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叛徒与筹谋
大国手！
这称号，不仅透着霸气，也透着对实力的认可与敬重！
顾薇儿解释道：“虽然位尊殿刻意淡化了苏伯伯的过去，甚至曾明令禁止谈论“大国手”相关的事，但刻在帝都人骨子里的记忆，却是无法抹杀的。”
苏幕遮收起了情报，抬头想象，却如何都想象不出苏子衡的模样，记忆的久远，让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周力应该是知道这些事的，你先休息下，我去找下周力。”
苏幕遮到了后院，在等了半个时辰之后，周力才回来。
周力给苏幕遮带来了最新的消息：“玄因受伤逃走了，如今双瞳司正在追索之中。”
苏幕遮对这个消息并不感觉意外，赵三审能坐稳双瞳司，又岂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周力，你知道大国手吗？”
苏幕遮询问道。
周力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呃，我以为你知道，你可是苏大人的儿子……”
周力打量着苏幕遮。
苏幕遮看着周力郁闷地说道：“他走的时候，我才几岁，之后又一直在江南，如何知道这些？说说，大国手是怎么来的？”
周力给苏幕遮搬了凳子，低声说道：“门主，大国手的称号具体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据我所知，在苏大人第二次征西夷时便有了这个称号。当年我只是一个小兵，并不了解大国手的含义，后来才听人说起，说苏大人是赤宋帝国的手，可以清除掉所有的威胁与敌人。”
“有没有具体的事迹？”
苏幕遮问道。
周力思索了下，说道：“苏大人的事迹很多，除了精妙的排兵布阵，破敌千里之外，最著名的莫过于九盘山事件。”
“九盘山？”
苏幕遮皱起眉头，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起来了。
九盘山是西夷境内的一座高山，终年白雪皑皑，处在双龙山以东，是双龙山的重要屏障。
周力介绍道：“传闻九盘山是一座至高无上的山，是庇护西夷的最强大力量，其中高手无数。苏大人、赵狼人与梦千浅三人曾潜入九盘山，与九盘山高手大战八百回合，直是飞沙走石，风云变色，神惊鬼嚎，苏大人一柄长剑化作流光，一剑削去了九盘山的山头……”
苏幕遮的脸色越来越差，周力还在那喋喋不休。
啪！
苏幕遮抬手打在了周力肩膀上，咬牙说道：“我来这里，不是来听你说书的！”
周力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门主啊，传闻便是这样说的，你想知道有没有这些事，最好的办法，不是问问当事人吗？”
当事人？
苏子衡死了。
梦千浅失踪了。
还剩下一个人，那就是曾经的赵狼人，如今的赵三审。
双瞳司。
赵三审听闻了所有情报之后，再次召集了高层会议，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厉声说道：“云君沫、胡善人去江南的消息，只有在场的诸位清楚。是谁走漏了风声，要不要主动站起来？”
云君沫将目光看向孟良志，孟良志丝毫不乱，沉稳地坐着。
朱彪、王奈良、王牧也默不作声。
赵三审也不着急，悠悠的品着茶，说道：“没关系，你们不说，会有人帮你们说的。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委屈大家留在这里吧。”
云君沫将剑放在桌子上，用右手食指敲打着剑柄，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说道：“庞瑞事件，不会第二次发生。所以，想要寄希望于被抓之人不交代，最好是把希望灭了。”
庞瑞在双瞳司的地牢中，在赵三审、云君沫等人的面前被杀，这对于双瞳司而言，是一个耻辱！
赵三审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第二次。
时间一点点走过，临近天亮的时候，终于有人敲响了房门，赵三审看了一眼云君沫，云君沫起身走出门外，不久之后便返回房间，紧闭房门。
赵三审看着云君沫放在桌上的情报，并没有将其展开，只是环视众人，沉声说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主动承认，看在你们为双瞳司出生入死过，我可以免你们一死。”
胡善人闷声喊道：“司主大人，你便直说吧，是谁！”
赵三审见没有人承认，便拿起情报，随手展开，看着上面的名字，眉头一皱，目光投向了孟良志，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孟良志，坐在孟良志两侧的王奈良、王牧更是闪退一侧，抽出宝剑。
孟良志坦然地看着赵三审，不言不语。
赵三审将情报放下，沉声说道：“逮捕——朱彪！”
“什么？”
其他人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
云君沫也吃惊地看着赵三审，目光转向朱彪，朱彪安静地坐着，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抬起头，看着赵三审，嘴角歪了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说道：“司主大人，保重。”
朱彪的喉结鼓动了下，嘴角流出血迹。
云君沫连忙上前探查，对赵三审摇了摇头，说道：“他死了。”
赵三审面色很是难看，强忍愤怒，抽出宝剑，跨步上前，一剑刺入朱彪的胸膛，厉声喊道：“竟然是你背叛我！”
云君沫连忙拦开赵三审，说道：“他已经死了！”
赵三审咬牙道：“叛徒！”
孟良志看了一眼死去的朱彪，还有胸口插着的明晃晃的剑，胸口晕开的大片血迹，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说道：“对于叛徒，再怎么处置也不为过。既然事情调查清楚了，那司主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赵三审感觉孟良志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得意与讥讽，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绪，说道：“都回去吧。”
在孟良志即将出门的时候，赵三审突然说道：“狼的目光，更适合黑夜。夜再黑，也会看得清楚。这一次是我疏忽了，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孟良志停顿了下脚步，没有说什么，径直离开。
云君沫走到门口，仔细观察了下，见没有任何人，便对赵三审微微点了点头，赵三审拿出一枚药丸，送入了朱彪的口中，然后拍打了下朱彪的脸，说道：“好了，你可以醒了。”
朱彪悠悠睁开眼，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剑，有些痛苦地说道：“司主大人，不用补一剑吧？”
第七十七章 孙圣手
朱彪出身军队，曾是孟德茂的手下。
但孟德茂低估了赵三审的手段与眼力，也低估了朱彪内心的正义。在岁水川的机密情报摆放在朱彪面前的时候，朱彪彻底倒向了赵三审，成为了一个双面间谍。
云君沫、胡善人前往江南的消息，确实是朱彪传递给玄持的，孟良志清楚这一点。为了不波及自身与孟家，孟良志在这之前找到朱彪，让他闭嘴。
朱彪这一枚棋子，被孟家踢出了棋盘。
孟良志亲眼看到朱彪自尽，看到赵三审补了一剑，放心地走了。
可惜孟良志还是太过年轻，赵三审又太过狡猾，就在孟良志的面前，上演了一出假死的戏码，至于那一剑，看似鲜血直流，实际上大部分不过是胸口暗藏的猪血罢了。
赵三审看着朱彪，严肃地说道：“从现在起，你要彻底消失，隐藏在暗处，没有我的通知，不得擅自出现与行动。”
朱彪点了点头，又对云君沫感施礼道：“感谢云姑娘的屏息丹。”
云君沫严肃地说道：“没什么，你安心修养吧，剩下的事，便交给我们了。”
赵三审安排人将“死”去的朱彪抬了出去，对外宣称是朱彪在战斗中重伤不治，并没有追究朱彪的家人。
孟府。
孟德茂听闻孟良志的报告之后，沉吟道：“如此说来，朱彪真的死了？”
“千真万确。”
孟良志肯定道。
孟德茂有些可惜地说道：“运作十多年，耗费无数资源，才在赵三审控制的双瞳司中安插下几个人，这段时间，竟折损甚多。”
孟良志担忧地说道：“父亲，现在赵三审明显怀疑了我，一些机密的消息也开始封锁起来，能拿到隐秘情报的，恐怕只有赵三审、云君沫与胡善人。”
孟德茂来回踱步，思索道：“这件事确实透着蹊跷，双瞳司竟提前一步埋伏在仝巫家中。九道门不仅损失了人手，也失去了进一步找到《密局奥义》的线索。你不需要担心九道门的人会牵连到我们，让人盯住赵三审，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孟良志重重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仝巫那边还调查吗？”
孟德茂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风险太大不说，而且仝巫很可能已经将线索交给了赵三审，看住他吧。”
在孟良志离开之后，呜咽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对孟德茂说道：“玄因受伤逃走，赵三审极有可能借玄因找到九道门的据点。一旦到那时候，九道门在帝都的力量，恐怕会丧失过半。”
孟德茂嘴角冷笑一声，说道：“那不是更好？借助九道门削弱双瞳司，这符合我们的大局。放心吧，九道门全灭了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还活着。”
呜咽没有再说什么，隐在柱子旁，没有了动静。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宜出行。
顾薇儿拉着苏幕遮走出热闹的梦仙居，指了指最前面的马车，说道：“苏大哥，我们快点走吧。”
苏幕遮看着眼前眼前的八辆马车，满满当当，塞满了香火之物、衣物，还有几个木箱子，看那样子，怎么那么像是梦仙居专用的储钱柜。
“这是什么？”
苏幕遮不解地问道。
顾薇儿笑着说道：“这些都是给出云观的，走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苏幕遮被顾薇儿拉上了马车，马夫周力一扬鞭，马车队便浩浩荡荡出行了，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怎么想起来去出云观了？”
苏幕遮从未见过顾薇儿如此兴师动众过。加上众生庙的事影响，她对道士并没什么好感，带这么多东西去，明显不是去寻仇的……
顾薇儿眼睛弯如月牙，兴奋地说道：“苏大哥，孙田心孙圣人回来了。”
“孙田心？”
苏幕遮微微一愣，瞬间想了起来。
如果说赤宋帝国还有圣人的话，那一定是孙田心。
孙田心出身江南华原的一个医学世家，二十岁时便名动江南，三十岁进入浦王府，三十七岁入御医，四十岁辞去御医回到民间。行方二十年，是一个悬壶济世，真正无私的医者，活人无数。
尤其是十五年前，西北之地出现大规模瘟-疫，死亡人口数十万，赤宋朝堂无以应对时，孙田心携两个药童进入疫区，大军得知消息之后，配合孙田心，终控制住了这一场灾难。
圣手之名，便是如此得来的。
顾薇儿很是开心地说道：“听我父亲说，我小的时候得过风寒，怎么治都治不好，幸是孙圣人出手，才活了下来。”
“那确实是应该好好谢谢孙圣人。”
苏幕遮心中充满敬意。
顾薇儿情绪突然低落下来，说道：“今日的出云观必然热闹，我能不能见到孙圣手还不一定呢。真的很想亲口感谢下他。”
苏幕遮想了想，期待地问道：“薇儿，若是我可以让你见到孙圣人，可有什么奖励？”
顾薇儿眼神一亮，连忙说道：“真的吗？呐，你想要什么奖励？”
苏幕遮嘿嘿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看着顾薇儿，顾薇儿连忙用双臂护住，不安地问道：“你，你别乱来。”
“我怎么会乱来呢？我要的奖励是，晚上你亲自给我做一顿饭。”
“做饭？”顾薇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狐疑地看着苏幕遮，低声说道：“既然你这么有勇气，那我答应了。”
出云观位于帝都之内的虎啸山上，气魄恢宏的庙宇，古色古香，庄严肃穆。古老苍劲的松柏郁郁葱葱，见证着每个来访又离去的人。
果不出顾薇儿所言，今日的出云观极为热闹，行人无数。
顾薇儿安排周力等人将带来的东西送给道观，与苏幕遮先一步进入了道观之中，看着熙攘的人群，顾薇儿解释道：“其实平日里出云观也是热闹，这里香火旺盛，禅木道长也是远近闻名的高人。”
“孙圣人好像也是道人吧？”
苏幕遮看着不远处的大殿，轻声问道。
顾薇儿笑着肯定道：“是啊，我听父亲说，还是禅木道长指引的呢。苏大哥，过了前面的道缘河，便是三宝殿了。”
“啊——我的孩子，救人啊。”
一阵尖叫从前面的人群中传出。
第七十八章 黄金抢救
道缘河，砌有石墙，宽不到两丈，深不足丈，沿河布置有三座木质拱桥接通南北。
桥有木栏及腰，宽丈余。
平日间算是宽敞，只是今日入观的人太多，擦肩接踵，免不了拥挤，一名抱着七八岁女童的妇人在过桥的时候，被人推搡，趔趄了下，好不容易站稳了，自己没事，再一看手里，孩子不见了。
哭喊声，哀求声响起。
女童在河里扑腾了两下，便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沉了下去，再次浮出水面，呼喊了一声便又开始呛水。
妇人不会游泳，想跳河救人，却被人死死拉住，一旁有人找了竹竿，想要救出女童，可女童几次都抓不住竹竿。
此时，已有几个水性好的人跳入水中，在将女童救至岸上时，女童的脸色已然发青，没有了声息。
“环环！”
妇人跪坐在女童身前，痛苦地喊道。
此时，苏幕遮与顾薇儿也赶了过来，苏幕遮径直走向女童，检查了下女童的口鼻，并没有什么异物，喊道：“都散开点，不要围那么严实！”
“苏大哥。”
顾薇儿一脸担忧地看着女童。
苏幕遮伸手解开女童的束腰，将紧束的衣服扯开，刚想施救，却被女孩的母亲一把推倒，咒骂道：“你个畜生，我女儿都已经溺死了，你还想轻薄她！”
苏幕遮看着毫无声息的女童，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指责谩骂的声音，站了起来，走向女童，看着护在女童身前的妇人，平静地说道：“如果你再耽误下去，她就真的没救了。”
妇人张了张嘴，问道：“你能救我女儿？”
“可以试试。”
苏幕遮心中盘算着时间，目光中有些焦急。
“孙圣手，孙圣手来了，大家快让开。”
人群后面传出了声音。
妇人也顾不上苏幕遮，看着走来的孙圣手马上跪了下来，哀求道：“求孙圣手出手救我女儿！”
苏幕遮看着孙圣手，消瘦的面容满是和善，肩膀上挂着一个灰色褡裢，没有圣人的气息，倒有着一股书生气。
孙田心躬身检查了下，拨开女童的眼，食指与中指并拢，感知了下女童的脖颈，起身，悲痛地道：“抱歉，我晚来一步。”
妇人听闻之后，顿时放声大哭。
周围的人虽然悲戚，但也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孙田心孙圣手说了，没救了。
“你便是孙圣手？原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一句话，炸乱人群。
众人纷纷看去，就连孙田心也吃了一惊，抬眼看去，只见一青年人跪立在女童右侧，双手重叠，十指紧扣，压在女童的胸腔处。
“你要做什么？”
妇人厉声喊道，刚想上前，便被一人跨步拦住，正是顾薇儿。
顾薇儿虽然不明白苏幕遮想要做什么，但凭着直觉，苏幕遮在做正确的事，自己应该相信他，帮助他。
孙田心凝眸看着苏幕遮，问道：“你是说，这孩子还有救？”
苏幕遮凝重地低头看着女童，瓷娃娃的脸已然满是苍白，时间至少过去了三分钟，黄金五分钟，还有一些时间。
“我不知道，但愿意试一试，让人散开一些，薇儿，不要让任何人打断我。”
苏幕遮说完，掌心指尖翘起，垂直按压下去，按压到一定深度之后，依靠着胸廓弹性恢复过来，再度按压。
“一二。”
苏幕遮口中呢喃着数字，以每秒近两次的频率按压。
在连续按压了三十次之后，见还没有动静，便在众人的惊呼声，在顾薇儿惊讶的目光中，给女童做了两次人工呼吸，连忙再次按压。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甚至有些人满是愤怒。
女童的母亲更是怒不可遏，这个登徒子竟然侮辱自己已经死去的女儿。
可恶至极！
顾薇儿拦着妇人，胳膊被抓得生疼。
若不是孙田心在这里，几乎便有人冲上来了。
在持续按压了一百五十余次时，女童的面色缓缓变得红润起来，猛地吐了几口水，微微睁开眼，涣散的目光聚焦了起来。
苏幕遮停止了动作，长舒了一口气。
顾薇儿张着小嘴，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妇人更是惊喜交加，连忙推开顾薇儿，跑到女童面前跪了下来，喊道：“环环，环环。”
“娘亲，我怎么了？”
女童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妇人一把抱住女童，流着泪，感激地看着苏幕遮，哽咽地说了声“谢谢”。
苏幕遮站了起来，拍打了下腿上的泥土。
“这么神奇？”
“复活了？”
“神医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围观的人见女童“死而复生”，不由欢呼起来，似乎之前的谩骂与指责，并不是他们说出口的。
孙田心上前检查了下女童，惊异地说道：“已然无碍，只不过……”
“只不过断了两条肋骨，没办法，孩子的身体孱弱，承受不住那么快速大力的按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保命第一。”
苏幕遮解释道。
孙田心肃然地看着苏幕遮，恭谨地施了一礼，说道：“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救人之法，今日是大开眼见，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师承何处？可否容许老夫，请教一二。”
苏幕遮瞪了下眼睛，天啊，自己竟然被神医请教，算了吧，自己除了懂得一些基本的急救知识外，可什么都不懂，就这点存货，岂不是班门弄斧？
“不敢，在下姓苏。”苏幕遮说着，拉过顾薇儿，说道：“我做到了。”
顾薇儿白了一眼苏幕遮，明明是有人落水才引来的孙圣手，又不是你的功劳，不过这惊人的“起死回生”术，还是让顾薇儿震惊不已。
“孙圣手，我叫顾薇儿，小的时候承蒙您施救，如今得见圣手，再世恩情，感激不尽。”
顾薇儿恭谨地行礼道。
“顾薇儿，她是顾薇儿，那他一定是苏幕遮吧？”
人群中有人认了出来。
“梦仙居的顾薇儿？”
“是的呢。”
顾薇儿曾与慕容花间同登台，很多人都是见过。
何况当下的梦仙居名声更是远播，尤其是那豪杰醉的烈酒与无人可对的三幅上联，每天都吸引着无数的人。
“苏幕遮？”
孙田心并不清楚这个名字，与顾薇儿说了几句话，又安抚了下妇人与女童，妇人带着女儿又给孙圣手与苏幕遮行了大礼，感激不尽地离开了。
让大家散去之后，孙田心对苏幕遮说道：“惭愧，老朽险些害了孩子。苏公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幕遮微微点头，见顾薇儿眉头时不时微蹙下，似有些痛苦，便止住脚步，抓住顾薇儿的手，拉开衣袖，看着手臂上发青的手印，有些心疼。
“不碍事，那人也是关切自己孩子，不小心力道大了一些。”
顾薇儿连忙说道。
苏幕遮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孙田心说道：“孙先生，我教你救人之法，你帮薇儿活血化瘀，成交否？”
第七十九章 医院蓝图
悠远的钟声响起，和着道观诵经的声音，缭绕的香火，传荡在出云观内外。
孙田心将苏幕遮、顾薇儿请到了幽静的西院，早已有道童听到了消息，安排好了瓜果清茶。
三人盘坐在蒲团之上，隔一长桌而对。
孙田心拿出银针，在火上炙烤了下，便想帮顾薇儿化瘀血，却被苏幕遮喊住了，拿出了随身的酒壶，一定要求孙田心用酒洗洗银针，在孙田心无语，顾薇儿的埋怨下，才洗了洗银针。
苏幕遮也是没办法，这玩意谁知道扎过多少人，万一细菌感染，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孙田心的手段果然高明，针灸不过半刻钟，顾薇儿手臂上的瘀青便缓缓散去。
闲聊了两句之后，孙田心将话题扯到了救人之上，询问道：“苏公子，那女童明明没有了呼吸与脉搏，如何复活的？”
苏幕遮取下腰间的匕首，随手拿起一个苹果，一边削着一边说道：“孙先生，人没有呼吸与脉搏，并不意味着人已死去。按照我了解到的知识来说，人虽然失去了呼吸，濒临死亡，但在人的体内，依旧残留着一定的气息，而这股气息，只能维持五分钟左右。”
“五分钟？何为分钟？”
孙田心皱眉询问道。
苏幕遮有些郁闷，古代对于时间而言，并没有精准的说法，基本上都是什么时辰，几更天，一炷香，一盏茶之类的，缺乏对时间刻度的划分。
“将一个时辰划分为二十四份，每一份时间，便是五分钟。”苏幕遮简单解释了下，继续说道：“想要救人，就必须在这五分钟内进行，一旦超出这个时间，很可能丧失了挽回的机会，纵是救了回来，也极有可能会因为长时间缺乏呼吸，导致脑部损伤。”
“脑部损伤？为何？”
“以呼吸为水，脑部为池，缺水则匮，匮则损，然而脑部一旦损伤，纵然恢复呼吸，也无法康复。这点孙先生应该知道。”
孙田心凝重地点了点头，很多病症治疗之后，也难免会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或后遗症，作为老医生，他是清楚的。
“那胸部按压是为了？”
“哦，那是以外部力量，去帮助对方心肺呼吸的一种方式。”
“神奇，那渡气也是？”
“渡气？你说的是人工呼吸，那是为了将一部分气息供入对方体内……”
“竟还有这种神奇之法。”
“这算什么，我听说一些手术中，可以直接打开胸腔，按压心脏呢。”
苏幕遮将苹果切片，递给了顾薇儿，顾薇儿吞咽了下口水，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没胃口……”
孙田心瞪大眼，且不说什么是“手术”，便是直接打开胸腔，按压心脏，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若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了他救活一个孩子，一定将他当做神棍，一棍子打出去。
“苏公子所言当真？”
孙田心不敢相信，却又渴望真的存在。
苏幕遮看着孙田心，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些确实存在，只不过涉及的医术问题很多，我也只是门外汉，听闻一二，并不曾学过。”
孙田心震惊之余，也感慨万千，看着苏幕遮的眼光，又渴望，又无奈。渴望这个家伙可以提供更多的医术内容，无奈的是他懂得不多。
或许看出了孙田心的想法，苏幕遮站了起来，仰望天空，缓缓说道：“孙先生，若是你真的想掌握更多的医学知识，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当真？”
孙田心连忙问道。
苏幕遮回头看着孙田心，严肃地说道：“先生走方民间二十年，可敬可佩，但就苏某来看，先生所行所为，固然值得鼓励与赞扬，但也有些不当。”
“苏大哥。”
顾薇儿轻声喊道。
在顾薇儿看来，孙圣手是圣人，是活人无数的伟大之人，不应该受到指责。
孙田心摆了摆手，示意顾薇儿不妨事，躬身请教道：“那依你之言，如何才是得当之路？”
苏幕遮认真地看着孙田心，缓缓说道：“构建医学协会，打造综合型医院。”
“协会？医院？”
孙田心皱眉。
“所谓协会，便类似于商会。医院，便是医馆、医舍，不过医院面积更大，医师更多，可以医治的病症更全。”
苏幕遮解释道。
孙田心与顾薇儿听着苏幕遮的构想，什么从帝都买一块地，兴建一座大型医院，招揽各类医师，分为若干科室，如眼鼻喉科、发热门诊、外伤骨科、疑难杂症科……
“凝聚各方力量，统建大型医院，还可以在医院内部设置学院，招揽学徒，设置人体研究科，可以从事解剖方面的研究，探索手术方面的学问……”
“凡此种种，必能辐射万千，民间若有苦疾，也可赶来医治。待时机成熟，可以在其他城市、乡间开设分院，即可以提升知名度，还可以为群众指明活命之路，不至在一些庸医之下丧命……”
……
“若如此行事，先生救死扶伤，庇护万民的宏愿，岂不更进一步？”
苏幕遮长篇阔论，直让孙田心与顾薇儿惊讶不已。
从未听闻过这样的运作方式，不过仔细想想，若真的可以实现，那将是一件利民的大事件，无数人也不至于苦愁找不到救命的良医，束手无策，只能等待死亡。
孙田心不愧是老江湖，被苏幕遮的蓝图代入不多久，便回到了现实，摇头道：“你说得这些，并不可行啊。且不说帝都寸土寸金，便说如此规格的医院构建起来，又如何找寻如此多的良医，一旦抽取了这些良医，那其他地方岂不是空虚？民众如何寻医？”
苏幕遮说道：“所以，我们可以有限度地，抽调帝都内的医师组建队伍，即不影响帝都人寻医问诊的需求，还可以推动大医院的建设，培养更多的学徒。至于钱方面，我想……”
“钱方面不是问题！”
一声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
苏幕遮侧身看去，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道迈着矫健的步伐而来，两道寿眉被清风吹动，容颜虽老，但精神矍铄。
“禅木道长！”
孙田心与顾薇儿连忙施礼。
苏幕遮看着禅木道长，并没有行礼，禅木道长也没有见怪，而是含笑道：“此事利万民，功千秋，出云观愿出一份力。”
第八十章 渊源
贫道、贫僧这种自谦的话，是当不得真的。
无论是这里还是自己所在的世界，寺庙、道观很少说自己穷的，尤其是一些著名的寺庙，数十吨黄金，金碧辉煌的奢侈程度，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禅木道长很是豪气地表示：“苏公子，土地方面出云观负责，贫道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苏幕遮问道。
禅木道长肃然道：“在那个什么，哦，医院建设完成之后，冠以道教的名号。”
苏幕遮瞳孔微微一凝，看着禅木道长那双深沉的眼，嘴角微微动了动，说道：“看来孙先生此时回来，是被人请回来的啊。”
禅木道长抖动了下寿眉，微微点头。
苏幕遮清楚，城南众生庙被查禁，牵连到了邪教，虽然此事官方并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民间却传言颇多，道家的声誉遭遇打击。
而在双瞳司的后续行动中，又抓了明华寺的玄持道长，明华寺也被封禁，引起了帝都人极大不安，甚至一些人认为道观、庙宇、宫寺等地，看似正道堂皇，福泽之地，实则鬼魅魍魉，肮脏之所。
这些问题虽小，但对道家的伤害极大，一旦没有了信徒，势必会波及根基。
从这个角度来看，禅木道长匆匆召孙田心孙圣手回出云观，其目的便是告诉世人，道家还是有好人的，不信你们看看孙田心。
对于孙田心，没有人能说半个不是。
禅木道长将孙田心当做了道家的招牌，希望稳住不利的局面，这且不说，他还想借助苏幕遮所提出的计划，将道家的影响传播出去。
苏幕遮盘算着其中的利弊，最终说道：“这样吧，在医院正门，搭建功德碑，第一个名字，便是出云观……”
禅木道长沉默不语，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苏幕遮又言道：“医院的大门之上，可以悬挂出云观的观徽，这是我的底线。但医院内部运营归我，医学方面的问题，归孙先生负责。”
“没问题，成交。”
禅木道长和煦一笑，应允下来。
苏幕遮、顾薇儿、禅木道长与孙田心谈论至傍晚，确定了基本蓝图，选址方面，苏幕遮明确要求在梦仙居周围两公里以内，占地面积要求一百亩左右。
对于这个要求，三人并不理解，但苏幕遮深知聚集效应，距离梦仙居越近，那以后来的客人越多，再不济，自己人生病了想去看，也快不是。
由孙田心负责联系医师，规模暂定为五十人，同时招揽学徒一百五十名，苏幕遮负责搞定药材、建设问题与宣传问题。
在苏幕遮与顾薇儿下山之后，禅木道长与孙田心站在高处，遥望着山下方向。
“如此新颖的思维与见解，贫道是第一次听闻。”
禅木道长欣慰地说道。
孙田心却并在意这些运作的方式，而是说道：“我更在意他所言的新医学，若是可以取得医术方面的突破，付出多少，我都愿意。”
“你的心牵挂苍生，是苍生之福。”
禅木道长颔首道。
孙田心感叹道：“若是他可以成为医者，或许更是苍生之福。”
禅木道长呵呵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你看错了，苏幕遮此人有着自己的野心，医者？不，那不是他的路。此人，很不简单。”
“怎么说？”
孙田心问道。
禅木道长摇了摇头，眼神中有些迷茫，说道：“说不清楚，只是感觉他不寻常。不过你放心，他的身份你完全可以相信。”
“他到底是什么人？”
孙田心不解地问道。
禅木道长背负双手，傲然地看着夜空，缓缓道：“大国手，苏子衡的儿子。”
孙田心震惊地看着禅木道长，眼瞬间湿润起来，喃喃道：“竟然是那位大人的后人，如此说来，他便是当年的婴孩？”
禅木道长微微点头，道：“是啊，他就是你所说的，难经弱冠之年的婴孩。如今看来，你当年的论断，并不准确。”
孙田心叹息，苦涩地说道：“说来也怪，孙某行医一生，竟在这孩子身上跌了两次跟头。”
禅木道长安抚道：“莫要多想，毕竟，苏大人的手段不是我们可以能够猜想的。隐秘之地的秘密，与并非是我们凡俗之人可以接触的。”
山风簌簌，茶香四溢。
梦仙居后厨，顾薇儿端着两个碟子跑了出来，递给苏幕遮，“那，我做好了。”
苏幕遮看了看灰头土脸的顾薇儿，又看了看碟子里黑乎乎的东西，吞咽了下口水，嘴角不自然地笑了笑，问道：“你把厨房给烧了吗？”
“没有，只烧了一半。”
顾薇儿笑着说道。
苏幕遮没有勇气品尝顾薇儿的“佳肴”，说了一声“看，飞碟”，便跑路了，害得顾薇儿伤心了许久……
回到别院的苏幕遮，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下，云君沫便翻墙跑了进来。
苏幕遮很是无语地指了指大门。
云君沫抱着剑，潇洒地说道：“这样进来更有大侠风范。”
苏幕遮很想告诉云君沫，晚上翻墙的都是小偷刺客，没有大侠，但考虑到云君沫的武力值很高，就算了。
云君沫将双瞳司的行动告诉了苏幕遮，最后说道：“玄持嘴很硬，没有交代，其他人虽然交代了，但却不知道九道门的据点。逃走的玄因更是狡猾，并没有撤向九道门的据点，而是躲避了起来。你认为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种事不需要问我吧？围点打援的事，双瞳司不是经常做吗？”
苏幕遮洗了一个果子，抛给云君沫说道。
云君沫接过果子，说道：“若是围点打援，九道门的人会出现吗？若不出现的话，那该怎么办？”
“九道门的人出不出现，取决于玄因的重要性。按照双瞳司掌握的情报，此人在九道门地位不低，掌握的情报很可能不简单。就算他的同伙不出现，抓到他，也足够掌握主动权。”
苏幕遮盘坐了下来，啃着果子说道。
云君沫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执卫令，丢给了苏幕遮，说道：“东西归还给你，慕容花间的事，汉耀学院帮你解决了。位尊殿与西夷的谈判，没有和亲一项。你什么时候可以找到《密局奥义》？”
苏幕遮将执卫令收了起来，看着云君沫说道：“我需要见一个人。”
“谁？”
“拿走《密局奥义》的狱卒。”
苏幕遮看着云君沫，严肃地说道。
云君沫思索了下，说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会请示司主，明日给你答复。”
第八十一章 伏击
当夜晚间，双瞳司部署力量，围困玄因于一处民宅之中，制造了不小声势，但却没有痛下杀手。
让赵三审、云君沫等人感觉意外的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来营救玄因。
看着被活捉的玄因，赵三审与云君沫都有些失望。
期望高了，现实低了。
两人无奈地下令返回双瞳司，途中也保持着警惕，却是一路风平浪静，眼看走出这一条街便到了双瞳司，大家便也放松下来。
但便在此时，三支强劲的精钢箭矢飞射而至。
“保护玄因！”
赵三审对云君沫下令，然后指挥胡善人等出手阻击。
便在此时，一个个瓦罐从墙后面抛了过来，瓦罐破碎，黑油散了一地，刺鼻的味道传出，街道的前后，更是出现了一些黑衣人，各用一个大车挡住去路。
大车之上，三支如手臂粗大的箭矢对准了街道。
“不好，是八牛弩！”
胡善人厉声喊道。
敌人没有搭话，嗡嗡之声骤起，如标枪的箭矢飞动，带动呜呜的风声，一瞬间便刺穿了一名双瞳司人，去势不减，又刺穿了一名，带飞了出去，才消除了力量。
刹那之间，血肉横飞！
赵三审目光森寒地看着这一切，傲然地站在街道的正中央，一步步走向巷口，突然之间，赵三审的速度陡然加快。
负责操作八牛弩的人见状也慌乱起来，匆忙之间挂上两根箭矢之后，便发射了出去！
赵三审骤然拔出腰间的长刀，一道光芒乍现，犹如流光，劈开了一根箭矢，剑芒飞射，在八牛弩的位置，形成了一阵剑芒乱流，三名黑衣人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然死去！
云君沫惊讶地看了一眼赵三审，他终于展现自己的力量了吗？
“给我杀！”
赵三审厉声喊道。
双瞳司的人大受鼓舞，向外杀出。
便在此时，一道道火光浮现在半空，又刺落向街道，火焰陡然腾升起来，连带着一些尚未破碎瓦罐的爆炸，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起。
街道，成了火海。
双瞳司的人想要跳出街道，可刚上了围墙，便被密集的箭矢射死或射落。加上街道空间有限，火势猛烈，给双瞳司带来了重挫。
“向前冲！”
云君沫断后，组织所有人向前，跟随赵三审杀出街道。
胡善人、王奈良等人也展现出了自己勇猛的一面，踩着火海，冒着箭矢，杀了出去。只不过当玄因被拉出来的时候，已然身中数箭而亡。
敌人来得很快，走得也很快，面对双瞳司紧追不舍，留下了十余名死士，阻断了赵三审等人。大部分人撤走了，至于那些死士，不是被杀，便是自杀，无一活口。
赵三审强压怒火，顾不上修整，留下胡善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员，调查死士的来历，自己带着云君沫与一批人，直奔兵部！
这几日忙于谈判，孟德茂坐镇兵部很少回家。
这才刚刚休息，便听闻赵三审带人来了，惊讶之余，连忙请到殿中。
赵三审也不客气，命人将残破的八牛弩放在兵部大堂之上，说道：“八牛弩乃是国器，每一个八牛弩都会记录在案，是吧，尚书大人？”
“自然。”
孟德茂搭眼看了看不完整的八牛弩，沉声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找人调查下吧，这八牛弩是从哪个军营中流出去的，我要彻查！”
赵三审严厉地说道。
孟德茂问清楚了缘由之后，并命人找来兵备官，兵备官仔细检查八牛弩之后，对赵三审说道：“赵司主，此八牛弩虽然抹掉了标记，但无论是从材质还是从手法来看，皆是我将作监制造。”
赵三审自然看得清楚这一点，问道：“我要知道是谁将它拿出军营的！”
兵备官拿出了一本册子，交给了赵三审，说道：“大人请看，八牛弩总计两千三百二十六，全部都在库内，并无遗失，更无调动。”
“不可能！”
赵三审指了指眼前的八牛弩，喝道。
兵备官苦涩地摇了摇头，说道：“司主大人若是不信，小子可以带司主大人亲自盘查，当然，这需要内宫的口谕或手令。”
“手令到！”
一名内侍走入兵部。
内侍直言道：“双瞳司调查，百无禁忌。蛛丝马迹，一查到底。”
赵三审行礼接过手令后，命令云君沫：“你负责调查武器库！对了，尚书大人，我还想调查下士兵是否有人出营，可否？”
孟德茂呵呵笑了笑，说道：“有帝尊手令，自然可查，需要孟某陪伴左右？”
“无需。”
赵三审说完，便甩袖离开了兵部大堂，直奔向大营驻地。
从袭杀之人的动作来看，其是军人的可能性极大，而能调动军人，或豢养军人作为死士的并不多，孟德茂便是其中一个。
在赵三审调查士兵、云君沫调查八牛弩的时候，那群黑衣人也逃到了安全地带，各自换了身份，或走入府邸，或混入夜市，或进入青楼。
昏暗的巷子里，一名黑衣人脱掉了夜行衣，将弓弩与剑放在一起，随手丢入墙内，然后如一个醉汉，踉跄地走向巷口。
一名红衣女子正好从巷口走了过来，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醉汉连忙上前扶住，看着女子迷离的眼神和那丰盈的胸脯，不由嘿嘿一笑，说道：“姑娘，我送你回家。”
说着，便扶着女子到了一间宅院的后门，一脚踢开，将女子带入房中，急不可耐地扑了过去，就在一瞬间，男子生生停住了动作，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嘴角抖了抖，说道：“你到底是谁？”
红蘑菇坐了起来，眼神清冷地盯着男子，说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知道你的身份，还有和你一起行动的人，是如何联络的。”
“呵，就凭你？”
男子不屑地说道，身体往门口退去。
武器被丢在了院子里。
男子退出了门，看着并不追来的女子，冷笑一声，道：“你死定了！”
男子说完，便转身到了墙角，想要捡起自己的弓弩与剑，却发现明明丢在这里的东西，竟然不见了。
“嗨，你在找这个吗？”
树影下，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弓已拉开，箭矢瞄准了男子，轻轻松开了弓弦，弓弦嗡地颤动，箭矢飞了出去……
第八十二章 地狱之手
红蘑菇看着男子左腿上的箭，只扎进去了个箭头，眉头皱起，扫了一眼苏幕遮，感叹道：“你没吃饭吗？”
苏幕遮想起顾薇儿端出来的黑乎乎的晚饭，抹了抹瘪了的肚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红蘑菇鄙视地看了一眼苏幕遮，明明是自己拉不开一石三斗的弓。
男子也是个狠角色，拔出箭来，哇呀叫了一声，便冲向了苏幕遮，红蘑菇刚想上前，却见苏幕遮丢掉了弓弩，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苏幕遮脚步灵活，侧步近身，躲开对方的长拳，左手猛地抓住对方手腕，右臂抬起，肘部重击在对方的肘关节处，咔嚓一声，男子的胳膊已然扭曲起来，凄厉地惨叫尚未传出，一记掌刀，劈打在对方的咽喉之上。
男子瞬间被击退，想说话，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一味地咳着。
红蘑菇略带惊讶地看着苏幕遮，这一套凌厉而狠辣的动作，更像是一套熟练至极的杀人技。红蘑菇想起了死去的杨修，当时的苏幕遮便是以一种神秘的手段逆转了局势，一招之下，杨修毙命。
神秘的门主！
苏幕遮制服男子，然后拖入房中，将其绑在床上，头固定住，又蒙蔽上了男子的眼睛，红蘑菇满是疑惑地看着，却没有说话。
苏幕遮找出了一个铜盆，在铜盆底部凿出了一个微小的孔，盛满水之后，放在了帷帐上部，一滴水滴落，正好打在了男子的眉心处。
“我知道你不想死，我也可以饶了你，但我需要知道你是谁，归谁调遣，如何联系，你背后的人是谁，交代清楚，我放了你，你听明白了吧？”
苏幕遮拍了拍男子的脸，认真地说道。
男子挣扎了下，却无法动弹，喉咙沙哑地喊道：“你休想！我是不会泄露任何消息的！”
“哦，是吗？那为什么不选择自杀？”
苏幕遮坐在床边，手中匕首插在木头上，悠悠说道：“忘记了是吧？仔细想想，是不是还可以咬舌自尽？呵呵，咬舌可自尽不了，哪怕你咬断了舌头，我也不会让你死去的。我的问题你听清楚了，一个时辰之后，我会过来，希望你可以告诉我答案。”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苏幕遮凑到男子耳边，低声说道：“这些水，会一滴滴落在你的眉心，最后在这里砸出一个孔洞，深入脑髓，到时候，你想活都活不了。这种方法，叫做地狱之手，欢迎来到地狱。”
苏幕遮塞住了男子的嘴，没有理睬颤抖的男子，笑着走出了门。
红蘑菇不解地跟了出去，低声问道：“这样的人不会轻易交代的，你的方法必然行不通，不如交给我，我审讯过人，有经验。”
“红蘑菇，打垮一个人的，是意志的瓦解。看着吧，他会交代的。”苏幕遮坐在院子里，将弓弩捡了起来，检查了下，说道：“这些人明显是士兵，你认为九道门的人，有力量调动士兵吗？”
红蘑菇坚定地摇了摇头。
士兵是帝国力量的核心，帝尊为了制衡与安全，帝都内外的士兵调动都有着严格的手续，如超出百人以上士兵的调动，需要上报兵部，取得许可方可调动。
九道门再有力量，也不可能有权限调动士兵，虽然袭杀双瞳司的士兵数量并不过百。
苏幕遮也有些疑惑，士兵，强弩，八牛弩，这些都直指军队体系，若是孟德茂做的，那就有点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嫌疑。
可若不是孟德茂，又有谁可能调动如此规模的士兵，还拥有八牛弩这种大杀器？
滴答，滴答——
清冷的水滴打在眉心，让蒙着眼的男人不断颤抖。
房间中没有其他的声音，夜的静寂显得更为可怕。
水滴再次滴落，眉心很冷，又似乎有些痛。
男子想起了苏幕遮的话，地狱之手！
一种恐惧涌上心头，似乎这平日里毫不起眼的水珠，竟真的能撕开自己的眉心，将自己带入地狱！
恐慌开始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亦或是一夜？
时间显得极为漫长，每一滴水，都带着彻骨的痛苦。
死亡不可怕，但如此一点点将人拖入地狱的感觉，足以让人意志崩溃。
男子瞪大眼，虽然看到的满是黑暗，但依旧瞪着眼，敏锐的神经被水滴一次次激发，浑身如触电般，一次次微微颤抖起来。
一个时辰后，苏幕遮走入房间，将男子口中的碎布取出，拍了下男子的脸，男子陡然打了个激灵。
“说吧。”
苏幕遮冰冷地坐在一旁。
红蘑菇微微摇头，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轻易交代的，苏幕遮还是没经验。
可谁知，男子如木偶，轻而易举交代了一切：“我是王大木，原征夷军右线军团先锋步军，五年前假死于前线，后潜入帝都，加入九剑堂刺杀司，为一位位尊者清理障碍。”
“你说的位尊者是谁？”
“不知道，只知道对方权势很大。”
“那让你们假死的人，是谁？”
“杨修。”
“九剑堂有多少人？”
“我只知道九剑堂刺杀司有八百人，其余一概不知。”
“八百人！”
苏幕遮凝重地看了一眼红蘑菇，红蘑菇对这个数字也感觉到震惊。要知道这可是八百老兵，其战斗力不可小觑，一旦在帝都翻腾，完全有能力在军队调动之前，控制城门。
如此一股力量，只是九剑堂的一个司！
“那九剑堂有几个司？”
“三个司，情报司，刺杀司，武备司。”
苏幕遮暗暗叹息，这样算下来，九剑堂的势力之大，足以令人瞠目，人手数量，起码不低于三千人，而三千人的队伍，足以冲击位尊殿！
看来暗中的人，所图谋的事极大。
苏幕遮询问道：“如何联系九剑堂？其总部或分部在哪里？”
“我们联系不到九剑堂，只有九剑堂联系我们。是通过钟鼓声。”
“钟鼓声？”
“宝光阁的晨钟暮鼓，若是多敲两声，便意味着刺杀司有任务。在这之后，我们会分别进入坊市、茶楼、酒楼等地，等待有人接头。”
苏幕遮感叹，晨钟暮鼓，往往是一百零八响，谁会无聊到听钟鼓的次数，用这个传讯，还真是绝了。
“如何接头？”
“口号。”
“什么口号？”
“说，我今天没带钱，你来结账。回，老子有的是钱，偏偏不请你。”
苏幕遮嘴角抽动了下，这口号还真的适合在人群中使用，不会惹人怀疑，而且够痞气。能想出这暗号的，可不是一般人……
第八十三章 狼的嗅觉
王大木交代的很彻底，包括知道的三名九剑堂的人也交代了出来。
苏幕遮撕掉了王大木蒙眼的破布，王大木一脸恐惧地看着苏幕遮，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一滴水滴落而下，王大木骤然闭上眼，身体紧绷起来。
啪嗒。
水滴没有落在王大木的眉心，王大木睁开眼看去，只见苏幕遮伸出手，接住了水滴。红蘑菇将上面的铜盆拿了下去。
“你交代清楚了，我会按照约定放了你。”
苏幕遮起身，手中握着寒光匕首。
王大木连忙挣扎，却被牢牢束缚住，哀求地看着苏幕遮，说道：“你要问的，我都交代了。”
苏幕遮微微点头，匕首切断了绑住王大木的绳子，王大木失去了束缚，躲在床的一角，如一个受惊的孩子。
“我不会杀你，但你泄露了九剑堂的秘密，你认为九剑堂会留你吗？”
苏幕遮轻声问道。
王大木吞咽了下口水，嘴唇干裂的厉害，恐惧地说道：“你，你还是想让我死！”
苏幕遮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要不要死，要看你的选择。如果你选择臣服于我，我便收下你的命，九剑堂不知道你，双瞳司也不知道。”
“你到底是谁？”
王大木咬牙问道。
苏幕遮没有隐瞒，直言道：“苏幕遮。”
王大木打了个哆嗦，这个名字，很耳熟，听说九剑堂六堂主，便因他而死。王大木还清楚一点，那就是眼前的人是苏子衡的儿子！
“你没有其他的选择，跟着我，是你的机会。”
苏幕遮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玉瓶，丢在了床上，看着王大木。
王大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臣服苏幕遮，便意味着背叛九剑堂，很有可能会死无葬生之地，可若是不臣服苏幕遮，自己泄露九剑堂秘密的事，一旦被捅出去，到时候自己一样会死！
当王大木的目光看到苏幕遮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时，一股冰冷的气息涌上心头，伸手抓起床上的玉瓶，神色不定地说道：“我臣服于你，就不会死吗？”
“起码你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苏幕遮平静地回道。
王大木紧握着玉瓶，最终下定了决心，倒出了一枚药丸，毅然决然地服下，悲戚地走下床，对着苏幕遮单膝下跪道：“自今日起，王大木便将生命交付苏幕遮，若有违背，万箭穿心！”
对于士兵而言，万箭穿心可谓是最毒辣的誓言。
苏幕遮微微点了点头，对红蘑菇看了一眼。
红蘑菇上前，丢出了一个袋子，王大木打开一看，竟是银子，少说也有两百余两，不解地看向苏幕遮。
苏幕遮背过身去，轻声道：“我现在缺少人手，你若是可以策反一些人臣服于我，那你便是他们的头领，你得到的，将不只是仅限于金钱，还有未来，包括你孩子的未来！”
王大木深深臣服了，苏幕遮击中了王大木的软肋，提出将他的家人在合适的时候转移走，甚至可以让他的孩子进入汉耀学院学习。
这对于苦哈哈出身的王大木而言，有着绝对的诱惑力。
苏幕遮站在一座桥梁之上，看着远处的灯火与黑暗，光存在，黑暗也存在，犹如这个世界一样，好人活着，恶人，也活着。
“为什么会这样？只凭着几滴水，便可以击垮一个人的意志？”
红蘑菇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她如何都想不明白，虽然王大木不是死士，但能被选中加入九剑堂，起码也是意志坚定之人，从他拔箭战斗来看，便是个狠角色，怎么可能被不起眼的水滴击垮？
苏幕遮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一种刑法，名为水滴刑，看似不起眼，却极为煎熬，每一滴水滴落的时候，都意味着他更接近死亡，人不畏死，但畏惧死亡缓慢的拖拽。说到底，短时间的水滴刑可以收效，其实是心理畏惧导致的结果。俗称，自己吓自己。”
红蘑菇不屑地说道：“若是自己不畏惧，岂不是没有用？王大木是败给了自己，这样的人不适合加入我们星门。”
“哈哈，给他一次机会吧。他没有选择自杀，是因为牵挂家人。一个家人而坚持活下去的人，是值得敬佩的。我相信，人是可以改变的。”
苏幕遮说完，便带着红蘑菇离开了街道，回到了梦仙居。
胡善人的搜索没有任何效果，查找了很多人，也没有找清楚死士的身份，云君沫对于八牛弩的调查也没有任何收获，赵三审也没有发现擅自离开营地的士兵。
没有任何收获。
但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赵三审、云君沫回到双瞳司之后，通过调查，了解到这些死士身上都有刀伤或箭伤，通过对伤疤出现时间的判断，推测这些士兵至少服役十年，并在四五年内没有上过战场。
抓住这一条线索，赵三审调阅了四年至十年的士兵失踪报告与死亡报告，发现这六年时间中，前线战事并不多，最大的一次折损，便是五年前岁水川外的打秋风，遭遇了伏击，损失士兵三百余，连尸体都没有抢回来。
其他的折损，陆陆续续的数字都很小，有时候是七八人，有时候是十几人，最多不会超出三十人，零星的记录与士兵失踪、死亡等，并不会引起兵部的重视，也不会引起位尊殿的重视。
毕竟，前线不安全，跑个人，报个失踪，很正常。
“我要这三百人的具体情报，叫什么名字，年龄，籍贯，家里还有什么人，都要查清楚！”
赵三审犹如一匹狼，嗅到了危险，严厉下令胡善人等人调查。
云君沫有些疲倦，玄因的死，她需要负一定责任，在巷中的战斗，她不应该去破除巷后的八牛弩，而是应该保护玄因。
玄因死了，双瞳司想要一网打尽九道门势力，便再不可能。
赵三审并没有责怪云君沫，只是说道：“这突然出现的力量必然与九道门存在瓜葛，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救走玄因，而是杀死玄因。现在我们陷入了被动，必须早点拿到《密局奥义》，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狱卒？”
“苏幕遮想要见狱卒，那就让他见。”
赵三审严肃地说道。
第八十四章 大殿：人川
红彤彤的初阳，照映得顾薇儿娇柔的脸也有些泛红。
顾薇儿站在高处，张开双臂，呼吸着清爽的空气，轻启朱唇：“苏大哥，我喜欢看日出，千重黑暗，终不敌一缕光明，让人快慰。”
苏幕遮用过早餐，擦了擦手，起身走到顾薇儿身旁，说道：“我心光明，才是真正的光明，纵夜幕降临，亦能不惧，观览一切。”
“我心光明？”顾薇儿有些好奇地看着苏幕遮，含笑道：“这句话似乎很有道理。”
苏幕遮拍打着栏杆，说道：“是啊，薇儿，你知道阳明心学吗？”
“阳明心学？那是什么学说？”
顾薇儿问道。
苏幕遮看着远处的街景，收敛了笑意，说道：“阳明心学的核心是致良知，致，即事上练，把握世间万物的特征与规律，知，知是知非。致良知，本质上而言，便是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顾薇儿瞪大了眼，看着苏幕遮，目光投向了位尊殿的方向，轻声说道：“你该不说，这门学问与苏伯伯创建的知行院有关系吧？”
苏幕遮微皱眉头，说道：“也许只是巧合吧，毕竟知与行的关系，存在着很多说法。知难行易，知易行难，先知而后行，先行而后知，谁说得透呢。”
顾薇儿严肃起来，说道；“知行院之名，很可能便是对这个问题的一个回答。我想，苏伯伯也是认可知行合一的，你想，他能战无不胜，成为大国手，应是知行合一的结果。”
苏幕遮没有说什么。
毕竟，苏子衡死了，而作为一个大国手，一个懂得知行合一的人，如何可能会被害死在牢狱之中？
云君沫所说的国运局，真的需要他的牺牲才可以逆转？
苏幕遮不了解幕后的真相。
慕容花间上了楼，看着沉浸在彼此之中的苏幕遮与顾薇儿，抱怨道：“苏幕遮，为什么不让我去汉耀学院？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苏幕遮回头看着素衣难掩倾城的慕容花间，浅笑道：“不是不让你去，而是等会去。”
“等什么？”
“等人。”
“谁？”
“来了你就知道了。”
苏幕遮看着外面的街道，一袭红衣闯入眼帘，嘴角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云君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便匆匆进入梦仙居，上了阁楼，见顾薇儿与慕容花间都在，只说了句：“司主已经答应了，走吧，我带你去。”
苏幕遮看向顾薇儿，顾薇儿上前说道：“我今日需要去趟出云观，那里遇到了一些困难。”
“好，小心去办，让红蘑菇陪你一起去。”
苏幕遮安排道。
顾薇儿点了点头，便先一步下了楼。
云君沫看着慕容花间，对苏幕遮说道：“你知道要去哪里？”
苏幕遮嘴角含笑，对慕容花间说道：“走吧。”
慕容花间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转瞬便也明白过来，对云君沫笑了笑，便一起下了楼。
苏幕遮清楚狱卒并不在刑部地牢，也不在双瞳司的地牢，那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也是一个不能出现意外的人，那他最好的去处，便是与仝巫、景蓦然一样：汉耀学院。
说来可笑，帝都最安全的地方，并不是位尊殿，而是汉耀学院，这几乎是所有位尊者的共识。
“昨晚上的行动不顺利？”
苏幕遮看出了云君沫的失落，问道。
云君沫叹了一口气，说道：“竹篮打水。”
“是什么人？”
苏幕遮问道。
云君沫看了一眼慕容花间，想了想，这些也并非是机密，便说道：“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过可以肯定一点，这一切与位尊殿的人有关。”
苏幕遮没有追问详细的内容，他所掌握的，远比云君沫掌握的多。
汉耀学院，气派恢弘。
苏幕遮并不具备进入汉耀学院的资格，云君沫进入院中后，慕容花间对苏幕遮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找人，说几句话。”
苏幕遮平静地回道。
慕容花间白了一眼苏幕遮，说道：“那办完事之后呢？我下午可没有什么安排。”
苏幕遮见慕容花间低着头，伸手摆弄着自己的翠竹裙，微微一笑，说道：“看吧，若是可以的话，我倒希望你能带我看看汉耀学院，毕竟，对我而言这里充满了神秘。”
“最大的神秘是你吧。”
慕容花间似乎有些不满地说道。
云君沫走了回来，将一份令牌交给了学院守卫，守卫检查过之后，才让苏幕遮进入学院。
汉耀学院较之太学院面积，也大出七八倍之多，可见其财力之雄厚，背后力量之强大。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自是美不胜收。
高低错落的布局，巧夺天工的设计，移步换景的艺术，令每个走过的人，都不禁感叹这里的景致绝美。
苏幕遮在一处别院门口，与慕容花间分开，随着云君沫进入了汉耀学院的深处，曲径通幽，柳暗花明，在经过了近半个时辰之后，云君沫才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座大殿，悬挂的牌匾之上，写着两个遒劲的大字：
【人川】
云君沫指了指大殿，说道：“狱卒便在里面，司主吩咐过，只允许你一个人进去，走那扇侧门。”
“为什么不走正门？”
苏幕遮看了一眼，侧门与正门所通皆是大殿，并无区别。
云君沫抬头看向牌匾，说道：“你想走正门也可以，先把这个牌匾的意思解释清楚，若是说对了，可以走正门。若是答不出来擅闯的话，可是要吃苦头的。”
“人川？”
苏幕遮眯着眼看着，这两个字结合在一起，并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从字面意思去阐述，自然是错误百出。
出发点错了，那推论大概率也是不正确的。
苏幕遮思索了下，走向正门，说道：“此间大殿采取的是榫卯结构，正和为口，大木为主，加上里面之人难出，可解为‘囚杊’，不知可对？”
云君沫有些紧张起来，见苏幕遮迈出脚，一道微弱的光芒微微升起，如一个垂落的护罩，但令云君沫惊讶的是，护罩并没有将苏幕遮弹飞出去，而是毫无阻碍地，让苏幕遮走了进去。
“苏幕遮？呵呵，我等你，等很久了。”
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大殿中缓缓传出。
第八十五章 欧阳追风
踏入殿中，迎面的昏暗让苏幕遮微微凝眸。
星盘路瞬间展开，感知着大殿内的人与物，但令苏幕遮惊讶的是，目光中缓缓出现的老者，并没有出现在星盘路之中。
近在眼前，却无法纳入棋盘！
“咦？”
老者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讶异，原本浑浊的目光，瞬间透射出精芒，一股惊人的气势，弥散在大殿之内。
苏幕遮感知着突如其来的风，心头狂震。
这是一个只用气势便足以影响周围气场的恐怖人物！
汉耀学院，果真是藏龙卧虎！
“前辈是？”
苏幕遮施礼，恭谨地问道。
老者很老，看不出年纪，或许是八十，或许百岁，或许更久，雪白的长发与长须，让他多了几分仙风道骨，只是那枯瘦的身体与干瘪的皮肤，让人怀疑他的生机，已然不多。
“我？呵呵，我名欧阳追风。”老者手中并没有拐杖，只平静地坐在蒲团之上，盯着苏幕遮，说道：“你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很正常。”
苏幕遮走向一旁，拿过一个蒲团，坐在了欧阳追风面前三步远的位置，说道：“想来，前辈是隐秘之地的强者，所以才寂寂无名于凡尘俗世。”
“强者？”
欧阳追风哈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孩子，在隐秘之地，我可不算什么强者。真正的强者，那才是令人憧憬与向往的存在。可惜，我做不到。”
“若是前辈不算强者，那我父亲，算吗？”
苏幕遮注视着欧阳追风，感知着他最细微的表情。
让苏幕遮有些遗憾的是，眼前的人竟毫无波动，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他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与情绪。
“看你如何理解强者了。在我看来，你父亲比强者，更强。但他的强大，不在于修为道行，而在于这里。”
欧阳追风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头，轻轻说道。
苏幕遮还想追问，但欧阳追风却不想过多谈及，说道：“有些事，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既然你来了，我就想替你父亲问一问。”
“问什么？”
苏幕遮皱眉道。
欧阳追风嘴角含笑，道：“问你，你想不想去隐秘之地？”
苏幕遮吃惊地看着欧阳追风。
欧阳追风微微点头，示意苏幕遮并没有听错。
隐秘之地在哪里，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可以强大到影响世俗界，是不是自己所猜测的修真界，朝着长生而行。
这些，都是苏幕遮渴望知道的。
只可惜，云君沫并不会轻易透漏这些消息，哪怕自己拐弯抹角去询问，也会被她机警地拒绝。
“隐秘之地，是什么？”
苏幕遮沉思良久，问道。
欧阳追风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是什么？可以是世外桃源，天上人间，可以是风平浪静，海清河晏，也可以是杀戮地狱，转眼生死。那里和这世俗界，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不过人活得更久一些，修为更强大一些，野心，更多一些，罢了。”
“看来隐秘之地，也不完全是乐园。”
苏幕遮平静地说道。
“想要活得更久，总需要付出代价。怎么样，你想去隐秘之地吗？”欧阳追风和蔼地问道。
苏幕遮沉思了下，点了点头，说道：“隐秘之地，自然是想去的，只不过并不是现在。不过我有一些疑问，不知道当不当问。”
“什么疑问？”
“隐秘之地的人来到世俗界，是为了什么？这里应该并没有你们渴望的修炼材料吧？”
欧阳追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修道之路，并非坦途，想要修有所悟，修有所为，不仅需要功法，蕴灵石，禅坐，顿悟与漫长修行，还需要心性圆满，以避入魔，以免入劫。而这世俗界，便是历练心性的最佳之地，没多少危险，却可以阅历生死冷暖，人间百态。”
“原来如此，那蕴灵石是？”
苏幕遮询问道。
“蕴灵石，便是地脉在天地灵气之下，转化而生成的一类矿石，其内蕴含着一定的灵气，这也是修行道法的基础。”
欧阳追风耐心地介绍道。
“世俗界没有蕴灵石？”
“蕴灵石存在的前提，便是当地灵气充沛。整个世俗界，虽有名山大川，气息氤氲之地，但灵气含量，却是少之又少，道法修行都是艰难，如何能生成蕴灵石矿脉？据我所知，没有。”
欧阳追风苦笑着摇头道。
苏幕遮陷入了思索之中，虽然自己修炼，似乎并不需要蕴灵石，但星盘术总不能交给红蘑菇等人修炼吧。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本《小炼形功》，还需要一定的灵气作为支撑。没有灵气，《小炼形功》便如摆设。
若是整个世俗界都没有蕴灵石矿脉的话，那红蘑菇等人又如何修行？星门的未来，需要这些班底，没有他们的强大，星门也不可能站起来的。
蕴灵石，成为了水桶的短板。
自己可以利用知识与见识优势，解决黄金白银的问题，但却解决不了世俗界不出产的蕴灵石。
找汉耀学院换？
虽然苏幕遮肯定汉耀学院有蕴道石，但也可以肯定一点，他们的蕴道石不可能大量供应给自己，纵然是交易，也是有限数量内的。
“隐秘之地，可以随意进出吗？”
苏幕遮询问道。
若是进出自由，那蕴道石的问题便好解决。
欧阳追风摇了摇头，肯定地告诉苏幕遮：“进不易，出更不易。且不说有没有机缘寻到入口，便是有人指点，找到了进入隐秘之地的路，也需要缴纳沉重的蕴道石才可以进出。”
“哦，买路钱。”
苏幕遮简单地归纳道。
欧阳追风老脸微微一抖，这个家伙把隐秘之地的入口当做拦路抢劫的强盗了啊。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强盗。
出，一大笔蕴灵石。
入，又是一大笔蕴灵石。
若不是背靠天道联盟，谁能耗得起？
“有没有不花蕴灵石的法子？”
苏幕遮想绕路过去。
欧阳追风哼了一声，说道：“有啊，不过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声。”
“哦？哪里？”
“魔雾鲨海！”欧阳追风冷冷说道，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没有人从那里活着出来过。”
第八十六章 神秘的狱卒
魔雾鲨海！
恐怖的名字。
苏幕遮深深记了下来，多一条路，总比没路强。
欧阳追风回答了苏幕遮所有问题，除了关于苏子衡的事，两人交谈之后，苏幕遮感谢道：“多谢前辈指点。”
“无需客气，你想要见狱卒是吧，他便在里面。”
欧阳追风指了指左侧的暗室，轻声说道。
苏幕遮起身施礼，走向暗室，伸手触碰到暗室的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欧阳追风的身影已然不见，似风，消失无踪。
强压心头的震惊，苏幕遮推了推门，门开了，身体似乎经过了什么，神魂微微有些眩晕，抬眼看去，眼前的空间，并非狭小的暗室，而是一处巨大的广场。
广场皆是大条石铺就，然后就在这些条石之上，显露着刀劈斧凿的痕迹，仿若在久远的过去，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苏幕遮蹲下身，伸手量了量眼前刀痕的深度，足有半尺之深，可见其功力深厚，亦可见战斗强度。
在广场中央，只有一尊握着剑的半截石像，没有头。
石像之下，盘坐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瘦弱，脸小，但眼耳却出奇的大。
狱卒！
苏幕遮径直走了过去。
狱卒也看到了苏幕遮，起身躬身施礼，率先问道：“苏幕遮？”
苏幕遮疑惑地看着狱卒。
狱卒呵呵笑了笑，轻松地说道：“你与苏子衡大人，有些像。坐吧，既然你来了，说明我该出去了。”
苏幕遮席地而坐，看着有些神秘的狱卒，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直说吧。”
狱卒微微点头，盘坐下来，低下头去，目光盯着地面，沉默不语。
苏幕遮看去，地上有一副棋盘，是用石头划出来的，大石子与小石子代表黑白，仔细看棋局，大石子占优，小石子处在弱势。
而且，小石子有一处致命之地，暴露在外。
狱卒拿了一颗大石子，放在了中间某个点上，抬起头，说道：“结束了吗？”
苏幕遮看着对方落子在致命的位置，伸手捡出十几枚小石子，看着空了一片的棋盘，将一枚小石子，落在了别处，舍弃了难以挽回的中间区域。
狱卒步步紧逼，从中央蚕食，小石子的数量越少越少，但在某一刻，狱卒急功近利，为了吃掉几颗小石子，放弃了防守，而在这一刻，苏幕遮在右下角彻底站稳了脚跟，开始反击。
交错之间，又形成了僵局。
两人对弈许久，狱卒看着逐渐满子的棋盘，问道：“虽然你赢得了一片地盘，但终究损失惨重，无改大局。换言之，你输了。”
苏幕遮微微点头，手中掂量着一颗白石子，伸手，将白石子落在了棋盘之外不存在的点上，缓缓说道：“棋盘有线，纵横十九，但布局无限，纵横万千。生死谁属，如何定论？”
狱卒将手中的石子散落在一旁，叹息道：“所以，你明白了吗？”
苏幕遮眯着眼看着狱卒，狱卒凝视着苏幕遮。
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苏幕遮看向棋盘，目光闪回到那致命的落点，一切的改变，都是从那里开始的，无论是小石子的牺牲，大石子的猛攻猛打，还是小石子盘踞一方，蓄势再起，那一点，改变了一切。
若是大石子不落在那里，而是截断一角，那小石子或许会保留中间区域，但大局来看，便失去了盘旋余地，进退两难，想要再壮大，已然没了可能。
一步进，让局势占优，却失去了歼灭的机会。
一步退，让局势趋平，却可以围困全歼。
进考虑的是当下，退考虑的是未来。
可就算是看明白了这一点，又能如何？
人生便如那落子无悔，不可能更改已经发生的事。
狱卒站了起来，缓缓说道：“人喜欢抓住破绽，却往往忽视一点，破绽有时候也是陷阱。一旦掉在了陷阱中，便会处处被动，想要改变局势，就必须给对方一个诱饵，一个足够具备诱惑力的——破绽。”
苏幕遮凝重地看着狱卒，沉声道：“我父亲的死，便是这个破绽？！”
狱卒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看着那无头雕像，说道：“我不知道，我给你说的，只是苏大人曾经说的话，仅此而已。”
苏幕遮沉默了。
国运局吗？
在百年前，赤宋还是强大无比，北征西讨，威名远播。可短短十余年，赤宋已然被西夷打得喘不过气，只能哀求着求和，谈判！
这意味着，大石子赢得了过去，但输掉了当下。而小石子虽然输掉了过去，但却赢在当下，甚至有野心，完全吃掉大石子。
只是，牺牲自己，就能改变国运吗？
苏幕遮想不明白，问道：“《密局奥义》是你拿走，交给王用极的，对吧？”
“没错。”
狱卒坦然承认。
“你看过《密局奥义》？”
“看过，看不懂，里面是一幅幅古怪的棋谱，没有说明，没有介绍，只有各色各样的棋局。”
“你能绘制出来？”
“不能，一些棋子，是游动的。”
狱卒轻轻说道。
苏幕遮震惊地看着狱卒，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棋子会动？”
狱卒微微点头，说道：“《密局奥义》是一本天书，里面的棋子，并不是固定的，我第一眼看到的，与第二眼看到的，并不相同。所以，想要知道它的秘密，恐怕只有你亲自看到才可以。”
苏幕遮难掩震撼。
一本棋子会动的书？
“法器！”
苏幕遮低声喃语。
只有法器，才能做到这一步！
星盘术中的星盘路，也可以展示移动的棋子，但想要将这些移动的棋子固定在一本书中，这需要阵法，需要器物！
换言之，苏子衡很有可能是一位阵器师！
他的过去，太神秘！
“《密局奥义》在哪里？”
苏幕遮面色不定地问道。
狱卒微微摇头，说道：“王用极拿走《密局奥义》之后的事，我并不知情。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它。”
苏幕遮与狱卒交谈许久，询问了拿走《密局奥义》的过程与细节，狱卒一一回答，到了最后，苏幕遮坐了下来，审视着地上的棋盘，轻声说道：“大局在握的时候，谁又能做到居安思危？布局师也是人，是人都会犯错。”
第八十七章 蕴灵石与修道阁
狱卒不是一个简单的普通人，简单的人，做不到如此云淡风轻，静如止水。
苏幕遮离开了广场，走出的时候，人川大殿内，空无一人，欧阳追风不在，又仿若有一双眼睛，在审视着这里。
对着空荡荡的大殿施了一礼，苏幕遮离开了人川殿。
在外等待的云君沫连忙迎上来，问道：“找到了？”
苏幕遮摇了摇头，说道：“狱卒并不知道《密局奥义》的所在。”
云君沫一脸的失望。
苏幕遮看了看时间，已然接近中午，便说道：“我不明白，《密局奥义》对于这世俗界或许是重要的，但对于你们隐秘之地，应该更重实力与修为吧？为什么你们也参与其中？”
云君沫看了一眼苏幕遮，有所隐瞒地回道：“有些事，并不是简单的这里与那里的关系，他们一开始就存在着联系。”
苏幕遮还想问，云君沫却并不想说。
走至别院的时候，云君沫看着远处等待的慕容花间，对苏幕遮说道：“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马上通知我。”
苏幕遮目送云君沫离去，走向慕容花间，慕容花间正在与一些学生说笑，见苏幕遮来了，便与学生告别。
“走吧，我带你去吃午餐。”
慕容花间很自然地说道。
苏幕遮跟随在慕容花间一旁，询问道：“你来这里几天时间了，要不要给我介绍下？”
慕容花间用余光瞥了一眼苏幕遮，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苏幕遮深深看着慕容花间。
慕容花间莞尔一笑，道：“你帮过我，我也会帮你。最主要的是，我不认为这里，有什么不可以说的秘密。”
“那好吧，这里有没有禁区？”
苏幕遮直接地问道。
慕容花间点了点头，手指人川大殿的方向，说道：“那一片区域，都属于禁区的范畴。所谓禁区，便是学生不可去的地方，对于教授与先生而言，并不存在禁区。”
“一片区域吗？”
苏幕遮有些头疼，星盘路对于一些高手，并无法呈现，若只依靠自己的知觉与感知，恐怕一进去便会被发现。
潜入恐怕不可行，何况是一片区域，而不是一个点，到处闲逛，被逮住的可能性太高。
慕容花间见左右无人，伸手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红色石头，在苏幕遮眼前晃了晃，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要这种石头吧？”
苏幕遮吃惊地看着慕容花间，皱眉问道：“这是？”
“蕴灵石。”
慕容花间直言道。
苏幕遮从慕容花间手中接过红色石头，里面似乎充盈着一团神秘的力量，微微运转星盘术功法，一缕缕能量从石头之中抽离出来，进入体内，而原本纯红色的石头，出现了一点白色的斑点，似乎多了空白。
慕容花间将蕴灵石夺了过去，盯着苏幕遮，说道：“你果然修炼有道法。”
苏幕遮并没有否认，只是问道：“这种石头，你从哪里得到的？”
慕容花间轻哼了一声，说道：“我不告诉你，你想知道，简单，教我修炼。”
“教你修炼？”
“是啊，我这次遇到的是松正明，你帮我解了围。但下次若是我遇到更强大的敌人呢？汉耀学院告诉我，命运只能抓在自己手中，我想要变强。”
慕容花间严肃地说道。
依靠别人，总不如自己变得优秀更可控。
苏幕遮看向那红色石头，问道：“你想掌握自己的命运，需要的可不是一块红色石头。”
“那是多少块？”
慕容花间问道。
苏幕遮注视着慕容花间，她的心似乎早已坚决，不可动摇。
“你想去隐秘之地？”
苏幕遮突然问道。
慕容花间的目光躲避起来，不安地看向前方，走在前面说道：“你管我，我只需要你教我修炼。”
苏幕遮跟上前，问道：“既然汉耀学院可以给你蕴灵石，那为什么不给你功法？”
慕容花间阅历丰富，看人无数，她能看穿自己的一些想法，甚至可以揣测出一些结果来，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加上慕容花间曾几次出入顾薇儿的房间，而苏幕遮与顾薇儿对她并没有什么防备，一些看似不重要的情报，落在慕容花间眼中，就不是给双瞳司办事那么简单了。
慕容花间叹息道：“不是他们不给，而是我不够条件。兑换功法，需要在汉耀学院授业五年，而且需要五千下品蕴灵石，我等不了五年。”
五年时间，任谁都觉得漫长。
何况修行之道，越早修习，未来可能才越大。
再退一步，五年之后兑换的功法，很可能也是一般的功法，不知道较之《小炼形功》是上还是下。
苏幕遮沉默了会儿，问道：“你一个月，有多少这种灵石？”
慕容花间连忙说道：“一百。”
“这么多？”
苏幕遮有些惊讶。
慕容花间摇了摇头，说道：“其实，这只是下品蕴灵石，若是按中品蕴灵石算的话，只是十块。不过，汉耀学院下发的好像都是下品蕴灵。”
苏幕遮猜想，估计汉耀学院的中品蕴灵石也不多。
毕竟，对于隐秘之地而言，世俗界只不过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历练之地，而这个历练，往往只重心性，而非重修为。
在隐秘之地，也有人，也可以历练，只是相对而言，危险系数太高，容易被干掉。
“这点灵石，不够我们修炼的。”
苏幕遮有些感叹地说道。
慕容花间也清楚这一点，想了想，说道：“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
苏幕遮连忙问道。
慕容花间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说道：“那里是修道阁，我进去过一次，里面的空气与外面截然不同，我猜想，那里面，应该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才显得不寻常。”
“修道阁？”
苏幕遮好奇地看去。
慕容花间笑着说道：“你也可以去参观下。”
“我能进去？”
“当然，能进入学院的人，都可以进去。”
慕容花间引着苏幕遮，走向修道阁。
修道阁看似只是寻常建筑，但走近之后，迎面而来的清爽，沁入神魂的舒坦，便显得其极不一般。
陈皮从修道阁走了出来，抬头看着苏幕遮与慕容花间，错愕了下，顿时笑着迎了过去，喊道：“苏大哥，慕容老师。”
第八十八章 赵晚柔的无奈
苏幕遮上前抹了抹陈皮的头，笑着说道：“几天不见，又变结实了。”
陈皮嘿嘿笑了笑，问道：“苏大哥，你是来教导我们学习的吗？”
苏幕遮还没有回答，一旁的慕容花间插了一句：“是啊，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他。”
陈皮崇拜地看了一眼苏幕遮，转身对身后的人喊道：“王明，让大家坐好，我大哥来了。”
“大哥？”
王明牙齿一酸。
自从陈皮成为慕容秋扇的弟子之后，王明、唐裁、常慧三人不得不低下头，认可了陈皮。但这三人明显只是来汉耀学院镀金的，上课打瞌睡，睡觉溜出门是常有的事。
陈皮受不了，于是便动用拳头，将三人打了一顿，帮他们重新树立了规矩，跟着自己混，自己学什么，他们就学什么，不学没关系，回去接着揍。
不服？
咋滴？
你还能退出学院不成？
这三人一开始只是顾忌陈皮院长弟子的身份，但随着相处发现，陈皮并不差，年龄虽然小，但很能吃苦，极有毅力。
觉醒的三人，开始认真对待人生。
跟随陈皮，便是三人的决定，因为陈皮关联着慕容秋扇，三人跟着陈皮，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便成为了慕容秋扇弟子的跟班，虽然不为慕容秋扇所承认。
在陈皮跟随慕容秋扇修习的时候，三人也从未被慕容秋扇赶出来过，慕容秋扇甚至问都没问，目光中只有陈皮，讲述着修行之道。
三人听闻陈皮还有个“大哥”，不由有些惊讶，当看到苏幕遮的时候，三人明显都愣住了。
“苏幕遮，他是梦仙居的苏幕遮。”
王明吃惊地喊道。
“你们怎么知道？”
陈皮有些意外，旋即明白过来，这些家伙没少去梦仙居喝酒，认识梦仙居的名人，也不算什么。
苏幕遮走入修道阁，打量了下王明、唐裁与常慧，目光落在了陈皮身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看来你在这里还不错。”
“苏大哥，这里有好多学问，我只恨时间不够，总跟不上进度。”
陈皮一边说着，一边请慕容花间与苏幕遮坐下，见王明等人盯着慕容花间看，送给他们了一个威胁的眼神与表情，三人连忙端正起态度来。
苏幕遮感知着修道阁的气息，这里的空气，确实与外面不同，似乎蕴含着一股特殊的能量，微微运转星盘术，便可以清晰感觉到，功法的运行速度在加快。
这便是灵气吗？
看来，对于星盘术而言，这种能量也可以发挥作用。
“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问吧。”
苏幕遮平和地问道。
王明眼神一亮，连忙问道：“听说豪杰醉分三六九等，最好的豪杰醉怎么样……”
“呃……”
苏幕遮有些措手不及。
陈皮握着拳头，狠狠瞪了一眼王明，连忙对苏幕遮说道：“苏大哥，别听他瞎说。我倒有些疑问。”
“哦，说说看。”
苏幕遮问道。
陈皮思索了下，说道：“苏大哥，我自认修炼足够认真，付出努力多其他人数倍，但为什么却总还是落后，是不是我没有天赋？”
苏幕遮看着陈皮，询问道：“想来你也问过慕容秋扇吧？他如何回答？”
“恩师说，天赋虽存在差别，但不是不可弥补的。让我打好基础，一步步来。”陈皮轻声回道。
苏幕遮认真地说道：“你也应该清楚，慕容秋扇能作为院长，其目光自然不会差，他选择了你，自然是看重了你的潜力与无限可能。不要怀疑自己，要怀疑，便怀疑方法。有时候，努力未必意味着前进，像是你推一座山，纵再努力，山在这里，你也依然在这里。”
“若你选择凿山开路，虽是辛苦，也是一条道路，起码不至于止步不前。修行的结果是一个，但朝向这个结果的道路，并非只有一条。努力是需要的，变通也是需要的。”
“就以修行而论，你要先懂得修行的原理，而并非是修行的方法，知其根本，再辅以正确的方法，才是最快的修行之路。修行的原理是什么？我怎么知道，这一点你需要问慕容秋扇，他知道的多，喝醉之后，知道的更多，我建议你们先去梦仙居弄点好酒，送过去之后再问……”
王明、唐裁、常慧深以为然，对苏幕遮的想法连连点头，崇拜至极。
陈皮吃惊地看着苏幕遮，有些拿不准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
慕容花间有些担心，苏幕遮虽然讲述的很有道理，但引导他们去灌醉慕容秋扇，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告别了陈皮等人之后，苏幕遮也结束了汉耀学院一日游，慕容花间临时被安排了任务，苏幕遮只好一个人返回梦仙居。
在经过一处典当行的时候，苏幕遮停下了脚步，看着从典当行出来的赵晚柔。
赵晚柔也注意到了苏幕遮，有些窘迫地上前，问道：“恭喜啊，梦仙居生意不错。”
苏幕遮将目光看向典当行，问道：“家里很困难吗？”
赵晚柔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父亲离开之后，母亲继续留在老宅，忧伤太多，不利修养。我打算变卖下家产，和母亲离开帝都，去江南修养一段时间。”
苏幕遮指了指一旁的茶馆，说道：“坐一坐？”
赵晚柔没有拒绝。
要了两碗清茶，苏幕遮询问道：“去江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未必可以分忧。依我看，你们不如留在帝都，毕竟赵大人的仇，还没有报。”
赵晚柔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报仇？真的有可能吗？双瞳司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他们连自身都难保，如何查出真相？”
苏幕遮看着面带愤怒与不甘的赵晚柔，陷入了沉默。
“抱歉，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赵晚柔起身，拿出了几枚铜钱，放在了桌上，匆匆离去。
红蘑菇走入茶馆，坐在苏幕遮对面，说道：“出云观认为医院选在梦仙居附近的话，成本太高，而且府宅不容易入手，问我们能不能更改至偏远位置。”
“不行。”
苏幕遮断然拒绝，然后说道：“告诉出云观，去把赵府收购了吧，以赵府为中心，把周围府邸全部买下来，就在那里兴建医院。对了，桃花林留着。”
“赵府？那赵晚柔她，真的要离开帝都吗？”
红蘑菇有些为难。
苏幕遮看了看桌上的铜钱，轻声说道：“她走不了。赵蒙很可能还活着，她们怎么能离开。”
第八十九章 窥见的谜底
居易，只是一个想象。
赵府的大宅子并非是赵家的，而是租赁的，早在十几年前，赵蒙入京时便租住在了这里，那时赵家家境还不错，足以支付起一年百两的租赁费。
事实上，帝都宅院租赁，寻常每年不过十两至五十两不等，像是这种百两的，还是因为赵府后院有一片桃花林。
赵蒙与吴氏，便是在那里相识的。
赵家没有其他产业，全靠赵蒙的俸禄。赵蒙死后，赵家很快便没落了，下人遣散的费用花完之后，已然没剩下多少，再想续租留在帝都，确实是有些困难。
红蘑菇看着下定决心的苏幕遮，叹息道：“其实孟良志一直对赵晚柔有好感，纵然是这段时间，孟良志也会每日登门拜访。赵家的这点困难，并不算什么。”
“赵晚柔不依靠孟家，必然是猜测到了什么。再说了，孟良志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他的命运，早已安排好了。”
苏幕遮喝完茶，便与红蘑菇分开，回到了梦仙居。
顾文思找到苏幕遮，谈论起分店的事，说道：“按照你圈定的位置，找寻的三家商户同意割让地契，除了要价十万两外，还希望拿到分店红利的百分之一。”
苏幕遮摇头，说道：“告诉他们，红利的百分之一可以给他们，梦仙居不倒，他们可以一直吃红利。但要价必须降到五万两。若是他们不同意，可以换个商家。”
顾文思微微点头，同意苏幕遮的建议。
“顾叔，崔氏绸庄旁的分店，我有个店长人选。”
苏幕遮说道。
顾文思放心地回道：“只要你选的人，自然是没问题的。那我先去安排，早点拿下来。”
苏幕遮看着离开的顾文思，回到房间中，写了一封信，封好之后，唤小颖将信送给赵晚柔，然后便展开一幅帝都地图，沉思其中。
王用极、赵蒙、韩衡、仝巫，这四人是关系着《密局奥义》的人物，王用极与赵蒙很可能是被抓，而并非被杀。
韩衡死了。
仝巫被安置在了汉耀学院。
按照景蓦然提供的情报，韩衡在死之前，交代出来的线索是“任功”，但叫做“任功”的人早已死了，后来景蓦然推测是仝巫，才有了后续的行动。
事实证明，景蓦然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他的分析是对的。
仝巫是其中的一环，他与其他人最明显的交集，便是苏子衡创建的知行院。
虽然仝巫被保护了起来，但仝巫却没有交代任何内容，不仅没有对双瞳司说，也没有对苏幕遮说。双瞳司对仝巫做了一系列工作，仝巫始终不吐一个字。
这让双瞳司的调查，陷入了困境。加上玄因的死，等于切断了调查的所有方向。
通过与狱卒的对话，苏幕遮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所有一切，绝非偶然。
换言之，不死宗一步步紧追《密局奥义》，很可能与某个局有关，而这个局，未必只是云君沫所说的国运局。
不死宗又不是世俗界的人，世俗界国运如何，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大。
但不死宗却咬着《密局奥义》不放，只能说明两点：
第一，不死宗有学习精神，渴望拿到《密局奥义》，做一番大事业；
第二，不死宗心有畏惧，害怕《密局奥义》落入其他人之手，决意毁灭。
或许两者考虑都有。
《密局奥义》到底藏在哪里？
他给你指明方向，在最黑暗的地方，埋着你父亲的遗物。
赵蒙留下的这句谜，一直是谜。
苏幕遮在帝都地图上，将几个案发地点勾勒了出来，看着分散的四个点，识海中微微波动，一副棋盘缓缓升腾而起，四枚黑子，浮现在棋盘之上，对应的位置，正是案发地的位置。
“这是什么？”
苏幕遮思虑着，看着代表仝巫府宅的黑子，从它延长出去，可以直接连接到星盘殿，而星盘殿，似乎一个核心，始终不变。
“不会吧？”
苏幕遮微微吃惊了起来，将七星楼、赵府、韩府、仝家连接起来，然后从仝家引了一条线，连向星盘殿。
看着不规则的线条，苏幕遮陷入了沉思，许久才说道：“应该还差几个点。这几个点，在哪里？如果七星楼代表的是……”
他给你指明方向。
谁会给自己指明方向？
苏幕遮陡然明悟了起来。
赵蒙所说的他，并不一定指的是人！
苏幕遮听到门外有动静，以为是顾薇儿回来了，头也没抬，便说道：“我知道了，只要再确定一点，就能找到那个地方。”
“哦，还真是可喜可贺。”
清冷而陌生的声音传入苏幕遮的耳中，让苏幕遮浑身一寒，缓缓抬起头看去，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缓缓而来，腰间悬挂着一柄长剑。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女子莞尔一笑，坐在了苏幕遮对面，将剑摘下来，放在桌案上，说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不杀你。”
苏幕遮看着女子，从她的容貌与气势来看，极有可能是在云君沫手下逃走的项哈飒，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你不应该来这里。”
苏幕遮不着痕迹地向后倚靠，手垂在了桌案之下，盯着眼前的女子说道。
“不用摸了，桌案下的强弩我已经拿走了。”
项哈飒平静地看着苏幕遮，犹如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苏幕遮无奈地收回了手，看来对方来到这里，已不是一次，而自己竟毫无察觉！
“苏幕遮，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来找你。但没办法，你们带走了仝巫，我失去了所有的线索，只能来找你。”
项哈飒看着苏幕遮，语气冰冰地说道。
苏幕遮凝视着项哈飒，问道：“赵蒙、王用极，还活着吗？”
“是死是活，重要吗？”
项哈飒冷冷地问道。
苏幕遮站了起来，项哈飒伸手，抽出了剑。
锋芒闪烁着冰冷，房间内的温度，陡然下降。
项哈飒警告道：“你最好是坐着，莫要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苏幕遮抬起双手，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杀我？你是不会这样做的。想要得到《密局奥义》，我没意见，但我现在是一个商人，没有条件，我是不可能与你合作的。要不要收回剑，我们谈谈条件？”
第九十章 交易的条件
剑归鞘。
项哈飒动作潇洒，一脸傲然与自信地看着苏幕遮，说道：“现在我占据主动权，你有谈判的资格吗？”
苏幕遮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并没有发现双瞳司的人，暗暗叹了一口气，回头说道：“赵蒙与王用极也在你手中，他们不一样没有交代吗？”
项哈飒咯咯笑了起来，打量着苏幕遮，问道：“他们一身铁骨，难道你也是？要不要我把你带走，试试你的骨头够不够硬？”
苏幕遮见项哈飒指了指椅子，只好走了回去，坐下来，说道：“你若可以带我走，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也不会一个人来。”
“谁说我是一个人来的？”
项哈飒双手交叉，笑着说道。
苏幕遮坐在椅子上，将桌案上的图纸卷了起来，说道：“直说吧，你需要《密局奥义》，没问题，我可以将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我需要三个条件。”
“哦，若是我不同意呢？”
项哈飒轻声道。
苏幕遮挥舞了下卷成卷轴的图纸，平静地说道：“不同意，那《密局奥义》便会落入其他人手中，比如，双瞳司，再比如，汉耀学院……”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项哈飒冷笑道。
苏幕遮摇了摇头，说道：“这不算威胁，只是告诉你，合则两利，斗则两伤。”
“有意思，说说你的条件。”
项哈飒饶有兴趣地看着苏幕遮。
苏幕遮想了想，说道：“第一件事，我要看《密局奥义》。”
项哈飒含笑道：“这个条件合情合理，我可以答应。第二个条件呢？”
苏幕遮笑了笑，说道：“第二个条件更简单，我要赵蒙与王用极。”
“没问题，一旦拿到《密局奥义》，他们便没有了价值，给你，我可以答应。”项哈飒自然而然地回道，然后问道：“最后一个条件？”
“我要十万蕴灵石。”
“咳咳，什么？”项哈飒吃惊地看着苏幕遮，然后说道：“你疯了？十万蕴灵石？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蕴灵石？”
苏幕遮审视着项哈飒，毫无商量地说道：“我自然是清楚的，你只需要给我，我便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没门！”
项哈飒断然拒绝。
十万蕴灵石，这个家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自己历经生死，带过来的蕴灵石不过两万，他一张嘴竟然要十万，你丫的当是十万两银子吗？
“那请便。”
苏幕遮毫不畏惧地看着项哈飒，做了个请的手势。
项哈飒伸手握住剑柄，冷冷说道：“苏幕遮，我只希望你知道，我不是不能杀你，也不是不能伤你，而是，我不想节外生枝。一万蕴灵石，这是我的底线，你若是不同意，不要怪我不客气。”
苏幕遮摇了摇头，肃然说道：“一万蕴灵石，不够！”
“那加上你的命如何？”
项哈飒抽出剑，指向苏幕遮。
苏幕遮凝视着项哈飒，深邃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缓缓说道：“杀我，你还能活下去吗？”
项哈飒原本冷漠的目光中，闪烁过一抹恐惧，旋即说道：“我杀你，没有人会知道是我动手的！”
苏幕遮冷笑地看着项哈飒，说道：“那你动手试试。”
项哈飒看着站起来的苏幕遮，他的目光中，没有恐惧与畏缩，只有冰冷的笃定与无可撼动的坚决，一股不详的威胁，萦上心头。
项哈飒感知着周围，无法确定威胁的源头。但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旦动手，自己很可能会陷入险境。
苏幕遮神魂绷紧，盯着项哈飒的一举一动，一旦她动手，那自己也不会坐以待毙，虽然身边没趁手的兵器，但星盘路之下，躲闪过项哈飒短时间的攻击，应该不在话下。
动静一起，周力等人必然可以赶过来。
红蘑菇也在回来的路上，虽然这些人不是项哈飒的对手，但项哈飒却无法恋战，梦仙居附近一直都有双瞳司的人，她的行踪一旦泄露，很可能会被双瞳司彻底咬住。
她秘密潜入，也说明了这一点。
项哈飒与苏幕遮对峙着，空气中充满肃杀的气息。项哈飒骤然挥剑，咔嚓一声，桌案从中间被劈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倒在了地上。
“苏幕遮，你想要交易，可以，就一万蕴灵石，你若不答应，那我就用顾薇儿的人头来抵，若她的还不够，那便杀了顾文思，梦仙居所有人！”
项哈飒强压怒火，赤裸裸地威胁道。
苏幕遮看着项哈飒，呵呵冷笑了一声，说道：“十万，就是十万。你杀了他们，就能改变这一切吗？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项哈飒厉声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把顾薇儿杀了？！”
苏幕遮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说道：“去吧。”
项哈飒上前一步，挺剑指向苏幕遮，严肃地说道：“我没有给你开玩笑！苏幕遮，你若不想合作，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十万，说十万就是十万。”苏幕遮咬死不松口，见项哈飒又一次断然拒绝，转而说道：“若是你认为这一笔蕴灵石出的困难，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
“汉耀学院，有大量的蕴灵石，以姑娘的本事，想来不在话下。”
“天杀的苏幕遮！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项哈飒咬牙切齿！
自己要是有本事进入汉耀学院的话，至于躲成耗子吗？那地方，是能随便去的吗？
别没把蕴灵石带出来，自己反而折损在那。
“好吧，我再退一步。”
苏幕遮对项哈飒这个穷鬼表示很无奈，说道：“十万就是十万，但现在我要两万，剩余的八万，你在未来五年内还清，在没有还清之前，我是你的债主，你不能威胁、伤害我和我的人。”
“若是你活不过五年呢？”
项哈飒冷冷地问道。
苏幕遮淡然一笑，说道：“那是我的问题，你只需要答应，亦或是不答应。”
项哈飒思索了下，若是两万蕴灵石的话，还是可以接受。再说了，一旦拿到《密局奥义》，那便可以返回隐秘之地，到时候，区区八万蕴灵石，谁会放在心上？
“我答应你的条件。”
项哈飒放下了剑，应允下来。
苏幕遮松了一口气，躬身捡起一些干净的纸张，拿起了一支笔，蘸了点墨水，刷刷写了两份文书，交给项哈飒，说道：“签字，画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