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娇医难当TXT下载娇医难当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娇医难当全文阅读

作者:南晴空     娇医难当txt下载     娇医难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2章 失眠

    沈芩把阿布吉风的资料和画像,交到韩王手中,思来想去还是嘱咐道:“殿下,此人非同小可,追查和抓捕时都要格外小心。”

    韩王仔细看完,立刻传令出去。

    沈芩觉得没什么事,就此告辞。

    韩王却叫住她:“钱家小子,本王对不住沈家,对不住钟家小子,无论如何,你们俩都要好好的。”

    沈芩一下子瞪大眼睛,韩王这是道歉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脱口而出:“殿下,您没事吧?”

    “走!走!走!”韩王没好气地瞪着沈芩,“看着就让人心烦。”

    “哦。”沈芩转身就走。

    韩王更生气了,臭丫头!

    ……

    舱隔内,阿汶达还在纠结阿布吉风的生死问题,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转而看钟云疏,发现他对死而复生的字眼,没有半点介怀。

    仿佛在大邺,死而复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你,听了不觉得奇怪吗?”阿汶达不死心,而且他特别讨厌钟云疏整天的胸有成竹的样子。

    “什么?”钟云疏收拾舱隔内的东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那人明明死在我面前了,我亲自检查的!”阿汶达重申,只觉得后背汗毛根根立起。

    钟云疏收拾好双肩包,搁在床榻上,慢条斯理地回了一个,“嗯。”

    “嗯什么?”阿汶达不知道为何恐慌,却是真的慌。

    “知道了。”钟云疏收拾完,端坐在矮几前。

    沈芩推门而入,就看到阿汶达一副恨不得生吞钟云疏的神情:“文师兄,你不怕瞪得眼睛脱眶吗?你可没做眼底镜和眼科手术器械!”

    阿汶达拉着沈芩的衣袖,特别紧张:“不会来个重生的吧?”重生可都是复仇文,万一阿布吉风反社会人格可怎么办?

    “呃……”沈芩颇有些为难,看向钟云疏,“钟大人,能说吗?”

    钟云疏回了一个宠溺的眼神。

    “文师兄,其实钟大人就是重生的,”沈芩把嗓音压得极低,“他一点也没有反社会人格。”

    阿汶达遭受了最强大的精神攻击,盯着钟云疏看了好一会儿,嘴唇嗫嚅了半晌,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最后落荒而逃:“我,我,我……先回舱隔了,告辞。”

    回到舱隔内,大字形摊在床榻上,思考人生。

    两个穿越者加一个重生者,这个大邺到底是什么时空的什么国度,竟然能聚集三个人,为这个国家力挽狂澜?

    心好累。

    ……

    阿汶达离开没多久,钟云疏就收到了一封雷鸟信,就像他说的,雷鸟在舱隔内啾啾叫,等取了脚环上绑的东西,立刻要喝水要吃粮。

    沈芩站在一旁看着,非常好奇:“能摸吗?”

    钟云疏回答:“双手摊开,对,就这样。”然后把雷鸟轻轻搁在了沈芩的双手中。

    雷鸟睁着亮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或者说,更像是打量着沈芩。

    沈芩又惊又喜,先喂了水,又喂了粮,还想再摸一下柔软的羽毛,不曾想雷鸟从花窗格子里飞走了,瞬间有些失落,还没玩够呢。

    “若是真喜欢,也给你驯两只?”钟云疏问。

    “好呀!”沈芩从窗格上移开视线,问出被强行按下的问题,“你真的在这里面做了很多记号?”

    “是。”

    “看不出来啊,”沈芩仔细地打量,“教我一下呗。”

    “就是搁些不起眼的小东西,记住东西摆放的位置和形态。”钟云疏并不打算教,有他的保护,沈芩很安全。

    “知道了,”沈芩兴致勃勃地打算回自己舱隔试试,刚转身就被钟云疏拉住,“怎么了?”

    钟云疏揽住沈芩的腰,亲了她的额头:“阿布吉风会是什么状况?”

    沈芩靠着他,说出自己的担心:“有可能与你的情形一样,但是……”应该是多想了吧。

    “但是什么?”钟云疏能感觉到她的不安。

    “敌人的可能性很大,”沈芩有些无奈,“虽然我没有证据,但就是这种感觉。只希望韩王的手下能用最快的速度,把阿布吉风抓回来。”

    水鬼兰花事件,对钟云疏身体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如果没有阿汶达的帮助,她可能救不回他。

    这个认知,让沈芩心慌意乱,如果阿布吉风真心为南疆助力,以他的能力,大邺很快会进入死亡、谣言和无序的混乱状态中。

    “可是,他已经死亡不少时间,为何最近才出手?”钟云疏在考虑时间线。

    “循序渐进发牌呗,王牌肯定是最后才出的。”沈芩想了又想,眼前只有这样一个现实而已。

    钟云疏和沈芩朝夕相处,能听懂不少“舶来话”,点了点头。

    沈芩看了一眼时间:“我回去啦。”虽然舱隔就在旁边,可是,也不能像前几天一样守着他,守得辛苦的同时,其实更多的是相伴的甜蜜。

    “嗯。”钟云疏苦笑一下,把沈芩送到门边,手搭在门栓上,却怎么也不想拉开。

    沈芩就在两人相拥的姿势,亲了一下他的喉结,然后开门溜走。

    钟云疏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袭击,怔了好一会儿,然后抚着咽喉处,这小妮子真是得寸得尺。

    可是,当平躺时,看着显得空荡荡的大床榻,心里有些空,他其实不介意,没有她守在旁边的夜晚,有些……难熬。

    ……

    沈芩回到舱隔,好好洗漱完毕,又平躺继续休整,借烛光的亮度,考虑着也在自己的地盘上多设些小标记或者记录一下日常摆放的状态,不为其他,就因为她过去现在将来都很重要,每一步都要放在正确的位置上。

    吹灭蜡烛,在床榻上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姿势,还是没能入睡,翻转双手,总觉得有些空,猛的想到,前几日她和钟云疏执手而眠,中间隔着薄被卷成的楚汉河界。

    因为担心而湿润的双眼、因为害怕而紧握在一起的手,越想,沈芩越觉得恐惧,她这是彻底迷上钟云疏了吗?

    回想起当初的雄心壮志,立刻双手捂脸,觉得脸有些发烫还有些疼。

第423章 久别重逢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按约定时间在大船食堂里集合。

    阿汶达顶着一双黑眼圈,沈芩呵欠连天,钟云疏的双眼没有平日的神采,就连韩王走进来时,都顶着肿肿的红眼睛。

    陈娘惊讶地看着他们:“昨晚都没睡好?”

    沈芩摇头,其他三人只当没听见。

    正在这时,银甲护卫来报:“殿下,有艘小船正在靠近,这是射来的拜贴。”

    韩王接过信封,拆开一看,捋着胡子哈哈一笑:“快快有请!”

    银甲护卫领命而去。

    沈芩趴在窗格向外看,可惜看不到船舷侧,等了好一会儿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赵箭率先反应过来:“雷大人!”

    雷鸣大步流星地走进食堂,与众人逐一寒暄,最后站在沈芩和钟云疏面前,向外面招呼:“进来吧。”

    “还有谁?”沈芩很纳闷。

    两个小身板就这样冲了过来。

    一个冲到钟云疏面前就停住了,另一个直接把沈芩撞倒在地,还不忘咧嘴一笑。

    “锁儿?”钟云疏有些吃惊。

    “毓儿,我的老腰啊,啊,啊……”沈芩捏着毓儿的圆脸蛋子,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你故意的吧?啊,疼,疼……”这横冲直撞的架式和炮弹有得一拼。

    毓儿仍然不说话,笑得越发坏了,更让人生气的是,还越长越可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要多狡黠,就有多狡黠。

    锁儿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又拦不住毓儿,只好硬着头皮一路跟来,但是又觉得,他这样说会害到毓儿受罚,于是又一言不发。

    半年不见,两个孩子长高了不少,尤其是锁儿个子直接抽条,更多了几分稳重和老成。

    “锁儿见过钟大人。”

    闲不住的陈娘端着粥来,见到突然出现的孩子,惊得差点打翻了粥碗:“毓儿锁儿,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孩子一见陈娘,立刻扑过去,一人抱一边。

    陈娘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起这个,抱那个,轮流抱着,两小一大都开心得合不拢嘴。

    赵箭和陈虎也把这两个孩子抱来又抱去,还玩“空中抛飞人”的游戏,逗得他俩大笑不已,当然,只有锁儿笑出声,毓儿还是没声音。

    食堂里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沈芩看看雷鸣,又看了看钟云疏,问:“雷大人不是早走了吗?”

    雷鸣坐到沈芩面前,特别牙根痒痒的:“大哥把孩子从娘亲手里接走,娘亲就有些闷得慌,我就把它们接到雷府。”

    “最初几个月,他们很听话,毓儿每天都陪着娘亲,锁儿做匠人半天,读书半天。”

    “然后不知怎么的,他们知道我要来见你们,就要求一起来。”

    “我肯定不同意啊!没想到我出门的时候,他们就藏到马车里了。昨日才发现,就赶紧给你们送过来。”雷鸣根本不信这是孩子做出来的事情,这两货实在太皮了。

    “又偷跑出来?”沈芩真不知道拿毓儿如何是好,是不是脑后天生有反骨,立刻把他拽住,“之前怎么答应我们的?”

    “不是说好再也不偷跑了吗?”

    毓儿嘿嘿一笑,又是一副“我不怕打,反正你们也不会打死我”的任性神情,而且就算这样,也不忘紧紧拽着沈芩的宽袖。

    陈娘根本不管这些,忙不迭地给他们端来不少好吃的:“饿了吧?快吃吧。”

    两个孩子立刻大吃起来,饿得好像被雷鸣虐待了似的。

    沈芩捂脸,特别想把这两孩子抓过来揍一顿,再给一份“竹笋炒肉”!

    雷鸣看了看这两个小皮猴子,真是头疼得厉害,不知道娘亲在雷府要急成什么样儿,搞不好都已经报官了。

    可是,他手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尤其是尽快赶回永安城,或者送信回雷府。

    “义兄,我还有不少事情,他们怎么办?”雷鸣一个头两个大。

    “你去忙吧。”钟云疏直截了当地回答,非常爽快。

    雷鸣很快下船,又踏上奔波的路途。

    等两个熊孩子吃饱了,沈芩和钟云疏已经眼神交流完毕,准备好好地治一下毓儿的倔脾气,每次都偷溜出来,还一次比一次远。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陈娘已经一手牵一个,问:“钱公子,你不带他们去看白鹿吗?”

    沈芩第一次深刻认识到“慈母多败儿”是什么情形了,想来毓儿如此任性,与陈娘的视如己出有很大关系。

    “真的有白鹿吗?”锁儿惊讶极了,“在哪儿?钱公子,我可以看吗?”雷鸣送他们上船前嘱咐过,沈芩现在是钱公子。

    毓儿直接抱紧了沈芩的胳膊,用力地晃。

    钟云疏站起身来,把毓儿牵过来,又牵着锁儿:“走吧,去舱隔看。”

    两个孩子第一次上运药大船,走到哪儿都要看个究竟,看什么都新鲜,一路蹦蹦跳跳到了舱隔。

    等沈芩打开舱隔门,白鹿探着头向外看时,毓儿和锁儿立刻挣脱了钟云疏的手,扑了过去,却又在快碰到白鹿嘴的时候,都停了脚步。

    两个孩子,一头鹿,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先动一下,还都有些着急。

    这时,沈芩递给他们两串树叶,自己拿了一串去喂白鹿。

    白鹿大吃大嚼起来,毓儿和锁儿趁机摸了鹿头,又抱了鹿颈,开心得直跳,然后争先恐后地拿树叶喂鹿,笑得见牙不见眼。

    白鹿颇有灵性,对孩子非常友善,很快就玩到一起,在舱隔里蹦来跳去,你追我赶,锁儿笑得停不下来。

    钟云疏站在沈芩身旁,轻声问:“还训吗?”

    沈芩颇无奈地摇头:“算了吧。”

    阳光从窗格里镂进来,照在地板上,给孩子和白鹿镶上了金边,看着他们一起欢笑嬉闹,一起滚在地板上,任谁看了都会心底柔软,嘴角上扬。

    实在不忍心破坏,算了,教训孩子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钟云疏在宽袖的掩饰下,又握住了沈芩的手,凑到她耳畔:“你嫌陈娘慈母多败儿,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芩听了,气得在他的腰上拧了一下。

第424章 父子情深

    钟云疏巍然不动地硬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是心里有些莫名的甜,她现在隐约有些粘他。

    孩子和动物的精力是无限的,足足折腾了一个半时辰,才躺在地上呼呼地喘,但他们就算躺着,也要一手摸鹿头,一脚挨鹿腿。

    “毓儿,”沈芩把他拽过来,“这次又是你想来?”

    毓儿忽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力点头,顺便用手势比划,只要能待在沈芩和钟云疏身边,什么都不怕。

    沈芩差点仰天长啸:“这么远的路,很危险啊!万一有点什么状况,谁能救你?”

    锁儿年少老成:“藏在雷大人的马车里,我也会保护弟弟,不会有危险。”

    沈芩捂脸,长叹一口气。

    钟云疏立刻抓住关键点:“所以,你是怕毓儿出事才跟来的?”

    “嗯,爹爹说,当哥哥就该保护弟弟妹妹。”锁儿真心把毓儿当弟弟。

    “做得很好,”钟云疏揉了一下锁儿的头,“所以,我决定给你一点奖励。”

    毓儿立刻把小胸膛一挺,眨巴着眼睛等奖励。

    “毓儿不听劝,没有奖励,”钟云疏一手搭在锁儿的肩膀上,“走,去拿奖励。”临出门时向沈芩使了一个眼色。

    毓儿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瘪着小嘴委屈巴巴。

    沈芩知道毓儿的古灵精怪,也看得出真哭和假哭,这次确实哭得伤心,等了这么长时间,初见时憋的满肚子火已经消散,把他拉到身边:“雷府有人欺负你?”

    毓儿楞了一下,继续掉眼泪。

    “雷夫人给你们请了老师?”

    毓儿点点头。

    “老师说你,还是家仆说你?”

    毓儿又点头。

    沈芩实在想不出来,毓儿可爱又聪明,很多方面堪称天才,怎么还会有人欺负他:“他们说你什么?”

    毓儿取来纸和笔,沙沙地写:“哑巴。”

    沈芩的无名火蹭地起来,勉强压下:“行吧,以后跟在我们身边。”

    毓儿一下子趴到沈芩的肩膀上,眼泪掉得更凶了。

    ……

    锁儿被钟云疏带到病房舱外,既好奇又新鲜,雀跃不已。

    钟云疏蹲下,视线与他持平:“你自己走进去,会看到一个人,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出来告诉我。”

    锁儿满心以为奖励的会是什么物品,听到里面是个人,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慑于钟云疏的威严,还是悄悄地走进去。

    戴荣刚吃了药膳,还被阿汶达扶着下床走了一圈,满头大汗地躺着,就看到一个小人影,像误闯了地界的小动物,小心又谨慎地走近。

    锁儿走到床榻旁,看见一名很瘦的男人正在打量自己。

    戴荣第一次见到孩子,看着年龄与自己的锁儿有些相像,随口问道:“这里是病人待的地方,怎么会闯到这里来?”

    锁儿看着他,觉得眼熟,却不知道他是谁,想来大人问话,孩子应该回答:“我不是闯进来的,是钟大人带我来这里看奖励的。”

    戴荣浑身一震,挣扎着坐起来:“你叫什么,姓什么,今年几岁?”

    锁儿想起了沈芩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回答:“钱公子说,如果遇到陌生人问话,不要随便回答,免得上当受骗。”

    “你先说你姓什么,做什么的,然后我再说自己的。”

    戴荣迫切又贪婪地把孩子上下打量,剧烈起伏的胸膛隐隐作痛,好不容易让情绪平复:“我是丰阳戴氏,有个儿子叫锁儿,十岁。”

    锁儿惊呆了,这人和记忆里的爹爹差别有些大,又因为日常与工匠们在一起,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偏向于成人:“我有两年多没见过爹爹了,你也不能随便冒充我爹!”

    戴荣的嘴唇颤抖着继续说:“你家四口人,爹娘还有小妹妹,大泽河泛滥,水淹丰阳县城,你爹为了救妹妹被洪水冲走了。”

    锁儿亲眼看着爹爹和小妹妹被冲走的,为此做过不知道多少回恶梦,在梦里哭着喊着要救爹爹,眼睛立刻就模糊了。

    “我答应过你,把木小兔拆成二十四块,就教你做会游泳的木头鱼。你娘姓李,擅长做纸,是吧?”

    戴荣眼巴巴地看着眼泪汪汪的锁儿:“锁儿,我是爹爹,叫戴荣啊……我们家世代都是机关匠人。”

    “锁儿,我真是阿爹。”

    “爹!”锁儿抱着戴荣放声大哭,“爹!锁儿好想你啊,爹……”

    “爹也想你啊。”戴荣的眼泪止不住地掉,顾不上全身的伤痛,紧紧地抱住锁儿。

    病房舱外的钟云疏,听到了让人心碎的哭声,哭声持续了不少时间,然后就变成了真诚的笑声。

    又过了不少时间,锁儿一溜烟跑出来,扑通跪在钟云疏面前,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谢谢钟大人,谢大人……”

    钟云疏把锁儿从地上拎起来:“行了,过一会儿你爹就喝药了,你去喂?”

    “嗯!”锁儿很认真地点头,“以后喂爹爹吃饭喝药都让我来好不好?钟大人!”

    钟云疏点头:“不要谢我,救你爹爹的人是文公子和钱公子,还有外间里几位姑娘。”

    锁儿赶紧向杨梅崔萍行礼道谢,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捧到里间,喂父亲喝药,一勺又一勺,像个小大人。

    戴荣平日总觉得换药喝药是人生极苦,今日这药喝得仿佛人生极甜,喝几口就抹一下眼泪,再喝两口又抹眼泪。

    一边喝药,一边看着锁儿,还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生怕这是一场美梦。

    锁儿开心极了,喂完汤药,还给爹爹喂了一颗带在路上吃的糖:“爹爹,喝完药再吃一颗糖,就不苦了。”

    戴荣感慨万分:“这药不苦,一点也不苦。”只要儿子好好的,喝药苦不苦的,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

    锁儿从外间搬来一个木箱,坐在箱子上,守在失而复到的阿爹身旁,紧紧地拉着他的大手。

    父子二人,互看一眼就傻乐一阵,再看一眼再笑一阵。

    “爹,我要留在你身边,”锁儿按捺着内心的狂喜,特别认真地要求,“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第425章 那些旧事

    锁儿进了病房舱,一直待到天黑都没出来,夜深了,就在戴荣的床榻旁打个地铺。

    钟云疏独自回到舱隔时,看到沈芩已经把毓儿哄睡了,搁在了他的床榻上,恍忽中,仿佛是一家三口,毓儿就是他和沈芩的淘气儿子,莫名地激动起来。

    沈芩向钟云疏比了个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去了自己的舱隔。

    刚把舱隔门栓上,就被钟云疏揽进怀里,沈芩眨着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最近越来越主动了:“怎么……唔……”

    钟云疏堵住了沈芩接下来的话。

    好一会儿才分开,沈芩被亲得面红耳赤,却见他只是呼吸有些急促,白晰的俊脸不受半点影响,他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钟云疏又把沈芩揽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总算还记得她进来前有话要说的样子:“怎么了?”

    “你自小在雷府长大,和我说说雷府的家仆都是什么样子的?”沈芩靠着他,因为多次出入雷府的关系,觉得家仆都还不错。

    “为何问这些?”钟云疏握住沈芩的手,陈年旧事并不想提。

    “你带锁儿走了以后,我问了毓儿,”沈芩从背包里取出毓儿写的“哑巴”纸,“他是因为雷府有人欺负他,才想跟着我们的。”

    钟云疏仍然没有说:“他天不怕地不怕,就让他跟着吧,如果我们连个孩子都护不住,想护大邺也是痴人说梦了。”

    沈芩扳过他侧转的脸庞,直视他的双眼:“所以,你以前在雷府过得并不开心?”

    钟云疏移开视线,没一会儿又转回来,点了一下头。

    “他们欺负你?”沈芩对雷府的印象还不错,尤其是仆妇们齐心救雷夫人的时候。

    钟云疏被追问得有些无奈:“欺软怕硬是天性使然,流落街头的怪物,被领进雷府,成为义公子。义父先把我接进府内,第二日就发现我受伤颇多,怕照顾不周,所以送去了沈宅。”

    “啊……”沈芩不可避免地想到原主提前很早的中二期,顺便抵赖,“不对,那时候不是我,所以完全不用尴尬。”

    钟云疏浅笑着垂了眼睫:“后来我完全康复,又接回雷府,雷夫人对我的态度有些改观。没多久,义父就开始每日指导我的课业和武艺,把自己的儿子撂到一边不管。”

    “时间一长,雷夫人的态度又有了变化。仆佣们也会试着向她告黑状,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出书房,尽量减少与他们的碰面。”

    “我相信仆佣们一定对毓儿说了什么,与他失声有很大关系。”

    “比如说,这孩子长得真俊啊,可惜是个哑巴。”

    “哑巴又去听人讲课,听懂了却说不出,有什么用?诸如此类。”

    钟云疏太了解各大府中有多少两面三刀的仆妇家丁了:“再后来,御赐钟府宅邸,修葺完工我就搬出去了。”

    沈芩听了很不是滋味儿:“你不恨吗?大邺给你带来的悲痛那么多。”

    “能遇到你,一切都值得。”钟云疏不假思索地回答。

    沈芩受惊过度地望着钟云疏,不止经常要抱要亲,就连情话也说得这么溜?这还是她认知里的钟云疏吗?

    “毓儿没有说谎,雷府家仆确实可能说他是哑巴。”钟云疏比较了解。

    “锁儿呢?他是和父亲一起,还是送回永安城?”沈芩揽着他,“戴荣大病初愈,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如何带锁儿?”

    钟云疏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极为严肃地问:“你觉得戴荣如何?”

    “啊?他不是我的菜啊。”沈芩说完才意识到不对。

    “你心仪的人是我,我知道,”钟云疏没想到如此正式的问题,竟然会得到沈芩这样的答案,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你觉得戴荣是什么样的人?”

    “锁儿有那样的娘亲,却一点都没受影响地长大,戴荣把儿子教得很好,我还是偏向他是个不错的人。”沈芩回答得干巴巴的。

    钟云疏点头,更加严肃:“若是他做了不少恶事,你准备怎么办?”

    “我只管救人。”沈芩不太明白,戴荣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值得他俩这样费心考虑?

    “当年大泽河泛滥的贪腐案,戴荣肯定在里面起了不小的作用,他给人的感觉太像逃犯了。”钟云疏这才说出自己的困惑,“你又打算怎么办?”

    “戴荣做了什么事情?不说清楚,不给答案。”沈芩握着钟云疏的手,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这是我之前做的线索分析,用来查沈家案的。”钟云疏从背包里取一张偌大的纸,递到沈芩的手中。

    沈芩立刻把纸拿过去,从头到尾看完,发现钟云疏还在关键节点标上了记号,没错就是自己常用的简体字和问号。

    这超强的学习能力,太让人汗颜了。

    “我怀疑戴荣在大泽河泛滥成灾的那段时间,利用自家的机关术,要么被胁持,要么为了利益和名声,在巡视钦差到达的时候,对沈家动手了。”

    “……”沈芩一脸懵,这世界变化得太快,太快了。

    如果戴荣真的做了陷害沈家的事情,她该怎么办?她和阿汶达两人所有的努力又算什么?就算他们都背过“希波克拉底誓言”,也不能阻挡她想动手的心。

    “我和阿汶达前几日晚上去病房察看时,病人发愁,但是改不了长期担精受怕的养成的各种习惯。他更像一个意外落网的逃犯。”

    “我与他在病房闲聊时,我指出过他的身份。他并没有否认,反而与我谈条件,那时候我就知道,他绝不是外表看起来的样子。”钟云疏很肯定。

    “我已经把锁儿送到他的身边,今日父子相认,很是感人。”

    “还有,戴荣似乎有重启锁金村的法子,他同样没有很肯定,说话时三句藏一句,”钟云疏皱起眉头,“之前他还误会我们会拿锁儿当人质,逼他做各种不愿意的事情。”

    “今日应该是心满意足的一天。”

第426章 自荐人证

    基本上,只要钟云疏在身旁,沈芩的心情就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听了刚才的一番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放心,如果他真做了什么事,我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钟云疏双手环着沈芩,安慰她。

    沈芩的纠结症发作了:“娘在大理寺黑狱生死不明,爹如果也进去了,锁儿怎么办?先是失去了爹,然后失去了娘亲,好不容易爹还活着,再失去的话,他怎么受得了?”

    “这孩子老成持重,什么都搁在心里,我怕……”

    锁儿会不会恨上他们?

    “别瞎想了,一切有我。”钟云疏相信工匠们、雷姨和雷鸣,对锁儿的言传身教。

    “好吧,”沈芩苦大愁深地站到窗格旁,望着漆黑的江景,满是惆怅,“还有多久才能到岔口?”

    “如果天气晴好,至少半个月,”钟云疏单手遮住沈芩的眼睛,她的眼睫刷在手心有些痒,“若是遇上风雨天气,那就难说了。”

    沈芩伸手把他的手拉下来,然后推着他往外走:“知道啦,早些休息,你的身体最好能再静养两三日。”

    钟云疏万分怀念她照顾自己的那七日,但是现在身体已经康复,没什么理由再赖着她,只能不舍地走出舱隔。

    沈芩洗漱后在床榻上摊成一个大字形,满脑子都是戴荣的种种,翻来覆去,半夜都没睡着。

    正在这时,听到隔舱木板传来敲击声,沈芩一听,竟然是钟云疏敲的,因为前途艰险,所以他俩私下有许多约定的暗号,这声音是在问她睡了吗?

    沈芩敲出一个“没”,一分钟不到,就听见敲门声,打开一看,钟云疏站在门外,异瞳双眼里透着担忧:“你总是忧思过度,可如何是好?”

    “我已经没多想了,就是睡不着啊。”沈芩扮无辜。

    钟云疏叹气,一把抱起沈芩放到床榻上,在额头亲了一下:“睡吧,我守着你。”

    沈芩知道他是正人君子,放心地躺在床榻上,还不忘拉着他的手:“好。”不知道触动了哪根神经,就想到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笑什么?”钟云疏的眼睛夜视能力同样强于常人,即使不点蜡烛,看她也很清晰。

    “没什么。”沈芩还是笑。

    “闭眼,”钟云疏又遮她的眼睛,“我的忍耐和自制也是有限的。”

    沈芩立刻闭上眼睛,摩挲着钟云疏的手指,以及掌心的陈旧伤疤,很快就处于迷糊状态:“要是每天都能陪着我该多好……”

    黑暗中,钟云疏带着明显的笑意,他何尝不想呢?只想这样握着手,不分开。

    确认沈芩睡着以后,钟云疏才悄悄回到自己的舱隔。

    第二天,迷迷糊糊的沈芩先是被白鹿舔了脸和手,然后就被毓儿淘气包的敲门声吵醒,梦游似的起来开门,瞬间被毓儿扑倒在地:“啊……”

    “毓儿,我太长时间没打你小屁股了是吗?”沈芩咬牙切齿地爬起来,化身母老虎。

    毓儿立刻爬起来,照着白鹿扑过去,两个在舱隔里到处乱蹿,没有三秒安静的时候。

    沈芩洗漱完毕,就带着毓儿,牵着白鹿,刚出舱隔就看到倚在木栏边的钟云疏,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去食堂吃早食。

    崔萍、杨梅和陈娘都在,看钟云疏一群人进来,宛如看到一家三口带着家畜,尤其是钟云疏丰神俊逸,沈芩美丽动人,连毓儿都是难得的俊俏小娃娃,白鹿尤其引人注目。

    阿汶达坐在一旁直捂胸口,又扎心了。

    一大群人吃完早食,崔萍直截了当地开口:“钱公子,我们想要学更多。”

    沈芩一怔:“你们不觉得辛苦吗?熬了好几日啦。”

    “不辛苦。”崔萍很坚定,这几日她们看得很清楚,只有她们更能干了解更多,才能救治更多人。

    “好,”沈芩同意,转身看向阿汶达,“文师兄,一起呗。”

    阿汶达想了想,也同意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芩和阿汶达从气胸病人的治疗护理展开,对陈娘、杨梅和崔萍开始全面的外科疾病治疗培训,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两人在授课的同时,也不忘记照顾病房舱的戴荣,每次进出都会受到锁儿的热烈欢迎和祟拜的眼神。

    五天以后,戴荣已经可以自己下床活动了,甚至不用锁儿陪在旁边,沈芩和阿汶达再次调整了治疗方案。

    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形发展,再有半个月,戴荣就算康复,只是之前的辛劳伤了身体的根本,要完全恢复还需要长时间的调理。

    这一下,沈芩手上,需要日常调理的,有崔萍、徐然、阿汶达和戴荣四个人,当然偶尔也给自己加顿药膳什么的。

    第六天晚上,钟云疏陪着沈芩去病房舱巡房,锁儿特别开心地围着他俩转。

    戴荣靠坐在床榻上,望着他们许久,这几日从锁儿这里了解了许多事情,对钟云疏和沈芩敬佩不已,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一试:“锁儿,你去找毓儿玩会儿。”

    “爹爹有重要的事情,要和钟大人说。”

    “哎。”锁儿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去找毓儿。

    “钟大人,”戴荣的眼神与平时完全不同,透着算计和不安,“您是我见过的唯一的君子,所以我想试一试。”

    钟云疏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只要你们能护着锁儿长大成人,我愿意作人证。”戴荣小心翼翼地开口。

    “什么人证?”钟云疏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自然不会轻易被人唬弄。

    “两年前大泽河泛滥、疫病盛行,太医院院判沈石松携带药材以次充好,治疫不力,致使流民暴乱……”

    “钦差大臣来查时,制药库房内堆满了变质腐败的药材,这是许多人一起做的局,我只是中间的一环,负责在钦差来查前,将库房的门锁打开……做实以次充好的局。”

    “钟大人,他们以我全家性命相要挟,我没有其他选择;同时,我是运宝司的匠人之一,不得不听令行事。”

第427章 戴荣供词

    “运宝司?”沈芩惊愕地望着戴荣,心里慌得像突发地震。

    钟云疏眉头一皱,正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沈芩很可能会打断陈述,于是招呼道:“钱公子,杨梅她们还等着你授课,快去吧,别让她们久等了。”

    “授课可以改期。”沈芩平日随和,关键时刻绝对不好唬弄。

    钟云疏领教过沈芩翻脸,此时此刻绝对不能在戴荣面前发生争执,想了想:“那你去和她们说一声,正好,我也要找文公子有点事。”

    说完,就带着沈芩离开病房舱,直奔自己的舱隔,进舱就把门栓上了。

    沈芩哪能猜不出钟云疏的意图:“为什么不让我听?”

    钟云疏强行把她搂在怀里:“你听我说,戴荣擅长伪装,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算计以后的,听他的叙述需要专注,任何打岔和旁人的异样,都会影响他所说内容的真实性。”

    “你平日确实沉着冷静,可是任何事情与沈家有关,你就无法平静;你现在的身份都是保密的,不能在他面前泄露半分。”

    “你也说过,医术交给你,断案交给我。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他去大理寺作证。”

    沈芩缓缓抬头:“那我可以做什么?”

    钟云疏如释重负:“你把锁儿和毓儿放在自己的舱隔,让他们和白鹿一起玩,戴荣犯下的事情越大,越有可能拿锁儿当筹码。”

    沈芩深吸一口气,努力恢复平静:“我明白了。”

    很快,他们再次走出舱隔,钟云疏去病房舱;沈芩去赵箭和陈虎的舱阁,把锁儿和毓儿带到自己的舱隔,让白鹿和他们一起玩。

    钟云疏走入病房舱,看到阿汶达刚查完出来,问:“他情形如何?”

    阿汶达把戴荣的状况详细说了一遍,收到钟云疏使的眼色,坐在外间。

    钟云疏走到戴荣床榻前:“继续。”

    戴荣咧嘴一笑,露出了三颗断牙,笑眯了双眼:“钟大人,钱公子为何知道运宝司?还有,大人与钱公子的交情极深。”

    钟云疏不动如山地站着:“不说的话,就别说了。”

    戴荣坐直了一些:“钟大人,您急了?”

    钟云疏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戴荣,双眼透着寒意:“告辞,明日就可以送你和锁儿下船,从此一别两宽。”说完,转身就走。

    戴荣原本以为自己是有足够份量的人证,没想到在钟云疏眼里,却是这样可有可无的,一时慌了神:“钟大人!大人!”

    刚想追出去,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可有可无,钟云疏何必把钱公子送出去,再折回自己这里。

    这多半是讹他的!没错,一定是讹人!

    可是等了不少时间,钟云疏没有出现。

    戴荣彻底慌了,自己下了床榻,一步一步地往外挪,好不容易才追上了正和阿汶达说话的钟云疏,急得快跪下了:“钟大人。”

    钟云疏的眼神半分都没落在戴荣身上,而是对着阿汶达:“文公子,今晚把方子列出来,明日交给他,以后就不用再见了。”

    阿汶达乐得看戏,完全配合:“是,大人。”

    戴荣双腿一软,扑通跪下:“钟大人,草民错了,什么都说,决不隐瞒。”

    钟云疏仍然淡定,用极轻的语气:“既然自茬人证,就拿出你的诚意来,这运药大船上没有傻子。”

    戴荣点头如捣蒜:“是,大人!”

    然后,三人前后走回病房舱,走进舱内的瞬间,戴荣深刻理解不该惹到钟云疏的传言,因为他闹出这么大动静,锁儿都没有出现。

    一时间,戴荣陷入了极深的恐惧,因为这几日的思绪整理,诉说得很快:“运宝司也有派系之争,根归结底也是储君之争。”

    “主事大人和分管主事大人们,都有自己的站队,所以运宝司里各有山头,执行运送任务都是按照山头来分配。”

    “那日忽然有人持令牌找到丰阳我家中,让我立刻动身,不说详情,也不说理由。身为运宝司的匠人,除了听令没有其他办法。”

    “我跟着那人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到了一间极大的库房,又看到身后有不少运货的运宝司马车,以为是运定司寻常的押运任务。”

    “直到那人让我打开门锁,我觉得不对,押运怎么可能没有钥匙?”

    “我看了令牌是真的,就问他,可有开门的书令?”

    “那人对我说,你的妻子是个美人,儿子还小,不要这样冥顽不灵。”

    “我不敢不从,开了门锁以后,马车进去以后非但没有卸货,反而从库房运出许多麻袋,因为药味儿浓郁,所以我知道。”

    “然后我就被打晕了,醒来以后躺在丰阳的家中,没过几日,就听到施药无效,疫情无法控制的消息。”

    “我当时留了心眼儿,下马车时看了地势和位置,看到大库房外有太医院的标记,大门洞开时,还看到制药的字样……”

    “后来想起来,应该就是沈院判主理的制药库房。那人虽然露了脸,可是我却记不得他的模样,但是他的声音有些特别,也许到时我能指认出来。”

    “……”

    钟云疏听完戴荣所有的叙述,只嘱咐他好好休息,然后回到自己的舱隔,用最短的时间写出了一份口供,让戴荣签字画押。

    戴荣毫不迟疑地照做,因为陈述中几次与钟云疏交手,都落在下风:“钟大人,运宝司的人无处不在,您事事小心。”

    钟云疏充耳不闻,转身出了病房舱,直奔白杨的舱隔:“两年前,你在哪儿?”

    白杨一怔:“两年前?我跟着父亲押运啊。”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三百日在押运的路上。

    “去了哪里?”钟云疏追问。

    白杨想了想:“年初在永安城,二月就去了大泽河,三月转去了南疆边陲,五月……”一年到头,留在永安城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有时会更短。

    钟云疏听完以后,停顿片刻,又问:“在运宝司,要调动一列三十辆马车的押运任务,需要几个人的文书放行,押运任务才能成?”

第428章 只剩一件事情

    “钟大人,晋王殿下接任监国以后没多久,就改了运宝司押运的令度,父亲和我半年后才回永安城,发现分管主事已经被调离,父亲被架空了。”

    “自那时起,运宝司的押运记录就已经真假难辨了,就算您现在拿到当时的押运文书,也追查不到相关人等。”

    “父亲找不到被调离的分管主事,新上任的分管主事都是晋王殿下的人,许多押运都不经过父亲的同意和调度……令行禁止的运宝司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变成一盘散沙。”

    白杨说完,也只是眼巴巴地望着钟云疏:“晋王殿下一定有真正的帐册,可是他已经死了,我们能去哪里找?”

    “最后的希望就在晋王私库。”钟云疏一针见血地指出。

    “是的。”白杨点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钟云疏微一点头,就脚步沉重地去了韩王的舱隔。

    韩王见钟云疏来,颇有些诧异,挥挥手让护卫们退下。

    钟云疏从背包里取出一份记事本摊开在韩王面前,上面有清晰的时间点和事件线。

    韩王离记事本远一些,看得极为专注,神情越来越凝重,看完最后一页,几乎有些坐不住,近乎绝望地把记事本还给钟云疏。

    钟云疏把韩王所有细微的表情都收在眼底,问:“殿下,您对皇贵妃可会手下留情?”

    韩王斩钉截铁地回答:“钟家小子,本王确实老了容易念旧,但事关大邺命数,本王心里有数。”

    “有数到什么地步?”钟云疏寸步不让。

    “本王可以……”韩王的义正词严忽然就在唇舌之间转了两圈,始终说不出口。

    钟云疏的眼神陡然深沉了许多。

    正在这时,银甲护卫在门外禀报:“殿下,有红封密函!”

    韩王迅速起身,亲自去取密函,完全忘记只要喊声“进”就能看见。

    钟云疏收好记事本,冷眼旁观。

    韩王将红涵打开,只见上面一行极小的字:“安王重残、皇贵妃病重、皇后被囚禁,慎思殿恢复原样。”

    反复看了三遍,对韩王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急忙拿给钟云疏:“好消息。”

    钟云疏看完一怔,思索片刻:“我们只要取得晋王私库的银两,就可以回永安城了。”

    “是,看情形,陛下已经别无选择,”韩王说得轻松,眉头却皱得很紧,“安王为何会重残?”

    钟云疏没有接话,这个意外的消息,对他们而言相当有利,韩王回永安城可以少费许多唇舌,只需要联络旧部支持信王即可。

    至于安王为何会重残,不是他们应该关心的事情。只是有一点,安王重残,皇贵妃病重是自然,但是皇后被囚禁却极为突然。

    按照沈芩所说的结果推论法,想来,安王重残一事,皇后脱不了干系。

    “钟家小子,你为何一言不发?”韩王不乐意了。

    “不必了。”钟云疏行礼,然后大步走向沈芩的舱隔。

    还没进门,就听到锁儿和毓儿的笑闹声,以及白鹿四蹄得得的响声,想来两个孩子又和白鹿玩疯了。

    钟云疏深吸一口气,敲门进入。

    锁儿最先发现,立刻躬身行礼:“钟大人!”

    钟云疏摸了一下锁儿的头:“你爹要睡下了,去照料吧。”

    “是!”锁儿飞奔出去。

    毓儿把门栓上,一手拉着钟点云疏,一手拉着沈芩,喜滋滋地坐下,左看右看,独自笑成了一朵小喇叭花。

    “毓儿,你和小白一起玩儿,我和钟大人在隔壁有事情要说,好吗?”沈芩和钟云疏现在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

    毓儿用力点头。

    到了钟云疏的舱隔,沈芩顺势抱了他一下,问:“怎么了?你有点高兴啊?”

    钟云疏浅浅笑,把韩王收到意外消息说了一遍。

    沈芩惊呆了,安王看起来不是短命的样子啊,怎么会忽然重残?皇贵妃和皇后两人都已经无法再干预政务,现在的情形对他们十分有利。

    钟云疏同样在矮几上摆开了记事本:“这是我罗列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

    沈芩飞快看完,同意他的看法:

    晋王与信王争夺储君,势如水火。

    无论谁得手,安王和皇贵妃的结局都是可以预见的不好。在后宫,皇后视皇贵妃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算计。

    同时,皇贵妃的兄长大头人,游说羽蛇神教,力证南疆能吞并大邺,为此,不断对皇贵妃施压。

    皇贵妃处境艰难,于是,先向晋王示好,传递大诚宫内的消息,表示全力支持。利用争夺储群之位的双方,坐收渔翁之利。

    沈芩看完,合上记事本,很是无奈:“我有些同情皇贵妃了怎么办?”

    钟云疏同样无奈:“皇后统领后宫,皇贵妃一直过得很辛苦,就算换成我们,也不见得能比她做得更好。”

    “算了,这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沈芩一想起自己每天要上课、查房、调整药膳等等的事情,就觉得这是最近难得的好消息。

    钟云疏点头同意。

    “所以,我们现在只剩下晋王私库这个难题了?”沈芩神采奕奕,一想到只剩这件事情,心情就非常好。

    “可以这么说。”钟云疏还是同意,只是他这几日反复做着同样的恶梦,沈芩指婚给信王,沈芩跟随阿汶达治疗疫病而死……

    昨夜不止沈芩睡不着,他也是如此。

    “你怎么了?”沈芩假扮调戏良家妇女的无赖,特别轻挑地用手指抬起钟云疏的下巴,“哪时不舒服?”

    钟云疏直接握住沈芩的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可是梦境虚无飘缈,如果被她知道,他现在为了梦境烦恼,估计会笑得很大声。

    可是,自从和沈芩在一起,时间越长,她越了解自己,平日轻易就能唬弄过去的人事物,在她这里完全行不通。

    “大人,昨晚你怎么也睡得那么晚?”沈芩满脸狐疑,特别认真地注视他的双眼,一黑一蓝,带着慑人的灼热。

    “忽然醒了,听到你翻来覆去的声音。”钟云疏不动声色地回答。

第429章 分道扬镳

    “钟大人,你呢,虽然每天只睡三个时辰,也可以精神抖擞,但是我观察过了,如果没睡好,你蓝眼睛的红血丝会特别明显。”沈芩立刻拆穿他的谎话。

    “……”钟云疏一时无言以对,他极少照镜子。

    “不要否认,毕竟我守了你这么多次。”只要沈芩想留意,就没有发现不了的蛛丝马迹,比如,昨晚失眠的不止她一个。

    “还有,你平日衣着整齐严谨,夜晚却喜欢穿极宽松的斜襟长袍,只系一根带子;昨晚你进来的时候,长袍的后背处皱得很厉害,明显就是辗转反侧了不少时间。”沈芩嘿嘿一笑,被发现了吧?

    钟云疏没想到,这小妮子抓人错处竟然很有一手:“我昨晚躺在床榻上看书了。”

    沈芩慢慢靠近他:“骗人。”

    “……”钟云疏快绷不住了。

    “让我猜一下,”沈芩绕着钟云疏转了一圈,突然微笑,“做恶梦了!”

    钟云疏决定,不让沈芩知道,于是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转移话题:“今日问过钟伯,再过两日就会到江中岔口,既然永安城局势已定,不如你跟韩王直接回永安城?”

    “不要。”沈芩早就决定不和他分开。

    钟云疏也愁,让沈芩直接去永安城,就可能被陛下赐婚给信王;可是跟着他去无当山南,又怕路途遥远又危险。

    两边都是吉凶难测的路,令人一愁莫展。

    “你有心事,”沈芩闷在钟云疏的怀里,“却不告诉我,只能一个可能,这事情和我有关系,钟大人,能不能诚实点儿?”

    钟云疏浑身一僵。

    “又说对了,”沈芩拽着钟云疏的肩膀往向,“说好不隐瞒的呢?哦,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继续猜出来。”

    “比如说,与我有关,以我们目前的关系,无非是要么我死,要么我嫁的不是你……包括那晚恶梦醒来,我觉得可能两个都有。”

    钟云疏闭上眼睛,第一次被人抽丝剥茧似的分析,浑身不自在到了极点,忽然有些明白,大理寺囚徒被他逼问到极点时的惊恐与绝望。

    所思所想,在沈芩这里,仿佛一本任人翻阅的书,没有任何的隐藏,能做到的,除了沈芩不作第二人想。

    “梦是反的,”沈芩捧着钟云疏的俊逸脸庞,安慰他,“呐,如果是疫病的话呢,我和文师兄有隔离衣和口罩,这两件就可以防住绝大部分的疫病。”

    “至于信王殿下,就更加不可能了。陛下已经无人可用,如果没有意外,信王就是下一任君主,要选的是一国王后,以我的家世,根本不在备选名录里。”

    “所以,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钟云疏点头,“跟我去无当山。”

    “一言为定,你再想用什么滥借口诓我,”沈芩毫不客气地对着他最敏感的腰侧下手,“我就不客气了!”

    钟云疏急忙躲闪,沈芩紧追不舍,两人在舱隔内你追我赶。

    沈芩的体力自然敌不过钟云疏,追不到,赶不上,还累得气喘吁吁:“小气鬼!”

    钟云疏笑了,好奇心旺盛的沈芩来说,有什么比小气鬼更能引起她的兴趣呢?双眼整日半闭着,她就能好奇地偷瞄无数次,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没错,从他在疫亭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了念头,不满足她的好奇心,偶尔让她看一下眼睛;护着她,顺着她,给她自己的空间,不约束她,处处为她着想。

    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终于让她坚定地留在自己身边,对他而言,这是他第一次把心思放在女子身上。

    投入巨大,收益也颇为丰盛,比如现在。

    “信王殿下俊逸又儒雅,穿着监国服,即使身旁仆佣成群,都能一眼瞧见。他与我一般高,才华横溢不在我之下,运筹帷幄胜我一筹。”

    “信王与沈家渊源颇深,沈院判也许拒过晋王、拒过安王,但如果是信王殿下的话,也许还会反过来劝你。”

    “你现在改主意,完全来得及……唔……”钟云疏被沈芩捂了嘴。

    沈芩终于忍不住了,对着他的腰侧下一记狠手:“再说我翻脸!”

    “咝。”钟云疏不躲不闪地硬挨了一记掐,沈芩下手一点都没有留情,可见她真是气急了,立时一阵窃喜。

    ……

    五日后,运药大船行至三源江的岔口。

    钟云疏领着沈芩和毓儿,站在船头欣赏满眼的山青水秀,江中风光。

    沈芩看见另一条随行的运药大船,一侧船舷缩回收起,一艘较小的木船进入江中,船舷又恢复原样。

    这个时空没有套娃,却有套船?

    沈芩目瞪口呆,再一次被这个时空的工匠水平惊掉了下巴。

    钟云疏浅浅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芩牙根痒痒的,对船的好奇大过了生气:“我们坐那艘船走吗?”

    “是的,上面有钟伯安排的人手,我们的物资马车和马匹都在,上船吧。”钟云疏向船上的陈虎挥了挥手。

    韩王殿下,目送沈芩钟云疏一行人经过舢板,上了向南行驶的木船,除了佘女大头人和赵全,其他人都走了。

    木船向南,渐渐拉开了与大船的距离,为了行踪隐秘,没人大声告别,也没人在船边挥手。

    韩王跟着护卫们进了船舱,只在自己舱阁的窗前,静静看钟云疏沈芩的船只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江中的岔口。

    临行前两日,韩王与钟云疏彻夜长谈,定下了不同路线上的人,以及他们各自的分工。

    前途漫漫,吉凶未卜。

    唯一让韩王庆幸的是,目前为止,没出什么岔子,钟云疏意外中毒不算。

    略小的船上,船工都是钟伯亲自挑选的,韩王还分了一列银甲护卫过来。

    沈芩望着忙碌的陈娘崔萍和杨梅,百感交集,本来是让她们跟着韩王回永安城的,可是她们不愿意,连带的,徐然也上了这艘船,真是罪过。

    蓝天白云之下,木船向南,江面收窄,浪也小了许多。

    沈芩倚着栏杆想,无当山南是什么样的呢?

第430章 君子之约

    “到无当山南要走多久?”沈芩望着烟波浩渺的江面。

    “顺风顺水的话,十五天以后,我们到达漕运码头,换马车和战马继续赶路,大约也要十五六天。”钟云疏给出了最准确的行程。

    “一个月啊?”沈芩惊呆了,这个距离放在现代社会,也就是六小时高铁而已。

    钟云疏有些困惑,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沈芩眼中不易察觉的鄙夷是怎么回事,问道:“你家要多久?”

    沈芩怕吓着他:“说实话?”

    钟云疏点头。

    沈芩比了三根手指。

    “三天?”钟云疏倍受惊吓。

    沈芩摇了摇头:“三个时辰。”绕地球半圈也才十二小时。

    钟云疏原地僵成了木雕,三个时辰怎么可能?

    沈芩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不信你问文师兄?”

    阿汶达正闲着无聊到处瞎溜达,一听到沈芩说话带到了自己,立刻不管不顾地当起了电灯泡:“在,什么事?”

    钟云疏心累地摆摆手:“没事。”

    沈芩捂着嘴直乐,忽然想到了一桩事情:“那时你从无当山南赶到钱记药铺,用了多少时间?”

    “十日,”钟云疏身体接触马鞍的部位、以及大腿内侧,擦伤得厉害,“十六匹马最后只剩了两匹。”

    沈芩的笑意僵在脸上:“你……”难怪他当时的脸色那么差,被她扑得有些站不住。

    “都过去了。”钟云疏笑着揉了一下沈芩头顶的发髻。

    沈芩鼻子一酸,忽然觉得,他为自己默默付出了那么多,从来都不吭一声,就不怕她不领情?

    “喂喂喂,你们俩……”阿汶达的神经说粗也粗,说细也细,喊了半句,立刻闭嘴,这大庭广众的,喊出声的话太引人注目了,“钟大人,有好茶吗?”

    “有。”钟云疏回到自己的舱隔,取出茶具去了阿汶达的舱隔。

    阿汶达席地而座,和沈芩一起,看钟云疏烹茶煮茶,再次感叹沈芩捡了一个大宝。

    “说说你们的家?”钟云疏煮好一壶茶,不动声色地询问。

    “还是别说了,”沈芩看了钟云疏一眼,“差别太大。”

    阿汶达点点头,可不是吗,不能想,一想晚上就睡不着。

    钟云疏没想到自己开了头,却没人响应,一时间百感交集,看他俩的反应也知道,与现在的大邺天差地别。

    阿汶达看了看沈芩,又看向钟云疏,最后深吸一口气,问:“佘女大头人和赵全三人,到了永安城以后会怎么样?”

    沈芩颇有些诧异:“你被坑成这样,还惦记他们呢?”

    阿汶达继续:“南疆各部联盟勾心斗角,却人人信奉羽蛇神教,影响力非同一般。羽蛇神教老一辈都折在牢狱里,新一代的三贤、佘女和大头人,几乎可以算作首领级别。”

    沈芩小声插话:“文师兄,三贤已经死了,只剩佘女和大头人了。”

    阿汶达怔住了,眼神里带着怜悯:“不出半年,南疆就彻底乱了;政局动荡最先遭殃的就是百姓,虽然我算不上南疆人,可是,纯良百姓是无辜的。”

    可以预见的,南疆一场内乱在所难免。

    沈芩只能沉默,这事情远远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

    钟云疏一言不发地听着。

    “这几日我常常想,如果有个德行兼备的人,取代大头人的位置,与佘女合作,稳固南疆政局,也许可行。”

    沈芩默默腹诽,南疆内乱越厉害,对大邺而言就越安全。

    “我们三个人,因为机缘巧合来这里,真的只能做到现在的局面吗?不能做得更多更好吗?”阿汶达至今仍然记得,阿汶达部落多么美丽又宁静,只生活了一个多月,就成了这个时空最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佘女和大头人一到永安城,就会被关入大理寺黑狱,”钟云疏知道他们大致的去向,“当然,也有可能关在天牢,取决于陛下的想法。”

    “当然,陛下会听取韩王殿下的建议。”

    “所以,还是会有许多变数是吧?”沈芩听得直皱眉头,“再说了,大理寺黑狱也好,天牢也罢,也不是铁板一块,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情?”

    钟云疏始终垂着的眼睫动了一下,望着阿汶达,不紧不慢地开口:“如果真要选一个人取代大头人,我会向韩王殿下和陛下推荐你。”

    阿汶达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我?你们哪里看出我是那块料啊?”

    沈芩听了,也吃惊不小,考虑半晌,忽然觉得,没有谁比阿汶达更合适的了:“文师兄,当初我们救援的时候,你负责与各个救灾部门协调、分管物资和配发……”

    “我们刚到的时候,那么多一团糟的事情,你只用了三天时间就理得清楚明白,救援工作才能顺利展开,最后我们队救的人最多不是吗?你可以的!”

    “文师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先把致畸草药的谜题破了,好让你在南疆树立威信,”沈芩哥俩好的架式,拍了拍阿汶达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吱一声,别客气。”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吗?”阿汶达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两圈。

    “钱公子必须留在我身边,其他要求都可以。”钟云疏突然开口,直接把阿汶达半真半假的假设扼杀在萌芽状态。

    “……”阿汶达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很有些气急败坏,指着钟云疏,“你怎么能这么小气?你知不知道科学家是属于全世界的?”

    “不知道,”钟云疏回得理直气壮,“钱师弟是我的。”

    “哼,等着瞧!”阿汶达还以颜色,“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话音未落,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好不尴尬。

    沈芩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们背着我立了什么约定?怎么回事?”

    “男人之间的约定,”钟云疏平静无波地回答,仿佛说今天太阳不错,“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你放心。”

    阿汶达毫不客气地戳:“君主尚且身不由己,更何况你只是一名权臣。”

    钟云疏微笑中带着冷意,隐藏在谦谦君子外表下的骄傲就这样散发出来。

第431章 致畸草药

    沈芩还是第一次见到骄傲的钟云疏,一时间有些移不开视线,仿佛他本来就该如此。

    阿汶达被钟云疏难得外现的气场惊到了,这样的他才符合名扬三国“战神”的名号,而不是平日装出来的青年文臣的模样。

    钟云疏看到沈芩毫不掩饰的惊讶与赞赏,不禁有些雀跃,带着两分好胜心站在阿汶达面前:“君子之约,我必定遵守。”

    “文公子,不用去病房舱巡视了吗?”

    阿汶达从没见过这样明显的“逐客令”,将茶盏中的茶汤一饮而尽,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钟云疏这才全盘托出:“前几日,我与韩王密谈,也提到了南疆政局动荡的问题,想法都一样。南疆急需一位仁厚又威严的君主,当时就想到了阿汶达。”

    “韩王殿下在永安城,会努力维系佘女与大头人的身体如常,保证他们能作为大理寺的审判现场的重要人证。”

    沈芩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医术就是唯一的特长,其他的不论是比心眼心计、吃苦耐劳,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多么痛的领悟。

    “钟大人,你不嫌我笨吗?”沈芩皱着眉头。

    “怎么会?”钟云疏有些纳闷,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你到底想什么呢?”

    沈芩抬头,坦然迎向他的视线,勾住他的颈项,问:“文师兄是不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负我,就带我走?”

    “不会有这一天的,”钟云疏用食指抬起她的下颌,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你向我保证过,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好,一言为定,”沈芩从他怀里溜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去给崔萍她们上课。”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芩的医术教学课开在崔萍和杨梅的舱隔内,有图有画有文字,深入浅出的讲解,再加上不定期的考试,让崔萍杨梅和陈娘三人的业务水平有了显著提高。

    以至于,沈芩和阿汶达两人去病房舱巡视的时间,越来越短,她们基本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钱公子,”崔萍举手,“给我们讲草药吧。”

    “行!”沈芩又将预备的常用草药名录取出来,摊开在矮几上,“对了,姐,你还记得怀孕时去花草茶铺子买的草药吗?如果还能记起来,就画给我。”

    崔萍的记忆因为漫长的精神重压,时好时坏,断断续续,花草茶铺子的事情沈芩早就提起过,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可以看看这本草药名录,就当解闷了。”沈芩从来不逼崔萍做什么,因为她知道,崔萍能有现在这样的状况,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正在这时,阿沭达查完戴荣,经过沈芩门前,又退回来:“什么名目?什么解闷?”

    沈芩拽着阿汶达,问:“南疆妇女有身孕时,如何止孕吐?常吃什么,喝什么?煮什么草药?”

    阿汶达一怔:“我记得好像回答过你,没什么可以怀疑的。”

    崔萍坐在旁边,一页又一页地翻看,问:“钱公子,这书页怎么如此散乱?要不要重新装订一下?”

    沈芩苦笑,自己手里几本医书,都是沈宅里散落一地的书页装订起来的,纸质极薄、还容易撕破:“姐,你凑合看吧,别撕破了。”

    崔萍看得越发小心,饶是如此仍然有书页碎裂的声音,看得心惊胆战:“这可怎么办?陈娘,能做些浆糊吗?把这书重新粘一遍,免得看坏了。”

    陈娘听了,立刻赶去厨房做了浆糊,这东西趁热做,却要放晾了用,没办法,只能捧着热乎乎的浆糊在甲板上走来走去,希望快些凉下来。

    崔萍揭裂了第六张书页,再也不敢往下看,只是眼巴巴地望着门边,陈娘怎么还不来?等着急了,就围着矮几转圈子。

    “姐,你能消停点吗?去,喝些茶,陈娘的动作很快,不要担心。”沈芩劝好崔萍,自己收拾那堆残破的装订书。

    一页一页合上,忽然发现有几张的纸页略厚一些,就挑出来单放。

    放着放着,额头就开始冒汗,沈芩端起晾凉的茶汤正打算一口喝掉,就听到陈娘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钱公子,那茶凉了没多久!”

    沈芩就被茶汤烫了一下:“啊!”

    “咣当”一声响,茶盏打翻在矮几上,四溢的茶汤将单放的厚纸页浸透了。

    沈芩手忙脚乱地收拾。

    沈芩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医术就是唯一的特长,其他的不论是比心眼心计、吃苦耐劳,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多么痛的领悟。

    “钟大人,你不嫌我笨吗?”沈芩皱着眉头。

    “怎么会?”钟云疏有些纳闷,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你到底想什么呢?”

    沈芩抬头,坦然迎向他的视线,勾住他的颈项,问:“文师兄是不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负我,就带我走?”

    “不会有这一天的,”钟云疏用食指抬起她的下颌,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你向我保证过,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好,一言为定,”沈芩从他怀里溜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去给崔萍她们上课。”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芩的医术教学课开在崔萍和杨梅的舱隔内,有图有画有文字,深入浅出的讲解,再加上不定期的考试,让崔萍杨梅和陈娘三人的业务水平有了显著提高。

    以至于,沈芩和阿汶达两人去病房舱巡视的时间,越来越短,她们基本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钱公子,”崔萍举手,“给我们讲草药吧。”

    “行!”沈芩又将预备的常用草药名录取出来,摊开在矮几上,“对了,姐,你还记得怀孕时去花草茶铺子买的草药吗?如果还能记起来,就画给我。”

    崔萍的记忆因为漫长的精神重压,时好时坏,断断续续,花草茶铺子的事情沈芩早就提起过,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可以看看这本草药名录,就当解闷了。”沈芩从来不逼崔萍做什么,因为她知道,崔萍能有现在这样的状况,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432章 花草茶铺子

    “姐,你看看,眼熟吗?”沈芩把画面字画翻来覆去地给崔萍看,“你当初去花草茶铺子买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还能记得铺子掌柜的是什么样子吗?”

    图画映入眼帘时,仿佛扎进眼睛里,崔萍就隐隐有些头疼,硬撑着仔细观察,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沈芩看出崔萍的异样,想把纸页收起来,不曾想被她捏得很紧,怕就此引起她的应激,赶紧劝道:“姐,你过一会儿再看吧。”

    崔萍摇头:“钱公子,我一定见过的,不然不会头疼。”

    “姐,深呼吸,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我们还有时间,”沈芩向阿汶达使了个眼色,“文公子也要仔细回忆,不着急。”

    阿汶达立刻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

    崔萍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被沈芩和杨梅扶住。

    阿汶达继续:“这四种草药南疆随处可见,牛羊都不怎么啃,不知何时开始就成了止孕吐的良方,确实有效。”

    沈芩托着下巴,幽幽开口:“动物都不吃,人还敢吃?”真是服了南疆百姓的大无畏精神。

    阿汶达一摊双手,这谁能知道?

    崔萍也回忆起了更多的细节:“那时,我吐得厉害,家事少做一些,婆婆就指天骂地……同村里有位大姐,悄悄告诉我,花草茶铺子里有止孕吐的草药卖。”

    “我实在是吐怕了,就拿着自己的嫁妆钱去买了几包,回家煎药,还差点被婆婆打;一会儿骂我糟践钱,一会儿骂我费柴火……”

    “连喝了两天,真的一点都不吐了。”

    “……”

    崔萍努力忘记的苦不堪言的过往,又被四页纸勾了起来,眼神凄苦,仿佛被困在梦魇里无法挣脱。

    “姐,你还好吗?”沈芩忧心忡忡,打算崔萍再无法清醒,就给她一记手刀。

    正在这时,徐然拄着藤杖走进来,望着崔萍,承诺:“那不是你的错,回到永安城,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句话宛如一道密咒,顷刻间驱散了崔萍脑海里的混沌,没一会儿,眼神就恢复了清明。

    徐然站在崔萍身旁,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已经过去了。”

    崔萍胡乱擦掉眼泪,慌张地看着徐然,他从进绥城开始、上运药大船以后,就一直窝在舱隔里,几乎不走动,今日怎么忽然就出来了,还偏偏什么都被他听到了。

    徐然走到阿汶达面前,微一点头:“文公子,久仰大名。”

    阿汶达打量着徐然的灰白长发,又看了看他的脸,又拿胳膊肘捅了一下沈芩:“他没有跟韩王走啊……”

    沈芩摇头:“文师兄,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一起上船的好么?”

    阿汶达在这里,最怵的人是钟云疏,第二怵的人就是徐然,现在不太怵钟云疏了,反而是面对徐然,浑身都不对劲,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徐然知道自己的怪物属性,只是护在崔萍身旁,轻声问道:“要不要回去歇下?”

    崔萍轻轻地摇了一下头:“今日把这件事了掉,我才能舒服些。”

    徐然不再言语,静静地拄着藤杖。

    沈芩这才想起来,进入绥城以后就一直处于忙乱状态,有时间没给徐然把脉了,赶紧让他静坐一段时间,然后给他望闻问切,发现他也在逐渐好转。

    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赶紧记录在病历上,顺便问:“你静养这段时间恢复得不错,继续保持。只是,你今日怎么出来了?”平日里真的是蜇居黑暗中的大怪物。

    徐然慢条斯理地回答:“出来走走,你说的。”

    “好,以后要多出来走走,晒太阳什么的。”沈芩边说边记录,方便日后回溯。

    徐然点头应下。

    “我想起来了!”崔萍的回忆像散乱的拼图,暂时相互融合凑成了一小块,“花草茶铺的掌柜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婆婆,有些驼背,满脸皱褶,衣服也有些破旧,说话声音显得很年轻。”

    “钱公子,你擅长画画,能不能画一张出来?”

    沈芩立刻拿着纸笔:“行,你说。”

    崔萍细细地说,沈芩沙沙地画,半个时辰以后,花草茶铺的掌柜画像已经跃然纸上。

    徐然望着画像,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珍藏的那副人像,心里满是苦涩。这些日子,他之所以闭门不出,一是实在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二是因为他也知道,人心易变,皇贵妃早已不是留在记忆里的人。

    “啊。”沈芩望着画像,忽然觉得有些婉惜,雷鸣走得早了几日,如果就在大船上,一定可以带回永安城,很快就可以查封茶铺,把掌柜的抓起来询问。

    这样想着,沈芩第一反应就是一路小跑找钟云疏。

    钟云疏刚处理完几件小事,就听到奔跑的脚步声,开门一看,除了沈芩再无其他人选。

    “有了!”沈芩兴奋地在舱隔里蹦来蹦去,“崔萍的回忆恢复了很大一部份。”然后献宝似的把纸页和画像都搁在他面前。

    “你想不到吧,那些散落的书页里竟然有夹层!”

    “……”钟云疏把纸页和画像都打开看了一遍,既惊讶于沈芩的锲而不舍;又惊讶于她的高效,以及行事有度,“你不是去上课了吗?”

    “呃……开了点小差……”沈芩一脸无辜,眼神殷勤,“雷鸣还几天走该多好?这样就可以带着画像和草药纸页回永安城,如果大理寺能查个底朝天,就可以给生下怪儿的妇女们正名。”

    钟云疏把这些收好,卷进纸筒里:“放心,我和雷鸣有约好的联系暗号,他很快就能收到这些,以他的速度,查到花草茶铺最多两日。”好可惜,沈芩暗暗觉得可惜。

    钟云疏将沈芩揽在怀里,握着彼此的手,问:“按之前寻访的时间记录,南疆百姓痛恨大邺,是因为南战以前就不断有怪儿出生,而大邺是最近几年才有的。”

    “你有没有觉得,这时间跨度有点大?”

    “还有,阿汶达也好,佘女也罢,都不清楚生下怪儿的原因。”

第433章 大惊失色

    起风了,风不大,夜空月明星稀,几缕钩状浮云,静静飘浮。

    距药铺东南方向几十米远的树林里,布吉多和手下正窝在大树上远眺。

    “头人……我们……”

    “叫大人!”布吉多甩出一记眼刀,“说过多少次了?!”

    手下急忙点头:“大人,这风起了又没,没了又起,我们就一直这么等?”赶了八天的路,好不容易追到这里,眼看着药铺里一个个吃得饱睡得好,太让人惆怅了。

    “等!”布吉多信心满满,今晚的天象是风大之兆,按照他的计算,很快就会有大风,到时火借风势,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嗡嗡嗡……”树林里潜伏的蚊子,在他们周遭飞舞。

    “啪!”

    “啪啪!”

    “大人,您看,”一名手下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大小疙瘩相连的蚊子包,“喂在大半天了。”

    “为羽蛇神奉献生命都可以,这点包算什么?”布吉多咬牙切齿地一撸袖子,胳膊上的包包点点,几乎连成一片,“啪!”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手下一见,立刻闭嘴,大人连自己都打,佩服佩服。

    很快就到了子时,夜风仍然时有时无,不足以造就一场灭绝之灾的大火。

    “咕噜噜……”

    “咕咕咕……”

    布吉多一手赶蚊子、一手拍蚊子,盯着黑暗中只能见到轮廓的钱记药铺,昏昏欲睡:“谁?!”

    “大人,饿……”手下轻声细语地回禀。

    “忍着!”布吉多彻底清醒了,“大风快来了。”

    “是。”两名手下已经听了无数次,半点反应都没有了。

    忽然,狂风大作,大树摇曳,枝叶翻浪。

    “动手!”布吉多拍死一只蚊子,用力一挥手。

    三人爬下大树,背着包袱快速向钱记药铺移动,沙沙沙,荒草作响;哗哗哗,树吱摇晃。

    近了,又近了,更近了。

    就在他们到达钱记药铺大门外的空地上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风停了……停了……

    三人面面相觑。

    “大人,这火还放不放?”

    “不放,回去!”布吉多撒腿就跑。

    “哎,来者是客,坐儿再走呗。”屋顶警戒专业户赵箭,三支长箭直指三人的要害。

    “放火!”布吉多一声令下。

    “是!大人!”两名手下迅速点燃手中的火药,往屋檐和院子里扔。

    赵箭乐了:“嘿,哥们儿,我还在呢,你们就这样当面点火啊?”随手两箭,将抛物线的火药包射进了水盆里,湿透了。

    正在这时,三名韩王护卫从背后包抄,一人一棍敲晕装麻袋带走,一气呵成。

    赵箭急了:“哎,哎,哎,好歹给我留个人玩啊,都带走了是几个意思?还有,把他们捆结实了,明天再说,我家大人还累着呢,要好好休息。”

    ……

    临时男监狱,阿力扎和阿格力五花大绑地被吊在悬梁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门的方向,好像一直这样盯着就能离开。

    嘴巴被堵着,不管是喊救命,还是求饶,都没有可能。

    残酷的真相摆在眼前,根本没机会活着出去,一时间两人各怀了许久的心思无限扩大。

    没有火把,封闭的屋子,每天只给一碗水和几口干粮,没人提审,更没人过问,仿佛他们只比死人多一口气,没有半点价值。

    在这里每多一天,大祭司的位置就离自己远一些,再多待几日,只怕奉献人的资格都会被剥夺,之前所有的精力心血都化为乌有。

    布吉多那个混蛋哪怕完不成任务,也可以成为大祭司,一想到这里,两人真是心如刀割,更加地没有求生欲。

    突然,封闭了好几日的房门突然打开,火把点亮了,三名铠甲精锐扛着三个麻袋走进来,解开绳索一倒,滚出三个瘫软的人。

    铠甲精锐把三个人绑上悬梁,阿力扎和阿格力在看清了绑着三个人的瞬间,拼命挣扎,直到两人的腹部遭受重击,蜷缩起来才算终止。

    精锐捆绑完毕,又走了出去,关上房门,不过,这次总算留了一支火把。

    火把的光很暗,而且插在地上,在墙上投出庞大的人影。

    “唔唔唔……”阿力扎用尽了力气,终于把塞在嘴里的布吐了出去,“呸!呸!呸!”顺利地呼了好几口大气。

    阿格力有样学样,连连干呕,也被塞嘴布吐了出去,呼哧呼哧地喘着:“阿力扎是头蠢猪!”

    阿力扎刚缓过来就被这样骂,不假思索地回敬:“阿格力是笨蛋!”

    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立刻闭嘴,免得被守卫发现。

    一墙之隔,赵箭、徐然和白杨三个人正在听壁角。

    徐然和白杨睡得正香,被赵箭摇起来,说抓到了三个打算火烧药铺的南疆人,就立刻跟来了。

    没错,在赵箭眼里,只有钟云疏和沈芩的休息最重要,至于其他人嘛,嗯,大家起来嗨呀!更何况,徐然本来就不怎么睡觉,白杨小鬼又那么欠揍。

    三人一来就听到两名南疆人对骂,不由地暗暗好笑,明明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还这样互相指责,也不知道他们脑袋里装了什么?

    “布吉多,醒醒!”阿力扎拼命挣扎,嗓音越喊越大声,“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都在这里,半个月后的大祭司继位仪式可怎么办?”

    布吉多在听到大祭司继位仪式的时候,倏地转醒,睁大了眼睛,带着一丝不屑打量对面两个任务失败者,真不知道丢人:“你们闭嘴,隔墙有耳!”

    “任务都失败了,你拽什么?!”

    “你才闭嘴,带着两个手下还任务失败!真不要脸!”

    “……”

    三个听壁角的人挤在一起,赵箭最先开口:“狗咬狗,一嘴毛。”

    “全杀了吧,听着烦人。”徐然幽幽开口,直接把周身温度降了十度。

    白杨吓得立刻反对,还没忘记压低嗓音:“不行,还有许多事情要问清楚,杀不杀的,肯定要听韩王殿下和鬼眼的命令。”

    赵箭点头:“先让他们咬着,爱怎么咬怎么咬,到时审问起来就方便多了。”

    徐然冷笑一声:“给我五分钟,现在就可以审出来。”

第434章 不准去

    沈芩想开门,却发现外面锁住了,立刻意识到,这是钟云疏做的。

    很难想象,这是平日里,生死一笑置之的钟云疏,竟然用这种方法阻止她出去,一时间心里又酸又涩,是因为以前他的恶梦都会成真?

    这次,他是真的害怕了吧?

    沈芩透过门板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形,立刻拍打门板:“钟伯,麻烦你开门。”

    钟伯从没见过这样的钟云疏,竟然会做出锁门的事情,但也因此可见,钱公子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只能强行岔开话题:“钱公子,可要进些什么,喝些什么?老汉这就去准备。”

    沈芩一下子就明白,钟伯绝对不会违背钟云疏的意愿,“谢过钟伯,吃喝就不用了,麻烦您把钟大人叫来。”

    “哎。”钟伯应了一声,就向船头走去。

    ……

    “请文公子上船。”站在船头的护卫长急忙扶剑躬身,见识过钟云疏和沈芩是如何应对韩王殿下的,轻易不敢惹他,硬生生地把“文公子没生病好好的”咽了回去。

    “钱师弟呢?”阿汶达刚迈出一步,又退回来。“你去就行,”钟云疏盯着阿汶达,“随军郎中会尽力配合你。”

    “绥城疫病如此厉害,没有她可不行。”阿汶达的神情一凛,这种紧急状态,没有万全的准备就进绥城,基本是去送死。

    钟云疏的脸色更加凝重,注视阿汶达的眼神透出杀意,他再敢说一句,就把他打晕扔给护卫长。

    “钱师弟?”阿汶达转身走进船舱,大声呼喊。

    钟云疏一个纵身跳过去,拦住阿汶达的去路:“我不让她去。”

    “哟?”阿汶达觉得很新鲜,他竟然能惹到钟云疏拦路的地步,“担心她啊?哎,同是神医,你也太双标了!”

    钟云疏垂在身侧的双拳捏得咯咯响,上一世他为了大邺战到最后一口气,死后连个埋骨地都没有。

    没人会记得他,也没人愿意记得他,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讥讽和羞辱;重生一世,他此生只有沈芩一人,无论如何都要保她平安。

    “钱师弟,去绥城啦!”阿汶达不知死活地抬高嗓音,冲着船舱里面喊。

    一记掌风突然从阿汶达眼前掠过,吓得他瞬间坐在地上,险险地避开了连续的攻击:“钟大人,你我在这里争斗,毫无意义。”

    钟云疏又是一拳,只要他在,就不会让沈芩去绥城。

    阿汶达见识到了钟云疏的认真,险险避开后,高声呐喊:“去或是不去,都应该尊重钱师弟的想法,这是她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钱师弟!”阿汶达继续喊。

    钟云疏再次发动攻势,之前只是小小警告,阿汶达如此固执,逼得他动真火。

    阿汶达不曾习武,只是比一般人反应更敏捷、跑得更快,这点伎俩在钟云疏面前完全不够用,不出两招就见钟云疏的拳头近在眼前,躲不掉挡不住,只能下意识地闭眼。

    眼看着拳头正中脸庞的瞬间,“大人,”钟伯忽然出手,格住了钟云疏,“钱公子有事找您,很急。”

    “正好,钱师弟,救命啊。”阿汶达哧溜一下跑得老远,无限接近沈芩。

    钟云疏看了钟伯一眼,留下不知所措的护卫长,大步向舱内走去。

    钟伯像个纵容孩子胡闹的长辈,向护卫长一躬身:“大人,不嫌弃的话,请与草民饮一盏茶如何?”

    护卫长一愁莫展地叹气:“没时间了。”原本,他以为来这里邀请两位公子是件不费事不费力的美食,现在看来根本是个苦差事。

    钟云疏打开舱隔门,就看到沈芩充满期盼的眼睛里闪着光,立刻一阵苦涩,她就这样不怕死吗?又或者,他是她可以轻易舍弃、并不那么重要的人?

    “钟大人!”沈芩看着钟云疏,见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心里有些空。她要是执意离开,他会不会恨她?

    钟云疏整个人都处在“恶梦成真”的紧绷状态,尤其是听到绥城疫病的时候,濒临暴走的边缘。

    从船头到舱内,这不长不短的距离,钟云疏脑海中不断浮现一个念头,不管大邺、不问世事,只要沈芩平安无事,做什么都可以。

    他想带她离开,离开三国的地界,去遥远又陌生的地方,让人再也找不到。可是,他只看了沈芩极短暂的一眼,就知道她不会在此时此刻离开。

    阿汶达抓住钟云疏沉默的间隙,清楚明白地开口:“钱师弟,绥城发生疫病,韩王殿下派船来接我们!”

    “疫病?”沈芩傻眼,难怪钟云疏的脸色那么难看,难怪他的双拳握得那么紧……他的恶梦之一,就是她救治疫病又死于疫病。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恶梦成真的怪异体质。

    所以,他现在根本不是担忧,而是确信自己只要去绥城就一定会死,而他要救她。

    沈芩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如果换成是她,很可能已经把钟云疏打晕了,而不是浑身紧绷地站在一旁。

    是的,他俩都是为了自己守护的人事物,就会锲而不舍地达成。

    “钟大人让我一个人去,所以,”阿汶达转了转眼珠,“我来和你告别一下,你文师兄就要热血沸腾地赶去绥城了。”

    “绥城是暴发疫病啊!”沈芩急了,“你有隔离衣口罩手套吗?没有的话,你去了能干嘛?既救不了几个病人,自己还会染上。”

    “所以,文师兄才希望你一起去啊,最好能带着你的团队一起。”

    “不行!”钟云疏在沈芩犹豫的瞬间开口,“你必须留在我身旁,哪儿都不能去!”

    “文师兄,你先去收拾东西吧,让我和钟大人单独待一会儿。”沈芩先把阿汶达劝退,然后关上舱门,面对钟云疏。

    “云疏,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绥城疫病凶险,可是如果不尽早控制住,到时很可能传遍整个大邺。”

    钟云疏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

    “云疏,我想让陈娘杨梅她们多赶制一些隔离衣口罩出来,有这些东西,我就能保护自己。”

第435章 一起去

    沈芩话音未落,陈娘、崔萍和杨梅刚好打门前经过,明显听到了她的话,一时间都很震惊。

    陈娘最先开口:“钱公子,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杨梅跟着点了一下头:“我也去!”

    崔萍有些不敢相信:“哪里要用隔离衣和口罩?”

    沈芩一口拒绝:“绥城疫病紧急,你们只要赶制衣物和用品就好,不要跟着我。”即使掖庭霍乱时,陈娘和杨梅也是待在安全的女监里,面对疫病她们还远远不够。

    陈娘很是吃惊,沈芩竟然不让她跟去:“钱公子,是嫌弃民妇笨手笨脚吗?”

    “不是啊!”沈芩赶紧澄清。

    阿汶达却有“惟恐天下不乱”的特质:“钱师弟,让她们跟着,我们的胜算能大一些。”

    杨梅木讷少言,平日话不超过十句,拽着沈芩的袖子:“我这条命是钱公子救回来的,您去哪儿我去哪儿!”

    陈娘已经在盘算隔离衣和口罩的耗费用度了:“钱公子,你们明日一早再动身,我今晚给你们多赶些样货出来,好多带一些。”

    “库房里还有以前预备的,我去给你们拿来。”说着,陈娘就去库房了,杨梅紧跟在后面。

    崔萍刚想开口,就被沈芩打断:“姐,你身体很不好,不能去,徐大怪物也一样。”

    “谁也不能去,你为何可以去?”钟云疏的语气里暗含着愤怒。

    “因为我是郎中啊,”沈芩故作轻松,“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对吧?而且和文师兄一起,相互就有个照应,平安归来的机会能提高不少。”

    “我也去库房看看,还能带些什么一起去?”说着,沈芩就出了舱隔,小跑了一阵,跟上了陈娘和杨梅。

    阿汶达在盘算什么的事候,游移的眼神与钟云疏的撞个正着,两人火药味儿十足地站了许久:“钟大人,钱师弟不是柔弱的娇花,她经过的风浪不比你少。”

    “上次在绥城,你还说过,钱师弟以后不能忧思过度!”钟云疏拿话来堵他,“不能疲劳伤身,你带她去绥城,她就能忙到三餐顾不上!”

    阿汶达沉默了,确实,沈芩的身体不太好,可是,他自己的身体也不行,“医生也是病人”真不是一句玩笑话。

    “绥城疫病就没有更多消息了吗?消息越多,了解越多,越容易抓住关键点。”

    钟云疏摇头,只觉得心力憔悴,沈芩如此不听劝,该如何是好?

    “钟大人,你是我敬佩的人,”阿汶达第一次和钟云疏闲聊,“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还能不搀假地关心我们,很感激。”

    钟云疏已经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忽然听阿汶达说了这番话,觉得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你到底想说什么,不用如此拐弯抹角。”

    “让她和我一起,还有那些女匠们,”阿汶达很诚恳,“哪怕到时候把她们安置在城外的偏远之地。”

    “不行!”钟云疏拒绝得不留余地。

    “你是她的男票,我是她的好师兄,你一定要让她这么为难吗?”阿汶达问得直指钟云疏的心,“她可是身为女囚,还是坚持救人的神医啊。”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韩王殿下横看竖看都不顺眼的我,如果不是事态紧急到一定程度,他何至于让我们二人同时上船返回绥城支援?”

    “这种时刻,准备充足的防疫病物品、简便易吃的食物和水,与她配合默契的好帮手们,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阿汶达希望钟云疏能想明白。

    疫病虽然可怕,只要准备充分,还是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钟云疏的脑子乱糟糟的,整个人被“不让沈芩去”和“让她去,替她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两个念头撕裂,到底该怎么做?

    正在这时,沈芩和陈娘在库房待了许久,终于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找了出来,打了三个大包袱,还觉得有些不够。

    “等我。”钟云疏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出舱外。

    阿汶达和沈芩背着包袱走去船头,正好看到僵立在那儿的护卫长。

    护卫长一见他俩,立刻奔过来帮忙提行礼:“二位公子,请。”

    “等一下,我也去,”陈娘背着自己的包袱,坚定地站到沈芩身后,“杨梅一会儿就到。”

    果然,话音刚落,杨梅也背着自己的东西,往船头飞奔而来。

    护卫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去治理疫病,又不是出门游玩,怎么能带这么多人?”

    沈芩充满留恋地看了一眼静立不动的船,跟着阿汶达一起踩着舢板,去了接人小船,心想着,钟云疏今天肯定会生气。

    小船离大船越来越远,忽然一道人影闪过,连护卫长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钟云疏背着自己的物品,稳稳地落在小船上。

    沈芩彻底傻眼:“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为何要跟来?”

    “这种时刻,准备充足的防疫病物品、简便易吃的食物和水,与她配合默契的好帮手们,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阿汶达希望钟云疏能想明白。

    疫病虽然可怕,只要准备充分,还是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钟云疏的脑子乱糟糟的,整个人被“不让沈芩去”和“让她去,替她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两个念头撕裂,到底该怎么做?

    正在这时,沈芩和陈娘在库房待了许久,终于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找了出来,打了三个大包袱,还觉得有些不够。

    “等我。”钟云疏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出舱外。

    阿汶达和沈芩背着包袱走去船头,正好看到僵立在那儿的护卫长。

    护卫长一见他俩,立刻奔过来帮忙提行礼:“二位公子,请。”

    “等一下,我也去,”陈娘背着自己的包袱,坚定地站到沈芩身后,“杨梅一会儿就到。”

    果然,话音刚落,杨梅也背着自己的东西,往船头飞奔而来。

    护卫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去治理疫病,又不是出门游玩,怎么能带这么多人?”

第436章 事有蹊跷

    “我也去绥城。”钟云疏极自然地回答。

    韩王震惊得仿佛生吞了一个鸟蛋:“你,你……胡闹!”

    钟云疏云淡风轻地站得笔直,夕阳晚霞之下,长发和长袍衣袂被江风拂动,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祗。

    沈芩早就知道韩王会是这种反应,为了避免他俩在船头翻脸,赶紧出来打岔:“殿下,我想见一下赶来报信的护卫。”

    韩王看沈芩,无名火蹭的就上来了:“你就不知道劝一下?那么多事情!”

    沈芩的回答也带着怒意:“殿下,您怎么知道我没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其他人也不能随意勉强!”

    钟云疏能放她出来,她就要尊重他的选择,天知道她多希望钟云疏别跟来,只是希望归希望,他从来都不会照着她的希望做事。

    之前在掖庭,他的伤刚好转,就能坐吊绳直闯男监库房,她用箭指着他都没用。

    韩王差点吐一口老血:“你们,你们……”

    事态紧急,沈芩放弃和韩王斗气,直接看向护卫长:“大人,能否让我们见一下赶来报信的护卫?”

    护卫长小心地看了一下韩王,立刻低头不语。

    下一秒,韩王一手拽沈芩,一手拽钟云疏,使出洪荒之力,把他俩从船头拽回舱内,一路走得脚步蹬蹬响。

    沈芩从来没被这样拖拽过,感觉很新鲜,一边跟着走,也不忘向钟云疏扮鬼脸,你看你看你干的什么事情?!

    钟云疏走得非常稳当,完全没有因为拖拽失了半点仪态风度。

    相形之下,气急败坏的韩王殿下拖着他俩,好像是耕地的老黄牛,好不容易走到舱隔前,抬腿就是一脚,踹得舱门大开,直接把他俩扔进去。

    “晋王私库怎么办?!”韩王咬牙切齿地强行压住怒火。

    钟云疏极为冷静:“白杨、戴荣和徐然正向无当山南赶去,有他们在,此事不用担心。”

    “他们能和你比啊?!”韩王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一脚踢翻了摆了茶具的矮几,茶具碎裂,茶汤四溢,舱隔内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茶香。

    “殿下,整个大邺只有钟某能做事吗?”钟云疏问得极为坦然,“白杨和徐然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无当山南正是他们大展身手的好机会。戴荣就更不要说了。”

    韩王生生被噎住了,白杨是他们预定的运宝司执掌人,徐然何等品行与能力,他更是比谁都清楚,照理说,他应该放心才是。

    可是不知怎么的,他更加心慌意乱,细想之下,才发现,他慌乱的不是白杨徐然的能力不足,而是钟云疏的态度和处理。

    那个一心只为大邺而活的钟云疏,无惧无畏的“战族之后”,现在有了牵挂,不再处处身先士卒。沈芩随意一个举动,就能让他发生改变。

    韩王害怕了,怕钟云疏在最关键的时刻,为了沈芩卸下旁人担不起的重任,离大邺而去。

    沈芩趁韩王楞神的间隙,悄悄站到了钟云疏身旁,虽然她不愿意他跟来,但是他来了,她就有办法护他平安,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站在钟云疏的身旁,就像现在,两人无需言语,一个眼神就能意会——她他一直都在。

    “殿下,既然绥城事态紧急,把报信的护卫找来,才是正事。”钟云疏还算委婉地提醒,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韩王深吸一口气,指着沈芩:“你这没眼力见的,也不知道叫人来收拾一下?”

    沈芩才不受这无枉之气,很不客气地开口:“殿下,恕草民无理,您方才这一摔,抵绥城百姓一辈子的花销。”

    “折算成银两,可以买多少做隔离衣口罩和手套的布料?治理疫病需要大把银两,您能不能省点儿?”

    韩王又一次被噎到了,觉得再看着他俩眉来眼去,很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走,快走!报信护卫在船头等你们。”

    “早说嘛。”沈芩极低地嘟囔一声,最先离开韩王舱隔。

    钟云疏一低头,紧跟着离开。

    韩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来人,收拾干净!”

    守在外面的护卫们赶紧冲进去。

    韩王背对大门,站在窗格旁,望着残阳,映得江面一片艳红和波光粼粼的灿金,老了,不服不行,不忍也不行。

    护卫们收拾干净,退出舱隔时,发现韩王仿佛在短短的时间里,老了许多岁。

    此时此刻,运药大船的船头,两张矮几拼在一起,铺开了绥城地图,钟云疏沈芩阿汶达和报信护卫围坐在一起,为了安全起见,都穿上了隔离衣戴着口罩。

    沈芩在隔离衣里挥汗如雨,指着地图问:“你走时,绥城有多少人染病?染病都是什么样的情形?起热吗?起疹子吗?死了多少人,都是什么年龄的?”

    报信护卫第一次穿戴成这样,热得有些喘:“我走时,绥城死了四十七人,男女老幼都有。先是起热,然后就起疹子,疹子过一段时间就消退,之后就会起脓包……”

    “脓包一开始只有几处,很快全身都有……吓人极了。”

    “最开始是三家药铺的郎中传上了,惹得全城百姓人心惶惶。”

    沈芩和阿汶达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皱了眉头。

    脓包是细菌感染,死亡病例,应该是全身脓毒血症或者败血症而死。记忆里的传染病,好像没有这一类啊。

    “你知道城中哪户人家最早生病,去了哪家药铺?”沈芩按流行病调研方式,开始提问。

    报信护卫其实是配在临时医院的巡逻护卫,整日在附近走动,并不太清楚:“三家药铺的郎中都传上以后,附近的百姓就跪在门外,求随军郎中救治。”

    “郎中们没法子,就派了三位年青的去了,没想到五六日以后,出去的郎中开始起热……照顾郎中的人也很快就起热了……”

    钟云疏、沈芩和阿汶达,三人面面相觑,上了运药大船以后,韩王提过,临时医院被大火烧了,又另寻了一处更为隐密的大宅子。

    寻常百姓如何知道那里有郎中?

    这事听着怎么这么蹊跷?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4261/ 第一时间欣赏娇医难当最新章节! 作者:南晴空所写的《娇医难当》为转载作品,娇医难当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娇医难当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娇医难当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娇医难当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娇医难当介绍:
穿了!
OMG!罪女沈芩,还要替沈家申冤报仇啊?
沈芩左手中医右手西医,怎么也要靠自己过上“有钱有闲有美男”的精致生活,当个娇滴滴的女神医。
某人泼来一盆冷水:醒醒!女囚!
沈芩哼哼唧唧,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娇医难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娇医难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娇医难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