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寻常的密室案
肌肉震颤,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完了,跨行如跨山,自己逞什么能,明明是情报分析人员,非要干电工的活。真以为知道欧姆定律、焦耳定律公式怎么写,就能搞定220V小电路了?
嘭!
苏幕遮捂着撞疼的额头,睁开眼,搓了搓麻木的手,看着桌案上散乱的毛笔,倒着的笔架,还有一根燃烧的蜡烛,愣住了,疑惑地喃语道:“我明明用的是电笔和电筒,怎么成毛笔和蜡烛了?”
苏幕遮凭着烛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顿时懵了。
这是一间透着典雅之气的房间,檀香炉中缭绕着一阵阵令人心安的香气,古琴在案,画卷成轴,左图右史,镂空的雕花窗紧闭。
这是哪里?
苏幕遮一头雾水,看摆设明显不是自己的情报室。
突然,一股陌生的记忆强势涌入大脑。
苏幕遮,二十岁,江南郡华庭人,家境一般,身份:进京赶考落第的举人。
父亲苏子衡曾是知行院院长,三次随军远征西夷,授二级位尊者,然因官场内斗,知行院被封禁,苏子衡死于狱中。
母亲颜氏有冤难伸,只好离开帝都,回到华庭。此番苏幕遮科考,也只是派了一名书童随行。
“政治如猛虎,吃你没商量。”
苏幕遮叹了一口气,政治饭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好吃的。
原本家里也希望自己进入体制,从科员干起,前面是科、处、厅、部四座宝山。可自己不喜欢爬山,而是进入了情报部门,没事的时候构建几个关系模型,挖掘下数据关系,有事的时候执行下外勤,找找情报。
逍遥的日子还没过够,正准备大展宏图,为社会主义发光发热,结果光和热还没到220V,倒是被“220V”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赤宋帝都?”
苏幕遮从记忆里清楚了一切。
早在一月初,“苏幕遮”便到了赤宋帝都,依母亲叮嘱,拜访了父亲故交赵蒙——刑部侍郎,赵蒙收到苏母书信之后,留苏幕遮暂住赵家。
二月,“苏幕遮”参与了会试考试。
三月十五日,也就是昨日清晨,金榜张贴,“苏幕遮”落第,浑浑噩噩回到了赵家。
或是极度悲伤,承受力低,导致心律失常,导致了悲剧。而在这个瞬间,另一个世界的苏幕遮以神魂的方式,来到了这里。
苏幕遮消化着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感叹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早来上一个月,就可以见识见识古代的会试考场——贡院了。
想想南京的江南贡院,可是需要买门票进去的……
会试没中,就相当于高考落榜,直通官场的门变窄了。不过这样也好,苏幕遮本就不喜欢官场的争斗,那里,实在是太黑。
砰砰!
“苏幕遮,开门!”
一声清灵的声音传入了房间,苏幕遮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不知道谁大半夜会来找自己,不过听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打开门之后,一位芳华女子提着食盒直接闯入房间,走到桌案旁,将食盒猛地一放,对苏幕遮愤怒地说道:“你想死,也不要死在我赵家!”
苏幕遮有些疑惑地看着一脸怒气的女子,突然想了起来,这是赵侍郎的千金赵晚柔,看了一眼食盒,才感觉肚子很饿。
赵晚柔指了指食盒,愠怒地说道:“两天不吃饭,你是折磨自己,还是逼迫我父亲?”
苏幕遮看着满脸清冷,眉目如画的赵晚柔,微微一笑,打开食盒,里面摆放着一些精致的吃食与羹汤,感谢道:“闻着味道不错,你做的?”
赵晚柔瞪着眼,跺了跺脚,说道:“你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能笑?就因为会试落榜?”苏幕遮净手之后,回到了桌旁坐了下来,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羹汤,赞叹道:“这冰糖银耳粥倒是不错,谢了。”
赵晚柔哼了一声,坐到一旁,也不说话,直到苏幕遮吃好之后,才走过来收拾起来,苏幕遮也想帮忙,却被赵晚柔一筷子敲开。
待收拾好了食盒之后,赵晚柔从腰间解下一个绣花荷包,放在了桌上,认真地说道:“这里是三十两银子。”
“你是在赶我走吗?”
苏幕遮没有去拿荷包,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晚柔。
赵晚柔咬了红唇,重重点头,说道:“没错,是赶你走!苏幕遮,你不要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逼迫我父亲!我父亲一生清廉,为国为民,从未动用过权利谋取私利,更不会私授官职!你想要进入刑部,最好是三年后再来考试!”
苏幕遮疑惑地看着赵晚柔,问道:“进入刑部?什么意思?”
赵晚柔清冷的目光透着难过,对不解的苏幕遮说道:“你母亲的书信,是希望我父亲帮忙,让你到刑部任职,但我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苏幕遮顿时了然,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叩打着桌案,看着赵晚柔,平静地说道:“天一亮,我便离开。”
赵晚柔放松了下来,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苏幕遮,说道:“谢谢你的理解。”
苏幕遮摇了摇头,看着转身要离开的赵晚柔,喊道:“等下。”
赵晚柔停下脚步,秀眉微蹙。
“拿走你的钱。”
苏幕遮将荷包拿起,递向赵晚柔。赵晚柔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苏幕遮,刚想说话。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叫声中蕴含的痛苦让人不寒而栗,似乎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释放出绝望至深渊的哀嚎!
“书房方向!”
赵晚柔脸色一白,顾不得接荷包,马上冲了出去,苏幕遮握紧荷包,也追了出去。
惨叫声惊动了整个赵府,不少下人、随从已然起身。
等赵晚柔与苏幕遮赶到书房的时候,赵蒙的妻子吴氏已经到了书房外,一边喊着“老爷”,一边敲打着书房的门。
“里面插了门闩,快看看窗户那边能不能打开?”
吴氏连忙指挥随从。
随从推了推窗户,也都无法打开。
“撞门!”
吴氏果断地下令。
两个随从猛地撞击着房门,几次之后,咔嚓一声,门闩撞断,两个随从冲入了书房内,点了灯看去,顿时脸色苍白,浑身哆嗦地瘫痪在地。
“啊——”
吴氏走入书房一看,惊呼一声,身体一软便昏死过去,幸是身旁婢女搀扶。赵晚柔也进入了房间,看了一眼,转身便跑到墙边,扶着墙呕吐起来。
苏幕遮看着整齐的书房,桌案上的文书还打开着,只不过桌案后椅子上坐着的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死者的头上散发着微微的白烟,脸上布满着灼烧的伤,一些血肉成洞凹陷,面部完全模糊,无法辨识。
一些莫名的液体滴落着,苏幕遮看着尸体手面上的红斑,皱紧眉头。
“老爷。”
吴氏醒转,颤抖地看着死去的人。
苏幕遮皱着眉头看着吴氏,问道:“如何断定是赵侍郎?”
吴氏悲伤地流着眼泪,哽咽地说道:“官服,还有那扳指,都说明是老爷。天啊,到底是谁害了老爷啊,我,我还怎么活……”
苏幕遮审视着书房,除了书架之外,其他地方一览无遗,并没有藏身之地,书房的门有门闩,窗户也落下锁住,并没有其他进出的路。
而书架后,也没有人。
这是一间密室杀人案!
“一定是吞髓兽干的!”
有随从颤抖地嘀咕着。
“吞髓兽?”
苏幕遮骤起了眉头,似乎这个名字很是熟悉。
想起来了,这是在一年前,帝都还发生过一起一模一样的密室案件,不过那次,死去的人是钦天监的王用极。
那件事被传为悬案,一直没有侦破,民间传闻是吞髓兽干的,在苏幕遮刚入帝都的时候,便听人说起过。
“父亲!”
赵晚柔想要冲入书房,却被苏幕遮拦了下来。
“让开!”
“人已经走了。”
“苏幕遮,你给我让开!”
苏幕遮看着痛苦的赵晚柔,叹了一口气,侧过身,让开了路,说道:“千万不要用手去触碰那些液体。”
走出书房,苏幕遮抬头看着满布星辰的星空,深邃的眼底,透着几分清冷的杀意,陡然之间,夜空中的几颗星辰似乎变得尤为明亮,一道来自宇宙深处的星芒,爆射而下,刺入漆黑的瞳孔。
一颗,两颗,三颗,难以计数的星辰浮现在苏幕遮眼底,而眼底的底色,却是一个巨大的旋转星盘。
星辰如棋,落入盘中。
有序,无序。
明亮,黑暗。
界限,无界。
在这里错乱,又在这里规整。
一股携带着洪荒与苍凉的记忆,浮现在苏幕遮的识海之中,凝聚出一幅清晰的星辰世界,还有一行究极深邃的古老文字:
“象天法地,星盘术!”
第二章 星盘,棋盘
苏幕遮瞪大眼睛看着星空,疲倦感如潮水冲刷着神魂,脑海几乎无法承受。
无数星辰斗转,闪烁,呼吸,似乎在传递着神秘的物语。一道刺眼的红芒撕开了夜空,只在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苏幕遮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这不是疲倦的虚幻,而是切肤的真实。那停留在识海之中的文字、星盘,清晰可见。
“啊——”
一声痛苦的惨叫将苏幕遮拉回了现实,连忙走入房间,看到赵晚柔的手面之上滴着一滴褐黄色液体。
见婢女用手帕擦去了液体,苏幕遮跨步上前,不由分说,拉着赵晚柔走出房间,到了天井旁的接雨瓮旁,拿起里面的水瓢,打满水冲在赵晚柔的手面上。
“我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要碰到这些液体吗?”
苏幕遮脸色阴沉着说道。
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这玩意绝对是硫酸。
该死的,这个世界工业基础那么弱,到底是谁制造出来的硫酸?
赵晚柔感觉手面火辣辣的疼减缓了一些,看着一遍遍打水冲洗的苏幕遮,眼泪忍不住地滴落下来,痛苦地说道:“我父亲,父亲他……”
苏幕遮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又打了一瓢水,对赵晚柔问道:“你确定那是赵侍郎吗?”
“什么?”
赵晚柔的瞳孔中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苏幕遮见赵晚柔手上的伤并不严重,舒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我认为……”
“晚柔,你没事吧?”
一声关切的声音闯了过来,来人黑衣青带,面色俊逸,颇有几分英勇气概,腰间黑刀与双瞳玉佩,表明了其身份——双瞳司的人!
赵晚柔看着来人,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哭泣地喊道:“良志大哥,我父亲……”
孟良志不屑地看了一眼苏幕遮,伸手拉着赵晚柔,宽慰道:“晚柔,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令尊的凶手。”
苏幕遮不以为意地站在一旁,眼睛并没有看向孟良志,而是紧盯着一位阴沉瘦弱的中年人,他眉心有一道红色的伤疤,似乎是一只睁着的血色眼睛,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安的煞气。
“赵三审!”
苏幕遮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
赤宋帝国双瞳司司主,第一号特务,掌管帝国最黑暗牢狱,杀人无数,有着“三眼血魔”之名!
他出现在这里,也说明了赤宋帝国高层对赵蒙的死,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一个落第的举人,为什么还留在赵家?赵伯伯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孟良志厉声对苏幕遮说道,满满的审问意味。
苏幕遮没有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呵了一声,鄙夷地看了一眼孟良志,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想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我可以理解。但胡言乱语,只能证明你的无能。”
“你!”孟良志面色一寒,上前抓住苏幕遮的胳膊,冰冷地说道:“我现在怀疑你与这起凶手案有关,跟我去双瞳司走一趟吧!”
“良志大哥!”赵晚柔焦急制止了孟良志,说道:“案发的时候,他在别院。”
“谁能证明?”
孟良志冷森森地看着苏幕遮,一副我能把你定罪的样子。
“我!”
赵晚柔不假思索地说道。
孟良志一脸错愕,案发的时候可是半夜,赵晚柔怎么可能知道苏幕遮人在别院?
除非……
孟良志看向苏幕遮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赵三审勘察了一番现场,走出了房间,对孟良志冷冰冰地说道:“将尸体搬走吧,找个仵作,探查下死因。”
苏幕遮眼神微微眯起,赵三审似乎也不能断定赵蒙的死,是脸上的伤导致的还是其他伤势导致的。
“三日后,到双瞳司领黑盒子。”
赵三审给吴氏留下了一句话,便带人离开。
孟良志不敢耽搁,凝视着赵晚柔少许,又凶戾地看了一眼苏幕遮,对吴氏施了礼,便带人随赵三审离开了赵府。
天亮了,真相留在了黑暗之中。
苏幕遮安慰不了赵晚柔,也安慰不了吴氏,苏家与赵家并没有亲谊之情,只是赵蒙曾受恩于苏幕遮的父亲苏子衡,才留苏幕遮暂住别院,仅此而已。
如今赵蒙死了,苏幕遮留在赵家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午间,赵府的门开了,无人送行。
离开赵府的苏幕遮并非孑然一身,还有一个昨晚上睡得如死猪的书童,名为福笛。
看着这个头发自然卷的少年,苏幕遮放下了赵蒙案件的疑虑,不由问道:“你认识鲁滨逊吗?”
福笛摇头。
苏幕遮舒了一口气,还以为丹尼尔·笛福也跑这个世界来了。
行走在热闹的街道之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自己并不是真实的存在。但随处可见的古建筑,各行各业的人,匆匆或缓缓而行的人,无一例外地真实。
“我们还有多少钱?”
苏幕遮问道。
“还,还有二两。”福笛胆怯地回了一句,不安地看着苏幕遮,补充道:“少爷您忘记了,我们的盘查都被您花个差不多了。”
苏幕遮皱着眉头,怎么想也没想出来钱是怎么不见的。
算了,二两也算是启动资金了。
再说了,哪怕是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人活天地间,只要有智慧和双手,就不会那么容易饿死。
起码还是有二两银子的,不至困顿如“欲饮井泉竭,欲医囊用单”的孟郊,当然也没办法和“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的李白比。
不过凭着这点钱在寸土寸金的帝都置办房产,那还是异想天开,按照记忆,这里普通住宅售价都要一千多两,豪宅更是几十万两。
这个现实和宋朝倒是有些相似,比如苏东坡的弟弟苏辙就曾写道:“我生发半白,四海无尺椽。我老未有宅,诸子以为言”。
不过苏辙也不是个例,他老爹也一样。当然,宋代大部分官员都是租房子过日子的,和二十一世纪某些大官几十套豪宅相比,还是大大的不如。
进军房地产是不太现实的,再说了,这里也没炒房团,学区房,市场潜力也就那样。
看来,只能空手套白狼了。
苏幕遮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是赤宋的帝都,富商云集,高官显贵,这就是一个巨大市场!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学习的东西很杂,其中便涉猎有市场学、社会学、心理学与营销学。很多看似没有关联或价值的知识,总会在生命的某一刻,给思维一个闪光。
“SWOT!”
苏幕遮低声说道。
“少爷,谁?斯沃特?”
福笛一脸疑惑。
苏幕遮的目光扫过长长熙攘的街道,缓缓说道:“SWOT不是人。”
SWOT分析法,即strengths、weaknesses、opportunities、threats,分别是优势、劣势、机会、威胁。
SWOT在很多企业、行业中都极为普遍,是市场分析、战略编制的重要工具。
苏幕遮没有办法给福笛解释更多,只是看着远处热闹非凡的酒楼,吩咐道:“你去打听下,现当下娱乐圈谁最红?”
“什么圈?”
福笛发懵。
苏幕遮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福笛的肩膀,说道:“那什么,就是去看看谁是这帝都的头牌……”
“头,头牌……少爷,您这是想要……”
福笛有些凌乱。
“想什么呢,让你去就去,我要三个名字,好了之后到前面的酒楼找我,先把钱给我……”
苏幕遮踢了福笛一脚。
酒楼外迎风展动的招子上写着“醉月楼”,楼上喧嚣不凡,还有一些浓妆淡抹的女子招呼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楼之地。
尚未进入酒楼,已有俊美伙计招揽,迎上二楼,落座之后,笑脸问菜,无需纸笔记录,听清楚之后,喊了一声“好嘞,您稍后”便转身安排。
走廊与临街位置,一些女子等待召唤,见苏幕遮没有动静,这些女子便移开了目光。
酒楼热闹,大多数人谈论的便是昨晚的赵蒙惨案。
杂乱的争论中,吞髓兽出现的频率超过了三十余次,这个怪诞的说法成为了主流,说不得是众人的悲哀。
苏幕遮沉神思考着赵蒙的死,识海之中缓缓浮现了一个巨大的星盘,星盘交错,形成了一个无边的棋盘,一枚黑色的棋子飞落在棋盘之上。
当苏幕遮联想到一年前死去的钦天监王用极时,一枚黑色的棋子再度飞来,落在了不远处的棋点之上。
两颗黑色的棋子,两个死去的人,一副棋盘!
“象天法地,星盘术,可以将所有人都纳入棋盘之中吗?”
苏幕遮陷入了震撼之中,眼神眯起,意念之中浮现了双瞳司的孟良志,一枚白色棋子飞至,落在了赵蒙那一颗黑棋左侧!
“竟是如此?”
苏幕遮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意念思索着赵晚柔,却发现没有任何棋子出现。
“没有关联?怎么会这样?”
在疑惑了稍许之后,苏幕遮想起了双瞳司司主赵三审,神魂一动,整个棋盘微微震颤起来。
嘶——
苏幕遮感觉头犹如针扎骤然一疼,意念退去,棋盘稳定了下来。
“一颗超越我能力的棋子?”
苏幕遮平缓了下情绪,思索着识海中诡异的棋盘,它似乎是一场巨大的局,蕴含着无尽的风暴。
第三章 梦仙居,顾薇儿
琵琶叮叮作响,清凌的歌声旋即而出:“春色满秀堂,醉月酒倍香。若得公子顾,红衣剪烛光……”
一妆容浅淡的轻柔女子款款而至,气质中透着几分优雅,轻轻施礼,微动朱唇道:“小女子请公子欣赏一曲《红袖》如何?”
苏幕遮收回了心思,看着娇柔玲珑的女子,淡然一笑,说道:“小曲便算了,坐下陪我喝几杯酒吧。对了,姑娘可是这帝都人?”
女子欣喜,将怀中琵琶抱着,坐了下来,柔声回道:“公子唤我小颖便是,小女子确实是帝都人,只不过家道中落,又有些缘故,不得已才来酒楼做一名札客。”
札客,不呼自来筳前歌唱的歌妓。
苏幕遮看着小颖,目光落在了那粉颈之上,一道血痕清晰可见,小颖似乎也察觉到了,连忙整理了长发,将伤痕盖住,强颜道:“谢谢公子眷顾。”
“札客,哪里都可以去吧?”
苏幕遮询问道。
小颖微微点头,见苏幕遮的酒杯空了,便起身拿起了酒壶,说道:“这是自然,只不过这醉月楼生意兴隆,来人也阔气,所以……”
苏幕遮顺着话茬询问道:“醉月楼生意确实不错,不过我见这酒楼一些布置尚新,经营不过五年吧?”
小颖投以赞赏的目光,说道:“公子目光如炬,所言不虚,醉月楼经营只有三年。”
“哦,三年便有如此热闹,看来这酒楼的老板,也是用心的。”
苏幕遮若有所思。
小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便凑近了一点,对苏幕遮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酒楼原本也只不过是二流的脚店,一年前,重金请来了梦仙居的酿酒师,又疏通关系成了正店,才拿到酿酒权,推出了玉楼酒,生意才红火起来。”
苏幕遮质疑小颖,说道:“梦仙居留不住酿酒师不成?”
小颖见伙计布菜,便坐直了身子,待伙计走远,才继续说道:“小女子可不敢与公子说谎,梦仙居便在这一条街的拐角处,只不过去年的时候,钦天监王用极出事,案件调查过程中,也不知道为何,竟牵连到了梦仙居,被贴了封条,两个月前才重新开张,不过已没了人气。”
“王用极?”
苏幕遮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一家酒楼,竟与一颗黑棋有关!
看着不敢动筷子的小颖,苏幕遮说道:“能否冒昧问一句,你在这里,一日营收如何吗?”
小颖苦涩地低下头,看着怀中琵琶,说道:“小颖并非出挑之人,又不懂陪醉之道,好的时候,也不过六七百文,不好的时候,并无收入。”
“二十两。”
苏幕遮看着小颖,严肃地说道。
“什么?”
小颖不理解地看着苏幕遮。
“一个月二十两,以后,你替我做工。”
苏幕遮认真地说道。
小颖面色惊喜地看着苏幕遮,问道:“当真?”
“当真。”
“可是,我,我只卖艺不卖身……”
“咳咳。”苏幕遮差点噎死,连忙说道:“你放心吧,我只要你的艺。当然,你的才艺还不够,需要培训……”
“那什么时候给钱?”
“每月初一,如何?”
“成交。不过,你该不会骗我吧?”
“我是举人,知识分子,是有节操的好不好……”
福笛看到了苏幕遮,跑了过来,拿了一份名单交给了苏幕遮,小颖瞥了一眼,嘟着嘴说道:“慕容花间,啧啧,这可是帝都第一的头牌啊,公子,说好的节操呢……”
苏幕遮揉了揉眉心,丝毫不介意小颖的冷嘲热讽,淡定地吃着饭,临走的时候,苏幕遮额外打了一坛酒,交给了小颖,说道:“明天在这里见,另外,告诉你父亲,喝酒可以,打人不行。”
“啊——”
小颖瞪大了眼,看着下楼挥手的苏幕遮,第一次感觉到震惊,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年轻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父亲酗酒又打人的,看着手中的酒,心头升起了一丝温暖。
梦仙居路段不错,自带富贵,彩楼欢门,华贵逼人,流苏垂挂,五彩缤纷。只不过与这富贵之色不相配的,是酒楼之内的冷清。
虽有众多行人路过,但鲜有停步入内,沽酒言欢。
门口的伙计无精打采,见苏幕遮与福笛走来,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招呼一声,然后一名伙计跟着苏幕遮,询问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只听闻苏幕遮来是找老板的,更没了精神,指了指柜台方向,便自顾走向了门口。
苏幕遮走到柜台,对正在拨弄算盘的账房说道:“顾老板在吧,我想见一见。”
账房抬头看了看苏幕遮,刚想拒绝,却听到桌子上咕噜一响,一枚小小的碎银便落入眼中,账房拿账本盖住碎银,笑道:“既然客官有事找大东家,那就由我来带路吧。”
“多谢。”
苏幕遮带着微笑转身。
账房快速收起碎银,然后前面带路,直上了三楼,在一间房门外敲了敲门,喊道:“大东家,有人找您。”
“谁啊?”
房间里沉默了会,传出了沉闷的询问。
苏幕遮见账房看着自己,便肃然说道:“做买卖的。”
门开了。
苏幕遮看着眼前身着青色锦袍的中年人,示意福笛去楼下等着,迈步走入房间。
房间里并不只有一人,桌案后面还坐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姑娘,十七八岁,鹅卵脸蛋白皙无暇,稍微有些婴儿肥,面容精致,气质中带着清冷,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感。
“这位公子,在下顾文思,这位乃是小女顾薇儿,还未请教?”
顾文思打量了一番苏幕遮,平静地问道。
苏幕遮拱手施了一礼,说道:“苏幕遮,此番前来,只是想与顾老板做一笔买卖。”
顾文思面带笑意,眼神中却带着怀疑,问道:“什么买卖?”
苏幕遮肃然说道:“以梦仙居生意巅峰时月结余为准,多出来的结余部分,我要五成。若是不足巅峰时月结余,我分文不取。这一笔生意,顾老板,可愿意试一试?”
顾文思惊讶地看着苏幕遮,这个年轻人实在是有些狂妄,想当年梦仙居也算是帝都中七十二家正店之一,月营收好的时候有三万两之多,除去沉重的税银,人工,各项支出,月结余也有万两。
正在看书的顾薇儿也抬起了头,看着苏幕遮,插了一句:“你若有这样的本事,又何必来这里?”
顾文思责怪了一句顾薇儿,却也看向了苏幕遮,心中也有一样的疑惑。
苏幕遮平静地说道:“失去才知道珍惜,梦仙居有过辉煌的过去,失落的现在,如果还有重新站起来的雄心,那这里,便是我的机会。”
“你想怎么做?”
顾文思盘算了得失,最终决定听一听。
苏幕遮径直走向桌子旁坐了下来,随手摘了一颗果盘里的葡萄,缓缓说道:“市场营销。”
“何为市场营销?”
顾文思好奇地问道。
顾薇儿也合拢了书,看着苏幕遮。
苏幕遮淡然地说道:“市场营销是一门学问,有些复杂,不过在这里,我们只需要分四步,SWOT分析,市场定位,制造品牌,引爆舆论……”
顾文思有些迷茫,顾薇儿看着自己的父亲,也是云里雾里。
苏幕遮叹了一口气,详细讲解道:“SWOT分析便是找准梦仙居的优势,明确不足,分析竞争对手的威胁,找准市场的机会。然后做好市场定位,确定梦仙居面对的顾客是谁……”
“什么,所有人?打住,我们要走高端路线,要寻找的是有购买力的顾客,什么是购买力你们也不知道……”
“你们这酒也算酒?把浑浊说成琼浆好玩吗?我要的是高度酒,蒸馏懂不懂?”
“为什么要请青楼头牌?没头牌把你挂杆子上,你能吸引顾客?”
“品牌?知道吧?对了,一定要设计一个logo。”
“搂狗你妹啊,是logo,标志……”
两个时辰之后,苏幕遮口干舌燥,顾文思感叹商业奇才,顾薇儿眼神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只不过,顾薇儿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
“怎么了?不喜欢哥哥的安排?”
苏幕遮察觉了顾薇儿的变化,关心地问道。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顾薇儿一点就透的聪颖,还是很让苏幕遮喜欢。
顾薇儿摇了摇头,侧过身,在柱子后拿出了一根拐杖,站了起来,拐杖支撑在左腋下,看着苏幕遮吃惊的样子,悲伤地说道:“薇儿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帮不上。”
苏幕遮看着顾薇儿的左腿,衣襟遮不住的那空荡荡的心酸。顾薇儿没有说什么,支撑着拐杖,走向门口。
“怎么会这样?”
苏幕遮有些心疼,一个花季女子,聪颖过人,却身遭苦难。
顾文思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两年前,小女上街时遭遇了西夷人,西夷马队横冲直撞,踏断了小女的踝骨,后医师无策,不得已才……”
苏幕遮看着将要开门的顾薇儿,面色凝重起来,喊道:“你想丢掉拐杖,自己站起来吗?”
顾文思猛地抓住苏幕遮的胳膊,瞪大眼睛,急促地说道:“苏公子,若是你能小女站起来,我愿奉上所有积蓄。”
顾薇儿缓缓转过身,看着苏幕遮,微微摇了摇头,咬着嘴唇,悲戚地说道:“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给我希望。”
苏幕遮走向顾薇儿,看着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抱歉,我应该早点给你希望。”
第四章 七星楼的袭杀
苏幕遮住在了梦仙居,隔壁便是顾薇儿的房间。
顾薇儿听福笛说起苏幕遮是个落第的举人,硬是请苏幕遮到了自己的闺房。
闺房空间有些大,布置的倒是清新淡雅,几盆尚未开放的海棠,一张雕刻精美的书案,书案之上铺着几张宣纸,一旁笔架上,倒挂着七八支毛笔。
铜炉焚着檀香,古琴安静的躺在琴案上。
三个装满书的书架,不是堆积的卷轴,便是一本本古朴的书籍。
有山水屏风隔断,里间便是顾薇儿的卧寝之地。
“苏大哥,这里有各类书籍,你不要气馁,以你的才华,三年后必然高中。”
顾薇儿相信自己的判断,鼓励着苏幕遮。
苏幕遮干笑了下,走到书架上,随手展开了一个画轴,看了看画卷中色彩阴沉的山水,透着沉闷与压抑,扫了一眼印鉴,回头问道:“你画的?”
顾薇儿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整日呆在房间,总需要做些事情。”
苏幕遮收起画卷,感叹古代社会出了那么伟大的诗人、词人、文豪,与单调的古代生活不无关系。对于文人,宅在家里,除了研究诗词歌赋,还能有多少娱乐生活?
没短视频,没网购,没天南地北的新闻。
人的成就,与精力的专一有关。
“这是什么书?”
苏幕遮在一摞书下面,抽出了一本老旧的是书,凝视着书上的五个字:
展开之后,是一幅幅围棋残局。
而这里的棋盘,与自己识海中存在的棋盘,十分相似。
黑白棋子,无分先后,即没有数量的限制,更不遵循无“气”则死的规则。
顾薇儿推动轮椅,伸手接过《布局师传说》,翻看了几眼,含笑道:“这本书应该是介绍围棋的吧,我几年前也看过,只是看不明白,便压在了下面。你看这句,长驱驰逐,见利忘害,轻敌寡备,所丧弥大,临疑犹豫,算虑不详,苟贪少获,不知所亡……”
“这布局师是什么意思?”
苏幕遮心存疑惑。
顾薇儿摇了摇头,表示道:“在《弈林新编》中有云,‘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我想,布局师,应该是围棋中,谋势大成的称呼吧。”
苏幕遮从顾薇儿手中接过《布局师传说》,说道:“这本书借我看看,可以吗?”
“当然,这里所有的书,苏大哥都可以看。”
顾薇儿爽快地答应下来。
双瞳司主事堂。
孟良志将一份卷宗交给了沉默的赵三审,恭谨地说道:“司主大人,据仵作查验,赵侍郎的死因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腐蚀液体毁灭了生机,另一种是溺死。与钦天监王用极的死法,完全相同。”
赵三审打开卷宗看了几眼,冷笑一声,说道:“另外一件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调查清楚,赵侍郎生前负责的主要案件有三个,第一件是京畿南郊侯家灭门惨案,第二件是淮明候贪腐一案,第三件是西夷使者伤人案。”
赵三审盯着孟良志,孟良志连忙将相关案件的卷宗送了上去。
“有意思。”赵三审翻阅了卷宗之后,平静地说了三个字,然后对孟良志说道:“你和云君沫去七星楼,把现场再勘察一遍,比对下赵侍郎案现场,一定有相似的地方。”
孟良志眼神一凛,躬身离开。
赵三审抽出了西夷使者伤人案的卷宗,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股杀气缓缓升腾而出,“吞髓兽?不,西夷人!你们在边境闹腾也就罢了,还敢在帝都掀起风浪!真当我赤宋没有血性男儿吗?!”
梦仙居中,顾文思正在盘算着计划的可行性,苏幕遮说得轻松明白,但真正执行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原本以为这是一出没多少成本的好买卖,但仔细一算,未必是这样。
且不说苏幕遮说的蒸馏行不行得通,能不能打造出所谓的好酒,就说制造声势,引起所有人的目光,就无从下手。
要请帝都最出名的青楼女子——慕容花间,这需要多少钱才能请得来?
再说了,有钱就能请得动吗?位尊殿多少人想请都请不到。
若不是这个家伙说能让自己女儿站起来,顾文思都想反悔了。
“父亲,这是苏大哥给您的计划书。”
顾薇儿推着轮椅到了顾文思桌前,递上了一份文稿。
顾文思接过之后,见顾薇儿心情不错,久违的笑意让顾文思很是开心,无论花费多少钱,只要能让女儿站起来,那什么都是值得的!
“苏公子人呢?”
顾文思问着,展开了文稿。
顾薇儿摇了摇头,说道:“刚刚出门了。”
顾文思低头看向文稿,眼神瞪得溜圆,深吸了一口气,喊道:“这个家伙,想做没有成本的买卖?”
顾薇儿看着父亲的神情,嘴角洋溢着笑容,不久之前,自己也被震惊的不得了。
虽然顾薇儿不懂得苏幕遮所说的“拉投资”、“入股”是什么意思,但具体的计划还是很清楚,那就是找人出钱,到时候赚了分红。
顾文思盘算了一番,下定了决定,便下楼找了掌柜的郭恩,命他邀请周围一些信得过的商户与富豪吃顿饭。
钦天监七星楼已经荒废了。
破败的门也没有关,里面长满了杂草,树木森森,唯有那一座高台之上搭建的高楼,倔强地伫立着,守着独孤的落寞,向往着远处的繁华。
七星楼虽只有三四丈的高度,但高台地基却有两丈之高。
台阶上满是灰尘,沉寂似是无人到访的鬼蜮。
苏幕遮站在高台上,看着生锈的青铜香炉,感叹了下岁月的清冷与人世的变迁,迈步走入七星楼。
七星楼分三楼,每一楼都有八个房间,依先天八卦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的方式布置。
一年前,钦天监王用极,便是死在了三楼的乾字房间之中。
根据目前掌握的消息,两个人的死可以说是极为相似。
一样的死状,一样的密室。
赵蒙临死之前的凄厉惨叫,说明当时的他还活着。
而当自己赶至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而且从他手上出现的尸斑来确定,死亡时间应该超出了一个时辰。
苏幕遮有一个清晰的判断,无论死去的人是不是赵蒙,那一声惨叫,绝对不是死了的人发出来的。
换言之,凶手当时就在书房,在现场。
关键的问题是,凶手为什么要发出声响,他又是如何在密室之中悄然消失的?
只有解开密室,才能找出真相。
苏幕遮想要找出答案,并非是出于对赵蒙的感谢,也并不是对赵晚柔的在乎,而是想窥见黑暗之中的影子,找出棋局中隐藏的秘密,赢下这一场棋局!
乾字房门挂了锁,旁边还有残破的封条,一旁的窗户虚掩着,苏幕遮推开窗户,审视着阴森沉寂的房间,书架,书案,香炉,椅子,似乎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
苏幕遮矫健地翻过窗户,落入房间,四处寻觅了一番,并没有什么线索。
“这是什么?”
苏幕遮蹲下身,仔细看着地板上四五个小小的凹点,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出来的。伸手触摸了下凹点,然后抬头看向顶部,正上方,是房屋的一条横梁。
搬过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苏幕遮仔细看向横梁,有两三道浅细的勒痕分布在横梁左右两侧,就在苏幕遮准备把桌子也搬过来,桌椅叠高探查下房梁的时候,感知到一股异样,将目光投向了窗户方向。
一道黑衣身影,金色面具,冷如鬼魅,目光如炬,盯着苏幕遮。
只在瞬间,黑衣人便抬起手,一张弓便已满月,一根冒着火的箭矢,便射向了苏幕遮,苏幕遮猛地跳下一旁,箭矢射在了柱子上。
“想要毁灭现场吗?那你最好是把赵家也烧了。”
苏幕遮随手拿起一旁的砚台,冷眼看着窗边的人说道。
“呵呵,你怎么知道赵家没有着火呢?年轻人,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无论你为什么而来,你都只能死在这里!”
黑衣人冰冷地抬起弓箭,对准了苏幕遮。
苏幕遮苦涩地笑了笑,左右看了看,这里没有其他出路,将手中砚台甩了出去,纵身躲向一旁的书架,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头向后仰了下,箭矢直擦过鼻尖,也不知道是火燎的痛还是箭矢擦伤,让苏幕遮心头一冷。
“丫的,若是有手枪,哪里轮得到你射我!”
苏幕遮靠在书架后面,摸了摸鼻子,还好没事,否则自己就要毁容了。
“葬身在这里吧。”
黑衣人丢了两个瓦罐到了房间里,瓦罐破碎,里面流淌出黑色的油。
“我靠,石油都挖出来了?”
闻着那熟悉的味道,苏幕遮几乎要蹦了起来。
虽然说古代有石油的记载,比如《易经.革卦》中“象日,泽中有火”;《汉书.地理志》“高奴,有洧水可燃”;《梦溪笔谈》记载“燃之如麻,但烟甚浓……盖石油至多,生于地中无穷,不若松木有时而竭。”
但苏幕遮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古怪的世界,竟也有石油,有就有吧,用在自己身上算什么事……
两支箭矢准确地射入黑色的液体之中,火光陡然升腾起来,火势再无法控制,肆虐开来,黑烟卷向长空。
七星楼外,孟良志左右看着,等待着云君沫的到来,人还没等到,却看到了七星楼着火,急忙奔向七星楼的方向,看着站在高处的黑衣人,厉声喊道:“什么人?”
第五章 暗瞳云君沫
苏幕遮看着火势开始蔓延过来,目光不断地找寻着机会,门被锁着,窗户处有人封锁,其他地方又没有出路。
怎么办?
“什么人?”
声音传入苏幕遮耳中,眉头微微一皱,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窗口的金面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过身,手中长弓张开,又轻灵地松开,弓弦嗡地一声,箭矢便飞了出去。
苏幕遮清楚,等来人上来,估计只能给自己送行了。退至书架后的床榻旁,烟开始呛人起来,看着床榻之上老旧的帷帐,苏幕遮眼眸微微一亮。
孟良志挥剑斩开了箭矢,窜至高台,身影灵活,飞步进入七星楼,刚上至三楼,三只长箭便以品字形射向孟良志,孟良志身影猛地向后仰去,箭矢嗖地飞过。
孟良志刚刚站直身子,却见金面人已近至身前,刷地一剑直削孟良志的脖颈而去。
快如电闪,凌厉狠绝!
孟良志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地抬剑格挡,叮,金鸣声刺入孟良志的耳中,惊慌的瞳孔中,映入金色面具之下的冰冷目光。
地狱的阴冷!
“死!”
金面人轻轻地宣判,长剑刺向孟良志的心脏!
呜——
金面人猛地转身,一剑劈在了飞来的木块之上,木块被斩断一角,当啷落在地上。
苏幕遮灰头土脸地看着金面人,手腕一动,以帷幔编的绳索便滚动回来,端部绑着一根木头,锐利的目光看着金面人,冷冷说道:“看来,命不好的人是你啊。”
金面人呵呵地看着苏幕遮,收剑归鞘,平静地说道:“一切都将以灰烬收场。”
苏幕遮眼神一寒,只见金面人腾身而起,稳稳地站在了栏杆之上,背后长弓入手,抽出一支箭,划过弓背,火光乍现,箭矢处燃烧起来了起来。
孟良志此时才回了神,一时之间没有辨出是苏幕遮,而是警惕地盯着金面人,断喝道:“无论你是谁,双瞳司都会找到你!”
金面人哈哈一笑,身影踏空而出,箭矢飞射在栏杆而出,目光却不是苏幕遮或孟良志,而是三楼入口处的黑陶瓷。
“结束了。”
苏幕遮看着跳跃而下的金面人,将至地面的时候,脚尖微微一点,身影微微一蹲,顺势腾跃而出,消失在了树影之中。
楼道口处,火光炸裂。
孟良志靠近苏幕遮,刚想说带他一起下去,却瞪大了眼,厉声喊道:“苏幕遮?!”
苏幕遮微微地点了点头,看着火势不断壮大,喊道:“你想叙旧的话,是不是换个地方?”
孟良志想到了赵晚柔为苏幕遮作证的事,目光打量了下周围,神情变得冷峻起来,说道:“你是那金面人的同伙吧?”
“我救了你的命!”
苏幕遮没有想到孟良志竟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孟良志向后退了两步,问道。
苏幕遮的脸被火光映得发红,看着孟良志,说道:“我参观下免费的鬼屋,触犯赤宋的律令了吗?”
孟良志看了看火势,呵呵笑了笑,说道:“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孟良志纵身一跃,飞出了栏杆,轻灵地落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火光之中的苏幕遮,嘴角带着一抹冷笑,顺着金面人离开的方向,追索而去。
苏幕遮看着这距离,四层楼高,这些人咋就不摔死?
他们归不归牛顿管,苏幕遮不清楚,但自己要掉下去,一定会遵循重力加速度的规律,不死也得残废。
火呼呼地燃烧而来,苏幕遮也不敢耽误,将手中的绳索缠在了一旁的栏杆底部,在大火冲卷而来的瞬间,直跳了下去,顺势一荡,身影便稳稳落在了二楼的走道之上,然后离开了七星楼。
一道红衣身影出现在了七星楼的高台之上,看着苏幕遮离去的方向,低声喃语道:“苏幕遮?这就是那位大人的孩子吗?”
一根着火的木梁砸落了下来,不见女子动作,只剑芒一闪,木梁瞬间从头顶被斩开,飞落两侧,莲步轻踏,身影一晃,如鬼魅消失不见。
赵府与七星楼着火,无关于寻常人的生活。
帝都犹如一个巨大的车轮,一头扎入到了黑暗之中,踽踽独行,不改其道。
双瞳司。
赵三审眼光凌厉地看着孟良志,说道:“金面人修为远超于你,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孟良志清楚有些事并无法逃过赵三审的目光,便直言道:“当时金面人只是希望烧毁七星楼,并没有恋战。而且当时,七星楼中还有一个人。”
“谁?”
“苏幕遮!”
赵三审瞳孔微微一缩,对孟良志说道:“那个出现在赵家的落第举人?”
孟良志重重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不清楚,据他自己说,是在旅游。不过我认为,他很可能与金面人有关。”
红衣身影走入堂中,毫不客气地说道:“若真有关系,金面人离开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离开?孟良志,有些话,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说。我们双瞳司办事,一是忠诚帝尊无私,二是明察秋毫无错。你若犯了错,这里,未必有你立足之地。”
“云君沫!”
孟良志回过头看去,沉声喊道。
云君沫一袭红衣,黑带束腰,显得玲珑有致,曲线动人,纤细的柳眉,樱红的唇,精致的容颜之上,带着几分清冷,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难以言明的威压。
“我与金面人生死相搏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孟良志咬牙喝问。
云君沫对赵三审微微点了点头,直坐了下来,瞥了一眼孟良志,淡然地说道:“我在家,睡过头了。怎么,你有意见?”
“司主大人!”
孟良志清楚自己拿这个妖孽没有办法,只好看向赵三审。
赵三审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且下去吧,赵家火灾的事,便交给你调查了。”
孟良志点了点头,路过云君沫的时候,冷哼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赵三审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双瞳司的人,你就不能和气一些?”
“我的和气,只给配的人,他不配!”
云君沫平静地说道。
赵三审亲自端了一碗茶,放在了云君沫旁边的桌案上,说道:“有什么收获?”
云君沫摇了摇头,说道:“让人跑了。”
赵三审惊讶地看着云君沫,低声问道:“竟有人从你手底下离开?难不成也是一位武法高手?”
云君沫看着赵三审,认真地说道:“第一,对方很强,我没有把握留下他。第二,我当时在关注苏幕遮,并没有想去追踪。”
赵三审有些怒气,对云君沫说道:“从王用极到赵蒙,好不容易我们找到了线索,他们也开始介入,你倒好,竟因为苏幕遮不去追踪,这个理由,能说得过去吗?”
“他是苏子衡的儿子!”
“苏子衡已经死了!知行院也毁了!云君沫,无论剑池宗与苏子衡有多深厚的关系,我都希望明白,你现在是双瞳司的暗瞳,不是剑池宗的弟子。”
赵三审严肃地说道。
云君沫低着头,品着茶,将茶碗放了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手帕,丢给了赵三审,说道:“剑池宗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苏子衡的家人。我累了,休沐七日,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赵三审看着云君沫离开,眉头紧锁,展开手帕,看着里面的黑釉陶瓷碎片,手帕之上,还沾染着一些黑色的液体,舒展开眉头,嘴角微微一动,说道:“这可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来人……”
第六章 自由的希望
满面红光,酒意正酣的顾文思找到了苏幕遮,脸上笑意不止,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拍在了桌案上,说道:“苏兄弟,按照你的计划,我联系了二十家富商,舍了老脸,筹集了十万两银子,这笔钱,足够请来慕容花间了吧?”
苏幕遮接过银票看了看,十万两是多,但均分下来,一家也就是五千两,对于这些帝都商家而言,纵是打了水漂,也不至伤筋动骨。
苏幕遮从中抽出了两万两,然后将剩余的八万两银票交给了顾文思,说道:“请慕容花间,还不至于花如此多费用,剩下的钱,便用作请柬与会员卡吧。”
“什么卡?”
“会员卡,这个晚点我会给你设计图纸。”
“可是这个卡,能花多少钱?”顾文思有些疑虑,摇了摇头,说道:“慕容花间姑娘是帝都一等一的花魁,两万两,实在是不够。”
“会员卡需要用金箔、银箔制作。”
“啊——”
顾文思离开了房间,酒醒了一多半。
顾薇儿看着自己忐忑不安的父亲,安慰道:“父亲,你就相信苏大哥吧。大不了,我们变卖了所有家产,去江南便是。”
“这可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如何能轻易舍弃?罢了,且相信他吧。”
顾文暗中派人打探过,对苏幕遮的底细也算了解,只是知道他的来历,却无法揣摩与清楚他的想法。
九桥门街市,酒楼林立,绣旗招展,又以仙楼最为繁华,雕梁画栋,丝竹声声,昼夜不息。帝都之中,无数富商豪门,王孙公子、文人骚客,都会来此游玩欢宴,希望得到慕容花间的垂青。
仙楼,一间布置典雅的房间之中,灯火明亮,一位芳华女子,轻柔的手指,抚过琴弦,琴声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女子鬓鸦凝翠,鬟凤涵青,秋水玉骨,绝美的面容,动人神魂,一袭乳白色衣衫,更多了几分出尘气息。
“道旁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如何诉。便教缘尽今生,此身已轻许。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
琴声,歌声。
诉魂,入魂。
一位风韵妇人站在门口,听得歌声停歇,才敲门而入,笑着说道:“花间姑娘,人间大把的欢愉,何必蹉跎悲戚?”
“杨妈妈,你不懂我。”慕容花间手放在琴弦上,补充了一句:“没人再懂我。”
杨妈妈见此,走至慕容花间身前,从袖中抽出一叠卷起的纸张,放在了桌案上,说道:“今晚又有不少公子送来了诗词,若你有中意的,便告诉妈妈。”
见慕容花间不言语,杨妈妈叹了一口气,走向门口,突然回头说道:“我听闻西夷正使松正明在来帝都的路上,估摸着十余日便会抵达。他两年前来过一次,被你拒绝之后,纵马长街,伤了不少人。”
”此番他已不再是西夷偏将,而是大将,若是惹出祸端来,位尊殿的人,未必会阻止他,你好好思量下对策。”
慕容花间娇躯微微一震,瞳孔中浮现出了恐惧与不安,说道:“杨妈妈,我是赤宋的人,绝不接待西夷恶魔!”
“孩子,我们赤宋,打不过恶魔。”
杨妈妈叹息着离开了房间。
慕容花间手冰冷地捂着脸,许久之后,才拭去眼角的泪,走到桌案旁,将一叠风流才子的文稿直扫在了地上,嘴角含泪道:“你们的风流,入不了我的心。”
“这是什么?”
慕容花间低着头,看着地上的一张文稿,上面的字虽然还算工整,但远不入书法之道,字写得这么差,还是多年来首次见到。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泪先流!”
慕容花间的内心被触动了,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曾经的人,曾经的事,转头不过几年光景,事已非事,人已不是曾经那个熟悉的人。
还能说什么?
又从何说起?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是的,如此多的忧愁,那小小的舟,又如何载得动?”
“是谁?是谁能作出这等忧愁的诗词?”
慕容花间连忙看去,只见下面写了一行字: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苏幕遮。】
慕容花间又品了一番诗词,收拾起残落的文稿,开门对外面的婢女喊道:“告诉杨妈妈,我要见一位名叫苏幕遮的公子。”
苏幕遮正在喝茶,身边并无女子作陪,只见杨妈妈来了,告知了消息之后,嘴角微微上扬,将茶碗放在桌案上,环顾周围的富商、官宦子弟、风流才子,拱手高声道:“在下梦仙居一名伙计,前几日,有一位白发醉翁到访梦仙居,留下了三副绝世上联,并言明,若谁可对出,便是天底下最聪慧的人,甚至还可窥见长生的秘密。”
“但苏某左思右想,这长生之道哪有谱,摆明了戏弄人心的把戏。不过,那三幅上联,确实是人间绝对,我便告诉老板,论聪慧之人,自然少不了琴音双绝的慕容花间姑娘。这才邀了一些银两,到这来碰碰运气,不成想,竟真得花间姑娘招引,诸位,苏某就上去了……”
能坐在这里的人,又哪里有几个没有身份的?
慕容花间竟然不见自己,却偏见一个酒楼的伙计?
实在是太欺辱人了!
“我看慕容花间姑娘是对那三幅上联感兴趣,否则如何也不能见一个下人。”
“是极,是极。花间姑娘才情自是一流,以对联为引,恐不能罢手。该死的,这一招我怎么没想到,诸位,我想到一个上联,花间月影清绝……”
“一边去,你们说,梦仙居绝对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呢,我看八成是虚假的。”
“呵呵,若是真的,我倒是想去试上一试。”
“就你那脑袋,还妄想天底下最聪慧的人称号?”
拍桌子的声音,咆哮的声音,还有琴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杨妈妈阴着脸将苏幕遮带到了慕容花间房门外,哼了一声便转身而去。她生气是有缘故的,毕竟苏幕遮在她的酒楼里打广告,却没给她广告费……
推门,掩门。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苏公子,高才。”
慕容花间煮着茶,含笑说道。
苏幕遮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了蒲团之上,正色回道:“花间姑娘,那首诗词是一位名为李清照的姑娘所作,我不过借诗见你罢了。”
“李清照?姑娘?”慕容花间思索了下,摇了摇头,说道:“能写出如此诗词的人,必不是泛泛之辈,我却没有任何耳闻,公子莫不是诓骗花间吧?”
苏幕遮接过慕容花间的茶,轻轻嗅了嗅,说道:“好茶。我若说自己所作,岂不是更能赢得姑娘好感?只是,我不想戴面具,起码,在你面前不想。”
慕容花间仔细看着苏幕遮,嘴角泛出了真诚的笑意,轻松地说道:“好吧,那我记住你的真面目。说吧,你想要的桃子,是什么?”
“演出。”
“演出?”
“对,半个月后,梦仙居搭台,你来演出。”
“我有什么好处?”慕容花间极少离开过仙楼,更没有踏入过其他酒楼,若没有什么利益,自己不会答应,杨妈妈更不会答应。
苏幕遮转动着手中的白盏,看着青色的茶汤,缓缓说道:“自由。”
第七章 可是我想当爷
慕容花间不认识裴多菲·山陀尔,自然不知道“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名言。
不过在苏幕遮看来,自由是每个人渴望的,谁都不希望被人当做一件商品,随意摆布,强颜欢笑。
“一曲动帝都,满城倾白衣”的慕容花间,归根到底,是一件华丽的商品,她的价值,便是给人赚更多的钱。
当下的优渥,只不过是摆放她的精致水晶橱窗。
慕容花间收起了笑意,眉间升起了忧愁,盯着苏幕遮深邃的星眸,轻轻说道:“公子来之前,调查过花间吧?”
苏幕遮点头承认。
慕容花间幼年遭遇并不好,父亲因言获罪发配边疆,母亲舍她改嫁,她八岁的时候,便被杨妈妈买了来培养,气质虽是出尘优雅,但骨子里的忧伤,却是如何都无法掩盖的。
也正是这种忧伤,赋予了慕容花间别样的柔美,吸引着无数男人的目光,就连身处位尊殿的官宦之人,也曾为其送上礼物。
知道这些并不难,再加上慕容花间每次出场,弹奏演唱的长短句都偏忧愁,所以,苏幕遮选择了一首忧伤的词。
赞美,豪放,风流的词句,或许能让她眼前一亮。
但真正能走入她柔软内心深处的,还是忧愁。
她已经习惯将忧愁作为一种舒适区了。
这是一种心理。
慕容花间手持玉壶,倾茶道:“公子,花间真的有自由之道吗?”
苏幕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自己的茶杯,将茶水倾倒而出,亮着空了的茶杯,说道:“刚刚的茶水没有了,可我还想喝茶,慕容姑娘,可有新茶?”
慕容花间眼神微微一亮,重新续茶,说道:“可是新添的茶,未必如最初的茶。若是人惦记,该怎么办?”
“你刚刚说什么?”
苏幕遮含笑看着慕容花间。
慕容花间愣了下,刚想再说一次,只是看到苏幕遮试镇定自若的神情,笃定的目光,并不是话中的意思。
转眼之间,慕容花间便了悟了苏幕遮的意思。
人是容易遗忘的。
若有新的人取代自己,那自己便可以脱身而出。那些达官贵人,将会遗忘掉自己的存在。纵然还记得,也只不过谈资闲聊罢了。
慕容花间低着头,咬了咬红唇,低声说道:“如果有人一定找到我,甚至想要掠走我,该怎么办?”
苏幕遮见慕容花间很是痛苦,清楚这句话背后的事绝不简单,沉思了稍许,认真地问道:“位尊殿的人?”
慕容花间摇头,说道:“比这个更严重。”
苏幕遮微微凝眸,富商富豪虽然有钱,但却无权,凭着手底下几个烂番薯,想要掠走慕容花间,并无可能。
可在赤宋之内,除了位尊殿,还有谁能做到这一步?
“西夷使臣。”
慕容花间面色有些苍白,似乎三个字,沉重的让她难以呼吸。
苏幕遮紧皱眉头,说道:“西夷使臣敢在帝都放肆?”
慕容花间叹了一口气,眉宇间的忧愁更浓了,说道:“西夷放肆的背后,是赤宋的软弱。你是读书人,应该听闻过两年前的岁水川之战吧,”
苏幕遮的记忆中,确实存在着岁水川之战。那一战中,赤宋在边境损兵八万,西夷长驱六百里,大有突破剑娄关,进击赤宋的气势。
七日内,红翎急使,来了三十余拨!
整个赤宋震惊不已,最终位尊殿派遣使臣与西夷和谈,打打停停,谈来谈去,赔偿了不少东西,也没一个准确的结果。
慕容花间叹息道:“西夷人不会一直等下去,此番西夷使臣由大将松正明担任,便很说明了问题。他们入京,位尊殿一定会给他一个结果。而他们走的时候,恐怕不会空着手回去。”
苏幕遮眼神中涌动出一丝杀气。
事实证明,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国弱,则无骨,跪着,无未来!
想起自己的世界,老外来中国打了人,杀了人,结果还有人给他们打掩护,丫的公告,都用一句外籍男性来代替,连什么国家的人都不敢提,怂的像个孙子。
现在自己穿越了,还能遇到外国人欺负自己人?
“这件事,我接了!”苏幕遮严肃地看着慕容花间,说道:“一是兑现我们合作的筹码,二是我绝不允许外国人在我面前欺辱国人!”
“苏公子……”
慕容花间被镇住了。
苏幕遮拿出了一份文稿,放在了茶几上,起身说道:“一些人或许想当孙子,可是我想当爷!这是我们的合作,后面我会派人找你。”
慕容花间展开文稿,看着上面写的计划与安排,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苏幕遮回到梦仙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事情比想象中的更棘手。
慕容花间虽然是女子,但对于赤宋与西夷的态势还是很清醒的。
她说得没错,位尊殿的人一定会给西夷人最后的答复,而这个答复,很可能是屈服,以岁币,粮食,绢布等方式,来换取西夷人不进攻赤宋的保证。
苏幕遮想起了靖康之耻,没钱了,就用女人来抵,除了五十一位后妃、公主外,还有一万一千五百零六名女子被卖给了金国人!
数字之所以那么详尽,甚至还清晰的记载有名字,那是因为“开封府”为了偿钱,将无数女人制作成册,成标本展示给金国人!
这是宋朝的耻辱,是中国人的耻辱,也是所有活下来男人的耻辱!
这里不是宋朝,而是赤宋。
但苏幕遮不想看到某一天,这个说着中国话,书写中国汉字,有着中华文明的国度,被西夷人践踏在脚下,无情的蹂躏!
自己的目光,不能再盯着一处看了。
我要改变的,已不再只是自己的命运,还有更大的格局!
我需要力量,需要智慧!
随着苏幕遮意识的高度凝聚,极度渴望变强,识海之中的棋盘嗡嗡一颤,棋路之上,涌动出一条条光芒,光芒在天元点上汇聚,猛地爆射出光线,如四个支柱,支撑着棋盘之上的虚空。
随着能量的汇聚,一座古朴的宫殿缓缓浮现了出来,九重宫殿,巍峨壮观。
一道紫气缠绕而出,朦胧了神秘的宫殿。
光柱消失,宫殿成了空中楼阁,平静地悬浮在棋盘之上。
目光所及的,只有宫殿的第一层,再高处,皆有紫色烟雾。
第一层宫殿的门匾之上,刻写着两个金色的大字:
星盘。
两旁的柱子上,龙飞凤舞的是霸绝无尽的文字:
踏月,摘星,苍宇几人雄;
顺乾,逆坤,风云还看我!
第八章 星盘术,洗经伐髓
宫殿的门缓缓打开,迎面扑来无尽的苍凉与难言的神秘。
宫殿之内,浮动着无数星辰。
忽得,两点或三四点星辰不断闪烁,光如线串接,一条苍龙身影若隐若现,无声的威压,如滔天巨浪,浩荡而出,苍老浑厚的声音震彻神魂:
“五纬宿光天极路,观象行法主沉浮!引星握转风云老,道行翻覆黄泉枯!星盘术,第一重,蕴道先自九窍通,星光入体淬渠经……”
一幅幅经脉运行图缓缓浮现而出,诡谲的是,所有经脉运行图,似将人体作为一个宇宙,将身体的各个器官与穴位,化作星辰,或串联,或交叉,或明,或暗。
“这是什么?”
苏幕遮充满了疑惑,意识触碰到宫殿中的星子,神魂骤然一紧,一股磅礴的信息蜂拥而至,几缕紫气缓缓分解而出,融入了苏幕遮的身体。
神魂似乎要被撕裂,整个宫殿与棋盘也开始震颤起来。
苏幕遮情急之下,稳住灵台,按照经脉运行图,运行起了星盘术,随着功法运行,宫殿与棋盘缓缓稳定了下来,但痛苦的感觉依旧没有消退。
苏幕遮盘坐着,一遍遍运行着功法,心神合一,宁神吐纳,虽没有半点动静,但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神魂撕裂的痛逐渐在消退。
苏幕遮性格坚毅,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执着。
一遍不行,那就再来一遍!
十遍不行,就百遍!
熟能生巧,话虽简单,但真正有毅力坚持下来的,却不多。
夜半之时,星辰安静的闪烁。
陡然之间,苏幕遮睁开眼,眸中闪烁出一抹星光,深邃而苍凉。随后,一股难闻的气息刺激着苏幕遮的嗅觉,低头看去,只见皮肤上黑乎乎的,似乎是什么脏东西。
“传说中的洗经伐髓?”
苏幕遮瞪大了眼,自己打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唯物主义,在老马的指引下,朝着红色的方向前进。对于道法修行之道,更多的只是将其作为一种思想境界,学说宗教来看待。
从未相信过有真正的道法存在。
只是现在,苏幕遮的世界观被砸碎了。
或许,自己所接受的知识与教育,并不足以让自己接触到这些神秘的存在。仔细想想,几千年的道统延续的背后,未尝没有深邃的内核在其中。
福笛大半夜被吵醒,给苏幕遮准备了洗浴的水才疑惑地离去。
苏幕遮仔细感知着夜的寂静,隔壁微弱的呼吸声似乎都可以被听闻的到,推开窗户看向夜色之中的街道,行人依旧,只不过视力变得尤为清晰。
身体被改造了?
苏幕遮兴奋起来,这要能研究出来什么成果出来贩卖,一定赚大钱!
翌日清晨,苏幕遮从入定中醒来,神清气爽,收拾好之后,福笛敲门走入房间,对苏幕遮说道:“少爷,顾小姐喊您吃早餐。”
苏幕遮微微点了点头,对福笛说道:“你跟我几年了?”
福笛认真地说道:“少爷,已经有五年了。”
“五年!”
苏幕遮感叹,福笛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读书苗子,只不过因为家境贫寒,无力攻读。幸运的是,被苏家选中作了苏幕遮的书童,才免了年少辛酸。
“给你两天时间,好好想想,你想进入仕途,走向位尊殿,还是想一直跟在我身边做事。”苏幕遮拍了拍福笛的肩膀,认真地看着福笛,补充道:“不要急着回答,想好再说,无论怎么选择,我都会帮你。”
“少爷……”
福笛看着苏幕遮离开的身影,不知道人生的路,如何抉择。
顾薇儿欢喜地招呼着苏幕遮,笑着说道:“苏大哥,快来,我专门让人为你准备的早餐。”
苏幕遮看着丰盛的早餐,嘴角洋溢着笑意,说道:“谢谢顾小妹,来,我们一起吃。”
“我已经吃过了。”
顾薇儿歪了下头,眉眼弯着。
苏幕遮也没客气,尝了尝粥,问道:“顾叔呢?”
“去了铸造局。”顾薇儿说着,拿起筷子,给苏幕遮夹了点菜,然后说道:“苏大哥好神奇,只不过出去一趟,竟引来了不少富商子弟来梦仙居问询,今日生意,怕要很忙。只是不知道,所谓的三幅绝世上联,在哪里呢?”
“不知道。”
苏幕遮品尝着菜,含糊不清地回道。
“啊?”
顾薇儿瞪大眼,这不知道算什么事?
苏幕遮点了点头,说道:“谁问都说不知道。当然,派一些人散发消息出去,就说亲眼看到过白发醉翁到过梦仙居,具体留下了什么,不清楚。”
顾薇儿笑着说道:“将信将疑,最是惹人眼。”
“聪明!”
苏幕遮打了个响指,赞道。
顾薇儿脸微微一红,低着头说道:“和苏大哥相比,薇儿才不聪明。”
苏幕遮哈哈笑了起来,吃好饭之后,对顾薇儿说道:“准备好了吗?”
顾薇儿点了点头,从妆奁旁拿出了一根绳尺,握在手中,看着苏幕遮,不安地说道:“苏大哥,能不能让其他人来量?”
苏幕遮拒绝道:“这是一项精细的活,别人做我不放心。”
“可是我不想,不想让你看到我的伤腿。”
顾薇儿看着苏幕遮,满是心慌。
苏幕遮走到顾薇儿身前,拿起绳尺的一端,认真说道:“你的伤,不会成为我们是朋友的障碍,我保证。”
顾薇儿看着苏幕遮沉稳的目光,最终低下了头,将碎花裙微微提了起来,露出了伤缺的左腿,苏幕遮看着那断腿处的伤疤,是火烙止血的方法!
这种要人命的法子,足以让人疼死过去!
一个女子,是如何活下来的?经历了多少的痛苦!
当苏幕遮的手触碰到顾薇儿的腿时,顾薇儿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下,紧张地看着苏幕遮。
苏幕遮用绳尺仔细测量了下,又让顾薇儿支撑着拐杖站起来,测量了高度,然后走到桌案旁,拿起毛笔绘出了尺寸图,回过头又测量了两次,才确定了最终的尺寸。
“苏大哥,我真的能再站起来吗?”
顾薇儿虽然清楚苏幕遮是想给自己打造一个假腿,但假腿,真的能站起来吗?
苏幕遮笃定地说道:“当然,可能比我跑得还快呢。”
顾薇儿期待地看着苏幕遮,刚想感谢一番,便听到了敲门声,福笛推开门,施礼之后,对苏幕遮说道:“少爷,赵晚柔姑娘来了,有事找你。”
“好的,我这就下去。”
苏幕遮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顾薇儿见福笛走了,便推着轮椅到了苏幕遮身旁,问道:“赵晚柔是谁?”
“赵侍郎的女儿。”
顾薇儿连忙问道:“赵侍郎?那个发生命案的赵侍郎?她找你做什么?”
苏幕遮摇了摇头,将尺寸图收了起来,对顾薇儿说道:“问问不就知道了,怎么,你想见她?”
“我才不想见她。”顾薇儿哼了下,推着轮椅到了桌案旁,翻开一本书,见苏幕遮想要离开,喊道:“只是对方毕竟是侍郎家的千金,楼下人多眼杂,说话是不是不方便?”
苏幕遮回过头看着顾薇儿,说道:“那我让福笛把她请上来?”
顾薇儿将头侧到一旁,轻声说道:“也好,免得说我们梦仙居的人礼遇不周。”
福笛将赵晚柔请到了顾薇儿的房间。
苏幕遮看着赵晚柔红肿的眼,迎上前问道:“我听闻家中失了火,没事吧?”
赵晚柔没有回答,而是面色阴郁地指责道:“苏幕遮,你好歹也是一个举人,纵然没有考上进士,也是士子!为何要自甘堕落,跑到酒楼做一个伙计?”
“呃?”
苏幕遮看着怒其不争的赵晚柔,一头雾水,当个伙计就自甘堕落了?
当年自己打暑假工,就是在火锅店跑堂,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学到了不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艺术,怎么到这里,反成堕落了?
第九章 赵侍郎的信
赵晚柔数落着苏幕遮的罪行,什么不学无术,误入歧途,就差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了,末了又拿出了荷包,递给苏幕遮,说道:“你如果不想回华庭,那就应该去国子监读书,这是一百两银子,省着点用,足够你三年花销。”
苏幕遮有些摸不到头脑,这个女人是不是忘记吃药了?前天半夜还赶我出门,今天又献什么殷勤?
“赵姑娘!”
顾薇儿推着轮椅走了过来,看着赵晚柔,眼神中充满了敌意,严肃地说道:“若是苏大哥想要去国子监,我们梦仙居有的是钱,不需要你的资助。”
“她是谁?”
赵晚柔看向苏幕遮问道。
“她是……”苏幕遮刚想说话,却被顾薇儿抢了去:“我是顾薇儿,梦仙居东家的女儿。”
赵晚柔没有理睬顾薇儿,而是看着苏幕遮,晃了晃手中的荷包。
苏幕遮微微摇头,婉拒道:“感谢赵姑娘的美意,只是我在这里挺好的。国子监那种地方,并不适合我。”
赵晚柔眼神中带着愤怒,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信,直接拍在了苏幕遮胸口,严肃地说道:“我父亲出事之前给你留下了这封信!”
苏幕遮接住信件,上面写着“苏贤侄亲启”,抬头看了看赵晚柔。
赵晚柔眼含泪水地说道:“若不是有下人看到福笛在梦仙居,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罢了,苏家对赵家的恩情,两清了。”
苏幕遮看着离开的赵晚柔,安排福笛去送一送,然后回到了桌案旁坐了下来,仔细看着赵蒙留下的信,发现信封的火漆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顾薇儿忐忑地到了近前,小声说道:“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冒失了……”
苏幕遮对顾薇儿笑了笑,示意没事,然后拿起一旁的小刀,挑开了信封,取出了信,里面只写了一举简短的话:
【他给你指明方向,在最黑暗的地方,埋着你父亲的遗物。】
苏幕遮来回看了几遍,一头雾水,打开窗户,对着光线看,也没发现什么玄机,难不成需要放在水里才可以显示出来秘密?
赵蒙啊赵蒙,直接说地点不行吗?
你丫的被弄死,是不是就是因为说半句话的缘故?
谁是“他”?
“最黑暗的地方”又是哪里?
我父亲的遗物?
哦,不熟悉。
苏子衡死的时候,苏幕遮还不到十岁,人都死了十多年了,什么东XZ起来也该被微生物分解了吧?
顾薇儿见苏幕遮将信往水里放,连忙阻止道:“苏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信渴了……”
“呃……”
看着空白位置沾了水,也没有半点显示隐藏文字的迹象,郁闷的苏幕遮算是清楚了,这就是寻常的纸张,并没有暗藏什么玄机。
“它喝饱了吗?”
顾薇儿小心地问道。
苏幕遮将湿哒哒的信递给了顾薇儿,说道:“现在你有新的任务了,把这个谜团解开。”
顾薇儿小心地接过,然后摊开了一放手帕,将信纸放了上去,仔细看了看,疑惑地对苏幕遮说道:“苏大哥,这无从入手吧。”
苏幕遮活动了下肩膀,走向门口,背对着顾薇儿挥了挥手,说道:“交给你了。”
梦仙居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虽然有很多人是来问询三幅对联的,并非是纯碎来吃酒的。但人本性中的群体盲从性是无法更改的,进入梦仙居的人越多,路过梦仙居的人,便会有更多可能会走入梦仙居。
像是什么奶茶店开业,雇佣了不知多少人排队,不明情况的人也跟着排队,队伍长达几里,足以证明人的盲从是多么的有利可寻。
苏幕遮提着一坛酒,悠哉的走向醉月楼,尚未到酒楼门前,小颖便跑了过来,瞪着黑眼圈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父亲酗酒的?又如何知道打伤我的是我父亲?”
苏幕遮从腰间摘下荷包,丢给了小颖,说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五十两?天啊,这都是给我的?”
小颖吃惊地看着苏幕遮,见声音太大,路人都看了过来,连忙压低声音,拉着苏幕遮到了路边,犹豫了下,将荷包递给了苏幕遮,说道:“我们说好的二十两,而且现在还没到初一,我不能要。”
“就当预支吧,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苏幕遮边走边说。
“什么事情,犯法的事我可不做。”
小颖警惕地说道。
苏幕遮侧过头,瞥了一眼小颖,说道:“用这笔钱,足以找几个亡命之徒了,犯法的事,用得着你?”
小颖想了想也是,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事?”
“你知道慕容花间吧?”
“名动帝都的花魁人物,谁不知道。”
“你去她身边,顺便在仙楼之中,帮我收集一些情报。”苏幕遮和小颖走到一处安静的小巷,认真地说道:“无论是位尊殿的人,还是与位尊殿有关系的人,亦或是那些富商巨鳄,他们所的话,都记下来。”
“可是我怎么可能入得了仙楼?”
小颖清楚自己的姿色与才情,远不如那些名声在外的花魁。
若自己真有那本事,还用得着做什么札客?
苏幕遮平静地说道:“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慕容花间会让你做她的侍从。你的任务,清楚了吧?”
“可是,我如果有危险怎么办?”
小颖吃惊于苏幕遮的速度与能量,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苏幕遮打量着小颖并不说话。
小颖委屈地低着头,说道:“好吧,我长得安全。”
苏幕遮摇了摇头,说道:“仙楼背景很复杂,面对的顾客,不是官宦子弟,便是富商豪门,这些人都要脸,不会强来的。”
“我现在就去?”
小颖明白了苏幕遮的安排,决定看在钱的份上答应下来。
苏幕遮提了提手中的酒坛,说道:“你父亲喜欢喝酒,我准备了一些好酒给他,而且,我知道有个活,十分适合他。”
“你要见我父亲?不行,坚决不行。”
小颖摇头,直接拒绝,见苏幕遮不甘心放弃,便说道:“我父亲是个粗人,不喜欢斯文人,他若是见了你,一定会拿刀子把你赶出门外的。”
苏幕遮看着手中的酒,可惜道:“原想治好他酗酒伤人的病,既然你拒绝,那就算了。”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你能让我父亲不再酗酒伤人?”
小颖瞪着眼,抓着想要离开的苏幕遮,眼睛中夹杂着悲伤与央求。
苏幕遮点了下头,说道:“我可以试试。”
小颖犹豫着接过苏幕遮手中的酒坛,走在前面带路,还不忘记警告道:“我告诉你,见了我父亲,千万不要说自己是个读书人,否则,我可救不了你。”
“你父亲为什么讨厌读书人?”
苏幕遮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颖脸色有些悲伤,看了一眼苏幕遮,抬手示意转弯,然后说道:“因为我父亲很多战友,都是被读书人害死的,包括我哥哥。”
第十章 星盘路
小颖的家并不在帝都城内,而是在南城外的五里镇上。
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五里镇,这里倒是热闹,各种小商小贩云集,货物中又以佛香为最。
“再向南两里路,便是众生庙,城里的人去众生庙,总会路过五里镇买上一些佛香。”小颖指了指前方的山说道,然后与一旁卖香的一位中年人打了个招呼,问道:“王叔,我父亲在家吗?”
“在家。小颖啊,这位是……”
“他是,是大夫,我父亲腰腿不太好,我专门请了来。”
“哦,这个大夫有些年轻啊,小颖啊,你手里提的坛子,莫不是什么良方?”王叔慧眼如炬地打趣着。
小颖羞红了脸,连忙拉着苏幕遮转入了小巷,走了没多远,便到了一处篱笆院前,院子里并没有人,倒是屋子里,传出了霍霍的磨刀声。
苏幕遮进入院子,看了看一旁的木架子上,挂着两柄长枪,一支长枪的红缨已掉个差不多,木架子旁,还有一个石锁,地上散落着两支箭。
“父亲。”
小颖走入堂屋,轻轻喊了一声。
磨刀声停了下来,一声如雷的声音炸响:“这才什么时辰,你便回家?莫不是想让老子饿死渴死在这里?滚!”
小颖眼睛一红,刚想说话,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
“作为男人,还要靠女儿养活,你不觉得自己活得悲哀吗?”
“谁?”
一位中年人走出了堂屋,健硕的身形,凶戾的目光,左脸上有一道骇然的伤疤,走路带风,手中长刀闪着光。
苏幕遮将跑过来护在身前的小颖推开,毫不畏惧地看着对方,轻轻说道;“周力是吧?磨刀霍霍,你想再上战场杀敌,还是想……杀谁?”
周力眼神凶狠,走向苏幕遮,沉声喝道:“小子,你敢在我面前放肆?你知不知道,爷我手提人头吃饭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小颖,你去房间里待着。”
苏幕遮轻轻说道,然后走向一旁,从木架子上抓出了长枪,缓缓提出长枪,呜地一转,枪指周力,说道:“来,较量下。”
小颖着急地看着苏幕遮,喊道;“苏公子,不要……”
“回房间去!”
周力冷喝一声。
小颖见两人对峙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退到堂屋门口,看着两人。
周力咧开嘴角,手中大刀直劈向苏幕遮,喊道:“小子,看招!”
苏幕遮清楚,对于周力这种人,直接劝说未必管用,想起来以前的特训,虽然更多的是枪械与格斗训练,但十八般冷兵器,还是有一些接触的,虽谈不上擅长,但多少还能凑合一二。
叮!
大刀直劈在了长枪之上,苏幕遮顿觉虎头发热,手腕一麻,蹬蹬后退数步,周力站在原处,冷笑一声:“就你这身板,连我三成力都接不住。还敢与我较量?”
“大意了。”
苏幕遮郁闷地活动了下手腕,这副身体就没训练过,而是一个书生的身体,虽说脑袋决定四肢的动作吧,但脑袋决定不了四肢的强壮程度啊。
这些读书人都不进行体育训练的吗?
六艺还包括礼、乐、射、御、书、数呢,他们都不习射的吗?
“再来!”
苏幕遮深吸了一口气,长枪探出,待周力想要拨开的时候,陡然回缩,瞬间颤枪,砸向周力的刀身,动作迅捷有力。
周力毫不退缩,猛地喝了一声开,长枪被再度被震开,只不过这一次,直接从苏幕遮手中飞了出去,插到了一旁的泥土之中,剧烈地摇晃着。
周力以为苏幕遮会就此罢休,没有想到的是苏幕遮顺势翻滚,竟到了自己面前,探手之间,竟想空手夺白刃,周力后退一步,一脚踢了出去,苏幕遮躲闪稍慢了一些,整个人直摔了出去。
“苏公子!”小颖连忙冲了过来,冲着周力喊道:“父亲,他是我朋友!”
苏幕遮咳了下,站了起来,抬手将小颖送至身后,骨子里的血似乎热了起来,一抹星芒凝聚在眼眸之中:“这是男人的战斗,安静看着。”
“好小子!”周力赞叹一声,长刀高抬,喊道:“要小心了,战场之上,可不管你是不是有武器在手!”
苏幕遮意识高度集中,星盘术功法运行,双手缓缓结了一个奇怪的印诀,低喝一声:“星盘路,开!”
刹那之间,神魂猛地一颤,庭院中的一切缓缓化作了棋盘中的棋子,线路分明,而其中一颗游动的黑色棋子,正在沿着一条可见的轨迹冲了过来!
“这里!”
苏幕遮脚步轻轻移动,周力的刀劈了下来,只差一瞬。
周力的刀不断挥舞,苏幕遮却似乎看穿了周力的动作,总先一步躲了开来。
“咦?”
周力有些吃惊地看着苏幕遮。
小颖也捂着嘴,震惊的瞪大眼睛,他不是读书人吗?
怎么可能还精通武道吗?
错了!
苏幕遮突然感觉自己走错了一步,因为到了棋局的边缘,退路已然被封死了一多半!
周力挥刀逼了过来。
“这一颗暗棋是什么?”
苏幕遮注意到在棋盘的点上,有一颗微微闪烁的棋子,不黑不白,暗淡却有光。
箭?!
苏幕遮躲开长刀,挨了周力一脚,顺势滚落到箭的位置,不等周力再度进攻,便骤然贴身而至。
风吹起庭院里的沙尘。
一双星眸盯着周力,轻轻说道:“承认。”
周力看着抵住自己脖颈的箭矢,脸色苍白,嘴角抖了抖,丢下了长刀,苦涩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苏幕遮丢下箭矢,拱手道:“苏幕遮。”
“英雄出少年,你很不错!”
周力感叹着,有些落寞地走向堂屋。
苏幕遮跟了上去,说道:“我只不过是取巧罢了,占了身法的便宜。战场之上,没有那么多的空间腾转。”
周力干笑了下,回头说道:“赢的人活,输的人死,这是战场的规则。”
苏幕遮看了一眼堂屋中挂着的箭囊,里面的箭矢整整齐齐,又回头看了看院子里明晃晃的大刀,这哪里是寻常退役老兵的样子?
莫不是他在谋划什么?
苏幕遮支开小颖之后,低声说道:“周叔,退役之后,应该没有敌人了吧?”
周力锐利的目光看向苏幕遮,一股杀气凌冽而出,冰冷地说道:“你想说什么?”
苏幕遮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照位尊殿律令,任何人不得私藏弓弩。”
周力盯着苏幕遮的眼神充满了警惕,问道:“你是位尊殿的人?”
苏幕遮严肃地摇了摇头,看了看房间里的一些兵器,皱眉道:“如果我是的话,应该不会一个人来。周叔,你想杀谁?”
“杀谁?你想多了。我只是一个退役的老兵,习惯抱着这些兵器睡觉,不行吗?哪怕是位尊殿追查下来,看在我杀敌的份上,也不会为难我吧?”
周力冷冷地说道。
苏幕遮摇了摇头,坐在了凳子上,伸手将泡在水里的磨刀石捞了出来,说道:“周叔,磨刀石用得很快啊?”
周力默不作声。
苏幕遮将磨刀石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周力,问道:“岁水川一战,到底给你留下了什么?”
周力眼神骤然红了起来,双手握成拳头,咯嘣直响,盯着苏幕遮,咬出了两个字:
“耻辱!”
第十一章 第一支力量
周力咬牙切齿,愤怒冲昏了头脑,上前一步抓住苏幕遮的衣领,猛地提了起来,喝道:“我告诉你,军人战死沙场,不是耻辱!被一群柔弱的女人孩子救了,才是真正的耻辱!”
苏幕遮疑惑地看着周力,问道:“女人?孩子?什么意思?”
周力猛地将苏幕遮推开,痛苦地说道:“岁水川一战之后,前线损失过半,无法抗衡西夷铁骑。一些位尊者便将那些刚刚战死的兄弟们,还有岁水川城中平民的妻女,一并抓了起来,送给西夷人!”
“什么?!”
苏幕遮瞪大了眼,人岂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呵呵,我去阻拦,却被打了八十鞭子!几乎去了一条命!”周力扯开衣襟,露出了胸口错乱的伤疤,对苏幕遮咬牙道:“西夷人停下了脚步,给了大军撤退的时间,但要求是留下两万孩童!”
苏幕遮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力,不安地问道:“给了?”
周力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战士百战死,死得其所。可他们呢?我告诉你,岁水川留给我的耻辱与仇恨,我一定要洗刷干净!否则,我没脸去见我的兄弟们!”
苏幕遮被眼前的消息深深震撼,问道:“这不是真的吧?”
周力呵呵冷笑一声,说道:“两年前,西夷使臣就敢当街纵马,位尊殿的人连个屁都不敢放!你可以想象当时的前线吗?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命,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敢送出去!”
苏幕遮想起了顾薇儿,她之所以残疾,便是西夷使臣纵马导致的!
在帝国的中心,被西夷人欺辱,伤害,结果这些凶手,又毫发无损地回去?!
赤宋,难道是屈辱的血,染成的红!
苏幕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凝重地问道:“当时前线指挥是谁?”
周力直言道:“二级位尊者,辅国大将军,孟德茂!”
“孟德茂?”苏幕遮瞪着眼,盯着周力,说道:“现在的兵部尚书孟德茂?”
周力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幕遮坐了下来,孟德茂可不是寻常人,不仅是兵部的一把手,更是挂着武职,更可怕的是,他手中有调兵权!
这个人的野心也不小,派自己的儿子孟良志进入双瞳司。而孟良志接近赵晚柔,未必没有其他的心思。
现在看来,有些事本身就存在着联系!
“除了孟德茂呢?”
苏幕遮沉声问道。
周力说道:“还有很多,有些人是出主意的,有些人是执行的。现在,他们忘记了以前的耻辱,光明正大的享受着高官厚禄!呵呵……”
苏幕遮看了一眼周力眼神中的杀机,突然问道:“京畿南郊侯家被灭门,是你做的吧?”
周力盯着苏幕遮,身体微微前屈,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苏幕遮摇了摇头,说道:“不,一个人是无法做到这一步的。你背后,还有人。”
周力面带惊惧地看着苏幕遮。
苏幕遮叹了一口气,说道:“放心吧,我不是你的敌人。这样的杂碎,纵然你们不杀,我也会杀。”
半年前,京畿南郊侯家遭遇灭门,上下一百余口葬身火海。
苏幕遮并不想站在人道主义的高度上指责周力,想想那些战士的军人,想想他们的妻儿子女!
多死几个人,也不是不行的!
苏幕遮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刑部的人一直没有侦破此案,因为杀人的,是一群职业军人,他们在战场上,早就懂得了如何处理尾巴,如何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相信你。”
周力盯着苏幕遮,手沉在了桌案之下,握住了剑柄,只要抽出剑,如此近的距离,自己绝无失手的可能。
苏幕遮看着周力,说道:“我来这里,不过是想劝下周叔,莫要再打自己的女儿。”
“赚不了钱,杀不了敌,要她何用?”
周力沉声说道。
苏幕遮不乐意了,直接顶了回去:“那你妈赚钱了,还是上阵杀敌了吗?”
仓琅!
周力愤怒地抽出了剑,指向苏幕遮!
苏幕遮连忙举了举手,说道:“好吧,我言重了。只是希望你知道,女人和男人一样重要,大家都是平等的。”
见周力瞪着眼,便清楚这个家伙根本不认可自己的话。
虽然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封建王朝,但也差不多,女人的地位总是低于男人。
如果让那些女拳过来,估计最终的下场,就是去池塘底下安家落户吧。
苏幕遮严肃地说道:“你们不能再这样行动了,第一次没有留下把柄,若是再行动一次,你们绝难逃追索!不要小看刑部的人,更不要小看双瞳司的人!”
“只要杀了这些杂碎!死又如何?”
周力浩然道。
苏幕遮摇了摇头,说道:“你杀的人,只是小鱼小虾。真正的罪魁祸首孟德茂,你或你们恐怕杀不了吧?”
周力嘴角抖动了下,没有办法反驳苏幕遮。
苏幕遮起身,走到周力身前,将长剑拨开,说道:“虽然我不清楚当年的事情,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是你所言属实,无论是谁,他都会进入地狱!”
“你保证?”
周力强忍着没有说出“你算什么东西”的话,眼神却极为怀疑。
苏幕遮认真地说道:“你们想要杀一些小鱼小虾,没关系,随你们。可如果你们想要给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我就是你们的机会。”
“哪怕是二级位尊者?”
苏幕遮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冰冷地说道:“哪怕是帝尊!”
周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苏幕遮,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物!
“父亲,苏公子,我买来了下酒菜。”
小颖提着两个食盒走入了房间,苏幕遮与周力也不再谈论什么,一起坐了下来。
“小颖,把我带来的酒打开,给周叔和我满上。”苏幕遮摆好黑瓷碗,待小颖倒满之后,先端起来,对周力说道:“周叔,听闻你喜欢喝酒,酒量非凡,我随意,你干了。”
周力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人家敬酒都是自己干了,让对方随意,这个小子竟不按套路走?
见苏幕遮喝了两口,便放下了碗,周力鄙视道:“男人应该有酒量才行!”
说完,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哈——”
周力放下喝净的酒碗,感觉喉咙火辣辣的,肚子里更是升腾出一团火来,猛地站了起来,竟站立不稳,摇晃了下,瞪着眼看着微笑的苏幕遮,喊道:“这酒……”
小颖吃惊地看着苏幕遮,还以为酒里下了毒,谁知周力大喊一声:“好酒!”
第十二章 被抓了……
“这是什么酒?”
周力干咽了一次,感觉体内有一股热量,传遍了四肢百骸,全身充满了力量。
苏幕遮端起酒碗,轻轻啜了一口。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古代,往往以米酒、果酒、花酒为主,度数通常都只有十几度,很少超出二十度的。
这点酒,还是自己安排梦仙居的人蒸馏出来的。
顾文思是个懂得商业机密不能外传的家伙,这也是因为酿酒师被人挖走留下的后遗症。所以连蒸馏搞得都十分神秘,一天才鼓捣出来一点,也不知道准备卖给谁去。
“你喜欢喝酒,这种酒,每个月分你三坛,外加二十两银子,如何?”
苏幕遮笑着说道。
周力看着空了的酒碗,不等小颖倒酒,便伸手抢了去,小心地倒了一碗,坐下来用力喝了一口,喉结鼓动了三次,才舒坦地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好处,一切都需要交易,需要付出。
周力明白这个淳朴的规则。
苏幕遮指了指酒坛,说道:“造酒。”
“造酒?”
周力吃惊地看着苏幕遮。
苏幕遮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种酒,忘记告诉你了,我现在算是梦仙居的,嗯,伙计。”
“伙计?”
周力打了个哆嗦,一个能打败自己的伙计?而且看样子,还是个会阴人的读书人?会去酒楼当一个伙计?
“为什么是我?这样的条件,什么人找不到?”
周力问道。
苏幕遮将目光看向小颖,说道:“因为她是我的合作人,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所以,只好给你找点事做。”
小颖低着头,感激地看了一眼苏幕遮,又偷偷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周力叹了一口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说道:“五十两!”
“成交。”苏幕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拿出了二百两银票,放在了桌案上,说道:“多出来的部分,帮我买五十斤百炼软钢,还有三十斤牛筋。”
“软钢和牛筋?这是做什么?”
周力有些疑惑,杀人的武器不应该是用硬钢吗?再说了,牛筋那玩意,也不适合做弓弦啊,有那个钱,还不如直接买弓箭了。
“你就不要管了,事情交给你了。明日中午,搬入梦仙居,没问题吧?”
苏幕遮安排清楚,并没有耽误多久,便离开了周家,小颖送至五里镇外,便被苏幕遮打发了回去。
这是一条平坦的大道,两边的树木并不多,更多的是良田、村落。
苏幕遮走到一半路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迎面来了三辆马车,两辆分在左右冲在前面,一辆居中稍微落后。
不遵守交通规则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蒙着面?
这里又没有电子眼可以抓拍,还怕扣分不成?
哦,原来是劫匪。
苏幕遮没有想到赤宋是如此的不太平,帝都城外就敢有人抢劫,刚想向一旁的田地跑去,不料却被人一扁担绊倒了,这是跟了自己一路挑着谷子的老汉。
“有人在针对我?”
苏幕遮感觉身体一轻,老汉直提起苏幕遮,丢到了一旁奔驰而来的马车之上,蒙面人顺势将苏幕遮塞入马车里,马车便呼啸而过。
老汉继续挑起自己的谷子,一步步走向城里。三辆马车在岔路口分散而去。苏幕遮来不及看清楚马车里人的模样,便被罩住了头,脖颈挨了一下,晕了过去。
苏幕遮昏昏醒来,借着佛像之下的摇晃的烛光,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废弃的破庙,南面的窗户都破碎了,大门也歪斜垮着。
柱子旁,站着两个腰间佩刀的蒙面人,谈论着干完这一票之后,去哪里逍遥快活。
苏幕遮的手被缚在身后,努力盘坐了起来。
两个蒙面人看了一眼苏幕遮,毫不介意地闲聊着。不久之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位魁梧粗壮的大汉大踏步走了进来,举止之间,透着一种肃杀的气质。
“战士!”
苏幕遮瞳孔微微一缩,眼前的人绝对上过战场,甚至很可能是一员厉害的人物。
“去佛像后面挖个坑。”
大汉发号施令,两个蒙面人没有丝毫违背的意愿,答应一声,便走向了佛像之后。
苏幕遮看着凑过来的大汉,挣了下,却无法挣开绳索,说道:“我们应该没有结仇吧?”
大汉豪放地大笑起来,说道:“苏幕遮,我们两人并无私仇。但有人不希望你活着,当然,在你死之前,需要交出《密局奥义》。”
“《密局奥义》?那是什么东西?”
苏幕遮确实不知道。
大汉抬脚便踢到了苏幕遮,说道:“你是苏子衡的儿子,你会不知道《密局奥义》?把这本书交出来,我给你个痛快。否则,呵呵……”
苏幕遮感觉快喘不过气了,这一脚真丫的沉重,运行了下功法,才缓解了点,狠厉地看着大汉,说道:“咳咳,我确实不知道什么《密局奥义》。”
大汉拿出了匕首,贴在苏幕遮的脸上,冰冷的锋芒让苏幕遮有些恐慌。
“你不说的话,我可要动手了。”
大汉冰冷地注视着苏幕遮。
苏幕遮连忙说道:“等下!”
大汉收回匕首,喝道:“快说!”
苏幕遮想了想,说道:“《密局奥义》并不在我身上,事实上,它藏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
“哪里?”
“我不知道!”
“你找死!”
“孟良志知道!”
苏幕遮连忙说出了一个名字。
大汉脸色明显变了下,旋即说道:“不可能!我看你是不想招!”
苏幕遮看着大汉,冷冷地说道:“怎么,你和孟良志很熟?看来,孟家与赵家接近,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赵家,而是赵蒙手里的秘密吧!”
“你胡说什么!”
大汉厉声否认。
苏幕遮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过是个大头兵罢了,动脑子不是你擅长的事。你可以去告诉孟良志,或者是孟德茂,赵蒙已经告诉了我《密局奥义》的所在!想要知道,亲自来问我!”
大汉还想逼问,却听到了门口啪啪的拍手声。
“不愧是苏子衡的儿子。”
一位身着紫色锦衣,头戴绿色椭圆美玉抹额的青年人缓缓在了过来,英姿勃发,颇有风度。
“见过六堂主。”
大汉连忙上前施礼。
六堂主微微点头,走到苏幕遮面前,说道:“交出《密局奥义》,或者,留在这里长眠。选吧,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苏幕遮思索着对策,耳中突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声响,声音来自屋顶之上,而眼前的六堂主似乎并没有察觉。
对付自己一个没有威胁,束手被擒的人,他们还不至于安排后手吧?
如果不是他们的人……
苏幕遮嘴角露出了笑意,缓缓说道:“我选择,让你们长眠于此。”
第十三章 国运局!
六堂主略带吃惊地看着苏幕遮,冷冷地转过身去,对一旁的大汉说道:“用竹签子吧。”
大汉嘿嘿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把长长的细竹签,抽出了一根,走向苏幕遮,说道:“你知道这竹签子是做什么用的吗?”
“串串……”
“啥?”
“烧烤用的串串,你吃过烧烤没?”
“……”
“没吃过不要紧,以后我开家连锁,你可以来加盟。”
“少废话!老子的竹签是让你痛不欲生的!”
大汉踢倒苏幕遮,抓住苏幕遮被捆起来不断挣扎的手,竹签子逐渐靠拢了过去。
“你丫的再不动手,我的手就废了!”
苏幕遮冲着屋顶大声喊道。
六堂主猛地一惊,大汉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佛像后面挖坑的家伙也跑了过来,一个个警惕地看着屋顶。
“你们两个去看看!”
大汉下令。
两人刚刚窜出门外,噗噗两声,人已然倒在了地上。
红衣身影缓缓走入庙中,手中提着一柄长剑,剑刃之上,一滴殷红的血缓缓滴落。
“云君沫!”
六堂主看清了来人,面色陡变,厉声说道:“你想和九剑堂为敌吗?”
“九剑堂?呵呵,垃圾。”云君沫不屑地说道,目光掠过六堂主,看向苏幕遮,缓缓说道:“你是如何察觉我来的?”
苏幕遮看着来人,眼神微微眯了起来,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拦住她!”
六堂主说完,身影陡然后退,抓起苏幕遮便想要离开,身影却陡然停顿了下下来,一柄长剑刺穿了六堂主的心脏,剑尖从胸口冒了出来,又缓缓地抽离了出去。
“不堪一击。”
苏幕遮感觉手腕一松,捆绑的绳索已被切开,再看那一旁站着的壮汉,双手捂着脖颈,猛地跪了下来,歪倒在一旁。
超乎寻常的速度,凌厉绝杀的剑法!
眼前的女人,很是恐怖!
“为什么救我?”
苏幕遮活动了下手腕,下定决心,以后自己也要装配一些防身的东西,这穿越过来没两天,不是跟人打架,就是被人抓走,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依靠别人总有靠不住的时候,人唯一能永远相信与掌控的,只有自己。
刷!
剑横在了苏幕遮的脖颈之上,云君沫看着错愕的苏幕遮,缓缓说道:“我也想要得到《密局奥义》。”
苏幕遮小心地后退一步,没理睬云君沫,而是走到大汉身旁,将地上的竹签捡了起来,回头对云君沫说道:“《密局奥义》是什么东西?”
“你真的不知道?”
云君沫吃惊地问道。
苏幕遮摇了摇头。
云君沫眼神中带着忧虑,说道:“《密局奥义》是你父亲最惊世骇俗的一本著作,传闻里面记载了人世间最睿智的思想与谋略。”
苏幕遮干笑了一声,走到死去的六堂主身旁,摸索了起来,找出了一袋银两,打开看了下,顿时乐了,里面不仅有碎银,还有几片金叶子。
一块木质令牌,正面写着一个“剑”字,背后是一个“六”字。
除了这些之外,就剩下一把匕首了。
抽出匕首,反手紧握,试了试手感,苏幕遮点了点头,随手将匕首收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云君沫不理解苏幕遮的行为。
“捡装备啊,还能做什么。”
“捡装备?”
“算了,接着说《密局奥义》吧,他弄出来了一本书,然后就死了,是吧?”苏幕遮懒得和云君沫解释,走向庙门口,看着两人皆是穿心而亡,不由对云君沫的身手更为好奇。
云君沫跟了上去,怒斥道:“你胡说什么,你是不是苏子衡的儿子?一点礼数都没有?!苏子衡大人是薨了,薨,懂不懂!”
帝尊死了叫“驾崩”,三品以上大臣死了叫“薨”,大夫死了叫“卒”,士死了叫“不禄”,只有寻常人死了,才叫“死”。
“在我看来都一样,结果是他不在了,不是吗?”苏幕遮郁闷地起身,看了看夜空中的星辰,缓缓说道:“其实我很不明白,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一个聪明人,如何会落得一个身死囹圄的下场。”
云君沫咬牙,沉重地说道:“因为有人布了局!”
“布了局?”
苏幕遮眼底浮现了巨大的棋盘,棋盘之上,密密麻麻分散着无数的黑白子,一些棋子飞落,一些棋子被取出。
风云变幻中,总是有一些棋,岿然不动,似乎在主导着整个棋盘。
而当这些棋子消失的时候,则会波及一个片区,甚至整个棋局。
“布局师!”
苏幕遮想起了书中看到的神秘职业,沉声问道:“什么局?”
云君沫看着苏幕遮,凝重地说道:“国运局!”
苏幕遮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局,有些太大了吧?
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云君沫读懂了苏幕遮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人知道,苏大人也不知道。或许是西夷人,或许是北蒙人,也可能是东寇人。”
苏幕遮注视着云君沫,缓缓说道:“你忘记说了,还有可能是赤宋人!”
云君沫吃惊地看着苏幕遮,连连摇头,说道:“不可能,哪里有人会出卖自己的国家!”
“那需要看他们希望站在国家什么位置!人的野心里面,总带着疯狂的属性!”苏幕遮坐在门槛上,享受着夜间风吹的清寂,继续说道:“不过让我说,国运局,未必是某一个人开的,而是亿万人,一起打开的棋局。只不过,有人在借势、运势罢了。”
云君沫不以为意,坚定地认为是某个人开了局,想要破局,赢下国运,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密局奥义》。
“我有个疑问。”苏幕遮认真地看着云君沫,问道:“为什么之前没有人找我?更没有人提起过《密局奥义》这本书?”
云君沫低着头,说道:“可能因为你不知情,事实上,一开始,其他人也不知情。”
苏幕遮眉头微皱。
云君沫叹了一口气,说道:“十年前,苏大人在狱中完成了《密局奥义》。一年前,狱卒犯案,为了活下去,交代出了《密局奥义》一事。”
苏幕遮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一年前,钦天监王用极死在了钦天监!”
云君沫抬手整理了下垂落的秀发,看向苏幕遮,轻轻说道:“狱卒交代,是王用极带走了《密局奥义》。”
第十四章 剑池宗
这个世界,如一个巨大的棋盘。
看似独立的人与事件,通过那纵横交错的线,总可以发现,彼此之间有着联系。
或深,或浅。
或因,或果。
没有人,完全置身事外。
十年前,苏子衡死在狱中。
一年前,王用极死在钦天监。
两天前,赵蒙死在家中。
如落在棋盘之中的黑白子,气数已尽,被人踢出了局。
微冷的风吹过荒凉的田野,抬头可见的,是星空瀚宇,苏幕遮看向云君沫,轻轻说道:“你一直在跟踪我吧?”
云君沫有些诧异地看着苏幕遮,不置可否地说道:“话说回来,你的感知力似乎很强。我原本是打算听你说出真相后再出手,没想到被你打乱了计划。”
“说出真相后?”
苏幕遮很是郁闷,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受折磨,估计自己手废了,她都在屋顶上抱着剑,纯当是重金属级别的音乐享受了。
“王用极出事可以理解,那赵蒙为什么出事?”
苏幕遮不理解地问道。
云君沫看着苏幕遮,反问道:“那为什么你一到帝都,便住在了赵蒙家中?”
苏幕遮顿时明白过来。
赵蒙与自己的父亲苏子衡关系紧密,交情颇深。如果王用极那条线没有找到《密局奥义》,那最有可能知道的,列个名单的话,最上面的一位,估计便是赵蒙。
“这么说,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苏幕遮看着云君沫,有些不安起来。
云君沫看着苏幕遮,认真地说道:“你很聪明。”
聪明你全家!
苏幕遮很想跑路,自己从地球来一趟不容易,难道来的时候给的是往返双程票?还附带送我回家的不成?
看了看地上的死人,苏幕遮总感觉被干掉的话,自己怕是没机会活过来。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杀你。”
云君沫自信地保证道。
苏幕遮呵呵笑了笑,一点都没安全感。
对于眼前的家伙,苏幕遮除了知道她性别女,很暴力之外,可谓一无所知。相信她?真当自己是刚进入社会的时候,天真无邪的认为所有人都是好的。
事分是非,人有黑白。
一见面就完全信任,那是不经世事,做事不过脑子。
“你很熟悉九剑堂?”
苏幕遮询问道。
云君沫摇了摇头,说道:“谈不上熟悉,我熟悉的是九剑堂背后的九剑宗。”
“九剑宗?”
苏幕遮疑惑地看着云君沫。
云君沫拍了拍手,起身说道:“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你还没有资格知道太多。你只需要明白,早点交出《密局奥义》,你才能活下去。否则,想要你命的人,可不止是什么九剑堂。”
苏幕遮想着赵蒙的信,“他给你指明方向,在最黑暗的地方,埋着你父亲的遗物”,这里的遗物,恐怕便是《密局奥义》。
只不过,他是谁?
最黑暗的地方,又是哪里?
赵蒙没有明说,苏幕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苏幕遮却理解了赵蒙的用心,若是事关《密局奥义》,他确实不能直接写出来。
“谁?!”
云君沫猛地站了起来,锐利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树木。
原野寂寂,并没有任何异动。
“怎么了?”
苏幕遮询问道。
云君沫的左手微微按下剑的压簧,缓缓走向远处的一棵树。
“不需要如此紧张吧?”
苏幕遮跟在云君沫身后,低声说道。
云君沫默不作声,直到了树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说道:“能悄无声息地进入我十丈之内,绝不是寻常人。”
“也许,是一位隐匿追踪的好手。”
苏幕遮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片新鲜的叶子,抬起头看向高大的树木,树枝交错,加上星夜,看不真切。
“人已经走了。”
云君沫指了指地上的脚印,看向四周,并没有发现人的踪迹,但总有一种有人窥视的感觉萦绕不休。
“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入城。”
云君沫平静地说道。
苏幕遮坐在了树下,依靠在树干上,看着星星说道:“我们不能入城,起码不能现在入城,且不说夜间城门关闭,便是你有身份可以进去,想必你和我在一起的消息便会传出去。到时候,九剑堂不找你,九剑宗也会找你的。”
“九剑宗可不敢为了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对我动手。”
云君沫断然说道。
苏幕遮将手抱在脑后,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你的出身也不简单?说说,是哪个隐秘的宗门势力?”
云君沫冷冷地扫了一眼苏幕遮,厉声说道:“别想打探我的消息!”
苏幕遮淡然笑了笑,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一二。九剑堂与孟良志、孟德茂有关,换言之,九剑宗在支持赤宋的兵部主事人。而你敢于杀九剑堂的人,不给九剑宗面子,只能说明,你背后的势力在支持另一股力量。”
“对于水火不容的力量,调查起来应该简单。毕竟,九剑宗如果会做人的话,敌人不会太多。但我相信,他们的敌人名单里一定有你所在的势力。”
云君沫走向苏幕遮,直勾勾地看着。
苏幕遮目光笃定,毫无波动地看着云君沫。
良久之后,云君沫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去,说道:“我出身剑池宗。”
苏幕遮眼神一亮,连忙坐直了身子问道:“你们宗门教什么?”
“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医卜星象,你问这些做什么?”
云君沫不耐烦地说道。
苏幕遮站起来,走到云君沫身前,笑着说道:“大姐,要不你给我检查检查,看看我是不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你看看我这双手,这胳膊,这腿……最主要的是,我有一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红心……”
“你叫谁大姐!”
“啊?”
“砰砰砰——”
“手下留情啊,姐……”
“砰砰——”
“美女!”
“哼!”
接着又是一脚!
苏幕遮悲哀地躺在地上,咬牙切齿,一定要努力修炼,早日找回场子!
屈辱是进步的原始动力,这话没错。
“你还不服!”云君沫又补了两脚,恶狠狠地瞪着苏幕遮,问道:“说,你在七星楼发现了什么?”
第十五章 力所能及啊……
苏幕遮盘坐起来,揉着小腿骨,漫不经心地回道:“很久没人去了,这算不算什么发现?”
云君沫冷着脸,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正考虑要不要继续进行暴力教育,只听苏幕遮说道:“虽然我不清楚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但如果调查还没有方向的话,你也没必要待在帝都,早点回剑池宗修行的好。”
苏幕遮不相信这些人找不到方向,金面人留下的线索已然很多了,无论是黑油,还是一划就着的箭矢,亦或是腐蚀人的硫酸,都说明金面人的背后,有着道家炼丹师的身影。
道家以烹炼金石为外丹;龙虎胎息,吐故纳新为内丹。
外丹,就是弄个丹炉,烧炼矿物以制造“仙丹”。
如“金丹一粒定长生,须得真铅炼甲庚”;“真铅汞,坎和离。两般颠倒自相宜。炼金丹,耀日辉”等,很多典籍中,都留有外丹之法。
这些人在烧矿的过程中,硫酸烧蚀了手,拿来整整人,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挖矿的时候,发现了浅层石油,用来放个火,毁个证据什么的,也是顺利成章的事。
至于一划就着火的箭矢,不用说,肯定是加了磷,火柴的原理不就是这样?
如此多的证据指向道家炼丹师,这样还找不到人的话,那帝国这群人的能力,也只能扫大街了。
云君沫叹了一口气,将剑插在地上,坐在了苏幕遮身旁,说道:“你似乎可以看穿很多事情,有没有兴趣加入双瞳司?”
“你是双瞳司的人?”苏幕遮眉头一挑,缓缓说道:“你一直都知道孟良志有问题,是吗?”
云君沫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吧,孟良志容易对付,但孟德茂那种人物,是不可能轻易留下把柄的。加上孟德茂身份不一般,想要对付他,并不容易。这次掠走你,恐怕是孟良志私自下的命令,否则,我不可能如此轻松地跟上来。”
苏幕遮也有些奇怪,什么六堂主,才几个跟班,而且各个都不经打,如果孟德茂亲自下令,恐怕动用的力量级别,很高。
“怎么样,加入双瞳司。就算是他们想动你,也必须考虑下双瞳司的反应。”
云君沫期待地看着苏幕遮。
苏幕遮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说道:“算了吧,我喜欢自由,不喜欢被人控制与安排。”
“果然是这样。”
云君沫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苏幕遮想起了七星楼中金面人与孟良志的战斗,不解地问道:“出现在七星楼的金面人,难道不是九剑宗的人吗?”
云君沫摇了摇头,担忧地道:“不清楚,我总感觉,金面人背后是第三方力量,一股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且强大的力量。”
苏幕遮捡起一颗木棍,折成几段,摆放在身前。
孟德茂,九剑堂,九剑宗。
云君沫,剑池宗。
金面人,未知的势力。
苏子衡,王用极,赵蒙。
苏幕遮瞳孔中代表着各方人或势力的木棍,缓缓地化作了一颗颗棋子,分布在棋盘之上。
没有妥协,没有规则,只有存留与舍去,对立与生死。
看似分散与杂乱的背后,隐藏着同一条线索——《密局奥义》。
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一个点。
这是他们的共性,也是他们的目标。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苏幕遮沉吟道。
“什么机会?”
云君沫好奇地看着苏幕遮,地上木棍到处放,却没有半点说明,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苏幕遮打乱了木棍,抬头对云君沫说道:“找到《密局奥义》的机会。”
“你知道《密局奥义》在哪里?”
云君沫激动起来。
苏幕遮摇了摇头,眼神微微闪烁过一道星芒,缓缓说道:“赵蒙出事之前,给我留下了线索。只要破解了线索,我便可以找到《密局奥义》。”
“什么线索?快告诉我!”
云君沫急切地说道。
苏幕遮审视着云君沫,云君沫也感觉到了自己失态,凝重地说道:“事关重大,请你交出线索。”
苏幕遮平静地说道:“你救了我,交给你线索也是应该的,但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云君沫连忙说道。
苏幕遮嘴角上扬出一道弧线,轻声道:“第一,我要一份岁水川战役的详细情报,各级军官名单,军事部署,战役开始半年前至半年后的各方面情报,从后勤,到谈判。”
“岁水川的情报?你要这些做什么?”
云君沫有些意外地看着苏幕遮。
苏幕遮摊开手,说道:“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你不是在考虑国运局吗?岁水川惨败,对国运局的影响多大,你应该比我清楚。我或许可以帮你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你真的这么想?”
云君沫拿不准苏幕遮的用心。
苏幕遮说道:“我现在也是赤宋人,为国尽忠,是我的本分嘛。”
“现在?好像说得你以前不是似的。好吧,虽然岁水川的情报在兵部,但双瞳司有调阅案宗的权限,我答应你便是。”云君沫接着问道:“第二个条件呢?”
“让我加入剑池宗修行。”
“不行!”云君沫直摇头,说道:“剑池宗只收十岁以下,具有资质的幼童,仅是年龄这一关,你就过不去,何况……”
苏幕遮看了看自己,难道说自己资质很差?
“那换一个条件,你去把孟德茂,孟良志杀了。”
云君沫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对苏幕遮咬牙说道:“要是能杀的话,还用你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行不行?”
苏幕遮很怀疑云君沫的能力。
云君沫感觉眼前黑压压的,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家伙,提的都是什么条件!
“我再提一个条件,你还是不能答应的话,你就自己去找线索吧。”苏幕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云君沫不敢轻易答应,只好说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苏幕遮笑了起来,轻轻说道:“过段时间,梦仙居会举办一些活动,到时候来的人会很多,但我不希望出什么岔子,所以,你来帮我看场子吧。”
“你把我当打手?”
云君沫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怎么能叫打手呢?是保安,场务,维护秩序的安全人员。”苏幕遮解释着,见云君沫胸口起伏的厉害,退后了一步,拖着长音说道:“云姑娘,力所能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