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皇后寿辰（2）
小宫娥脸蛋惨白，连连跪下磕头：“皇上饶命啊，皇上，婢子真的不知这里面是炙羊肉啊，皇上饶命啊。”
一个小宫娥，确实没这么大本事。
长孙皇后缓过神来，她轻轻拉了拉景帝的裤脚，然后转过头来问这小宫娥：“丫头，你莫慌，这盘炙羊肉到底是怎么被端上来的，又途径了何人之手，你且细细道来……”
那小宫娥吓得说不出来话，咿咿呀呀了好久，才吐出字来：“娘娘，不是婢子，真的不是婢子，婢子只是负责将制好的菜品奉上长信殿，路上并未有任何人途径，只是，在御膳房……若是说真有什么人的话，婢子好像看见了昭仪娘娘身边的侍女小翠……”
这话刚一出，景帝便勃然大怒：“大胆！小小宫娥犯了错，竟还想着要栽赃旁人！来人，速速杖毙！”
“陛下……”长孙皇后的声音很轻，她也预感到这事情可能背后另有隐情，不过，碍于今日前朝众大臣皆在场，长孙皇后不能这么说，会毁了皇室的威名，所以她假意笑笑，用商量的语气跟景帝说着：“陛下，臣妾觉得这小宫娥可怜，若不然，饶她一条命吧。”
“皇后所言极是。”
底下，长公主也随声附和：“皇兄，今日是皇后娘娘寿辰，不宜见血啊……”
李翊也说：“是啊父皇，今日可是母后寿辰……”
但，景帝却无动于衷。
他只是俯下身子，深情似柔水地双手攥着长孙皇后的纤纤玉手，轻声说着：“朕的皇后，乃是无价之宝，在皇后的寿宴之上，这小宫娥如此挑衅皇后，藐视皇威，惹皇后不快，朕心中亦是悲愤，所以……”
景帝起身，长袖一挥，满眼狠厉：“所以这小宫娥，非杀不可！”
长孙皇后细软的双手，从景帝的手中滑落，长孙皇后有些瘫软，看着侍卫拖拽着那瘦小地小宫娥，越来越远，那小宫娥的明眸一直盯着长孙皇后，口中不断喊着：“娘娘救我！”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随后，景帝举起酒盏，与众大臣共饮，长信殿笑声再起，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长孙皇后低下头，看着那盘炙羊肉，她笑了，随即拿起白玉筷子，大块大块的夹入口中，景帝愕然，忙按住长孙皇后的手，叫人撤走了那盘炙羊肉。
他将长孙皇后拦在自己的怀中，让她靠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上，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声音很高，似乎有所人都听得清：“皇后莫怕，有朕在，便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皇后乖巧的点了点头，但是这满桌子的玉盘珍馐，她是索然无味了……
。。。
宴会中时，沈苑瞧见了那锦寿离席，便悄悄地跟了过去。
此时，夜色正浓，月亮高悬于天际，明亮又晦暗，虫鸣脆耳，树叶窸窣，凉风拂面，好生惬意。
那锦寿似乎与一人夜中碰面，沈苑凑近了，原来是锦昭仪，父女之间的寒暄，沈苑顿时没了兴致，但刚准备走时，接下来的话，却着实让沈苑大吃一惊。
“月儿！你怎可如此胡闹？”先是锦寿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你知不知道，那炙羊肉是大忌之物，谁让它在宫中出现，那是会掉脑袋的！倘若今日不是皇后娘娘的寿辰，皇上不愿再继续追查下去的话，那掉脑袋的可就是你了！！”
锦昭仪则是拥着肚子，甚是傲慢：“哎呀爹爹，那皇上不是没发现嘛，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呀？可是会吓到你的小外孙了呢！”
“你还说！”锦寿怒着：“若不是你说，你孕中嘴刁，想吃羊肉，为父怎么可能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将这羊肉送进宫来？若不是那小宫娥说在御膳房瞧见了你的贴身侍女小翠，为父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爹爹，你就别生气了。”锦昭仪言语松散：“爹爹，皇上是最爱我的，等过不了几年，那皇后的宝座就是我的了，到时候，您可就是国杖了，您就等着享福吧。”
锦寿叹气：“去乖乖将你那宫里的羊肉都处理干净，免得露出什么马脚来，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
。。。。。。
好啊，想不到这锦昭仪平日跋扈骄纵便罢了，竟然会在皇后娘娘的寿辰上，这般的大胆，还无辜害了那小宫娥的命。这父女两个一唱一和，做什么飞上枝头的春秋大梦呢！想来这锦寿父女如此卑劣，那镇北侯夫妇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回想来，这个锦昭仪，还真是个不好招惹的，不过，沈苑听着这父女之间的谈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既然刚刚那小宫娥都说出了小翠在御膳房的事情……景帝难道不会有所察觉吗？还是因为今日是长孙皇后的寿宴，景帝不想在此多费口舌？嗯……有些奇怪，不太对劲儿……
但是，沈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就在思忖这些的时候。
沈苑便行至了御湖，站在御湖桥上，望着天上闪烁斑驳的星，沈苑的心情好极了，今日，崔尚簿在众人面前读自己的祝贺诗词的时候，她瞧见了长公主，在众人当间，哭红了眼，想必，她也是有一段难以忘却又刻骨铭心的经历吧。
其实，沈苑还给自己的词起了个名字-痴女词。
此度辛酸无人知，愿女不再痴。
只希望，长公主与此共情，能再一次记住沈苑。
本想着没什么收获，沈苑便想着回席间了，但是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沈苑转身，在那浓黑的夜，却清楚的见到几个黑衣人，他们拿着泛着寒光的剑，逐渐逼近一个女子，天太暗了，沈苑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可是这些穿着夜行衣的人，却勾起了沈苑那痛苦的回忆，十二年前，也是这样的黑衣人，杀了沈澈，杀了司马府所有的人，不……不要！
那一瞬间，她冲动了。
沈苑拔出双螺髻上的金蝴蝶发钗，垂头朝那些黑衣人走过去……
第61章皇后寿宴（3）
如利刃一般的金钗，恰如其分的插入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颈，没有任何犹豫，沈苑拔出金钗，任由那黑衣人脖颈上的窟窿，不断地流出血，黑衣人轰然倒地。
旁边的黑衣人反应过来，长剑刺入沈苑的肩膀，沈苑吃痛，自知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不过好在，自从之前她被那山匪掳去之后，沈苑自己就多留了个心眼，烟雾球是随身备着的。
撇下三颗烟雾球。
在溅起的白烟和刺鼻的火药味之下，沈苑拉着那女子，冲了出去。身后的女子受了重伤，她拉一拉沈苑，虚弱的说着：“你先走吧。”
这声音……
沈苑拧着眉回过头，刚才夜色太深，沈苑竟没有发觉，这是……长公主！不过她冠上没有半点珠翠，而又穿着朴素，与刚刚在长信殿的时候大相径庭，也难怪沈苑一时间没有看出来了。
“长公主？”沈苑问着：“你怎么在这儿？”
“别管我，我的腿受了伤，跑不远了，那些黑衣人就快追过来了……”长公主气若游丝。
既然是长公主，那沈苑就更不能独自跑走了。
她低下身子：“长公主，下官背着你……”
长公主抬眸，不明觉厉的看着她，水眸轻颤，沈苑回过身，“快啊！”
。。。
这御湖，太过僻远了，以至于在这里出现这么大的事情，都无人发现，身后那些黑衣人身手了的，两人刚爬上了御湖桥，又被那些杀手逮了个正着。
“你们是谁？”
长公主的脖颈被那黑衣人用剑抵着，她仍是临危不乱：“就算你们要杀本宫，也要让本宫死个明白吧！”
那黑衣人不说话。
但长公主还是发问着：“你们是朔北派来的？”
“长公主，你该下去陪伴王上了！”这黑衣人只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然后就抬起长剑，顺势挥下去。
千钧一发。
另一把寒剑飞来，将黑衣人手中的剑劈成两半，沈苑眯起眼睛，朝寒剑飞来的方向看去。
是李翊。
他带着宫中侍卫，已经将这里围堵个水泄不通，那黑衣人慌了，他转鼓转鼓眼睛，即便今日死在这里，他也要取了长公主的命！
沈苑看出了了他的意图，奋力起身，咬咬牙，抱着那个黑衣人，推着他一起坠入了御湖……
湖水很冷，那黑衣人不断挣扎，沈苑就一直紧紧地拽着他，穿着夜行衣，潜行于黑夜杀人的人，都该死！
桥上，仿佛还有打斗的声音，在溅起的水花下，沈苑似乎听见岸上的李翊在喊，“快救人！”
会救她吗？
不会的吧。
沈苑自嘲着，那黑衣人已经没了气息，深深的坠入了湖底了。沈苑时刻提醒着自己，要保持神智清醒，她现在还不能死，绝对不能。但是水太凉了，她身子的温度也在不断地降低，初夏之夜，胜似寒冬，她想游到岸上，可是，彼岸无边，她动一动身子，右脚却不知被什么缠住了，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将快沉下的她提了起来……
他说：“沈苑，坚持住。”
她说：“我太冷了，我没力气，要坚持不住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长信宫的偏房中，启眸，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人，鸢喜……和……林小侯爷。
“你怎么在这儿？”沈苑疑问。
林恒眼神有些闪烁：“本小爷为什么不能够在这儿？你掉下水，可是本小爷救的你！啊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这样呀，醒来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还质问我为什么在这儿！”
“是你？”
沈苑轻笑，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林小侯爷是不会水的，若真是他救了自己，那可真是奇了怪了，不过，既然有人刻意如此，那她也愿意做一回傻子，沈苑起身，行了礼：“多谢小侯爷大恩，我此生必不会忘，定会数倍报答……”
林小侯爷高兴了，喜滋滋的仰着头：“这还差不多，既然你醒了，那我也不多留了，走了哈……”
“这么着急？是想着去见长公主？”沈苑狐疑：“长公主如何了？”
但林小侯爷却是不答反问：“你这真是提醒我了，小苑子啊，你说你胆子也太大了，那些黑衣人，可都是武功高强的刺客，稍有不慎你脑袋和身子就分家了，你说你去救什么长公主啊，你自己的小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你可是真伟大啊！”
“头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讲，还真是新鲜。”
能说出草民之命同贵于王侯的，林恒这小子是头一个，沈苑不免对他高看了几眼，不过话说回来，沈苑可是不会为了保护其他人，而做危及自己性命的事情，刚刚，若是沈苑救下的是一个腿瘸的小宫女，面对身后黑衣人的穷追不舍，沈苑真的会丢下她而逃，可是，今日那人恰好是长公主，沈苑坦然承认，她接下来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目的的，有舍，才有所得……
“快去见长公主吧，我这里没事……”
“嗯嗯。”
说起来，林恒也有些迫不及待，撂下了些创伤药，就快步跑开了……
。。。
随后，沈苑冷静下来之后，连忙问鸢喜：“鸢喜，今日寿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事无巨细，将所有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讲给我听！”
“嗯嗯，”鸢喜点头，“婢子没资格入寿宴，不过今日的事情是太大了，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听说，在歌姬献舞的时候，从长信殿四面八方突然冒出好些的刺客来，听说，皇上为了保护皇后娘娘，还受了伤！后来，是太子殿下带着宫中侍卫护驾，这才控制住了所有的刺客，当时，长公主与娘子，应该都是在长信殿外面的，所以不知里面情景，但是，婢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娘子你说，若那些刺客真是奔着皇上与皇后娘娘去的，为什么还有几个刺客，追杀长公主呢？可怜长公主那贴身侍女芸芸，为了保护长公主，当场掉了脑袋，哎……现在，皇宫上下人心惶惶，虽然锦统领已经带着林家军保护在皇宫外了，但是大家……没有敢出门的了……”
第62章 皇后寿宴（4）
“帝后寿辰，举朝同庆，这个时候，本应该是皇宫守卫最森严的时候，那些刺客就算是想要刺杀帝后，也万不该选在这个时候啊。”沈苑皱眉，低声嘟囔着，这事情确有蹊跷。
鸢喜道：“这……婢子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些刺客好像都是死士，刺杀未遂，都毒发身亡了，大家都说，估摸着是找不出缘由了。”
“都死了？”沈苑惊愕：“那便是死无对证了？”
“不知道呀。”鸢喜抿唇：“听说一会儿，皇上会在长信殿公开审理这桩案子，所有的大臣都必须在场，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呢……”
。。。。。。
刺客入皇宫，大乱长信殿。
一时人心惶惶。
沈苑被召入长信殿的时候，是在子夜之后，太医为沈苑简单的清理了肩膀上的伤口之后，她便去了长信殿大殿。
曾经富丽堂皇的长信殿，如今却腥气熏天，殿中摆满了那些黑衣人的尸首，整整齐齐，共有十八具，除了那个被沈苑拖下水溺死的，用金蝴蝶钗捅死的，还有后来，可能是被李翊杀掉了三人，其余的黑衣人皆是嘴唇发紫，七窍流血的惨状，太医检查之后，说着：
“禀告皇上、皇后娘娘，这十八个刺客，皆是早在至少四个时辰之前，就已经预先服用了鹤顶红，而在今夜夜宴的时候，这毒便刚好发作。”
李翊剑眉轻蹙：“那也就是说，这些刺客，是做了必死的打算的，他们担心被俘而遭受逼供，所以选择一死了之，或者说，他们的背后有更大的操盘者，担心他们会将一些秘密说出去，所以让他们预先服用了鹤顶红？而且鹤顶红乃是随处可得的毒药，这若寻找幕后主使，可就让我们更加无从下手了！”
好毒的谋划啊！
景帝目若寒光，怒嗔：“究竟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凶？长孙及，你给朕查个明白！！”
“是，老臣领命。”可怜长孙及一把年纪，愣是冒了一头的虚汗，明眼人都能瞧见，这是个棘手的活儿，哎……
说完这话，景帝便攥着长孙皇后的手，叹着气说：“皇后受惊了，朕与皇后便早些休息了，长孙及，务必在七日之内找出这件事的幕后凶手！”
随后，两人携手走下高座。
经过沈苑的跟前的时候，景帝停了停，“听说今夜，你不顾自身危险，勇敢的救了长公主？”
“下官不敢居功。”沈苑伏地。
“你叫什么？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景帝轻声说着。
沈苑乖乖抬头。
“嗯……勇气可嘉，朕记住你了。想要什么赏赐，便向内务局讨吧。”说完话，景帝昂起头去，眼神中竟掠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愠怒，能让他的宝贝儿子，不顾一切跳湖救下的女子，他可真是要记在心里头呢。
。。。。。。
随后，长孙及颤颤巍巍地说着：“正好今夜大家都在，那便别走了，来……来，将这些刺客的面巾都摘了，大家都来认一认，有没有熟识的人啊！”
说完了，在仆侍的搀扶之下，长孙及还特意走到了长公主的跟前儿，笑呵呵地做礼：“长公主受惊了，这里有老臣们在就可以了，若不然，长公主还是回去休息？”
“不必了。”
从在御湖遇见刺客，长公主便一直守在长信殿：“本宫今夜难眠，便看诊你们查案吧。”
“那也好。”
遂而，长孙及指了指那三个刺杀长公主的蒙面黑衣人，他低下身子亲手将他们的面巾给取了，然后笑呵呵地问：“长公主可认得他们？”说完，长孙及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长公主莫怪，老臣只是觉得，适才这几个刺客是与长公主有过照面的，所以才想问问，长公主殿下有没有发现些什么异常，抑或是知道他们……是谁？”
“本宫不知道。”她镇定自若地回答着。虽然，在那面巾摘下来的时候，长公主是有须臾惊愕的，不过也只是须臾……
长孙及奸猾地看着长公主，又问了一遍：“长公主当真不认得他们？”
“不认得！”
长公主的身子挺直：“本宫说不认得，便不认得，宰相大人要质疑本宫的话吗？”
“长公主殿下莫怪，是老臣失礼了。”随后，长孙及又将目光锁定到沈苑的身上，他半俯下身子，依旧是笑嘻嘻的：“听说侠女在御湖救了长公主一命，老臣实在佩服。”
“下官不敢……”沈苑低头，这长孙及真是个老狐狸，笑面虎，仿佛和他对视，就能被他一眼看穿了心思似的，当真姜还是老的辣。
长孙及捋捋胡须，追问着：“今晚你与那些刺客缠斗的时候，可曾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这倒是让沈苑回想起来，当时，长公主是质问那黑衣人来着，她问他们，是不是……朔北派来的。然后……有个黑衣人回答的是：长公主，你该下去陪伴王上了！
王上是谁？
是……先朔北王？！
那个长公主的第二任驸马？如此说来，那这些刺客难道都是先朔北王的旧部？是专门来刺杀长公主的？
沈苑大惊，对上长公主的眸子，她很清楚的看见，长公主对她很轻很轻的摇了摇头……
彼时，长孙及突然加大了嗓音：“说啊！你可曾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不……不曾。”沈苑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看到长公主松了一口气。
长孙及随即，又低下身子，与沈苑平齐，他那带着纯金扳指又不满皱纹斑斑点点的手，按在沈苑的肩膀上，就是在那被刺伤的那里，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又溢出鲜血来。
“哎呦，好疼，宰相大人饶命啊~”
沈苑学着那些小宫娥的体态，泪水涟涟，活像个未经世事的单纯小丫头。
这一刻，长孙及有些迟疑了，他不禁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他多疑了？
。。
但不得不说，这长孙及都这么大年纪了，手劲儿还这么大，沈苑肩膀的鲜血，透过纯白的纱布，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的瘆人。
李翊看在眼里，刚要前去阻止，却见小侯爷跳了出来：“长孙老头，你怎么欺负小姑娘呢！！”
第63章 为老不尊
长孙及蹙眉，黄口小儿！
随后，长孙及松开沈苑，一霎那，沈苑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须臾，这肩膀已经染红了大片。
没等长孙及说什么，镇北侯气冲冲地走过来，揪着小侯爷的耳朵：“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宰相大人正在查案呢，你来搅什么局！”
林恒咿呀呀地喊疼，但是气势却仍旧不输：“人家沈典簿，可是救了长公主的命，这老头没个证据就问东问西的，老手还搭在人家小姑娘的肩膀上，为老不尊！对，就是为老不尊！”
这话一出，沈苑忍不住嗤笑，就连在一旁看戏的李翊，也忍不住了笑意，在这寂静的大殿，笑声陡起。
长孙及被气的红了脸，他指着镇北侯：“这……这就是你……你你的好儿子！！”
镇北侯自知理亏，但是在面对长孙及的时候，他却毫不退让，只是悄声在林恒的耳边说了句“等回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后，笑嘻嘻的对着长孙及行礼：“是小儿不束言行，让宰相大人见笑了，不过，这女官沈氏，的的确确是救了长公主殿下，大人如此行事，恐让人耻笑。”
“哼！”
就知道这镇北侯和林恒那小子是穿一条裤子的，长孙及拂了拂袖子，露出官场假笑：“哈哈哈，老夫又何会将一个纨绔无理的黄口小儿的话记挂在心上，我看啊，堂堂的镇北将军侯，倒是不必着急护内……”
剑拔弩张，势如水火。
李翊则是说着：“这里是母后宫宇，在这里查案着实不妥，来人，将所有的尸首都带下去，交由仵作检查，今日夜深了，各位大臣们还是请回吧，宫闱深夜，不便留有外客。”
逐客令是下了，长孙及就算想在此查案，也没有理由了。
罢了罢了，还是趁早将尸首交由仵作，做进一步的检查为好。
。。。。。。
长公主伤了腿，又死了侍女芸芸，坐在藤椅上，一时间倒是没了人照应，李翊叫了两个小宫娥服侍长公主，又让银羽墨羽两人贴身保护着。
“长公主，夜深了，外面安全与否又尚未可知，不如长公主就在皇宫留宿一夜吧，侄儿已经派人将永乐殿打扫出来了，永乐殿外有宫中侍卫层层把守，很安全。而且，姑姑你的腿伤要紧，还是要宫中的太医瞧了姑姑的伤势之后，侄儿才能放心。”
长公主看了看窗外，的确，外面不安全，而且她总觉得，那刺客怎么好像是奔着她而来的，既然如此，那还是宫内更安全一些。
“嗯……翊儿有心了。”
在小宫娥的搀扶之下，长公主有些吃力地起身，还是在沈苑的身侧停下，说着：“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你救了本宫，想要什么赏赐？”
“婢子什么都不要。”沈苑摇摇头，虽然她的确有事相求，但现在可不是时候，长公主如此神伤之际，沈苑若提出做外右使这么有目的性的要求，那才是更引人怀疑呢。
“什么都不要？”长公主笑了。
“是了，什么都不要。”沈苑说着，拿出那支金蝴蝶钗，笑着说道：“当初，长公主将这金钗赏了婢子以作防身之用，正因此，今日遇见刺客，婢子才能用这金钗解了长公主的一时之急，所以说，整件事下来，是长公主施恩得善报才对。”
“哈哈哈……”长公主掩着面：“怪不得翊儿喜欢你。”
此话一出，沈苑则是有些难堪。
长公主则是自顾自的说着：“翊儿啊，本宫有两个宫娥伺候左右，又有两个侍卫贴身保护，便可以自行方便，我这里你便放心吧，倒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你可要照顾好了，她这肩膀又流血了，你可要为其好好上药，知道了吗？”
“侄儿明白。”李翊双目无神，一字一句咬着：“侄儿定会照顾好姑姑的救命恩人的……”
“这本宫便放心了……”
出了长信殿，长公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问旁边的宫娥：“有酒吗？”
“现在吗？”小宫娥吃惊。
长公主点点头：“嗯，就现在。”
。。。。。。
长信殿一片狼藉，大臣们离开之后，酒水混合着血腥气却久久难以散去，十来个小宫娥跪在地上蹭地板，明日或是发现了地板缝里面的一丝血迹，那这些宫娥，可就一个都不能活了。
因为不想错过任何一丝信息，所以沈苑是最后离开的，走时，李翊挪了两步，他双臂环胸，轻声咳：“孤送你回去。”
“不必了。”沈苑低下头拒绝。
“嗯，也好。”李翊不做挽留，只是还解释着：“既然如此，孤也好与姑姑交差了。”
“嗯。”沈苑点了点头，一手支撑着肩膀，有些吃力地回了尚簿局。
目光紧紧地锁在沈苑的背影上，直到一个小宫娥不小心将水溅到了他的蟒袍上，李翊才回过神来。
小宫娥跪下连连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李翊不耐烦，就在低头的一瞬间，他看见，刚刚沈苑跪着的地上，竟然留有血渍，她不是肩膀受伤了吗？怎么会流到地面上。
感到情况不对，李翊飞速起身，追了过去。
。。。
除了肩膀受了伤，刚刚坠入御湖的时候，沈苑的脚踝被水草缠绕了，草上的荆棘刺破了沈苑的袜子，镶嵌在脚踝上，这才使得她脚踝流了血。
“你怎么样了？”
李翊终是追上了沈苑，他在她的身后，两只手显得有些无措，沈苑则是被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李翊，又吓了一跳。
她欲跪，但是脚踝疼痛难忍，只能轻轻弯腰：“太子万安，婢子无虞。”
李翊看着眼前的沈苑，肩膀的伤口撕裂开也不喊疼，脚踝流血了也不吭一声，她好像坚强的像一只长满刺的刺猬，一举一动都在警告着他，生人勿靠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逞强？”
李翊长叹了一口气，竟还是忍不住，抱起了沈苑。
沈苑宛若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殿下！！”
“孤只是遵了姑姑的意思，倘若没有照顾好她的救命恩人，便是罪过了，沈苑，即便你再讨厌孤，这一次，也由不得你……”
第64章 海棠花未眠
他很小心翼翼。
拦腰抱着沈苑，怕碰到她肩膀上的伤口，所以手只拖着她的背，这样，沈苑整个身体的重量就都落在了李翊的那一只手上，很费力，只半刻，李翊的手便开始酸了起来。
彼时，已是寅时二刻，海棠花未眠，朝暾升楼宇。
走在听柳轩未央廊，柳梢垂坠着的那晶莹的露珠，悄悄然落在了李翊的头上，顺着发丝，滴落在沈苑的额头上。
啪嗒……
两人相视，皆有些尴尬，他们近在咫尺，但却互藏心事，相视无言……
走过回廊，途径御花园，踏着朝露，吮着晨曦，在前方大片的海棠花，含苞未放，欲盖弥彰，朝曦倾泻在花苞上，只在顷刻之间，海棠绽放，似锦繁华。
“海棠花开了。”李翊说。
沈苑：“嗯？”
她偏过头去，那海棠花开甚是壮丽，的确让人痴醉。
李翊低下头，看着沈苑，眸子似水温柔：“书中有云，寅时二刻，海棠未眠时……”说到这儿时，李翊犹豫了。
沈苑则是歪歪头：“海棠未眠时……然后是什么？”
李翊看着她，抿了抿干涸的唇，声音很低：“海棠未眠时……海棠未眠时，愿是汝，栖吾侧。”
寅时二刻，海棠花未眠，愿是汝栖于吾侧。
这其中之意，不言……而喻，沈苑羞惭的低下头：“婢子不该多问…”随即避开了李翊的目光。
李翊也撇过头：“一句古话罢了。”
晨时最寒凉，李翊撤下外袍，裹在沈苑的身上，或许是白日疲倦，亦或许是这怀抱温暖，沈苑竟然睡着了……
。。。。。。
尚簿局尚未晨起，彼时还是寂静一片，或许因为今夜长信宫遇刺一事，尚簿局大门紧闭，每个房间皆是房门紧锁，幸亏是李翊在，叫了侍卫，才将门打开。
放下沈苑，李翊便不声不响的准备离开。
只是这时候鸢喜心急的跑了进来，“太子殿下，怎么办呀，太医院已经没有太医了！”
“你说什么？”李翊坐下来：“你且细细说来。”
鸢喜喘了几口粗气，说着：“刚刚，婢子去太医院寻太医给娘子疗伤，但，今日长信殿一事过后，高太医和柳太医被召去了皇上的长雍殿，孙太医在长公主的永乐殿，除此之外，李太医在太子妃的合欢殿……”
“等等。”李翊皱眉：“太子妃连根头发都没伤到，叫李太医去合欢殿做什么？”
鸢喜起的鼓鼓着腮帮子：“合欢殿的人说，太子妃受了惊吓，需要太医诊脉，不仅如此，昭仪娘娘……还有淑仪娘娘，各宫皆是如此。”
恐怕是当心遇刺，身边能有太医第一时间去救吧。
鸢喜白眼，这些个嫔妃，还真是把自己当个什么大人物了，就算是刺客来了，怎么……也轮不到她们吧，在深宫争风吃醋的妇庸！
随后，鸢喜跪在地上，凄声苦语着：“太子殿下，求求你为我家娘子做主啊，我家娘子是救了长公主的命的人啊，她这伤口若不即使处理，恐怕会伤及根本啊，尤其是肩膀啊！”鸢喜睫毛轻颤：“太子殿下，我家娘子是靠写字谋生的，若是这右肩耽误了治疗，伤及了根本，可让娘子的下半辈子怎么过活啊，殿下！！”
“你且在这守着！”
李翊目若寒蝉，垂眸便大步奔了出去，那速度，怕是连那汗血宝马都难以匹及呢……
不出一刻，便有太医临了尚簿局。
是李太医。
听说，他是骑着太子的青骢马来的，但……与其说是他骑马，倒不如说，是青骢马拓者他，可怜这李太医年近半百，路上可要被这青骢马给颠散架了。
给沈苑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李太医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鸢喜赶忙端来茶水：“李太医请吃茶，我家娘子现在如何了？为何她一直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李太医擦着额角的汗珠子，吧嗒吧嗒茶，说着：“沈典簿只是累了，睡着了而已，不过，经此一事，沈典簿必定受了不少的惊吓，所以啊，你且需夜夜相陪，免得沈典簿夜中惊起，乱了心智。”
“是，婢子明白了。”鸢喜松了一口气：“那我家娘子这肩膀上的伤……可有大碍？”
“许是没有大碍……”李太医也拿不准：“在沈典簿尚未苏醒之前，我也不能确定她这肩膀上的伤是否伤及了神经。”
“若是伤及了神经，会怎样？”鸢喜问着。
“哎。”李太医叹气：“那沈典簿日后若想再提笔，可就难喽~不过啊，也莫要担忧，我瞧着这肩膀的伤，应是避开了神经的，不过，我还是开一些舒活筋络的方子，你且给你家主子煮了，趁早喝下，以防万一。”
“是了，多谢李太医……”
。。。。。。
忙忙碌碌，熬熬煮煮。
大半个时辰，鸢喜总算是忙活完了，端着臭气熏天的汤药，鸢喜轻轻地叫醒沈苑：“娘子，醒醒，先把药喝了。”
沈苑睡得很轻，鸢喜只在她耳边轻轻唤了几声，她便醒了：“很苦，我不想喝，鸢喜，我很困，先让我睡一会儿吧。”
“不行！”
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小鸢喜，突然发了火：“娘子，你这肩膀的伤不知道是否伤及了神经，所以太医也特意嘱咐了，这汤药熬好了，需要尽快服下，以遏制筋脉的断裂，娘子，这次可由不得你，不管这药有多臭，你都得喝！万一伤及神经，你以后都无法写字可怎么办！？”
这一声训斥，倒是让沈苑瞬间清醒了。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些，鸢喜眼泪巴巴的看着沈苑，语气软下来：“娘子，婢子不傻，从你离开东宫开始，婢子就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娘子是要做什么大事的，虽然婢子不知道娘子要做什么，但是婢子知道，那件事情一定对娘子来说很重要，所以在尚簿局，娘子才会这么拼命，婢子很清楚，娘子的右手是很重要的，是娘子的命啊！”
“鸢喜，别说了。”
沈苑眼底泛着泪光，她将鸢喜环在怀里，轻抚着鸢喜的发丝：“我的好鸢喜，我这便喝，好不好……”
第65章 热酒乱人心
永乐宫……
寂静一片的宫殿前，一方小桌前，偶有瓶罐碰撞的细响。
长公主坐在小桌前，半梦半醉，在她的脚下，还有十来罐的酒未饮。
小宫娥在一旁劝慰着：“长公主殿下，太医特意嘱咐过了，您的伤口刚刚处理好，不可再饮酒了，要不然，您这腿上的伤口，也就难以愈合了啊！”
长公主眸光寒凛：“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教训本宫？！”
“婢子不敢。”小宫娥下跪。
“滚出去！”长公主毫不留情。
宫娥尽退，永乐宫也总算是安静下来了，长公主把酒对月，眼底是无限愁思，她拿着酒壶，痛快豪饮，当真没了一点皇家的矜贵，她望着月，大喊着：“豪寂！你就算做鬼了也不肯放过我吗？！”
豪寂……是先朔北王之名。
已死之人，怎能回答长公主的话，回应她的，只有长久的寂静。
“罢了，罢了！”长公主踉踉跄跄的走到小桌前，看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她不知哪里来了气，拂袖将所有的瓶罐都推了出去。
“哎呦。”身后似有响动。
“谁？”
长公主机警，拔出随身佩戴的匕首，朝那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就在在孔雀屏风的后面，曦微的光映出一个人影来，长公主惊愕，难道今晚的刺客，还有漏网之鱼？
想罢，长公主毫不犹豫地推翻屏风，那后面，果然有一人，她饮了酒，视线有些模糊，直到走近了瞧，才瞧见，那蜷缩着的人，竟然是林恒，他蜷缩在那小小的角落里，睡得正熟呢，刚才的声音，原是他的梦中呓语。
“林恒？”
长公主蹙眉，用手拍了拍他的脸，这小子睡得还真熟，竟然没叫醒，长公主无奈，便更加用力了些：“快醒来！”
“嗯~谁呀？也敢吵小爷我睡觉？”林小侯爷揉了揉惺忪了睡眼，极为不悦地又翻身到另一边，不过只半刻，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倏然起身：“长……长公主？你怎么在这儿？”
“本宫还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长公主愠怒。
林恒嬉皮笑脸：“嘿嘿……这个嘛~这个嘛……哎呀，你刚刚也不是没有听到……我老爹说，等回府之后要收拾我！那我肯定是不能回家了啊~”
“那你也不能留在皇宫啊！”长公主很是生气，她低下身子：“你知不知道，外姓私自留宿于皇宫，是砍头的大罪，你平时骄纵便罢了，怎么在这种事情上，也如此不懂分寸？”
“你喝酒了？”
林恒丝毫没有理会长公主的教训，而是嗅着长公主身上那浓重的酒味，疑惑的歪歪头。
“本宫在同你讲正……”
还未等长公主说完，林小侯爷却早已经起身，坐在那方小桌上，脚底下都是酒，他随意拿起了一罐，拔开木栓，咕嘟嘟的大和起来，喝完，还不忘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太好了，在外面睡觉真是冻死我了，还好有这酒暖身子。”
就在这时，一个匕首架在了林恒的脖子上，长公主黑着脸：“趁没有人发现，快点出宫，不要在这逗留！”
“哎呀，出不去啦，现在皇宫那儿，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林家军，围的水泻不通的，我若是现在出去，被我那舅舅抓个正着，那我不被我爹打死呢！”
林恒耍起无赖来，就算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怕，自顾自的喝着酒。
“快出去！”长公主苦口婆心。
“哎呀，都说了不出去！”林恒也竖起脾气来了。
也许是吵闹声音过大，惊动了外面的侍卫，墨羽敲了敲门：“长公主，宫内可有异？”
“……”
长公主抿着唇，低声说：“没有！”
银羽不放心：“长公主，且让属下们进来查看一番吧！”
“本宫说没有就是没有！太子身边的人怎么都这般木讷！”长公主冷哼着。
但是银羽执着：“长公主，刺客之事，兹事体大，万不能马虎，得罪了！”
说完，他便带着墨羽，一同推开了门。。。
千钧一发之际，长公主将林恒按在脚下，然后扬起裙摆，将他遮了起来。长公主则是泰然自若地坐着，不动声色地喝着酒。
银羽和墨羽则是将整个合欢殿都检查了个遍，看着那被推翻在地的屏风，又看着长公主手边的匕首，陷入了些犹豫。
“看什么看？！”长公主大声呵斥：“既然你们进来也没瞧见人，就快滚，本宫不喜别人打扰！”
墨羽和银羽低头：“是，属下告退……”
两人离开，顺便还锁了宫门……
。。。。。。
林恒起来，一张脸羞的跟猴屁股似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长公主倒是镇定自若：“宫门被锁，这回你出不去了，坐下来，陪本宫饮酒吧。”
“哦哦。好……”
三罐子的酒下了肚，林恒喝的有些飘飘然，长公主则是喝的更多些，脸上绯红一片，却还在不停的给自己灌酒。
彼时，林恒抢过长公主手里的酒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你竟敢抢本宫的酒？！”长公主大怒，但是起身，却是没了任何的力气。
林恒打了个酒嗝儿：“哎呀，你喝太多了，给我留点！再说了，喝那么多会出问题的！”
“本宫不用你管！”长公主说完，又在脚底下取了一罐酒。
岂料林恒还是不允，举起整个罐子，又是咕嘟嘟的灌给自己，喝的七荤八素，酒劲儿上来之后，林恒笑着说：“李旻，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喝酒，今天虽然是皇后的寿辰，但也是……先朔北王的忌日，对不对？”
长公主启眸，嗤笑：“小东西，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林恒急着争辩。
“呵，长孙及有一句话算是说对了……黄口小儿！”
长公主起身，笑着吓唬林恒：“本宫轻浮，今日更是可是喝的醉了些，你莫要惹怒我，小心我将你吃干抹净。”
说完，她踉踉跄跄的往殿内走去，林恒却拉住她，低着头，说着：“我虽然有很多事不懂，但我却懂一件事，那就是我喜欢你……”
第66章 一盘羊肉漏端倪
“哈哈哈，哈哈哈！”长公主捧腹大笑，“本宫乃大澧的长公主，你也敢？”
“怎么不敢？”林小侯爷挺直了腰板，“之前，又不是没有过……”声音软酥酥，黏糊糊的。
咫尺距离。
长公主笑着推开他，但却一个趔趄，倒在了林小侯爷的怀里，林恒喉结滚了滚，低下头，顺势吻了上去。
一夜荒唐……
。。。。。。
翌日……
今日景帝不早朝，是以陪伴皇后。
李翊早早的来了永乐宫，就算是银羽和墨羽再笨，昨夜永乐宫的声音他们也是听见了的，两人不敢自作主张，所以特意去请示了李翊，李翊也只是说：“就在宫外守着就好，长公主就好这口，而且，今日是先朔北王的忌日，就由着她荒唐吧。”
但是，李翊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只是以为，长公主宠幸了个普通的小宫侍，却不想，昨夜倒在长公主的石榴裙下的，竟然是……小侯爷林恒……
荒唐啊~
彼时，两人也酒醒了，面面相觑，甚是尴尬。
最后，长公主轻咳一声：“翊儿，备轿吧，回公主府……”
。。。
尚簿局……
鸢喜是过分紧张了，沈苑第二日起早，抬一抬胳膊，并无大碍，看来是并未伤及神经的。
但是鸢喜仍是不放心，还是鹿筋猪蹄的给沈苑炖着，估摸着再喝几日，沈苑可就要臃肿了呢。
不过呢，鸢喜说，那是丰腴，女子嘛，还是丰腴一些才好看，显得有福气。
晚上的时候，皇宫燃了好久的烟花。
漫天璀璨。
这是景帝为长孙皇后准备的烟花，原本是昨日夜宴之后要燃放的，但是昨日那事发突然，燃放烟花的事情便被耽搁了下来。
鸢喜坐在房前的小马凳上，拖着小腮帮子，满眼璀璨，她傻兮兮的笑着“哇~皇后娘娘一定是整个大澧最幸福的女子了，皇上为了皇后娘娘，竟然准备了这么好看的烟花，咱们也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才得见如此美景啊~”
“这烟花着实好看。”沈苑笑笑，略有些不屑：“不过……这就能代表皇上宠爱皇后娘娘吗？皇后娘娘的寿宴，皇上明明听出了那小宫娥的意思，但却为了袒护某位娘娘，罔顾皇后娘娘的求情，竟然在寿宴之上杀了生，这是爱吗？皇后娘娘素来柔软胆小，喜干净整洁，可是皇上却公然将所有的刺客尸首都摆放于长信宫大殿，任由他们的血渍流进长信宫玉砖的缝隙里，这就是爱吗？”
“可是……”鸢喜试图辩驳：“皇上杀了那小宫娥，是因为那小宫娥竟敢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之上，端了炙羊肉，皇上是为皇后娘娘出气！那些刺客，蓄意刺杀皇后娘娘，皇上也是要给皇后娘娘撑腰呢。”
“呵呵……”沈苑嗤笑：“这话讲出来，你信吗？若皇上真的在乎皇后娘娘，他怎么能够不顾皇后娘娘的感受？做这种让皇后娘娘心里不舒服的事情呢？鸢喜啊，真正的爱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鸢喜歪歪脑袋：“那太子殿下愿意放娘子离开东宫，娘子想要自由，殿下便给娘子自由，殿下在乎娘子的感受，所以这就是真正的爱喽？”
可爱的小鸢喜，还真是会举一反三呢。
沈苑尴尬的咧嘴笑笑：“不一样，太子殿下不一样。”
“为什么，这不就是娘子所说的吗，怎么就不一样了呢。”鸢喜穷追不舍地问着。
沈苑抿抿唇，喉咙热的好似燃了一团火，哽在哪儿，解释不明白，沈苑摇摇头：“哎呀，反正就是不一样，你别问了！”
“哦~”鸢喜委屈的嘟嘟嘴唇，又拖着腮帮子接着看烟花。
沈苑则是转移了话题：“我总觉得，这一次长信宫遇刺，有些古怪。”
“是古怪着呢。”鸢喜说着。
沈苑睁大了眼：“你看出了什么来了？”
“没有啊。”鸢喜努努嘴：“在皇后娘娘的寿宴行刺，那胆子也太大了，婢子猜啊，他们一定是不想活了，哎~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寻死，你说古怪不古怪……”
沈苑：“……”
一开始，沈苑只注意了长公主与那刺客之间的关系，所以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后来，沈苑发现自己想的方向根本就错了，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寿宴啊，文武百官皆要进宫朝贺，这个时候，林家军会把守在皇宫宫门口，对进出的人员仔仔细细的检查，可就是这样，怎么会让刺客这么悄无生气的进来呢，而且还准确的找到了长公主的位置……
等等……
沈苑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忙问鸢喜：“宫中若是从宫外采办食物，会是怎么运进来的？”
“如果是昨日的话，就在东华门，因为皇后娘娘寿宴，所以昨日其他的宫门都没有开，就只有东华门一门大开，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得从东华门进来。”鸢喜说着。
“真的就没有别的门了吗？”沈苑进一步确认。
鸢喜摇摇头：“没有，娘子，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嘛啊。”
沈苑双眸晶亮，“鸢喜，你知道那盘炙羊肉是从哪儿弄来的吗？是锦昭仪从宫外得来的，昨日我亲耳听到了锦寿和锦昭仪在争执，是锦寿将这羊肉带给锦昭仪的，如今天气干热，羊肉是无法存放过一日的，所以那羊肉，就一定是昨日……由锦寿派人将其从东华门运进来的！”
“怎么可能呢，娘子你可不能乱揣测呀，我们可不能招惹昭仪娘娘啊！而且东华门是有侍卫看守的，怎么可能会让一块羊肉进宫呢？”
“如果那侍卫是锦寿的人呢？”沈苑目光灼灼：“这一切岂不是都说得通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东华门的侍卫真的是锦寿的人的话，昨日如果那些刺客真的是从东华门混进来的话，会不会和锦寿有关系？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是……却又十分合理，如今若是能够查清昨日看守在东华门外的那些侍卫的底细，便能够验证沈苑的猜想……
思忖间，烟花已经放完了，只留下了漫天的火药的锈味儿，沈苑起身笑笑：“鸢喜，来闻一闻，这就是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爱……”
第67章 长极殿议事
自从皇后寿宴一别，再见李翊，已经是七日之后。
这七日以来，沈苑夜夜都被噩梦缠身，虽说，她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双手也曾染过鲜血，可是……当再一次看见穿着黑衣服的刺客行凶，还是让沈苑夜不能寐，日思夜忧，顿顿的猪蹄鹿筋养着，到反而是让沈苑越发的瘦削了。
夜里，沈苑频频梦魇，所以鸢喜索性就搬到了沈苑的房间去睡，在沈苑的床边，搭了个矮半头的小床，陪伴着沈苑。
身边有个人了，沈苑也睡得安心。
只是每每梦魇，沈苑便觉得自己如陷深渊，伸着手拼命的求救，那时候，总会有一张宽阔的手，紧紧地握着她……但是醒来，身边的鸢喜却睡得极熟，沈苑问及昨晚情况她也一概不知，倒是稀奇了。
沈苑觉得奇怪，因为那个抓着她的手，是那么的真实。
所以第二日，她便紧锁了门窗，可是夜中梦里，那只大手还会如约的出现……
。。。
第七日，是长孙及公布这长信宫遇刺之案的查案结果的时间。
彼时，景帝、长孙皇后、长公主李旻，太子李翊，宰相长孙及和其子长孙齐，以及朝中重要大臣皆聚于长雍殿，席听长孙及的调查结果。
沈苑地位低，自然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所以她便站在外面候着，一直到了午时，长雍殿稀稀疏疏的便有大臣离开了，这朝会算是结束了，但是沈苑还是注意到，锦寿甚至还是乐了呵呵、大腹便便的下了朝，看样子，长孙及并未查到他的头上。
过了半刻，李翊也出来了，不过，他的神色却较为凝重。
沈苑上前：“太子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
从前，沈苑想见李翊，不过是随便说一口，或者是动一动手指头的事情，但是现在，她也和宫内其他的人一样，想见太子殿下大驾，难如登天，没有办法，沈苑只能来这里截他。
“没空！”
李翊还是端着架子，不愿意理会沈苑的。
沈苑抿抿唇，被李翊凶了一下，她这眼珠子就不听使唤了。“知道了，是婢子唐突了。”
只片刻，李翊又软了下来：“一会孤会去通译大夫府上喝茶，下午约了闽南王世子骑马射箭，倒是晚上……你可以在长极殿等着孤，不过，孤也并不确定，那时孤还会不会有别的约。”
“知道了。”沈苑笑笑：“婢子一定去等。”
“沈苑，你最好有要紧事……”
撂下这话，李翊便背着手走了，冷冷淡淡的。
哎……
说好了不愿再见她，可是她站在自己面前，李翊还是没了底线，一次，又一次……
。。。。。。
日落金山的时候。
闽南王世子放下弓箭，拍了拍李翊的肩膀：“太子殿下，您这一下午的，怎么心不在焉的？是有事儿？”
“没事。”李翊扔下弓箭。
闽南王世子笑了笑：“我府上准备了美酒美姬，不如殿下一同去坐坐？”
“不必了，我还有事。”
李翊又突然反了口。
闽南王世子吧嗒吧嗒嘴，这太子殿下怎么还学他父皇朝令夕改的那一套呢，难不成只是单纯的不想跟我玩了？
“太子，你这……”
李翊笑笑：“明天，定亲自带着美酒来找世子畅饮，不过，美姬就不必了……”
说完话，他是一刻也不想多耽搁，骑上马就往东宫跑……
到了东宫的宫门口，李翊却又迟疑了，在门口踟蹰。
银羽疑惑：“殿下，您不进去吗？”
“等等……”李翊靠着宫墙，他是想着，若是他回的太早，沈苑还没来该怎么办？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说了晚上有时间，结果夕阳还未落下呢，他就屁颠屁颠儿的跑回来了，岂不是很丢脸！
但若是沈苑已经到了呢，那让她等那么久……、
不对，今日是她有事相求，让她等一等怎么了？！李翊可是太子，得有皇家的体面……
墨羽撇嘴：“太子殿下，若是一会儿沈娘子来了，碰巧看见你在门口这儿，还以为您在这儿罚站呢，岂不是更尴尬嘛~嘿嘿……”
“就你多嘴！”李翊白了他一眼，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宫门口的大槐树下。
嗯，确实是个好地方，李翊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怎么样，这回儿看不见孤了吧？”
银羽和墨羽四目相对……
“这……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呢……”两人扯皮。
默地，银羽突然说起：“殿下，若是沈娘子早已经在长极殿等候了，万一……太子妃有要找沈娘子的麻烦，那可怎么办？”
李翊起身：“那你还不赶快给孤进去看看！”
“是！”银羽汗颜。
。。。
不出半刻，银羽就匆匆忙忙跑了回来：“殿下，沈娘子已经在长极殿等候多时了！”
这……
李翊拂袖，就奔着宫门快步走去。
“等等……”墨羽拦住李翊，笑呵呵地说：“殿下，您刚刚不是要等一等吗？”
“你……！”李翊皱眉：“你等着孤一会好好收拾你！”
说完话，他踹了墨羽一脚，然后赶忙进了宫。
银羽和墨羽则是不约而同地环胸而立，看着李翊离去的背影：“银羽，你说咱们太子殿下，是不是被沈娘子拿定了？”
“这还用说吗？拿的牢牢的……”
。。。。。。
长极殿，一如既往的茶香气。
“太子殿下，你回来了。”沈苑垂首跪下，声音小小的。
“嗯。”李翊端端正正的正坐大殿，漫不经心地问：“说吧，你有什么事情，孤的时间很紧。”
听闻今日，在长雍殿上，宰相大人已经将长信宫遇刺一案，归结到一个叫做李尔的人的身上，听说是他豢养杀手，蓄意刺杀帝后，只因为五年前，李尔的弟弟犯罪被砍了头。这罪名太牵强……当真就是硬加上去的，沈苑知道，这是绝对另有隐情，但是是否和锦寿有关系，沈苑还不得而知，所以不好妄下定论。
索性，便以那盘炙羊肉开头吧。
沈苑说着：“在长信宫寿宴那日，婢子出门，偶然听见了昭仪娘娘和其父锦统领之间的谈话，才得知，寿宴上出现在皇后娘娘桌上的那盘炙羊肉，是昭仪娘娘托锦统领送进宫来的……”
第68章 我们合作
“竟是她……”
李翊低声思忖。
原是没想到李翊会这么容易就相信的，所以沈苑随口脱出：“殿下相信我？”
李翊则是歪歪头：“为何不信？”
沈苑讪笑，这种事情，只沈苑亲眼所见，所以沈苑若是想颠倒是非黑白，是轻而易举的。所以如果位置反过来，是李翊跟自己说这些事情的话，那沈苑是肯定要考量一下这事情的可信度的。
这个笨蛋太子，当真是没有心眼儿啊。
沈苑笑着说：“所以殿下会如何？”
“这事情只有你一个人听见了，若是告发到父皇那里，没有证据，保不齐会被反咬一口……”李翊说着。
嗯……
沈苑满意的点点头，还算有点脑子。
沈苑说：“婢子想着，这件事情好像是有迹可循的，鸢喜说过，在长信宫寿宴那日，皇宫中为了方便管理，所以只开放了东华门一扇宫门，那天进入皇宫内所有的食物、甚至是人，都必须经过东华门，所以锦统领若是想将这羊肉送到昭仪娘娘手中，那就一定是要经过东华门的，可是东华门守卫森严，怎么可能会让羊肉入宫呢……所以婢子觉得，那日值守东华门的侍卫……可查……”
看着沈苑这一番精彩的说词，李翊醍醐灌顶：“刚刚你说……那天进入皇宫内所有的食物、甚至是人，都必须经过东华门，如果这样的话，那当日的刺客……”
李翊手指敲桌，恍然大悟。
沈苑则更满意了，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
随后，李翊起身，走到沈苑的身侧，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你今日来的目的，是这个？沈苑，你对那日的刺客感兴趣？”
沈苑笑笑，“平日里锦昭仪总是欺负婢子，所以婢子可要抓牢了她的把柄……”
“那你为何要将这些告诉与孤？”李翊问着。
沈苑则是跪下叩首，说着：“婢子身份低微，无法查寻那日的东华门侍卫，而殿下就不一样了，殿下神通广大……”
“原来如此……”不知怎么，李翊心中却有一丝低落。
沈苑补充着：“殿下，这也关乎皇后娘娘之荣辱，所以殿下一定会去查的……对吧？”
“当然。”李翊拂袖。
他还是生她的气。
沈苑咬咬唇：“殿下，你与婢子之间的恩怨，可不可以先搁置一旁，有朝一日，婢子一定会解释当年之缘由，现在，婢子想同殿下一起查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我们合作？呵呵。”李翊嘴上不屑，可是心里却已经不由自主地乐开了花儿，他睥睨而下，问着：“你如何帮我？”
沈苑回答：“那晚昭仪娘娘与锦寿之间的谈话，是婢子亲耳所听，其中细节，婢子心中记得清楚，届时婢子可以及时发现查寻中忽略的细节，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李翊笑：“是你助我一臂之力，还是我在助你一臂之力啊。”
沈苑一时间没有听明白李翊的话中之意，只是疑惑的歪歪头。
李翊则是摆摆手，“你且先回去，这件事暂且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暗中派人去查。”
这话说完，沈苑还是期许的瞧了瞧他。
李翊轻咳了两声，道：“查到的证据，孤若是高兴，兴许会让你看看。”
“谢太子殿下。”
到这儿，沈苑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
原本，在醉仙阁那一次，沈苑觉得李翊不会再与她有任何交集了，而且这几日李翊对沈苑的态度冷淡且疏离，也是证实了她的想法，但是若是想查明寿宴当日的东华门侍卫是否和锦寿有关系，只有太子可以。
其实，沈苑并没有闲情逸致，去查什么刺客的底细，但是这事情一旦和锦寿挂钩，那就和沈苑有了关系，任何有关于锦寿的事情，她都不能错过。
。。。。。。
这一次去东宫，怕是已经惊扰了合欢殿的那位。
夜色渐浓。
合欢殿的那位正在沐浴熏香，玳瑁姑姑拉起长孙如箬纤细的胳膊，用牛奶以温润之。
长孙如箬被伺候的舒坦了，她轻飘飘得问着：“长极殿得那个走了吗？”
“还未……”玳瑁姑姑声音静悄悄的，生怕惹得长孙如箬不高兴。
但是，长孙如箬怎么能够不生气。
木桶中的温水溅起千层，长孙如箬怒骂：“那个贱女人，为什么还缠着殿下不放？！玳瑁姑姑，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玳瑁姑姑啐了一口：“呸，那沈苑就是个天生的贱骨头，太子妃不必为了她生气，不值得！”
“不行！”长孙如箬带着哭腔：“玳瑁姑姑，我要去看看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我要去~”
“太子妃万不可意气用事啊……”玳瑁姑姑苦口婆心的劝说。
可是长孙如箬哪里是能够听得进去劝说的，她慌慌张张地从温水中起身，忙不迭地命人为其更衣，直逼长极殿……
彼时，沈苑刚好从长极殿出来。
长孙如箬则是快步追上了她，“站住！”
沈苑转过头，长孙如箬的巴掌已经飞了过来，但是这次，沈苑再没有给她机会，反手便按住了长孙如箬的手，别看这长孙如箬长的肥腴，但是娇养惯了，力气却没有沈苑的一半大，任由她如何挣扎，手腕被扯得殷红，却仍然动弹不得半分。
沈苑冷笑：“长孙如箬，上一次在合欢殿的教训，你是不是都忘记了？”
那一次，长孙如箬扇了沈苑的耳光，却让后来的李翊十倍奉还……
长孙如箬气呼呼地，红着眼睛瞅着玳瑁姑姑，意思是要玳瑁姑姑帮忙，但是这一次，玳瑁姑姑可算是长了记性，连忙劝慰着：“太子妃，您三思啊！不要意气用事…”
“玳瑁姑姑~你也不帮我！”长孙如箬气鼓鼓。
这时候，玳瑁姑姑转转眼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便笑眯眯地拉着长孙如箬：“太子妃，这个时间，该是您伺候太子殿下休息的时候了。”
“哦~~！”
长孙如箬会意：“对对对~本宫要伺候殿下去了，可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呢~”
两个人得意极了，一脸炫耀着，玳瑁拥着长孙如箬进长极殿，两人招摇的，活像两只开了屏的孔雀……
沈苑冷笑，真是有够恶心人的，一想到李翊会和这样的女子夜夜良宵，沈苑这心里就恶心的不行……
第69章 他要娶长公主
下一个休沐日，林小侯爷嚷嚷着非要见沈苑。
几乎是每个休沐日，只要是沈苑出宫，林小侯爷都是会缠着沈苑的，也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沈苑格外的亲切，所以林小侯爷肯定，沈苑和他，在上辈子一定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
这一次，林小侯爷却是格外的心急，一大早上就在宫门口等着了，等沈苑出宫门，他就截了沈苑去醉仙阁，醉仙阁第三层阁楼的最里侧的雅间，早已经被林恒包下了，包了整整五十年。
人傻钱多嘛……
。。。。。。
“慌慌张张地，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沈苑慢条斯理地品茶，不得不说，陈久还是有银子，每每在醉仙阁，沈苑都能喝到她最爱的月生南茗。
林小侯爷则是全然没了喝茶的兴趣，急急忙忙地说着：“完蛋了完蛋了，怎么办啊，沈苑沈苑，我该怎么办啊？”
“你倒是说是什么事儿啊？”沈苑还是喝着茶：“林小侯爷不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嘛，怎么如今，也会心中担忧？”
“哎呀，这次是真的完蛋了。”林小侯爷大拍脑门：“我做了一件大错事，这可怎么办？”
“是什么事？你说……”沈苑不耐烦：“我可没这么多时间跟你耗着……”
“那个……那个……你还记得皇后娘娘寿宴的那一天嘛……哎。”林小侯爷涨红了脸：“其实那天晚上，我没出宫，误打误撞……就……就误入了永乐宫。”
“但看你现在，不是已经平安出宫了吗？还在怕什么？”沈苑问。
林小侯爷哽了一会儿，说着：“但是……但是，那晚住在永乐宫的人，是……是长公主，哎呀，那天晚上，长公主喝多了，然后我……我也喝多了，然后就……然后就……”
沈苑听得起劲儿：“林恒，你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这么磨磨唧唧，扭扭捏捏啊！到底怎么了？”
“哎呀，你这偏要我明说嘛？”林恒涨红了脸，这个时候，才显露出他那纯情烂漫少年的一面。
彼时，沈苑才放下茶盏，神色渐渐凝重，“可是传闻中不是说，长公主曾经将你掳了去长公主府，在那时，没发生什么吗？”
林恒摇了摇头：“没有，我偷偷跟你讲哦，其实啊，那长公主府有一个大花园，名叫百花园，她明着是掳面首，但是其实，只有那个宋南枝和白桥陪在长公主左右，其余的，就都是送去百花园照顾长公主的花罢了。”
“竟有此事？”沈苑抿了抿唇：“这么说来，是长公主故意要自己声名狼藉？她为何要如此呢？不过长公主不惧世人的眼光，倒是值得钦佩啊！”
“哎呀，你先别说这些风凉话了。”林小侯爷很沮丧：“这下可怎么办啊……”
“你怎么如此扭捏……”沈苑侧头狐疑：“这不会是你的第一次吧？”
林小侯爷咽了咽口水，算是默认了。
“那之前瞧着你和长公主之间吵架，我还以为，当初你们还真的发生了些什么呢。”沈苑笑笑。
林小侯爷搔搔头：“那还不是因为，本小爷平白无故被掳，丢了面子，所以也得让长公主颜面尽失！沈苑，你想想办法，接下来我要怎么办啊？那长公主，第二日就不认账了，但是我身为男子，理应负责的，对不对？”
“是这个理。”
沈苑思忖片刻：“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娶长公主？”
这眼镜还真的够毒的，一下子就戳穿了林小侯爷的心思。
林恒还愣是不承认：“我……我只是觉得自己要负起责任来，我爹说了，男人嘛，就要有责任感，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那个地步了，那我肯定要娶她喽！”
“呵呵……”
沈苑则是冷笑，这个林恒，这个时候倒是想起他老爹的话来了，“林恒啊，你想娶长公主，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你想想啊，长公主的第一任驸马，乃是骠骑大将军宇文邝，是你爹镇北侯营帐下的一员良将，在军营中，地位是仅次于镇北侯的，长公主的第二任驸马呢，那就更厉害了，是那个在朔北自封为王的朔北王豪寂，虽说后来朔北被你爹收复了。朔北王也自降为朔北侯，但是，那朔北偏远，皇权多有不及，所以那豪寂暗地里，还是自称王的，那这地位，可就比你爹还要高了，可是你呢，林家军统领？但是，军权在你手上吗？在外人眼里，你不还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长公主怎么愿意屈尊降贵，下嫁于你？”
“可是……长公主那两人夫君，一个是我爹地麾下，一个是我爹的手下败将，还是不行啊！”林小侯爷昂着头，满脸的骄傲。
沈苑白眼，“那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嫁给你爹……这些年，朔北侯就是没有纳妾，若不然，他早已儿孙满堂，他的儿子，也定是个顶个儿的骁勇，你虽为正室所出，但地位可早就岌岌可危了，林恒，你把我当作你的兄弟，所以我也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若是真的喜欢长公主，想娶她，那你一定要自己有一番事业，你要有能力有本事，知道吗？”
先立业，再成家。
对于长公主来说，她的夫婿必然是如此的。
而且，若是日后林小侯爷真的接任了林家军统领一职，那沈苑想找当年留下的证据，便容易多了。
这一次，林小侯爷好像格外的认真……
林恒很沉稳，他沉思了很久，很郑重，“好，那我就闯一番事业出来！”
沈苑则是叹了一口气，这事倒是荒唐，算起来，长公主比林恒，足足大了……九岁吧，长公主沉稳端重，林但恒这小子则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出了名的不着调，沈苑真的想不出，林恒怎么样才能够入长公主的眼。
罢了罢了。
看着林恒那小子壮志雄心的模样，沈苑怎忍心挫败他的锐气呢，还是消消停停的吃茶啊，这等名贵的茶可万不能浪费了，只是半盅茶的工夫，陈久又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说是李翊又来了……
第70章 流言蜚语
陈久脸色惨白，实在是被吓坏了，犹记得上一次李翊来醉仙阁，差点把他这个破阁子砸的粉碎。
然而这一次，醉仙阁的家奴一定不敢阻拦李翊了，李翊也十分顺利的上了阁楼。
彼时，沈苑和林恒，还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喝茶，李翊直接上前，拉了沈苑的胳膊：“借一步说话……”
嗯……
这时候沈苑才得知，原来李翊也在醉仙阁包了房间，就在这雅间的隔壁，买下了永久的使用权又是一个人傻钱多的。
陈久倒是高兴了，本来是打算做酒水生意的，这回好了，改做房产生意了……
。。。。。。
李翊买下的这个雅间，坐北朝南，是个好地方，雅间门口由水晶幔帘浅浅遮着，内置苏绣百鸟衔春大屏风，屋子里是修葺过了的，木椅方桌，皆是李翊习惯的紫檀木雕琢而成，整个雅间华丽而朴素，高雅脱俗，与醉仙阁其他的雅间，是截然不同的。
“你倒是和那镇北侯之子相谈甚欢啊。”李翊的话里带着些酸气。
“啊？”沈苑则是被问的一蒙。
李翊转了话题，将一小沓黄皮纸放在桌子上。
每一张纸上，都绘着一个小人像，人像底下还署了字：正七品侍卫，赵离；从七品侍卫，刘拙等等一共八个人，除了姓名等基本信息，底下还有家世，以及近况等等……，沈苑趴在桌子上翻看着，脑袋微微抬起：“这就是当日在东华门值守的侍卫？”
李翊点了点头。
这李翊，倒还真是个做事麻利的，昨日沈苑才去东宫，今日不到中午，李翊就将这些消息给调出来了，果然，太子啊，有这身份，就是方便多了。
沈苑捻着画纸，有些小心翼翼，“太子殿下，请问，婢子能仔细瞧一瞧这些吗？”
李翊还是点点头。
沈苑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多谢殿下。”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苑对他总是小心翼翼地，这倒是让李翊觉得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候，沈苑摆开所有的画纸，仔细地读着上面的字，她伸着细细的手指，点了点一张画纸：“这个人姓锦，可查，还有这个赵离，他家世清贫，前两日却在上京购置了田地，可查，其他的人……”沈苑扫视着：“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哪个？”李翊俯下身子。
“就是这个。”沈苑则是抬起了头。
未想到，两人的距离竟然是这么的近，两人四目相对，眸光闪烁，茶香气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李翊底下眸子，看着沈苑的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好几下，入夏之后，她便有唇红干裂的毛病，现在也是如此，下唇瓣更是殷红了个小口子。
“是月生南茗？”李翊率先说话：“嘴唇容易裂，便要少吃茶。”
以前李翊也总是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但是沈苑这个嗜茶的性子却改不得。
罢了，从前都不得改，现在她亦不会听自己的，说多了也是无用，李翊自嘲的摇了摇头。
而沈苑则是颤了颤睫毛，垂下眸子，别过了头，声音轻了许多：“咳咳……”她指着那画纸上的人，说着：“就是这个人。”
李翊双手环着胸，歪下头看：“刘拙……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是刘镛的堂弟之子，刘镛曾官至兵部尚书，因被查私贩军火，意图谋反而被抄家，成年男子一律问斩，妻眷被贩卖为奴，而刘拙受到牵连，被贬为七品，外守东华门。你见他眼熟，许是在赛马宴的时候，见过他吧。”
“不对……”
沈苑皱着眉，揉着额头思索着，她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但绝对不是赛马宴……等一下，沈苑茫然抬头，她猛然想起，这个人，怎么和林家军军营那个胖墩儿长得这么相似啊，只是那个胖墩儿，身材肥硕，这个刘拙，却明显更瘦削一点，沈苑抬头问：“这个刘拙是不是有什么兄弟？”
“这我便不知了。”李翊如实着说。
不知怎么，沈苑总觉得蹊跷，她指着这张刘拙的画像：“殿下，这人可查……”
“好。”
李翊拿过那三张画纸，递给墨羽，摆了摆手：“去查……”
。。。。。。
长信宫遇刺，确实是大事。
虽然长孙及是结案了，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个李尔就是个替罪羔羊，长孙及找不出幕后黑手，七日时间又太过紧张，所以只能找个替罪羊，罗织罪名，总之，皇上相信了，那这案子就算是结了。
但是，近日以来，宫中的流言蜚语却实在骇人，不知是哪个小宫娥传的流言，说那刺客是来自朔北的，朔北人与上京人长得极为相似，所以才不易被发现，而且还传闻，说是朔北蠢蠢欲动，朔北侯早就不想归于朝廷管控了。
这消息若是旁人听了，倒是觉得只是危言耸听罢了，但是，这消息传到了容淑妃的耳朵里面，却是不同了，要知道，她的宝贝儿子李端可是还戍守在朔北呢，若是朔北动乱，那她的儿子，岂不是危险了。
于是，容淑妃几次哀求景帝，求他让李端回来。
但景帝觉得，容淑妃这是妇人之仁，好男儿自应该是志在四方的，况且李端愿意在朔北……
哀求了好几次，景帝也心烦了，索性就不见她。
景帝不理她，容淑妃就去求长孙皇后，长孙皇后心中仁慈，也总是能够细心聆听容淑妃的倾诉，她便时常同景帝商议李端的事情。
不过，长孙皇后这样做，倒是不够明智了，本来对于这事儿，景帝就够厌烦的了，如今就连他认为最贤淑的皇后也替容淑妃求情，这就触碰了景帝的逆鳞了。
本以来皇后与他同心，景帝所做所为，皇后会理解他，到头来，竟是如此，倒让景帝心生厌烦，算起来，皇后和容淑妃也算宫中的老人了，但却没那个锦昭仪让人舒心！
那是自然，锦昭仪总是处处奉承着景帝，能不舒心吗？
渐渐的，景帝去昭仪殿的次数越来越多，反而就冷落了长孙皇后，而彻底让景帝与长孙皇后疏离的事情，是在五日之后。
第71章 锦昭仪小产
那是入夏以来，最暑热的一日。
长孙皇后与容淑妃，一同在御花园暮晚亭避暑，本是闲情逸致，却不巧正碰上了锦昭仪，她月份大了，身材也臃肿的不像个样子，一手单撑着腰肢，另一只手由仆侍搀扶着，走得很慢。
不巧，她也看上了暮晚亭这个避暑的好地方，便要抢占了来。
锦昭仪有孕在身，长孙皇后不愿与其争执，所以便邀请锦昭仪一起纳凉，却不想，锦昭仪的意思，是要赶皇后和容淑妃离开，自己独享暮晚亭。
容淑妃过意不去，争执了几句：“锦昭仪，你不过是个小小昭仪，以为自己有孕了就能在后宫只手遮天了吗？”
更何况，皇后有长子李翊，容淑妃有次子李端，而这锦昭仪肚子里的，且不说是男是女，能不能够平安降生都未可知，容淑妃不悦，她在这里耍什么威风。
锦昭仪也怪会气人的：“容淑妃，念在你我一同伺候皇上的份儿上，妾身唤您一声姐姐，但是论年纪，娘娘做妾身的姨娘都绰绰有余，况且，如今皇上最宠爱的，是妾身，若妾身没有记错的话，皇上已经有两年没去过娘娘那里了吧~”锦昭仪掩面轻笑：“如今妾身怀有身孕，心中烦躁致使胎儿不稳，容淑妃娘娘，龙裔为大，这点道理，你应该还是明白的吧。”
她之所以能够在皇宫中如此豪横，就是被惯的。
不仅仅是景帝宠着，更重要的，是长孙皇后的仁慈和纵容，之前春日宴的时候，锦昭仪当中为难薛宝仪，于行僭越之事，长孙皇后念在她怀有龙种，所以并未多加责怪，再之后，锦昭仪在月圆夜从长信殿截了景帝，长孙皇后还是没有多加指责，只是想着，锦昭仪胎气不稳，景帝去了，能够多多安抚锦昭仪，这样，也算是护了，李氏皇族之血脉。
只是，有的时候，太过仁慈，也并非是好事。
她的纵容，使得锦昭仪一次又一次的触犯她的底线，让她越来越放浪形骸，目无尊卑，恃宠而骄，欺压后宫姬妾，已经到了无法无天地地步！
容淑妃在长孙皇后的身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说着：“皇后娘娘，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到最后竟然让锦昭仪欺负到自己的头上了，长孙皇后终于是忍无可忍。
“够了！”
这一嗓子，容淑妃和锦昭仪皆是打了个寒颤。
长孙皇后挺直了腰，低眸看着锦昭仪，轻启薄唇：“锦昭仪，宫规第三章第六节第二百三十六条，是什么，你且背来给本宫听听……”
“嗯？”
锦昭仪疑惑的抬抬头，那宫规冗杂，她是最不喜这些繁文缛节的。
“你不记得？”长孙皇后语气轻蔑，“容淑妃，你背给她听。”
“是。”容淑妃恭恭敬敬做礼，“宫规第三章第六节第二百三十六条，失礼罪，妃失礼于后，笞二十，嫔失礼于妃，笞十，若是嫔妃以下失礼于后，则罪无可恕，笞五十。”
接着，长孙皇后又说：“宫规第一章第一节第一条是什么？”
容淑妃对答如流：“宫规首训，宫中嫔妃姬妾，皆须牢记宫规，若有罔视规文，可逐出宫门，永不再用。”
长孙皇后笑了笑，看着锦昭仪，：“你可听明白了？”
小门小户的出身，哪里懂得如此道理，只两条宫规，锦昭仪的身子便站不稳了，只仆侍搀扶着，她才将将站稳。
长孙皇后道：“锦昭仪，本宫仁善，你失礼于本宫，念在你身怀有孕，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作为宫中嫔妃，你却未能将宫规牢记心中，实乃大错！如今，本宫便罚你，回去抄写宫规，抄到，你能够牢记于心为止！”
“皇后娘娘~”锦昭仪不服气，撅着嘴：“臣妾还怀着身孕呢，太医说了，不能够劳累~”
“怀孕也是用肚子怀的，难道你的手也动不了了吗？”容淑妃忿忿不平的插话。
长孙皇后则是点点头，“小惩大戒，锦昭仪，别再让本宫看见你！”
。。。。。。
本来，皇后娘娘惩治宫中嫔妃，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回了昭仪殿的锦昭仪，心中却极为的不满，嘟嘟囔囔的一整晚，结果，夜里居然就小产了，太医赶来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掉下来了，回天乏术。
那是个已经成了形的男胎。
帝后闻之皆震惊，坐的好好的胎，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落了呢。
然而，锦昭仪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跟景帝告状，痛斥长孙皇后，说是长孙皇后害的她小产的。
一时间，长孙皇后成了众矢之的。
景帝龙颜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废后，长孙及更是听到风声，连夜入宫，年迈的长孙及，拄着先帝御赐的龙头拐杖，巍峨的站在长信宫门外。
要想废后，先灭他长孙一族！
前朝文臣武将，皆不同意废后，就连镇北侯也不同意。
算起来，他应是那锦昭仪的三姨父，但是，镇北侯也是大澧的臣子，站在臣子的角度，他便不同意废后，皇后乃是一国之母，牢苦功高，绝不能废，虽然镇北侯与长孙及势如水火，但是长孙皇后德馨满天下，是千载难逢的明后，所以绝不能废。
景帝一口难抵百口，无奈之下，只能让皇后暂且于长信宫禁足。
彼时，后宫嫔妃皆跪于长信宫外，为长孙皇后求情，容淑妃则是自请入清月堂，长伴青灯古佛，以证长孙皇后之清白。
景帝怒了。
下令让宫中所有的嫔妃制莲花灯，以祭他那未出世的孩子。
这条令下，后宫嫔妃无不摇头，帝后和睦二十载，却终究抵不过一个未出世的婴孩……
真是可笑啊~
。。。。。。
这个消息传到李翊的耳朵里，已经是第二天了。
在此之前，李翊离开上京，去了那个刘拙的老家，南县。
沈苑因为肩膀上的伤，无法工作，索性就跟着李翊一块儿去了，两人在南县客栈住了一夜，随后顺藤摸瓜，就找到了那刘拙的老家。
那是一间很大的宅院，但却因为失修，而显得破败不堪，院中的大柳树往外探着叶子，半绿半枯。
大门上更是结了许多的蜘蛛网，许是已经很久没有人出入了。
第72章 夜访南县丞
彼时，路过了一个老妇。
沈苑连忙走过去，客气地问：“这位大娘，请问这是刘拙的家吗？”
“你是说那小拙子？对对，这就是他的家。”老妇点了点头。
沈苑问：“那这宅院的人呢？”
大娘撇撇嘴，一脸的八卦相，“哎呦，小丫头诶，你是不知道吁，刘家啊，上面有位大官儿，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那大官儿全家都掉了脑袋喽，那天之后，刘家担心会受到牵连，所以连夜跑路喽，但是那刘家老母，怕是吓破了胆儿，还在走出南县，半路就死了，后来，还是那刘家小儿刘拙，给这老夫人给埋了。”
“这么惨啊~”沈苑附和着。
大娘扑扑身上的土灰，悄声在沈苑耳边说着：“那可不惨喽，我跟你说，前几日，那小拙子还给那刘家老母重新修了坟，我听说啊，有人亲眼看见，那刘家老母的新坟里面，藏着的都是金条啊！”
沈苑笑笑：“若是真的，那刘家老母的坟墓，不早就被盗了。”
“我们哪里敢呐，刘家老母的新坟，可是在县衙门的后院里，我们这些寻常人家，留着小命就不错喽！”说完，那大娘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她歪歪头，注意到身后的李翊，道：“哎呦我说你这个小姑娘，后面那个偷听的……是你相公吧？你们两个不会就是在套我的话吧，看你相公衣冠楚楚的，也不缺钱吧……打听这些做什么？呸，真是晦气……”
“啊？什么？”
沈苑哽住。
大娘则是挎着个菜篮子，白了沈苑一眼，扭扭捏捏的走了。
。。。
沈苑这脾气上来了，就要追着那大娘理论，但李翊则是搭上沈苑的肩膀，满面春风，刚刚，那大娘可是说他是她的相公诶……
沈苑微微低下身子，避了李翊的胳膊，气鼓鼓：“那金条的事情，本来就是她自己是个大漏勺，给抖搂出来了，怎么又成了她的理？”
“的确是！”李翊点头，表示认同。
沈苑：“哎呀，气死了，我忘记问她，那刘拙有没有兄弟了！”
李翊笑：“不必问了，我派人去查过了，刘拙是刘家幼子，虽有三位长兄，但都战死了。”
“是这样……”沈苑思忖。
“怎么，你不信？”
“没有。”沈苑摇摇头：“太子殿下，那现在该怎么办？”
李翊则是没说话，只是狐笑……
。。。。。。
结果……
这天晚上，两个人就偷偷潜入了南县县丞的衙门。
没错，李翊就是准备偷偷“挖金”的，他这决策很明智，毕竟，林家老母的坟墓里有金条，只是那老妇的道听途说，是否为真，还尚未可知，李翊若是贸然动用太子身份，要求县衙开棺，倘若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便不好了，所以“夜访”，倒不失是个好办法。
前后院的衙役，已经中了迷香，不等第二日鸡鸣，是醒不过来的，银羽和墨羽早早的就在这县衙的后院开挖起来了。
等李翊和沈苑来的时候，墨羽刚掀开棺盖。
漆黑的棺盖被撤起，一瞬间，金光四溢，李翊撸起袖子，拿起一块金条，上面果然是官印，“是军库的金条。”李翊的声音很沉。
沈苑也凑过去看：“这样一看，那刘拙勾结官兵，是板上钉钉了……”
。。。
但，就在两人高兴之时，一缕缕迷香吹来，随后，沈苑和李翊便失去了意识。
门口站着的是南县的县丞孙之山，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弯着腰的，竟是白日里的那个大娘。
那大娘像个哈巴狗一样，笑嘻嘻的：“大人，我就说这对夫妻有问题！”
“告发的很好。”孙之山佞笑，随后拿了块碎银子，让到了那大娘的手上……
。。。。。。
李翊再一次醒来，已经不知多久。
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他用手撑了撑头顶，这是一个很狭小的空间。
他竟是在棺材里面。
沈苑躺在他的身侧，李翊顿时心慌了，他推了推沈苑：“阿苑，你醒醒……醒醒……”
索性，沈苑只是昏迷了。
两人醒来，发觉他们两个是被活埋了。
沈苑很冷静，她在观察了四周情况之后，说着：“太子，我闻着这棺材中有金子残留的味道，所以我们应该是被关在那曾经装着金条的棺材里了。”
这个装着金条的棺材，很深，里面的人几乎可以半坐着，也正是如此，里面的空气才足以撑到现在，不过，刚刚他们一定是昏迷很久了，所以这会儿，呼吸是有些难了。
“在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李翊眉头紧锁。
沈苑沉思：“我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沈苑！一定会是有的！沈苑心中不断地重复着，她不能死在这儿。
。。。
良久，沈苑敲了敲木板，说着：“刚刚我们翻出这棺材的时候，我记得，这棺材埋得并不深，棺材上盖着的土也没有这棺材内部的体量大，所以如果我们将这棺材盖的一侧捅开，让棺材上面的土从洞口落进来，再将这洞口一点点扩大的话，我们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这棺材板很厚……”李翊迟疑。
“不急。”沈苑拔出金蝴蝶钗，一边用手指敲打着罐盖，一边听着声音。
咚咚咚……
“就是这里。”沈苑将金蝴蝶钗戳了进去，果然，那里是一半空心的，“棺材常埋于地下，有些地方被虫蛀了，只要找到这些薄弱的地方，便事半功倍了！”
“我来吧。”
李翊拉过沈苑的手，“你的肩膀有伤，所以让我来，我的力气大。”
说完，他便拿出那支插在鞋套里面的匕首，朝着棺盖那薄弱处，一刀一刀的磨刻，虽说，这已经是薄弱处了，但是却依然很厚，木头一层一层被拨开，木渣木屑嵌入李翊的手，仅仅半刻时间，他的双手已经是血肉模糊。
在嘎吱一声，最后一块木片落下之后，便有灰土落下。
“诶！”
因为担心李翊被埋，沈苑赶忙将李翊往回拽，李翊身子歪斜，侧身逼近了沈苑的怀中，四周漆黑，沈苑瞧不见李翊的神情，只感到他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痒痒的。
第73章 别死在我面前
这里封密，李翊是男子，呼吸量更大一些，再加之他刚刚拼命割木板，一时间喘不过气来，昏在了沈苑的怀里。
看不到棺材里的情景，沈苑只能听见灰尘掉落的簌簌声，为了节省些氧气，她闭口只字不说，可是当感受不到李翊的温气的时候，她竟开始害怕了，她讨厌这个感觉。
“李翊，你醒醒！”
回应她的，只有簌簌掉落的灰土。
沈苑不确定，这灰土还要掉落多久，她开始担心，李翊捅开的口子够不够大，棺材板上面的灰尘会不会塌方，她和李翊，会不会被埋在这里，渐渐的，她的头开始越来越沉，神智也越来越不清醒了，她抓着李翊，双手裹着李翊的背，尽量让他们两个蜷缩在一个角落，而不被尘土掩埋，到最后，她的知觉开始之间消失，麻木一直蔓延到触碰着李翊后背的指尖，然后，彻底消失……
。。。。。。
不知过了多久，清寒的月光裹着凛冷的夜风，一道倾入棺中。
“咳咳……”沈苑长吸了一口气，宛如重生，她激动万分，连忙拍着怀里李翊的背：“李翊，我们成功了！”
“……”
“李翊，你别吓我！”没得到回应，沈苑慌了神，许多年前，那个翩翩少年死在她的怀里，而如今，却要另一个也死在她的怀里吗？
不，不要！
沈苑拼命的摇晃着李翊的肩膀，“别死，算我求你，别死在我面前……”
“咳咳……”李翊睁开了眼，然后也大口喘息着，他抬头看着沈苑，月光映着她脸颊那晶莹的泪，李翊抬起手，指腹蹭了蹭他的眼泪，“别哭，我没事。”
“太好了……”
沈苑抱住了他，“你没死，太好了。”
。。。。。。
随后，李翊又逐渐扩大了这个口子，直到棺材板上面的土足够轻了，李翊再一用力，便掀开了棺材板儿，一瞬间，月光犹如烈日耀眼。
这时候，两人才发现，他们两个的脸，雾蒙蒙的被笼罩上了一层灰土，黑黢黢的，沈苑的眼睛底下，只有两行泪痕，是干干净净的。
彼时，沈苑才注意到了李翊那已经血肉模糊的双手，木屑还嵌在他的皮肤里，清晰可见，沈苑抬头，很是心疼地看着李翊…
李翊则偷偷将手藏在了身后，只是笑着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
随后，李翊在另外一棺材中找到了墨羽和银羽。
沈苑看着两口大棺材，长叹了一口气：“这回该怎么办，金条一定都被转移了，眼下没有证据，我们白忙活了。”
“没事。”李翊笑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金条来，他倒是留了后手呢。
南县不宜久留，四人连夜启程回了上京。
路上，沈苑给李翊做了简单的包扎，冷静下来地沈苑才发觉，自己刚刚在棺材里面的举动，是有多么的出格。
所以在之后，李翊和沈苑在马车中，气氛微妙。
“刚刚……”李翊犹犹豫豫开口：“今日我们两个被埋在棺材里，我昏倒了，你……为什么哭？是不是可以说明……你心中有我？”
“我……”沈苑迟疑：“婢子是担心，大澧……会少了一位英明的储君……”
此刻，沈苑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的，她觉得，她病了。
“原是如此。”李翊自嘲：“原是我又自作多情了……”
沈苑垂眸，问出了自己很久都不敢问的话：“殿下，为何你已经知晓，三年前的上元节，是婢子骗了你，但是如今，你却依旧能和婢子坐在这儿心平气和地讲话？殿下不是应该恨不得杀了婢子，扒皮，吃肉、饮血？”
“我的确应该如此，但是，阿苑……”李翊的眼中似有泪光，经此一事，他终于明白，“珍惜当下”这四个字是何其的珍贵，他笑笑，轻轻拉过沈苑的手，颤抖不止，他说：“但是，阿苑，我爱你，爱到了骨子里，……”
沈苑的睫毛颤颤，眼神似有闪躲，她轻轻得抽回了手，这一次，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着：“殿下，我很乱。”
“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李翊一语中的。
沈苑抬眸，想了很久，但最终她还是摇摇头，“没有。殿下，婢子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感情了。”
说完话，沈苑转过头去，大仇未报，她苟且一命，何谈感情？
不过，这一次，李翊也不再生气，只是用手指轻轻为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无碍，阿苑不必心中烦忧，只管自由自在的过活便好，你只要记得，无论何时，我永远都会在你的身后……”
。。。。。。
马车前，墨羽和银羽两人各坐一边。
“还是咱们殿下厉害一点。”墨羽环着胸：“是殿下力大无比，用匕首割开了那厚厚的棺材板，让灰土倾泻进来，然后也是殿下天生神力，一手便掀开了棺材，沈娘子和我们两个才能得救的！”
银羽则是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觉得，这个逃脱的方法，是沈娘子想出来的，若不是沈娘子，就算咱们太子殿下有天大的力气，那也是有力使不出……”
“你这个人，你可是太子殿下的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墨羽嘟嘟囔囔。
银羽则是很冷静：“就事论事罢了。”
“那也是太子殿下更厉害一些……”墨羽撅嘴，“沈娘子就算是相出了法子，但是瞧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自己能捅开那棺材板？”
银羽沉声：“那便只能算是二人齐心协力，才能够成功逃脱。”
“这么说来，殿下与沈娘子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喽~”墨羽偷笑。
银羽则很冷静：“沈娘子一直拒绝殿下，何来天造地设？对了，殿下不是一直要你再重新查沈苑的身世吗，查的怎么样了？”
墨羽摇摇头：“殿下后来又吩咐，不必再查了，殿下说，他要等沈娘子向他彻底打开心扉的那一天，他要听沈娘子自己讲出她欺骗殿下的苦衷……哎，咱们殿下，可真是痴情喽~”
“别感慨了。”银羽蔑视：“你我疏忽，差点害的殿下与沈娘子被活埋，你我二人，等着回去领罚吧！”
第74章 父子对峙
回到上京之时，便是长孙皇后出事的第二日。
刚至玄北门，李翊就得到了这个消息，沈苑在惊愕之余，还是安慰李翊，告诉他，“刘拙的事情，如果殿下相信婢子的话，就交给婢子去办吧，殿下安心去安抚皇后娘娘。”
李翊点了点头，“那便辛苦你了，阿苑。”说完话，李翊将自己的太子令牌给了沈苑，让她放心去做。
太子令牌，乃是太子的贴身之物，可号三军，可令朝臣，是至关重要的，万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然而，李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了沈苑。
看着手中的令牌，沈苑很是惭愧，李翊这般相信自己，但是她呢……好像从未相信过李翊……
。。。。。。
拿到令牌之后，沈苑便去了大理寺，以太子之令，缉拿刘拙归案。
大理寺虽不屑于一个女子的话，但是她拿着太子令牌，却也无人不敢不服，除此之外，沈苑特意叮嘱大理寺少丞，要对刘拙严刑拷打，务必揪出给刘拙金条的人。
而李翊这边……
长孙及携长孙嫡系男丁，跪在长雍殿前，已经有两日了，但景帝始终不愿松口，仍然禁足长孙皇后。
李翊赶来。
长孙及泣泪：“太子殿下，你怎么才来啊！”
“舅舅，是我来晚了。”李翊跪在长孙及身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谢罪，道：“来这路上，我已听说了母后之事，只不过这事实在蹊跷，那锦昭仪身孕已经六月有余，按理说应该是胎象稳固，只是抄录宫规，怎么会劳累过度而导致流产，实在不应该。”
“殿下所怀疑的，老臣何曾不知，何曾不将其中蹊跷讲于圣上，可是……可是……圣上已不愿再听老臣之言啊！殿下！”
长孙及痛心疾首。
李翊缓缓扶起长孙及：“舅舅莫慌……”
随后，他缓缓起身：“来人，给孤去昭仪殿查！”
“谁敢？！”
彼时，景帝从长雍殿走出来，厉声呵斥，“昭仪娘娘正在殿中修养，谁敢打扰她？”
“可是母后却在长信殿受苦！”李翊昂胸，气势十分不低于景帝，他一步一步，走到景帝跟前儿，重重地跪下：“父皇，大澧显圣皇后长孙氏之子李翊，请求检查昭仪殿，为母后申冤！”
“翊儿？”景帝的眼中，带着不解与愤怒。
李翊步步紧逼：“父皇，史有祖训，孝为大，忠义而后，所以儿臣先为母后之子，而后为父皇之臣，所以儿臣为母鸣冤，乃是遵守祖训，难道，父皇连祖训都要罔顾了吗？”
“你……你！”景帝青筋骤起：“翊儿！你既然太子，那便要担当起做太子的责任！”
“如果连至亲都保护不了，那儿臣宁愿不做这个太子！”
李翊态度坚决，他放下话：“如果证实，昭仪娘娘小产之事真的与母后有关系的话，那到时候，便请父皇废了儿臣这个太子之位！”
说完话，他转过身，“来人，给孤去昭仪殿，查个明白！”
与此同时，长孙及带领长孙一族，齐声跪下叩首：“太子英明，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前，宫中侍卫皆受过长孙皇后之恩惠，从前因为有景帝压制着，所以他们不敢作声，如今，李翊与景帝当面对质，宫中侍卫皆应了李翊之召，纷纷跟随李翊，一同前往--昭仪殿！
景帝高高的站在长雍殿前，看着由李翊带着宫中侍卫离开，他怒斥着：“反了！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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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昭仪殿，还有太医院，以及锦昭仪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锦昭仪日常饮食穿住，李翊皆派人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锦昭仪在昭仪殿被气的差点断了气，她声势要派侍女去找景帝告状，李翊倒是不急，只是笑着，让她随便去，正巧让景帝过来亲眼看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母后之失！
虽然昭仪殿不大，查起来并不困难，但是李翊要求事无巨细，不放过昭仪殿的一草一虫，所以直到日落西山，才查出结果。
仆侍在昭仪殿后院的药渣里面，查出了些端倪，交由太医院检查之后，发现这药渣里面竟然含有堕胎的草药，三钱藏红花，一钱三棱，皆是落胎的草药。
锦昭仪看着药渣里面的藏红花和三棱，同样也是震惊不已。
景帝是稍晚一些来的，得到这个消息，更是心痛的看着锦昭仪，他捏着锦昭仪的下巴，要锦昭仪给自己一个解释！
锦昭仪只是拼命地摇头：“陛下，妾身真的不知道，妾身真的不知道啊！”
“那这药渣里面的脏东西，是哪里的？你告诉朕？”景帝失望极了，他询问当日的高太医：“那日，是你给锦昭仪诊脉，说她是劳累过度而小产的！”
高太医瞬间被吓得屁滚尿流，“回……回禀陛下，当……当日……是昭仪娘娘，让微臣这么跟陛下讲的，微臣不知道事关……事关长孙皇后，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景帝不愿再听高太医说话，摆了摆手，声音很轻：“拉下去，杀了吧。”
彼时，景帝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锦昭仪，她捏着锦昭仪的颈子，似乎要将她撕裂一般，“是你陷害皇后吗？月儿，你告诉朕，果真是你吗？”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锦昭仪哭的梨花带雨的。
最终，景帝放下了手。
锦昭仪跪在景帝的脚前，声音很柔：“那一晚，妾身的确是在抄录宫规，但是夜中，妾身居然小产了，高太医说，不知是何缘由让妾身胎心早停，妾身当时，一心因为皇后娘娘责罚妾身而心生妒忌，所以妾身认定，妾身一定是因为劳累过度，才致使胎心早停，所以这才一时糊涂啊，但是，陛下，这药渣里面的脏东西绝不是妾身所为，妾身很爱这个孩子，妾身怎么会亲手扼杀他呢，陛下！”
锦昭仪泣涕涟涟，说的倒不像是假的。
李翊则是冷冷的看着这番闹剧，直到最后，他才将另一证据拿出来，“这是在锦昭仪侍女雨点的房间搜到的藏红花，父皇，锦昭仪怕是被贴身之人下了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