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沧海遗珠
这事之后,薛宝仪在明面上,并没有对沈苑表现出太多的关心,不过沈苑这几日的差事明显是少了许多。
当然,给她减少任务量的人,肯定不会是苏青娘,所以,那必定是……薛宝仪了。
雪夜漫漫……
薛宝仪独自一个人坐在窗棂前,手里握着那沈苑的录簿,遥望雪花如片,低眉垂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婢女巧儿推开门,带着凄厉厉的冷风呼啸,直到奋力掩了门,这声音方才息止,巧儿疑惑着问:“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坐在窗子边,外面冷的紧……”
“无碍……沈掌簿那边如何了?”薛宝仪抬头随口问了句。
巧儿说着:“今早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嗯……”薛宝仪点点头,眉宇间凝着一团阴霾。
巧儿歪头:“大人怎么一脸愁容的?”
“倒也没什么。”薛宝仪笑笑,提起沈苑的录簿瞧了又瞧,道:“从前,我只觉得,她这掌簿的位置,是巴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巴结来的,所以是极不喜欢她的,可是那日,她却敢冒着僭越之罪,替我解围。现在细细回想,倒是显得我这个司簿……心太窄了。”
“大人此话怎讲啊~”巧儿瘪瘪嘴。
薛宝仪叹了一口气:“我自诩不凡,总是趾高气昂着,直到我今日,静下心来看了沈掌簿对昭仪娘娘的传笔,锦娘昭仪,珍珠如腹,白玉有容,春日宴,娉婷之姿,万笔难以言……”
巧儿疑惑了:“大人,婢子虽不懂文墨,但这几句话,大人平日岂不是动动手指就能写出来嘛~”
“哈哈~”薛宝仪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珍珠如腹,白玉有容,珍珠如腹,白玉有容……”
“这句话,有什么新奇的吗?”
“若是寻常人,许是应该如此写:腹若珍珠,颜似白玉。”薛宝仪笑笑:“但是沈掌簿却不同,她此言之意,是说珍珠像昭仪娘娘的小腹,白玉才有她这般的容颜,这两者之区,天壤之别,高低立见,即便是我,也不能信手捏来,还需忖度些许,但是当时的情景,那沈苑,便是不假思索的随手写了这几笔,可见她的才情,在我之上啊~”
“怎么可能呢!”巧儿撅着嘴:“整个掖庭都知道,大人是最有才华的,您还是沈掌簿那般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是六品的典簿了,而她如今还是七品掌簿……大人,她可差远了呢。”
“不是这么论的。”
薛宝仪淡淡的摇头,用一种惺惺相惜的语气说着:“沈苑……是沧海遗珠。”
沧海遗珠是什么,巧儿是不明白其中意思的,只是觉得薛宝仪对待沈苑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着实是件稀奇的事情。
要知道,薛宝仪自恃才高,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底,即便是年近半百的王侍萍和苏青娘,这二人的工笔若是不行,薛宝仪都要指着这两人的鼻子骂呢,而至于夸赞谁,巧儿真是闻所未闻……这沈苑沈掌簿,算是头一个呢,看来,这沈掌簿当真是有过人之处呢。
。。。。。。
上元节之后,李翊受命监国。
本来,景帝很早就想要将监国之责授给李翊的。
一是,他对李翊之爱,是整个大澧都知道的偏爱,史官也曾直言不讳的记载,‘帝独爱二子翊’。
二是,这几年,景帝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了,所以他急于培养李翊,好让他能够早日担当大任。
但是当时,众大臣皆认为此举不妥,谏诤的理由是,太子尚未娶妻,心性不稳,恐怕难以担当监国重任。
就因为这件事情,景帝被气得直接下了朝,随后辍朝了三日。
臣子与景帝,就像是夫妻之间冷战,最终总有一方妥协,而妥协的那一方,是景帝。最终,他听了长孙皇后的规劝,决定先给李翊安排好亲事。
宰相长孙及的嫡孙女长孙如箬,自然是最佳的人选,景帝认为将最好的都给自己的儿子,便是对李翊最大的爱。
景帝给李翊铺好了所有的路。
他发誓,他幼年所经历的一切,一定不要让他的儿子也经历一次,所以,他几乎是汲干了所有的父爱,给了他这个儿子。
如今,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这些大臣们,再也没有什么异议,景帝也如愿以偿的将监国重任交给了李翊,但是朝堂上依旧流言四起,说什么太子与太子妃并未行周公之礼,恐夫妇不睦,不能齐家,又岂能治天下?
与此同时,李端为了逃避年后景帝的赐婚,所以求了一道驻守朔北的圣旨。
。。。。。。
李翊受监国令后的第三日,长孙如箬自己从宰相府回来了。
这是受了颇多争议的,因为即便是一普通农妇,回了娘家之后,再回夫家,都是要夫家亲自派人将其用轿子抬回来的。
可是堂堂的太子妃,却自己一个人灰溜溜的回来了,倒是不禁让人心生疑惑。
而此时此刻的太子,却安静的坐在长极殿内,底下跪着的,是王侍萍。
“你回去吧,沈苑的事情,以后不必再向孤汇报了。”李翊神情漠漠,一开始,他得知沈苑被罚了五十大板,心都是揪起来的痛,可是,李翊又想到,沈苑早已经和他划清关系了,上元节他买给沈苑的兔子灯,也被她焚烧殆尽,这份情爱,早就该断了,他又何必去关心沈苑的死活呢?!
王侍萍先是一愣,然后又似乎不相信似的问:“殿下,当真不需要再汇报了吗?沈掌簿最近……总是被苏青娘刁难……”
“不必了。”李翊的目光一凛:“孤与她已经没有半分瓜葛了。”
“是,婢子明白……”
王侍萍心中默默嘟囔了两句,然后便退下了。
这边王侍萍刚刚退下,就有小宫娥来报,说是太子妃回来了,李翊听罢一笑,“她许久未归,孤倒是想念她想念的紧了……”
这话,王侍萍也听见了,她心里暗暗嘀咕着,不由得怀疑着,难道……太子殿下真的已经厌倦沈苑了吗?
第31章 李端镇守朔北
李端去驻守朔北的前三天,沈苑与她在容淑宫打了个照面,李端就站在容淑宫的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这是去哪儿啊?”李端双眼微微陷下去了些,神情有些倦怠。
沈苑行了礼,“回襄王的话,苏典簿病了,所以下官便替她将笔传拿给容淑妃娘娘过目……”
“你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啊~”李端笑了笑,然后眸子又暗淡下来,“反倒是我,虽然贵为皇子,却活得极不自在,如今,就连本王的阿母,也不愿与我相见……”
也是……
容淑妃就李端这么一个儿子,他没打一声招呼就要跑去镇守朔北,祸福难测,独留容淑妃一人,在皇宫中寂寥,容淑妃自然是心中有气,不愿见他的。
沈苑道:“容淑妃是殿下的生母,她定是舍不得殿下的……”
“那你……一会儿进去能不能帮我,捎一句话。”李端眸子清澈。
毕竟,李端之前是帮过沈苑的,而且上一次,翡翠镯子的事情也办砸了,所以这次李端的要求,沈苑是断不会拒绝的,沈苑微微低头:“殿下请讲……”
“你替我转告母亲,就说我走了,让她勿念,还有……孩儿不孝,不能伺候母亲左右,待儿子镇北归来,定日日陪在母亲身侧,不离半步……”
“好……”沈苑答,就在她刚要进宫门的时候,李端又拉住了她,神情有些为难,他试探地问:“你和我二哥?”
“下官已经不是东宫的人了。”沈苑回答着。
“那……”李端有些犹豫:“听闻……我二哥和箬箬还为行周公之礼……”
“这话我有什么关系?”沈苑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是碍于李端皇子的身份,所以语气也软了几分:“下官并不知情。”
“能不能请你,照顾好箬箬……”李端说的很委婉,他明白,长孙如箬和李翊之间,一直横亘着一个沈苑,他是想两人尚未圆房的事情,能够请沈苑出面帮帮忙。
不过,沈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一个曾经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沈苑若是帮她,那真是脑袋被驴踢了,她不屑的笑笑:“襄王殿下,太子妃是东宫之人,与下官那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这个忙,下官恐怕是帮不了的。”
李端微微一滞,然后淡淡的笑了笑:“是我思虑不周了,沈掌簿不要怪罪。”
“下官不敢……”
因为这个李端瞎了眼喜欢长孙如箬,所以沈苑对他,也越来越疏离了。
。。。。。。
这个容淑妃,沈苑一眼就能看出她是有野心的。
当年,景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得长子竫,但李竫不争气,三岁便早夭了。
后来,长孙皇后与容淑妃几乎是同时有孕,容淑妃为了能够让李端先一步出生,听说下了不少的功夫,但是世事难料,长孙皇后不慎从鸾驾上摔下了,致使李翊早产。
容淑妃定是心中不甘的,她认为,李翊之所以那么受景帝宠爱,一定是因为,李翊是长子,所以景帝器重他。
容淑妃坚信,如果当时,先一步出生的是李端,那景帝也一定会器重他的!
但是容淑妃错了,沈苑曾翻阅前朝旧簿,才得知景帝的一段陈年旧事。
那时候,先帝独宠尤美人,景帝虽为皇后之子,但是却仍旧不被重视,景帝六岁的时候,皇后犯了大罪,母族被诛,皇后饮鸩而薨。先帝改立尤美人为后,立其子李昊为太子。
从那天开始,乳娘带着景帝进了掖庭生活,那是生活凄苦,景帝在那里度过了漫长的少年时代,直到后来,先皇后冤案被洗刷,景帝才重回皇宫。
所以景帝心中,一直都是有恨的,他恨先帝,宠妾灭妻。
。。。
容淑妃是局内人,她看不透是正常的,不过沈苑凭着这段旧簿,却依稀猜得出来,景帝之所以宠爱李翊,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是皇长子,真正的原因是,李翊是正宫皇后的儿子,景帝爱妻,爱妻子,其实,更多的是他的执念。
可惜这些,容淑妃不懂,她还天真的以为,终有一天,景帝会回头看一看他们母子……
三天后,李端启程了。
景帝亲自为他壮行,他拍着李端的肩膀,赞誉着:“好端儿,在边关好生历练,日后你为帅才,便做你二哥的臂膀,好好辅佐他。”
李端拱手:“是,儿臣明白。”
景帝点点头,很是满意。
长孙皇后亲手缝制了一套银黑的玄铁铠甲,送给李端,虽不是亲子,但是长孙皇后待他,亦是极好的。
但……
诺大的送行队伍,却独不见容淑妃。
李端也四处张望着,但是直到上了马,都不见容淑妃的影子,景帝也是责备了两句,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启程了……
李端骑着红骢马,最后转头,留恋的瞧了瞧,终不见生母身影,他眸子暗淡,随后驾马,一骑绝尘……
。。
沈苑抬头,看着远处的阁楼,容淑妃就站在那儿,一只手拄着栏杆,已经哭的瘫软,即便距离很远,但沈苑仍是能够感觉到,容淑妃那撕心裂肺的伤心,虽然自从李端主动请求镇守朔北之后,容淑妃就一直气着不愿见他,甚至是那天,沈苑来传话的时候,容淑妃也不神清漠漠,还让小宫娥将李端赶出去,可是到了最后的这一刻,即便容淑妃心中再有气,她还是来给自己的儿子送行了。千般万般气怨,最终都化成了千般万般不舍。
那一刻,沈苑的心也跟着一颤。
她是孤女,养父沈思过待她极好,可……母爱,好像从未有过,她想,容淑妃,一定是爱极了他的儿子了吧。
。。。。。。
月初,苏水水崴了脚。
这孩子平时就欢脱,也实在笨拙,就是在普通的青石子路上,一个不小心,踩着了个石子,就崴了脚。
本来是无碍的,只需好好敷药,是几日就能好的,但是这孩子不会照顾自己,偏偏又跑去和姑娘们放风筝,这一个不小心,又摔了一跤,伤势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32章 圆房
苏水水的差事,便是由着王侍萍手底下的其他三个女官,轮流着帮她做,但是这一日,那三个女官都忙不开……
。。。
“杏儿姐姐,今晚录簿,你就帮帮忙嘛,求求了~”苏水水两只小手扯着南杏儿的衣角,眼神楚楚可怜。
南杏儿有些倦怠的揉了揉脑袋:“我连着三天录簿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杏儿姐姐~”苏水水瘪瘪嘴。
南杏儿皱眉:“让阿苑替你去吧,她最近没什么差事。”
“嗯,我去吧。”沈苑笑笑。
“不行啊~”苏水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像个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不行不行,还是让杏儿姐姐代我前去吧。”
南杏儿急了:“苏水水,阿苑和我去,有什么区别吗?我都这么累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杏儿,别对她这么凶……”沈苑轻咳了两声,然后道:“就让我去吧,我也很想见识一番嫔妃侍寝是个什么流程呢。”
“对啊,就让阿苑去呗!”南杏儿白眼。
苏水水努努嘴,“哎呀,真的不行!”她两眼一闭,“阿苑姐,我就直说了吧,今天是要去东宫录簿!”
东宫……
就只有太子妃……
那便是太子与太子妃圆房……
沈苑的心不由得坠了一下,笑容也在那一刻停滞在脸上。
南杏儿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额……阿苑啊,还是我去吧。”然后她生气的揪着苏水水的耳朵,小声地说:“苏水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啊,这种事怎么能说给阿苑听呢!”
真是懊恼,南杏儿要早知道是东宫录簿,那断然是不能让沈苑知道的,免得伤情。
不过很快,沈苑便依旧温柔地笑了笑,说着:“无碍,还是我去吧。”
。。。。。。
东宫,坠兔散银光……
朝中大臣一直抓着李翊尚未与太子妃圆房的把柄,大肆游说太子夫妇不睦一事,惹得宰相长孙及也是极为的不满,这不,景帝与长孙及联手,给李翊下了最后通牒,这个月,必须和长孙如箬圆房,景帝就不明白了,这种事情,有这么让李翊为难的吗?他日后是要为君王,必定有后宫三千的,难道每一个他都要如此为难吗?
如果不是李翊同意月初圆房,说不定,景帝就要找太医给自己这个儿子瞧一瞧,看看他是不是得了什么隐疾……
彼时……
尚寝局的女官们早早的就跪在合欢殿门口等候了,沈苑来的迟了些,便跪在了最后一侧。
过了很久,太子来了。
太子仪仗声势浩大。
銮驾上的李翊,一袭黑色穿金蟒袍,外面随意的披了件貂裘,一顶太子金冠,即便是在黑夜中,却仍旧熠熠生辉着,那带着玉扳指的手,在薄唇上摩挲着,他抬头望着缺月,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此时,月色在他的脸上镶上了一层银边,映的他的轮廓俊朗而清晰。
沈苑这才发觉,从前她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李翊,其实他和沈澈的轮廓,是有不同的,李翊的要硬朗些,而沈澈的却更加柔和。
而就在此时,李翊也不经意的低下了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沈苑慌了,李翊也慌了,两个人都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又迅速的转过头去。
一片静默……
不过,在此之后,李翊便再也没有朝沈苑的方向看了,他背着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进了合欢殿的大门,走进了长孙如箬的寝殿。
不一会儿,寝殿的灯熄了,里面漆黑如墨。
尚寝局的女官开始念叨着侍寝的步骤,这真的是见所未见,沈苑今日是开了眼了,她心里在嘀咕,这尚寝局是不是闲疯了。
。。。
侍寝的过程,很漫长,沈苑很平静的跪坐在一旁,低着头,平淡的录簿着,对于沈苑而言,在东宫的种种,早就已经过去了,至于长孙如箬欠她的那笔账,她肯定是要来讨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她还不够强大。除此之外,沈苑与东宫,就再无任何瓜葛了,之于李翊,作为沈澈的替身,他确实填补了沈苑三年的寂寥,所以确实是该补偿他些什么的,不过……李翊是堂堂的太子殿下,倒是什么都不缺,也不差沈苑这点补偿了。
最后,沈苑竟然出奇的顺畅,如今合欢殿内的种种,沈苑似乎也能够泰然待之。
玳瑁姑姑站在门口,看到沈苑,心里倒不知有多么舒坦,虽然上一次没有弄死这个沈苑,但是最终……太子殿下还是和太子妃娘娘夫妇一体,白首到老!
沈苑也瞧见了玳瑁得意的神情,但沈苑只觉得好笑,她弃如敝履的东西,长孙如箬却当个宝贝似的供着,甚至还叫嚣着:瞧瞧我捡到了个什么大宝贝!
。。。
彼时,阵阵冷风吹过,天空中竟飘起雪花来,斑斑点点,坠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春回寒,最要人命。
来时,沈苑并没有预料到会下雪,所以穿着单薄了些,这会子,霜雪打在沈苑的身上,沁入肺腑的冷。
侍寝的流程还要继续。
玳瑁姑姑派人拿来了貂裘,分发给尚寝局的女官们,嘴里还说着:“各位大人辛苦了!这是我家太子妃娘娘赏赐的,外面寒凉,切勿冻坏了身子。”
但是貂裘发到沈苑这里,刚好少了一个,玳瑁姑姑笑了笑:“哎呦,这位女官大人,合欢殿的貂裘不够了,大人忍一忍,莫要怪罪……”
沈苑抬头,朝她笑了笑:“我自然是无碍的,不过天冷手抖,我这录簿怕是要有些瑕疵了,玳瑁姑姑也莫要怪罪……”
第33章 做戏
天暮,雪舞,半梅半絮。
一双洁白的手拿着貂裘,轻轻盖在了沈苑的身上,沈苑抬头,这人她认得,是尚仪局的掌仪柳如春,之前在春日宴,沈苑和她有过一次照面。
柳掌仪朝着沈苑笑了笑,笑容温婉,她道:“沈掌簿说的极是,既是录簿的,那这双手可金贵着呢,万不能冻着,所以这貂裘,还是留给沈掌簿吧。”
沈苑原本想婉拒的,但是无奈,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也,沈苑也就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玳瑁姑姑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却被沈苑抢先一步:“玳瑁姑姑,这砚寒凉,难以出墨,不知玳瑁姑姑可否用手温以化之,下官也好今早录毕啊。”
“沈苑……你……”
现在合欢殿之外,都是掖庭的女官,玳瑁不好发作,只能恶狠狠的盯着沈苑,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砚台,手以暖之。
……
彼时,从合欢殿内依旧断断续续的传出声响来。
而李翊,却是独自站在窗边,他叉着腰,小心的拨开窗子,只透进来一点光亮,从这个方向,她刚好能够看见沈苑,寒凉的冷夜在她的鼻尖缀了一朵粉红色的菡萏,却显得她整个人,比菡萏更加胶盈欲滴,她即便是在众女官之间,也是犹如鹤立鸡群般的存在,沈苑就安安静静的跪坐在那里,穿着朴素的官服,但却仍旧美的像一幅画似的。
刚刚玳瑁为难沈苑,让李翊攥紧了拳头,他甚至是想要立刻冲出去,给沈苑裹上貂裘,但幸好,有其他的女官出面解围,让李翊忍住了冲动。
这会儿子,沈苑依旧娴静的跪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录簿着,这场景,李翊不知是喜是悲,他喜,是因为沈苑如今自在,过的舒坦,可是他悲,是因为,即便合欢殿内,是他和长孙如箬圆房,但沈苑却不为所动,她真的不爱自己。
不过,喜多一些吧,只要沈苑高兴,那便足矣……
彼时,玳瑁姑姑暖好了砚台,还弄了一手的墨,黑黢黢的,她将砚台递给沈苑,眼神毒辣:“小沈大人,这砚婢子可给你暖好了,这录簿若是有什么差错,婢子可是要找太子殿下说理的。”
沈苑抬头看看她,然后嗤笑一声,她合上录簿,道:“这录簿我已经写好了,下次暖砚,记得要快一些哦!”
“你……”玳瑁姑姑又被气得紧攥拳头……
柳如春瞧着好玩,轻轻问:“沈掌簿,你与这东宫的奴才,是有什么过节吗?怎么瞧着你们二人,剑拔弩张的?”
沈苑耸耸肩:“也许是我曾经伺候过太子吧……”
“额……”柳如春汗,这沈掌簿还真是……敢说呀……
。。。
窗前的李翊,瞧见沈苑让玳瑁姑姑吃了鳖,不由得骄傲的一笑,孤的卿卿,是只狡猾的兔子。
就在此时,尚寝局典寝在门口说着:“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时辰到了。”
嗯……最后一个流程,就是叫停。
…
李翊寒光敛目,他径直走到床前,然后拿着匕首,在自己的手掌上划开了个口子,鲜血从掌心,一点一点滴落到白色的绢帕之上。
长孙如箬嗓子沙哑,此时,她已经是泪水涟涟了,她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她和李翊在一起的画面,为了今日的圆房,她沐浴熏香三日,不进半点荤腥,只想着保持最好的状态,将自己奉献给太子殿下。
可是,今晚李翊进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那条染了血的蓝水珍珠颈链拿给长孙如箬看,他告诉长孙如箬,他早就知道,是她买通了人绑架沈苑,如果她不想这件事情被外人知晓,那就要乖乖听李翊的话。
李翊要她自己在床上叫喊,直到这场圆房结束为止。虽然这让人难以启齿,可是,被抓住了把柄,长孙如箬就只能服从。
这对于长孙如箬,一个大家闺秀,豪门贵女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可是,长孙如箬却只能照做,她心中又愤又忧,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夫君,要对她冷漠至此。
……
但其实,李翊对她,已经足够宽阔了,本来,若是她能够安分守己,李翊也愿意让她安安稳稳的在太子妃的位置上,享受一生的尊荣,但是,她太坏了,她居然想要沈苑的命,沈苑啊,那是李翊捧在手心里的人,只要是沈苑想要的,李翊从来都会满足,即便是沈苑想要离他而去,李翊也同样满足她,沈苑是他的命!
长孙如箬千不该万不该,动沈苑半根毫毛。
事已至此,李翊不会再对长孙如箬手下留情,虽然长孙如箬背靠宰相府,沈苑动不得她。但是他李翊可以,他是太子,长孙如箬欠沈苑的,李翊会一点一点从她的身上讨回来!
……
尚寝局的女官进来收帕子,看到上面绽开的点点红花,女官满意的笑了:“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下官这便拿着帕子回去复命了,殿下与娘娘好好休息……”
李翊“嗯”了一声,就没了后话。
沈苑是看着那块绢帕被拿出来的,虽然是知道结果,但是心里却仍旧是有说不出来的憋屈……李翊这般纯良,真是便宜了那个人面兽心的长孙如箬了!
想想……就来气!
估摸着过了半个时辰,尚寝局尚仪局以及尚簿局派来的女官便尽数散去,长孙如箬燃了一根短烛,在烛光的映衬下,面上的两行泪痕泛着骇人的光亮。
李翊要走。
长孙如箬拉着李翊的胳膊:“殿下,求求你别走……”
李翊没说话,拂袖而去,这里,他甚至不想多留一刻,对于长孙如箬,他甚至一句话也不想说。
。。。
玳瑁姑姑探着个脑袋进来:“娘娘,太子殿下怎么走了?”随即长孙如箬又大哭起来,她扑在玳瑁的怀里,泣不成声。
玳瑁皱眉:“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太子殿下弄疼您了?没事的,女子初次,都是这般……”
长孙如箬则是拼命的摇着头:“姑姑!完了,全完了,太子殿下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第34章 休沐日
南瑶儿上吊了。
好在府中下人来得及时,才捡回来一条命,不过,即便是如此,南瑶儿还是茶饭不思,势要和她父亲抗争到底。
南杏儿在尚簿局急坏了,接连向苏青娘告假,但是苏青娘也生了病,人手本来就是不够充裕的,所以她拒绝了南杏儿的请求。
。。。
“杏儿姐姐,你就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转圈圈了,我的头都要被你转晕了~”苏水水鼓着腮帮子。
南杏儿皱着眉:“不行,我得回去一趟,我总有预感,会出大事情的。”
沈苑放下纸笔,抬眸:“你这位阿姐,倒是性情中人,敢爱敢恨的。不过啊,就是用错了法子,皇命难违,更何况你父亲只是一个户部侍郎,若是他敢推辞镇北侯独子的婚事……那说不定,皇帝会龙颜大怒,定你父亲一个不知好歹的罪名,那到时候,殃及的,可是整个南家,你说,一面是女儿,一面是整个南氏,你父亲会如何抉择?”
“竟会如此严重?”南杏儿迟疑了。
沈苑则是不紧不慢地说着:“先帝二十一年,三皇子李晟因为拒绝先帝赐婚,被流放边陲,至今仍未被赦免,皇帝亲子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你的父亲呢。”
是啊,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怎么能够拒绝与镇北侯的婚约?要知道,如今的朝堂之上,只有两个臣,以长孙及为首的文臣,和以镇北侯为首的武臣,长孙及乃三朝元老,劳苦功高,镇北侯有半世英武,为大澧开拓无数疆土,两人分庭抗礼,是不分伯仲的存在。
要知道,长孙家的女儿,可是一个做了皇后,一个做了太子妃的,可谓是一时风光无限,而镇北侯之子,本也是有资格迎娶帝女的,只是可惜,景帝膝下无女,加之林小侯爷自己也不争气,名声不怎么好,所以这才无奈挑了户部侍郎的嫡女,这事儿,已经算是景帝委屈了镇北侯了,若是户部侍郎敢说一个“不”字,那他乃至整个家族的下场,可想而知。
南杏儿不禁打了个冷颤,“阿苑,那你说,这事儿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我阿姐难道真的要嫁过去?”
“倒也不一定。”沈苑淡淡的笑笑。
南杏儿:“有什么法子你快说呀,可莫要卖关子了,会急死人的!”
沈苑道:“既然南家不能主动退婚,那便让小侯爷主动求皇上退婚呗。”
在赛马宴的时候,沈苑就看得出来,那小侯爷心性不定,不像是能老老实实成亲的人。
“我们岂能左右小侯爷的心思?”南杏儿疑惑着:“阿苑,那可是小侯爷啊,咱们这种身份的,就算给人家磕三百个头,人家怕是都不愿意与咱们说上一句话呢。”
“嗯……”
沈苑思索了一番,说着:“明天是休沐日,我和你一起出宫去看看吧。”
其实,沈苑也并非是什么热心肠,什么忙都要去帮的,只是之前陈久说过,十一年前那批失踪的军火,最后用于镇北军,而镇北侯治军严明,是不会收来路不明的军火的,如果这批私贩的军火真的用于镇北军了,那就一定说定,镇北侯知道这批军火的来历,或者说,这里军火和镇北侯府有着莫大的联系。
那林小侯爷纨绔,或许可以成为撕开镇北侯府的第一道口子。
。。。。。。
休沐日,是个好日子,当然这是对其他的女官来说,这个日子,她们便能够回家,与亲人团圆,与情郎会面。
但是沈苑早就没有家了。
在她的世界里,好像从未有过休沐日。
苏水水和南杏儿带着沈苑走在南市的街头上,脚步轻快。
苏水水问着:“阿苑姐姐,你怎么偏要一身男子打扮啊?”
“这我自有用意。”沈苑笑笑,然后问南杏儿:“你都打听好了吗?”
“打听好了。”南杏儿说着:“不过,我们不是要找小侯爷吗,但却为什么要打听长公主的行程啊?”
沈苑则是笑笑不语。
林小侯爷,出了名的贪玩,他就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有什么固定的行程,想要找到他,有如大海捞针。
与其主动寻觅,倒不如静待其上钩,有长公主在的地方,倒不愁,没有林小侯爷。
今日,长公主雅致,去了昶梨园听戏,她最爱听的,是梁祝的爱而不得,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蝶。是焦刘夫妇,磐石蒲苇难抵被拆散的命运,至此,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是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月娥赴约,思羿难再聚。
总之,皆是悲剧。
似乎只有这样悲惨的故事,才能够抚慰她的那颗破碎的心。
这日长公主独行,身侧没有一个面首,听戏的时候,她喜欢自己一个人。
第一场,便是梁祝的戏。
长公主坐在戏台的正前方,听得泪流满面,似乎也只有这个时候,长公主才会少见的展露出她那小女人的一面。
很快,两场戏就都已经过去了,正当南杏儿觉着,小侯爷今日可能不会来了的时候,身后一阵哗然,就听见,是小侯爷来了。
只见那小侯爷穿着个花袍子,头上插着个孔雀毛,嘴里衔了一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青树枝。
“这哪里是什么小侯爷,这分明就是个小混混嘛!”南杏儿忍不住吐槽着。
沈苑见状,在南杏儿耳边细语了几句,然后便独自朝长公主的方向走过去。
小侯爷先去寻了长公主,长公主见了他,也赶忙整理了仪态,恢复往常的冷漠端庄,她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小侯爷吹着口哨,堂而皇之的坐在长公主身侧:“来听戏,不成吗?”
成,当然成。
长公主没说什么。
这时候,沈苑也径直走了过来,林小侯爷瞧见她,心中危机感油然而生,让他有些按耐不住。
“长公主殿下,您还记得小人吗?”沈苑问。
长公主则是饶有兴趣:“你是赛马宴的那小子,沈源?”
“殿下竟还认得小人。”沈苑装作十分惊喜着,:“殿下,当日您送给小人一支珍贵的蝴蝶金钗,小人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礼,所以亲手缝制了个香囊,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第35章 昶梨园再见
一双细腻白皙的手捧着这只荷花香囊,还不等长公主拿起,林小侯爷却抢先一步,夺过这香囊,捏捏揉揉,一脸鄙夷,他戏谑着说:“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长得这般娘气就罢了,竟还会绣这种女孩家的玩应儿,真是好玩儿……”
这话说完,长公主忍不住白眼。
蠢啊,真的蠢,沈苑表现得都这般明显了,这个蠢小子竟还辨看不出来她的是男是女。
长公主夺过香囊,转头朝沈苑笑笑:“那日一别,本宫有许多话不曾与你说,一会停了戏,本宫在阁子上等你。”
“是,小人明白。”
沈苑拱手,抬眸时候,朝林小侯爷挑衅地笑了笑。
还别说,这么一瞥,这小侯爷的模样还真是听俊俏的,是追风的少年一般,只是可惜了,衣品不怎么好,穿得花花绿绿的,活像只花孔雀,怪不得长公主瞧不上他。
。。。。。。
果不其然,从昶梨园出来,林小侯爷就偷偷跟在了沈苑的身后,沈苑在巷子口拐了个弯儿。
轻轻松松。
就把这林小侯爷给甩开掉了。
正当林小侯爷迷茫于深巷中时,南杏儿趁机跑了过来,她扑通一声,跪在林小侯爷面前,“小侯爷,求求你退掉和阿姐的亲事吧!”
“啥?”
林小侯爷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得一缩,他歪歪脑袋:“哪里跳出来的女娃!你说的什么亲事?!”
南杏儿哽住,这小侯爷不会是故意装傻吧,她皱皱眉:“小侯爷,上元节后,镇北侯与家父定了亲,皇上便给小侯爷你与嫡姊南瑶儿赐了婚,但是,小侯爷……你与阿姊素昧谋面,何谈情分一说呢,倒不如退了这桩婚事吧……”
赐婚?
小侯爷眉头一凛,既然是皇上给他赐婚,那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呢?但是低头瞧瞧,这小女郎眼神真切,说的又不像是假的……
心里一坠,坏了!
估摸着又是府里那“老头子”搞的鬼!
小侯爷心想大事不妙,就立刻跑回了镇北侯府,他要跟他那个混球老爹问个清楚!
这情形,让南杏儿也是一头雾水……
。。。。。。
小阁楼上,茶香四溢……
桌子上摆放着的都是沈苑爱吃的饭菜。
沈苑深知自己的身份,不敢上前,就在一侧跪着。
长公主微微笑着:“是不是本宫如此待你,你受宠若惊,觉得担待不起?”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沈苑的局促,长公主是尽收眼底的,一下子便看出了沈苑的心思。
沈苑很乖巧的点点头。
长公主起身,纤纤指尖坠点点红花,她的手伸向沈苑,示意着要拉她起来。
“下官不敢……”
沈苑显得更加局促了,她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不知长公主殿下吩咐下官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长公主收了手,戏谑:“若你真是个男子,说不定,本宫会收你做面首的,你的模样,本宫喜欢得紧呢。”
“殿下真是折煞下官呢。”
“哈哈哈~”长公主爽朗的笑了笑:“罢了罢了,本宫不逗你了,今日叫你来,只是本宫从翊儿那里知晓,赛马宴那日,你下了本宫的马车之后,便消失不见了,那时候,翊儿发疯了似的跑来质问本宫,紧紧过了半日,他便憔悴的不成样子,那时候,本宫才得知,你是翊儿喜欢的人,对于你的失踪,本宫是难脱干系了,所以便趁着这次机会,本宫给你赔个罪,是本宫疏忽了。”
李旻很懂得皇家生存之道,她很清楚,以景帝对李翊的宠爱程度,日后的帝王,就一定会是李翊,那日,她是亲眼见了,在沈苑失踪之后,李翊那慌乱的模样,她便笃定,未来,沈苑定是有可能会飞上枝头的,所以趁她还是雏鸟的时候笼络之,也能够给她自己,多留一条宽绰的路。
沈苑颔首:“是下官自己的疏忽,无殿下您无关的,殿下不必为下官如此的,下官真的难以承受。”
“无碍,你便将这看作,是本宫这个长辈,对小辈的关怀吧。”长公主眯起眼睛,难掩风韵。
说话间。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
后面的那个人,弓着个身子,卑躬屈膝着,那人肤白如玉,明眸皓齿,是白桥,那个与长公主的原配驸马骠骑大将军宇文邝,有三分的面首。
而前面这个人,很熟悉,身影颀长,一袭蟒袍,是李翊,他尚未进门就喊着:“姑姑,孤将你要的人带来了。”
话音刚落,李翊便注意到了角落里的沈苑,一时没了声音。
沈苑也极力镇定的,但是脑海中却是不断地浮现,合欢殿那晚的种种,一想到,李翊和长孙如箬圆了房,他们从此便是夫妇一体了,沈苑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胸口闷得慌,她低着头,做礼:“太子千岁。”
李翊“嗯”了一声,便拽着白桥坐在桌前,没吭声。
气氛有些凝重。
长公主不紧不慢地饮着茶,“苑苑与本宫有过一面之缘,这次的餐食,本宫可是为她准备的。”
“身份悬殊,她不可上桌。”
这话,是李翊说出来的,很冰冷。
沈苑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可是,本就是身份悬殊,她这心里凭什么不舒服呢?沈苑嗤笑,看来在东宫的三年,反而把她自己养的娇气了。
长公主轻咳了两声:“翊儿如此说,那本宫的白桥,是戏子,岂不是更不配与本宫同桌了?”
对于这个白桥,长公主是极为疼爱的,所以肯为他破了规矩。
李翊无言……
长公主则是拉着沈苑的手,带着她上桌用膳……沈苑嘛……自从八岁之后过的都是些苦日子,所以这喜欢的菜品,也都是偏清淡的,长公主吃了几口便吃不惯了,索性就带着白桥,一道去南市买些吃食……
雅间内,只剩下了沈苑和李翊……
两个人都低着头,闷声着吃东西。
真是尴尬极了,沈苑无地自容,她低着头,离她最近的那盘糖渍山楂,被她一颗一颗的吞进肚子里面。
第36章 夜遇小侯爷
唉……
沈苑离开东宫,李翊担心沈苑没了他这个倚仗,在掖庭会举步维艰,所以堵住了悠悠众口,这才让长公主误会了去,以为二人还有情分呢。
弄出这么尴尬的一番境地来。
李翊则是不再看她,他知道,沈苑不爱她了,他可是太子,怎么拘泥于儿女情长,所以,他也不要再喜欢沈苑了。
“咳……咳咳!”
许是吃的囫囵,沈苑被山楂卡住了嗓子,瞬间,细白的脸就被憋得通红。
“怎么了?!”
李翊惊起,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想的那些话,箭步奔向沈苑,拍着她的后背。
“水,水……”
艰难之中,沈苑咬出这两个字来。
“好,好……”
李翊又慌张的倒了茶,递到沈苑的跟前儿,瞅着翠绿的茶水顺着她的喉咙涓涓流下,涨红的脸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白皙,李翊这才宽心下来。
只是,李翊如今这番,倒是与适才的他大相径庭了,他宽厚的手掌,还覆在沈苑单薄的背上,进退两难。
“好,好些了吗?”倏然,里翊别过头去,缩回了手,锢在身后。
“嗯。。”沈苑点点头,“多谢太子殿下。”
李翊叹了一口气:“你同孤也不必生疏到如此地步,毕竟我们是有三年情分的。”
“下官明白。”沈苑朝着李翊明媚的笑了笑,而这一笑,又让李翊那熄灭的心,重新燃起火苗来。
李翊眨巴眨巴眼睛,视线无处安放:“告诉长公主,孤走了。”
嗯……李翊落荒而逃,他真的不敢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他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拥抱她。
那样,一定很唐突吧。
说来也是可笑,从前,他们是最亲近的关系,可是现在,就连走近她一步,都艰难的很。
。。。。。。
夕阳余晖。
沈苑最后去了一趟陈久的住处。
这几年,有沈苑的资助和经营,陈久成了腰缠万贯的富商,富贵日子过惯了,再去大理寺做狱丞,算是苦了他了。
不过陈久倒是甘之如饴,他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旧主扫冤雪的。
简单而短暂的晚膳,却是沈苑难得放下所有防备的时候。
“久叔的菜还是那么好吃。”沈苑笑着,将饭菜塞满了腮帮子。
陈久憨笑:“小姐莫要嫌弃才好,吃鱼吧,小姐你最爱吃鱼了。”
“怎么会嫌弃呢。”沈苑眸子暗淡:“只有久叔你做的菜,才能让我想起,儿时在家的感觉……,小时候,我眼睛不好,所以阿澈每次都会将鱼眼珠塞到我的碗里,说是鱼眼明目,苑苑要多吃……”
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出来。
“哎呦,我的小姐,您这眼泪可是珍珠,珍贵着呢。”说完,久叔拿起筷子,将鱼眼剜了出来,递到沈苑的嘴边:“公子劳心养的眼睛,小姐可不要给哭坏了,来,吃个鱼眼补一补~”
“嗯……”
沈苑衔了一口,“久叔,幸好还有你在。”
看着沈苑笑了,陈久也欣慰的笑了,或许,在陈久的心中,他早就已经将沈苑视作自己的亲妹妹,或是亲女儿……
饭后,陈久说起了正事儿:“小姐,若是……若灭了司马沈府满门的人,真的是镇北侯的手下,那可怎么办?镇北侯权势滔天,恐怕即便最后你位至三品,也难以与其抗衡,更怕是会祸及自身,不禁大仇难以报,反而丢了性命啊。”
沈苑垂眸,“这个问题,我也不是没想过,但现在,还尚且不能够确定,这批军火,是否和镇北侯有关,我们还需要静静等待时机。”
。。。。。。
临走的时候,陈久还给沈苑装了一大袋的银子,他是觉着,沈苑如今已经不在东宫,吃穿用度定是缩减了不少,而且在旁人眼中,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少不了又要欺负她,克扣她的用度,这可怎么行,沈苑可是沈大小姐啊,怎么能吃这般的苦?
好在陈久虽然没什么权势,但是……他有的是银子啊,从京城到江南,都有他陈久的银庄,挣这么多银子,可不就是给沈苑花的。
不过啊,这些银子,沈苑还没在手心里捂热乎呢,就被人抢了去。
那不是别人,正是小侯爷。
说来也是冤家路窄,南市这么大个地方,偏偏就让他们两个人碰了面。
小侯爷得意了,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找了一天的人,现在这不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了吗?
所以,他派了身边的侍卫,把沈苑绑在了巷子深处的大树上。
顺便,还抢走了沈苑的那一大袋银子。
小侯爷看着这么多的银子,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沈源是吧,本小侯爷就叫你……小源子,怎么样啊?”说完,还拿着折扇瞧了瞧沈苑的脑袋,“哎呦呦,你这小子,居然有这么多的银两,这些不会都是长公主赏给你的吧?我说这长公主对你,也太阔绰了吧,说说,你是怎么伺候长公主的?”
“林恒,说话不要这么龌龊行吗?”
沈苑直呼小侯爷的大名,嗯,她就是故意的。
小侯爷耐不住激,叉着腰抵在沈苑跟前儿,咫尺距离,让沈苑赶忙低下了头。
虽然小侯爷不想承认,但是面前的这个瘦小的男的,长得和自己确实是挺相似的,小侯爷不悦,“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和本小爷这么相似?来人,给小爷我划坏他的脸!”
“……别!”
沈苑惊,这小东西还挺坏的,是她低估他了,她说着:“上一次,小侯爷打肿了宋南枝和白桥的脸,结果呢,长公主恼怒,让镇北侯一气之下,给小侯爷你定了亲事,而且是皇帝赐婚,小侯爷也不喜欢这门亲事吧,此时若是想退婚,其实是有余地的,但是小侯爷若是再伤了我,长公主若是再生气,小侯爷,你这亲事可就是板上钉钉,抵赖不得了,说不定,婚约还要提前了些呢……倒不如,小侯爷你大人有大量,留我一条命,我帮你对付长公主的那些面首,如何啊?”
“哼!本小爷才不屑与你们这些娘气的家伙为伍!”
小侯爷昂着骄傲的头,不过,有一件事情,沈苑说的没错。
第37章 女儿身
小侯爷确实不能再对长公主身边的人动手了。否则,他就真的要应下和户部侍郎嫡女的那门亲事了。
他可是极不愿意的。
他,林恒,从来都是自由自在的,要他娶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不!可!能!
但是,这小侯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家里那个“老头子”,许是常年行军统帅,过惯了纪律严明的军队生活,所以镇北侯这个人,不仅极为古板,而且脾气大,不许旁人忤逆他的意思,对待小侯爷,他从不懂得什么言传身教,镇北侯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小侯爷从小到大,没体会到什么父母之爱不说,只要做错事,那便是不由分说的棍棒伺候。
所以,要是小侯爷真的再惹怒了长公主,那他娶南家嫡女,可真的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嗯……
所以仔细想一想……为了长公主身边的一个面首,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确实有些不值得。
小侯爷顿了顿,勾了勾沈苑的下巴:“本小爷今天心情好,暂且先不动你了。”
呼~
沈苑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个小侯爷不是油盐不进的。
但是……
既然都说放过她了,怎么也不给她松绑,就扬长而去了呢?
天色渐渐黑了,沈苑需要在戌时之前赶回皇宫,马上就宵禁了。
在心里骂了第二百三十一次,“小侯爷是混蛋”之后,沈苑终于解开了绳索,在最后一刻跑回了皇宫,沈苑发誓,她一定要让这个小侯爷好看!
。。。。。
被小侯爷捉弄,不止这一次。休沐日十日一次,每一次,不管沈苑去哪,她总是能碰见小侯爷,这小东西真是一肚子坏水儿,总是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捉弄沈苑。
渐渐的,这小侯爷还觉得沈苑挺好玩儿。
。。
新燕啄春泥,浅草没马蹄。
在此之后的第四个休沐日,林小侯爷终于发现了,沈苑是女子身的事情。
“小源子啊,男人嘛,就该在这马上驰骋,看你这小身子骨这般柔弱,早该练一练啦!”
小侯爷强行将沈苑揪上了马,带着她在林子里面发了疯似的骑马。
沈苑只感觉到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是很怕骑马的,可以说,她从未骑过。
“停下,停下!”沈苑怒喊着。
小侯爷歪嘴笑笑:“这才哪到哪啊,你就害怕了?小源子啊,我跟你说,你们这些人就是有问题,好好的男人不做,非要去做什么面首,跟那么多男人共享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啊,像本小爷一样,做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怎么样?!”
说完这话之后,小侯爷甩了甩马鞭,再次加快了速度。
今日无风,但马上生风,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沈苑感觉自己甚至难以呼吸了。
“够了!”
沈苑惊喊着,“林恒,我要你停下来!”
“嘿嘿,你这声音也太像女子了,这可不行啊!”小侯爷答非所问着。
不行,真的不行了。
沈苑发觉自己真的很害怕骑马,青骢马那健硕的肌肉摩擦着沈苑的大腿里侧,起初很疼很疼,可是现在,好像已经失去知觉了,剩下的只有麻木,沈苑的整颗心在不停的上下翻涌着,不行,再这么下去,沈苑会死的……
无奈之下,沈苑抓住了马缰,她记得曾经李翊说过,勒住马缰,就能让马停下来,抓着它,就像抓住了一线生机,沈苑咬牙,用尽周身的力气,死死的勒住了马缰!
随着一声嘶吼,青骢马朝天扬蹄,瞬间将二人甩了下去。
小侯爷是练家子,虽然纨绔,但却有些实在本事在身上的,所以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稳稳的落地。
但是沈苑就不同了,她本就轻盈,刚才又是那般的惊恐,背着青骢马甩得好远,顺着滑坡,一路跌跌撞撞的滑下去,最后滑进了下面的小溪,磕破了脑袋,昏死了过去。
。。。。。
再度醒来的时候,沈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医馆内,额头上裹了厚厚的纱布,隐隐约约的还透出粉红的血迹,不过还好,她这脑袋硬朗着呢,应该是只流了些血而已。
小侯爷端着一碗汤药,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颤抖着将汤药递给沈苑,然后抿着薄唇,说着:“你是女子?”
“呃……”
沈苑这才低下头来,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适才,沈苑落入小溪中,溪水打透了她的衣衫,衣裳紧贴着身子,让她显得凹凸有致。小侯爷找到她的时候,就赶忙抱着她去找大夫,慌忙之中,这才发现,沈苑是女儿身的事实……
看着沈苑灼灼的目光。
小侯爷的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他连忙解释着:“不是我不是我,是这医馆里面的女郎帮你换的,是我疏忽了……我本来应该带着你回镇北侯府为你疗伤的……但是我老爹那个性格是众所周知的,若是他知道我又闯了祸,说不定又要打死我呢!但是既然你是女儿身,你为什么不说呢?本小爷可是从来不欺负女人的……”
沈苑笑笑,她当然是不能说的了,沈苑要的,就是要小侯爷缠着自己,就是要让小侯爷误以为她和长公主之间有着什么关系,就是要让小侯爷因此心生醋意,只有这样,沈苑才能够渐渐的接近小侯爷。
沈苑调查过了,使用过那批军火的镇北军,如今,已经在上京休养生息,作为镇北侯府的私家军,镇守着上京的安全,然而,也许是镇北侯年纪大了,或者他是想让自己这个小儿子做一些实事,所以,镇北侯是安排了小侯爷,掌令林家军……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小侯爷捏捏鼻子,疑惑的歪歪头。
沈苑垂眸:“头疼……头好疼,想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哎呀!”
小侯爷凝眉:“要不然,我偷偷带你回镇北侯府吧,但是你要乖哦,可千万别被我那老爹发现了!”
眼前的小侯爷面露稚气,沈苑不禁发笑,她摇摇头:“我是皇宫的女官,你别送我回皇宫吧。”
“嗯……皇宫的太医更靠谱……”
第38章 镇北侯府游春
高太医检查过了。
沈苑的身上只是擦破了皮,受了些皮外伤罢了,比较严重的是脑袋磕着了,虽然沈苑现在表现得并无大碍,但是高太医还是担心,沈苑的脑袋里会有血块瘀结,所以开了好些活血化瘀的药。
。。。
头上裹着纱布,沈苑一袭素衣,即便受了伤,也依旧在深夜忙碌着,她来尚簿局比旁人晚些,所以要比她们更加努力才行。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南杏儿。
“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便想着来你这边转一转,你果然尚未寝。”南杏儿双眶黑邃,面带倦容。
沈苑放下笔,抬头:“怎么了?”
“阿苑~”南杏儿抿抿唇:“原是我之故,才让你受了伤,我心里过意不去……”
“不是你的原因。”沈苑纠正着:“是小侯爷误会我是长公主殿下的面首,所以才多次戏弄我罢了,不关你的事儿。”
“这是什么意思啊?”南杏儿走到沈苑的身边:“你的意思是说,小侯爷不喜欢长公主的面首?那……小侯爷和长公主?”
“尚且不能确定。”沈苑道:“毕竟,小侯爷与长公主之间是有些过节的,小侯爷所做的这一切,不知道是在报复长公主,还是真的产生了些感情,不过,总而言之,小侯爷心性不定,是不会成亲的,你阿姐的事情,可以暂时放宽心了。只不过……”沈苑话锋一转:“在镇北侯府,那小侯爷说话是不作数的,所以你阿姐如果真的想退婚,还是需要镇北侯的首肯。”
“好,我回头会和阿姐说的。”南杏儿言语着,“阿苑,你件事,你费心了。”
沈苑摇摇头,但就是这么轻轻的摇了两下,她的头就犹如针扎一般,细碎的疼,不过这疼痛转瞬即逝,沈苑没有太多在意,转头说着:“我只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们罢了,至于……具体要怎么做,那便是你阿姐的事情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嗯……这些就够了,阿苑,真的谢谢你。”南杏儿心高气傲,却从未如此交心过,她拿起沈苑的录簿:“我帮你整理吧,你受伤了,需要多休息……哎……这苏典簿一病不起,我们就要分摊她的工作,真是累死了。”
“她的病如何了?”这一段时间,沈苑一直被小侯爷捉弄,都忘记了过问苏青娘的事情了。
南杏儿叹了一口气,无奈着摇头:“还是老样子呗,一直虚虚弱弱的,太医说了。苏典簿是劳累过度所致的痨病,但真是奇怪,她平日总是打压着我们,最受苦受累的不应该是我们吗?怎么反而身患痨疾的却是她呢,皇后娘娘还念她劳苦功高,赏赐了一颗千年雪人参将养身子呢。”
真是不公平!
吃人血的女魔头,在外人眼中,却是受苦受累的好官,真是好不公平!
。。。。。。
又是一个休沐日……
宰相府与镇北侯府同时邀请宾客游春吃宴。
这种明着较劲的事情,也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这两个人在朝堂上争论不休便罢了,就算是下了朝,在各种琐碎事情上,也要争个孰强孰弱。
譬如,镇北侯府在南市收购了琉璃盏十尊,那第二日,宰相府必定出现百尊琉璃盏。再譬如,宰相府于上京京郊施粥百碗,那在此之后,一定就会听见,镇北侯府施粥千碗万碗的消息。
长孙及觉得镇北侯武断,镇北侯则认为长孙及迂腐,两个人各执己见,在朝堂之上相争多年,也难分胜负。
今年的游春宴,是太碰巧了,两家居然不约而同地选在了同一天,这可为难坏了满朝的文武大臣。
这收到了两份请帖,去哪一家?
不管去哪一家,都会得罪另外一家,对于一些宰相派和镇北侯派的官员,这倒不是一个难以选择的问题,可是朝堂之上,还有大半数……是中立派的,他们可不想急着站队,索性,就称病推辞。
所以这个休沐日,上京居然有百十来号的人,不约而同地都病了。。
。。。
长孙皇后与太子妃长孙如箬那便不必多言,定是应邀参加宰相府的游春宴了,长孙及那老头儿可是高兴坏了,人人都说,长孙及家的女儿,皆是贵女,皆有本事,看来果然是如此的,上京最尊贵的两个身份,皇后和太子妃,都姓长孙,这让长孙一族,光耀满门。
其实,长孙及还有个次孙女,长孙如篱,长孙及本打算将她许配给三皇子李端的,不过现在李端去驻守朔北了,这事情倒是可以搁置一下了。
反观镇北侯府,就显得凋零了些了。
虽说镇北侯骁勇功高,朝中大鼠武将以及少数文臣皆是支持镇北侯的,但是……镇北侯输就输在,他年纪太轻了,四十多岁的年纪,膝下孕有二子,长女林姮遗失在外,小儿也叫林恒,不过是树心旁的那个恒,这大抵是为了纪念他那素未谋面的姐姐吧,除此之外,镇北侯再无所出。
这也是常理之中,长孙及妻妾如云,宰相府的女人比皇帝的后宫还要充盈,当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但是镇北侯不同,他是军营出身,与其夫人锦妙弋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所以这感情自然是不同寻常的,所以除了林夫人,镇北侯府再无其他女子,如今林夫人年岁也逐渐大了,再加上失女之痛,磋磨着她,让她更加憔悴。
所以生下林恒之后,镇北侯心疼她,便再不让她生育了。
虽然这段旷世爱情可歌可泣,可是现实的困阻还是太多了,皇宫中,皇后与太子妃皆姓长孙,这可给了长孙及极大的靠背,再加之边关稳定,镇北侯在朝堂之上,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所以镇北侯也效仿着长孙及,给景帝送去美人,如今皇宫中的锦昭仪,便是镇北侯夫人亲弟弟的嫡女,锦昭仪还算争气,入宫不久便有了身孕,算是让镇北侯松了一口气。
而今日镇北侯府的游春宴,还有位意外之客。
第39章 对付长公主的方法
嗯……
是长公主李旻。
她能够来,原因有二。
其一,之前因为林小侯爷的事情,长公主的确是愧对镇北侯府,于情于理,也是须来的。
其二,长公主的原配驸马,生前乃镇北侯部下,是镇北侯的忠实拥护者,她来,更是为了亡夫而来。
今日,长公主一袭紫金大袍,口含朱丹,额缀牡丹花钿,雍容华贵,三十岁的风韵与长公主的气派融合在一起,让李旻无疑是整个游春宴会上的焦点。
看吧,只要是身份地位高,做什么错事都能被原谅,即便是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在长公主那里受了莫大的委屈,镇北侯和镇北侯夫人也只能是笑脸相迎,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
沈苑也收到了请帖,自然,这是小侯爷拿给她的。
自从林小侯爷知道了沈苑是女儿身之后,这对沈苑的态度,可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儿。
许是因为之前捉弄过沈苑,小侯爷这心里过意不去,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实际行动上,他是事事都顺着沈苑的。
之前的休沐日,沈苑摔下了马,磕破了头,小侯爷就偷走了镇北侯珍藏的千年何首乌拿给沈苑将养身子,当然,沈苑是不能收的,不过,经此一事,沈苑知道,鱼,已经上钩了。
两个人站在阁楼上,同步的拄着栏杆,注视着园林凉亭那儿被众人拥簇着的长公主。
“切!”
小侯爷不爽。
沈苑则是问:“小侯爷不去会客吗?”
“有不想见到的人,所以不去!”小侯爷冷哼着。
其实,平日里他都是缠着长公主的,但是这种场合,他可是不愿意去的,若是再被众人说起他被掳去长公主府的闲话,那他威武小侯爷的面子,可往哪儿搁啊!
不去不去!
沈苑笑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侯爷,难道也怕见外人?今日可是镇北侯宴请宾客,作为镇北侯的独子,你不去迎客,可是说不过去的呀。”
“哎呀,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怎么这么啰嗦!”小侯爷不禁吐槽,这女人比他阿娘还要啰嗦!
沈苑点头:“不去也好,这里俯瞰整个园林,美景尽收眼底,是个极好的地方呢。不过啊,小侯爷,你不下去,是不是因为……害怕长公主啊?”
“我……我……害怕她做什么!”
林小侯爷嘴硬着。
“你喜欢她?”沈苑轻飘飘的问了一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小侯爷激动的站起身,十分严肃的盯着沈苑看,然后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不可能喜欢长公主!你知不知道她以前……”小侯爷越说越激动,马上就要把之前自己遭遇的心酸事情抖搂出去了,他无奈的摇摇头,道:“罢了,不说了,长公主这个女人,她对我做过的那些可恶事情,我要让她桩桩件件的偿还回来!”
“噗……”沈苑憋笑。
小侯爷就更生气了:“你笑什么啊?!”
沈苑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就你?天天粘着长公主,恶心她,就算是报仇了?”
“……”小侯爷红着眼:“不……不然呢?”
“真是个小孩子。”沈苑捂嘴大笑,笑得腰酸,难以直,“你这样,只能让长公主感到厌烦,你把她惹急了,她就把你的事情告诉给镇北侯,让镇北侯处置你,她连一根手指都不用动,而你呢,之前被赐婚的事情,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那你能有什么法子?”小侯爷骄傲的抬起头,十分不服气的样子。
沈苑转过身,背靠着栏杆,有些慵懒着说:“你没听说过,温柔刀,刀刀致命吗?你想啊,长公主呢,财富不缺,权势也不缺,可是她唯独缺的,就是爱啊,她那长公主府有面首千千万,可是呢,你瞧瞧今日的游春宴会,长公主有带着哪个男宠来吗?没有!这说明什么?!”
沈苑一通瞎说,但小侯爷似乎真听得入神了,他甚至还应和着:“说明什么?”
沈苑一拍栏杆:“说明长公主根本就不爱那些面首啊!所以啊,长公主……缺爱啊,那么多面首中,都是长公主填补空虚的玩物罢了,但是,如果你用些手段,能够让长公主爱上你,爱的无法自拔,等到时机成熟,长公主岂不是任你搓圆捏扁了?小孩子啊,这道理,你可明白?!”
说完这些话,沈苑都觉得好笑,长公主那般强大的女子,爱情,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罢了,不过沈苑知道,她这么说,小侯爷一定会上钩,而且信的真真切切。
果不其然,小侯爷紧接着就问:“你说的倒是简单,怎么样才让长公主爱上我呢?”
沈苑轻笑,拿着蒲扇轻轻拍了拍小侯爷的胸脯,说着:“想要长公主爱上你,最基础的,就是你要……修理好自己,只有芳香的花,才能引得蝴蝶自来,看看,看看,你这一身的花袍子,哪个女子,会喜欢这样的打扮呢?”
。。。。。。
于是,小侯爷带着沈苑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挑选衣袍……
沈苑摇着蒲扇,慵懒的倚靠在藤椅上,看着小侯爷把一件件花花绿绿的衣袍拿过来。
“这件?”
“太绿!”
“这件?”
“太红!”
“这件?”
“太花!”
挑挑拣拣,竟然没有一件看得过去眼儿的,只能说,这小侯爷的眼光独特,竟喜欢些花草鱼鸟的颜色。
最后,有一件压箱底的衣袍,那是一件银纹云锦的藏蓝色连襟对袍,嗯……只有这件不错……
小侯爷则是瞧着这件袍子,他似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一件这样的袍子了,不过,管他呢,去换上吧。
……
就在小侯爷更换衣袍的间隙,沈苑偷偷溜进了后堂,在他那些杂乱的衣物中不断地翻找着,沈苑捏着鼻子,不得不说,沾染着汗臭味儿的衣物,她真的不想碰。
最后,沈苑摸到一个硬物,那是一块腰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林家军的腰牌,一瞬间,沈苑的心止不住的跳动……
第40章 退婚
但是,这块玄铁腰牌上,只刻着一个“林”字,并没有任何的鹰虎图腾,一颗沸腾的心,再一次晦暗下去。
今日,南瑶儿和南杏儿一起,由户部侍郎南朗带着,来了镇北侯府,自从南朗和镇北侯攀上了亲家关系,他便倒戈了镇北侯府,这次游春,他更是表明了立场,直接携着家眷来到了镇北侯府。
长公主。
镇北侯夫妇。
南朗父女。
关系都乱了套了,三方面面相觑,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好长公主主持了大局:“今日春景正盛,不如投壶……如何啊?”
极好……
简短的投壶,倒是使大家的关系贴近了许多。
而后,南瑶儿找了个与镇北侯单独见面的时机,在忠烈堂,是镇北侯饮多了酒,独自起身离开休整的间隙,南瑶儿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其实,镇北侯也是第一次见南瑶儿,这南瑶儿长得规规矩矩的,镇北侯说不上喜欢,但是也说不上讨厌,只是做他的儿媳,镇北侯总是觉得差强人意。
但,谁让他的那小儿子不争气呢,搞了这一破箩筐的丑事,他倒是也娶不到更好的了,也就是这户部侍郎的女儿,愿意嫁给他。
不过接下来,镇北侯就知道,他这话说的太早了。
只见南瑶儿扑通一声,跪在镇北侯跟前,声音凄厉:“侯爷,求求你,退了小女和令郎的婚事,行吗?小女不想嫁给他!”
得!
虽然沈苑之前是说,要想退婚,需要得到镇北侯的首肯,但是……也不是这么个求法啊,这样一来,岂不是让镇北侯的颜面扫地?!
镇北侯喝了酒,本就两眼猩红,加之听了这话之后,脸色愈发难看,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本能的笑笑:“你是瑶儿吧,怎么了这是?”
“侯爷,小女从未见过小侯爷,与他之间并无情分,而且……而且……小女早就已经心有所属,求求侯爷,莫要棒打鸳鸯啊!”
好啊!
又是一个嫌弃他那混账儿子的。
镇北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他压低声音,道:“此乃皇帝赐婚,你若真想反悔,本侯还需同你的父亲,一同商量才是。”
“不行。”南瑶儿心中着急:“父亲他一定不会同意退婚的……”
。。。
但无论如何。
上堂中,长公主上座,镇北侯与其夫人位于两侧,户部侍郎一家三口,则是跪在堂下。
镇北侯不会帮忙隐瞒,这件事,最后也是终于被摆到台面上,亮亮堂堂的谈论起来。
起初,南朗还在辩解着,他是真不想失去镇北侯这样的亲家,可是南瑶儿强硬,她在所有人的面前,咬紧了牙关说着:“小女不愿嫁给小侯爷!就算死也不会嫁!”
虽然跪着的是南朗。
但是真正面上挂不住的人,是镇北侯夫妇。
而长公主,则是在上堂,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南朗瞧见镇北侯面色铁青,深知大难临头了,他慌乱之下,狠狠的扇了南瑶儿一个耳光:“混账东西!圣上赐婚,岂能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今日,南朗之所以同意南瑶儿和南杏儿前来,是因为南瑶儿觉得南瑶儿想通了,想来镇北侯府见一见未来的夫君呢!
却不曾想到,她们姐妹二人一唱一和,南杏儿将南朗引开,随后竟然让南瑶儿偷偷去找镇北侯单独提退婚的事情!
南杏儿想要劝说南朗,却不料南朗反手又给了南杏儿一个巴掌,这巴掌实在,打在南杏儿的脸上,瞬间就绽开了一道檩子,南朗指着南杏儿的鼻子骂:“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两个不知羞耻的东西!!都给我滚回府去,闭门思过!!”
这一情景,让锦妙弋心有不忍,毕竟,她是失去过女儿的母亲,“南大人,两个姑娘脸皮薄,莫要如此……”
南朗转过头,俨然又是一副讨好的嘴脸:“夫人说的极是,是下官的错!”
镇北侯轻轻衔着锦妙弋的手,姿态睥睨:“那户部侍郎说一说,这婚事……该如何?”
南朗却犹豫了……
这更让镇北侯拉不下面子。
就在这时候,长公主轻咳一声,将茶水甩在地上:“南大人敬的茶,当真是难喝!”说完,她笑着看向镇北侯夫妇,说着:“依本宫看,恒儿容貌上乘,气质绝尘,实乃有侯爷年轻时候的风范呢,倒是这南家女儿,容貌平平,而在尚在闺阁,竟与他人生了情愫,着实叫人大跌眼镜。而且,恒儿是侯爷您的独子,将来,必是能够统帅三军,继承侯爷您的爵位的,而南家女郎,区区的四品小官的女儿,就算为恒儿妾室也勉勉强强,又怎能与恒儿相配?侯爷啊,你应下这婚事,真是糊涂了!本宫倒是觉得,恒儿是瞧不上这南家女郎的,侯爷,若不然,便求了陛下,将这婚约给退了吧,可莫要委屈了恒儿。”
长公主这一席话,说的真是铿锵有力,字字诛心,不过,她说的倒都是些实话。
没错!
就算那混账小子娶不到妻子,也不能便宜了尔等弹丸小虫!长公主的话醍醐灌顶,镇北侯确实是想明白了,他瞬间开怀的笑了笑:“长公主殿下说的不错!这婚,确实是该退掉的!”
就这样,长公主帮着镇北侯搬回了局面,还好生的羞辱了南家一番,实在是解气。
南朗无地自容,只得带着这两个女儿,落荒而去……
。。。。。。
不过,虽然和南家之间的事情解决了,但是……镇北侯还是生气着的,他派了家丁,满庭院的寻找小侯爷,今日游春大宴,这个混球却又不知道去哪儿鬼混了!他也不晓得,刚刚他的父母,因为他的婚事,险些被一个小小的四品郎官羞辱啊!!
。。。
而此时的小侯爷呢,正在和沈苑炫耀他的英勇“战绩”。
这个槐树下面埋着的,是他六岁的时候,偷的镇北侯的佩剑,再往前,是他八岁的时候,埋的镇北侯的酒,还有……镇北侯的玉佩,不过偷埋玉佩的时候,被家丁发现了,小侯爷便被镇北侯一通皮鞭伺候……
第41章 初相见
镇北侯府是真的宏大,而且四通八达,府后的园林也尤为宏伟壮阔,这是先帝在时,就赏赐给镇北侯的宅院,大抵是镇北侯擅骑射,所以先帝特意辟了一块极宽阔的地方,以供镇北侯赛马弓射之用。
但是呢,镇北侯绝对不会知道,这偌大的园林,都是小侯爷藏的“宝贝”,事实上,这小侯爷打小便讨厌镇北侯的管束,到后来更是生了许多厌反的心理,所以他就故意偷走镇北侯的心爱之物,把它们通通埋起来!
坏透了,这个小混球!
镇北侯携夫人,在莲花池旁的凉亭抓到了小侯爷……还有沈苑。
许是太过愤怒,镇北侯全然没有注意到小侯爷身旁的女子,遂而怒道:“林恒!你可否知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去外迎客,却跑来此逍遥?!”
有长公主在场,镇北侯还是收敛了些许的。
而在镇北侯身旁的锦妙弋,目光却全然落在了沈苑的身上,这个女孩儿,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沈苑似乎也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夫人,一时间失了神,等锦妙弋走近了后,沈苑才慌忙跪下:“下官见过长公主,镇北侯,夫人……”
“你是谁?”锦妙弋声音轻轻的,很温和。
沈苑回答着:“下官是尚簿局的掌簿,姓沈,单名一个苑字。”
“沈苑……名字很好听……”锦妙弋思忖着,也是这次初相见,锦妙弋居然鬼使神差的差人去偷偷查了沈苑的身世…
镇北侯瞥了一眼沈苑,又转头瞪着小侯爷,他没有明说,但是心明镜的,这位女掌簿,他是没有邀请过的,看来,应是他这个小儿子带进来的,平时便叫他收敛心性,莫要拈花惹草,现在,居然还惹上了皇宫里的女官,怪不得那南家女郎退婚,真是活该!
小侯爷叉着腰:“老头子,你可别瞎想啊,沈苑就是我的哥们!”
“混账东西!”
这小子!没一句靠谱的话,他怒道:“男女有别,你岂能与一个女子称兄道弟,若是传出去,你让她日后如何婚嫁?!”
这话,明着是骂小侯爷,其实也是在旁敲侧击着沈苑的。
沈苑则是笑笑,说道:“侯爷原是误会了,下官与小侯爷相识,说起来,还与长公主有些渊源呢。”
嗯……矛头指向了长公主。
长公主闷哼一声,也只能跟着笑,打着岔:“恒儿今日这身打扮不错!”
恒儿?!!
她叫我恒儿??
小侯爷抓耳挠腮,越听越不痛快,被掳去长公主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她竟然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讲话,小侯爷真的有些忍不住了,若不是有他老爹这座大山压着,他肯定酒立即发作了。
“这是小侯爷为了今日迎接来客,特意换上的呢。”沈苑补充着。
而镇北侯夫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她给小侯爷准备的生辰礼物,原以为,她这叛逆的儿子早就将这件精心准备的礼物给丢掉了,却不想,他竟一直留存着,而且光彩如新,看来,他应是喜欢这礼物的吧。
也许是有外人在场,也许是这一身衣裳的缘故,才使得镇北侯没有给小侯爷用上家法……
。。。。。。
宴席开始之前,来了位贵客。
沈苑自知身份低微,不该出现在宴会之上,所以便坐在南北通透的大回廊上,靠着木柱子,欣赏着这个富丽堂皇的镇北侯府。
林小侯爷被镇北侯硬拽着给宾客们敬酒,瞧他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估摸着喝醉了,又要一阵大闹呢。
沈苑望着镇北侯府的雕栏玉葺,总是觉得,她想要的真相,仿佛就在眼前了。在她出神的时候,宴会之上一阵哗然。
本想着长公主凤驾,已经是给足了镇北侯面子,却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姗姗来迟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他,竟然身着一袭飘飘锦云白袍,头戴紫金太子冠,笑容和煦,一时间,让沈苑失了神,他真的太像阿澈了,尤其是穿白色的衣服。
犹记得,那是大澧八年六月,尚仪局为李翊制了一批新衣,其中一件,雪白如云,李翊喜欢极了,穿起来给沈苑看。
那是沈澈最爱的白啊,他死的那天,也是穿着他最爱的那抹白,所以当李翊穿着那衣裳,沈苑便想起那个雪夜,一身白的沈澈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所以那一次,李翊兴致勃勃的穿着白袍给沈苑看的时候,沈苑哭了,泣不成声,李翊慌了,他赶忙抱住沈苑:“卿卿,怎么了?”
“你……你能不能不穿白色,我不喜欢这个颜色……”沈苑啜泣着,伤痛侵蚀着肺腑。
那时,李翊心疼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安抚着:“好,好,我答应你,再不穿这个白色的衣服了,卿卿乖,咱们不哭了……”
后来,李翊真的没有再穿白,直到三年后的今天。
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了吧,沈苑将自己从回忆中拔出来,眼中还带着湿润的泪。
。。。
太子殿下光临,确实是意外之喜。
皇后与太子妃凤驾宰相府,令宰相府蓬荜生辉,而李翊作为太子,自然是不能偏袒,既然太子妃去了宰相府,那太子理应銮驾镇北侯府,安抚臣心,以示朝堂对武将的倚重,以谢镇北侯戎马一生,为朝廷效力的艰辛。
镇北侯难忍涕泗,亲自接驾,跪在太子膝前,“老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李翊居高临下着,容颜不分悲喜,他轻轻弯腰,将镇北侯扶起:“爱卿快起,地面寒凉,可莫要伤了身子。”
君臣之间,生分而又熟悉。
。。。
宴席过后,镇北侯府的人也悉数散尽了,但要问沈苑为什么没走……嗯……她在回廊上睡着了,便错过了时辰,后来还是被小侯爷叫醒的。
林小侯爷喝了不少的酒,一张脸红的活像那猴屁股儿,他还高兴的在沈苑面前说着:“小苑子,你说的真不假,这我换了一身衣裳,那些狗东西们对小爷我的态度真的是不一样了!”
那是因为镇北侯在场,傻瓜!
沈苑白眼:“人靠衣服马靠鞍嘛!”说着,沈苑瞧了瞧四周,“镇北侯府的路我不熟悉,你带路送我出府吧……”
小侯爷醉的摇头晃脑,也不知是不是听清了,总而言之是点头答应下来了。
第42章 有奸情
小径通幽处,走着走着,沈苑便发觉不对劲儿了,这哪里是镇北侯府的外门啊,这里的房屋鳞次栉比,显然是内院……
“喂,这是哪儿啊?”沈苑四处张望着问。
小侯爷则是醉醺醺的傻笑,口齿不清,隐隐约约只能听见他说:“长……长公主……”
“真是的。”沈苑抿唇,这小子,怎么现在还想着长公主呢,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怨啊!
啪嗒。
小侯爷的手搭在了沈苑的肩膀上,嘴里依旧是嘟囔着“长公主”三个字。
这男女授受不亲的,况且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沈苑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喃喃自语着:“真是个酒囊饭袋。”
可谁知,小侯爷喝醉了酒,竟然将沈苑看做了长公主,还作势要去拉她的手……
正对面,李翊背着手在前面走着,镇北侯则是在后面跟着,两人一路言谈,是的,李翊今日来到镇北侯府,明着是游春,但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盛世昌平,海晏河清,朝中也逐渐有了重文轻武的趋势,再加之长公主回上京之后,朔北开始骚动不断,所以,李翊此次前来,是要和镇北候谈正事儿的,只是打着游春的幌子而已。
他想要暗中培养一批精锐良将,藏在朔北与大澧的边陲,若朔北风吹草动,企图谋逆,那这批精锐便可以出其不意,打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在书房中商量许久,刚刚出了门,就撞见了这一幕,从远处看,就正像是,一对鸳鸯在嬉戏打闹似的。
李翊的脸,瞬间黑的不行。
。。。。。。
“来人啊!上家法!”
坊间皆传闻,镇北侯府的林小侯爷,是个放浪不羁的风流公子,从前,这林恒只是在外面野混,镇北侯也就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愿多做管束,可是今日呢,他居然敢在镇北侯府,在镇北侯的眼皮子底下,做此等有违纲伦的事情,而且还是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这真是把他镇北侯的脸都丢尽了。
当然,这其中还少不了太子殿下的煽风点火,他也是授意了,小侯爷如此顽劣,理应好好管教。
所以。
这玄铁鞭子,林恒是逃不过了。
诺大的镇北侯府,尽是林恒的哀嚎。
林夫人听闻,赶忙前去求情,她来的迟了些,那小侯爷的身上已经绽开了好几个口子,涓涓的流着血,林夫人扑在小侯爷身上,哀求着:“侯爷,今日太子殿下在场,你不能如此责罚恒儿啊!他今日还特意穿着妾身亲自为他挑选的生辰礼物,而且行为乖巧,不知为何,侯爷还要对他多加责骂呀?”
“妙弋啊!”镇北侯哪里舍得伤害林夫人一毫,气愤地扔下玄铁鞭子,看向一脸无辜的沈苑,又是一阵叹气!
林夫人自然是看出了其中关窍,她缓息了会儿,说着:“妾身瞧着,这位沈掌簿典雅端庄,长的灵动可爱,妾身瞧了她觉得更是亲切,若恒儿真心喜欢她,倒不如侯爷成全了他们二人……何必动辄打骂呢?”
嗯?
沈苑惊愕的抬头,这次可是被误会的深了。
“哎呀!你们真的是误会了!”被打了几鞭子之后,小侯爷的酒也醒了大半,但也是……百口莫辩。
看着眼前的这无端的闹剧,沈苑忍无可忍,她现在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李翊,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镇北侯总嫌弃长孙及迂腐,其实他又何尝不够迂腐?
就偏偏要女子被束之高阁,要男子望而却步,才能算得上是体统吗?如今是大澧十二年,盛世之象,女子外出为官亦不在少数,免不得与男子碰面,何况她与这混球小侯爷,只不过是朋友之交,但在镇北侯的眼中,却如此腌臜,倒是可笑至极!
倏尔,沈苑在镇北侯面前,声音高亢的说着:“镇北侯,你当真是误会下官与小侯爷了,想来也是荒唐至极,刚刚的情景,镇北侯可瞧见了下官与小侯爷十指交扣,或是唇齿交叠,更或是其他更加亲密的行为吗?”
没有。
当然不会有。
沈苑冷笑了:“既然镇北侯没有看见,又为何会误会下官与小侯爷的关系呢?难道只是靠臆想,无端的猜测吗?下管自知身份低微,不该在侯爷面前辩驳,但是下官先是女子,后为女官,侯爷如此不分青红皂白鞭笞小侯爷,便是认定了下官与小侯爷有私,不谈其他,即便下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镇北侯亦是不应该对一个女子妄加辱没……”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
后面一直暗暗看戏的李翊,也不由得心情舒畅起来,镇北侯今日算是触了霉头了,碰上了沈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谁知,沈苑这只小兔子是会咬人的。
几句话,怼的镇北侯毫无反驳之力,怼的小侯爷瞠目结舌,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敢这么说他老子的,小侯爷这心里着实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看着沈苑的目光,都发着敬佩的光。
“既是误会,那便做罢吧。”
李翊的一句话,闹剧收场。
墨羽前来禀报,太子殿下的銮驾已经准备在镇北侯府门外了。
太子“嗯”了一声,刚想起身走,又想到身后的沈苑,便折返回来,不由分说的拉起沈苑的手,沈苑迟疑:“太子殿下……?”
李翊从容:“沈掌簿也是要回皇宫的吧,正好顺路……”
“……”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小侯爷呆愣在原地,这是何意?太子殿下和小苑子?
有!奸!情!
还不等小侯爷继续琢磨,身上又是一阵疼痛,回头只见镇北侯扬起玄铁鞭子,朝他的身上甩下来。
“喂,老头,都说是误会了,你怎么还打我啊?!”
镇北侯怒道:“混账东西,老子打小子,天经地义!让你去外面鬼混,现在连南家的女郎都要退婚,看以后还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
“啥,南瑶儿退婚了?”虽然是身上受着皮鞭,但是小侯爷却是高兴的笑出了声。
这一下,镇北侯更生气了,追着小侯爷整个院子的跑,哀嚎声响彻云天。
第43章 荒唐至极
周遭倦乏,在太子的銮车上,沈苑居然睡着了,伴着太子独有的茶香气,她还睡得尤为舒坦。
路途颠簸,沈苑睡得熟,身子稍稍偏斜了些,李翊瞧着她,鬼使神差的将沈苑拉到他的身侧,歪歪她的脑袋,让她能够舒服些。
随后……
便是一阵燥热。
不得不承认,男人一旦开了荤,便回不到曾经少年的那般了。沈苑离开之后,起初,李翊并未觉得有任何的不舒坦,可是后来,梦里竟然都是她,耳鬓厮磨,水乳交融。
一夜荒唐。
李翊不信,他不信自己离不开沈苑,所以,他吩咐墨羽和银羽去给他再寻干净的女子,但是当莺莺燕燕躺在他的面前的时候,李翊却提不起半分的兴趣,他的脑袋里面,竟会不自觉地将她们和沈苑比较。
无人及她……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什么时候会息止,他想,抑制住不见她,心中的念想便会慢慢减淡吧。
可是,当在镇北侯府见到沈苑,看着她和其他的男子走的那么近的时候,从前告诫自己的那些话竟全被抛掷脑后……
现在,他与沈苑,却是咫尺距离。
燥热难忍。
李翊暗暗的咒骂自己是禽兽,然后又推开了沈苑。
可是,沈苑睡着的时候,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子一般,他又是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她,看着她的粉唇,脑袋里面又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接着,又是一阵燥热,李翊便再次推开她。
不知循环了多少次这样的事情,沈苑醒了。
醒时,温热的脸被捧在李翊的手上,手心里尽是涎水。
“对……对不起……”
沈苑从袖口挑出条帕子来,李翊抬手拒绝了,一旁的小宫娥见势,跪下帮李翊清理着。
这一觉,沈苑感觉自己睡了很长的时间,畅快极了,轻轻掀开幔帘,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了。
犹记得,刚刚上马车的时候,天还是明亮着的,从镇北侯府回皇宫的路程,也就一个时辰,而且太子的銮车更快,许是半个时辰便能回皇宫了。
不过是半个时辰而已,天色怎么暗的这么快。
沈苑恍然,转头问李翊:“太子殿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戊时。”
李翊如实回答,局促皆在不经意间展露在容颜之上。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沈苑皱皱眉,又掀开幔帘,探出脑袋查看外面的情况,发现是回皇宫的路,这才松了一口气:“为何会这么慢?”
李翊道:“途中,孤径尚书令府邸,小坐了片刻……”
无论无何,李翊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私心的想与沈苑在一块儿久一些,所以这太子銮车到了皇宫,又折返回来,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
沈苑轻轻点了头:“哦……”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薄唇,李翊侧过身去,闭了眼睛养神,“今日,你竟连镇北侯的面子也敢折,孤当真是小看了你。”
沈苑笑笑:“当时情景,若不是太子殿下你在场,我恐怕也没那个胆子。”
“孤可不会帮你。”李翊语气傲娇。
沈苑,道:“但是太子殿下不还是在众人面前带着我入了太子銮车了吗?”他这么做,不就是要让镇北侯知道,这位皇宫里来的沈掌簿,是他李翊的人,不能动她。
李翊刚想要狡辩。
沈苑却是和煦的朝李翊笑笑,“太子殿下,谢谢你。”
“不必……其实……”李翊很想说,其实他一直都放不下沈苑,能不能……再给彼此一次机会,他甚至想,如果没有长孙如箬的出现,那沈苑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但是,沈苑接下来的话,却让李翊凉透了心,沈苑说:“太子殿下,其实我们还是能够成为朋友的,很好很好的朋友。下官还不曾说过,殿下穿白色,很好看……”
朋友?
呵……
李翊心中发怒,沈苑当他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他李翊,又何曾缺过朋友,愤怒的话到了嘴边,但是到最后,却变了味儿:“嗯,好……”
因为不想被落下话柄,所以沈苑在皇宫门口提前下了车,望着太子那金碧辉煌的銮车,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沈苑的心还是久久地不能平复。
也许,她这一生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将这般纯良的太子拖入这场漩涡之中,她本就是置身黑暗的人,却妄想剥去别人身上的光,何其可恶。
沈苑想,倘若有一天,李翊知道了真相的话,恨上她,也许,沈苑心中的罪恶才会消减一些吧……
。。。。。。
南杏儿早早的就回了尚簿局,一回来,就躲在房间里不见人,等她再度出现在沈苑的视线中的时候,是四日之后。
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天,但是南杏儿脸上,那浅淡的巴掌印字还依稀可见,不仅如此,她的手腕上也都是结痂的伤口,看来,从镇北侯府回去之后,南杏儿被打的狠了。
“这是怎么了?”沈苑满脸疑惑。
苏水水掀开南杏儿的衣服,发现背上也都是瘆人的伤口,看上去,是鞭伤。
“无碍。”南杏儿很要强,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而是笑着对两个人说:“阿苑,镇北侯府的游春宴上,我阿姐与镇北侯说明了她不愿嫁的决心,最后,镇北侯答应退婚了,第二日便求见了皇上,将这婚约取消了。”
怪不得……沈苑垂眸,怪不得镇北侯当日那么生气,原来是南瑶儿的缘故,沈苑问着:“那你阿姐如何了?户部侍郎……没有为难她吧?”
“没有……”
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南杏儿语气坚决,那就权当是真的吧,南杏儿还笑着:“阿姐的婚约退了之后,通议大夫的幼子陆臻便来求娶阿姐了,今日便下了聘,这事情便是板上钉钉了,只不过,亲事是在下个月初六,到时候你们两个可要来喝喜酒啊!”
“嗯……一定来。”
沈苑观察着南杏儿,她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口中的话,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倒是让人难以琢磨……
第44章 墙头草
尚簿局……
暖阳若明朝灿烂,春风如旧日和煦。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
除了苏青娘苏典簿,自从她病始,到现在,已经两月有余了,可却终不见好转,而且越发严重,到现在,她已经卧床难起,是真真的难以在其位谋事了。
在皇后娘娘授意之下,薛宝仪同尚簿大人商量过后,决定给苏青娘择一位副手,算是从六品典簿大人,因为时间较为紧迫,所以薛宝仪决定从苏青娘手底下的这四个掌簿中挑选,这样衔接工作也更加容易。
对于这个从六品典簿的位置。
沈苑势在必得。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便挑选的是副手,但是沈苑知道,以苏青娘现在的这般状态来看,她这病是好不了了,所以转为正六品,是迟早的事情。
薛宝仪也是比较看重沈苑的,不过……是个位置到底是谁的,公平起见,薛宝仪还是决定举办一次笔试,择选四人中的最优者。
。。。。。。
原本,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在笔试前夕,苏水水突然到访。
她似乎有些心事,桌案上是她素爱的莲子糕,但苏水水吃着却更加心不在焉,味同嚼蜡。
沈苑皱眉:“苏水水,你是被心事塞满了肚子,所以吃不下我的糕了吗?”
苏水水瘪瘪嘴。
“说吧,什么事?”沈苑放下笔墨。
苏水水吭吃瘪肚,嘟囔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阿苑姐姐,你能不能放弃这次晋升的机会啊?”
沈苑一愣,这要求真是无理,她问:“为何?”
苏水水说着:“阿苑姐姐,之前杏儿姐姐那阿姊的婚事,你是知道的吧……”
沈苑点点头:“不是已经退了小侯爷的婚事,转而同通议大夫的幼子定亲了吗?”
“嗯对。”苏水水双手紧紧地捉着裙角,蜀锦的裙摆被攥出片片褶皱,她低下头,说着:“后来我才听说,当日镇北侯之所以答应退婚,其实根本就不是户部侍郎南大人主动提出的,那天镇北侯府游春,是杏儿姐姐拖延了南大人,随后南瑶儿主动寻了镇北侯,求镇北侯退婚,当着长公主折了镇北侯的面子,虽然当时,镇北侯并没有展现的多么生气,可是后来,南大人在朝堂上被处处打压,前几日还被圣上责骂了一番,官场失意,南大人把一切都归咎到杏儿姐姐的身上,所以……听说南大人要将杏儿姐姐许配出去,那南大人是个墙头草,他左右逢源的,眼瞧着镇北侯这边他得罪透了,所以就将目光转向了宰相一派,听说那南大人有意,将杏儿姐姐许配给长孙家。”
“长孙家不错啊,长孙及那长孙,长孙未予,今年也十七岁了吧,是到了婚嫁的年纪了。”沈苑轻轻说着。
苏水水却拍桌摇头:“若是真的嫁给长孙未予,那可是万事大吉了,但是长孙家是何等的显贵人家啊,那长孙未予的正妻,怎么可能是四品郎官的女儿呢,而且……而且……而且杏儿姐姐……还是庶女……南大人,是准备将杏儿姐姐许给长孙未予的老爹,也是宰相大人长孙及的长子,长孙齐……”
“这可如何使得?!”
沈苑拍桌,“那长孙齐,已经有十六个小老婆了,杏儿心气高,原本就是不愿为人妾室,所以才入宫为官的,杏儿就算是庶女,那也是四品户部侍郎的女儿,自己又是七品的掌簿女官,再怎么样,也不会去给长孙齐做第十七个小老婆的啊,那南大人,怎么忍心如此啊!”
“没办法啊。杏儿姐姐说了,南大人想要朝中立稳脚跟,就一定要依傍着镇北侯和长孙宰相其中之一的,长孙家族庞大,凡是成年的男子后房,最少的,也都有七八个妾室了,年龄合适的长孙未予……他身为长孙及的嫡孙,是一定要娶王侯将相之女的,根本就看不上杏儿姐姐的身世的,更别提杏儿姐姐是庶女了……恰巧,在年前祭祀大典的时候,那长孙齐便瞧上了正在录簿的杏儿姐姐,这才勉强愿意收杏儿姐姐,做第十七房妾室的……”
沈苑怒不可遏:“何为人父?若是南朗没有本事保护好他的一双女儿,又何必要生下呢?难道只是为了将来能有图?呵呵……那还倒不如,从街上捡来个阿猫阿狗养着!”
“哎……”
苏水水叹着气,她拽了拽沈苑的衣裳,说着:“杏儿姐姐说,这次晋升,是她唯一能够留在皇宫的机会了,南大人答应杏儿姐姐,如果……如果杏儿姐姐能够晋升六品,那他便会打消将杏儿姐姐嫁给长孙齐的心思,但如果没有……那杏儿姐姐便是必须要嫁了……”
“这是什么道理?!”
沈苑倏然反应过来,她有些迟疑的看着苏水水:“所以……你今日来我这里,是做说客的,你是想让我给杏儿让出个位置来?”
苏水水瘪瘪嘴:“如果苏典簿手底下的四个掌簿,除了你和杏儿姐姐,那两个掌簿资质平平,也没什么希望的,只有阿苑姐姐你,才能和杏儿姐姐一较高下的,但是,其实只是个从六品的位置,对阿苑姐姐你来说,不过是俸禄厚了一些,但是听说阿苑姐姐有个富商亲戚,所以这点微薄的俸禄对阿苑姐姐来说,应该没什么差别吧,反倒是杏儿姐姐,这个从六品的位置,却能够拯救她一生的幸福……阿苑姐姐,算我求求你了,这次机会,你就让给杏儿姐姐啊,她真的不能嫁给长孙齐做妾啊,她会受不了的!”
好了……
一切的一切,从头至尾,个中缘由,沈苑都听清楚了。
她很平静的坐下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水水,你跟我说实话,你今日来找我,是你自己主动想来找我给杏儿求情的,还是杏儿叫你来做说客的?”
“是我是我。”苏水水眼神澄澈:“杏儿姐姐心高气傲,她是肯定不会来求你的。”
“嗯,我知道了。”沈苑回答着。
苏水水抿唇:“阿苑姐姐……你会答应吗?”
“我会考虑的……”
沈苑最后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