供出了魏勤。

    如宋至所说,若真是被姚琳一个人认了个干净,将承德公府摘了出去,承德公府又如何会趟这趟浑水?要知道那时候她入刑部大狱,承德公府也没一个人伸出手拉她一把。

    只有牵扯上了承德公府,承德公府才会真心实意的出力。

    宋至就是看准了姚琳这般脾性,随口一说就将人策反了。

    姚琳也真是蠢得可以。

    有了姚琳的证词,宋至便可以交差了。

    叫人守好了别出岔子,瞧着天色已晚,便在京兆府住下了,明日还要给江衍禀报呢。

    第二日下朝江衍来了京兆府,看了证词便直接去了刑部。

    去之前派人去侯府请了刑部尚书侯继轩。

    侯继轩自昨日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上朝都没说几句话,到了刑部见到了江衍,接过他手中姚琳的证词,二话不说便让江衍将上面的几个人带走了。

    江衍满意于侯继轩的识趣,也没为难他,利索的将人带去了京兆府。

    在等待宋至审讯结果的时候,钟虞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江相?宋大人呢?”钟虞好看的丹凤眼微挑,十分随意的道。

    钟家人似乎都不怎么怕人,随性的很。

    江衍回了他一句:“在审讯从刑部带回来的人。”

    钟虞砸吧了一下嘴回过味来。

    他知道戚静这事不会轻易了,却在昨天早早的就钟圻被赶回了家,说什么血腥画面不适合他,气的他不轻,今个一早准备来的时候路上听人说了一嘴城东那户人家请大夫请的勤快,还时常传出女子的哭叫声,他琢磨着戚静这事是没他插手的余地了,便闲着没事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他竟然看到了本该已经处决了的于世玮!

    钟虞深觉这里面有猫腻,看仔细了没敢多留,转身就回了京兆府,准备将这事禀告给宋至,不过这会儿和江衍说是一样的。

    江衍闻言本就黑沉的脸更加的不好看了。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于泉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私换死囚以假乱真!

    江衍眯了眯眼,于泉是兵部尚书,于世玮虽是京兆府审理的,但最后关押的却是刑部,能在刑部大狱的眼皮子地下将人换出去,没有内应谁信。

    看来这刑部问题大的很。

    江衍心里有了成算,让钟虞先不要声张,这才派人去查当日他去了于府之后,于泉那几日有没有出门,重点查承德公府。

    江衍若是心思不细腻,也不能在丞相这个位置坐稳了。

    江芷兰太华寺途中遇袭,诚王相救;西山山匪被诚王所杀,兵部并未派兵扫尾;戚静太华寺途中遇袭,姚琳买凶杀人后与嫁祸与西山山匪全身而退;先不说其他,只看这几件事,其中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诚王心悦江芷兰,怎么就恰巧救了人?皇子被暗害,兵部应当重视却没有动作;若兵部派兵将西山山匪扫除,那么姚琳买凶杀人又如何嫁祸出去,没有万全计策杀手也不会愿意。

    这样看来,戚静遇袭之事似乎源头都直指一个人。

    还不说姚琳如何出狱,其中牵扯承德公府的谁。

    再加上于世玮的出现,若证实承德公府插手了于世玮的事,那这一切就更加合理了。

    兵部尚书于泉站队承德公府,承德公府乃诚王外家。若是他们的意思,于泉又如何敢不从。

    江衍想起诚王对江芷兰依旧贼心不死,忍不住拧了拧眉,他这个妹妹是个有主意的,也不知道那心上人是谁。

    江衍决定等这件事完了得回去与江芷兰谈一谈,至少,要让她对诚王防备一些。

    有姚琳指正,又是江衍亲自拿人,那些狱卒心态早就崩了,宋至问什么他们说什么,不过有一点很模糊。

    他们虽然指正是魏府的人,却没有准确的知道是魏府的谁。

    他们只能依着姚琳的指正将魏勤提了过来。

第七十九章:各为其主

    提人之前,钟虞得知经过的时候将人拦住了。

    “若是魏勤打死不认该当如何?”

    钟圻冷笑:“这可由不得他。”

    人证物证聚在,由不得他不承认。

    钟虞看着钟圻无奈的开口:“这事魏勤定然不会亲自去办,万一他反咬一口将事情都推到随从身上,又当如何?咱们若是用刑了,他又说屈打成招又如何?承德公府背后站着魏皇后,这事须得人赃并获。”

    江衍想了想,这样的确可以省下许多麻烦。

    “你可有了主意?”

    钟虞漂亮的小脸一扬,得意的道:“当然!”

    钟圻听着钟虞的话去问了问姚琳事成之后如何交差,姚琳现在也想明白了,魏勤让她出面根本就是打着让她背锅的注意,否则随便找一个下人不就可以了,而她因戚静进了牢狱,被救出狱后不甘心便买凶杀人,怎么看都说得过去。

    于是姚琳也不打算放过魏勤,就算是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申时三刻,东南的一家小茶楼里,戴着面纱的姚琳和穿着随意一身煞气的戴着个眼罩的钟圻坐在一个简陋的隔间里。

    不多时,隔间便又进了人。

    来人正是魏勤的心腹。

    姚琳皱眉:“魏勤呢。”

    心腹见还有外人在也皱了皱眉:“他是什么人?”

    钟圻一脸匪气吊儿郎当的道:“怎么?帮你们杀了人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心腹一噎,从怀里掏出好些银票递了过去:“这是剩下的另一半银票,希望你们能忘记这次的事。”

    钟圻接过银票抖了抖,见心腹不欲多说转身就走,道:“站住。”

    心腹心底没来由的不安,却也没敢走。

    只听钟圻道:“老子瞧着你们挺大方,不如将你们主子请来谈笔买卖。”

    心腹闻言稍稍松了口气,道:“主子的事已办完,没什么买卖可谈的。”

    这下姚琳却火了,怒道:“这次要不是运气好当真杀了戚静,兵部那边又有诚王帮衬,将这事尽数推给了西山山匪,魏勤是不是准备东窗事发了将我送去做替罪羊?!去将魏勤叫来,我明日就要随着他们离开帝京,我有事要问清楚!”

    兵部诚王什么的姚琳是不懂,但这不妨碍她根据钟圻等人的说辞说出来。

    心腹皱了皱眉,似在思考,走之前还警告道:“管好你的嘴!”

    待人走了,姚琳才松了口气。

    钟圻收了满身煞气,吊儿郎当的坐下,道:“这事牵扯的可真够深的。”

    姚琳并不做评价,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只是这件事中的无名小卒,最多算是个最后的替死鬼,若是事情暴露,对方若想让她死,她绝对活不过明天,幸好,幸好。

    魏勤宿醉未醒,被心腹叫起来说了过程,气的不轻。

    可又不能不去,戚静既然死了,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等姚琳问的时候不承认就是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姚琳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是以魏勤去的时候心情也不怎么好,心腹去了隔壁的隔间等候。

    “你想问什么?”魏勤懒洋洋的坐下,一点都不把姚琳放在眼里。

    姚琳怒瞪着他,道:“救我出来是你的主意还是魏居的!”

    魏勤不明所以,只是道:“当然是我自己的。”这事他可不敢让魏居知道。

    姚琳冷笑:“哼,若是没有魏居示意你怎么可以动用魏居在刑部的势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想不出这样完美的计划。”

    杀戚静很简单,难的是如何善后,又让谁背锅,有了她和西山山匪,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而魏府便可以坐壁旁观,丝毫都牵扯不到。

    钟圻都有点同情姚琳了,若如此那将她从刑部弄出来不就是直接告诉他们有魏府的人插手么?为什么姚琳这脑子就是想不到呢。

    不过钟圻倒是信了魏勤的话,若是魏居,万不会这般没有脑子,也就这个魏勤,能办出这样的事

    魏勤撇了撇嘴,心说当然不是我想到的,这不是有个能干的心腹嘛。

    这么一想倒真是觉得,之前都没发现心腹这样能干,看来日后要对他好一点。

    “还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你也快些出城去。”魏勤不想和姚琳瞎扯了。

    姚琳差点掀了桌子,“想让我给你们当替罪羊,做梦!”

    魏勤皱眉,不明白姚琳为什么这样说,但她既然猜到了他也不想多说,抬脚就要往外走。

    一侧的钟圻跨步挡在他前面,看着他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劳烦魏二少爷随我走一趟。”

    魏勤虽被钟圻的体格吓到,但这里到底是帝京,他也不怕这个土匪。

    “走什么走?钱都拿了还不快走,废什么话?!”

    钟圻伸手拆掉右眼的眼罩,慢条斯理的将京兆府捕头的令牌系在腰间,道:“当然是去京兆府了。”

    魏勤脸色大变,转身看向姚琳怒骂道:“你这个贱人!”

    姚琳冷静的很,笑着道:“现在知道怕了?我被抓的时候也这么害怕,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难免孤独,所以想让魏二少爷来陪陪我。”

    魏勤指着她说话都哆嗦:“你、你……”

    不等魏勤‘你’完,外面涌进来一大批官兵,吓得魏勤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姚琳嫌弃的看了一眼,也亏得投了个好胎,只是人蠢的很。

    钟圻让人将隔壁的心腹也带了出来,心腹一脸懵逼的看着钟圻,又看看姚琳和自家少爷,挣开官兵就扑了上去。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而后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怼钟圻:“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家主子可是承德公府的二少爷!”

    钟圻:“……”

    姚琳:“……”

    这心腹莫不是脑子有病?

    “你们等着,若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承德公府定不会放过你们!”说着挤开人群就要往外冲,衙役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镇住了,自发的让开一条道,没想到这心腹还没踏出店门,就一个脚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众人:“……”

    一个衙役上前看了看,一脸的懵逼。

    “死了。”

    钟圻:“……啥?”

    钟圻越想越觉得不对,但又觉不出哪里不对,便让人将尸体和魏勤姚琳两人一起带去了京兆府。

    反正将他知道的都说了,费脑子的事就不关他管了。

    总之不管怎么样,这次魏勤人赃并获是跑不了了,即便魏国公手眼通天,也不行。

    魏勤虽然怂,但也知道什么事能认什么事不能认。

    醒过来之后被宋至逼问,慌是慌,但咬紧牙关就是不承认这事和自己有关。

    可人证物证具在由不得他抵赖,便又给吓晕了过去。

    魏勤抓了,戚静遇袭的事基本有了定论,刑部的事还得再查,至于于世玮,也是时候去抓了。

    总之帝京这一次,怕是又要热闹了。

    不过这一切的主角虽然是戚静,但正主却安安稳稳在太华寺住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哦,只顾睡大觉。

    水苏都看不下去了。

    戚静虽然恢复的不错,但每日的走动都免不了,这次看在戚静受了惊吓的份上让她懒了一日,谁知第二日依旧没有要溜达的意思,气的水苏在床前盯着,眼睛都不带眨的。

    齐顾一脸的不明所以,劝道:“安安伤的不轻,要多休息。”

    水苏斜了他一眼,心道你懂个屁。

    戚静觉得压力很大。

    然后睁开了双眼,和水苏互盯。

    最后戚静败下阵来,服了你了。

    水苏扶着戚静往外走,溜溜达达的出去逛一逛。

    太华寺处处染着庄重和宁静,偶尔路过的僧侣们神色平静安和,让人也能静下心来。

    齐顾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瞧着戚静走的越来越稳,直到不需要水苏搀扶,面上的白色也褪去许多,不仅没有松一口气,甚至更加的心疼了。

    少年时戚玥喜欢看奇闻异志,他也跟着看了不少,他知道有一种技法与戚玥如今的情况相似,记不清里面具体是什么内容,可看戚玥如今的样子,怕不知要受多少苦。

    “我要回帝京一趟。”齐顾走近说了打算。

    “嗯。”戚静点了点头,没问为什么。

    齐顾也没打算说,只是问水苏:“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水苏看了戚静一眼,道:“等我一下。”而后回了厢房。

    “江相已经查出来了,是魏勤背后下的手。”

    戚静面上无波无澜,连嗯都不嗯了。

    “此事牵扯到了刑部兵部,甚至更大,我得回去盯着。”不能让戚静白吃了这一次的亏。

    “回呗。”跟她说着很多做什么?

    齐顾想说的话都被戚静无声的给怼了回去。

    他观戚静回来帝京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猜出她的目的怕是与承德公府脱不了干系,想说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却又在戚静不合作的态度下说不出来。

    只得作罢。

    齐顾拿着水苏写的一大堆东西的纸张,起身出了太华寺。

    “秦艽(jiao)已经回来了。”秦艽是假扮魏勤心腹的那个人,自魏勤从大理寺出来,跟着魏勤的一直都是秦艽。

    否则魏勤又怎么会整这么一出大戏,到头来还把魏居给牵扯拉进来,不,不仅是魏居,还间接把诚王给坑了。

    在秦艽与姚琳见过面去叫魏勤,自己进入隔间之后,便将真正的心腹换了回去。

    所以心腹被抓的时候一脸懵逼,自己失踪了许久,还未来得及开口说就见自家主子晕倒了,还围着一大堆的衙役,不明所以之下当即报出了承德公府的名号,跟着魏勤嚣张惯了,不管不顾的往外冲想要去承德公府报信,却许久不活动慌了心神,一头扎在了地上。

    不过就算心腹没有死,他也活不到到京兆府。

    只是省了秦艽的事而已。

    “隔壁有什么动静?”

    “五一昨夜出去了,至少两个时辰。”她昨天给他们上药的时候加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若是晚间他们出去,她会嗅不到那人身上东西的味道,五个人的味道各有不同,水苏很轻易的便能辨别出来。

    两个时辰,若用轻功一来一回绰绰有余。

    戚静想了一番,知道了五一是谁。

    就是那个在马车想箭矢射过来想拉她,又想到自己身体不好没有拉自己硬抗了一箭的人。

    戚静想了想,道:“去把十四叫来。”

    “是。”

    戚静住的地方是单独的小院,隔壁住男住女都不打紧,之前还住过齐顾呢,龙鱼卫安置的近,戚静放心,十四也放心。

    虽说在太华寺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不高,十四觉得还是距离近些好。

    “主子。”

    十四拱手行礼,面色依旧沉静,看不出什么。

    戚静稳当的坐着,笑着问:“昨夜睡得可好?”

    十四动了动手指,道:“尚可。”

    戚静挑着眉直起了身子,不想说她也不逼着,只是道:“昨天幸的你们相护,我才安然无恙,说罢,想要什么赏,但凡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十四单膝跪下,冷声道:“保护主子是属下分内的事。”

    “所以呢?”

    戚静见十四还是不说话,起身拢了拢衣袖。

    “各为其主,我懂。”

    十四看着戚静远去的背影,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看来他需要和五一谈一谈了。

    昨日五一出去他是知道的,他们这些人里,谁想无声无息的偷偷跑出去是不可能的。

    其他人也都知道,虽不满五一的选择,但如戚静所说,各为其主,谁也说不得谁。

    但不能因为五一,让戚静对他们永远都处于戒备状态。

    他们也不想永远的被主子不信任。

    远在皇宫的皇帝,上朝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就连诚王都没给什么面子,下了朝更是摔了勤政殿不少的东西,惹得宫人们噤若寒蝉。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然真有承德公府的事!

    他们想干什么?!简直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皇帝如此宠爱戚静,承德公府竟还敢私自下手对戚静下杀手,不是藐视他是什么?!

    皇帝打定主意这次不管江衍查出了什么,都得按律办事。

    承德公府仗着有魏皇后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第八十章:盛宠不衰

    在皇帝因戚静出事的事恼怒的时候,江衍查清楚来龙去脉,第一时间进了皇宫禀报。

    皇帝听完之后将勤政殿换了一茬的东西又都给摔了。

    等得了皇帝按律处置的信息后,江衍又将于世玮被偷梁换柱救了出去的事禀报了。

    皇帝:“……”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将于泉下狱仔细审问,凡参与此次事件的一律按欺君之罪论处!”皇帝气的口干舌燥。

    江衍道了声遵旨,便退下了。

    皇帝来回走了两步,觉得心里气的很,得撒撒气,于是吩咐那正:“将侯继轩给朕叫来!”

    “是。”

    那正心里悄悄地给侯继轩点了蜡,不过再一想,让皇帝骂一顿总比往下贬来得好,便又不同情他了。

    这个十月,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戚静太华寺途中遇刺之案告破,魏勤身为主犯当即处死,姚琳认罪态度良好,予以全尸;参与其案件的杀手们二十年牢狱之灾。

    而参与将姚琳放出刑部大狱的涉案人员也都一律做了处置,这火最终在承德公府的运作下没有烧到魏居头上。

    主要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心腹给魏勤出的主意,出面的事情也都是他一人办的,即便是秦艽在假扮的时候亲口承认过此案与诚王有关,但却缺乏实实在在的人证物证;且心腹已死,死无对证。

    再者是魏居,虽然魏居在刑部当差,而姚琳能顺利出狱按理说其中定然有魏居的手笔,但也是没有证据,虽然理所当然,但办案都讲究证据,魏居也因此逃过一劫。

    只是魏居的老丈人于泉就不是那么的好运气了。

    于世玮可是被当场抓获的,有了于世玮,什么证据都不需要,就足以将欺君之罪按在于泉的脑袋上。

    只是于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什么都没有说,自己自行认罪了。

    欺君之罪,抄家灭族。

    于家三十多口人无一人幸免。

    戚静在太华寺待了半个月,直到此事尘埃落定之后,才慢悠悠的回了府。

    一路上风平浪静。

    戚府因着水苏木香都不在,暂时都由惠仪嬷嬷掌管,倒是没出什么大乱子。

    经过这件事戚静算是看明白了。

    侯继轩很得皇帝看重。

    经过姚琳和于世玮的事,侯继轩竟还能安稳的坐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可见其能力。

    于泉斩首,兵部尚书的位置便落在了原先的兵部左侍郎秦溱的身上,也就是秦翎的父亲。

    这虽是看了江衍的面子,但在没有合适的人手的情况下,顺位来说,尚书的位置也的确是秦溱的。

    戚静回府的消息传得飞快。

    众人也都知道戚静喜欢清静,也都是只送了礼并未登门拜访,倒是江芷兰等人送了拜贴,说是过几日一同入府做客。

    戚静回了信,便安安心心的过小日子。

    只是第二日,皇帝便来了。

    皇帝一番嘘寒问暖,表达了对魏府魏勤的痛心疾首,又夸了江相办事牢靠效率,这才将话转移到了曦兰阁的兰苕身上。

    戚静想了一下才知道皇帝说的是谁,道:“她就是我之前跟陛下说的姚珠,被姚家除了族,特别可怜的那个。”

    皇帝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静儿就没发觉,她有点像谁?”

    戚静眨了下眼,点了点头。

    “发现了,她说不上哪一点有点像姑姑,倒不是长相,不过我觉得可能是爱兰的人都有相似之处,当初也是看到这一点才想着帮她一把的。”

    皇帝这才恍然大悟。

    他就说当初戚静这么会忽然救了这么一个人,现在看来原因在这。

    “不过她不爱走动,她来了这么久我也就见过两回,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曦兰阁。”戚静摸着茶杯一脸的感叹。

    “我觉着她可能是被家人伤透了心,看明白了些事情,也就淡然了。”

    “是啊。”皇帝想起当时说话时候兰苕的语气,认同的点了点头。

    “陛下忽然问起这个干什么?”戚静有些奇怪。

    皇帝被戚静这样看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错开眼神道:“朕前几日来瞧你的时候你不在,便去曦兰阁转了转,遇上了便聊了两句,觉得这姑娘挺不错的。”

    “是挺好的呀。”戚静点头,而后后知后觉的觉出了皇帝的意思,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您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皇帝被戚静看的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道:“……嗯。”

    戚静放下茶杯,烦躁的走了两步,看着皇帝认真的道:“她就算再像姑姑,也不是啊,您何必呢。”

    皇帝见戚静这样心底的戒备松了些:“朕知道。”

    戚静被皇帝这样的态度气到了,“您惦记着姑姑情谊深重是姑姑的福分,可……当初您瞧上淑妃娘娘是因为她的模样吧?可陛下,静儿想您走出去,即便是遇上了喜欢的,也希望并不是因为像姑姑的原因,这样对姑姑不公平,对别人一样不公平。”

    皇帝听戚静这样一说,戒心彻底的放下了。

    他知戚静是为了他好。

    “先坐下坐下。”皇帝摆摆手让戚静不要激动。

    “话虽如此,可哪里是说忘就能忘的?你姑姑啊,这辈子我都忘不了。”

    戚静执拗的看着他,不说话。

    “只是啊,找个慰藉罢了。”

    “可兰苕不想要那样的生活,她好不容易从姚府那样的环境里出来,又要进皇宫更加复杂的环境,宫里那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合适她。”

    “胡说!”皇帝佯怒的看着戚静,不明白她从哪得出的结论。

    戚静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有没有胡说您自己知道。”

    皇帝无奈,叹了口气。

    戚静气了一会,被皇帝丧的样子影响了,撅了噘嘴,不情愿的道:“左右是兰苕自己的事,她也没签契,你自己去同她说,她若是愿意我就不拦着了。”

    皇帝这才笑了,静儿这丫头,心软的很。

    “不许摆皇帝的架子,得让兰苕心甘情愿。”

    皇帝笑了好一会,才道:“那成吧,不过往后我大概会来的勤快一点。”

    戚静看了他一眼,有点嫌弃:“随您高兴。”

    皇帝一点都不在意戚静的态度,乐呵呵的和戚静聊其他的。

    送走意犹未尽的皇帝,戚静大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逢场作戏,谁不会啊。

    “诚王那如何了?”戚静朝府里走,慢条斯理的问。

    水苏道:“安静如鸡。”

    戚静一听就笑了:“诚王这封号挺适合他的。”

    这辈子便别再换了。

    水苏明白戚静的意思,见戚静不是回绥安院,问道:“小姐要去见兰苕?”

    戚静不答,慢悠悠的穿过小半个戚府,走到了曦兰阁门口,再走两步就进去了,却停了下来。

    戚静在水苏奇怪的目光中站了些时间,又一扭头带着她走了。

    水苏:“……”

    懂了。

    这是做给惠仪看的。

    当天晚上,齐顾又来了。

    戚静从床上坐起来,瞪着床前带着一身凉意的齐顾。

    “绥亲王,擅闯女子闺房,是要被拉出去坐牢的。”

    齐顾搬了张椅子往那一坐,四平八稳的道:“哦?”

    戚静继续瞪他。

    齐顾笑着问:“不困么?”

    戚静磨牙:“那你还不走?”

    “你睡你的,我看我的。”

    戚静:“……”

    齐顾恍然,“原来真的不困,那不如,咱们来聊聊天?”

    戚静拉着被子躺回去。

    眼不见为净。

    齐顾就那么坐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戚静以为自己睡不着,嗅着熟悉的沉香却陷入了深眠,难得的没有做梦。

    一大早醒来齐顾早已不见,椅子也被移回了原来的地方。

    水苏见戚静面色非常好,不由得为昨晚装聋作哑的行为点赞。

    戚静看了看她没说什么。

    用了早膳喝了药,戚静照旧开始溜达,到了中午用了午膳,继续溜达,未时半坐下和下午茶,这个时候皇帝来了。

    戚静才知道,原来皇帝昨日说的经常来,是真的经常来。

    每日或中间只隔一日,乐此不彼。

    戚静对皇帝看待兰苕的态度有了新的认识。

    则更嘲笑曾经的自己傻。

    有些人说爱,也的确是爱,只不过爱的不止你一人。

    忘不掉的,不是爱的那个人,而是遗憾。

    而皇帝对戚玥的遗憾,则在于当初发乎于情止乎礼的不甘心。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齐顾也是,不知道什么毛病,每天晚上都要来,早上戚静醒来的时候又不见人影,气的戚静都有一种让龙鱼卫守着她院子的冲动。

    如此半个月过去了。

    帝京对于皇帝宠爱元嘉郡主的传闻愈演愈烈。

    虽说每次都是微服私访,但大臣们又不瞎,且戚府又是他们重点盯梢的地方,自然是都知道的。

    戚静有点郁闷。

    “陛下,你每日都这么闲吗?”

    皇帝才踏进戚府就迎来了戚静的会心一问,顿时大笑起来。

    “我是忙完了才过来了的。”

    戚静看皇帝不在意,顿时换了个说法:“这么半个月有没有什么进展?您什么时候把兰苕领回宫?”

    皇帝打趣的看了戚静一眼,问:“你之前不是不同意我把兰苕带进宫么?”

    戚静虚伪的道:“这不是看您这么辛苦,怕累着您么。”

    那正跟在后面也是乐呵呵的,就瞧着两个人互相逗趣。

    “这得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皇帝故作深沉的道。

    戚静无语的看着皇帝,“您就纳个妃子,又不是立太子,大臣们吃饱了撑着管您的家务事。”

    皇帝被戚静不客气的噎了一下,顿时没了言语,看了戚静好几眼,愣是把这口气咽下了,语重心长的道:“主要是说出去不好听。”

    他本意是来戚府看戚静了,瞧上了戚府的丫鬟是几个意思?

    戚静闻言认真想了想,倒也是。

    “那您还是回去吧。”

    皇帝顿时哭笑不得,他要是不想要人每日来是做什么?真以为他成日闲着没事干啊。

    皇帝这次没说两句就去曦兰阁,而是和戚静在大堂里坐下,他觉得要和戚静好好聊聊这事。

    戚静坐下喝茶,啥也不说。

    皇帝想了一下,开口道:“自古进宫除非家世够高可以直接封妃,其他都是一点一点升上来的。”

    戚静瞧了一眼皇帝,表示自己听进去了,继续说。

    “依兰苕的情况,最多是个美人。”自璟玥圣贤皇后去了,除了一个淑妃,后宫近几年都没有添新人,可便是旧人也有不少,美人的位分还真不怎么够看。

    尤其是新晋的,还得皇帝宠爱的,少不得眼红的人要下绊子,为了避免多数的麻烦,皇帝想着一次到位最好。

    戚静暗想皇帝对兰苕倒是上心,想的如此周全。

    “陛下想给兰苕什么位分?”这得先问清楚了。

    皇帝既然开了这个口,便没打算瞒着戚静,兰苕是从她府里出去的,又得他喜欢,性子恬静不争不抢,到底不能低了。

    “昭仪吧,日后时日够了再升。”若直接封妃,后宫的要闹,前朝的估计也要闹。

    昭仪已经不错了,毕竟昭仪之上妃位只有两位,在网上就是魏皇后。

    也就是说,兰苕若是进了宫,能压她一头的也就只有三个人,坐上了妃位的,心里都通透,定不会怎么为难兰苕,倒是不怎么容易吃亏。

    戚静转了转茶杯,问:“需要什么家世?”

    皇帝伸出三根手指,定定的看着戚静。

    戚静眼珠子一转,乐呵呵的道:“那还不简单,不若请侯大人认了兰苕为义女,从一品大员的义女,总该够的上一个昭仪的位置。”

    皇帝瞪眼。

    “哼,刑部接连出了那样大的乱子,不给他找点事我还不高兴呢。”要不是刑部纰漏,姚琳能蹦跶的这么欢害的她担惊受怕?

    到头来那侯继轩半点事没有,可不气人吗。

    兰苕从侯府出来,众人议论说皇帝被美色所获夹带的都是他侯继轩,若日后兰苕盛宠不衰,少不得有人在背后骂侯继轩老奸巨猾,这波不亏。

    皇帝琢磨了一下,觉得也行,便将此事定下了,然后乐呵呵的带着那正去了曦兰阁,时间不早了,兰苕该等急了。

    戚静目送皇帝走远,杯子一搁也回了绥安院,摇椅上一趟美滋滋的开始闭目养神。

    皇帝对兰苕越重视,与她就越有利。

    这些时日尽折腾承德公府了,宫里的魏皇后怕是太逍遥了,也该给她添点堵了。

第八十一章:撕心裂肺

    皇帝的动作很快,前脚才从戚府出来,后面就传出侯继轩认了个义女的消息。

    用侯继轩自己的说辞,是这义女是他早亡挚友的孩子,一直在外府为家中人守孝,孝期过了这才接进了帝京。

    戚静也配合,消息出的第二日便送了兰苕出府。

    当然,既然要避着人,走的自然是后门。

    兰苕换了身配得上她如今身份的衣服,朝戚静行礼,甘蓝规矩的站在兰苕身后。

    从今日起,她便是甘蓝的贴身丫鬟了。

    “兰苕多谢郡主相顾。”

    她指的是什么戚静自然知道,她的未尽之意,戚静也知道。

    戚静笑道:“都是你自己的福分。”

    两人说了几句话,兰苕便坐上备好的马车,绕了小半个帝京入了侯府。

    戚静回了绥安院,一入眼就是齐顾的脸。

    戚静:“……”

    “你怎么又来了。”

    齐顾挑眉:“听说曦兰阁的人送了出去,便来瞧瞧。”

    兰苕的事并不是秘密,尤其是戚府这样内里不知道安插了多少眼线的地方。

    戚静出那样一个主意也不过是说出去好听,便是全朝廷的人都知道兰苕是从戚府出来的,也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去。

    若真是说出去了,这不是明白这告诉戚静和皇帝说他在戚府安了人么。

    齐顾倒是没那么多顾忌。

    戚静的事,大部分他都知道。

    只是这其中的用意,倒是让他有些发迷。

    可若是再仔细想想,戚静自回京之后的所作所为,倒是能瞧出那么一点端倪。

    防着皇帝,针对承德公府,甚至是魏皇后,怎么看都像是蓄意报复。

    当年戚府的事,怕是与承德公府脱不了干系。

    可他们怎么敢?!

    齐顾又一想,当时皇帝有意废后另立,承德公府有此一计且又有很好的替罪羊,倒也做得出来。

    也难怪,戚静对承德公府如此不客气。

    齐顾跟着戚静回了正厅。

    十一月的天已经凉了起来,戚静的身子不合适再待在外面了。

    两人依旧相顾无言,戚静直接将人当成了空气,该干什么干什么,就不不搭理人。

    齐顾也早已熟悉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一直陪到酉时蹭了顿饭,这才慢悠悠的离开了。

    “江衍和如姼的婚期定了?”

    “是,定在了来年二月初。”冬寒褪去春意复苏的好日子。

    戚静嗯了一声,又问:“魏媛那有什么动静?”

    “用了药之后身子弱了许多,一直在府里养着,没怎么出来祸害人。”

    至于用的什么药,自然不必多说。

    戚静深觉魏媛不是那种会放弃的人,且应府大喜那日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平白让秦翎捡了个大便宜,如何能甘心,怕还是有后手。

    “十四他们呢?”

    “很安分。”

    从太华寺回来,一直都很安静。

    “九畹呢?”

    “同诚王走的有些近。”

    这就是近来除了侯继轩义女之事另一件只得津津乐道的了。

    诚王心悦江相嫡妹,这事很早就有传闻,现如今两方人似乎都有些意思,帝京的风言风语就更多了。

    戚静若有所思:“是嘛……”

    “江小姐与诚王一同看了几次戏,过几日还约了一场。”

    看戏的地方自然是禾木园。

    虽然季当家没了,禾木园也的确消沉了一阵,可日子总是要过的,大戏开锣,依旧宾客满堂。

    戚静想知道江芷兰要干什么,便道:“到时候咱们也去瞧瞧吧,悄悄地去。”

    水苏想了想便同意了,自从太华寺回来到如今,戚静将近一个月都窝在府里,出去转转也成。

    戚静从太华寺回来之后,江芷兰等人一同来看过她一次,由于人多她身子没有大好,便没有多提及关于季当家的事,但戚静看得出来,江芷兰是记着的,断不可能毫无戒心的与诚王走的那么近,除非有所图。

    十一月十二,江芷兰一身素白,披着同色系的披风,在鱼迎的搀扶下坐上了去禾木园的马车。

    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江芷兰和鱼迎的手都泛着凉意,神色却格外淡然。

    “兄长出去了么?”江芷兰摸着茶杯问。

    “周记的凤梨酥只有未时才有,大少爷怕去晚了买不到,早早地便去了。”鱼迎低声回答。

    “那就好。”江芷兰稍微放松了点,对马车外的喧闹声视而不见,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江衍穿着常服披着披风面色淡然的站在周记门外排队。

    虽然有些疑惑自家小妹怎么忽然让他出门亲自给她买凤梨酥,但又一想九畹近多年都不曾要求过他什么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想要的,怎么也不能拒绝。

    左右他也无事。

    是的,自动了承德公府之后,朝廷里消停了好一阵,一个个在他面前乖得跟个小绵羊似的,这也导致他最近松快了不少。

    骑着马带着两个护卫去赴约的齐曜远远就瞧见江衍自顾自的排着队,思索了一下果断下了马,想着去攀谈一番,他与江芷兰的事似乎有了突破,与江衍的关系很可能更亲近,这时候不能视而不见。

    “若是说的久了,便去告诉九畹一声,我晚些到。”

    护卫们道了声是,接过马绳便落后几步,目送自家主子走远。

    “江相。”齐曜走过去面带笑意的朝他拱手。

    江衍也很意外,稍后一想今日诚王似乎与自家小妹有约,思考了一番江芷兰的用意,便以为是江芷兰故意让他们遇上,好聊一聊看一看诚王的心思。

    “诚王殿下。”江衍拱手回礼。

    见两人聊得不错,尚勤对另一个人道:“你去禾木园通知一下江小姐。”

    “是。”护卫点了点头,骑着马走远了。

    这时候江芷兰和鱼迎已经到了二楼的包厢,半开的窗户外透出咿咿呀呀的唱腔,叫好声不绝于耳。

    江芷兰坐的安稳,鱼迎则站在江芷兰后面不言不语。

    室内的气氛有一丝凝重。

    二楼的包厢是回字形的,江芷兰位置正对着下面的戏台,而戚静则在戏台的背面。

    没办法,有的客人就只爱听戏不喜欢看戏。

    戚静时刻注意着江芷兰的动向,茶都喝不进去了。

    “你说九畹到底要干什么?”

    水苏心道,你猜不到我就更猜不到了。

    倒是新晋的小跟班秦艽,似模似样的道:“我掐指一算,江小姐今日又血光之灾。”

    戚静回过头瞪了秦艽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秦艽却不怕戚静,语重心长的道:“那包厢气氛一看就不对,肯定的出事。”

    戚静扔过去一块糕点,心头有些慌,九畹不会真的想不开想弄死齐曜吧!

    不等戚静动作,护卫已经赶到了禾木园,熟门熟路的上了楼。

    戚静定睛一看,拉着水苏道:“那人想不想小像上的人?”

    水苏只瞧了个侧脸,护卫便敲了门得了吩咐走了进去,但看轮廓有点像。

    戚静端起茶杯定了定神,似乎明白了江芷兰的打算。

    江芷兰在人进来的时候紧了紧握着的手。

    “江小姐安,我家主子在路上遇到了江相,两人多聊了一会,怕是要晚些,还望江小姐见谅。”

    江芷兰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无妨。”

    在护卫开口退下前,又道:“一路行来辛苦了,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江芷兰说罢,鱼迎便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面色平静的给护卫递过去。

    护卫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还是接了,却没有喝。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江芷兰笑道,“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记得当日我太华寺途中遇刺你也在,还给我递了毯子,就当是我谢谢你。”

    江芷兰话都这样说了,护卫也不能再推辞,看了眼江芷兰身前的茶杯,见半杯茶已见底,这才喝了。

    江芷兰悄悄地松了口气,起身走走近了两步。

    “你刚才说殿下遇到了我兄长?”

    “是。”

    “兄长可是在周记排队?倒是我忘记了,殿下若是自王府来禾木园,得经过新元街的。”江芷兰自顾自的说道,只一双眼睛含笑盯着护卫,顺手接过他手里攥着的茶杯,继续道:

    “你跟随殿下多久了?”

    护卫有心往后退两步,因为他觉得自己和江芷兰距离有些近,但对上江芷兰含笑的双眼,却怎么也迈不出脚步。

    “十、十一年。”除了尚勤,就属他时间最久。

    江芷兰继续靠近,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余一掌。

    “那殿下定然是很信任你的。”

    护卫嗅着江芷兰身上不同于其他人的馨香,又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道:“是、是。”

    “那……九月十五诚王府开宅殿下大宴宾客的时候,你在哪儿?”

    护卫脑子一片混沌,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是遵从内心回了江芷兰的话:“在、在禾木……”

    “就是你杀了长生!”江芷兰闻言眸子里都带了狠意,从袖口拿出一把匕首直接往护卫胸口刺,护卫匆忙下抬手去打江芷兰的手臂,却因软绵无力并未出什么效果,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刚才的那杯水有问题。

    这时候鱼迎叫了起来。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小姐!竟敢仗着自己是诚王护卫如此大胆妄为!快放开!”紧接着鱼迎费劲的将桌子掀翻,弄出很大的动静,然后扑上去抓住护卫妄图反抗的胳膊。

    看着江芷兰将匕首一下一下的刺在护卫身上,大哭着大喊:“救命啊!来人啊!”

    喊得特别的嘶声裂肺。

    怕的。

    护卫的血喷射出来洒了江芷兰和鱼迎一身,鱼迎是吓得除了死死的抓住护卫的手臂,只剩下放声大喊。

    江芷兰则泄愤似的,一刀一刀的往护卫身上捅,捅了多少刀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众人听到动静,尤其是左右隔壁两个包厢的,带着人就涌了进来,见包厢里乱糟糟的,护卫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而江芷兰红着眼睛似吓傻般机械的拿着匕首往护卫身上捅,丫鬟鱼迎哭的不可自制,两人身上都带着大片的血迹。

    来的人一下就慌了,这可是杀人的大事。

    刚才鱼迎的喊声他们也听了大概,似乎还牵扯到了诚王?众人又一想,诚王最近与江家小姐走得近,江小姐又爱听戏,这搞不好就是江家小姐呢。

    有江相在,定然是不会让自家嫡妹吃亏的,于是众人纷纷劝慰,还有人招呼去报官。

    戚静看完全程,觉得江芷兰也蛮厉害的。

    而后就见齐曜一脸笑意的和江衍一起上了二楼,瞧着像是相谈甚欢。

    戚静都有点佩服江芷兰了。

    能拖延齐曜时间的,只有江衍;而又算准了来报信的人的身份,或者说刻意营造来送信的人当是这个人,可相当的厉害。

    江衍和齐曜上楼就见包厢里似乎挤满了人,脸色均是一变,快速的走了过去。

    入目就是满身是血的江芷兰被同样满身是血的鱼迎护着,坐在一片混乱的包厢里。

    “九畹?可无碍?”听见江衍的声音,江芷兰眸子回神,一下扑进了江衍的怀里。

    齐曜扫了一圈,瞧见已经死绝的护卫,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了九畹,别怕,哥哥在呢。”江衍小声的哄着,等江芷兰情绪不那么激动了,这才问一侧同样惊魂未定的鱼迎。

    “到底发生了何事?”

    鱼迎看了看面色有些难看的齐曜,又看了看自家微怒的大少爷,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

    “那人说是来给诚王殿下报信的,报完信不知怎么忽然说自己跑了一路有些冷,可否坐下喝杯茶,我家小姐心善,想着既然是诚王殿下的人也无妨,便允了,谁知他出口轻佻不知羞耻,竟还想动手,奴婢拦着不是那人的对手被推到一旁,碎了一桌子的东西……幸亏小姐出门前觉得心里不安,带了大少爷送给小姐的匕首,如若不然可就……”

    “这不可能!”齐曜听完下意识的反驳,觉察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江衍冷笑:“那依诚王殿下的意思,是舎妹诬陷你这护卫,江某倒是不知道,这护卫有什么值得舎妹舍下清白也要诬陷的。”

    齐曜一时头大,“我不是这个意思……”

    “殿下不必说了,今日之事诚王府若想追究,尽管来便是,但烦请殿下记住,我相府的大门,当不起诚王殿下莅临,舎妹也配不起诚王殿下,告辞。”

第八十二章:冬至游湖

    鱼迎害怕的蹲下身捡起落在一旁的匕首,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将一个茶杯握在手里,这才跟在江衍身后下了楼。

    见江衍走了,里面的人也一哄而散,再不走就怕被诚王当做出气筒收拾了。

    戚静吩咐秦艽,让他将一个杯子送进对面的包厢,这才随着人群不紧不慢的出了禾木园。

    “查。”齐曜知道估计差不出什么,但这么憋屈被设计实在是不甘心。

    “是。”尚勤点头。

    这事查可以,但必须暗着来,否则就是打相府的脸,齐曜与江衍的关系经此一事必然恶劣,不能再闹出事了。

    戚静出去的时候正遇上一脸喜气往这边来的钟虞,顿时有些无语。

    钟虞也是个不嫌事大的主。

    钟虞从人群里大概听出了八卦,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事估计得无疾而终,但还是欢喜的去了。

    魏勤和于世玮的事完了之后,他又闲下来了,无聊的紧。

    江衍此时正和江芷兰鱼迎坐着马车回府。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回了江府,在下人们惊悚的目光中,江衍将江芷兰送回了院子。

    “好生休息,别想那么多。”

    江芷兰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带着鱼迎进去了。

    兰苑的下人们顿时忙活了起来。

    江衍敛去脸上的笑意,神色变幻最终趋于平静。

    禾木园发生这样大的事,是瞒不住的。

    隔天事情便发展了好些版本,但最终江芷兰都是受害者,自卫杀人,情有可原。

    且诚王府可未有追究,其实若事实真是如此,诚王府还需向江府赔礼道歉才是。

    这事虽是诚王府死了人,但到底是江芷兰吃亏,江衍没要求齐曜赔偿之类的,就是要与诚王府不相往来。

    只不过江衍说了,不希望两家之间再有交集纠缠,齐曜便是脸皮再厚,也去不得。

    戚静看着齐曜吃了个大亏是爽了,可也担忧江芷兰受刺激。

    虽然亲手杀了杀害季当家的凶手,可就是因为亲手杀了人,才容易受刺激。

    江芷兰一个大家小姐,自小估计连个蚂蚁都不舍的踩死,却为了季当家杀了人。

    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所以戚静又一次踏上了相府的大门。

    江衍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老丞相和老夫人都面带担忧。

    戚静去了兰苑,正碰上江芷兰坐在软榻上发呆。

    如今天已凉,室内都烧了碳,暖炉也都备上了。

    可江芷兰的脸色却是发白,一点都不红润,显然还是没有从当时的心有余悸中走出来。

    江芷兰只要想到一片红色喷洒在自己身上,就忍不住脸色发白,虽然后怕,却并不后悔。

    她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鱼迎倒是好许多,毕竟不是她动的手,而且她每日事忙,也没那么多闲心去想那些。

    “冬至那天约着如姼、盼兮和止盈游湖吧。”

    江芷兰勉强的笑了笑,道了声好。

    戚静让人都退下,给江芷兰换了个新的手炉,道:“你若是清闲,不如随我去戚府住几日?”

    江芷兰倒是不想麻烦戚静,但她这样待在家里总是惹家人操心,不如换个地方缓缓。

    “也好。”

    两人说好,江芷兰便叫鱼迎去准备。

    虽说戚府什么都有,但她自己的东西还是要带些。

    江衍得知消息的时候没多说什么,只嘱咐江芷兰别太忧心,便将二人送上了马车。

    戚静将人安置在了绥安院隔壁的汀兰院,方便两人说话。

    第二日两人用了早膳,戚静便带着江芷兰在戚府逛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着典故,日子过得充实又有趣。

    如此三五天,才把整个戚府给逛过来。

    江芷兰有戚静陪着说话,也没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

    第六日,戚静正带着江芷兰在曦兰阁料理兰花,下人来报说齐顾来了,戚静头也没回的说了句不见,便将人打发走了。

    不一会,齐顾就翻墙进来了。

    齐顾也是郁闷,这几日他见江芷兰在便只是晚上来看一看,谁知江芷兰还不走了,没忍住就直接上门了。

    毕竟有外人在,若是还翻墙就有些不合规矩了,怕对戚静不好,谁知戚静还不领情,思索了一下,脑子一抽又翻了进来。

    戚静直想把手里的兰花甩他一脸,没看见有客人在么?怎么这般没眼色。

    江芷兰见状也是无语,堂堂绥亲王竟然还翻人墙头,说出去也是够丢人的。

    戚静秉承着来都来了来干活的心思,开始遥控指挥起了齐顾。

    “去,把这几盆搬过去。”

    齐顾看了眼戚静,又看了看额头上也带了汗的江芷兰,听话的去了。

    “这个要放那里,对就是那,你轻点。”

    “这个盆怎么一个大一个小?不行,得移盆,不然不好看,看什么看,把这俩的盆互相换了,别给兰花弄死了,明年不开花我就把戚府的墙上都埋上瓷片,看你还怎么翻。”

    江芷兰瞧着觉得自己真的是多余的,奈何戚静一手拉着她她走不了,不然早就撤了。

    齐顾陪着戚静忙了一天,用了膳好不容易把人轰走了,便又拉着江芷兰开始下棋。

    江芷兰叹了口气,道:“今一天累的不行,郡主行行好让我早点休息成吗?”

    戚静眨了下眼,看着江芷兰又眨了眨。

    “不如我们一起睡啊。”戚静担忧齐顾大半夜来找她讲条件,说实话,这几日没有齐顾在,她过得省心多了。

    江芷兰大概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酷的拒绝了她:“我习惯一个人睡。”

    戚静再三努力:“我睡姿特别好。”

    江芷兰无法,叫来水苏让她把戚静领走了。

    戚静抱着棋子往回走,一脸的遗憾。

    “今晚让十四他们守着我的院子,谁都不许放进来。”

    水苏无奈的抽了抽嘴角,算是应了。

    冬至如约而至。

    柴桑湖结了薄薄的冰,船只一走,便散了。

    虽然是戚静提议的,可这画舫用的还是江家的。

    画舫内早已换了冬日的装饰,铺着厚厚的地毯,点着暖炉,烧着茶,帘子放下,便温暖如春。

    苏嫮来的最早,脱了披风围着暖炉开始嗑瓜子,嘴皮子溜得很。

    已为人妇的宋嘉第二个来,好久没和小姐妹一同游玩,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你呀,就不能斯文些。”宋嘉见苏嫮嗑瓜子嗑的高兴,煮了茶递给她,习惯性的吐槽了一句。

    苏嫮接过来捧在手里,看着发丝全挽带着金钗面色红润的宋嘉,调侃道:“嫁了人就别操心我了,还是赶紧给应府生个小公子要紧。”

    宋嘉无奈,苏嫮当真是什么都敢说,一点都不知羞。

    不一会裹得严严实实的秦翎也到了。

    “多日不见,如姼怎么脸色这般不好看?”宋嘉自成亲以来除了探望出事的江芷兰和戚静,都没怎么出门,的确是许久没见了。

    秦翎不在意的笑了笑,解下披风坐在宋嘉身侧,道:“马车上不比家中温暖,不是什么大事。”

    苏嫮生怕提起秦翎和江衍结亲的事,让两人同仇敌忾的说道她,便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

    好在苏嫮担忧没多久,戚静和江芷兰就一同来了。

    几人寒暄一阵,便吩咐船夫开船,往柴桑湖中间去。

    冬日里的湖水清冽冰寒,水面低起雾气,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几人随口聊着,绝口不提前几日江芷兰失手杀人的事。

    说起了侯继轩的义女,然后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了好事将近的秦翎身上。

    “母亲得了消息高兴地都睡不着,大半夜的拉着我说悄悄话呢。”江芷兰瞧着脸颊泛红的秦翎笑的温婉。

    秦翎抿着唇不说话,直想拿手捂脸。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这会秦翎才想起来,江芷兰都要变成她的小姑子了。

    “府里多年没有喜事,母亲早早地便将兄长住的地方开始翻修,又拆了一面墙扩了个院子,每日热闹的很呐。”江芷兰说起这事也很高兴,毕竟自家兄长单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要安定下来了,她这个做妹妹的也高兴。

    嫂嫂是秦翎她就更高兴了。

    秦翎的品性都是一等一的,虽说柔弱了点,可相府没那么多糟心的事,并不需要一个强势的主母。

    最重要的是她兄长喜欢。

    江芷兰知道,兄长并不是一个会对谁妥协的人,并不会因为外在原因去和一个不愿意成亲的人成亲,既然他愿意与秦翎成亲,不管如今感情如何,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他的兄长愿意试着去喜欢甚至是去爱秦翎。

    江衍放下了多年的执念,江芷兰很欣慰。

    江芷兰并非是什么温室里的小白花什么都不懂,相反她很聪明,有些事情看的比旁人都要透,江衍的情况她多少有些猜测,如今看来,以往没有多说是对的。

    没有遇到那个能够让他放下的人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倒不如静待佳期。

    这不,好事不就将近了么。

    秦翎被说的脸热,赶紧祸水东引,说起了苏嫮:“快别说我了,盼兮可比我还长一岁呢。”

    苏嫮:“……”

    苏嫮脑子一转,道:“聊什么聊啊,不如咱们出去钓鱼吧!走走走,钓鱼去!”

    说罢拿起披风披上就往外走,挽春赶紧跟了出去。

    “这盼兮,急的披风都拿错了。”

    秦翎一瞧拿的是她的,笑了笑道:“不碍事,左右都能穿。”

    “我也想去钓鱼。”戚静委委屈屈的道。

    水苏还没来得及瞪眼,江芷兰直接道:“郡主还是想想吧,一会水苏姑娘就该催你回去了。”

    戚静哀怨的看了江芷兰一眼,心道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宋嘉瞧着也有些心痒,索性丢下这三人自己带着人出去了,和苏嫮一左一右一人拿了个鱼竿开始垂钓。

    画舫停在了中央,偶尔瞧下去道真是有不少的鱼儿撒欢。

    忽然间前方不知何处传来吵闹声,众人不明所以之际,眼瞧着几条画舫被撞的东倒西歪,冲着就过来了。

    “小心!”

    苏嫮刚来得及喊这一句,画舫就被撞出去好远,随着画舫慢慢的稳定,她扶着船沿才勉强站住身形。

    回头去看宋嘉,见虽然慌乱却没怎么伤着便松了口气。

    却忽然听见一阵水声,刚扭头就见一个人影冲出水面,攀着船身上来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

    苏嫮猝不及防的被拉住,脚下猛地使劲稳住,但半边身子都被拉出了船沿。

    “你是何人!?”苏嫮一手紧紧地抓住船檐,下身使力稳住,却仍旧被那人又拽下了几分。

    那人低着头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看不清面容,但瞧着有些瘦,皮肤似常年泡在水中有些发白,手比平常女子大,大致是个瘦弱的男子。

    那人不答,只是一个劲的拽着苏嫮。

    “小姐!”挽春反应过来,露出身子发现够不到那人,便抱着苏嫮的腰肢不撒手。

    那人见实在是拽不下来,微微抬头狠狠地瞪了苏嫮一眼,手一松没入水里不见了。

    苏嫮和万川二人摔在地上,轻微的喘着气。

    “没事吧?”宋嘉面色有些发白的走过来,见二人无碍才松了口气。

    她刚才被晃得一阵头晕还想吐,现在一点精神都没有。

    戚静和江芷兰秦翎也相继出来,见苏嫮坐在地上还以为是没站稳,便先将人扶进了内舱。

    “去瞧瞧怎么回事。”

    水苏应了是便出去了。

    苏嫮缓过来劲儿才将刚才的事说了,一脸的莫名其妙。

    众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都是一头雾水。

    苏嫮虽然心直口快,可素来不与那些看不上的人交际,也没得罪什么人,怎么忽然就出了这样的事?

    戚静瞧着苏嫮脱下来的披风,若有所思的道:“那人不一定是冲着盼兮去的。”

    江芷兰问:“郡主发现什么了?”

    戚静指了指披风,道:“这披风是如姼的。”

    湖上有雾,那人要下手辨物比辨脸要来的明显,且若是她要害人,找的又是外人的情况下,自然是指出物件来认比较清楚,毕竟离得远,人脸看不清,但披风就不一样了。

第八十三章:可曾后悔

    “郡主的意思是……”宋嘉颦着眉,并未将话说完,但在场的都知道接下来宋嘉要说什么。

    秦翎的脸色顿时更不好了。

    若刚才那人拉的是她,怕是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直接就落入这寒水之中了。

    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子,不由得有些担忧。

    苏嫮倒是不避讳这些,缓过劲来道:“定是魏媛干的,真是死性不改!”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便是知道又如何,没有证据都是枉然。

    倒是宋嘉开口了:“冬日里天凉,如姼便好生在家养身子待嫁,自己家中,总是放心些。”

    江芷兰虽担忧魏媛不肯善罢甘休,但还是没说出口,同宋嘉一样劝慰道:“当是如此,这距离大婚也没几个月了,还有个年节要过,怕是你府中也要忙不过来了,不若让兄长派几个人给你差使?”

    秦翎知道江芷兰是担忧她,可也不能如此不知事让她们这样操心。

    “不碍事,止盈的话有道理,魏媛便是手再长,也伸不进秦府,九畹放心便是。”

    江芷兰见秦翎这样说稍稍安心了些。

    秦翎虽柔弱,但也不是怕事的人,只是婚期将近,不宜再生枝节。

    水苏这会掀了帘子回来:“小姐,不知是哪家的船开的太快撞上了,不过并没有出什么事。”

    湖上有雾接二连三一团乱,查都不好查,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戚静点了点头,道:“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就早些回去吧。”

    出了这样的事,众人也没了游玩的心思,便都应了。

    戚静和江芷兰看着众人坐上马车离去,这才一前一后上了戚府的马车。

    “叨扰了郡主这么久,我明日就回去了。”江芷兰笑着道。

    戚静倒是没拦,她知江芷兰算是彻底的缓过来了。

    只是问:“可曾后悔?”

    江芷兰定定的看着戚静,轻启薄唇:“不曾。”

    戚静便没再说什么。

    只是二人才回戚府没多久,外面便传来消息说秦翎回府的时候马车出了点事故,撞伤了好几个人,也亏得苏嫮不放心同秦翎一起走的,护着秦翎才没出什么大事。

    两人知道后默契的什么都没说,各自心里有了计较,便分开了。

    戚静抬脚往绥安院走:“林家的人还在找林泽?”

    “是,虽然这么久都没消息,但林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到底是没有放弃。”

    “将此事闹大。”魏媛既然太悠闲了,就给她找些事情干。

    便是再有恃无恐,杀了人,总的心虚些。

    “是。”

    “于瑾怎么样了?”既然要将林泽的事翻出来,那于瑾早晚得用的到。

    于瑾是前兵部尚书于泉的女儿,原来的承德公府的少夫人。

    自于泉被以欺君之罪论处之后,于家其他人也尽数落罪,之后嫁出去的于瑾逃过一劫,可承德公府是什么地方,没了身后的娘家支持,这个少夫人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且魏居本就对飞雪大献殷勤,如今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休妻,他如何会放弃这个机会。

    于是于瑾便被休了之后赶出了承德公府,无处可去只得带着贴身丫鬟寻了个地方先住下,没几日便病下了,钱财也花的差不多,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戚静便派人暗中照看,好留做他用。

    “还可以,到底过去了那么久,也想开了,每日绣些东西去买,也能过得去。”

    于瑾这人还是不错的,可以说,整个承德公府,也就于瑾够清白了。

    “那就好,好生照顾着,待开春如姼一大婚,差不错也该能用得上了。”

    “嗯。”

    戚静歪了歪身子,半躺在软榻上,差点把鞋子都脱了,好在到底注意着形象,又问:

    “兰苕那可有什么消息?”

    进了屋水苏给戚静解了披风,“皇帝前几日已经去过了侯府,也就是这几日了。”

    戚静抱着水苏递过来的手炉,舒服的坐在了软榻上,细细的道:“兰苕是个聪明的,甘蓝跟着她尽心就是。”

    水苏知道戚静的意思,不仅兰苕聪明,甘蓝自然也不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该怎么做,也都一清二楚。

    戚静有些期待,“不知道魏皇后见到兰苕之后是个什么表情。”

    光是一个淑妃就够她糟心的了,若是再出一个兰苕,怕不是得气死吧。

    戚静猜的不错,魏皇后原本还未把兰苕放在眼里,只当皇帝是一时新鲜,可当在册封典上见到兰苕之后,一双眼睛恨不得把兰苕给看个窟窿。

    回了长坤宫将殿里的东西摔了个粉碎,差点气的厥过去。

    “戚玥!戚玥!你便是死了也不让本宫安宁!”

    佩兮劝都不敢劝,只能在魏皇后发泄完累了之后才敢上前。

    “娘娘,您别为那人置气了,便是再像又如何,到底是入了土的,您可是大齐的皇后娘娘,是陛下嫡长子的生母,为了一个死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魏皇后胸口起伏不定,怒道:“可陛下竟还惦记着她!一个淑妃还不够,如今又弄进来一个兰昭仪?!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她究竟哪一点比戚玥差?!论家世论样貌论才情,到底哪一点比不上戚玥?!皇帝宁愿去找一个个替身,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当年她嫁入王府于他为妻,他是如何说的?什么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不过是为了她背后的势力罢了!可戚玥呢!戚玥何德何能能够得他倾心?!为了她竟还动了废后的心思!

    她的宝贝女儿竟还冠了那个贱人的名字!怕那个时候已经对那个贱人动心了吧!说什么为了戚府的势力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若当真只是为了戚府的势力,人都死了这么多年,还念着做什么?!

    她是真的傻,当年竟信了他的说辞!

    如今,如今他已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再也不用隐藏心思,此番作为是拿刀往她心口上戳啊!

    “娘娘宽心,那兰昭仪说好听了是侯大人的义女,说白了就是个没什么身份的野丫头,身后没有背景,还不是由着咱们捏圆搓扁。”佩兮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水放在桌上,挥挥手让人赶紧收拾了。

    魏皇后还是恼怒,皇帝喜欢谁都成,纳谁都成,但就是不能与戚玥扯上半分关系!

    “这兰昭仪初来乍到,宫里的规矩必然是不懂的,若是哪日冲撞了陛下可就不好了,娘娘您身为后宫之主,自然得看顾一下兰昭仪,这规矩,还是尽早学起来的好。”

    皇宫里想要磋磨一个人,理由多的是。

    魏皇后还是气,可到底没起初那般没有理智了,她道:“那便送两个教养嬷嬷去名兰阁,让兰昭仪好生学一学宫里的规矩。”

    “是。”

    兰苕应付过册封典之后便回了名兰阁,换下一身正装一身松快,正拉着甘蓝在名兰阁闲逛。

    “主儿,皇后娘娘那便来人送了两位教养嬷嬷,说是主儿初来乍到该是不懂宫里的规矩,怕冲撞了陛下,让主儿跟着学点规矩。”一个太侍急匆匆的寻了过来,有些憋屈的道。

    这学规矩是怎么学的,宫里的人一听就没有不知道的。

    怕是不知为何惹了魏皇后不快,送下马威来了。

    兰苕勾起唇角笑的淡然,道:“请两位嬷嬷进来吧。”

    说着便带着甘蓝去了正殿。

    “奴婢见过兰昭仪。”两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教养嬷嬷敷衍的行礼,鼻孔都要朝天了,一点都不把兰苕看在眼里。

    兰苕坐在椅子上没动,见状看着她们浅浅的问:“两位嬷嬷年纪都不小了吧。”

    两位嬷嬷不懂她什么意思,但她们虽然是魏皇后派来的,到底还是奴婢,不敢太过放肆,便道:“回兰昭仪,奴婢五十有六。”

    “奴婢五十有四。”

    “怪不得。”兰苕放下茶杯恍然大悟。

    “怪不得两位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奴婢拜见主子时,该行半礼,适才二位膝盖弯一下就当是给我行礼了,也是厉害;我还没叫起来,两位便自顾自的站直了身子;既然二位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望两位可别浪费了皇后娘娘的心思,若连你们自己都不懂规矩,又如何教导我?”

    两位嬷嬷没想到兰苕这般伶牙俐齿,且似乎对宫里的规矩也知之甚详,后来一想入宫前定是有人去教过规矩的,否则册封典还不得闹笑话。

    可知道是知道,她们又不是真的来教导规矩的,而是奉命来蹉跎这位的,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又如何会把兰苕放在眼里。

    “既然兰昭仪也知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还请兰昭仪配合一下,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兰苕闻言起身,见这两位完全没有要认错的模样,也不纠缠,道:“可以。”

    两位嬷嬷这才放心了些,她们还怕兰苕一哭二闹的,好在还算识时务。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名兰阁的事没多久就被呈报给了皇帝,这时候皇帝才处理完政事歇了一会。

    闻言顿了顿,稍微一想便知道兰苕的处理是这么一回事。

    “这兰苕,倒真是像极了戚玥。”若是戚玥在,身处那个位置,很大程度上也会那样处理。

    一则指出嬷嬷的不对,让她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又不得理不饶人;二则听从皇后安排,是示弱,也是示好。

    有了一则,那两个嬷嬷教导的时候便不敢太过放肆,自己也不会受多大的罪,皇后达到了目的,自然也就不会再捉着她不放了。

    毕竟日后都在一个宫里,皇后又是后宫之主,能不得罪,便不得罪。

    这个下马威吃可以,但也要吃的值。

    “昭仪娘娘聪慧。”那正能怎么说,只能捡着好听的夸啊。

    “不过听闻喜好相同的人大多有相似之处,许是因为昭仪娘娘和璟玥圣贤皇后都喜爱兰花的缘故,所以都蕙质兰心吧。”

    皇帝一听便笑了起来,压下心底对魏皇后的不满,吩咐道:“今晚去名兰阁。”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见那正离开,皇帝又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这才伸手扣了扣桌面。

    御令卫首领郑辕便出现在了殿内。

    “陛下。”

    “派个人保护兰昭仪。”

    “是。”

    是保护,也是监视。

    否则又如何会动用一个御令卫呢。

    皇帝多疑,到底还是防着戚静,或者说,防着任何人。

    那些派去名兰阁的人都是皇帝安排的,除了甘蓝是兰苕自己带去的,其他几个内院伺候的有一半都是皇帝的人,所以名兰阁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视线之内。

    但这还不够,因为兰苕是自戚府带出来的,皇帝才更加的小心。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

    兰苕进宫的第一晚,皇帝便在名兰阁过得夜,这事压根就不是秘密。

    所以第二日辰时众妃嫔去给魏皇后请安的时候,一个个瞧着兰苕的眼神又嫉妒又羡慕。

    酸话说的一大堆,见兰苕不为所动笑容动人,气的鼻子都歪了。

    魏皇后便是再恼怒,也不能当面失了一国之母的气度,不仅不能拿她如何,还得赏些东西。

    最可恶的是,良妃对其和善,淑妃更是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似乎所有的劲儿都使在跟魏皇后身上了。

    “皇后娘娘见谅,小八昨日有些不舒服,臣妾怕他早上醒来见不到臣妾再哭闹伤了身子,臣妾便先告回去了。”说完敷衍的行了礼,转身就朝外走。

    妃嫔们见怪不怪,可魏皇后被当着兰苕的面落了面子,手里的茶杯都快要捏碎了。

    倒是魏皇后一派的人开口解围:“这淑妃娘娘越发没有规矩了,仗着陛下宠爱竟如此嚣张,有八殿下,皇后娘娘可是有诚王殿下呢,诚王殿下深的陛下器重,那才是顶个的好呢。”

    魏皇后一听提起了齐曜,这才心情渐渐好转,别的不说,她的这个儿子,旁人的确是比不得的。

    “曜儿身为嫡长子,为陛下分忧实属应当。”话语间浓浓的炫耀感扑面而来。

    兰苕浅笑着低头,并不参与其中。

    只是将所有嫔妃的态度反应性格一一记在心里,毕竟这里是她的战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第八十四章:欺人太甚

    冬去春来,褪去寒意的帝京春风飘扬绿意盎然。

    二月初八,是江府与秦府结亲的大好日子。

    大红的喜轿伴着锣鼓声跟随着新郎官缓缓地走在华容巷,秦翎着凤冠霞帔坐在轿中,规矩的搁在身前的双手绞着,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时不时的透过红纱瞧着骑着马走在前面的大红色的身影,下一刻脸颊便红了。

    忽然喜轿不受控制的向前倾,似是一角狠狠落地的感觉,秦翎慌忙的扶着轿子两侧,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喜轿的红纱忽然被掀开,一把带着寒光的匕首朝她的心口刺了过来。

    秦翎情急之下只能往一侧躲了些许,一股刺痛传来,秦翎疼的脸色发白,精致的妆容也遮盖不知眸底的惊愕。

    那人下手极狠,匕首没入大半,突的一下又将匕首抽出来,鲜血洒满了红色的衣裙,下一秒,那人便用这把沾着秦翎血液的匕首割了咽喉。

    这一变故所有人始料未及。

    江衍常年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秦翎似无声息的闭上眼睛的时候也变了,他一脚将死在喜轿前的人踹开,急速却又轻柔的半抱着秦翎,紧紧的盯着她:“别睡。”

    秦翎费劲的想睁开眼,却又无可奈何。

    江衍见秦翎的睫毛动了动,便知她听得到自己说话,抬头朝外怒道:“快去请元嘉郡主!”

    慌乱的人群有了主心骨,得了吩咐赶紧去办。

    商璞也急的不行,江衍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儿又闹出这种事,到底谁啊敢跟江府过不去?

    但商璞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虽然宅,可好歹关键时刻管用。

    “去一趟百草堂说明秦小姐的情况,将用的到的药材什么都带上。”

    “是。”

    “去附近布庄买些大红丝绸,多买点!”

    “是。”

    水苏很快就到了。

    江家办喜事,她应了江芷兰的邀约早早便到了江府,水苏自然也跟着。

    迎亲队伍停在了华容巷西,不远就进入启尚街,都是大道,路很顺。

    来的人说请戚静,其实就是要请水苏,戚静身子不好赶不了那么急,水苏便起了匹马自己先到了。

    她到的时候江衍正神色阴沉的与秦翎说话,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温柔。

    商璞见状叫几个下人拿着红绸将喜轿围了个严严实实。

    秦翎伤在胸口,不知如何的情况下不敢轻易移动,要看伤,还不能移动,只能遮住旁人的视线。

    商璞想的很周到。

    江衍见水苏过来,悬着的心不仅没有放下,反而提的更高了。

    “有劳了。”

    水苏朝江衍点了点头,也不客气,直接上前接过了秦翎,将人半仰着放好。

    “让花楹端盆热水过来,再拿盏灯。”

    水苏说完从荷包里拿出一片年岁不少的参片放进秦翎嘴里,吊命用的。

    这本是给戚静常备的,却不想用在了秦翎身上。

    秦翎之前因为在应府的事本就伤了身子,并未大好又闹了这样一出,实在是……

    没一会红绸打开一个缝隙,花楹便拿着要用的东西进来了。

    花楹眼睛都红肿,一看就是哭的。

    当时秦翎出事的时候她就在一侧,可对方太快等她反应过来秦翎已经中了一刀,那人抽出刀子她下意识要护着秦翎,却见那人自杀了,血都打在了她的身上。

    再然后江衍冲了过来,她被江衍的气势吓得不敢靠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小姐流眼泪。

    “水苏姑娘,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花楹说话的声音都哑了,可见刚才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我尽力。”水苏并未开口承诺什么,只是利落的给秦翎扎针,先把血止住再说。

    戚静和江芷兰到的时候,江衍正站在红绸外一言不发,在他脚下不远处是抹了脖子的凶手。

    “兄长……”江芷兰想劝几句,却又不知怎么劝,便闭嘴了。

    戚静看了凶手一眼,抬头看了看四周。

    “叫人去飞仙阁看看,那里可有人在。”戚静轻飘飘的抬头示意。

    商璞佯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只见飞仙阁朝向这里的二楼窗户开了一个缝隙,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影。

    商璞点了点头,吩咐人去了。

    戚静心里有一个猜测,等着被证实。

    有的人杀人,是嫉妒泄愤,定会在现场亲眼看着那人死。

    如果猜测被证实,那这事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江芷兰夜游同样的猜测,她明白一个人被感情左右会做出多少不理智的事情,秦翎大婚之日被暗害,说与魏媛无关,在场的只怕没有几个人信。

    甚至整个帝都都会有这样的猜测。

    可魏媛不惧,她已经疯了。

    不一会,去问话的人回来了。

    商璞道:“是魏家兄妹。”

    戚静随口问了一句:“飞雪大家可在?”

    “在的。”商璞不知道戚静为何这样问。

    戚静也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只是将目光越过江衍落在了红绸上。

    水苏的本事她很清楚,即便是进了鬼门关也能拉回来,可同样重要的,还有被救的那人的意志。

    戚静想了想走了过去,对江衍道:“你和如姼说说话。”

    江衍敛着睫毛抿了抿唇,说实话他和秦翎并未见过几次面,对秦翎的了解多数来源于江芷兰,可这并不妨碍他对秦翎的怜惜。

    秦翎之前三番两次遇事他都是知道的,可他一来事忙,二来觉得魏媛就算再胆大也不敢真的做出什么来,便不太放在心上。

    还有一个原因是秦翎从未与他说过,他觉得这事秦翎应该是能处理好的,便也不多过干涉,谁知他的不在意竟酿成了这般后果。

    “第一次见你还是苏家姑娘带着你来府里与九畹玩耍,你怯生生的看着我吓的连话都不敢说,当时我还想……”

    江衍的声音不大,但围在喜轿四周的人都能听得到。

    他叙事的时候语气不似公事公办时候的冷漠,也不似与旁人说话的淡然,似是带着几分怀念,忆起他说起来的这些事的时候,唇角似乎还带着笑……

    商璞将后续事情安排好,还派了人去查凶手的事情,便找了个地坐下细细的听着江衍说话,心说果然是要成亲的人,说出来的话虽然简简单单,可总是能从中听出一种令人羡慕嫉妒的幸福感。

    江芷兰也是听得喜气洋洋的,她倒是不知道,她兄长竟然记得这么多关于秦翎的事情。

    若是秦翎能挺过这一劫,定然能和兄长琴瑟和鸣一生相守。

    后面得了消息赶过来应君、宋嘉等人,虽有心想问一问情况如何,可听到江衍回忆般的诉说,都默契的顿下脚步细细的听着。

    江衍能说道的东西素来少,待秦翎好了这事过了,少不得要拿这事揶揄他呢!

    围观的百姓们也听得津津乐道,日后的精神食粮又丰富了起来,可不得使劲听么。

    水苏托着下巴听八卦,花楹又哭又笑的看着伤口处理好面色也稍稍红润了些的秦翎,小声的问:“小姐什么时候可以移动?不若先将药方说给我,我先去抓药?”

    虽然八卦好听,可还是自家小姐的性命重要。

    水苏细细的交代了一番,又道:“我给秦小姐上的是千金难求的活玉膏,半个月伤口就能长好,疤痕都不留的那一种,多听一会,不碍事。”

    花楹闻言哭笑不得,可活玉膏这样的圣药她也是知道的,神仙岛的特产,的确是千金难求。

    水苏是算着时辰出来的,等秦翎醒了之后又睡过去,这才领着花楹出来。

    “让人直接将喜轿抬回去,前半个月需特别注意,移动的时候不要动到伤口,每日我会去江府为江夫人换药。”

    江衍眸底闪过压不住的喜意,但还是克制的点了点头。

    好在商璞早就找好了另一个轿夫,迎亲队伍便重新启动,唢呐声低而浅,但喜庆不改,别有一番味道。

    凶手也被拖了回去。

    飞仙阁二楼的魏媛手里的茶杯都快捏碎了,一张脸黑的不行。

    魏居才将飞雪支了出去,脸色立马变了:“魏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对江家未来的少夫人动手,简直胆大包天。

    魏媛冷笑道:“我当然知道,我要秦翎死!”

    魏居气的扬起手就是一巴掌,他简直要疯了!

    魏媛捂着脸颊双眸通红的看着魏居,一字一句的道:“江衍能娶的只能是我!秦翎必须死!”

    魏居原本的一点愧疚被魏媛如此不知所谓的话给折腾没了,他压抑着声音道:“你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感情用事的妹妹?!你这么做将我置于何地?将整个承德公府置于何地?!”

    “承德公府生你养你,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便是养一条狗还能看家,养你有什么用?!

    魏居恨不得从来没有过魏媛这个妹妹!

    怪不得今日魏媛忽然去找他说要一起来飞仙阁,打着见一见飞雪的主意却是要来看这一出好戏,怕这一出好戏,就是她自己安排的。

    这事针对的是秦翎,稍微带脑子的一想就该猜到是魏媛动的手,魏居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魏媛不会那么蠢留下证据,否则此事断不可能善了了。

    魏居不明白,感情有这么重要吗?比的过权势?尊严?

    不过就是一个男人,他虽也看重江府的权势,可江衍油盐不进,若是在纠缠下去怕是真要成仇了!

    不,也许经过今日这一出,江衍已经将承德公府记恨上了。

    魏媛求而不得又自食其果如何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秦翎爬上了江衍的床便能做正经的江夫人?!凭什么我不可以?!”

    魏媛的声嘶力竭的道,满满的都是不甘。

    “闭嘴!”

    魏居脸色发白恨不得去堵了魏媛的嘴。

    “这里可不是承德公府!”魏居警告一句,见魏媛发呆不语,走过去将门打开,见清荷和自己带的小厮在,便道:“将明姝送回府。”

    两人不敢多说,只道了是,便进了包厢。

    清荷给魏媛披了披风,又将风帽给其带上,这才半扶着出了飞仙阁。

    魏居透过窗户见人上了马车,这才松了口气。

    回头就见飞雪不知何时过来了。

    魏居颇为不好意思的笑道:“让飞雪见笑了。”

    飞雪淡然一笑,只是道:“魏小姐是个痴情人。”

    魏居闻言一愣,而后便顺着飞雪的话往下说,“可惜了,明姝的这片深情终究是要无疾而终了。”

    飞雪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未言语。

    魏居弄不明白飞雪的意思,也没多说,只是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别的。

    江府的这场喜宴新人没有拜堂,但喜宴却是喜气洋洋的进行了下去。

    不管仪式有没有举行,秦翎过了今日,便是正经的江夫人了。

    江衍按照规矩挨个敬酒,只是在场的都知道路上发生的事,也没有哪个不识趣的去灌江衍的酒,都是意思意思便了了。

    戚静这边正安抚着要气炸的苏嫮,江芷兰还要同江母一起应付前来贺喜的女眷。

    “一定是魏媛干的!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戚静拦着,她现在都想冲进承德公府打魏媛一顿。

    戚静和宋嘉无奈的对视一眼,皆不答话,就等着苏嫮发泄完冷静下来。

    苏嫮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口干舌燥的坐下,算是冷静了。

    宋嘉开始劝了:“这事江相自有打算,你别添乱。”

    苏嫮瞪眼,她怎么能叫添乱呢。

    戚静道:“如今如姼已经是江相的夫人了,夫人受了委屈自然得江相亲自将麻烦找回去了,人家夫妻俩恩爱,你凑什么热闹?”

    虽然和宋嘉的意思是一样的,可苏嫮听着舒服了不少。

    宋嘉见苏嫮面色缓和,不由的笑了,都是一个意思,偏生还想听好话,怎么这样单蠢。

    “放心吧,江相不会让这件事轻易过去的。”

    戚静点了点头。

    苏嫮也知道这个理,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魏媛欺人太甚了!”

    这都敢找人明目张胆的给秦翎捅刀子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收拾了他们。”戚静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道。

第八十五章:林泽之死

    戚静这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出事的是江衍的夫人,下面的人怎么都不敢怠慢,自然无比积极。

    加之江衍亲自盯着此事,查起来也更事半功倍。

    只是魏媛到底不蠢,既然做了定然做的很干净。

    京兆府的人也只是查到凶手的基本信息便断了线索。

    凶手叫张绕,帝京本地人,在喜行做了许多年,欠了赌债差点沦落到卖儿卖女,接下来的事情很好猜,幕后的人承诺帮张绕还钱,张绕替她杀人,人财两清。

    只是不知道这人哪里生出的勇气,竟然会选择自杀。

    人死了,却查不出半点幕后之人的信息。

    张绕的家人过得依旧清苦,明里暗里问了许多遍他们还真就什么都不知道。

    线索到了这里便断了。

    秦翎经过这次的事之后身子就更加虚弱了,好在除了虚弱也没留下什么大毛病,安心休养几年就能好全。

    只是日后生养可能会有些危险。

    这个日后,指的的三年后。

    但江衍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这事明摆着就是魏媛的手笔。

    于是朝堂上与承德公府走得近的几个官员,被江衍以雷霆之势收拾了一番,杀头的杀头坐牢的坐牢,算的都是旧账。

    江衍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为了维护朝堂和谐,左右制衡。

    但如今魏皇后势大,齐曜又备受皇帝信赖,虽开府只封了个王爷,但朝堂之上依旧顺风顺水,承德公府更是靠着诚王这个大树肆无忌惮的结交朝臣。

    更是提起了好几次立太子之事,怕是要按耐不住了。

    他这样一来被烦的不行的皇帝也顺心,他也替秦翎出了口气。

    可他知道,这事还不算完。

    林泽的事,他可记着呢。

    朝臣们被江衍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顿时安静如鸡不敢再蹦跶了。

    想一想其中的缘由,便明面上也都远着承德公府,就怕被江衍看不顺眼收拾了。

    安静了几日,二月底,林泽的父亲林景,官从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带着其夫人,敲响了京兆府的擂鼓。

    宋至正在处理各地方上交上来的案子,听见鼓声立刻便出来看了。

    一般报官的,基本上都是事无定论不知所措的百姓,而擂鼓鸣冤的,这种大都是知晓犯人是谁且手里握有紧要证据的。

    且基本都是大案。

    宋至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堂上。

    林景和林夫人被带了上来。

    堂外不远处的听审区凑热闹的百姓们不一会便喂满了,一个个凑在一起说道。

    林景拱手:“下官翰林院修撰林景,见过府尹大人。”

    他身有品级,不用下跪。

    林夫人则跪了下来,“民妇林周氏,板件府尹大人。”

    宋至一听顿时惊讶,林景的儿子失踪多时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此事没有张扬京兆府一直在暗中寻找,这会林景来,怕是知道了什么。

    大堂之上,宋至也不能下场寒暄,便公事公办的直接道:“林大人击鼓所为何事?”

    林景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状纸,恭敬地递出来。

    师爷上前,将状纸接过来交给宋至。

    宋至越看脸色越不好,心里却嘀咕这事大概有江衍插手的痕迹,不过事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否则林景也不敢如此大胆的上前来告。

    告的,还是因着诚王殿下风头正盛的承德公府。

    林景待宋至看完将状纸递给师爷,才拱手开口,悲痛的道:“下官状告承德公府嫡女魏媛,杀害我儿林泽!望大人为下官做主!”

    林景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的看了过来。

    这可是个大事件啊!

    牵扯到承德公府也就算了,为何会是魏媛?

    一个姑娘家,能杀得了一个大男人?

    众人疑惑不解之际,林景继续道:“年前七月应府大喜之日,我儿前往道贺,至此再无音讯,下官派人寻找多时,多方询问又求助京兆府暗中找人,这么多月过去毫无音讯。”

    宋至点了点头,这事他知道。

    林景继续道:“下官觉得不妥,又细细的查了查,查了许久才查到魏府头上。”

    “下官几个月遍寻不到,年节时内子不见孩子大病一场,下官便又派人细查,这次派去的人查的仔细,从应府得知当日应府送客之后,并未见到我儿的下落,派的人又仔细问了问,得知子时半左右的时候承德公府的魏媛自应府出去,当时除了魏媛和丫鬟,还进去了两个下人,但出来的时候,应府门房清楚的记得,是五个人。”

    宋至问:“可这也不能证明多的那一个人就是林泽啊。”

    林景似是想起了眸子里怒意更深,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知道这个之后,派人又去承德公府查了,得知当夜承德公府的马车是直接从后门进去的,下官派人寻找那两个下人,但却遍寻不到,一打听却是不知为何被打发出了帝京,下官早些时候派人去寻找他们花了些时间,但的确从他们口中得知,那晚上他们架着的人,就是我儿,且那个时候,我儿已经没了气息。”

    宋至心头一跳。

    “当真?!”

    “下官此话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林景就差手指苍天发誓了。

    宋至也知此事不小,又谨慎的问了问:“可这件事只是你一面之词,可有证据?”

    林景也知,便道:“那两人下官已托钟捕头带进了衙后,大人一问便知。”

    宋至一瞧的确是没见到钟圻,便道:“将人带上来。”

    衙役得令,不一会便带了两个粗布麻衣的人进来。

    “小人拜见府尹大人。”

    宋至问:“林大人说你们已经承认了七月初七当晚,自应府带出来一个名叫林泽的人,且那个时候人已经死了,是也不是?”

    两人虽然踌躇但也坚定的认了,一个人道:“是,当时大小姐去应府的时候是我们俩架的车,等到很晚也不见大小姐出来,但没有吩咐也不敢走,谁知子时初的时候大小姐的大丫鬟清荷便出来了,叫我们拿了大小姐备用的披风进去。”

    另一个人接着道:“当时直接进的应该是应府准备的客院,那个叫林泽的被一剪子扎在了心口,血流了满地,室内也是乱七八糟的,似乎……似乎发生过什么,大小姐脸色白的可怕,路都走不稳,手上都是血。”

    那时候的魏媛衣服虽然穿着,但却很凌乱,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见两个下人震惊的盯着她,又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知为何竟很平静的吩咐:“将人拖起来,把血迹擦干净。”

    下人的契书还在魏府,不敢不从,便听话的将现场清理了,而清荷则将不该留的东西团起来,打算一同带走。

    收拾完之后,他们给林泽披了魏媛的披风,拖着人就朝外走,好在那时候天晚,门房也没多注意,走得倒也平静。

    马车直接送进府,他们又听吩咐将人拖进了魏媛的院子。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魏媛竟然将人埋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宋至听完,问:“既然你们是魏府的人,为什么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那两人道:“我们俩干了这事之后总是心神不宁,没几日大小姐便将我们下放到了偏远的庄子里,但在去的路上遇上了劫匪,差点都死在那,我们不信这是巧合,但承德公府势大,我们又无法报仇,便找了个小镇待着,打算就这么活下去。”

    “躲了几个月没忍住回乡看了看,便遇上了林大人派去的人,林大人答应我们出堂作证,可以帮我们要回契书。”没了契书,他们就是自由人了,魏府要杀他们,也不能那么的名正言顺了。

    宋至只觉得这话槽点太多,但却不能反驳,因为这俩人大概是被威胁的,现在死和多活几日比,总是后一项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你们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

    “当时尸体就埋在大小姐的院子,就在正殿外左边的树下,同时一起埋得还有从应府带出来的东西。”床单被褥之类的。

    如果能翻出尸体,自然什么都好说。

    宋至想了想,吩咐钟圻:“去承德公府将魏媛带来,顺便查一下有没有尸体。”

    “属下遵命。”钟圻点头,领命去了。

    魏媛自江衍大婚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时不时地疯一下,半点当初贵女的样子都没有。

    钟圻来拿人的时候,承德公府也在府中。

    “卑职来请魏大小姐。”

    魏壑皱眉:“何事?”

    最近糟心事也挺多,魏壑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钟圻不卑不亢的道:“适才有人击鼓鸣冤,状告魏大小姐杀人,卑职职责所在,还请承德公见谅。”

    魏壑下意识的就想到是江衍的手笔,顿时脸就黑了。

    不是因为怨恨江衍,他现在没有时间怨恨,而是因为,江衍出手,那这事定是板上钉钉的,他担忧的事魏媛。

    魏媛再如何不对,都是他的亲生女儿。

    魏壑思前想后,道:“不知是何人状告小女,又是因着谁的命案?”

    魏壑倒是没想出来是谁,但又觉得江衍既然做了,就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

    江衍此人,就是要办你,也是有真凭实据的。

    钟圻倒不介意告诉他,毕竟这事瞒不住,早晚的知道:“哦,是翰林院修撰林景林大人,死的是林大人的儿子林泽。”

    魏壑还真就一点都不知道此事。

    魏壑道:“稍等。”

    说罢就直接走出去要去寻魏媛,在被带走之前,他的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卑职与魏国公一起去吧,大人等得急。”

    魏壑见钟圻已经跟了上来,不好将人赶走,这样显得他做贼心虚似的。

    到了魏媛的院子,钟圻下意识的看向那棵据说埋了尸体的树。

    嗯,枝繁叶茂。

    魏媛这次带的人不少,毕竟是来承德公府的,且还要在人家闺阁女子院子里挖东西,人少了震慑不住。

    钟圻此人不怕事,什么都敢干,帝京的人都知道。

    所以魏壑见到是他也不敢多摆架子,这人油盐不进,索性不给自己找不自在。

    钟圻很识时务,对魏壑道:“女子闺房卑职不便进去,有劳魏国公将魏大小姐带出来。”

    魏壑点了点头,心想着得先借机问出来,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钟圻看着人进去,立马吩咐人将院子看起来,余下的人挥起铲子开始挖。

    他们来的时候东西带的特别齐全。

    魏壑进门就见魏媛要死不活的坐在软榻上,双目无神脸色苍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还记得压低声音,“你还在这悲春伤秋!知不知道有人将你告上了京兆府!钟圻现在就在门外等着拿你呢!”

    魏媛对此毫无反应,只是看了魏壑一眼。

    魏壑也见不得魏媛这样,可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值得么?

    “明姝啊,你快告诉爹那林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八成暗里有江衍插手,咱们必须得先做打算,否则你这一去可就真的出不来了!”

    魏家已经折进去一个魏勤了。

    魏壑这样一想忽然有些恍惚,是什么时候开始,魏家开始有这么多麻烦的?

    但也只是恍惚的一瞬,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魏媛听到林泽的声音终于回了神,眸子里淬了毒似的,怒道:“他该死!该死!”

    魏壑一阵头痛,赶紧伸手抓住魏媛的肩旁,安抚着道:“是是是,该死,告诉爹爹,到底怎么回事?”

    魏媛只要一想起那晚的事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她在魏壑的安抚下哆嗦着将那晚的事情说了,言罢又道:“凭什么秦翎那个贱人能嫁给江衍!凭什么?!”

    魏壑简直要被魏媛给气疯了!

    怪不得江衍忽然要娶秦翎,怪不得江衍对承德公府下手这样狠。

    魏壑真的很想掐死这个女儿不要了,可都养了这么大,总不能看着她送死,只得道:“你去的时候绝对不能承认,爹给你想办法。”

    只要把尸体处理了,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白搭。

    魏壑这样想着,见魏媛状况有些糟,便问:“清荷呢?让她来给你收拾一下。”

    说罢,就听见外面清荷的尖叫声。

    “你们在干什么!?”

第八十六章:是我杀的

    “你们在干什么!?”

    去端了些吃食的清荷在衙役放行之后进入内院,看到被挖开的土地控制不住的大叫起来。

    她端着托盘的手都在抖。

    魏壑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赶紧推门走了出去,就见刚才魏媛说的位置被挖开,漏出了森森白骨。

    魏壑差点眼睛一闭晕过去。

    但好在还算稳得住,问:“钟捕头这是何意?”

    钟圻暗道一声老狐狸,面上却恭敬的开始胡诌:“林大人说他被林泽托梦,说自己的尸体在这里,卑职就是随便挖一挖,谁知道竟真挖出来了,看来这林泽还真是死不瞑目啊。”

    一侧的清荷听见钟圻这样说,吓得手里的托盘都掉了。

    噼里啪啦一阵响。

    魏壑顾不得说清荷,只是道:“钟捕头说笑了,这大概是府里那个下人办错了事被打杀了。”

    钟圻听到这个解释笑的邪气,问:“你们魏府都有把打杀了的奴婢埋在自家院子的习惯?”

    魏壑:“……”

    魏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这尸体是绝对不能认的。

    钟圻也不打算听他说,转身看着停手的衙役:“愣着干什么啊,继续挖啊。”

    衙役们吭哧吭哧的又开始动手。

    魏壑心觉不妙,道:“既是我魏府的奴婢,便不劳烦钟捕头了,瞧这骨架大概也不过十五六岁,倒是与钟捕头的弟弟一样大,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

    钟圻笑的更深了,眸子里却寒光乍起:“瞧不出来承德公还懂得识骨。”

    拿他弟弟威胁他的人,通常都死的很惨。

    不等魏壑瞎扯,继续道:“我倒是不愿意费这么多事的,可惜我家大人对林大人的说辞有了想法,非得让我挖一挖试试,这不还真挖到了,既然挖到了,不管是谁的尸骨,总的送到京兆府过过堂才是。”

    魏壑眼见钟圻油盐不进,只得退而求其次,看着清荷道:“去给小姐梳妆。”

    清荷颤巍巍的道了是,便同手同脚的进去了。

    魏壑眼不见为净,也跟着进去了。

    至于他们商量什么,就不是钟圻想管的了。

    左右不过找个人顶罪,都是一丘之貉,没什么可可惜的。

    只是却得看一看江相同不同意了。

    最后钟圻连带着尸骨和被埋在一起的布包,加上魏媛和清荷一同去了京兆府。

    在钟圻去承德公府的空挡,宋至又将案子的其他处细细的问了清楚,算是解惑。

    去的路上魏媛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她还没有和江衍成亲,她不能死。

    智商上线的魏媛,很不好对付。

    “见过府尹大人。”魏媛身为国公之女,虽身无功名,但也有上堂不跪的特权。

    清荷慌乱地跪下,不安的动着手指。

    宋至看了眼神色平静的魏媛,又瞧了瞧被白布遮盖着的尸骨,道:“林景林大人状告你杀人埋尸,你可认罪?”

    魏媛先是疑惑的看向林景,见林景对她怒目以示,面上带了几分委屈,道:“大人说的可是林泽?”

    “正是。”

    魏媛演技十分在线:“大人,帝京的人都知道林泽与昔日秦家小姐秦翎感情甚笃,他失踪多日也不是什么秘密,怎么他不见了,倒是怨到了我的头上?我与林公子可一点都不熟。”

    “再则,林大人说我杀了林公子,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我一个弱女子,如何杀得了人。”

    林景见魏媛狡辩,怒道:“休要狡辩!七月初七当晚接你出应府的下人都招了!就是你杀了我儿!你这个毒妇!”

    魏媛后退了两步,皱了皱眉不屑与林景为伍:“公堂之上还请林大人拿出证据来,还勿听信谗言。”

    “林大人说的这俩人我认识,因为手脚不干净便被打发了出去,这事我承德公府所有人都知道,大人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想必他们因此事对承德公府怀恨在心以此来诬陷与我,不可尽信,望大人明察。”

    “你!”

    林大人没想到魏媛如此伶牙俐齿,竟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宋至敲了敲惊堂木,道:“那自你府中挖出的这具尸体又怎么说?”

    那两人可是说的清清楚楚,这尸体,就是他们亲手埋进去的,正是林泽。

    魏媛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我的院子竟埋着一具尸体的,怪不得总是睡不好,定是被尸体冲撞的了。”

    宋至眯了眯眼,道:“你们两个,将七月七日进了应府之后的事情再与魏小姐说说。”

    那两人也算豁出去了,事已至此,已无退路。

    魏媛敛着睫毛定定的听着,耐心的听完之后才开口:“大人,那天我的确身子有些不舒服,便在应府准备的客院休息了一下,也的确叫了他们两个进去,但却从未有过什么尸体,自始至终,从应府出来的,只有我与清荷,还有这两位。”

    说完魏媛还顿了顿,接着道:“我自知自己平日里脾气不是很好,但若是苛待下人动则打骂也是没有的,不知这两位为何如此恨我,竟编出这样的谎话来诬陷于我!”

    那两人被魏媛的镇定吓到了,急忙道:“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双方各执一词,又都拿不出有利的证据,宋至顿了顿,开始说尸体。

    “大人,属下挖出尸体的时候,同样挖出了一个布包,倒是同两人说的话对上了。”钟圻似正儿八经的道。

    魏媛像是没听到似的,并未反驳。

    钟圻心道一声不好对付,便退了下去。

    宋至仵作过来查了尸体。

    尸体上胸骨明显碎裂,其位置与那两人说的也吻合。

    “我苦命的儿啊!”林夫人先绷不住哭了起来,伤心的都快抽过去了。

    她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好在林夫人知道这是在朝堂上,哭了几声便闭了嘴,默默地流着泪。

    “这尸体上的伤口以及那个布包里的东西,都和这林大人带的两位人证说的吻合,对此,魏小姐有何说法?”

    魏媛不悦的看着宋至,似乎生气了,道:“我怎么会知道,他们两个知道的那样清楚,说不定人就是他们俩杀的呢。”

    “你胡说八道!”

    魏媛看着那两人怼了回去:“空口白话谁不会,我是胡说八道,你们诬陷我杀人就不是胡说八道了?!”

    看热闹的人各执一词,有的觉得人是魏媛杀的,毕竟尸体就埋在魏媛的院子里,有的觉得不是魏媛,毕竟她一个国公府的嫡小姐,就是要人命也没必要亲自动手啊。

    宋至热闹看够了,道:“应府那样的大家族每年出纳都有记录,去问一问当月府内用的布料之类的,便见分晓。”

    魏媛这才稍微有点慌乱,她冷哼道:“各大家族应季的东西都用的差不多,且一些商贾用的更不必大家族的差,这也能称之为证据?再者,我倒是有些奇怪,你们是怎么证明这尸骨就是林泽的?”

    “此次事件围绕的就是林泽,林大人状告我杀了林泽,又有人证如今我院子里也挖出了物证,可这物证,到底是谁?如果没办法证明这事林泽,那林大人所谓的状告也就不存在;

    我觉得大人应该先搞清楚这件事,毕竟只有证明了这具尸骨就是林泽,林大人的状告才有效,至于这林泽的死是不是与我有关,才能在做定论。”

    外面看热闹的人均是点了点头,觉得魏媛说得对。

    宋至却没有被绕进去,只是他还未说话,便见钟圻再次站了出来。

    “大人,和尸骨埋在一起的布包里,还有一件女子用的披风。”

    此话一出,魏媛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她不动神色的看了低头不语害怕的不行的清荷一眼,双手缓缓地握在了一起。

    钟圻继续道:“这件披风左侧绣着承德公府的魏字标记,只要拿出去让人一查,就知道这披风所属何人,只是属下觉得,这披风魏小姐该认得。”

    魏媛侧头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惊讶,道:“这是我的披风。”

    见她爽快的认了,钟圻挑眉,又道:“披风左侧同样有一块暗红色干涸的血迹,不知魏小姐作何解释。”

    魏媛缓缓地转过头来,正对着宋至,轻轻地道:“不知。”

    宋至暗道这魏媛还真是难对付,和钟圻对视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正想问林景还有什么证据,魏媛这时候开口了。

    魏媛的话语很轻,又带着困惑。

    “魏府对待下人自然也分三六九等,忠心的,办事牢靠的,不仅仅是她自己,便是连家人都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可那些偷奸耍滑反咬主子的,谁又敢用?留着他们的性命打发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却不想还是被怨恨上了,欺负我一个姑娘家势弱,便能由着你们诬陷了么!”

    “你们说我杀了林泽,那么我问你们,我为什么要杀林泽?我堂堂承德公府嫡小姐,想要一个人的命用的着亲自动手?还如此漏洞百出能叫你们抓住把柄?知晓此事的人我竟还能留着其性命?是我傻还是你们当我傻?”

    魏媛的确不傻,但那个时候她神情恍惚且从未想过这事会暴露出去,这事便由清荷办了,清荷从未直接下令杀过人,便佯作将人派出去让人在路上杀了,谁知这两人竟活了下来。

    魏媛的话有理有据,就是那两人也没法反驳,不过现在不是谁说的有道理的时候,而是证据。

    林景的证人一致指向魏媛,而魏媛院子里又真的挖出了尸体,若是往常,到这案子差不多都能结了。

    可魏媛不认,魏媛又是承德公府的嫡小姐,京兆府按章办事,确实证据得拿出来,再则,这尸骨的确是个问题,仅凭那两人说的话,并不能证明这就是林泽。

    要让魏媛心服口服,须得更多的证据。

    宋至问:“魏小姐不知什么?”

    魏媛一愣,缓了一会才明白宋至问的什么,便道:“对于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至又问:“包括两个人证说的客院里的林泽的尸首,和你院子的尸骨,以及这件披风?”

    魏媛不懂宋至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谨慎的想了想,道:“是。”

    宋至神色并没什么不耐烦,而是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便来问一问清荷姑娘。”

    被点到名字的清荷吓得一哆嗦,一看就是有猫腻。

    “你将魏小姐自去应府到出府之间的事一一说来。”

    “……是。”

    清荷颤着音说完,手抖得更厉害了。

    宋至声音柔和,一点都不像在审问犯人:“你刚才说,你家小姐在招待女客的院子里呆了多久?”

    清荷回忆了一下,回答。

    “什么时候去的客院?”

    “休息了多久?”

    “送了什么茶?”

    “你离开了多久?”

    “睡了多久?”

    “你刚才说的不是这个时辰。”

    清荷脑子里乱的很,宋至问了一遍又一遍,她又不能不回答,压根没注意这些问题里有许多都是重复的,而她压根不知道宋至说的是真是假,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否是这样说的。

    “清荷,别紧张,不过是上个公堂,府尹大人会给我清白的,别怕。”魏媛见清荷的情绪有些紧绷,看着她轻轻地道。

    清荷这会更崩溃了,她忽然抬头一双眼睛红的不行,看着魏媛大滴的泪珠就流出来了。

    “小姐!奴婢对不起您啊!”

    清荷开口道:“是我杀了林泽!此事跟小姐无关!当时小姐在客院休息,我原本是守着小姐的,林泽醉呼呼的过来,那时候不知为何客院竟没有人在,我看林泽神色恍惚便将他送进了距离小姐有些远的客房,谁知那林泽竟……竟畜生不如,趁着醉酒……之后林泽便昏睡过去,我气恼不过便拿起客院的剪刀杀了他!他该死!该死!”

    “杀了他之后我有些慌乱,便急忙的去找小姐,小姐不忍心看我被抓,便叫人进来将林泽的尸体带进了府内,埋在了院子里……”清荷说完,转头看向那两人,眼神犹如恶鬼:“早知道就该在府中杀了你们!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小姐!”

第八十七章:全都该死

    事情的反转有些快,快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若真是清荷,那那两人是之后才进去的,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谁下手下了人,只看到魏媛满手是血,那血也可能是沾上去的……

    毕竟他们没有亲眼看见杀人,只是负责处理的尸体。

    清荷说完跪着转身看着魏媛,道:“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那么冲动,害的小姐被牵连,奴婢该死!小姐待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待来生,奴婢定然还要伺候小姐!”

    说完,清荷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直接就往胸口刺。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要自杀,这时候想拦也拦不住了。

    清荷胸口一片血红,嘴角也溢出了鲜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魏媛,还想伸手去拉魏媛的衣角。

    魏媛定定的看着她,眨了眨眼,她这才松了口气直接闭眼了。

    魏媛握着手似乎浑身都在发抖,神色十分哀痛。

    “林大人,可满意了?”

    林景也被这一出给弄糊涂了。

    不是魏媛杀得人么?怎么忽然就变成了清荷?

    林景是疑惑的,毕竟内幕他是不知道的,而这两个证人,在进去应府之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死的事亲生儿子,而承德公府仅拿一个丫鬟搪塞,未免太便宜了。

    “哼!本官可不信这丫鬟的说辞!空口白话说自己杀的人,谁知道是不是替某些人顶罪的?”

    “林大人也说了空口白话,那林大人又是如何确定,这人不是清荷杀得,而是我?”

    林景已是语塞,被魏媛问的哑口无言。

    魏媛却还不准备放过他。

    “我倒是觉得林泽该死。”

    不等林景开口怒斥,魏媛接着道:“应府大喜,林泽借着醉酒做出那样的事情,不说把不把应府和宋府看在眼里,只说强迫清荷这一项,他就该死!”

    “你闭嘴!”林夫人哀思至极,又听到魏媛这般说话,顿时大吵道。

    魏媛眉头一挑:“林泽是个什么东西都是你们教出来的,他的死你们也难辞其咎。”

    “够了!”

    宋至敲了敲惊堂木,脸色很不好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始料未及。

    但如今看来,这事,就该到此为止了。

    “既然清荷已伏法认罪……”

    “咚、咚、咚!”

    宋至顿住,问:“去看看何人击鼓。”

    衙役一会便跑了回来,道:“回大人,是前兵部尚书之女于氏。”

    宋至眸中深思一闪即过,道:“将人带上来。”

    魏媛没来由的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瑾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昔日高高在上的承德公府少夫人,如今穿着朴素,发间只别着一直竹簪,但面色却很不错。

    “民妇于氏,拜见府尹大人。”

    宋至对于瑾倒是没什么恶感,于家,也就于瑾教的不错,纵使是在承德公府那样的环境,也依旧保持着本心。

    “你击鼓所为何事?”

    于瑾又叩了一个头,道:“民妇适才在听审区看了全程,有一事相告。”

    “嫂嫂……”魏媛有些慌乱的叫了一声。

    于瑾却不理她,继续道:“七月初七自应府回来之后,魏大小姐便身子不适精神不佳,直到八月多,帝京传出江相向秦府提亲的事情后,魏大小姐曾晕厥过去,最后请了百草堂的施大夫过来诊治;

    那时候民妇还与承德公夫人一同去看过,但施大夫并未说是什么病症,承德公夫人忧心,民妇便时刻注意着魏大小姐的身子,那几日魏大小姐调理的还不错,直到有一天忽然脸色就白了下去,民妇忧心,便让人拿了魏大小姐的药碗去查了查,却发现那并非什么补药,而是堕胎药。”

    堕胎药三个字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这可是一个大八卦啊。

    要知道魏媛还是闺阁女子,就这么丢了女儿之身,说出去这辈子就别想再嫁人了!

    可后来又都一想,八月多,从应府大喜的七月初七,差不多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结合一下林泽的死,以及清荷之前的说法,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胡说!”魏媛尖叫道。

    “你不过是记恨兄长休妻便来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污蔑我!于家一家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与我承德公府三年无所出,兄长早就该休了你了!”

    于瑾却是早在被休的那一日见识到了承德公府人的嘴脸,对此并没有多激动,只是道:“当初发现之后民女不敢多言,但药渣民女却留着,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大夫来查验,或许,也可以请百草堂的施大夫来,民女相信,事关人命,施大夫定不会包庇凶手的。”

    魏媛听于瑾这样一说,就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她本来就对这事极为敏感,之前强撑着一口气也被于瑾的话给打破了,顿时变得不管不顾起来。

    “林泽他该死该死!”

    看着魏媛极近疯魔的模样,所有人都知道魏媛这是承认了。

    可怜者有之,厌恶者亦有。

    最可悲的是,替魏媛背锅却又白白牺牲了的清荷。

    宋至保持着冷静。

    “魏媛,你可还有话说?”

    魏媛大笑几声,尖锐道:“就是我杀得又如何?!林泽什么东西也敢如此对本小姐!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那一剪子下去,林泽的表情可真好看,我就这么看着他的血一点点流干,死都比不上眼睛!”

    “你!你这个毒妇!”

    林夫人闻言指着魏媛大骂,却经受不住刺激直接晕了过去。

    “哈哈哈哈,若不是林泽,我现在就是江府的少夫人!你们还敢如此对我说话?!还有你,一个丧门星害的我魏府一个孩子都没有!你也该死!全都该死!”

    魏媛疯魔的说着,冲过去就要去掐于瑾的脖子,手伸到一半却因为受了刺激自己晕了过去。

    宋至看着这场闹剧,心道江相不愧是江相。

    厉害。

    原以为万无一失的魏壑,在得知审讯接过之后,也差点晕过去,幸好见惯了风浪,仔细打听了过程,心里有了琢磨,便派人去散布传言。

    魏媛杀林泽,是因为林泽犯案在前,魏媛顶多是自卫,罪不至死。

    且一个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可以拉一波同情。

    戚静得知审讯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她已经将消息都透给了江衍,若是做不到这一步,那江衍未免也太没用了。

    她现在在烦恼另一件事。

    修乐要来了。

    修乐就是齐湛,背锅的烨王府的嫡子。

    时隔八年,他也要回来了。

    戚静其实并不太愿意修乐参与进这样的事情里来,但她本人就对修乐的经历感同身受,她连自己都拦不住,更没有理由去阻拦修乐。

    “不高兴?”齐顾翻墙进来就见戚静看着远处发呆,眉头皱的死紧。

    戚静回神,无奈的看了齐顾一眼,道:“高兴啊。”

    魏府出了这样的事,她当然高兴还来不及呢。

    齐顾仔细的看了看,觉得戚静说的是真的,便不再这事上多做纠缠。

    “我有些事想同你说。”齐顾的表情很正经,这事他查了许久,终于查出了点眉目,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要与戚静说。

    或者说是,想和戚静摊牌。

    戚静隐约觉得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本人并不是很想听。

    戚静放下茶杯起身,丢下他往前走。

    “我累了。”

    拒绝之意非常明显。

    齐顾觉察到戚静的抗拒,但这事他必须要说。

    “我查了当年曦兰宫走水的事,发现当晚是魏皇后去过之后才走水的。”

    戚静脚步不停,“那又如何?”

    齐顾紧跟其后。

    “当年的事件中并没有提起有关魏皇后去过的事情,曦兰宫走水,很可能是魏皇后做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姑姑并非自焚,而是被人所害?”

    齐顾皱眉,却又对戚静对他的不信任无可奈何。

    戚静忽然停住脚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查出来又如何?”

    没有证据,说出去谁信?

    齐顾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戚府当年的事……”

    “齐顾。”

    齐顾闭嘴,看着戚静的后脑不说话。

    “戚府的事已经过去了。”

    戚静面无表情的往前走,攥着的手不知何时又断了,指骨分离。

    齐顾看着戚静的背影,难得没有追上去。

    看戚静对此事的抗拒程度,这事,怕是背后牵扯的不仅仅是承德公府……

    水苏觉得今日的戚静尤其安静。

    让做什么做什么,一点都不反抗。

    她将药浴弄好,关了门窗点着暖炉,伺候戚静沐浴。

    看见戚静褪去衣袍下骨节红肿的手,不由得颦了颦眉。

    戚静安安静静的坐着,任由水苏摆弄。

    “小姐与绥亲王吵架了?”

    最近发生的都是喜事,戚静不会因此生气,那么问题只能出在戚府的常客齐顾身上了。

    戚静需要一个发泄口,水苏问了,她便说了:“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水苏拢着戚静的头发,细细的冲洗:“他又不傻。”

    戚静被水苏怼的不想说话了。

    可一会没忍住,又道:“不能让他知道。”

    水苏点了点头,敷衍道:“懂懂懂。”

    不能牵扯到其他人,自己的仇自己报,她很明白。

    水苏说完,忽然提起了一件事:“最近送的拜贴里面,侯府的多了许多。”

    以往都只是随大流意思意思,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乎隔几天一个。

    好在虽然戚静不长不出门,但戚府的拜贴却从未断过,她偶尔也会挑几个看一看,入府给人瞧几眼病。

    忽然被转移了话题,戚静一口气憋得难受,但也不想再说了,便道:“下次再有侯府的拜贴,直接安排个时间将人放进来。”

    水苏点了点头。

    她知道六部里,戚静最看不透的就是这个侯继轩,侯继轩这个时候如此反常,怕是有什么事情要求证,或是想从戚静这里知道些什么,但她同样也是知道,戚静也需要从侯继轩那里得到些消息。

    两个人面谈,就要看谁玩的过谁了。

    魏媛的案子托了将近十日才有消息。

    皇帝亲自定案,虽杀人偿命,但林泽有罪在先,魏媛身为受害者自保无可厚非,但又因魏媛女儿之身已经不在,留在帝京也是招闲言碎语,皇帝便做主将人送去了南康的奉月庵,让她代发修行。

    这个案子也算是就此了结了。

    戚静满意不满意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当天便吩咐水苏,说隔天要去飞仙阁听曲。

    水苏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事情早办完她们早离开。

    倒是齐顾,自那天什么也没问出来之后,便好几日都不曾来过戚府,似乎是生气了。

    戚静倒是难得清静,只是这清静,也没维持多长时间。

    因为侯继轩上门拜访了。

    戚静叫人将其了戚府的大堂,自己换了身衣服便带着水苏去了。

    侯继轩一身便服神色清冷,虽是不惑之年但岁月似乎格外宽待。

    戚静心道,大概是面瘫的人都不显老,要不是看胡子,再换一身青衫,倒和当年的模样没什么区别了。

    “元嘉郡主。”

    “侯大人。”

    两人都点头示意,随后疏离又客气的各自做好,等丫鬟上了茶下去,都端着茶不说话。

    戚静这些年耐力练的是一等一的好,并不着急;而侯继轩也非急性子的人,喝完一杯茶又续了一杯,这才组织好了语言开始说话。

    他决定开门见山。

    侯继轩道:“年前十月初九郡主遇险的那一次,下官就在不远处,敢问郡主,当日护着郡主的人,可是陛下赏的龙鱼卫?”

    戚静倒是有些惊讶侯继轩的直接,不过她也没藏着掖着,既然想要知道对方的目的,自然得给些好处。

    “除了龙鱼卫,天底下还有谁能从那么多凶徒手中护我安然无恙呢。”

    侯继轩见戚静神色淡然并不意外他的问题,暗道一声果然,却也不再藏私,直奔主题:“听说龙鱼卫都是出自武堂,龙鱼卫的身手都大同小异,下官那日所见,与多年前那晚惊鸿一瞥的武功路数十分相似。”

    戚静唇角的笑渐渐落下,问:“侯大人想说什么?”

第八十八章:咳血之症

    “下官想知道真相。”

    至于是什么真相,侯继轩觉得戚静应该知道。

    戚静瞧着侯继轩不语,良久才问:“大人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真相?”

    侯继轩不曾想戚静的防备心这样重,他都说到这份上了竟是不漏分毫。

    侯继轩面上不显心里却对戚静的防备很满意。

    有些事他既然已经确定了,又为什么非要去求证呢。

    侯继轩笑道:“是下官唐突了,见孙小姐安康,下官便放心了,告辞。”

    戚静身都没起就这么看着侯继轩离开,良久才呼出了一口气。

    承德公府最近很安静,什么妖都没有闹。

    没有派人为难林府的人,也没有去处置那两个下人,更没有去找于瑾的麻烦。

    承德公府的小辈接二连三的出事,让他们不得不低调行事,迫于压力,魏居的婚事被提上了日程。

    魏居已经二十四了,膝下还没有一个孩子,魏府的人如何能不着急。

    他来飞仙阁来的更勤快了。

    他对飞雪提过婚事,但飞雪迟迟不答应,且飞雪的面色一日比一日不好看,魏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飞雪让人带话到承德公府,约他出来。

    魏居满心欢喜的去了,却得到一个特别不好的消息。

    “这些时日魏公子应该都有猜测了吧。”飞雪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用手帕将唇边的血迹擦干净,才开口道。

    魏居看着满目哀戚的飞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良久,他才道:“帝京的大夫虽多,但多是沽名钓誉之辈,明日我派人多请几个来,万一看错了呢。”

    飞雪看着魏居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有什么大夫比百草堂的还好?魏公子不必如此,飞雪并没什么不甘心的。”

    说罢,飞雪又用手帕捂住了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到了喉咙的咳嗽声咽了下去。

    魏居满目疼惜和不甘:“我明日带着大夫来,先走了。”

    说罢,魏居起身逃也似的走的飞快。

    飞雪听着动静,待人真的下楼出了们,这才将手中的帕子一扔,灌了一杯水,又吐出来,杯子里都是透明的红色。

    “如何?”依旧一身白色长衫的琴霄端着一盘果脯缓步走来,眉眼依旧清冷。

    飞雪好看的眉皱着,道:“什么血这么腥?”

    琴霄闻言又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看着她漱口,道:“放心,不是猪血也不是狗血。”

    飞雪瞪了他一眼,漱口了好几遍,觉得嘴里终于干净了,拿了颗果脯放进嘴里,这才道:“他说明日要给我找大夫。”

    琴霄唇角似乎勾了勾,语气也比平日里柔和,道:“怕什么,帝京那几个有声望的大夫,哪一个不是孙小姐的人。”

    飞雪并不是怕,而是觉得魏居真是不死心。

    不过想想也是,他在飞雪身上花费了多大的心力,现如今差一点水到渠成,飞雪却忽然得了咳血之症,能不能活的过今年都不知道,可不得不甘心么。

    “我觉得孙小姐的目的并不止于魏府。”飞雪看的很清楚,承德公府只是第一步,那两人不过是开胃菜罢了,日后,有他们受的。

    琴霄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的道:“不管为何,我等听从吩咐就是了。”

    飞雪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

    说起戚家和飞仙阁的渊源,便要追溯到五十多年前。

    那时候的飞仙阁并不如如今这样有地位,幼年时的戚师,也不如后人传说的那般稳重睿智。

    儿时喜诗词文墨,却也对丝竹之声情有独钟。

    年少轻狂的戚师遇到了一位琴师,技艺高深令人闻之不忘。

    可琴师的琴声,却没有感情。

    不管多高深的技艺,好似都缺少了灵魂。

    少年戚师每每缠着人家听琴,听得津津有味却又将其批的一文不值,两人一来二去倒也成了朋友。

    后来琴师被人嫉妒,挑了双手的手筋,这辈子都不能再弹琴了。

    少年戚师气不过,倒也不是鲁莽之人,毕竟帝京这块地方,到处都是权贵。

    便偷摸摸的套了人麻袋,将人双脚给废了。

    后来接了琴师到府里养伤,又偷摸摸的开了一家丝竹馆,便是如今的飞仙阁。

    既然不能弹琴,那边教导出来几个徒弟吧,好歹有事做,不至于胡思乱想。

    琴师接受了少年戚师的心意,也为了不给少年琴师惹麻烦,很少以真面目示人,但他教出来的徒弟却是一个比一个了不得。

    如今提督府的石夫人,便是当年他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徒弟们一个个都很争气,飞仙阁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太平盛世,文雅大家也是那些世家贵族们追捧的对象,娶回去不仅不丢人,还十分的有面子。

    飞仙阁的人不为妾,这个规矩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因为那个时候,有几个权贵为了争抢一个大家闹得满城风雨,飞仙阁的人那时候已经成为了他们炫耀的一种资本,是以戚师给琴师出了这样一个主意。

    肯将正妻的位置给出来的,不管是不是真爱,到底人嫁过去不会受委屈,毕竟大家世族都是要面子的。

    那时候戚师还未成亲,已经决定要出去行万里路了,在之后,戚师领回来了一个媳妇儿,在戚师第一个孩子出世之后,琴师因为郁结在胸而去世了。

    那个时候的飞仙阁换了为阁主,是琴师的大徒弟,也是当年有名的琴师,琴师死之前曾交代过他,日后飞仙阁的归属便是戚府,只要飞仙阁一日在,便一日须尊戚府为主。

    当然,这事戚师是不知道的。

    戚静也是回来之后,忽然被飞仙阁如今的阁主,也就是琴师琴霄找上门才清楚的。

    飞仙阁徒弟大都是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孤苦无依又感念飞仙阁的好,同样也要归功于飞仙阁教育的好,所以同理心都非常重,但这个同理心,仅限于对琴师与戚师的感激之情。

    至于外人,我苦难的时候不曾给予半分,又凭什么要求他于他们真心实意?

    更何况,真心是要真心来换的。

    第二日,魏居果然带了三个大夫入了飞仙阁,外面顿时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但最多的,猜测的都是飞雪可能是有孕了。

    这话不太好听,但魏居与飞雪的关系虽然没有明说,但瞧那意思是很有可能在一起的,如今魏居这样紧张,还一连请了三个大夫,他们自然得猜点什么了。

    一个时辰之后,魏居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飞仙阁。

    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势力,谁知竟这样就没了。

    饶是魏居沉稳,也难免露出几分失望。

    这日戚静进宫了。

    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皇帝想戚静了,便派人接了戚静进宫。

    自从灵音车出过一次事之后,莫食每次出来接戚静,都会把车里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看一看有什么是不对的,倒是再也没有出过问题。

    “怀方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你的小姐妹有两个都已经嫁人了。”皇帝最近操心平秋的事,烦得很,恰巧皇后又来提了提齐曜的婚事,知道齐曜不再反对,皇帝想着平秋干旱,办件喜事冲一冲也不错,便应了。

    想见戚静也是因为那正顺嘴提了一句,这才叫人把戚静请进了宫。

    戚静闻言一脸的无奈,只顾喝茶就当没听到,装的十分像。

    皇帝也不恼,喝了口茶淡淡的道:“朕瞧着刑部尚书侯继轩的公子就不错,之前去侯府的时候见过,小小年纪一点都不轻浮,很稳重。”

    戚静假装不懂:“那我回头给盼兮介绍介绍?”

    皇帝气笑了,不在拐弯抹角了:“小机灵鬼,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照顾你了,这样朕也放心些。”

    戚静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还小,我还是个宝宝呢。”

    “谁家宝宝像你这么大?”

    “陛下家的呀~”

    皇帝:“……”

    皇帝无奈,疼惜的道“平日里多出来走走,别整日闷在府里,多结交一些青年才俊,这样才能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遇到了,就告诉朕,朕给你赐婚。”

    戚静一个头两个大,道:“诚王殿下要定亲了么?谁家的姑娘?”

    戚静机智的转移话题,皇帝也不能多劝,女儿家的事,总要女儿家去说才贴心,心想着一会让兰苕来与戚静说说,便顺着她的话道:“是殿阁大学士杨琦杨家的嫡小姐,今年与你一般大,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文静的一个姑娘。”

    戚静闻言点了点头,道:“我倒是也听说这姑娘不错,长得也美。”

    皇帝显然对这亲事也很满意,不免得又多说了些。

    虽然因为上次戚静中毒的事对魏皇后芥蒂更深了,甚至只给了齐曜一个王位,但齐曜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反而越发上进,倒是抚平了不少皇帝心里的不舒坦。

    至于戚静遭遇伏击的事,虽然看似和齐曜有些关系,但并没有证据,皇帝只是有些心惊,齐曜的势力竟已经伸进了六部,堂堂兵部尚书竟成了他的党羽,好在人已经死了,又换上了皇帝的人,皇帝这才将这事轻拿轻放了。

    毕竟齐曜是他看重的后辈,不出意外的话,太子之位定然是他的,只是皇帝还年轻,对于皇子们的不臣之心还是很忌惮的,好在齐曜够乖顺,才没有让皇帝在于泉的事情上多找他的麻烦。

    其实皇帝一惊敲打过齐曜了,齐曜的态度又十分的好,此事便掲了过去。

    如今几个月过去,什么事也该淡了,又涉及到大齐嫡长子的亲事,皇帝自然也要上心些。

    “盼兮要是能像杨小姐这样乖巧就好了。”戚静感叹道。

    皇帝对苏嫮的性格也有所耳闻,虽然也觉得女孩子这样有些不好,但当着戚静的面,说人家小姐妹的坏话,也是不妥的,于是皇帝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苏家姑娘也是不错的,性格豪爽不拘一格,倒也是少见。”

    戚静默默地看着皇帝,明晃晃的话摆在了脸上。

    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

    皇帝被戚静看的心虚,轻咳了两声敛眉喝茶。

    戚静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拖着下巴道:“盼兮若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定就春风化雨变得柔弱了起来呢。”

    皇帝想了想那那面,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什么时辰了?”皇帝问那正。

    “回陛下,快到午时了。”

    皇帝皱眉,“兰昭仪怎么还没来?”

    他在戚静进宫前便与兰苕说了此事,兰苕说要做些糕点送来,算算时辰也该到了。

    那正低头道:“陛下息怒,怕是兰昭仪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老奴这就去看看。”

    说着便退了出去。

    说起了兰苕,戚静才开口问:“她过得怎么样啊?”

    因为兰苕进了宫便是皇帝的人,戚静几次进宫都不曾打听过,也没敢多问。

    皇帝笑了,道:“有朕在,谁能欺负的了她。”

    戚静瞧着虽然有些岁月痕迹但依旧风姿不减当年的皇帝,另一只藏在衣摆里的手紧了紧。

    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皇帝没有说的事,兰苕在宫里的确是有些问题,只不过他都派人看着,均是没出什么大问题。

    而兰苕亦如当初进宫那般,对这些事毫不知情。

    因为都是皇帝私下底解决的。

    他对兰苕的看顾,超过了任何一个人。

    便是当初对戚玥,因他身处非常时期,也很少能这样无微不至的为其打算。

    皇帝见戚静微笑,也笑了起来,顺嘴又说起了兰苕在宫里的趣事。

    两人聊得正起劲,外面那正忽然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陛下,兰昭仪和公主殿下一同落水了!”

    “什么?!”皇帝立时站了起来,刚才他还与戚静说兰苕从未受过委屈,这怎么忽然间就落水了?

    皇帝自己都没觉察到,他在听到兰苕和齐玥两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将罪过都推到了齐玥身上。

    戚静也站了起来,一脸惊异。

    那正道:“老奴不知,只在路上遇到匆匆赶过来的太侍说,似乎是兰昭仪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似乎拦着兰昭仪说什么,面色很不好看,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都落进水里了。”

第八十九章:这般教养

    齐玥和兰苕不对付。

    不,应该说,齐玥和后宫里除了魏皇后之外的所有人都不对付。

    她是嫡长女,自出生就备受宠爱,自然看不起那些妾室,尤其是后来居上的淑妃,不过是一个小家族出来的人,竟坐上了宠妃的位置,还处处与自己过不去;如今又来了一个兰苕,将皇帝迷得五迷三道的,除了每月十五,便再也没有去过长坤宫一次,害的她母后郁郁寡欢。

    每次遇上总是要嘲讽几句,可那兰苕不似淑妃与她针尖对麦芒,但说软弱吧也不是,但总归是退让的,让她揪不到她的错处,总能轻描淡写的化解她的针对,齐玥也是气的很。

    这日听闻戚静进宫,本来就心情不好又撞上了兰苕,自然就撒了火气。

    “哟,这是赶着去我父皇那里争宠呢?”

    兰苕微微一顿,点头道:“公主殿下。”

    齐玥见兰苕这模样冷笑一声,“父皇如今陪着旁人呢,可顾不上你。”

    兰苕闻言皱眉,齐玥这样说是将戚静置于何地?就连兰苕身后的甘蓝及陈觉都觉得这话刺耳。

    “公主殿下慎言。”

    齐玥最看不惯兰苕这模样,明明是个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才笼络住圣心的狐媚子,偏生装出一副高洁的模样,自己也不觉得难受。

    “本宫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昭仪插嘴!”齐玥抬了抬手,没敢真的抽到兰苕脸上。

    怎么说兰苕现在正的盛宠,她还真不敢拿她的脸面说事。

    兰苕此人她也看清了,不管她如何刁难都不会轻易告状,毕竟这么多日子,她对兰苕冷嘲热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给她使绊子叫她吃亏也不是第一次,可皇帝却并没有为此而为难她,一来是皇帝根本不知道,二来,便是皇帝不在意兰苕。

    不管那一种,齐玥总归是放下了心,而欺负起兰苕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不过到底知道分寸,没有动过手。

    兰苕敛眉,道:“殿下既为一国公主,便更应该谨言慎行,元嘉郡主与殿下年岁相仿皆是陛下晚辈,公主殿下那样说,置陛下于何地?置元嘉郡主于何地?”

    齐玥听到戚静的称号顿时火气不打一处来,逼近兰苕怒道:“戚静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于本宫相提并论!”

    兰苕后退几步,被拱桥上的桥沿绊住,忙伸手扶住桥柱才稳住身形。

    “元嘉郡主乃陛下亲口所封,上了皇家玉牒又有郡主印鉴,如何不能与殿下相提并论?不过说起来郡主封号属从二品,公主殿下无封号属四品,一个从二品一个四品,的确不合适相提并论。”

    齐玥本就恼羞成怒,被兰苕这样一刺激,伸出手就去推兰苕,兰苕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推下桥,而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揪住了齐玥的衣袖,皇家的衣物自然是品质好的,于是齐玥也被兰苕一起带了下去。

    皇帝最宠爱的兰昭仪和大齐唯一的公主殿下落水,霎时间这处便乱了起来,还是陈觉稳得住,见主子落水直接一个纵身也跳了进去。

    婕枝赶紧叫人下去救人,慌得不行。

    三月份的水还是有些凉的。

    等两个人都救回来,各自的人便都带着回了各自的院子,并有御医提着箱子跑得飞快去瞧病了。

    皇帝得知消息先去瞧了兰苕,带着戚静一起去的。

    不仅仅是因为戚静在,更多的则是他下意识的就觉得一定是齐玥挑衅在先。

    兰苕身边除了甘蓝,之后所有在内院伺候的都是皇帝的人,包括陈觉。

    所以每次齐玥找兰苕麻烦,即便兰苕从未提过,可他都是知道的。

    他没什么动静,一来是觉得齐玥到底是自己宠着长大的,又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兰苕虽然委屈,可他宠着就行了,为此也也发的对兰苕愧疚,对其也就越来越好了。

    两人到名兰阁的时候,御医正在诊治。

    “如何了?”

    兰苕已经换了干爽的衣服,头发也被擦干,但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就这么闭着眼睛躺着,似无了声息一般。

    御医听见皇帝的话,吓得手一哆嗦,搭在兰苕腕上的白巾就掉了下来,御医赶紧就跪下了,吓得满头大汗。

    “陛下恕罪!微臣该死!”

    皇帝一听面色一变,他本以为不过是落水,怎么样也不该有什么大事,可看御医这个反应,似乎并不是这样一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这、这……”

    戚静也着急,尤其是看着兰苕似无声息的躺在那,面色也很不好看。

    “这什么这,话都不会说了么?!兰昭仪到底如何了?”

    御医擦了擦脸上的汗,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昭仪娘娘虽然身子孱弱,但落水后也不会这样严重,可坏就坏在、坏在……”

    御医一咬牙,道:“昭仪娘娘落水之前,似乎有喜了。”

    皇帝:“!”

    “你说什么?!”

    皇帝面色一喜,可回过味来顿时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落水之前有喜,那落水之后呢?定然是小产了!

    “你每月中月末都会前来名兰阁请脉,为什么会没有发现?”

    御医惶恐道:“陛下容禀,滑脉一般要两到三个月才能诊出来,昭仪娘娘有喜大概不过半月有余,所以……”

    皇帝虽然生气,可也知道御医说的是真的,又是当真戚静的面,他便将火气压了下去,问:“那兰昭仪的身子可有碍?”

    御医闻言道:“只要好生调理,是没有问题的。”

    皇帝这才松了口气。

    回想起齐玥做的种种,他顿时有一种想把齐玥塞回娘胎的冲动。

    他怎么会生出这样嚣张跋扈的女儿?!

    “快些诊治,朕要兰昭仪安然无虞。”

    “是。”

    皇帝说完,这才带着戚静出了卧房。

    “是朕的错。”皇帝坐在大殿,一脸颓废的道。

    皇室血脉一向单薄,对于每一个孩子都是看重的,更何况这个孩子是酷似戚玥的兰苕生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就这么被齐玥给毁了,他如何能不恼怒,但心底更多的,是自责。

    如果在得知齐玥总是找兰苕麻烦的时候就加以制止,不会将其当做一件小事,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戚静闷头喝茶并不说话。

    她一点都不想安稳皇帝。

    皇帝似乎也知道戚静是有些埋怨他的。

    毕竟他当初说过的,会护着兰苕,却还是让兰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在他没看到的时候呢,兰苕又收了多少委屈。

    皇帝看着戚静,道:“朕会给兰苕一个交代的。”

    戚静这才抬起头看了过去,见皇帝信誓旦旦的模样,无所谓的道:“这是您的家事。”

    潜意思就是,您爱怎么着怎么着,她又管不着。

    皇帝解释道:“这是一个意外。”

    戚静反问:“您真的这么觉得?”

    若是名兰阁有心怀不轨之人,将兰苕的反常告知,那那人会不会猜到兰苕是有了身孕?

    事情来得这般巧合,反正她是不信的。

    皇帝被戚静问的哑口无言。

    是啊,这宫里的尔虞我诈,又是怎么能防得住的呢。

    戚静并不想在这件事上与皇帝多说,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就这么被打乱了,起身道:“臣女的婚事就不劳陛下操心了,您还是先看顾好公主殿下吧,臣女告退。”

    说罢,起身就朝外走,一点都不给皇帝挽留的机会。

    戚静觉得,她现在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已经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了,初时归来的愤怒不甘等情绪,都消磨在了时光里。

    这样的他,并不是她记忆里的人,她所钦慕的,也并非是他。

    只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幻影,既然是幻影,自然无处可寻。

    那便随着朝夕,忘了吧。

    水苏跟在戚静身后,想了想才开口说话。

    “小姐,兰苕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不出事,偏生在戚静来宫里的时候出事,怕是早有预谋。

    戚静轻呼出一口气,淡淡的道:“只是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兰苕在向她证明她的忠心,以及她的能力。

    失去一个生出来也无关紧要的孩子,向戚静投诚。

    戚静说过,兰苕很聪明。

    同样也够狠。

    水苏想通其中关窍,不解的道:“那她为何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有了孩子在后宫才算有了依仗,水苏不明白兰苕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如今齐曜大势已成,魏皇后不是善茬,齐玥又如此嚣张跋扈,若真是让齐曜做了太子,日后即便她生出了儿子,日子也不会好过。”

    所以最妥帖的办法,就是让齐曜做不成太子。

    可她一个后宫之人绝对是做不到的,但戚静就不一样了。

    自戚静回京承德公府出了多少事情,兰苕在戚静接受她入了戚府之后,对心底的猜测大致有了肯定,这才是她敢如此冒险的原因。

    她是要自立自强靠自己,而不是靠着一个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有了她母亲的前车之鉴,她才不信任何一个男人,也不想信。

    戚静有时候觉得水苏很聪明,但有时候又傻的可爱,不过这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水苏自小长在神仙岛,很少接触尔虞我诈,所以对宫里的形势并不了解。

    “生出来做什么?若生了个女儿,有一个嫡长公主在,她这个女儿还不是被欺负的份,若是争气生了个儿子,有齐曜在,他这个儿子怕是更不好了。”

    待将来齐曜当真坐上了大位,哪里还有她们的容身之处。

    水苏想了想,觉得也是。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齐眷的儿子定然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戚静坐上灵音车出宫的时候,皇帝也从换了衣服来禀报的陈觉嘴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皇帝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就更加的不好了。

    “齐玥当真这么说?”

    陈觉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只不知兰昭仪为何听了如此激动,若是平时,定不会与公主殿下顶嘴的。”

    皇帝神色顿时有些复杂,心道也不枉戚静对兰苕如此上心,兰苕对戚静,同样也怀着善意。

    本来一味忍让的兰苕回击了齐玥,齐玥恼怒愤而出手,将兰苕推下了桥,而兰苕情急之下抓住了齐玥的衣袖,将人给带了下去。

    大致经过就是如此。

    皇帝心里有气,待御医走了之后忍着去瞧了兰苕,见兰苕已经醒了过来,面色也好了一点,便接过甘蓝端过来的药亲自喂了她吃。

    兰苕吃完药斜靠在皇帝怀里,虚弱的道:“这事也是臣妾的错,若臣妾不与公主殿下争辩,便没这样的事了,还害的公主殿下一同跌了下去。”

    皇帝听了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恰巧这时,听闻自己女儿被兰苕拉下水,且皇帝知道后一直在名兰阁没出来的魏皇后,带着人气势汹汹的也到了。

    直接不顾那正的阻拦便闯了进去。

    皇帝如何宠爱妃子她都无所谓,可为了一个妃子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了!她实在是不能忍!

    “谁准你进来的。”皇帝见魏皇后闯了进来本来缓和了些的面色又带了不虞,他本想着这事没闹大暂且过去,谁知魏皇后竟如此不依不饶,简直该死。

    魏皇后见皇帝这模样更觉得是兰苕给皇帝吹了什么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玥儿被这个贱人牵连落水,如今还昏迷不醒,您竟连看都不愿意去看一眼么?!曾几何时您是那般宠爱玥儿,您都忘了么!”

    皇帝见状怒道:“皇后!你堂堂一国之母,竟是这般教养?!怪不得玥儿如今越来越不像样子了!都是你这个母后做的好榜样!”

    魏皇后有些不敢相信皇帝竟这般说话,本就一肚子火气的她更加愤怒了:“陛下!这个贱人到底做了什么让您如此维护!玥儿可是您的嫡亲女儿!”

    皇帝冷哼:“你该庆幸她是朕的女儿。”

    魏皇后脸色一变:“陛下这话什么意思?”

    皇帝一点面子都不准备给魏皇后留,道:“若不是,此刻她便不会安稳的躺在梓玉宫了。”

    魏皇后脸色发白后退两步,佩兮赶紧伸手扶住。

    魏皇后自觉委屈,“陛下竟如此维护她!”

第九十章:平秋疫病

    “陛下竟如此维护她!”

    便是盛宠不衰的淑妃,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皇帝不搭理他,旁若无人的扶着兰苕躺下,还给其盖好被子,道:“兰儿先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

    兰苕见刚才那一出有些慌乱,只得点头。

    皇帝起身率先走了出来。

    “跟朕出来。”

    魏皇后狠狠地瞪了床上的兰苕一眼,道:“若是玥儿出什么事,本宫定要你生不如死!”

    说完这才愤恨的带着人出去。

    躺在床上的兰苕看着人出去,伸出手抚了抚平坦的小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陛下当真不觉得自己对兰昭仪盛宠太过了么?玥儿可是大齐唯一的嫡公主。”魏皇后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起初来时那样的强势,近乎哀求的语气非但没有让皇帝心软,反而被皇帝不轻不重的看了一下。

    皇帝坐下端起宫女送过来的茶,“皇后觉得朕很宠爱兰昭仪?”

    魏皇后不知皇帝什么意思,斟酌再三只得道:“陛下对兰昭仪的宠爱,后宫的人都看在眼里。”

    皇帝‘啪’的一下将手里的茶杯摔在魏皇后跟前,渐出来的水洒落在衣袖上也全然不顾。

    那正吓了一跳,赶紧取出手帕给皇帝擦拭。

    魏皇后也惊的后退了一步。

    “朕若当真宠爱兰昭仪如斯,你以为在齐玥第一次欺辱她的时候朕会问都不问一句?!朕给齐玥脸面,那是因为齐玥是大齐的嫡长公主,可若是齐玥不想要这脸面,朕也不会强求!”

    魏皇后闻言一惊,立刻就跪了下来,惶恐道:“陛下息怒,齐玥年岁还小不懂事,是顽皮了些,可她到底是陛下您宠了十几年的孩子啊,您便……”

    “都到了该议亲的年龄了还小?!她若是有戚静半分能让朕省多少心?!”

    魏皇后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又是戚静,又是戚家的人!

    在皇帝眼中,她魏家的人,便是一个都比不上戚家么?!

    她是,她的女儿也是……

    皇帝的气是撒了出来,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他还没有提。

    “你们既然觉得朕宠爱兰苕,朕便如你们所愿,若日后兰苕在其他地方再受欺负,朕定不宽恕!”皇帝走至魏皇后身前,弯腰低着头,道:“包括在你的长坤宫,记住了么?”

    魏皇后被近在咫尺的皇帝森然的语气给吓到了,慌乱的道:“……臣妾记住了。”

    皇帝对魏皇后的认怂很满意,直起身道:“待齐玥清醒将其送到恭泰殿,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去一步。”

    魏皇后想问为什么,但理智告诉她不能问,只能应了。

    “是。”

    皇帝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消了气,又道:“传朕旨意,兰昭仪蕙质兰心甚得朕意,自今日起晋封为兰妃,择日行册封礼。”

    那正恭顺的低头:“是。”

    待皇帝带着那正走了,魏皇后才在佩兮的搀扶下起来。

    “陛下到底为何生如此大的气?!”魏皇后咬牙,对这次的事情十分的不解。

    佩兮也不知,她自兰苕卧房出来派去的宫女还未回来回话呢。

    正想着,那宫女便回来了。

    “娘娘,佩兮姑姑,不好了。”那宫女一脸慌张。

    “慌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佩兮训斥道。

    那宫女急忙道:“兰昭仪小产了!”

    魏皇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佩兮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么巧?

    那宫女将安插在名兰阁里的人的话原原本本的都说了一遍。

    魏皇后听罢顿觉不好,兰苕小产是齐玥害的,而她又在名兰阁内安插了线人……

    魏皇后眼前有些黑,险些厥过去。

    平白背了一次黑锅,又被皇帝那样训斥,她安插的这个线人,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娘娘?”

    魏皇后深吸一口气稳了稳,道:“回宫。”

    不出魏皇后所料,兰苕出事之后,他命人盯着名兰阁的所有人,一发现有异常便会禀报,而魏皇后的线人便是其中之一。

    如魏皇后所言,这个黑锅,她的确是背了。

    不过也不算亏,至少的确是齐玥,她的女儿害兰苕如此。

    戚静对宫里的这一出并不知晓,她如今面临着一个世纪级难题。

    她又被齐顾给堵了。

    戚静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有点志气,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呢。

    齐顾:谁跟你说好的?

    三月底,皇帝下令,将嫡长公主齐玥许给了工部侍郎商璞,择日完婚的那一种。

    这事,皇帝谁都没商量,直接就下了圣旨,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可怜商璞这个死宅,宅在工部一个都不一定能回家一趟,连这个消息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商璞知道后就炸了。

    不过自知更改无望,便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躲一躲,能避一时是一时。

    然后,他就跟着去平秋附近挖河道去了。

    平秋自年前起就少雨,年后更是滴雨未落,引流这样的工程极大,累不说还不讨好,一般很少有人愿意下去,但商璞无所谓,他最不怕的就是吃苦,若是有什么好主意他能捣腾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

    于是四月半,商璞就背上行囊巴巴的去了平秋附近。

    而知晓这一消息也十分不情愿的齐玥听说商璞下地方了之后,更是气的差点将恭泰殿给砸了。

    好在被婕枝拦住了,敢在这恭泰殿撒野,怕是公主也得难受一番。

    婚事的事在双方的默契下,都不曾提起,皇帝也并不是很着急,平秋干旱吃紧,商璞极有想法,去一趟也许能有什么收获,便默认了此事稍后再议。

    转眼到了五月中旬,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平秋更是连一点绿意都看不到,地里的庄家也都干枯致死,平秋很快便乱了起来。

    商贾屯粮为富不仁,井底里再也打不出一滴水,饥饿对生命的威胁让百姓们彻底爆发。

    涌进粮油铺抢夺粮食造成踩踏死伤的有之,为了一块馒头争抢亦有之,吃尽了附近山林的动物,甚至都开始啃树皮,只要能果脯,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这一场动乱来的猝不及防,但好在祝誉早有准备。

    他组织官兵放话,说帝京早已做此次旱季做了打算,户部囤积的粮食已经在送来的路上,而引流的工部人员也在努力中。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又招来了早就与之谈论过此事的各大村镇的村长镇长,以此来提高这件事的真实性。

    人的确是安抚住了,可在粮食没到之前,大动乱没有,小摩擦却是不断的。

    尤其是像现在这种恐慌中,食不果腹水源紧缺,温度又奇高,很快便有人受不住,打闹争抢,或是不小心划破的伤口化脓,没能及时清洗,一日比一日严重。

    好在在动乱的十日后,帝京在江衍亲自的盯梢中,没有出任何意外的将粮食都送了过来。

    平秋低迷的气氛稍微缓解。

    祝誉不定时的派人去商璞所在的地方查看引流的情况,快马加鞭五日一个来回,进度虽慢,但也是有的。

    至于为什么不让平秋的百姓迁途,则是因为平秋人口众多,迁到别的地方无法安置是一回事,另一个原因则是,距离此地不远的地方均是干旱,滴雨未落,只是幸运的是,他们那些地方有河流,不管如何能够管住一城百姓用水。

    但若是再去一城,不打起来祝誉自己都不信。何况这样很容易造成断流,那旁的地方就会产生连锁反应,到时候就麻烦了。

    眼看着引流工程进程喜人的时候,平秋传出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天灾一般伴随着人祸,平秋同是。

    这里出了疫病。

    本先的病人只是伤口化脓浑身发热,后来不知为何伤口附近便长了红色的斑点,十天时间便蔓延至全身,而这个时候,人便救不回来了。

    皇帝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可也知这事人力左右不了,平秋没有因干旱而造成大面积民变已经是祝誉的本事了,这事,不能怪祝誉。

    皇帝指派了几个御医去平秋,同时派遣距离平秋比较近的军队去协助祝誉控制疫病。

    这事瞒不住。

    平秋疫病的消息传入宫中没多久,帝京也都传开了。

    戚静这时候邀约了江芷兰,一同去应府看宋嘉。

    “胖了。”江芷兰见到宋嘉圆润的模样,忽然道。

    戚静眨着眼看着宋嘉的小腹,挑眉道:“有了?”

    宋嘉被戚静这样直白的话语说的脸颊一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江芷兰明白过来戚静的意思,顿时也喜上眉梢。

    “想好乳名了么?大夫怎么说?是个姑娘还是小子?平时吃得多么?怀的辛不辛苦?”

    饶是稳重如江芷兰,听到这个消息也稳不下来了。

    宋嘉被江芷兰问的有些头晕,只得拉着她坐下。

    戚静神奇的瞧着宋嘉的小腹,眸底有些羡慕。

    “才诊出来,没想乳名呢,也看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倒是比平日里吃的多谢,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算辛苦。”

    宋嘉一一的回答,半点都不敷衍。

    戚静正襟危坐,提议道:“人家都说贱名好养。”

    江芷兰立刻严肃的问:“比如?”

    戚静看着她,道:“比如狗蛋什么的……”

    宋嘉:“……”

    不,我拒绝。

    江芷兰:“我觉得有点难听。”

    宋嘉严肃的点头。

    不是有点难听,是非常的难听。

    江芷兰继续道:“那就取个叠字,就叫蛋蛋吧。”

    宋嘉:“……”

    戚静点了点头,转头问宋嘉:“你觉得怎么样?”

    宋嘉能怎么办,事关孩子的黑历史,无奈道:“你们认真的?”

    江芷兰点头:“我觉得很可爱。”

    戚静也表示认同。

    宋嘉无奈,被江芷兰和戚静这样一洗脑,她也莫名的觉得这乳名很喜感呢。

    于是还未出生的不知道是姑娘还是小子的应府孙儿辈,就这么被定下了一提起来就捂脸的乳名,懂事后提起来简直生无可恋。

    三人聊着,不知怎么话题就扯到了平秋。

    “这事不容乐观。”

    江芷兰也道:“兄长近日为这事熬的眼圈都黑了,都已经和嫂子一起喝补汤了。”

    秦翎的身体在水苏的看顾下好了不少,但还是需慢慢调理,平日里的补汤也有喝。

    戚静端着茶杯,闻言道:“修乐来信说近日要到帝京来看我,算时间没几日就该到平秋了。”

    所以戚静并不是很担心。

    什么疫病在神仙岛的人手里,那都不是事。

    “当真?”

    戚静勾了勾唇道:“自然。”

    江芷兰倒也是高兴,这事若能解决,少些百姓伤亡总是好的。

    戚静又道:“算时间今日御医们的诊断也该送回来了,陛下定会派一位分量够的大臣前去安抚民众,此事解决了,便是大功一件,就是不知道谁能捡到这个大便宜了。”

    江芷兰摇了摇头:“看陛下的安排吧。”

    她还真是猜不出来,不过当她看到宋嘉的时候,忽然眸子一亮。

    “止盈是不是许久没有回宋府瞧一瞧了?是不是该回去看看了?”

    宋嘉怎么能不明白江芷兰的意思,但转念一想觉得此法可行。

    魏皇后独大,若是齐曜真的登上了太子之位,哪里还有宋家的立足之地,这大位,不争也的争。

    “这是功劳,也不是。”

    若是齐晖去了,功劳必定是有的,在朝廷里必然落一个爱众百姓的贤名,可错就错在,当今陛下多疑。

    他如今看重的还是齐曜,虽对齐曜因着魏皇后和齐玥的原因有了几分隔阂,可到底还是比齐晖要喜欢的多,若齐晖此去得了功劳,说不得皇帝会暗地里打压齐晖,为的就是给齐曜曝露。

    但,也不全是。

    若皇帝得知齐曜有了蠢蠢欲动的野心呢。

    皇帝的心思很好懂,也大概是所有帝王的通病。

    我给你的,在贵重你也受的;我不给你的,你张口要,便是大不敬。

    这一步怎么走,就看良妃和齐晖自己了。

    戚静和江芷兰告辞,一同出了应府的大门。

    “郡主是为什么?”江芷兰问的没头没尾,但戚静却听明白了。

    江芷兰恨齐曜,恨不得他不得好死,是因为季当家;那戚静如此助齐晖,又是为什么呢。

    戚静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淡淡的道:“因为魏家人该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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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兰似月介绍:
戚府灭门,七年真情错付,两年绝地逃生,五年改头换面生不如死,
如今,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兰似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如兰似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如兰似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