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职
她不是不想知道,是不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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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苑染风寒这几日,襄王李端竟然破天荒的来瞧了她。
虽说当时翡翠镯子掉进御湖的事情,李端也没有追究,但是沈苑总觉得对不起他。
李端这个人,看似清风白骨的,但却实在是个老油条,嘴滑的很,一见面,他就调侃着:“小娘子,你说太子哥哥不要你了,你也莫要糟蹋自己的身子呀~不过没关系,太子殿下有正妻,但是我可是没有的,你到不如来我宫里,让你做个端王妃可好?太子哥哥抢了我爱的人,我也抢了她的,这就才算公平嘛!”
沈苑笑笑:“婢子就算再不济,还不至于向端王殿下自荐枕席。”
“别婢子婢子的自称了,听着心烦。”李端侧着头发,任由发丝随意飘在耳鬓,他说:“你在东宫这三年以来,哪有人把你当作奴婢的,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你铁定了会是太子良娣的,可是呢,你现在居然要去什么掖庭,去做一个小小的掌簿,这我倒是真的不明白了。”
“哈哈~”沈苑揉了揉额头:“人各有志……”
“好一个人各有志啊!沈苑,本王佩服你这种从头再来的勇气,不过没了太子的庇护,你确定……你能遂着自己的志向,安然无虞的生存下去吗?”
沈苑笑:“那襄王殿下可以拭目以待……”
“好!”李端笑:“本王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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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沈苑便入了掖庭。
没有办法,司录司缺少一个掌簿,当真是周转不开,这边急着要人,长孙皇后便放了沈苑走,临走之前,长孙皇后赏赐给沈苑一支玉钗,是皇后命能工巧匠,选了一块上等的羊脂玉,雕刻成毛笔的形状,笔尖毫毛根根分明,是实打实的上品,这是赏赐沈苑,赏她知进退,在太子身边,该消失的时候,便消失。
说实话,一个奴籍之身,但却精通书法韵律,且饱读诗书,长孙皇后是不太信的,她也曾派人去查沈苑的身世,这才发现,原来沈苑是江南寒门沈老三的女儿,沈老三死后,沈苑这才流落为奴。
当然,这……都是沈苑提前准备好的身份。
寒门,是没落的贵族,这倒是让长孙皇后再也没有怀疑过沈苑的身世,反而开始心疼她。
沈苑进入尚簿局司录司,确实是走了捷径的。
而司录司司簿薛宝仪,是最看不惯这种事情,即便是长孙皇后选中的人,她仍是颇多怨言,在沈苑入司录司的第一天,就受足了刁难。
薛宝仪甚至拿出了殿试副卷,道:“司录司从来不养闲人,别以为掌簿这个职位,和抄经书一般简单,字写得好看有什么用,这录事,是要自己写的,是要过脑子的,这是今年殿试的副卷,你若是答得不合格,就算是皇后娘娘吩咐,我们司录司也不收你这种无能之辈。”
沈苑不屑的笑笑,接过试卷,其中问题,她答得游刃有余。
毕竟,她六岁就作为伴读跟随沈澈入国子监读书,后来沈府被屠之后,沈苑跟着陈久一起流浪,但也从未停止过读书,所以这试卷中内容,她确不在话下。
不出半个时辰,沈苑便洋洋洒洒的答完了卷。
薛宝仪不屑的拿起看,眼睛却渐渐的越睁越大,其实,别说是司录司其他七个掌簿了,就算是典簿,更甚至是她这个司簿,恐怕也不及这沈苑的文采。
薛宝仪讪讪的收起考卷,这考核,算是过了,不过,薛宝仪心里还是不服气的,也没留下什么话,就离开了。
之后的事宜,就全交给了王侍萍来打理。
王侍萍是知道沈苑进入司录司其中曲折的,心中也不免对沈苑起了几丝敬服,给她安排的房间也都是十分舒适的,只是这房间里面的床……太大了些,沈苑没多想,以为这房间……可能本就是个双人间,以前应该是两位掌簿一同住的。
晚上,厨房熬了紫菜蛋花汤,配了白面馒头,这便是司录司一众人的晚膳。
司簿和两位典簿是一同在内房用膳的。
她们这八个掌簿,就在大堂,一手啃馍馍,一手喝汤。
沈苑是新来的,其他的掌簿对她也是充满了好奇。
其中有位掌簿,叫南杏儿,她一遍啃着馒头,一边凑过来,贱兮兮的问:“听说,你原本是在东宫伺候太子殿下的?”
“嗯……”沈苑点点头。
一听到这话,其他几个掌簿也都拥簇着凑了上来,有的甚至好奇的问:“伺候人……是什么感觉呀?”
“……”
沈苑呆滞,这些掌簿怎么什么都敢问,她……这让她如何回答啊。
其中一个叫水水的掌簿举起手,说着:“我知道我知道。”
另外的掌簿满脸不屑:“你都没碰过男人,你怎么知道?!”
水水嘟囔着嘴:“我就是知道,我可是专门在后宫嫔妃侍寝的时候,负责撰写录簿的,当时我就在门外瞧着,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跟你们说啊,前些日子,椒兰殿昭仪娘娘初次侍寝,我就外录簿!”
“怎么样,怎么样?”那些掌簿更加好奇了。
水水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有余悸地说着:“昭仪娘娘一直在哭,然后接下来就是特别痛苦的嘶喊,喊救命,到最后天都亮了,昭仪娘娘的嗓子都喊哑了,等皇上出来的时候,皇上那是精神矍铄啊,可是我曾透过门缝偷偷瞧过,昭仪娘娘衣冠不整,浑身上下满是伤口,十分虚弱的躺在床上,就像是……像是没气儿似的……”
“侍寝这么恐怖?!!!”
掌簿们惊呼,然后南杏儿说着:“太子殿下既然是皇上嫡子,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沈掌簿,听说你伺候太子殿下三年,快说说,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真同水水说的一般恐怖?”
这个南杏儿,真的是贱。
沈苑没好意的笑:“是啊,特别恐怖!!”她故意放大了音量:“太子殿下,粗重如杵,哎……太子妃娘娘是有罪受了,不过我倒是幸运,逃出来了……”
对于“粗重如杵”这四个字,这些掌簿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继续追问,水水还带头还摆弄着沈苑的身子:“太子殿下没把你折腾坏吧?”
第16章 太子殿下请自重
水水这孩子没个轻重,还检查的极为细致。
沈苑脸涨红着,闷哼一声:“之前没什么着~但是被你这么一摸,我怕是要出内伤了……”
此话说完,哄堂大笑。
其实,整个司录司并没有想象的那般人心复杂,这几个掌簿是很欢迎沈苑的到来的,毕竟之前那个苏祺,总是压着她们一头,让她们不舒服,现在好不容易来了新的顶替她,她们高兴极了。
。。。。。。
掖庭宫,在前朝,是关押宫犯的地方。
但是十一年前,前朝太子李昊宣布退位,转而皇上封了三子李景为太子,又三月,先帝驾崩,李景即位,改国号为“澧”,同月,景帝命人改造掖庭,自此,掖庭摇身一变,成为宫中女官的住所。
如今,掖庭被修葺的端庄典雅,繁荣昌盛。
。。。
晚膳之后,粉红的夕阳披在青石地面上,三个穿着青色锦鞋的女孩子,步伐轻快,或许是夕阳辉映,或许是雪天寒凉,三个人脸颊红扑扑的,口中不知道在交谈什么,温温的吐着白气,笑容明媚。
早些时候,水水和南杏儿抱来厚厚一整叠的录簿,告诉沈苑:“原来的苏掌簿,是负责记录各种庆典宫宴的,她被贬职之后,就是由我们两个代替她录簿,虽然只有半月的时间,但是已经有厚厚的三大本录簿了,这些录簿,最后还是需要你来整合,最后交给司督司。”
这录簿比较多,所以南杏儿和水水两个人帮着送到沈苑的房间。
沈苑是走在最前面的,她推开门的霎那……眼睛不自觉睁大,然后,她又飞快地将门关上,腹背抵在冰冷的木门前,大口地吐着纯白的温气。
“怎么了?”水水问,脑袋歪歪,下意识朝门口瞧。
沈苑捂得更严实了,讪讪的笑:“最近一直在跟着王典簿熟悉工作,所以忘记收拾房间里,里面杂乱,恐脏了你们的眼睛……”
“没……”水水还没等说完,沈苑就闪电一般夺过两个人手中的录簿,撬了个门缝就钻了进去,还快嘴说着:“我今晚就整理完,明早拿给你们,就这样,拜拜~”
‘当当’
门被关严,水水和南杏儿愣愣的站在门口,懵懵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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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
沈苑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又是一个大麻烦,她问:“殿下……怎么会在这儿?”之前,沈苑说了很重的话,再加上李翊为了自己跪在长信宫外很久,这让沈苑有些心软,强压着不敢说重话。
“利用刘采女之便,除掉苏祺,又利用母后的心软,成功成为尚簿局司录司掌簿,我的卿卿,你到底想做什么?”
床上,太子李翊慵懒的半躺着,他一袭黑色蟒袍,眼神狠厉,声音清冷。
李翊确实是在景帝和长孙皇后的保护下长大的,性情是单纯了些,但是他也不傻。
沈苑虽然不知道,李翊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不过,她仍是从容应对:“太子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了,不妨猜一猜,婢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苑!”李翊倏然起身,勾起沈苑的下颌,“你竟不解释?”
“殿下说的便是事实,婢子不会辩解分毫。”沈苑抬头,问:“殿下今日偷偷来掖庭,就是问这件事吗?”
“自然不是。”李翊眸子微颤,“之前母后将你留在了长信宫,我见你不得,如今你出来了,这掖庭,我还是能够随意出入的……沈苑,你与我之间,还没到三个月呢,你竟然与母后背着我,来尚簿局做什么掌簿了,沈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苑叩首,“这三个月,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想了,婢子一定随叫随到。”
她说的很直白了。
“这不是我想听的……”李翊垂眸。
沈苑笑:“那太子殿下想听什么,婢子说给你听。”
李翊抿抿唇:“我想听的,你已经很久不对我说了。”
沈苑大致是知道了李翊话里的意思,打着马虎眼,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掖庭是女官居住的地方,太子殿下在此逗留多有不便,还是先请回吧……”
“嗯……”
让人意外的,李翊并没有继续粘着她,他放下一套笔墨之后,就准备走了,步子停顿在门口,李翊颀长的身影轰然倒下。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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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李翊如愿的躺在了沈苑的床上,他捂着额头,额头上满是汗珠,但是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挂着笑意。
李翊偷偷睁了一只眼,然后又赶忙闭上,呻吟着:“头疼,头疼~”
沈苑着急:“婢子去找太医!”
“别。”李翊拉住沈苑的手,声音软了下来:“你若是去找太医,那整个掖庭都知道本太子在这儿了,多尴尬啊。”
“那怎么办?”沈苑不知所措,李翊此番,沈苑下意识地觉得,就是之前那一晚,李翊在长信宫跪了一晚,受了风寒,现在还没好利索。
“我冷……”李翊低声说着。
于是,沈苑将棉被整个围在李翊的身上,从脚一直倒修长的颈子,都盖的严严实实的。
可是。
李翊还是喊冷。
那则么办?
李翊伸伸手:“你过来抱抱我,我好冷……”
这……
沈苑有些犹豫。
但是转瞬,李翊的身子就颤抖不止,沈苑顾不得什么,只好将李翊抱在怀里,他很冷,整个身子都是冷的。
生病与否,真假掺半吧。
不过李翊乖的很,就静静的躺在沈苑的怀里,一只手还时不时的摆弄着她胸前的丝带。
摆弄着摆弄着……
这丝带就被拉开了。
春光乍现。
沈苑惊,连忙捂住胸口:“太子殿下请自重。”
李翊笑:“我的手没力气,不小心的。卿卿,你可不要怪罪。”
“……”沈苑想要起身。
可反手,就被李翊扣住,动弹不得。
沈苑气鼓鼓的:“太子殿下,这就是你说的……手上没力气?”
“我脑袋晕得很,卿卿。”
说着,他缓缓地逼近了沈苑,十指紧紧扣,唇瓣辗转。他想她,想她的身子,想她的脸,想她的一颦一笑,想的心疼、肝疼,骨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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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了灯,李翊痴醉的看着沈苑的睡颜,然后轻轻的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个吻:沈苑,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第17章 阿澈是谁?
临近年底。
宫中大大小小的庆典接踵而至,整个掖庭都忙得不可开交。
尚簿局负责记录庆典的掌簿,是南杏儿,这些日子,可是苦了她了,黑日白日连轴转,自从腊月十五到现在,就没个消停。
于是,沈苑就和水水一起,去帮她一起整理录簿。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南杏儿、水水两个人,已经成为了沈苑的朋友。南杏儿是户部侍郎的庶女,南杏儿的容貌,在整个司录司也是数一数二的,毕竟她的母亲,可是一位娇艳的美妾,但她性子高傲,能力又强,因此不甘心为人妾室,所以入宫,寻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相比之下,水水就幸运的多了,她姓苏,因为和典簿苏青娘以及曾经的苏祺同姓,所以司录司的人都叫她的小名,水水。她长得乖巧可爱,肉嘟嘟的,满脸都是福气,她的父亲倒不是什么大官,但她是容淑妃的远房妹妹,本人也没什么心思,大家都很喜欢她,算是……团宠了。
苏水水年纪比较小,写了一会儿,就熬不住了,趴在桌案上便睡着了,嘴角还挂着涎水……
鸢喜取来一块纯白的羊毛毯,轻轻盖在苏水水的身上,“小苏大人还真是好入眠呀~”
南杏儿抬头瞥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沈苑,道:“还好有你在,水水这小孩子,我是指望不上她了。”
“哈哈,她年纪小贪睡。”沈苑笔耕不辍:“初来的那几日,都是你和水水带着我熟悉环境,我还要感谢你呢。”
鸢喜眼巴巴地瞅着这两位大人整理录簿,眸底满是艳羡。沈苑瞧见了,问:“鸢喜,想学字吗?”
“不,不……”鸢喜摇摇头:“婢子脑袋笨,只能做粗活。”
“学字而已,很简单的,我们教你呀~”南杏儿笑笑。
不过今晚是不行的,今晚沈苑和南杏儿要一块整理录簿,明早就要交去司督司,时间紧着呢。
沈苑整理着,两只手都不得空闲,鸢喜就拿着莲花糕,喂进沈苑的口中,之后,还细心的给沈苑擦拭嘴角,沈苑吃了糕,也朝鸢喜宠溺的笑,鸢喜则是一脸羞红的低下头。
“啧啧啧……”南杏儿咂咂嘴:“这有侍女的掌簿就是不一样啊,连吃糕,都须旁人喂的……”
“哈哈。”沈苑笑:“那我也亲手喂喂南掌簿?”
“罢了……”南杏儿放下笔,拿起一块糕,吞进肚子里:“自己动手呢,丰衣足食。”说完,拂了拂手上的碎屑,接着整理录簿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苏水水眯着眼睛,鼻子在桌案上不停的嗅,最终停在莲花糕处,一路的涎水,她醒来,忙不迭地抹了抹口水,拿起一块糕就要吃,却被南杏儿“横刀夺爱”。
南杏儿嫌弃地看着苏水水:“不干活就想吃我的糕?”
苏水水尴尬的笑笑,卖着萌:“杏儿姐姐,你就让我吃一口嘛~求求啦!”
“不行。”南杏儿抬着头,不容商量。
苏水水瘪瘪嘴,秋波送去给沈苑,向她求助。
沈苑偏过头,拒绝这含情脉脉的秋波,“杏儿,说得对……”
“呜呜……”
苏水水可怜巴巴,“哎呀,我怎么就认识了你们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我欲乘风归去,怎奈何你们两个又生生把我拉回来了!”
。。。。。。
过了子时,这录簿终于是整理完了。
苏水水早就睡成一滩水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南杏儿无奈的摇摇头:“就让她在这儿睡吧,口水别淹了我们辛苦整理的录簿就好。苑苑,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我和鸢喜一起走夜路,不怕的,你好好照顾水水吧。”
沈苑想着,这几日太子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被南杏儿瞧见了不好……
回了房间之后,果然,沈苑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李翊就躺在她的床上,睡得正熟。
这段日子,李翊总是以生病为由留宿,一开始,沈苑是信他是真的不舒服,可是后来,手疼也要留宿,耳朵疼也要留宿,嘴巴疼就更过分了,不仅要留宿,还要亲亲!
逐渐的,沈苑发现不对劲了。
李翊就是装病!
但发现了又能怎样,李翊还是那样我行我素,到最后甚至连装都不装了,就赖在沈苑的床上,不走了,这夜深人静的,沈苑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但是心里想着,上元节之后,太子就不会再来了,那就暂且如此吧。
他们两个,一个说放手,一个说离开,可现在,藕断丝连,一个挽留,一个又无法拒绝,当真是有意思。
其实她不喜欢藕断丝连,拖泥带水的,可是……她什么决绝的话都说过了,但还不是无济于事吗,也许只有等到上元节之后,这事才会有所了结吧。
沈苑在简单的梳洗之后,宽了件单薄的寝衣,很自然的躺在了李翊的旁边,她累极了,很快就睡熟了。
许是李翊也知晓她累极了,只是缠着她纤细的腰,拈着她的发丝,放在鼻子上细细的嗅,这个味道,还是三年前初见的那个味道。
以前的沈苑是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脑海中还深刻的记着,那一天晚上,路上灯火阑珊,撞进他怀里的沈苑,小脸被吓得惨白,就算是红色的灯火,也映不红她的面容,她一个劲的道歉,说是弄脏了他的衣服,担心自己赔不起。
那是李翊第一次离开长安,一路上的胭脂俗粉,都入不得他的眼,只有沈苑,穿着的衣服虽然破旧,但却干干净净的,脸上无妆,却胜有妆,她泪水涟涟,让人生怜。
但是当初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时只是觉得沈苑可怜,有那么一点喜欢而已,到现在,他却深深陷了进去。
就在李翊也准备入睡的时候,沈苑却动了动,然后嘴里喊了一句:“阿澈!”
惊醒。
沈苑与李翊对视……
李翊愣了一下,问:“阿澈是谁?”沈苑的咬字十分清晰,李翊很确定他听到的就是这两个字。
沈苑愣住了,其实,沈澈已经很久不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了,今日是她太过放松,睡得松懈了。
第18章 无能狂怒
“阿澈……”沈苑抿抿唇,回答:“她是婢子敬重的兄长。”
李翊心里不是滋味:“什么兄长,能让你念念不忘,就连做梦还想着他?”
“他死了……”
沈苑的眸子暗了暗。
“对……对不起……”李翊面露难色:“卿卿,节哀顺变。”
“没事。”沈苑强撑着一丝笑容,摇了摇头:“兄长已经离世很久了。”
“嗯……”
李翊搂着沈苑的腰,恍惚间觉得,对于沈苑十六岁以前的生活,他居然是一概不知的。
“卿卿,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小时候?
那都是属于她和沈澈的记忆。
可不能被李翊知晓,更不能……让他知道,她对沈澈的情愫。
索性沈苑就缩了缩身子,嘟囔着:“今晚太困了,以后再说吧。”
“好。”
李翊也没追着问。
。。
今晚这个小插曲,属实有些惊险,不过还好,沈苑几句话就搪塞过去了,过后,李翊也没在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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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过年了,李翊作为东宫太子,自然是要主持各种祭祀仪式的,每次那几个主祭祀的掌簿回来之后,都对太子殿下津津乐道。
什么太子殿下多么英俊潇洒呀,多么威风凛凛呀。
苏水水听了可是好奇极了,她毕竟是记录宫中侍寝的掌簿,自然是没有见过太子的,所以苏水水还偷偷问沈苑:“沈姐姐,你说……太子殿下真的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好看吗?”
“额……”沈苑不知该怎么回答。
倒是南杏儿,很肯定的点点头:“那肯定是好看的,你看看景帝,再看看长孙皇后,容貌都是上乘的,太子殿下年轻,风姿自然不俗。”
“你见过?”苏水水疑惑的眯起眼睛。
南杏儿昂首:“我负责继续宫内各种庆典,怎能没见过?虽然……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的并不是太真切……”南杏儿嘟囔着嘴:“苑苑,你可是伺候过太子的,你说说,太子容貌如何?”
“呵,额……”沈苑笑笑,要不是因为太子这副酷似沈澈的皮囊,她也不会上这么大的当不是?当然,既然李翊长得像沈澈,那他自然是好看的,而且是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种。
“你笑什么呀?”南杏儿皱眉。
“对呀对呀~”苏水水附和着:“沈姐姐,太子殿下到底什么样儿啊,你跟我说说,我还没见过太子,可好奇了呢。”
“这众口难调的,我也不知道你眼中的好看是什么样子的,兴许有的人觉得太子好看,可是在别人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色的,所以啊,还是要自己亲眼瞧了,才行。”
沈苑差点就想说,太子每晚都在他的房间,谁想看,谁就去看啊!
问来问去的,没!意!思!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在青石子路上,迎面就撞上了苏青娘。
她的脸色很不好。
嗯……亲侄女都被送去永巷受苦了,自己又因此被薛司簿数落了一顿,她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呢。
苏水水是王侍萍手底下的人,所以苏青娘也管不着她。但是南杏儿和沈苑就不一样了,他们俩,是苏青娘手底下的人……
苏青娘先是看了一眼南杏儿,不悦的问:“昨日宫庆事宜你都记录好了吗?”
“都记录好了。”南杏儿回答,声音不卑不亢,嗯……她是看不惯这个苏青娘的。
苏青娘道:“拿过来给我看一遍。”
“是……”南杏儿瘪嘴,转身回去了。
虽然,苏青娘又看了看沈苑,轻声道:“你跟我来。”
。。。。。。
苏青娘甩给沈苑一本空白的录簿,说道:“明日,皇上在宫外设赛马宴,我们尚簿局的人,本来是不会去的,但是此次,皇后娘娘与各宫嫔妃都在,所以皇后娘娘便吩咐了,尚簿局需要出人来记录这次赛马宴,你是负责宫宴的,所以这次赛马宴,就由你去。”
“是,我明白了。”沈苑回答着。
苏青娘垂眸,转了话题:“沈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刘采女吞金的前一天去找过苏祺的事情,是你告诉皇后娘娘的。”
“呵呵,且不说这是不是真的。”沈苑显得十分平静:“典簿大人,我对这消息的来源很是好奇呢?”
“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苏青娘白眼。
沈苑则是笑笑,她微微揉着下巴,反咬一口道:“哦……让下官猜猜……是应柳?嗯……还是应彩,这两个都是皇后娘娘的心腹,估计你是差不动她们的,那是……”
“够了!”
苏青娘的神情,愤怒之下却也难藏慌张。
她果然有鬼!
沈苑微微笑着:“那估计是下官多想了,与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暗通款曲,可是杀头的死罪,下官估摸着,典簿大人也不会这么做。”
苏青娘嘴角一咧:“当……当然,我当然不会蠢钝至此!”
“那既然如此,典簿大人为何会说,采女吞金的前一天去找过苏祺的事情,是下官告诉皇后娘娘的呢?”沈苑追问。
苏青娘脸一青,她本是要来质问沈苑的,却没想到被沈苑反将一军,无奈之下,她为求自保,只能搪塞过去:“哼,是我猜的,要不然,顶替苏祺位置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你?”
沈苑笑了:“原来是猜的。”
“你……”苏青娘一时语塞,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嘴巴这么伶俐,堵的她说不上话来。
又气又闷。
沈苑也没说话了,最后还是南杏儿抱着录簿过来,才缓解了这紧张的气氛:“苏典簿,这就是昨日庆典的录簿,请您过目。”
“嗯!”
苏青娘没好气的应了一声,然后冷声呵斥沈苑:“明日你的录簿写好之后也要拿给我检查!若是有半点错误,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沈苑瘪瘪嘴。
南杏儿拉着沈苑,两个人就这么离开了。
。。。
路上,南杏儿还忍不住问:“这苏典簿今天是抽什么风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沈苑,你惹到她了?”
沈苑笑着摇摇头:“无能狂怒罢了。”
第19章 赛马宴(1)
赛马宴,上京贵宴。
大抵是先帝喜欢赛马,故而每新年前夕就会举办一次赛马宴,男儿赛马,女子吃宴。赛马夺魁者,赏牡丹花球,次等三人,赏茉莉花环,其余各等,赏单只百合。
别瞧这赏赐平常,要知道,如今是寒冬时节,这花可是不远万里从朔南运过来的,花了大价钱精心呵护着,男子赛马得的花,可以送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以表心中情愫,也正是因为如此,赛马宴在上京,不管是民间或是皇族显贵,颇受欢迎。
赛马宴这一天,下了薄薄的雪,如同银花一般,随着清淡的风,在空中孤独的飞舞着。正午时分,阳光照拂,披上银白的雪袍的宫殿,转而又晶莹欲滴如禅纱,空气冷,但却格外清新,天气冷,但却格外惬意。
沈苑扮了男装,想着今日男宾多,男装倒是省了许多麻烦,和沈苑同行的,是苏水水,她本是不该来的,可是她从前一直记录宫中侍寝事宜,却从见过什么大的场面,尤其是这次机会可是能出宫的,所以她好奇的紧,求着沈苑带她一起来。
沈苑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不是胡闹嘛?!
但是,当苏水水说可以晚上帮沈苑整理录簿的时候……嗯……可以考虑考虑。
南杏儿是来不了了,她在宫中记录庆典,忙的抽不得闲。
。。。。。。
赛马宴是在万寿山举行的,先帝在那里修葺了个浩大的万寿宫,以供吃宴。
吃过宴之后,沈苑的工作也就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赛马的环节了。
别说,参加赛马的人还真是多极了,齐刷刷的站在起始线前,不禁太子和襄王参加,就连景帝,也骑上了马,跃跃欲试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子,英姿飒爽。
这人,沈苑没见过,她悄悄问苏水水:“这个女子是谁啊?”
苏水水眨巴眨巴眼睛:“你不知道,那我怎么知道?”
“……”
沈苑就不该问她。
“那位是长公主……”
身后传来长孙如箬的声音,她披了个白球绒紫袍,与沈苑离开东宫的时候相比,身形瘦弱了些,与以往不同的,这一次,玳瑁姑姑不在她身边。
早就听说,景帝有位幺妹,名叫李旻,因是先帝的独女,所以在景帝登基之后,便被封为了长公主,长公主之前一直在朔北封地,朔北侯,也就是她的夫君,在半年前过世之后,景帝才召她回了上京,之后,她一直居住在长公主府,所以沈苑是从未见过她的,也难怪不认得。
传闻,这位长公主是极爱养面首的……
“见过太子妃娘娘。”沈苑和苏水水齐声说着。
长孙如箬轻嗤:“沈苑?刚刚宴席的时候,我便瞧见你了,听说你去尚簿局做了个小小的掌簿?怎么,放着好好的太子良娣不做,却偏偏要去吃苦?”
沈苑笑:“下官如此,太子妃娘娘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这和本宫有什么关系……本宫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长孙如箬嘴硬着。
“那是自然。”沈苑莞尔,“那不知,娘娘来下官这,是为了什么事?”
长孙如箬慢慢逼近沈苑,在她耳边小声说着:“沈苑,你真是阴魂不散啊,就算你去了掖庭,去了尚簿局,可是我知道,每天晚上,太子都会离开东宫,他就是去找你了,沈苑,你既然选择离开,为什么不离开的远一点呢,为什么还要让太子找到你呢,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太子,为什么还要和他纠缠不休?!果然玳瑁姑姑说的没错,这些都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现在太子更加喜欢你了?你满意了?”
“呵呵……”沈苑嗤笑:“娘娘,你与其在这人怨天尤人,不如想想法子,怎么困住男人的心,别让他总是来下官这里……真的……很!烦!”
“你……你大胆!”长孙如箬一怒,声音大了许多。
众宾客不由得投来异样的目光。长孙如箬顺时窘迫起来,然后又展露出她那温文尔雅的仪态,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沈掌簿,好戏还在后头呢。”
随后,扬长而去……
。。。。。。
苏水水目瞪口呆,缓了好久,才弱弱的问:“沈姐姐,我刚刚是不是听到,太子殿下每晚都去你房里?”
“你听错了。”沈苑直接否定,朝反方向走去,那里是宫女休息的场所。
苏水水掂着步子跟着:“真么吗?可是我好像真听到了,太子妃娘娘说,你来了尚簿局之后,太子殿下每晚都离开东宫……”
“水水……”沈苑驻足:“别乱说,被旁人听见了不好!”
“好,我不乱说!”苏水水底气很足,如果不是回宫之后,苏水水就立刻把这个劲爆的消息告诉了南杏儿,沈苑还真是信了她的鬼话!
苏水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沈姐姐,刚刚的长公主,可是有好些传闻呢,你要不要听一听?”
沈苑疑惑:“咦~等等,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认识长公主吗?”
“我只是没见过她本人罢了,但是至于这位长公主的事迹,我还是略有耳闻的……”苏水水笑笑。
想着苏水水这么八卦,兴许还真知道点什么呢,沈苑饶有兴趣:“那你说来听听……”
苏水水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这长公主呢,先后有两任驸马,第一任驸马,是位骠骑大将军宇文邝,先帝在时便许下了这门亲事,听旁人说,先帝是忌惮那骠骑大将军,所以想将他用长公主收其为内臣,本来呢,公主配将军,这是一桩美谈,先帝也决定等朔北一战之后,就给二人举办婚礼。可是谁曾想,那号称常胜将军的骠骑大将军,在朔北的最后一战,却战败了,等他再次回上京,却是一副冷冰冰的尸体啊!长公主都整日以泪洗面,可怜极了,先帝心疼极了,想着给长公主再寻亲事,但是却都被长公主拒绝了。”
沈苑滞住,这些事她竟从不曾耳闻:“水水,这些事儿你都是从哪儿听说的?”
“就是刘掌簿她们啊,她们的消息灵通!”水水一脸正经的说着:“你先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
第20章 赛马宴(2)
“长公主的第二任驸马呢,就是这个朔北侯啦。其实在骠骑大将军死了之后,长公主就再不想着嫁人了,相反,她竟开始养起了面首,一开始背着先帝偷偷养,后来,景帝登基之后,她就明目张胆的养。本来景帝都想着,这长公主是嫁不出去了。可是大澧五年,镇北侯收复朔北,当时朔北的王上请降,受封朔北侯,在这之后,长公主竟然主动求景帝,要去朔北,嫁给朔北侯,软磨硬泡之下,景帝便下了赐婚圣旨,长公主抱着圣旨,带着一众面首,欢欢喜喜的就去了朔北封地。”
“等等。”沈苑皱眉:“先驸马死在朔北人的手上,她却要嫁给朔北侯,她不会是想要去报仇吧?”
“哎呀~”苏水水紧张的压低了声音:“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但是谁都不敢说!这不半年前朔北侯就暴毙而亡了,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死因!后来,长公主再次回到上京,却没想到她养面首的行径更加猖獗,有的时候路上遇见长得俊俏的男子,她就直接掳回公主府,一亲芳泽!最离谱的是,长公主初次回京,对上京的人都不是很熟悉,上个月,长公主在南市,居然把镇北侯的小儿子给掳回了公主府,夜夜笙歌啊!后来,还是宫中大臣去公主府做客的时候,才偶然发现,那居然是失踪的小侯爷!后来,还是镇北侯亲自出面,长公主才放了人!”
“噗~”
沈苑现在才发现,原来八卦是这么一件快乐的事情,“水水,这是真的吗?怎么这么玄乎啊?”
“哎呀,不会有错!”苏水水很自信:“我们之前偷偷瞧过王典簿的录簿,里面记载的清清楚楚的!听说那小侯爷可是惨呢,做了一个月的面首,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是用轿子抬着的!当时好多人都瞧见了,镇北侯拉不下脸面,想要给小侯爷定亲事,可是小侯爷生性顽劣,再加上这么一桩子事儿,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小侯爷啊~哎,也是惨喽!”
就在苏水水眉飞色舞的讲故事的时候,前方已经一声令下,无数匹精壮的马疾驰前去,瞬时间,整个万寿山都只能听见马蹄搏击地面的声响。
万马奔腾,声势浩大。
不过半响之后,马蹄声远去,这里又恢复平静。
长孙皇后远远的看见沈苑,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还对一旁的应柳说:“借着这次机会,让翊儿远远的瞧上沈苑几眼,解解相思也是好的。”
是的,长孙皇后之所以吩咐尚簿局,这次赛马宴一定要有掌簿记录,就是想着,让沈苑出宫,让自己的儿子见一见她。她虽是长孙家的女儿,但却是爱情至上的,她知道李翊很喜欢沈苑,也心疼这对苦命鸳鸯。
……但是……
若是长孙皇后知道,李翊每晚都偷偷跑去尚簿局,不知道……她会不会气昏过去……
。。。。。。
万寿山上……
临近终点。
李端扬蹄急追,超过了最前面的李翊,娶了牡丹花球,还喜滋滋地摇晃着显摆:“二哥,我超过你喽~”
李翊没理他这一副小人得志地样子,拿起第二的茉莉花环,心想着也戴在沈苑的头上,应该好看极了。
拿到第二个花环的,是景帝。
此时,就只剩下,最后一个茉莉花环了。
最有机会得到的,就是正疾驰而来的长公主和……镇北侯府的林小侯爷,两人几乎是“并驾齐驱”,但是这小侯爷的马,略逊于长公主的青骢马,逐渐的,长公主就超过了他,茉莉花环就在眼前,长公主却勒了马,把最后一个花环让给了小侯爷。
小侯爷拿起花环,挂在胳膊上,扬长而去。
长公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没说什么。
“阿妹,久在朔北,你这骑技倒是退步了好多,以前,魁首都是你的。”景帝宠溺的说着。
长公主笑笑:“年岁大了,不中用了,魁首该是更年轻的一辈了,端儿很是不错!”
她不由得夸赞了李端一句,李端的心也跟开了花儿似的高兴。
但景帝却是忽略了他,转而拍了拍李翊的肩膀,很是满意:“翊儿骑技有所见长,父皇瞧见了,望你今后,能够夺得魁首!”
“多谢父皇夸奖。”李翊笑了笑。
而后面的李端脸色就不怎么好了,他将牡丹花球藏在身后,然后笑着:“恭喜二哥了……”
。。。。。。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了。
大家骑着马,载着自己的战利品纷纷回来了。
这时候,女人们都会站起身来,好奇的张望,到底是谁夺了魁首。
。。。
沈苑倒是没这个兴趣,一想到之前,每逢赛马宴,李翊就永远是第五名,灰心丧气的回宫,他就会到沈苑的芳华殿,捻着那朵可怜兮兮的百合花,懊恼地说:“我今天真的是差一点!哎!”
那时候,沈苑只会轻轻的笑,毕竟,全上京都知道,太子处处精通,就是不精马术,从前在兄弟们中,骑马也总是倒数的,现在居然能拿个第五了,倒还真是不错了呢。
“你还别不信!”李翊摩挲着沈苑的手,“明年,明年我定会将那牡丹花球放在卿卿的手上!”
那时,沈苑为了安慰他,就说:“婢子不喜欢花球,婢子喜欢花环,若是殿下能赢个花环回来,戴在头上,一定好看极了……”
。。。
“是襄王!是襄王夺魁了!”
几个宫女惊呼,尖锐的声音像是能够刺穿沈苑的耳朵。
沈苑也好奇的起身,然后,耳边传来苏水水疯狂的喊叫:“襄王好帅好帅哦~”
“……”沈苑语塞:“你……你是容淑妃的远房妹妹,襄王是容淑妃的独子,论辈分,你还应该唤襄王一句…侄儿…呢,你这么喊,不太好吧!”
“嘿嘿……”苏水水傻笑:“这不是为了烘托一下气氛嘛。”然后她转了语调:“好侄儿!!姑姑看好你!!”
沈苑汗颜,幸亏这里休息的都是宫女,若是这话被什么娘娘听去了,又要被好一顿训斥了……
第21章 赛马宴(3)
这景帝回来之后,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把茉莉花环送给了长孙皇后,而且是亲手为其冠上。
谁瞧了,不会夸上一句,景帝与长孙皇后伉俪情深呢。
而那纨绔的小侯爷,越过所有人,径直走向了长公主,他咧着嘴笑,还在长公主耳边轻声说着:“多谢你了~”
然后,迅速的转身,把这茉莉花环随意的戴在了一个舞姬的头上,那舞姬长得像一颗剥了皮的葡萄一般,晶莹剔透,我见犹怜的,她被冠上花环,惶恐的连忙跪下,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鼻尖和眼睛都红红的,活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小侯爷俯下身子,挑起这舞姬的下颌:“你叫什么?”
“回小侯爷的话,婢子叫怜儿。”舞姬声音楚楚动人。
小侯爷:“嗯…怜儿…很好,小爷我看上你了,今晚来我的房里,让小爷好好怜惜怜惜你!”
“小侯爷……”舞姬怜儿愣了好久,然后转头看向长公主,没错……她是长公主府里的舞姬。
长公主不急不忙的饮着酒,笑容雍容典雅,她道:“怜儿,既然小侯爷瞧上你了,那便是你的福气,跟小侯爷走吧。”
语气很是悠然。
小侯爷有些生气,拽起怜儿起身离开:“既然长公主都发话了,那你就跟小爷走吧,小爷现在就想要你!”
说完,指腹划过怜儿的薄唇,然后狠狠地吻了上去。
幸亏长公主是在偏殿,众人喧闹,所以小侯爷这行为,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
长孙皇后与景帝在正殿用晚膳,太子妃就在一旁伺候着,不得不说,长孙一族,就是将长孙如箬当成准太子妃来培养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甚是得体,挑不出半分的毛病。
长孙皇后拍了拍长孙如箬的手:“你别只顾着伺候本宫了,却忽略了自己也要用膳的,中午的时候,就见你吃的不多,晚上可不能再饿着了。”
“母后说的极是,多谢母后教诲。”长孙如箬笑笑:“儿臣想着,一会等太子殿下回来,同殿下一同用膳呢~”
话语间,长孙如箬满是娇羞。
景帝此刻也发话了:“这翊儿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来人,去将太子寻回来!”声音略有怒意。
长孙皇后不悦:“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他想出去玩,就由着他出去玩嘛!”
“都是你,惯坏了孩子!”景帝摇摇头。
长孙皇后冷哼:“像是陛下没宠着翊儿似的……”
。。。。。。
夜色渐渐的深了。
花园小径……
李翊拍了拍沈苑的肩膀,“卿卿,是在等我?”
“……”沈苑扯笑,这太子殿下,真是够自恋的,“婢子只是在……”
“好了你别说了,我就知道你在等我。”说完,李翊拿着那刚刚赢回来的茉莉花环,二话不说地就要往沈苑的头上戴。
她这可怎么承受得了,迅捷的跪下,花环还来不及落在她的头上,她就已经俯首:“婢子受不得!”
“你跪什么?”李翊不悦:“不过就是个花环而已,而且……你之前也说,喜欢茉莉花环的……”
沈苑汗颜,李翊此番,若是沈苑真戴着了这花环招摇过市,恐怕第二日,就身首异处了吧。
“殿下,这里是万寿宫,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瞧着呢,殿下赢了花环,没送给太子妃,却要送给婢子,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总不知要如何诟病,婢子不愿意殿下因为此时而遭人话柄,所以才受不得这花环……”
听了此话之后,李翊眸子微颤,他只想着他的卿卿喜欢花环,便屁颠颠地给她送来,可是却忽略了,沈苑的感受与处境,她确实戴不得这花。
“卿卿,是我考虑欠妥了……”
李翊的抱歉,让沈苑有些错愕,她连忙说着:“殿下,是婢子福薄……”
“好了,别说了。”李翊的口中有些酸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苑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卑躬屈膝的,很不舒服。
他在沈苑错愕的目光下,将茉莉花环拆开,拧下一朵茉莉花,然后塞进了沈苑腰间的香囊中,笑:“腰间挂着花,也算是戴花了,卿卿,你须记得,这茉莉花环我便是为了你而赢下的,若是你不能戴着,那旁人就更不配了。”
话音落下,那剩下的花环,便七零八落的投了湖。
看着茉莉花在水中的圈圈点点,沈苑的心也好像起了层层涟漪,许多年前,也有一个少年,伏在他的耳畔,说过一样的话。
他们太像了。
像的……让沈苑一时间竟分不清。
她的眼底明显湿润了些许,李翊欲拥抱她,但却被她奋力推开。
沈苑就这么跑了,哭着跑走了,李翊正想去追的时候,却被来寻太子的景帝身边的几个宫女拦下,层层包围,硬是要李翊回正殿赴宴。
这些人难缠,李翊无奈只好答应,因为放心不下,所以让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卫,墨羽和银羽,去保护沈苑。
。。。。。。
回正殿之后,长孙如箬瞧见太子,一脸喜悦,可是再看第二眼,他的手上没有茉莉花环,脸色一下子便暗淡下来。
景帝直接便问:“你的茉莉花环呢?”
李翊笑:“刚刚……不小心掉进湖里了。”说完,命人取了件金茉莉花钗,“本来想给太子妃亲手带上花环的,但是可惜了,所以特意取了这花钗。”
说完之后,他拿着花钗,生硬的往长孙如箬的螺髻上一插:“孤的太子妃,你可会怪孤?!”
居高临下之态,而长孙如箬内心澎湃不已,她连忙摇摇头:“太子如此有心,臣妾怎敢怪罪?”
“哈哈,那便好……”
李翊嘴上笑着,但却神情淡淡。
适才……李翊与长孙如箬靠的近的时候,长孙如箬很明显的闻到了李翊身上的栀子花香,这味道……很熟悉。
她是记得,早些时候,她去找沈苑的茬儿,沈苑的身上,就是这个味道。
眸子一冷,长孙如箬便猜到了,她的夫君之所以迟迟未能赴宴,原是去外面吃野路子了!
气愤之余,她拽了拽玳瑁姑姑的裙角,眼睛轻轻眨了几下,意思是:玳瑁姑姑,就按你说的做!
第22章 赛马宴(4)
彼时,一阵冷风,惹得沈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远处,有些吵闹的声音,还有女子的哭声。
走进了瞧,那是长公主的马车,看样子,她是准备回公主府了,却被什么事情缠住了身,不得不在此停留。
而这位端庄雍容的长公主殿下,身前,却站着个穿花袍的男子,那男子虽然高长公主一头,但是明显年轻许多,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上京皆传闻,镇北侯府的小侯爷林恒,生性顽劣,流连烟花之地,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而沈苑看着长公主面前的这花袍男子,猜测十有八九……就是林小侯爷了。
两人中间,有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哭的梨花带雨,沈苑刚刚听到的女子哭声,就是这怜儿的哭声。
还不等细想。
那小侯爷就不顾长公主的颜面,直呼她的名讳:“李旻,你这长公主里的人都是什么货色?!到底会不会伺候人?”
长公主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怒意,陪笑:“小侯爷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怜儿从未伺候过人,所以生疏些,也情有可原,小侯爷不要见怪……”
“小爷我是找人伺候的,不是要我去伺候她的!”小侯爷背过手。
长公主抿唇:“若是怜儿你不满意,那本宫这长公主府的女子,小侯爷你再随便挑两个。准有让你顺心的!”
“随便挑?然后又挑两个这么僵硬的不会伺候人的怎么办?长公主府上的这些女子,我又不熟悉,哪里知道,谁会伺候人,谁不会伺候人~”小侯爷冷哼,转而饶有趣味的挑挑眉:“不过嘛~长公主殿下会不会……小爷我还是很熟悉的,要不然这次,换小爷我在上面……怎么样?小爷牺牲一下,多辛苦辛苦~”
“放肆!”这句话,让长公主彻底愤怒,她扬手,带着蓝宝石戒指的手就种种的甩在了小侯爷的脸上,那小侯爷细白的皮肤瞬间绽开了一朵殷红的花,蓝宝石戒指在他的脸上划开一个口子,不过并不深,破不了相,只会流些血罢了。
长公主愠怒:“林恒,本宫给你台阶,你不要不识抬举!”
“呵呵……”小侯爷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闺房之中,长公主可不是这般模样,如今怎么,倒如此正派起来了?”
这小侯爷,当真是……无畏……
沈苑听到这里,惊愕极了,之前她都是以为苏水水说的,都是些谣言,却没想到,竟都是真的,看来,苏水水的消息,当真是灵通。
。。。
彼时,长公主却笑起来:“本宫随便养一个面首,自然是要带回去闺房之乐的,不过,你……太小,本宫不喜欢,自然便弃了你,怎么,小侯爷如今步步紧逼,难道……是对做本宫的面首意犹未尽,还想重温一番?”
“哼哼~”小侯爷咧嘴笑:“就今晚,如何?”
“今夜不行……今夜,本宫已经有了新的面首……”长公主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然后说着话的功夫,就把目光锁定在了穿着男装的沈苑身上。
不妙……
沈苑发现时,已经在劫难逃了!
懊悔!
哎呀,她就不该好奇这档子八卦事儿,惹火烧身了不是?
……
沈苑被带到长公主面前,长公主抬起她的下颌,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错愕,然后又装作很满意的样子:“嗯……小公子,以后你就是本宫的面首了。”
说完,长公主进马车。
马车的轿凳被小侯爷踩着,长公主进不去,沈苑很识时务的双手做捧状,让长公主踩着她的手,成功的入了轿辇。
长公主更满意了,掀开轿帘,道:“他比你懂事……”嗯……这话,是说给小侯爷听的。
就这样,长公主带着沈苑进了马车,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小侯爷也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马车前,想当初他自己就是这么被拐进了长公主府,做了……那屈辱的面首!!往事暗沉不可追,小侯爷越想越心烦,气的猴急跳墙,转而拉起跪在地上的怜儿:“走,伺候小爷去!”
。。。
马车里……
长公主仔仔细细的瞧着沈苑,笑:“你倒是和那个小王八羔子长得有三分像,不过,你长得更为精致,你叫什么?”
“……”沈苑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候,长公主起身,笑了笑:“你别害怕,本宫早就看出来,你是女子了。”
“婢……婢子,名叫沈苑。”
“沈苑?名字不错。”长公主又言:“刚刚,你都听到了什么?”
沈苑闻言,跪下:“婢子什么都听到了。”
“你倒是诚实。”长公主笑笑,然后揉着自己的额头,很是心累,她不过是在路上瞧到个长的好看的男子,一时间起了色心,所以绑了回去享用,却哪成想,这小王八羔子居然是镇北侯的小儿子,而且竟还这么难缠,她倒是不怕丢脸,毕竟她的名声早就臭透了,只是这小侯爷太难缠,时不时就要来闹一闹,怪是心烦的。
马车行了一段路之后,长公主命人停了车。
然后,长公主随手摘下头上的一枚金钗。
那是一支蝴蝶钗,钗头的蝴蝶可随风而动,栩栩如生,钗尾,锋利如刀。看来,长公主之物也如同她人一般,锐利英气。
长公主将这金蝴蝶钗送给沈苑,笑着道:“今日,算是借着你帮本宫解围了,这钗子本宫就赏你了。你朝前走,就能回到万寿宫,或者朝南走,那边是南市,热闹的紧,去玩玩也是好的。”
“多谢长公主……”沈苑谢过长公主之后,便下了马车。
双脚落在地面上的时候,还有些不真实,总觉得轻飘飘的,想着长公主和小侯爷的事情,当真还是一段孽缘。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有几道黑影闪过,沈苑甚至还不及反应,便失去了意识……
。。。。。。
夜深。
墨羽急匆匆地回来禀报李翊:“太子殿下,不好了,沈娘子失踪了……”
“什么?!”
第23章 失踪
沈苑失踪了。
在这样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
不得不说,银羽和墨羽这两个侍卫倒是真不中用,看个人也能看丢,他们只瞧见,沈苑上了长公主的马车,然而马车疾驰,他们便跟丢了……
来不及处置这两个废物,李翊赶忙跑去长公主府拜见,一想着沈苑昨晚身着男装,然而长公主又好养面首,李翊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不过,李翊到长公主府寻了个遍,也没见沈苑的身影,长公主将昨晚所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给了李翊,随后,他又去尚簿局寻人,却终是一无所获,李翊这才恍然大惊,沈苑一定出事了……
。。。。。。
漆暗无光,寒风透着破败的窗子,凛凛地吹过来,身后是湿漉漉的柴,咯的身子疼。
沈苑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再度苏醒,她的双手双脚被捆着,动弹不得。
沈苑并没有慌张,她先是仔细地观察了四周的环境,是个废弃的柴房,透过那破碎的窗子看,对面星星点点的火光映出一座山的大致轮廓来,那是万寿山。
她竟在山对面。
外面弥漫着酒水篝火的味道,还有……烤野味的味道,冷风吹过,把整个窗子都吹开,沈苑才发现,那跃动的火苗之上,烤的哪里是什么野味?
那里烤的是一个人!
胃中顿时翻江倒海的难受,她强作镇定,想起万寿山的对面确实还有一座山,而这山在上京之外,从未开拓,算是荒郊野岭,沈苑大致明白,将她绑来的这些野蛮之人,应该是山上的土匪了,这都是些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的,这些人为什么偏偏绑自己来?沈苑疑惑?
为了财?
不对,刚刚长公主赏的金蝴蝶钗还在。
为了色?
也不对,沈苑低头瞅瞅,自己的衣服也完好无缺着。
那是为了什么?沈苑不由得将头转向那还在烤架上炙烤的东西……心里一阵胆寒,这些野蛮人,不会是想将她吃了吧。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冷静下来之后,沈苑看着束缚住自己手脚的绳子,是粗麻绳,麻丝已经戳入沈苑的皮肤里面,扎得很紧,已经红肿了一圈,看来,只有割掉麻绳才可以,可是四下寻找,却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也是,有哪个土匪绑了你,还会在你身边留下什么可以逃生的工具的……
而与此同时,门外面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是沈苑的生命也开始在倒计时……
千钧一发之际,沈苑想到了长公主赏的金蝴蝶钗……
咚……
咚咚……
随着地动山摇的几个脚步声,柴房的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顶壮士的粗野大汉,灯线太暗,他的模样瞧不清,但是他刚刚啖了肉,嘴角那残留着油渍却在月色的映衬下,泛着光亮,让沈苑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你是谁?”
沈苑的声音很是冷静。
“看不出来吗?我可是这里的山大王!”那人燃了火把,往沈苑的脸上晃了了下,笑着:“还真是个小美人呢?”
也正是刚才的光亮,沈苑看见,这大汉居然穿金带银,腰缠玉牌,除了粗野的长相和臃肿的身材,身上的佩戴之物,竟然都是极珍贵的,而且……他脑袋上挂着的珠串,原本应该是一条女子的颈链,而且,若是没有看错的话,这链子上的主珠,是东瀛国进贡的蓝水珍珠,这东西倒不是有多稀奇,但是……
当初沈苑在东宫的时候,是见过这颗珍珠的,这是一残珠,珠子的光圈处有一个月牙形的小黑点,但是瑕不掩瑜,这小月牙反而给它增添了一丝残破的美,后来……这珠子作为主珠,被制成了颈链,成为了当初迎娶太子妃的聘礼……
沈苑的脑袋“嗡”的一下,是她掉以轻心了,没想过这长孙如箬作为长孙家嫡孙女,不是应该端庄大方吗?怎么居然这么恶毒?亏她沈苑当初还想着帮她争宠,如今想来,当真是农夫与蛇的故事了。
“是太子妃让你捉我的?”沈苑问。
那大汉呲着牙笑了笑:“小美人,你不需要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只要晓得,你马上就要死了,就行了,哈哈哈!”
“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吧。”沈苑也淡淡的笑,试图掩盖身体的颤栗:“刚刚我昏迷的时候,你没有把我杀了,就偏要等我醒来,不就是想让我清醒的死去吗?”
“咱不懂这个,都是上面的要求!”
说完话,那大汉又啖了一口肉。
沈苑问:“你们,是准备如何杀我?以毒,还是用刀,或者是……火烤?”
“哈哈哈~”那大汉粗鲁地笑:“小美人猜的真准,那上面吩咐了,就是要先用毒药,等药效没发作的时候,再用刀割下片片肉来,用以火烤……”
“呵呵……”沈苑冷笑:“这样不好,若我食了毒,那身上的肉也就有毒了,等你们吃了,岂不是都被毒死了,那上面的人,不仅仅成功杀了我,还灭了你们的口!从此她就踩着我们这些孤魂野鬼,春风得意,富贵一生啊~”
这话,就算是再笨的人也听懂了。
那大汉反应过来,愣住了,他确实没想到这么一茬:“真是个贱蹄子,居然想杀老子!呸!”
沈苑添油加醋:“是啊,你瞧瞧她赏给你的这些劳什子,到时候,我们都死了,她又能都取了回去,这样一石二鸟,既除掉了讨厌的我,又不花一两银子,又清了一窝匪寇,回禀朝廷,又是论功行赏了去。”
“哎呀呀!”那大汉已经开始乱了。
沈苑皱眉:“原来你与我,同样是被她害的可怜人呐~要我说,这桩生意你可不能按照她说得来,要不然,你放了我,我回去替你杀了她?”
“不行!”大汉拒绝:“我们道上的人,可是讲规矩的,绝不能破了这规矩!”
说着,他就拿起一把弯刀,架在了沈苑的颈子上。
沈苑含情脉脉的瞧着她:“那要不然……这样,我日后跟着你们,这样一来,上面的人就以为我死了,你们也能得到钱财,然后也不用食我的毒肉,岂不是一举两得?”
“可是……”大汉皱着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彼时,沈苑却蠕动蠕动身子,声音娇柔:“我是伺候太子殿下的,难道你就不想尝一尝,太子殿下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儿吗?”
第24章 杀了他
果然,男人上了钩。
沈苑嗔笑:“你过来~”
大汉却略有犹豫,但是那眼神,早已经迷迷糊糊的,显然是被勾了魂一般。
沈苑又说:“我的双手双脚被绑着,那还不是任由着你胡来吗?怎么,难不成你不是男人?”
“谁说我不是!”
大汉被这话刺激到了,如饿狼一样扑在沈苑的身上,在她的颈子处,胡乱的吸吮着。
而此时,沈苑早已经用金蝴蝶钗割开了麻绳,顾不得太多,她又攥紧了那金蝴蝶钗,然后精准的插进了男人的脖颈。
大汉僵住……
“别说话!”沈苑冷声道,眼神里满是杀意:“我若是将这钗子拔出来,你必定会鲜血喷涌而亡!”
“好,好……小祖宗,你要干什么?”大汉满脸的惊恐。
“和我一起出去!”沈苑不紧不慢地说:“让你的手下放我离开!”
“等……等等……”那大汉像是个霜打的茄子:“我不是……大当家的……我刚刚,是在吹牛皮~~”
“你……!”
沈苑语塞,“你当什么大尾巴狼!”
气愤之余,沈苑却又生一计:“你们这有没有什么隐蔽的小路?”
“有……就在柴房后面……”大汉说着。
“带路!”
沈苑说话间,钗子又往里面深了些许。
。。。。。。
大概是酒余饭饱,门外的小喽啰大多打着瞌睡。
更因为有这个熟悉路的大汉,所以沈苑劫持着他,一直十分顺利的下了一段山路,只要继续沿着这条小路跑,就能下山了。
可坏就坏在,这个大汉是个蠢家伙。
他十分不服气,自己被一个女人劫持了,所以他故意做了些声响,引起了小喽啰们的注意。
他们瞧见是今日刚绑来的女人要逃跑,一瞬间,山上点燃了所有的篝火,细细簌簌的喊着:“抓人,快抓人!”
沈苑眼底一阵怒意。
她将大汉逼迫至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那里都是干枯的灌木,和成山的积雪,她紧紧攥着那支金蝴蝶钗子,语气阴冷:“我给你活命的机会,但是你没有珍惜!”
还不等那大汉颤抖的求饶。
沈苑已经拔出了那支金蝴蝶钗,瞬间,鲜血四溅,在沈苑的脸上,泼洒出一支红缨得形状,她没有擦拭,两只手攥着钗子,又奋力地戳了好几下。
她就看着那大汉,在她的眼前没了气息,这是沈苑第一次杀人,她的双手还在不停的颤抖着,可是心里却无比冷静,这种恶心的东西,死不足惜!
之后,沈苑将其推起来,让他站立着靠在灌木丛上,扯走了他头上地蓝水珍珠颈链之后,她迅速往反方向跑去。
。。。。。。
这一路上,山尖尖的山匪如同那倾巢而出的老鼠一般,黑压压的追赶过来。
沈苑只能跑,朝着前面跑。
干枯的荆棘刺破了她的双腿,从一个山层跌落,滚了好远,身体的五脏六腑都在疼,她却也来不及顾及,爬起来,然后继跑,跑到最后,她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在滴血,脸上的血,双手双腿的血,都已经在这寒冷的冬夜凝结成冰。
。。。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边已经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终于……
眼前映入一丝光亮,她跑下了山,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沈苑竟看见,她的阿澈正向自己奔来,他一袭蓝色云锦袍,穿着黑靴,头上带着一缕湛蓝色的抹额,一如风发模样。
身体一阵温暖,是沈澈抱住了她。
而此时此刻,沈苑早已经脱力,她嘴角挂着笑,想着,能够死在阿澈的怀里,也是一种幸福吧……
。。。。。。
不知睡了多久。
沈苑醒了,她睁开的第一眼,又看见了阿澈,可是转瞬,沈苑的眸子就暗淡下来,面前的是李翊,不是她的阿澈,她自嘲,阿澈早就死在十一年前的那个冬日了,她还在幻想些什么呢。
“卿卿,你终于醒了!”李翊焦急的说着,声音沙哑极了,想必这几日,他也十分难挨。
沈苑环顾四周,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她竟又回到了东宫的芳华殿,临走时那盏未喝的茶,还摆在桌案上,上面还漂浮着些许的霉点。
沈苑想要起身,去又被李翊压下,他舀了一勺鸡汤,喂进沈苑的口中,轻声安抚着:“卿卿,你伤了筋骨,太医说你不能乱动,你知不知道,昨晚你真是将我吓死了,你浑身是血,回了东宫之后我才发现,你脸上的血,都是别人的!不过腿是受伤了,这几日不能走动了。”
这些话,在沈苑这兴不起半分波澜,她只是问:“殿下,你昨晚看没看到我手上的东西?”
“是有一物。”
李翊起身,将那支金蝴蝶钗递给沈苑:“昨晚你紧紧地攥着这钗子,这钗子尾部极为锋利,你的手都被割伤了!”
“不是这个!”沈苑问:“殿下,你看到那串蓝水珍珠颈链了吗?”
“什么链子?”李翊摇摇头:“当时,你手上就只有这支钗子,没有旁的东西!”
“不可能!”沈苑不顾李翊劝阻,坚决要起身亲自寻找,那是长孙如箬的罪证,她一直紧紧地攥着的,怎么可能会不见了呢!
李翊叹气:“卿卿,你不要着急,先养好身子再说,我这就派墨羽和银羽带人去那座山上寻找,一定找回来,好不好?”
“嗯……一定要找回来。”沈苑一字一句的说着。
李翊揉了揉沈苑的脸,笑了笑:“你刚刚苏醒,一定饿坏了,我将鸢喜从尚簿局叫了回来,她的厨艺好,已经给你准备了好些的饭菜了,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所以那些饭菜总是热了凉,凉了又继续热的,如今你醒了,便早些吃吧,吃后便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瞧你。”
说完了这些话……
李翊合上了门,一瞬,他的温柔模样便阴冷起来,他拿过墨羽手上的那串染血的蓝水珍珠颈链,眼底阴翳。
墨羽问:“这链子要拿给沈娘子吗?”
“不用了……”李翊冷声说着,转而问:“那些山匪如何了?”
“静待殿下处置……”
“嗯……去看看。”说着,李翊出了宫,上马疾驰而去。
第25章 你同我又一年
李翊将沈苑关在芳华殿了,外面黑压压的都是侍卫,她出不去,或许是因为山匪一事,李翊想保护她,抑或是三月之期将近,李翊不愿放她离开,但不管何种原因,沈苑出不去这芳华殿了。
她试图用绝食来抗议。
可是李翊会用各种办法诱着她吃,他是铁了心,再不想放沈苑离开。
夜晚,星光璀璨。
沈苑翻了个身,被宫外的喧闹声吵醒。
“鸢喜,是什么声音?”沈苑问,随手燃了一支短烛。
鸢喜轻声道:“回娘子的话,今个儿是除夕,皇宫上下正在热闹着呢。”
“原来都已经除夕了啊~”沈苑淡淡的笑:“这日子跌宕,居然忘记了个这么重要的日子,鸢喜,你去门外挂一盏红灯吧,算是喜庆喜庆……”
“是……”鸢喜点头。
……
没了睡意,沈苑也起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阿澈曾经说过,人死之后,会变成一颗星星,永远闪烁在心爱之人的头顶,沈苑抬头,看着天空的星星点点,却不知,哪一颗星星,是她的阿澈。
墨羽带着一众侍卫把守在门口,他说:“沈娘子,你是想念殿下了吧,殿下说了,今夜子时,一定会回来。”
“他去哪儿了?”沈苑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墨羽笑笑:“娘子一会儿就知道了。”
寒风刺骨,鸢喜给沈苑披了件大厚貂裘,劝慰着:“娘子,我们回去等殿下吧。”
“我不是等他!”
沈苑怎么在门口傻傻的等李翊?她在这儿,要陪着天上的阿澈……
适才觉得皇宫喧嚣,但是出了门才感觉出来,那喧嚣都是东宫之外的,而东宫里面,却是万籁俱寂着,沈苑不由地问:“东宫中没有除夕宴吗?”
“没有……”鸢喜摇摇头:“殿下出宫了,前两日,长孙大人生了病,所以太子妃也赶去宰相府伺候左右,所以这东宫便冷清下来了。”
“呵……”沈苑冷笑,这长孙如箬,当真是做贼心虚了,知道犯了事,急着去寻求长孙及的庇佑了,不过,她倒也是多此一举,沈苑的证据丢了,那便是空口无凭,她现在是奈何不了长孙如箬的。
不过,既然长孙如箬对自己起了杀心,那沈苑也不必对其客气了。
。。。。。。
月明星稀,沈苑没了什么兴致,便早早的回去睡了。
李翊回来的时候,看见沈苑早就睡熟了。
他担心沈苑受不得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又忙去沐浴了足足三遍,等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子时。
他轻轻的上了床,揽着沈苑细软的腰,在他耳畔轻声说着:“卿卿,你同我,又一年。”
彼时,沈苑轻声问:“去哪儿了?”
她并未睡熟。
“我把那些绑了你的土匪,都杀掉了!”李翊一五一十的回答着。
没错,在沈苑出事的那天,李翊就递上了奏折,万寿山对面的荒山,常年被匪徒侵占,他们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实在应该清剿。
其实,李翊可以直接带着东宫的暗卫去将那些山匪清剿干净的,但是……他要顾及沈苑。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名声是很重要的,所以被山匪绑走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传扬出去。
左思右想之下,李翊便名正言顺地上书,只字不提沈苑一事,只是以剿清山匪,为民除害为由,带着官兵,亲自围剿。
过程还算顺利,场面极度血腥。
他回来的迟了些,是去景帝那里复命了,景帝是不悦的,本来好好的除夕家宴,他却偏偏要剿匪,染了一身污血回来,景帝本要斥责,但是长孙皇后却说,太子殿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贪图酒席肉林的享乐,而是为百姓谋福,实乃一国之储君该有的做派。
随后,细细簌簌的便都是些赞扬的声音,景帝也这才作罢。
…
不过,沈苑似乎并不领情,她倏然起身:“都杀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吗?”
李翊“嗯”了一声。
这一个字让沈苑的心跌入谷底,本来,那蓝水珍珠颈链丢了,再没能找到,沈苑还心存侥幸的想着,把那些土匪绑了,逼问出些什么来,可是,现在李翊却将他们都杀了。
蠢啊!
沈苑旁敲侧击的问:“殿下难道就不怀疑,会不会是有人幕后指使……殿下你想,南市那么多的人,那些土匪偏偏不捉旁人,却将我捉了来,难道真是巧合吗,仔细想来,当时我是一身男子打扮,而且除了身上的金蝴蝶钗子,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那他们绑了我,有什么意义呢?会不会是太奇怪了?”
谁料李翊只是将沈苑抱的更紧:“卿卿,他们是吃人的,他们是要吃了你,像他们这种穷凶极恶的匪徒,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沈苑一时语塞,“那殿下可收缴了什么珠宝银两?”
或许其中还能有证明长孙如箬是幕后指使的证据。
“银两是有的,但是没什么珠宝。”李翊说着。
“好吧……”或许是那些土匪担心东窗事发,提前毁了证据吧。
李翊轻轻的揉着发丝:“卿卿,说些别的什么吧,那痛苦的回忆,就让它烟消云散吧,以后有我在,你必不会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好啊,说些别的。”
沈苑笑笑,逼问:“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放下官离开?”
“……”李翊眸子晦暗:“还是睡觉吧……”
。。。
对于这个话题,他总是逃避着。
沈苑瞧着他的状态,估计是想赖账了,这可不行,看来,沈苑需要给他下一剂猛药了。
。。。再之后的日子,沈苑每每提及这山匪,提及蓝水珍珠颈链,提及长孙如箬,似乎李翊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着。
沈苑开始慢慢察觉出来,李翊似乎不是不知道那些山匪绑她的真相,而更像是,李翊在包庇长孙如箬……
看吧。
果真是没有多少情分的。
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李翊最终还是会选择……权势,什么情情爱爱,她沈苑早就已经看透,这都是靠不住的。
这些日子,沈苑就被一直关在芳华殿,她对李翊的冷漠坠入了冰点,李翊也依着她,没有强求什么,毕竟,这芳华殿外面,都是侍卫,哪里能够做些什么别的……
第26章 上元节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上元节如约而至。
这几日,鸢喜总担心沈苑被关在芳华殿会憋出什么病来,所以总挑拣些上京里发生的一切有意思的事儿,讲给沈苑听。
听说,小侯爷又去长公主府胡闹去了,还打伤了长公主的两个面首,专挑脸上打,那两个俊朗的面首,被生生打成了紫青的猪头!
因为之前,长公主不知小侯爷的身份,将其绑了带回公主府,这事儿……确实是长公主的不对,所以,小侯爷气不过总去胡闹也是情有可原,长公主对林小侯爷也是处处的忍让,毕竟理亏在先。
可是这次,那两个面首是长公主最宠爱的,一个是从朔北带回来的宋南枝,一个是长公主刚回上京瞧上眼儿的,是梨园最有名的戏子,白桥,而且听说,这白桥长得,与长公主的原配驸马,骠骑大将军宇文邝,有三分的相似呢。
这小侯爷摔瓶弄罐,上房摘瓦,做什么都可以,长公主也都由着他,可是他偏偏伤了长公主最宠爱的这两个面首,所以这次,长公主真的生气了,令贴身侍卫将其绑了,扔回了镇北侯府!
这镇北侯和镇北侯夫人也是的,对这小儿子是不管不问的,听说,是因为早年镇北侯在外征战,镇北侯夫人随军出征,却弄丢了女儿,从那以后,镇北侯夫人便一蹶不振,即便次年又生下了这林恒小侯爷,但是镇北侯与夫人还是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之中,所以这才对小儿子疏于管教,酿了他桀骜纨绔的性子。
直到长公主将小侯爷绑着扔回了镇北侯府,镇北侯这才知道,自己这小儿子在外面惹了多少的祸事。
正是因为这件事,镇北侯下定决心给林小侯爷取妻,前几日,镇北侯求了景帝一道赐婚圣旨。
赐婚的对象,是户部侍郎嫡女,南瑶儿,也就是南杏儿之姊。
除此之外,还有襄王李端的婚事。
算起来,李端和李翊是同年出生的,只不过,李端是冬月的生日,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但是因为之前,作为兄长的李翊没有成亲,所以李端的婚事就一直没能提上日程。
趁着这次镇北侯求赐婚圣旨,容淑妃也一道,向景帝求了自己儿子的婚事,但李端却对这事儿兴趣索然,说是等年后再议。
这新年的期间,喜庆的事情还真不少,皇宫里面,昭仪娘娘有了身孕,听说已经两个月了,而后又有传闻,说长公主也有了身孕了,不过看她小腹平平,这消息,估计是假的。
。。。。。。
在大澧,上元节要比除夕、春节更加重要。
每年此时,皇帝与皇后都会登上上京最高的城楼,上京楼,俯瞰着他们的臣民们,然后将稻谷与碎银子掺在一起,播散给楼下的百姓,是以上元济贫。
沈苑说,她想去上元灯会瞧瞧,就在南市。
李翊应了,但前提是他要随行。
灯会上,李翊紧紧地攥着沈苑的手,手心里面满是细密的汗珠,但也一刻不曾松懈过。
因为,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这是三年之期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殿下,还记得三年前的上元节吗?”沈苑浅笑吟吟。
“记得……”李翊的声音略带嘶哑。
沈苑问:“那时候你说……婢子活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单纯的紧。时过境迁,殿下还觉得如此吗?”
李翊点头:“嗯,我还是这么觉得。卿卿永远是那只洁白的小兔子。”
听了这话,沈苑的新中华不免一阵触动,其实,她曾经是极讨厌别人这么说的,因为,沈家被灭门的时候,那些杀手,杀死了沈苑一直养在身边的小兔子,从那以后,沈苑再没有养过任何的小兔子,因为她喜欢的,只是那只小兔子,而不是旁的和它长得像的兔子。
还记得,有一次李翊万寿山捕猎,得了只雪白的雏兔,便送去了芳华殿,但是沈苑却大发雷霆,将那兔子给扔了出去。
承认吧!沈苑!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明白,喜欢的东西是终究不可替代的,可是她还是这么偏执的在李翊身边三年,试图在他的身上,寻找沈澈的影子。
一切不过是执念,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想什么吗?”李翊轻声问。
“没……没什么……”沈苑笑笑,说着“殿下,我们刚走过来的拐角那里,有一处卖兔子灯的,殿下给婢子买一个,好不好?”
“嗯好……”李翊毫不犹豫地拉着沈苑的手,想着一同前去,可是……沈苑却驻足此处,李翊诧异的回头,沈苑却是温婉的笑:“婢子肚子有点疼,所以就在这里等着殿下吧……”
面前的沈苑,笑得温柔,眸子澄澈,就好像三年前一样。
李翊愣住,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酸涩,低声做左后一次的挣扎,他问:“我能不去吗?”
沈苑沉默了一会儿,笑:“可是……婢子与殿下,就是因兔子灯结缘的,这是多好的回忆呀,殿下,婢子很喜欢那兔子灯……”
“好……”李翊心中早已了然,他笑着:“既然是卿卿想要的,我不论是赴汤蹈火,都会给你取来。”
沈苑浅笑:“不过就是去买个兔子灯,殿下怎么像生离死别似的,放心吧,婢子就在这里乖乖的等着殿下回来。”
“好,就站在原地,别走……”李翊说着,上前搂住了沈苑那细弱的身子,目光留恋在她的身上,最终,他俯身,在沈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走了!”李翊笑着,推开沈苑,倏尔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沈苑原本以为,今日的分别会是一件难事,却没想到,李翊这么轻松的就放开了她,倒也好,也省了很多的烦恼。
咚咚镗镗。
身后传来敲锣的声音,是景帝与长孙皇后已经站在了上京楼的阁楼上,俯瞰着他们的子民。
沈苑仰头,吮吸了几口自由的气息之后,毅然决然的朝着上京楼的方向走去……
第27章 灯枯尽
回尚簿局之前,陈久找过沈苑,这一段日子,他在大理寺确实是有收获的,之前沈苑让他查,十一年前江阳县丞收缴的一批私贩军火的下落,似乎有了些眉目,据说这批军火,最后落在了镇北军的手上,用以镇压朔北……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其他的消息了。
。。。
彼时,沈苑已经离开尚簿局第十七天了。
按照旧历,宫官失踪半月之后,她原本的职位就会有旁人做替补,而如今,沈苑根本就不知道尚簿局是何状态,可惜她煞费苦心经营的一盘好棋,还未迈出第一步,便被李翊给毁了,沈苑这心里,总是觉得有一股子气憋着,难受的紧。
但是……
当沈苑回了尚簿局之后,这里的一切与沈苑想的……是大相径庭的。
苏青娘外录,不在司录司。
王侍萍在院子里瞧见沈苑了,也只客气的说了一句:“回来了啊……”
沈苑愣住了。
她踉跄了几步,然后赶忙和王侍萍解释着:“王典簿,其实这半个月,下官是……”
“不是皇后派你去宫外采录了嘛,我知道的。”王侍萍笑笑。
“嗯?”
沈苑皱起眉……
王侍萍道:“从赛马宴那日之后,皇后娘娘就吩咐了应柳过来传话,说是瞧着你机灵,就派你去皇宫外采录些民间趣事,我们都知道的,不过我看你两手空空回来,怎么不见采录的录簿呢?”
“额……”沈苑尴尬的笑,随机应变着:“适才同皇后娘娘一同入宫,所以便先呈给皇后娘娘过目了,等过些日子,皇后娘娘看完了,下官再取回来……”
“那便好……”
最后,王侍萍拍了拍沈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孩子,舟车劳顿,你辛苦了,快回去好生歇歇吧。”
。。。。。。
王侍萍带着沈苑一起回了房间。
这沈苑的房间,里面的陈设如常,桌案上的书,还展开在沈苑十七天之前读的那一页,只是上面布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灰尘,只是这床,却换成了一个单人的檀木床,床前坠着沈苑最喜欢的月影纱。
沈苑眸子微颤。
王侍萍笑着:“等晚些时候,你再去薛司簿报个备,就继续做事吧……”
“王典簿……”沈苑转过头,问:“王典簿,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吧?”
听到这儿,王侍萍面露囧色,一副被戳穿了似的尴尬:“此……此话怎讲啊……太子殿下是尊贵的龙子,我这种小人物,可巴结不到他呀~”
沈苑笑笑,如果王典簿是太子殿下的人的话,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首先说这月影纱,能做到波光粼粼而不耀,水雾朦朦而不晦的品级,就一定是西域进贡来的,如此贵重的进贡之物,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们这种低品女官的房间里,尚寝局就算是有再大的疏漏,也不会马虎至此,看来,这是李翊特意准备的。
之前的大床,再到如今的小檀木床,沈苑估摸着,也是李翊吩咐王侍萍做的。
还有之前,李翊不知从哪儿知晓,刘采女之事与苏祺被贬,是和她沈苑有关系的,现在想来,最了解这其中细节的人,不就是王侍萍嘛~
还有,沈苑失踪了十七天再回来,这整个尚簿局却没有任何动响,那一定是有人早就打理好的……是太子吩咐王侍萍打点的吧?
想到这里……
沈苑笑了笑,“王典簿,刚才是下官胡说了。大人莫要怪罪,这皇宫里的人,大多也是知道下官之前和太子殿下是有些情分的,所以下官一看到这月影纱,便想到了太子殿下,这才口不择言了,不过想来,如今下官与太子殿下已经再无瓜葛了,便知道,这是下官多虑了。”
“无碍……”
彼时的王侍萍捏了一把汗,笑着说:“傻孩子,别将话说的那么决绝,那可是太子殿下啊,你在这小小的尚簿局奋斗一辈子,也赶不上做太子身边的女人啊!等太子登基,那怎么也是个昭仪娘娘啊,可是要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的!”
“王典簿若是喜欢,那便去吧,我不喜欢……”
沈苑实在是不想和她多费口舌了,这一路上,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劝她,讽刺她,什么说她不识抬举,放着好好的太子良娣不做,却来这尚簿局吃苦这一类的话。
这些话,沈苑实在是听的恶心了。
。。。
晚些时候,薛宝仪也没有为难沈苑,只是安排了些工作,又嘱咐了两句,就没多说什么了。不过,沈苑离职十七日,这该补的东西,还是要补的。
黄昏的时候,苏水水和南杏儿过来瞧了瞧沈苑,不过两个人都挺忙的,没驻留多久便离开了。
今晚景帝召幸孙淑仪,苏水水要赶去录簿呢,南杏儿这边更加烦心,不仅仅是工作上繁忙,更是私事上,这不是最近,景帝给林小侯爷和南瑶儿赐婚了嘛,户部侍郎虽然心中是瞧不上这个纨绔的小侯爷的,而且听说这林小侯爷常年留恋于风月之地,是闹了一身的花柳病,那自己的女儿过去,岂不是受了苦了,可是景帝赐婚,这婚事是板上钉钉,抵赖不得了。
虽然林小侯爷不如人意,但是南朗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若是能够攀上堂堂的镇北侯……也算是祖上冒青烟了,所以啊,户部侍郎南朗便是准备舍了女儿,换得南府的荣华富贵了。
可是南瑶儿心中不愿,每每都来找南杏儿诉苦,求她回去一起劝劝爹爹,退了这婚事,这几日,南杏儿都是两边跑,忙得更是焦头烂额。
……
再晚些的时候,鸢喜回来了。
她是铁了心要跟着沈苑的,但是因为白日里王侍萍的事情,沈苑对太子身边的人,都是有些忌惮的,对鸢喜的态度,也不似从前热情。
鸢喜是带着个小兔灯来的:“娘子……”
“别叫我娘子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太子殿下的人了,你就叫我……沈姐姐吧……”沈苑打断她的话。
“是……”鸢喜抿了抿唇:“沈……沈姐姐,这是太子殿下吩咐婢子给你带过来的,他说这是你要他买的,殿下挑了南市最亮的一盏兔子灯,本是准备昨晚给你的,但是姐姐走了,小兔子灯燃了一夜,熄了……”
第28章 春日宴
“油尽……灯便自然枯,既然这灯早已经熄了,那便也无用处了,拿出去烧了吧。”说完,沈苑还不忘加了一句:“我身子虚,闻不得烟气,你便拿去南边烧了吧。”
南边,是王侍萍的住所。
沈苑此举,就是想让李翊看到自己的决绝,让他断了念想。
。。。。。。
这一次,沈苑被山匪绑走的事情,果真是没有人知晓的,就连苏水水和南杏儿,也都是以为,沈苑真的是外出采录坊事去了,李翊果真不错,面面俱到,事事都安排得妥帖。
但唯独苏青娘,对这一说法表示怀疑。
所以苏青娘去找过薛宝仪,然而薛宝仪虽然看不惯这个“靠着关系”进来的沈掌簿,但是她却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沈苑这十七日都去做什么了,她亦是心中憋着一股子气呢。
恰巧苏青娘来了,她让苏青娘暗中好好的调查,另外更要好好观察沈苑的一举一动,好抓住她的什么把柄,然后趁早将她扫地出门!
。。。。。。
上元节之后,沈苑便开始忙起来了,在尚簿局司录司的工作,也逐渐步入了正轨,她的文笔好,撰写录簿的时候,总是能够表达得体,既能让宴会上的人满意,又能够合理陈述事实,很快,她就在一众掌簿中脱颖而出了。不仅如此,她做事一丝不苟,真是半点毛病的都挑不出来。
有一次,苏青娘为了挑刺,挑灯夜读,熬了整整三个通宵,把沈苑撰写的录簿,逐字逐句的,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结果却大失所望,沈苑撰写的这些录簿,不论是用词用句,都是恰到好处,全篇行文没有一个错字,没有一处涂改,甚至是标点符号,都没有任何错误。
这种录簿的水平,就算是当年被称为才女的薛宝仪,恐怕也是望尘莫及。苏青娘是顿感不妙的,她这才华若是真的被发掘了,恐怕日后,她定是要盖过自己一头的!
气愤担忧之余,苏青娘甚至开始求神拜佛起来,她跪在佛像前,那叫一个虔诚:“佛祖在上,信女愿意用一半的寿命,换的那沈苑永远不能够爬至信女之上的位置!”
虔诚的祈祷之后,苏青娘这心是舒服了……
。。。
沈苑做事,虽然是尽善尽美,不留丝毫差错,但是,万事总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
入了三月,便是春日宴,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蘋生。
这倒不是个有多么盛大的宴会,规模要比赛马宴小了很多。
就是在长信宫,摆百桌宴席,除了各宫嫔妃、皇族贵女,还有掖庭五品以上的女官,皆应邀参加,大抵是长孙皇后喜欢热热闹闹的气氛,所以每年都会摆四季宴,去年是丰收年,国库充盈,所以这宴席,自然比寻常富绰了些。
本来,一切都是十分顺利的。
但宴会之中,昭仪娘娘锦贞仗着自己有孕在身,却刁难起薛司簿来了,她走到薛司簿旁边,一手扶着自己纤细的腰肢,一手搭着薛司簿的肩膀,笑着说:“薛司簿,宫中人都说,薛司簿用笔墨文字描绘人物,总是能够栩栩如生,让人读了,总是能够如见真人一般,本宫觉得甚是奇妙,正巧,本宫如今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是个极好的时候,所以本宫想劳烦你,今日为本宫动一动笔墨……不知薛司簿的意下如何呀?”
这是……僭越了。
要知道,尚簿局的女官,七品的掌簿是负责采录各中宫宴,祭祀,庆礼等活动的,而六品典簿,则专为嫔位以下的娘娘们传记,五品的司簿,专为皇妃传记,到了四品尚簿,那便是为了皇后了。
薛宝仪贵为四品司簿大人,是没有义务给一个小小的昭仪娘娘笔传的,换个方向说,若是薛宝仪真的应下了这栏事,那便算是对皇妃们的大不敬,可是这昭仪娘娘虽然位份不高,但景帝对其又十分的宠爱,而且她又怀有身孕,圣眷最浓的时候,薛宝仪得罪了她,也是不好受的。
应下有罪,不应下也有罪。
这薛宝仪一时间,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起身跪下,没有声音。
锦昭仪生气了,她勾了一抹坏笑:“薛司簿这是何意啊,你若是不想,那我自然也不会强求你的啊~”
这话又是深一步的加重了矛盾。
今日,容淑妃的酒,喝的多了些,平日里这种事,她是不会管的,但是锦昭仪此举,不就是要让她们这些处于妃位的人难堪嘛?而且前两日,皇上好不容易去了容淑妃那里,銮驾刚至容淑宫门口,锦昭仪却派了人来,说什么锦昭仪的肚子疼的紧,要景帝去瞧一瞧,涉及龙子,容淑妃哪里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景帝,被旁人半路截了胡去。
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让容淑妃壮着胆子理论了几句:“薛司簿是转为皇妃笔传的,妹妹此举,恐怕是不妥吧。”
可谁知,锦昭仪仗着自己有着个大肚子,言语硬气的紧:“容淑妃许多年不曾孕育龙子,许是早已经忘记了怀着皇上龙子时,心中的那份喜悦与悸动了,臣妾只是想,将此刻记录下来,那便是臣妾与皇上最美好的记忆了,难道臣妾这么一点点的小希冀,容淑妃娘娘也不允吗?”
果然是牙尖嘴利,怼的容淑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是和皇后娘娘一同嫁给景帝的,也算是皇宫里面的老人了,而且她还与景帝共同孕育三子李端,这是何等的殊荣啊,但却耐不住,朱颜辞镜,青春不在。
现如今,一个小小的昭仪竟也能对她趾高气昂的,一时间,容淑妃竟被她气的红了眼。
眼瞧着事情没有办法收场,薛宝仪是一定要得罪一些人了。
沈苑低下头,默默地在录簿上奋笔疾书,墨水犹如飞鸟,在宣纸上飞速盘旋着。
不一会儿,沈苑拿着录簿,跪在锦昭仪的面前,她将录簿用双手捧着,高高的举过头顶。
锦昭仪皱眉,疑惑着问:“这是什么?”
第29章 解围
“回昭仪娘娘的话。”
沈苑的语气细软,“下官今日瞧见娘娘身怀有孕,却仍旧体态婀娜,人面桃花,犹如春日微风,摇曳生姿,更为娘娘增添了许多韵味,让下官不甚痴醉,所以下官斗胆,为娘娘您传了一笔,不知娘娘可否喜欢?”
这话说完,还没等锦昭仪开口。
薛宝仪的巴掌已经甩了过来,啪!
一个巴掌刮在沈苑的脸上,她那细白的脸,瞬间便红肿了起来。
薛宝仪眼底有一丝氤氲,然后怒斥着:“混账东西!为昭仪娘娘笔传,是典簿们的事情,何时轮到你这个小小的七品掌簿了?你也配?还不赶紧回尚簿局领罚!!”
这话接着也恰到好处,一方面治了沈苑的罪,让锦昭仪心中满意,另一方面,也是告诉锦昭仪,这为昭仪笔传的事情,是六品典簿的工作,不是她薛宝仪的。
“是……是下官僭越了,下官知罪……”
沈苑赶忙说着,“僭越”二字,用的恰如其分,一针见血。
这一番操作下来,锦昭仪便尴尬的紧了,怒也不是,不怒心中也实在憋屈。
一旁坐着的孙淑仪也不由得讥笑:“锦姐姐啊,你看,这奴才都知道,僭越之罪,是要受重罚的,那姐姐呢?”
她这是在暗讽,锦昭仪这是僭越!
锦昭仪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揉着肚子,嘟囔着:“哎呦,臣妾这肚子又开始痛了,这龙子果然非同凡响,天生神力着,臣妾不舒服,便先告退了。。”
说完,就灰溜溜的跑走了。
。。。。。。
沈苑被罚了板子。
足足五十大板,不多不少,就在尚簿局宫门口,受了刑。
受刑的时候,苏水水一直跪着求情,哭的涕泗交横,但南杏儿就清醒的多,这么多年了,她就没见过哪个被定了刑法的人,能通过求情减刑的,所以她早早的就去太医院求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这药很贵吧?!”
沈苑已经趴在床上,幸亏尚簿局里都是自己人,而且沈苑未雨绸缪,从进尚簿局的第一天开始,就打点好了这里的刑吏,所以即便是打板子,也并没有下多重的手。
不过,还是流血了。
“一瓶金疮药而已,我还是负担的起的。”南杏儿说着,然后将药粉递给鸢喜,鸢喜掀开沈苑的衣服,细致的涂抹着药粉。
药粉所到之处,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疼的沈苑,额头上都是细汗。
鸢喜心疼的哭了:“沈姐姐,你这是何苦呢?你就算再喜欢那位锦昭仪娘娘,也不能忘了规矩,去给她笔传啊,僭越可是大罪啊!”
“没事。”沈苑笑了笑。
“你还笑?!!”南杏儿不可置信的质问着:“你知不知道,五十个板子会打死人的?!幸亏你皮糙肉厚!”
“我知道,下回再也不敢了。”
沈苑……当然要笑了,她自知是僭越,但是还是一定要去做的,薛宝本来就不喜欢“走后门”来的沈苑,所以屡次针对,再加上苏青娘从中挑拨,薛宝仪对沈苑的厌恶也越来越深,沈苑自知,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薛宝仪之所以不到三十岁就能够坐上尚簿局司录司的第一把交椅,将王侍萍和苏青娘两个老人死死的压在下面,实力绝对是不同凡响的,她在尚簿局的地位,也举足轻重,所以沈苑和她,绝对不能是对立面,薛宝仪才识过人,普通的小手段是不行的,所以,对待这种人,一定是要……真心换真心。
也是恰好有了这次机会。
如果薛宝仪不蠢,就一定能够看得出来,沈苑这是在帮她解围,想必薛宝仪对沈苑的态度,也就会有所改观了。
用五十个板子,换来一个薛宝仪。
沈苑这个买卖,是稳赚不赔的。
。。。
一会儿的功夫,身旁就已经传来了打鼾的声音。
南杏儿白眼:“这个水水,刚刚哭累了,所以就睡着了。”
“她总是晚上录簿,所以白日里困倦些,是情理之中的。”沈苑笑着给苏水水开托,“对了,杏儿,你阿姐那边如何了,你可还要两头奔波?”
“还是老样子。”南杏儿叹了一口气:“父亲是咬定了要让阿姐嫁给小侯爷了,阿姐在家哭闹,我人微言轻的,也是劝不动的,父亲要我有空闲便多回去陪一陪阿姐,反倒是让我劝劝阿姐想开点……哎呦,真是头疼,阿姐让我劝父亲,父亲又让我劝阿姐,我真的是两头为难,你说这镇北侯也是的,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子不知晓嘛~还要来祸害好人家的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南杏儿的声音压低了许多:“阿苑,我跟你说哦,其实我阿姐,早就有心上人了,阿姐还说,要是父亲再逼迫她,她就要和那如意郎君私奔……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沈苑笑笑:“是哪家的如意郎君啊?难不成还能比得过那小侯爷?”
“家世自然是比不上的,就只是个通议大夫的幼子,但是,至少人家不像小侯爷一样,日日花天酒地,听说……他还有一身的脏病。”南杏儿白眼,像小侯爷这样的人男人,她是最为不屑的,就算整个大澧的男子都死光了,她也断然不会嫁给这种纨绔的。
因为身上的疼痛,沈苑的声音轻了许多:“说起来,赛马宴那日,我倒还与那镇北侯的林小侯爷有过一面之缘呢,他看起来确实跋扈张扬,但是,明目皓齿,倒是不像有什么脏病似的,再者说,坊间不都是传闻,长公主和小侯爷不是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吗?若是小侯爷真的有什么脏病的话,那长公主……岂能留他在公主府三个月?”
“一切都是未知。”南杏儿憋着嘴:“总而言之啊,那小侯爷就不是怎么好人,不值得我阿姐托付一生!即便是镇北侯的独子又如何?我们南家,也不屑攀他这个亲戚!”
“那倒也是……”沈苑笑笑:“这种纨绔子弟,的确不适合托付终生。”
说话间,苏水水醒了,眨巴眨巴眼睛:“你们说什么呢?快说来给我听听~”
沈苑:“……”
南杏儿:“……”
有八卦的地方,就绝对少不了苏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