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营救
就在那把匕首即将刺伤那男子的时候,那男子却似乎早有防备,突然伸手抓住了女子的胳膊,打落匕首,把女子一脚踢倒在地上。
“哈哈哈,水云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本大爷,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那个二当家的看着跌倒在地的女子,一脸戏谑的说道。
那个叫水云儿的姑娘却不理他,把脸扭向了一边不看他。二当家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一脸奸笑的说道,“只要你从了我,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
这次水云儿听了却是忍不住大骂道,“呸,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杀夫之仇,不共戴天,我迟早会杀了你为夫报仇!”
那二当家的却是一脸不屑的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家男人又不是我害死的,你应该去找周贺虎,却干嘛和我过不去?”
“哼,一丘之貉,害死我夫君的你也有份!别以为你在县衙埋了眼线我不知道,哼,还有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早晚告到官府去,把你们都抓起来。”水云儿瞪着眼睛说道。
“大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二当家的显然是被激怒了,竟然一跃而起,伸出一只手牢牢卡住了水云儿的脖子,只见他手上青筋暴起,显然是用了大力气。
那水云儿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二当家的对手,马上就被卡的喘不上气来,虽然在那乱蹬乱踢,却是毫无作用处,眼看小脸涨得通红,马上就要气绝而亡了。
窗外的凌飞听那女子甚是可怜,刺杀这二当家的竟然是为夫报仇,顿时觉得她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又见那二当家的要下死手,心里对那女子顿时起了怜悯之心,于是抬手一扬,手中佩剑疾驰而出,朝着那二当家的后脑勺飞去,那二当家的猝不及防,被佩剑打中,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那水云儿姑娘也同时因为窒息缺氧,精疲力尽的跌落在地,凌飞担心她受伤,便从窗户外面翻进了屋子,赶紧扶起她道,“姑娘,你怎么样?”
只见水云儿脸色发红,正大口的喘着气,好半天才平息下来,脸色恢复正常。她惊讶的看着凌飞道,“你是什么人?方才是你救了我吗?”
凌飞见她已经没有大碍,而且此地不宜久留,就简单敷衍了一下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何必执着?”说罢转身打算离去。
“恩公请等一等!你方才打晕了二当家的,等他醒来,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水云儿站起来急切的说道。
凌飞听了觉得也是,不该就这么离开,便问道,“那你什么打算?”
“恩公带我离开这里吧,我是被他们绑来的,我的孩子还小,父母年事已高,我却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女子凄惨的说道。
凌飞沉思片刻,觉得把她留在这里确实不妥,如果那个二当家的醒过来肯定会找她的麻烦,于是找来绳子,将昏迷不醒的二当家的绑死了,扔进了衣柜。这样即便他醒来了,也不可能轻易逃脱,就不会泄露自己的行踪。
把那个男子藏好之后,凌飞赶紧带着水云儿出了院子,悄悄的往后山赶去。本来凌飞一人独来独去很是方便,现在带着水云儿一个女子却是行动不便,两个人目标太大容易被别人发现,一路上都是躲躲藏藏的,最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赶到后山。
到了后山的林子里,凌飞见到了留守在那里等他的一个队员,才知道张彪他们已经混入了别院干活的伙计里,打算伺机而动。
凌飞觉得带着水云儿姑娘行动不便,而且也担心她再被人抓走,于是决意先把她送下山去,再返身回来,与张彪汇合,一起把被劫的百姓给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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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负责接应的独孤不悔与另外三个队员一共四人,正在山脚一棵树下乘凉,就看见其中一条直通山顶的锁链开始摇晃起来,就知道是有人下来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他们看见凌飞带着一个身后背着一个女子从锁链下来,几个队员赶忙上去帮忙。
独孤不悔听了凌飞的详细叙述后,虽然不是很赞同,但却也感觉当时情况特殊,也不能把她单独留下。只是他所担心的是,因为这个女子,他们的营救计划可能会受到影响,一旦那个二当家的醒来发现人不见了,定然会派人搜索,那时必然会为营救行动带来不便。
凌飞听了他的担心后,便决定即刻返回山上,尽快联络张彪等人,抓紧时间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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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飞走后,独孤不悔与水云儿姑娘闲聊起来,大概知道了她的一些情况:她是附近村子的人,本来和年迈的父母一起相依为命,却不料被山匪给绑走了,在这山上一困就是半年多。
独孤不悔听了她讲的情况后,便问道,“你姓水,这个姓氏真是跟特别,说来也巧,我有一个朋友的妻子也是姓水。那你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什么人吗?”
云儿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家中还有一个四岁多的孩子。”
“你有个孩子?”独孤不悔看她年纪尚小,竟然已经有了孩子,不禁有些吃惊。
凌飞再次返回到回雁峰上后,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原来这山中气候多变,阴晴不定,看来是要下雨了。
他与剩下的队员一同前往别院,想办法与张彪取得了联系,一伙人借着出去运粪土的机会,趁机离开了别院,借着昏暗的天色,一队人马迅速的往地牢摸去。
好在地牢距离后山回雁峰不是很远,解决了守卫后,营救小队的人员顺利进入了地牢。
凌飞担心带着十几个人的人质出来,目标太大,特别容易被人发现,于是心生一计,他嘱咐让张彪先等一会,等会看到外面有火光冲天的时候,再趁乱离开。
凌飞出了地牢后,便往山下的众多分寨而去,然后掏出火折子开始四处纵火,他的目的就是放火引起山上大乱,然后趁着山匪去灭火的功夫,趁乱带着人质逃走。
果然,片刻之后,正在地牢门口观望的张彪等人,突然看见山寨里四处起火,到处有人喊着“着火了,救火啊”,好多人四散奔跑,前去救火,根本无人顾及地牢方向,便当机立断,带着人质往后山撤退。
第九十一章、芳心暗许
恰好凌飞也赶了回来,于是决定每个队员背一个人质,快速撤退,很快就回到了回雁峰上。接下来要把营救出来的人送下去,却是一个很耽误功夫的事情:必须得用绳子绑着他们的腰部,然后把他们一个一个小心的坠下去。
凌飞观察了一会,发现救人的速度太慢,六条锁链每次只能下去六个人,而每下一次人都得花费一个时辰,他不禁心中着急,这样的速度,估计还没等人员全部撤离,山上的土匪就会灭了火,然后就会发现地牢被劫,进而会大肆搜山了。
无奈之下,他又再次趁乱回到了地牢附近,这次他点燃了更多的房子,引燃了更多的草屋,他的目的很明确,要让悠狼谷的山匪更加混乱,更加的疲于奔命,疲于救火,从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而在到处纵火的过程中,他竟然在无意间发现了山寨的粮仓,不禁心中大喜,烧那么多房子、院子的都比不上烧个粮仓来的实在啊,待我一把火烧了粮仓,看你们这帮山匪还能如何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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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雁峰山头下面,张彪正在组织人员全力配合,把营救回来的人逐个用绳子坠下山去,好在过程有惊无险,独孤不悔和三个队员安全的把人都接了下来,安排到一旁的空地上休息。
三个时辰后,地牢里的人已经被全部接了下来,凌飞待众人均已经下山,便将五条绳索全部去掉,扔下山去,只剩下一根绳索,则是把它勾在了一颗小树上,然后他施展轻功,飞身而下,到了回雁峰下面,再施加大力,将剩余的一根锁链也拉了回来,将营救小队使用飞爪百练索的痕迹擦拭的干干净净。
众人皆是大喜,此次营救成功,营救小队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了辉煌的战绩,独孤不悔总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他的心里,对这次营救被劫人员的秘密行动,他所持的态度是,做万全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
而此次行动的成功,凌飞功不可没,尤其是他孤身查探地牢、山寨纵火制造混乱等等,都为这次行动立下了汗马功劳,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众人对他都是十分佩服,敬仰之情油然而生,自然也没有人再会顾虑他曾经的大盗身份,这也奠定了他在县衙捕快差役中的地位。
在众人相互庆贺之时,突然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来到了凌飞面前,十分调皮的对凌飞说,“凌大哥,你的功夫好生了得,可否收我为徒呢?”
凌飞听了他的话却是一笑了之道,“要跟我学绝招的人多啦,找机会再说吧。”
自从凌飞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手踏雪无痕的绝技后,已经有许多兄弟表露了要跟他学习轻功绝技的热切愿望,他不好驳兄弟的面子,只能含糊应承下来,可是只有他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没有长年累月的修行和练习,是根本学不到任何一个绝技的。
那年轻后生见凌飞明显是应付他,却是气哄哄的走到凌飞面前,张开胳膊拦住了他,然后下巴一扬道,“那你可曾收过女徒弟吗?”
说着把帽子一摘,竟然露出了一头乌黑的长发,这时再看她眉目清秀,身段匀称,面似芙蓉,眉如柳,肌肤如雪,好一个美人儿,原来她正是女扮男装的柳府千金柳如玉。
当日为了避开柳员外为她安排的无良婚姻,她女扮男装,混在了出去采办礼物的车队里,负气出走,却不料在悠狼谷附近遭遇了土匪,最后被土匪连同伙计一同劫到了悠狼谷的地牢,直到今天才被解救了出来。
而在地牢的这些日子里,她也是吃了不少苦,虽然小姐脾气难改,却也知道这里不能太放肆,更不能显露出她女儿家的身份,不然下场会很惨。
就在她被关在潮湿的地牢中,衣不解带,食不果腹,逃离无望的时候,此时她突然被人解救了出来,而且对方竟然是个如此俊朗的小伙,而且他的身手矫健,武艺高强,她作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平日里深居简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边尽是些奴才丫鬟,哪里见过如此豪气冲天的武林侠客。
当凌飞把她轻轻置于背上,潇洒的飞下回雁峰的时候,有微风吹过她的脸颊很凉爽,但前面那个人的脊背却很温暖,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对凌飞芳心暗许,这个人,才是配得上我柳如玉的如意郎君啊。
凌飞看她横在路中间,挡住了他的去路,还居然要拜自己为师,不禁把她看成了一个淘气的孩子,于是调侃道,“哦,原来是柳小姐,如果我所记不错的话,你马上就该成亲了吧!你还是先回去问问你未来的夫君,看他同不同意你抛头露面,舞枪弄棒再说吧。”
说罢,便是绕过她,接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把柳如玉给晾在了路中间。
众人全部到齐,独孤不悔命令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却看到张彪兴高采烈的拉着水云儿来到了他的面前,独孤不悔看两人神色复杂,不禁猜疑起来,难道他俩有了感情,不过这才见了一面,不会这么快吧?!
正在他疑虑的看着他俩,胡思乱想的时候的时候,张彪告诉了他一个让人惊喜的消息,原来凌飞从山上救回来的女子水云儿,她的真名叫做水玲珑,却不是别人,正是贺若兰山的遗孀,他未过门的媳妇儿——水玲珑。
原来在五年前,当州府军士和府衙差役联合围剿悠狼谷之时,贺若兰山却不幸身亡,那时水玲珑悲痛欲绝,之后她就悄悄的离开了易阳县城。
本打算回去以后安顿了父母就随贺若兰山而去,离开这伤心的人世间,在九泉之下陪着孤单的情郎,也好相互做个伴,不料回去之后她就大病一场,请来看病的郎中却查出了她已经怀有身孕,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却是一个不幸中的万幸。
她在心里说,真的是苍天有眼,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爷也看到了贺若兰山的不幸,从而让他的血脉能留存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废长立幼
那个时候,她突然下了决心,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要把自己和贺若兰山的儿孩子养大成人,抚养成才”,于是她便寻了一个遥远的小山村里隐世避居,远离尘世,打算独自侍奉父母,抚养幼子。
她打算着有一天,等他们的儿子长大了,她要郑重的告诉儿子,他有一个多么伟大的父亲,他要把贺若兰山的事迹都告诉他,让儿子也成为他爹一样豪迈的人物。
而如若不是半年前孩子突然生了急病,她迫于无奈出山去买药,遭遇山匪被劫到了悠狼谷去,她本是打算永不露面,终老山林的。
听了她的身世故事,张彪一时间是又悲又喜,心情复杂。悲的是为当年的好兄弟贺若兰山的英年早逝而伤悲,喜得却是水玲珑为他留了一丝血脉,为贺若家延续了香火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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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季,这个时候的易阳县已经是秋风萧瑟、寒气逼人了,在独孤不悔从悠狼谷解救完人质回来不久,县衙就收到了朝廷发布的檄文,当朝皇帝杨坚改立晋王杨广为皇太子,入主东宫。
独孤不悔紧了紧自己厚实的秋衣领子,拿过老黄历一番看,才突然发现,已经是开皇二十年十二月了,算上路上的时间耽搁,这个时间是该到了,果然历史总是按照它自己的规律运行着,从来不曾停歇。
对于杨坚废长立幼,废长子杨勇而改立次子杨广,被后世许多人认为是隋朝灭亡的源头,隋文帝杨坚很大的失败是将江山委托给了杨广。可实际上,在杨坚的五个儿子中,老二杨广实际上是最有才干的。
老大杨勇生性随和,心性善良,但生性风流,渐渐为隋文帝杨坚所不喜,又过于仁慈,没有大谋略,身为太子二十年,以储君的身份协助隋文帝杨坚处理国政多年,却没有养成储君应有的政治能力和谋略手段,在与老二杨广争夺太子之位的过程中,面对杨广的步步紧逼却束手无策,最终将他的自身优势丧一步步的丧失殆尽,太子之位也被废。
老二杨广有勇有谋,善于伪装,他曾经作为行军元帅,统帅全军,率领隋朝军队兴兵伐陈,取得非常辉煌的战果,他又精于心机,多年筹谋,顺利夺得太子之位。
三儿子杨俊是个年少有为的人,早期履历辉煌,锐意进取,但后来却因沉迷女色,生活过于奢侈,被隋文帝革除了一切官职,又遭自己王妃崔氏下毒,导致一病不起,最终病亡。
四儿子杨秀是个脾气暴烈的将军,隋文帝在世时就说,这个人如果当了皇帝以后肯定会对付他的兄弟的。他好大喜功,令文帝不喜。
五子杨谅很得隋文帝喜爱,文帝还让他全权处理自己封地的一切事务,对他十分放心和爱护。隋炀帝继位后,召他回京复命,杨谅害怕隋炀帝害他,就起兵造反了,之后被老将杨素打败,隋炀帝将其幽禁起来,活活饿死了。
杨坚的五个儿子里,最终最有能力的老二杨广夺得帝位,顺利登基,却开始了隋朝灭亡的序幕,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独孤不悔作为一个从21世纪穿越而来的历史研究所的如同员工,自然对隋朝的这段历史了如指掌,只不过跟后世的许多人一样,他的心里也存在着疑问,他也很想知道,如果老大杨勇的太子之位没有被废,而是顺利过渡,继承大统,隋朝的国运会比杨广在位时好一些吗?
谁知道呢?或许也未必吧。
但他现在好像也没法假设了,因为太子杨勇已经被废,而随着杨勇的失势,朝中许多与他关系密切的人都遭到了残酷的清洗。
晋王杨广也顺利入主东宫,一切都是在按照它原来的轨迹在发展,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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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张彪前来禀告道,又到了每年死刑囚犯秋季复审的时候,而今年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独孤不悔接过张彪递过来的死刑犯复审名单,逐个查看了一番,又仔细询问了相关情况,却发现这些犯罪之人,罪名多有不实之处。
好些个死刑犯都是受到太子杨勇被废事件的波及,莫名其妙的就被判了死罪,家产妻子儿女全部没官成奴,他们事实上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以左卫大将军、五原郡公元旻为首的很多大臣,被看做是废太子杨勇的党羽,遭到清洗。其中,元旻、唐令则等七人被认定为时罪魁祸首、核心骨干,都被处斩,妻妾子孙也被没官。
车骑将军阎毗、东郡公崔君绰、游骑尉沈福宝、瀛洲民章仇太翼等四人,被判仗责一百,家属和家产全部没收入宫。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而最可惜的就是隋朝名将史万岁,他曾带领隋军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却也被错误的划到了杨勇一党,再加上杨素从中作梗,有一次上朝的时候,正在气头上的杨坚竟然命人在殿堂之上将史万岁当众打死,一代名将就此陨落了。
根据史料记载,晚年的隋文帝变得猜忌多疑,听不得逆耳忠言,却喜欢听歌颂赞美之词,很容易听信谗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人老了就是容易犯糊涂的。
而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胆敢学魏征直言进谏,十有八九是会被满门抄斩的,所以,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健康长寿,满朝文武能为杨勇被废之事出来说句公道话的人是少之又少。
开皇年间,全国各地将死刑犯名单都要送至京城,由大理寺进行复核,复核之后再做决定,这便是隋文帝政治改革时提出的一项改革措施——死刑复奏制度。
这套制度是从开皇十五年形成定制的,杨坚规定凡判处死刑的案件,须经“三奏”才能处决死刑。
《隋书刑法志》:“(开皇)元年制,死罪者三奏而决。”杨坚还下诏:“天下死罪,诸州不得便决,皆令大理复治。”
说白了就是,凡各地方的死刑判决作出后,必须报请大理寺复审批准,待批准下达三日后方可执行。未经奏报批准的或批准后未满三日或超过三日执行的,均处以相应的刑罚。
第九十三章、桃花醉
从客观意义上来将,死刑复奏制度的创建对于隋朝甚至于后世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首先,这项制度有利于保证死刑适用的正确性。
古人云,人死不可复生,死刑一旦被执行就无法补救,因而更必须保证死刑判决的正确无误。
其次,有利于控制死刑的适用,实现少杀慎杀的刑事政策。
隋文帝有鉴于北周的法律既残酷又混乱,“内外恐怖,人不自安”,于是改革刑法,命人修订了《开皇律》,废除了许多苛酷条文,使得隋朝的律法更加宽松,也更有利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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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独孤不悔正在县衙后堂里休息,就对萧若兰讲述了他们秘密登上回雁峰,前往悠狼谷摆旗寨地牢,解救相家庄的千金柳如玉的事情,两人谈的尽兴,他还亲自拿出了一小坛桃花醉来。
这桃花醉是那日悠狼谷解救人质凯旋而归的时候,独孤不悔在城里的清风酒肆里请大家喝酒时买的,只不过那日大部分喝的庆功酒却是烈度很高的烧刀子。
男人嘛,朋友相聚的时候,相互之间推杯换盏喝几杯酒,你来我往的,气氛才开始热烈起来。而假如遇到了高兴的事情,或交了一个过命的兄弟,都是必须要饮酒的。
因为饮了酒,聊天才更有诚意,也会让一些心中有些磕磕绊绊的人,在品酒换盏中冰释前嫌,成为好友,变成知己,重续一段佳话。
中国酒文化历史悠久,内涵丰富,博大精深。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中,酒几乎渗透到政治、教育和社会生活等各个领域。
而今日屋外秋风萧瑟,正是小酌几杯的时候,独孤不悔本来打算自己喝几杯烈酒驱驱寒,却恰逢萧若兰来找他,于是便拿出了那日酒家老板自己酿制的一坛桃花醉,邀请她一起来品尝品尝。
萧若兰平日里何时饮过酒,现在听闻独孤不悔邀她一起品尝,却是连连推辞。
虽然她表面推辞,但内心深处却又是对这一坛的桃花醉特别感兴趣。
早就听说过,桃花可观赏,桃汁可调酒。将三月花开,六月成熟的水蜜桃取汁倒入酒坛,用上等白酒精心调制,便可酿出这芳香四溢的桃花酒,没曾想今日正好遇见了。
独孤不悔看她不喜饮酒,便轻轻的倒了一小杯,放在了她的面前,“你若不饮,也无所谓,只是这良辰美景,美人如画,不饮上一杯的话,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啊!”
说罢,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嗯,不错!”
果然是果酒,味道甜甜的。本来隋朝时期的酒烈度就不高,白酒尚且如米酒一般不辣,而这一坛子的果酒更是香气弥漫,让人如痴如醉。
最终,在独孤不悔的一再邀约下,萧若兰十分生疏而又青涩的捧起了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桃花灼灼,枝叶蓁蓁,十里桃林三世情缘,皆缘起一壶桃花醉”,桃花醉酒本就是一款温柔可口的果露酒,十分适合萧若兰这样的女子品尝。
果然,萧若兰品尝了一小口后,感觉唇齿之间清爽无比,沁心人脾,不禁对这桃花醉刮目相看起来。
在她的印象里,男人们爱喝白酒烈酒,尤其是朋友邀请的时候,喝的更多,而喝醉了就会烂醉如泥,洋相百出。
她小的时候,曾经出于好奇,而偷偷尝了尝父亲的杯子中的酒,那时却是被辣的眼泪掉下来,心里则是一个劲的埋怨,“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喝?呸呸呸。”
而今日无意间尝到了这一杯桃花醉,却是打破了她对酒的误解,原来酒也可以这么好喝,也可以芬芳无比。
正当他俩人悠哉悠哉的端着酒杯,气定神闲的品着酒,聊着天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张彪的大嗓门又传来了。
第九十四章、刑部的公文
张彪进了屋子后看见独孤不悔和萧若兰两人正聊着天,而桌子上还温着酒,不禁面露喜色,但随即就皱了皱眉头,“大人也太不够意思了,饮酒居然只请只请萧姑娘,而不叫我老张来……”
说着话,已经走到桌前,拿起一个酒杯斟了一杯酒,自顾饮下,一杯酒下肚,却有些奇怪的问道,“哎?这是什么酒?我老张怎么从来没有喝过?”
独孤不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是专为女儿家喝的果酒,你几时会喝的到呢?”
张彪听了眼睛大眼睛一瞪,“我说呢,这酒怎的如此软绵绵的,毫无劲道。”
萧若兰此时也多饮了几杯,脸颊有点微红,但言语说话还算正常,见张彪也不认得这酒,便笑着说,“这可是桃花酿的美酒呢,独孤大哥这一小坛酒还是酒肆老板自酿的,张大哥可是闻到了一股桃花的芬芳?”
“嗯嗯,好像是有点……桃花的味道。”张彪拿起酒坛子还凑到鼻子前面特意闻了闻,然后就落了酒杯,没有再接着饮酒。
他在桌子旁落了座,抬头问独孤不悔道,“大人可曾在大理寺里有亲戚朋友?”
“大理寺?”独孤不悔听他问起,一脸茫然,“什么大理寺,好像没有啊,怎么了?”
“哦?那就奇怪了!你看看这个。”说着话递给了他一份东西,“我刚刚接到了刑部的公文,让易阳县县令独孤不悔、县尉张彪共同负责将县里今秋送审的囚犯押解进京,月底前抵达,不得延误。”
“哦?是吗?以往这种押运犯人进京的事情,也是要县令亲自去吗?”独孤不悔皱了皱眉头,懒懒的问道,对什么押解囚犯的事情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北方边城的天气凉的太快,尤其是早晨和晚上,冷的简直是哈口气都能结冰的样子,他早看见外面天寒地冻,似是马上就要下雪了,实在是懒得动弹,更别说是出趟远门去京城了。
近几日他都是办完了公务就赶紧后后衙房间歇着,街上都不曾去过,因为嫌房间里阴冷,他还打算过几日就烧点碳把炉子架起来呢。
“从来没有这种先例,至少我是没听说过,不知道萧姑娘可曾有所耳闻?”张彪见独孤不悔懒洋洋的样子,似乎啥都不知道,也是啥都不关心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萧若兰听了,却是也摇了摇头道,“这却是很奇怪了,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种押解囚犯进京的事情应该都是由县尉负责的,这次刑部的公文却特意加上了独孤大哥,却不知是何道理?”
她这么一解释,三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窗外有北风吹过的声音。
张彪沉默片刻后,抖了抖手里的公文道,“不管怎么说,刑部的公文是必须要执行的,此去京城,秋寒风大,路途遥远,若要在月底之前赶赴京城,这两日就必须的动身了。”
“这两日?非得这么着急吗?”独孤不悔刚刚还懒洋洋的抿着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会听了张彪的话,居然这几日就要走,一时间不禁头大,他现在只想舒舒服服的待着,再喝点小酒,和美女聊聊天,多好多惬意。
而一旁的萧若兰听了却是默默无语,易阳县远离京城,有上千里路的距离,走官府的驿站的话,往返一次少说也得一个月有余。再赶上这秋老虎的天气,早晚冻得要死,中午又热的要死,真是应了那句童谣“早穿棉衣午穿纱”了。
这些困难还都算是小事,对她来说,独孤不悔离开这里远赴京城,以后就是见一面少一面了,这却是让她不能忍受的。
独孤不悔则是筒着袖子,缩着脑袋,真个人掉进了太师椅里面,面无表情的沉思着。
自从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就一直待在这边远小城易阳县,还名其妙的就当了易阳县的县令。
当了县令后,在这易阳县,他和全城百姓共同抗击过突厥蛮子的骑兵,曾经血洒城头。
后面又和张彪、萧若兰一起误打误撞的破了许多曲折离奇的案子,赢得了青天老爷的美誉。
他还组织人马上山,从悠狼谷的土匪窝子里救过人,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真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现在想想,还真是有许多特别值得留恋的地方。
而现在,自己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前往遥远的陌生的地方,他却有点难以接受。
张彪看屋里气氛沉闷,几个人的情绪都有点低落,他大致也猜透了一些事情,就嚷嚷道,“按往年的惯例,押解犯人进京也就是不长的时间,多则两月,少则一月肯定就能回来,大家也无需伤感。”
后面几个人又聊了几句,也都不欢而散,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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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独孤不悔还是呆呆的坐着,只不过他已经从太师椅里转移到了床上,被窝里会更舒服一些。
他刚刚准备蒙头大睡,却老是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老感觉心里有点慌,就拉开被子看看外面透口气,过一会有些睡意了又蒙头睡去,如此大概就这样半清醒半迷糊的躺了有几个时辰,最后终于是从一个噩梦里醒了过来。
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这想睡个觉却也不能安稳,他索性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发呆。
明日就走的话,现在就不得不考虑一下离开以后所带来的问题了。他这个县令离开后,县衙的事务只有交给萧起帆萧主簿了,他有着几十年处理公务的丰富经验,只要不是突厥骑兵攻城略地,他来应付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还得准备一些路上所用的盘缠、厚点的衣物、公文告示等等,也不知道这次去要多久,如果真如张彪所说,只是一两个月的事情,那么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仔细想想,这次入京却是反常的很,有点蹊跷,想那堂堂的六部之一的刑部,怎么会下公文给他这样一个七品芝麻官,还直接点名让他去押送犯人。
第九十五章、皇后的亲戚
当独孤不悔双手筒在袖子里,窝着身子,对为何要他押运囚犯去京城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大隋朝的都城大兴城已经是夜幕降临,承天门的鼓声已经响了四百下,各个城门全部关闭,各个坊市也紧闭了大门,随着万家灯火相继熄灭,喧闹了一天的大兴城终于陷入沉寂。
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却仍有灯火,许多的内侍,宫女悄无声息的站在长长的门廊下,等候着可能随时要侍奉皇帝和皇后。
往常这个时候,隋文帝杨坚用过一些清淡的晚膳后,会躺在床上翻阅一会书籍,然后就会早早休息了。
但今天,皇帝似乎又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人也好像变的焦躁起来,一阵紧似一阵的踱步声,似乎在传达这位天下之主的心情无比烦闷。陛下不高兴了,内侍,宫女站立的更加肃穆,喘气声也比刚才小了许多。
宫里面的皇帝不断地踱着步子,走来走去,站在外面的太监们可是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最近皇帝因为废立太子之事,被搞得焦头烂额,父子离心,尤其是当杨素等人揭露出了太子杨勇的许多忤逆僭越的地方,让他大为生气。
当一桩桩一件件对太子不利的事情被揭露出来的时候,皇帝甚至开始怀疑起来,这个辅助他处理国政二十年的太子储君,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
盛怒之下,他不顾许多大臣的反对,废除了杨勇太子之位,改立晋王杨广为皇太子,但似乎,重新立太子却并没有让他的内心宽慰多少。
当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宽厚仁义的大儿子杨勇,而是精明强干的二儿子杨广的时候,他的心里却隐约有了一阵隐约的担心,可是,他在担心什么呢?
正在大殿外的太监、宫女惶惶不安的时候,一溜灯火从曲折蜿蜒的后宫而至,太监宫女们却似乎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面露喜色,赶忙趋前两步俯身下拜:“恭迎皇后娘娘。”
在大殿之前高挂的宫灯灯火的映照下,一位美丽端庄的宫装娘娘停下脚步,轻摆袍袖道,“陛下还未就寝吗?”
“回皇后娘娘话,陛下今日傍晚自接到一份刑部的公文后就一直在殿内,尚未就寝。”
挥退众人后,皇后娘娘独自进入了大殿,见皇帝尤在踱步,刚要说话,却见皇帝一个转身看到了她,已经率先说话了:“伽罗,你说勇儿真的有那么多不堪的罪孽吗?他甚至想篡位?这可能吗?他当太子监国二十年,我百年之后,这大隋的江山不都是他的,他又何必如此着急呢?”
孤独皇后微微一皱眉头道,“我最近听闻了一些勇儿的事情,也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以前只知道他风流成性,不甚节俭,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把自己的正妃都给害死了,我也是无话可说了。
这些年过去,勇儿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啊。不过陛下这么晚还不睡,皆是因为这件事情而烦恼吗?”
已经须发皆白的皇帝听了皇后的话却摇摇头,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朕今夜睡得晚是,因为发现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可算是你家亲戚喔!”
皇后听了却掩嘴轻笑:“陛下又在逗妾身开心了,我哪里来的可以称作“不可多得的人才”的亲戚,怕是底下的人为了让陛下开心,故意编造出来的一些不实之词吧?陛下万不可轻信。”
皇帝看着皇后笑着说:“你以为朕在与你说笑吗?几个月前许国公宇文述曾三百里加急上奏,说云州一个小县令造出了失传已久的诸葛连弩和连弩车,威力巨大,防守易阳县城池时甚至重挫了都蓝可汗的数万骑兵。
另外朕还专门派曹德海携带朕的口谕密旨出宫,前往云州与云州刺史周法尚会面,再去易阳县城,目的就是考校那个小县令是真才实学还是沽名钓誉,而周法尚的回馈也是大力褒奖此人,并大力推荐他于朝廷。
而山阴县侯周法尚对朕衷心耿耿,是断然不会夸大其词的。”
独孤皇后听了很是高兴,“山阴县侯是绝不会骗人的,那如此说来,这个县令制造出的东西还是很不错的,将这种器物多制造几具,那么以后云州的城池防守就会容易很多。”
“皇后说错了,岂止是一个云州,朕已经命工部按照易阳县子上交的机关图纸全力仿造,力求大隋帝国之边境都可布防,那时我大隋边防当固若金汤矣!哈哈哈!”
独孤皇后听的高兴,便接过皇帝手中的奏章仔细阅读起来。
片刻后就已看完,她将奏章放在案几上,喃喃地道:“真有这样的武器?可有射程五百步?还可以轻易摧毁吕公车?陛下,妾以为当谨慎行事,若果真是真的,那么我大隋将士以后面对北面的突厥、西面的吐谷浑的时候,将不再畏惧于他们,边防压力也会锐减。”
隋文帝杨坚扶独孤皇后坐下,敲着案几一字一句的说:“周法尚虽然粗陋,但一向忠心耿耿,言必有物,不会胡说八道。而宇文述心思缜密,任职安州总管,全权管辖西北数州之事务,并且率先将这连弩车与诸葛连弩批量制作,配备于西北数州,那突厥蛮夷果真再没有轻易进犯北方边城。
而根据宇文述组织的探子来报,这易阳县子近几个月以来明察秋毫,破获了数件奇案,并且还带兵上山进匪窝子,救出了贺若家的一个遗孀,如此之才,还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吗?
于是朕已经知会刑部命让易阳县子负责押送囚犯进京,朕打算亲自见见他,若真是有盖世之才,朕定然会重用,若是一场空欢喜,朕绝不轻饶。”
“陛下,易阳县子是何人?此人却与我有何关系?”皇后首次听说这名字。
“此子复姓独孤名不悔,年二十一岁,现任云州易阳县的七品县令,因在边城造出威力巨大的武器击败了突厥都蓝可汗的五万骑兵,朕特赐易阳县子。”
第九十六章、皇帝的宝贝
独孤皇后来到皇帝的寝宫后,听他说起了易阳县子,又听闻皇帝说此人是她的亲戚,不禁好奇的向皇帝问起这个人的情况。
隋文帝杨坚告诉他,“此子复姓独孤名不悔,年二十一岁,现任云州易阳县的七品县令,因在边城造出威力巨大的武器,击败了突厥都蓝可汗的五万骑兵,朕特赐他易阳县子的爵位。”
“独孤不悔?年二十一,云州易阳县子?”独孤皇后听了皇帝的话,却还是满脸疑惑,她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遍自己的兄弟姐妹、亲戚子侄等,却没有一个能对得上号的。
“怎么?伽罗不清楚他的来历吗?”老皇帝略微有一点疑惑的问道。
“陛下,妾身方才盘点了一番亲戚子侄们,这年龄、地方都有点想不起来,可能是我有所遗漏了,待我回去再做详加查证吧。”独孤皇后略微带些歉意的说道。
隋文帝见皇后致歉,连忙劝慰她,“伽罗不必介怀,独孤家族人丁兴旺,你亲戚子侄等众多,一时遇到偏远的亲戚也有可能,说不上名字来再正常不过。”
独孤皇后却有些忧虑的说道,“此人来历陛下还是要多加确认才是,免得被一些宵小之辈给钻了空子,白白浪费了陛下的一番爱才之心吶。”
杨坚听了皇后的话,不以为然的说道,“伽罗,你过虑了,我知道当年你表哥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但你不是都能秉公执法吗?这次如若那易阳县子胆敢欺骗于朕,我自会秉公处理,绝不会辱没你独孤家的名声的,你但可放心好了。”
独孤皇后听皇帝提起她表哥的事情,不禁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
当年她的表哥崔长仁官拜大都督,本来已经是位高权重,但他却在京城里打着独孤皇后的名声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京兆尹知道他的身份后,因为惧怕独孤皇后的身份和权势,所以根本不敢管,而京城的其他官员也是见了他纷纷避让,唯恐避之不及,许多人对他的行为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以后,无人敢管的崔长仁愈发的放肆起来,终于有一天,他闯下大祸,触犯了王法,按《开皇律》当斩首示众。由于隋文帝杨坚规定了死刑复奏的制度,故而看到了这个死刑犯崔长仁,他本来打算看在独孤皇后的面子上,打算赦免他表哥的死罪,但独孤伽罗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却劝皇帝处斩崔长仁,她的理由是“国家之事岂可顾私!”
最后大都督崔长仁果然被处斩了,独孤伽罗因为这件事情处能秉公处理,赢得了世人的赞扬,可是谁又能体会她失去亲人的痛苦呢。
想到这些心酸的往事,独孤皇后不免有些伤感,不过她生性坚强,所以只是片刻之后,情绪就已经恢复如初,“如此贤才想必不会信口开河,听陛下说这些,妾身也有些相信这世上真有射程可达五百步的神兵利器了。不过,夜已深,陛下也该就寝了,明日尚要早朝,早些安寝才是正理。”
皇帝却没有立刻答应,方才他看皇后听了崔长仁的事情后,默然不语了片刻,就知道她又怀念自己的亲友了,虽然她很快恢复了正常,但隋文帝杨坚与皇后独孤伽罗相扶相携几十年,早就对她熟悉至极,了解甚深,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故而又安慰她道,“伽罗,你无须担心,我手上马上就能得到一件宝贝,到时你来欣赏一番如何!”
“宝贝?什么宝贝?莫不是突厥商人的稀世明珠?”独孤皇后听皇帝说有宝贝欣赏,一时也是好奇心大起。
“你或许马上就知道了,伽罗!”隋文帝杨坚神秘的笑了笑,按他的推算,边关的快马差不多这几日应该快到了。
突然,一声急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极速而来,惊醒了整个皇宫,一时间,皇宫中光明大作,已经落锁的宫门大开,一个斥候捧着一个包袱马不停蹄的朝皇宫奔了过来。
片刻之后,那斥候翻身下马,将手中的包袱交给了宫门外的太监,然后太监又捧着盒子向皇帝所在的大殿跑来。
隋文帝已坐在御座之上,闻听是云州急报心情甚是忐忑,西北近来并无战事,想必与战情无关,那就一定是他委托山阴县侯周法尚办的事已然有了眉目,没想到这么快,隋文帝杨坚不禁握紧了双拳,急切的等待急报的到来。
送包袱的太监在殿前将包袱交给内侍,内侍解开包袱,打开木盒,就见一把奇怪的匕首静静地躺在木盒内,在宫灯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一看你就知道是杀人利器,他乍看之下,吓了一跳,差点就端不稳盒子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心情,内侍回头看了眼送包袱的太监,小声的问道,“怎么回事?这东西没有送错吧?”
在得到许多太监和斥候的确认无误后,他正犹豫着是否呈给皇帝,却见皇帝已走下御座,三两步来到殿前,见木盒中的奇怪的匕首正闪着寒光,阴森无比,却突然一把就抄了起来。
他将那把匕首握在手中,只觉顺手无比,手感舒服,便在手上做了几个简单的劈、砍、刺的动作,他动作之间带起了一股杀气,将大殿之上的一缕青纱给带动了起来,他随即反手握刀柄,回身划在了那片飘起的青纱上,只听“嘶”的一声,那片青纱已然断为两块,悄然落地。
隋文帝杨坚惊咦一声,拿起匕首,仔细观看着它的刀锋,然后沉声问:“剑盒何在?”内侍急忙呈上。
皇帝打开剑盒,就见里面还放着一个奏折,在仔细确认了盒子没有别人打开过之后,方才抽出奏折细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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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易阳县城府衙,县令独孤不悔百无聊赖的上了县衙公堂,只为例行公事完成早晨的点卯事宜,才来到了冷飕飕的大堂上。
但当他看到冷冰冰的太师椅,心里不禁直嘀咕,改天应该拿个棉垫子来垫上,自己的屁股应该能好些,这样想着,他小心翼翼的坐下来,果然是有如坐冰毡的感觉,算了,忍忍就过去了。
第九十七章、临别之前
他不禁又紧了紧衣领,好让寒风少进来些。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一众人等都陆续到齐,便开始由主簿萧起帆负责早堂点卯,众人等点了卯,一齐拜过县令大人,便各自散去,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独孤不悔也是筒着袖子往回走,明天就要出发去京城了,虽然一些路上所用的盘缠、厚点的衣物、公文告示等等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总感觉有些东西好像是给遗漏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楚,哎,他怀疑自己这是不是有点提前得了老年痴呆了?
回到西花厅的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私人物品确实是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只是当时穿越的时候带过来的一个背包,和里面装着的一些点子产品,像手机了、生命指标检测仪之类的,早就因为没电变成了一块块板砖了,带着挺沉的,他正考虑是不是扔了去,就听见屋外有敲门声。
他起身打开门一看,门外一人书生打扮,长袍白须,正是易阳县主簿萧起帆。
萧起帆的到来却让独孤不悔感到有一些的意外,毕竟上次去悠狼谷匪窝里救人的事情,因为萧起帆持反对意见,所以行动的时候他压根没有告诉萧起帆。
回来后大家伙高兴,一起喝庆功酒的时候,许多人过来庆贺,也没有见他的人影,因此近一段时间两人基本没有什么私人往来,这种情况下他的登门拜访就略显奇怪了。
萧起帆进屋坐定后,独孤不悔照例给他沏了一杯雨前龙井,也落座下来,想着他此次前来的目的,然后两人就各自看着面前的那一杯雨前龙井袅袅升起的热气,也不说话。
半晌沉默后,萧起帆突然开口说道,“听说独孤贤侄明日就要远去京城了,此行有千里之遥,一切事宜都打点好了吗?”
独孤不悔听他问起,淡然回答道,“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一些衣物细软罢了。”
“哦,贤侄可曾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萧起帆皱着眉头问道。
独孤不悔有些好奇,他难道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程序或者一些礼节之类的东西,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一直是他的短板,每次都记不住,于是开口询问道,“是吗?小侄但有遗漏,还请萧伯伯不吝赐教啊?”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忘了一个人吗?”萧起帆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一个人?萧伯伯的意思是……”独孤不悔隐约听出了萧起帆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关于他的女儿萧若兰的,但他不能确定。
萧起帆却是干笑一声道,“贤侄又何必故作不知呢?我当然说的是小女的事情。这次你前去京城,居然是刑部下的公文,事有蹊跷啊,但据老夫推测,你此次前去必然是福而不是祸,而且不会再回来了。”
独孤不悔却有些不解,这几天他也曾想过,为何刑部会让他进京,但一直没有答案,现在听萧起帆说起,心中不免有些希冀,难道他已经明白了其中原由,于是询问道,“萧伯伯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此去应该会留任京城,而兰儿必须和你一同进京,方能担保万无一失!”萧起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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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皇后听隋文帝杨坚说有宝贝展示给她,不禁心中充满了好奇,毕竟能让坐拥大隋天下的隋文帝称之为宝贝的东西,一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果然,有快骑送来包袱,内侍解开包袱后发现里面是一个普通的木盒,这木盒子并无稀奇,但木盒里面装着的东西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内侍在将木盒呈上给皇帝的时候,打开了木盒以做检查,不料就看见一把奇怪的匕首静静地躺在木盒内,那匕首钢刃发白,背有锯齿,刀锋呈微弱的孤影,而且非对称结构,这种匕首的风格与中原武器的风格大相径庭。
此时在大殿宫灯的灯光照射下,那把很奇怪的匕首闪着寒光,一看你就知道是杀人利器,内侍乍看之下,吓了一跳,手抖的厉害,差点就端不稳把盒子摔在地上。
他正犹豫着是否呈给皇帝,却见皇帝已走下御座,三两步来到殿前,见木盒中的奇怪的匕首正闪着寒光,阴森无比,却突然一把就抄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独孤皇后正待劝阻,杨坚已经挥动匕首,做起了劈、砍、刺的动作,那把匕首着实锋利,刀尖只是轻轻划在了一片飘起的青纱上,只听“嘶”的一声,那片青纱已然断为两块,悄然落地。
隋文帝杨坚惊咦一声,拿起匕首,仔细观看着它的刀锋,果然非同一般,然后沉声问:“剑盒何在?”
内侍急忙呈上那个在普通不过的盒子,皇帝打开剑盒,目光锋利的扫过盒子里面,就见盒子的衬布下面似乎有个凸起,他用匕首挑开衬布,就见盒底还放着一个奏折,在仔细确认了盒子没有别人打开过之后,方才抽出奏折细看起来。
那奏折不过区区几百字,可是皇帝却看了很久,才合上奏折,然后沉默不语。独孤皇后看见皇帝如此神态,料定那奏折之中必有蹊跷,便伸手接过来仔细浏览起来。
片刻之后,聪明睿智的独孤皇后便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思虑所在,便上前一步,扶着隋文帝杨坚的胳膊道,“山阴县侯乃是一介武将,为人耿直,他在奏折之中也是十分肯定了那易阳县子的才能,只不过是担心易阳县子乃一介文臣,却能提出如此鞭辟入里的强武三策,担心其中另有隐情,建议陛下如若重用当三思而为,这却并没有说明什么,陛下又何必如此疑虑呢?”
“皇后有所不知,我本来是想先行考校此人一番,如若有真才实学是打算立即重用的,但山阴县侯周法尚的一番话却又让我心生疑虑,满腹狐疑。毕竟这些年,你我遇到的欺世盗名之徒还少吗?”老皇帝皱紧了眉头,不无担心的说道。
第九十八章、虎牙再现
独孤皇后见隋文帝杨坚的疑心病又犯了,不禁一时语塞,她知道一旦就这个话题再接着讨论下去,那么定然会耽搁皇帝的休息,而且还会加重他的疑虑。于是,她想起了一个轻松的话题,“陛下不是说有宝贝展示于妾身吗?却不见那宝贝在哪里?”
她的的这个问题果然很有效果,因为她的问题果然打断了皇帝凌厉的劈砍刺的动作,毕竟隋文帝杨坚再怎么激动的忘乎所以,都不会忽略了这个与自己风雨同舟几十年的女人。
因此,老皇帝听了她的问题之后,便停止了大开大合的劈砍动作,而是将手中的匕首轻轻的挥了挥,拿出软布子仔细的擦了擦剑锋,然后小心的放入木盒道,“皇后请看,这就是朕对你所说起的宝贝——虎牙!”
“虎牙?!”独孤皇后初次听到如此特殊的名字,居然是一把匕首的名字,不免有些惊讶。
隋文帝呵呵一笑,“皇后不必惊讶,朕在头一次听说这把匕首的名字时,也是颇感奇怪,朕忍不住想,这一把神兵利器为何取如此之古怪的名字,但后来朕也就释然了。
古代名剑鱼肠剑,就是因为刺客专诸置匕首于鱼腹中,以刺杀吴王僚,故称鱼肠剑,是为勇绝之剑。
而自古以来的十大名剑如轩辕、湛泸、赤霄、太阿、七星龙渊、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等,名字无一不是千奇百怪,因此朕想到此处,也就决定不再想了,或许,只有铸剑师本人才知道它真正的用意吧。”
独孤皇后听了莞尔一笑,“陛下说的很有道理,名字不过是个符号罢了,何必特别在意呢,只要它有着非同寻常的能力就可以了。”
顿了一顿却又皱着眉道,“原来陛下要妾身来欣赏的宝贝,就是这把名为虎牙的匕首吗?!”
独孤皇后听隋文帝杨坚说有宝贝展示给她的时候,心中不禁充满了好奇,毕竟能让坐拥大隋天下的隋文帝称之为宝贝的东西,可谓是少之又少,所以这件东西一定是非同一般的东西。
然而,当隋文帝郑重其事的打开了那个快马骑士送来的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层层包裹后,却拿出了一把如此怪异的匕首,还亲自上手操练了起来,只是看的她目瞪口呆。
“不错,就是它!”隋文帝面带喜色的说道,随即他察觉到独孤皇后似乎有些小小的不满,于是解释道,“皇后可不要小瞧了这把匕首,云州刺史周法尚曾经秘密禀报于我,说他曾经命人试过这把匕首的成色,结果就是军中许多将官的佩剑都被它斩为两段,而这虎牙却是毫发无伤啊!”
独孤皇后略微迟疑道,“这虎牙竟然如此锋利,但观其尺寸长度却又十分短小,陛下是打算……”
“没错,春秋战国以来青铜匕首盛行,制作工艺精良,特别是北方游牧民族,匈奴人称匕首为“径路”,奉为兵神,有杀俘血祭的宗教习俗,原因就在于蛮子在近身格斗中熟练掌握,匕首简直就是割喉神器。”隋文帝杨坚不等独孤皇后猜出他对这把匕首的用意,就已经急不可耐的说了一大堆。
他不经意间又随手拿起了那把匕首,一边把玩,一边说道,“朕要命工部即刻开始准备仿造这种兵器,等大量生产后,首先要将它配备到我大隋的边关骑兵部队上,到那时,我大隋的将士便可逞兵器之利,与突厥蛮子贴身搏斗了。”
独孤皇后听了频频点头,随即她又提醒道,“陛下还是应该命军中之人多加验证,看这把虎牙是否能有效克制突厥士兵的兵器才是,妾身听说突厥士兵经常会配备一种弧形弯刀,难对付的紧!”
“皇后所言甚是,朕曾经亲自见过这种兵刃,是一种弯曲度如月牙的奇特兵器,突厥士兵使用起来动作怪异,更加适合快速劈砍。
因此我大隋军队不但要对兵器进行验证,以保证能克制敌人的兵器,而且朕已经命人即刻提出一套针对突厥士兵的战法来,到时再与这虎牙配合使用,两者相辅相成,定然能打败突厥蛮子!”隋文帝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匕首,心情也越发的激动起来,他转过身,抬头仰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目光炯炯有神。
在他的心里,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领兵出征的时候,作为最高统帅的他,一身铁甲戎装,而他的身后有千军万马,早已经枕戈待旦,他在纵马巡视完毕后,拔出自己的佩剑,豪情万丈的将手中宝剑举过头顶,猛然间劈下,随之大呼一声,“杀!”,顷刻间,万马奔腾而出,喊杀声震耳欲聋,大地开始震动,这气氛让人热血沸腾,那是多么让人激动要分的时刻啊。
一旁的独孤皇后怔怔的看着早已经须发皆白、年轻不再的隋文帝突然间竟如此精神矍铄、意气风发,竟也是忍不住激动起来,是啊,从隋国公杨坚受北周静帝禅让为隋文帝,改元开皇,然后出兵灭陈后结束分裂,统一了中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就老了,她已经很少看到老态龙钟的皇帝有如此好的精神气了。
但随即她又微微摇了摇头,作为皇帝的杨坚已经不再年轻了,他的身子骨又如何承受得了那些剧烈的砍杀之类的动作,不加阻拦的话,明早他的腰疼病又该犯了。
“嗯,妾身知道了,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定然能为大隋带来好运,但陛下也请多注意龙体吧,六十岁的人了,早已经是老胳膊老腿的,还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后生吗?小心闪了腰啊!”独孤皇后一边假装嗔怒的劝皇帝注意身体,一边上前替皇帝披上了一件厚实的披风。
这大殿之内不知为何竟没来由的吹起了一阵寒风,让独孤皇后感觉有些寒冷。
隋文帝听了独孤皇后的话,欣慰的点了点头,命近侍将那把匕首收拾妥当,才与独孤皇后携手并肩向后宫走去,随着他们的离去,身后的灯光也渐渐地暗淡了下来。
第九十九章、启程进京
很快到了出发前往京城的日子,窗外秋风萧瑟,屋外遍地落叶。
独孤不悔一早起来,将自己简单的行李收拾一下,草草的放上了马车,然后又转身看了看自己居住了很久的东花厅,驻足良久。
秋天的景色大都是凄凉的,凄风苦雨,枯草落花,雨打残荷,雁鸣长空……然而换了不同的心境,世人的情感也会大不相同。刘禹锡就在秋风中找到了寄托,从感时伤怀中解脱了出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杜牧也在《长安秋望》中望出了秋日的风清云淡,别有洞天:“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
想起古人不甘悲秋的诗句,独孤不悔也希望自己能有古人的那份旷达,那样的话,在这个寒冷的秋天,陌生的世界里,他就可以多去感受喧嚣夏日后的清新宁静,漫漫寒冬前的短暂芳香,多去体会“秋风之性劲且刚”的豪迈,少去喟叹“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无奈。也会被秋而“感”,却不再为秋而“悲”了。
就在独孤不悔一大早的伫足于秋风之中的时候,县衙的院子里却早已经是车马之声此起彼伏,张彪已经早早带着差役,将此次需要押解进京的囚犯悉数押出大牢,带好枷锁之后准备上路,因为皆是重犯,所以每个犯人又加上了手链脚链,总共几十个人,排成一排站在了院子里。
前院里不断传来官差的呵斥声,还有囚犯的铁链声,以及马匹的嘶鸣声,许多声音混杂在一起,十分噪杂,而这个时候,就显得后院安静的有点奇怪。
后院里刚开始只停了一辆马车,是县衙为独孤不悔准备的马车,车身是普通的木头,朴实无华,前面套着一匹高头大马,气势逼人。
马车旁边站着一个人,正是捕快凌飞,他一身劲装,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在独孤不悔在后院驻足怀念的时候,又有另一辆马车驶了进来,那马车却是套着一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行走起来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驶过前院,慢悠悠的进了后院。马车以黑楠木为车身,雕梁画栋,巧夺天工,精致无比。
这华丽的马车走的近了,马儿停下脚步,有人掀开门帘,就有两个女子露出脸来。原来是萧若兰和她的婢女,萧若兰面似芙蓉,眉如柳,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她今日一身粉白色的长袍,腰束紫色的宽边腰带,外面套着一件半透明的丝制长衫,显出欣长高挑的身材。袖口和裙摆都有着莲花绣饰。脸上略施粉黛,气质若兰。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腰间垂着一个紫色,绣着莲的香囊。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际,头上仅戴了一支莲花簪。
独孤不悔见了萧若兰,冲着她微微一笑,萧若兰也微微一点头,两人都是笑而不语。
是啊,差点忘了,她是要和自己一起进京的。独孤不悔转过身,突然一阵秋风吹过,又有几片金黄的落叶飘了下来。
古人把立秋当作夏秋之交的重要时刻,一直很重视这个节气。据记载,古代的时候,到了立秋这天,宫内要把栽在盆里的梧桐移入殿内,等到“立秋”时辰一到,太史官便高声奏道:“秋来了。”奏毕,梧桐应声落下一两片叶子,以寓报秋之意。
人多事也多,等一众人等收拾停放,准备妥当之后,已经是日正时分,太阳都老高了,再不走的话估计就得留下来吃中午饭了。
张彪见万事已毕,便翻身上马,喊一声“启程”,两辆马车,一队囚犯才缓缓的挪动步子,伴随着铁链“哗啦啦”的声音,向着门口走去。
张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开道,他的身后是独孤不悔的马车,接着是萧若兰乘坐的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最后才是一行带着刑具的囚犯,囚犯旁边是手持兵刃的几个官差。
他们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把这十几个犯人安全押送到京城,然后把他们送交大理寺复审。
在这样一个秋风落叶的正午,他们终于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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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过去了,眼见太阳已经西斜,独孤不悔回首望去,就看见偌大的易阳县县城此时早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酒盏大小的样子。
一队人马却只行了数里路,勉强算是离开了易阳县城。虽然独孤不悔等人的押运队伍一直没有休息,却奈何囚犯人数众多,又都带着刑具,实在是走不快。
而尽管如此,因为枷锁镣铐的分量都不轻,一路上仍旧不断有瘦弱的囚犯因为承受不住而发出一阵阵的呻吟之声。
独孤不悔听见了,从马车里探出身子,询问一直策马伴驾在马车旁边的凌飞,“囚犯队伍里为何有人发出呻吟之声?”
凌飞回头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说道,“启禀大人,他们所带的枷锁十分沉重,带的时间长了,他们的脖子和手臂都会磨出血泡来,正常人都忍受不了,故而发出痛苦的叫声。”
“是吗?我看那些犯人脖子上戴着的木枷,都只是木头做成的,会很重吗?”独孤不悔以前只是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犯人戴木枷的情景,像《水浒传》中的很多人,不清楚,因此不解的问道。
凌飞听了他的话,不禁眉头紧皱,“大人有所不知,他们佩戴的这种木枷长一丈三尺,喉下长一丈,通颊木各方五寸,用厚实的枫木制成,干湿不裂,非常坚挺耐磨,重量也着实不轻,二十多斤是不在话下的。”
独孤不悔听了沉吟半晌之后,问道,“哦……二十斤,确实不轻,那么,可否令官差替犯人们除去这厚重的木枷呢?”
凌飞听了却是连忙摆手道,“大人,这却使不得,大隋《开皇律》有明确规定,囚犯在押送途中,一定要带枷锁,所以这个枷锁是不能轻易打开的。”
第一百章、疯狂的想法
独孤不悔眼见众多的囚犯长途跋涉,却还要戴着沉重的刑具,十分痛苦,便询问一旁的凌飞是否可以去除枷锁,然而凌飞听了却是连忙摆手道,“大人,这却使不得,大隋《开皇律》有明确规定,囚犯在押送途中,一定要带枷锁,所以这个枷锁是不能轻易打开的。”
独孤不悔听了凌飞的话也只好暂时作罢,虽然他曾经是一个历史研究所的员工,他却仍然有许多东西不清楚,就比如凌飞所说的《开皇律》,他只知道是隋文帝杨坚隋在开皇元年命高颎等撰定新律之时所著,其他的却都一概不知了。
毕竟中华几千年漫长的历史里,有许多的东西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依然是未知的。
原来古代犯人坐牢和发配时,都会戴着木枷,但木枷的样式和重量都不尽相同。
通常而言,坐牢时戴的木枷会比较重。比如《水浒传》中就出现过多次的木枷,白胜被抓,就是戴“二十斤重死枷”;王婆下狱时,戴的是“重囚枷”;宋江写反诗,戴的是“二十五斤死囚枷”;解珍解宝被毛太公陷害,也是戴二十五斤死囚枷;柴进被高廉、殷天锡所诬陷,仍然是二十五斤死囚枷;卢俊义最倒霉,他下狱时,戴的是“一百斤死囚枷”。
但是,犯人被发配的地方通常很远,如果戴几十斤的重枷,不可能走远。所以发配路上戴的木枷通常很轻,这样方便行走,因此也叫“行枷”。水浒中,多次提到过行枷。
历代官府为了统一管理,一般都会严格控制木枷的尺寸,那么,在木枷的长短已定的情况下,如何减轻重量呢?
办法就是减小枷木的厚度。但如果厚度太薄,木枷可能不牢固,于是人们就会用铁叶钉在上面,辅助固定,因为用了铁叶,所以行枷也叫“铁叶护身枷”。水浒中,林冲、武松等人被发配时,就是戴这种枷。
而隋朝时期的木枷相对于宋朝时期,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其中有一个就是重量较重。因此凌飞才说这些犯人戴的枷锁得有二十斤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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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彪本以为犯人的队伍行走缓慢,是因为刚从牢里放出来,长途跋涉不是太适应,只是开头走得慢些,到后面囚犯们慢慢适应了,便能走得快些了,可是他很快就崩溃了,因为他发现,几十人的犯人队伍是越走越慢。
从刚开始的日行数十里,到后面的行走距离一直在缩短,而今日又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众人才走了第一日的三分之一的路程,几天过去了,他们居然才走到了荥阳!
按照这样的行进速度,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了,他们却肯定不能按时把犯人们押送到目的地京城,误了日期,大理寺那边交不了差,可是要遭重罚的,这可如何是好啊?!
张彪心里着急,他手下的差役也跟着着急,大家也就没什么耐心了。刚出发的时候对待犯人们的客气也就变得少了,而手里的鞭子却挥舞的更加频繁了,队伍里动辄就传来官差对犯人的呵斥之声。
正在犯人们长途赶路十分辛苦的时候,北方的秋天却不合时宜的迎来了“秋老虎”的时节,一连几天,大中午的气温居然比夏天还热,好些犯人出发时为了抵御秋寒都穿了厚实的秋衣,这个时候就有点酷热难熬了。
许多犯人负重行走本就吃力的很,再加上中午天气炎热,走路大汗淋漓,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大家都是疲惫不堪,有些人开始咒骂起来。
走到荥阳的时候,独孤不悔见这些罪犯头顶太阳,颈套枷锁,实在痛苦,而官差的呵斥与犯人们的咒骂交替出现,渐渐地押送队伍就变成了一支怨声载道的队伍。
这个时候,独孤不悔终于理解了几百年前秦朝末期陈胜吴广的处境了,他们因为天下大雨,道路不通,误了到达渔阳规定的期限。而过了规定的期限,按照秦朝法津的规定是都该杀头的。
陈胜、吴广两个人一商量:“如今逃走也是死,起义干一番大事业也是死,同样都是死,还不如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于是两人通过密谋,在大泽乡发动了一场载入历史的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
而现在,如果不加快速度的话,独孤不悔和张彪负责的押运队伍就会耽误日期,而耽误日期就会受罚,他们的处境也很快就会变得和当年的陈胜吴广等人的处境一样,到那时,犯人的队伍会不会爆发动乱甚至是发生起义呢?
独孤不悔思索了很久,觉得现在这样不是个办法,犯人们已经怨声载道了,如果再进一步激化矛盾,后果不堪设想啊,怎么办?这时候,一个疯狂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片刻后,他让张彪将押送犯人们的队伍暂时停了下来,让犯人们全部躲在路旁的树荫下休息。
犯人们坐在树荫下休息,独孤不悔又让凌飞给犯人们挨个喂水喝,队伍里的人才慢慢的停止了抱怨。而趁着犯人们休息的时候,独孤不悔把张彪叫了过来,进了自己的马车里。
两人坐定之后,独孤不悔开门见山的告诉张彪,“张兄,队伍目前的行进速度太慢了,这样可不行啊,会误了朝廷的时期规定的,后果很严重!”
“是啊,我也发现了,可是这却也无能为力啊,手下的差役们大声呵斥他们,还是走不快,就差拿鞭子抽他们了!”张彪皱紧了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
“如此下去不是个办法,如今队伍里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怨声载道了,如果差役们再进一步催促呵斥,甚至打骂,与犯人之间的矛盾就会进一步扩大,这样迟早会出问题的!”独孤不悔也是一脸愁容。
两人一时沉默不语,这时凌飞回来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便站在马车外说道,“大人,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加快前进的速度,不知大人是否愿意听。”
独孤不悔正愁没办法,听他如此说,就叫他进来,看他有什么好的办法。
而凌飞看着愁容满面的独孤不悔和张彪说了一句话,却让他们震惊不已,“大人,去除了他们的木枷锁链,他们自然会行走的快点。”
一旁的张彪听了,马上表示反对,“一派胡言,去除犯人的刑具是违反当朝律法的!再说了,打开枷锁后,这帮犯人还不都跑了啊?!”
第一百零九章、夜游大兴城
独孤不悔一路走走停停,思绪万千的他出了含光门,穿过布政坊,虽然大兴城里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十分繁华,他却像是一个独行客一般,踽踽独行,等他走到金城坊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正当他继续懵懵懂懂,机械的迈着步子往前走的时候,一马一骑来到了他身边。
马上的人走近了跳下马来,抱拳施礼道,“大人何故如此延误,张大哥他们一直都在担心你呢?”
独孤不悔稳定心神,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人,原来是凌飞。
“担心?他们担心什么?”独孤不悔听了有些不解的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张大哥在驿站院子里团团转,而若兰姐整天把自己锁屋子里闭门不出,真是奇怪的很,想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凌飞如实禀报道。
随即他赶紧劝道,“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吧!”
一个时辰后,当独孤不悔回到城北驿馆的时候,火急火燎的张彪已经急不可耐的迎了上来,“大人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被皇帝抓起来了呢!”
“抓起来?为什么要抓我?”独孤不悔问道。
张彪一边把独孤不悔往屋子里迎,一边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自然是因为犯人的事情。”
“犯人的事情?哦,这件事不用再担心了,已经没有问题了。”独孤不悔淡淡地说道。
张彪看他表情奇怪,又听了他这句轻描淡写的回答,尽管满腹狐疑,却没有立即追问,而是待几个人进了屋子,赶紧关闭了房门,合了窗户后,才严肃的问道,“犯人的事情解决了吗?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独孤不悔看着张彪这一副地下工作者的神神秘秘的架势,不禁哑然失笑,“皇帝召我进宫,在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已经下旨,命人即刻释放本次所有押解进京的易阳县的犯人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张彪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凌飞却已经是高兴的喊了出来,也难怪,当初他被关押在大牢里的时候,牢里的几个犯人对他十分照顾,他自然希望他们能安然无事。
“千真万确,皇帝陛下已经命大理寺立刻释放犯人,遣返回家了。”独孤不悔淡然一笑。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是惊喜不已,尤其是张彪,连日以来他心绪不宁,尽管不似燕小六等官府差役那般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但也是备受煎熬。
他一方面为独孤不悔的独断专行和莽撞行事而担心,担心将来大理寺、刑部等部门会追究独孤不悔的责任,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跟着自己押解犯人的官差兄弟们,怕他们受到牵连,将来饭碗不保,生计受到影响。
如今骤然听了这样的消息,他是又惊又喜,一时间不禁喜上眉梢,手舞足蹈。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推开门匆匆忙忙的出去了,想来应该是去告诉他那伙担惊受怕的兄弟了吧。
凌飞也按捺不住心里的高兴,出去打听释放犯人的消息了,只是片刻功夫,刚刚还挤满了人的屋子就空了下来,屋子里只剩下独孤不悔一个人。
看着他们纷纷离去,独孤不悔却是无奈的摇摇头,是啊,迟早都会只是他一个人吧,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他拿过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水,自斟自饮起来,落寞的心情却愈发的强烈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了李白的一首诗: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当年的诗仙李白为了描述自己落寞的心情,把天边的明月,和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拉了过来,连自己在内,化成了三个人,举杯共酌,冷清清的场面,一下子就直观的表达了出来。
“好一个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大人真是好文采!”不知何时,萧若兰走了进来,“不过就是太过孤寂了,让人听来心里发寒。”
“若兰还没有休息呢,快过来坐吧。”独孤不悔见萧若兰进来,赶忙欠身让个座。
两人围着屋内的圆桌坐了下来,萧若兰却是也自己倒了一杯茶道,“大人何必邀明月呢,若兰来陪你喝一杯如何?”
独孤不悔闻言不禁一怔,看来刚刚自己的心思她全都明白了,当下也不推辞,便端起茶杯道,“那咱们就以茶代酒,干了这一杯吧!”
说罢,正待举杯一饮而尽,却听见一个大嗓门传了过来,“以茶代酒?那多没意思!大人,我听闻这大兴城里夜景很美,而且夜市里美酒醇香浓厚,何不去品上一杯?”
说罢,也是不容分说,就拽了独孤不悔往屋外走去,独孤不悔盛情难却也不好推辞,只得与萧若兰匆匆道了别,一同往街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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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彪本就与独孤不悔年龄相仿,脾性相投,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生疏,因此一直以来两人都是称兄道弟。
今日他心情高兴,就仗着自己曾经在右武侯干过几年,对京城很是熟悉的缘故,邀请独孤不悔一起去游夜大兴城,算是为他接风洗尘。
夜晚的大兴城灯火通明,大兴街上商人小贩吆喝声四起,来往路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逛着逛着,两人听闻街上的许多人都相约去燕来楼看新来的舞姬跳舞,于是便相约前往。
燕来楼是大兴城有名的风月场所,一进门,就看见数十名穿着暴露,舞姿曼妙的女子正在纵情舞蹈,四处嬉笑声、划拳声伴着欢快的曲乐此起彼伏,实在让人流连忘返。
置身于这灯光交错、歌舞升平的燕来楼里,独孤不悔落寞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热闹的舞蹈结束后,喧嚣的酒楼暂时安静了下来,稍后,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抱了一把琵琶出来,远远的在酒楼中间高高的舞台上坐定了,然后开始弹奏一首曲子。
张彪听到乐女唱的曲子十分不错,打听下发现竟是他心仪已久的月瑶姑娘所写,不禁一时间心情大好。
而这月瑶姑娘显然是这燕来楼的大牌,她甫一演奏,全场的噪杂之声都消失不见了,众人都是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未尝不可
张彪听说凌飞要去除犯人们的木枷镣铐,马上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一派胡言,去除犯人的刑具是违反当朝律法的!再说了,打开枷锁后,这帮犯人还不都跑了啊?!”
是啊,走得慢至多是延期抵达,朝廷会有一定的惩罚措施,但若是让犯人们跑了,那可是私放囚犯之罪,必然是重罪啊,轻则罢官,流放边关,重则杀头,全家罚没为奴。
与明确表示反对的张彪不同,独孤不悔静坐一旁,听了凌飞的话却没有马上表示反对,而是沉默不语,他的心里开始仔细的盘算起来。
那个疯狂的想法或许是可以一试的?只需做一些筹谋,此事未尝不可啊?
他随即叫凌飞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耳语一番,凌飞听罢便欣然领命而去了,只看的同在一个马车之内的张彪一头雾水,不知独孤不悔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独孤不悔又不说清楚,他只好先行告辞了。
待张彪走后,独孤不悔走出马车,来到了萧若兰的马车跟前,借故支开了她的婢女后,站在车外与萧若兰聊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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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有些人正坐在林荫路下打盹犯瞌睡的时候,独孤不悔让张彪集合了所有犯人,叫大家都围坐在一棵大树下,然后对他们说:“你们犯了国法,受了处分,这是罪有应得。可是,你们还给押送你们的差役和民夫添了痛苦,让他们陪着你们风吹雨淋太阳晒,你们忍心吗?”
有几个犯人本就体弱,此刻听了县令的话都面露难色,“大人,这枷锁实在太重啊,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可我们也不想拖累大家伙啊。”
独孤不悔说:“说的对,这木枷锁链确实沉重,长途跋涉,戴着它也确实很不方便。你们带着枷锁很不容易,我想把你们的枷锁去掉,你们觉得如何?”
犯人们听了顿时炸了锅,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有胆大的人就开始问了,“大人说的可是实话,没有诓骗我们吧?”
独孤不悔却是走下马车,郑重其事的对他们说道,“我易阳县县令独孤不悔今日在此郑重承诺,为了不耽误大家进京交差的时间,从而免于责罚,本县特命人打开大家的所有刑具,让大家自行前往京城。
咱们约定十五日后在京城北城门外相聚,按时到达者,本官会上奏大理寺,为他减免罪行,并且会命人照顾他的父母妻儿,但若有逃脱者,则会罪加一等,大家可都听明白了?!”
几十人的犯人听了顿时奔走相告,欣喜若狂,有几个犯人已经开始抹起了眼泪,他们几时遇到过这样的好官啊,许多人跪在了独孤不悔面前,不住的磕着头说:“大人的慈悲,我们终生难忘啊。”
当犯人们感动不已的时候,包括张彪在内的负责看押的官差们却是面面相觑,他们一脸的懵逼状态,“大人这是唱的哪出啊,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喽?去除了犯人们所有的刑具,那这些个犯人不跑才怪呢,难不成还等着去吃牢饭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官差们的不满情绪,独孤不悔随即又大声说道,“今日解除犯人们的刑具,皆是本县一人所为,有任何后果,本县一人承担,绝不连累其他人!”
随即,独孤不悔遣散了民夫,让官差们把罪犯的枷锁全部给去掉了,然后对着犯人们说道:“大家路途辛苦,待会可去凌捕快那里领取一两碎银子,还有一些干粮,就可以自行出发了,如果你们失约,我只好替你们受罪了。”说完,独孤不悔便放了罪犯,头也不回的自己带着随从们,向京城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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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不悔等人先行出发了,一晃几天过去了,他们在路上却没有见到一个犯人。
随行的张彪满脸愁容道,“大人,那些犯人不会真的都跑了吧?”
独孤不悔听了却是淡淡的回答道,“不会的,张兄不必担心。”
同行的燕小六也是一脸不解的问道,“大人,这次把他们全部放出去,无异于放虎归山,贻害无穷啊。他们要是再犯罪该怎么办?”
独孤不悔听了却仍旧是不急不忙的说道,“不会的,燕捕头过虑了。”
如此几人晓行夜宿,逢店住店,遇到驿站就宿居驿站,有空的时候,独孤不悔还会和萧若兰下几盘棋再谈谈心,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而张彪燕小六等人却是没有他们那么好的心情了,一班官差都是愁眉不展,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如若有犯人逃跑了,不能按时到达京城,那么他们都是会受到责罚的。
虽然独孤县令大人发话了,说责任由他一人承担,但自古以来都是官官相护,如果上面怪罪下来,县令大人至多是罚没俸禄,降职处理,但手下的人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们都会被勒令离开官府,自谋生路,那可就是砸了饭碗啊。
即便运气好一点的,没有被官府勒令离开,却也会罚没几个月甚至一年的俸禄,可对于这些个指望着那点少得可怜的俸银过日子的小吏们,没有了俸银,那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啊。
于是一路之上的行程,就形成了鲜明对比的两幅画面,独孤不悔和萧若兰等人晃晃悠悠,一身轻松,好似出门游玩的富家公子小姐,而身后的诸多捕快差役却是满脸愁容的挪不动步子,犹如一群逃难的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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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赶车的车夫惊喜的喊到,“大人,你看,前面就是京城了!”
随着车夫的这一嗓子并不是特别响亮的喊声,众人的心里却都是一惊。
一直骑马而行的张彪听了车夫的喊声,心里骤然一紧。他远远望去,可不是,那前方的占地几百里的高大城池可不就是大隋朝的都城——大兴城嘛,没错,是大兴城,他曾经在京城十二卫府之一的右武侯供职了数年,早就对这个闻名世界的豪华大都市了如指掌,因此只是远远一瞥,他就非常肯定的确认了,这就是大兴城。
第一百零二章、庸人自扰
几年前,他从右武侯离开的时候,也是一个秋天,只是那时他是精神振奋的远赴边关任职,而现在他又回来了,前面等待他的却是祸福难辨的大理寺。
京城已然遥遥在望,而他又一次机械性的回头张望了一下,却不见一个犯人的身影,是的,一个也没有!
他只得又一次垂下了失望的眼神,让马儿驮着身不由己的自己往前而去。
或许前几日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看不到犯人的身影,那没准是那些人怕落了后,奋勇争先的跑到自己前头去了呢,可是现在,他们再走一个时辰,顶多两个时辰,就可以抵达京城的北城门了,可是,犯人们在哪里呢?!
而和一众差役混在一起,一直停滞不前的燕小六听了这个消息,则是缓缓的抬起了他疲倦的脑袋,抬眼仔细观望了一下前面巨大城池的轮廓,这就是京城了吗?
当初从易阳县出发的时候,他对京城还是充满了无限憧憬的,这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二十多年土生土长的易阳县之人,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甚至来一趟京城对他来说都是奢望,更因为他觉得京城里遍地都是机会,到处都是达官贵人,随便一个高门大户的赏识,就可能让他飞黄腾达,鲤鱼跃龙门,成为一个人上人。
然而现在,犯人逃脱,他们都免不了受到大理寺的责罚,不要说机会,眼前等着他们的显然是一个巨大的祸患。
眼见这一切美梦都将化作泡影,他的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怨恨。
他怨恨这些个犯人,他们犯了罪却还让别人跟着受罪,尤其是官差跟着受罪。
可怨恨又能有什么用呢?事到如今,他只希望那些个犯人能有几个良心不安,会感恩于独孤县令的恩德,按时前来报道,那样的话,或许他们向大理寺还能推诿扯皮一番,可以少担些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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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酉年,戊戌月,甲辰日,霜降,天气寒冷,五行:佛灯火,破执位。宜嫁娶,订盟,纳彩,祭祀,祈福。忌开市,开仓,出货财。
大兴城,光化门外,一处还算整洁干净的茶摊上,独孤不悔、张彪、萧若兰与众官差们分坐了两个桌子,一行人却皆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喝茶。
张彪正待端起眼前的茶碗再饮一杯的时候,奈何杯中茶水早已经凉透了,喝起来冰凉冰凉的,便又一口吐了出来。
他转头冲着茶摊老板喊到,“老板,再换一壶茶来!”
那茶摊老板也是个精明的人,早把这两桌官差的情形观察了个透彻。这两桌人,来的时候说是坐着喝口茶,歇歇脚就走,可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除了第一桌上的那一男一女,自斟自饮,谈笑自如,另一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喝茶,而是拿眼镜直勾勾瞄着旁边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的眼里都快要冒出火来了。
那女子自然就是萧若兰,而年轻男子就是独孤不悔。这会萧若兰把玩着一只茶杯,饶有兴趣的悄声问道,“你为何不把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他们,也省的他们一路上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了?”
独孤不悔听了,轻轻啜了一口茶,才慢悠悠的说道,“早就和他们说了不必担心,他们却听不进去,简直就是庸人自扰嘛。而且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好。”
萧若兰听了,撅了撅嘴巴,没有再说什么。
而茶摊老板看着那些官差们两眼放光的盯着路人看来看去,简直是比他家晚上点着的油灯还要明亮,不禁一时无语。
如若不是天子脚下,光化门外,这些人又都是身着捕快官衣,茶摊老板都要怀疑这些个人的真实身份,该不会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假扮的吧?
反正惹不起,老板也只好自认倒霉,这些个官差占着位子又不喝茶,这可让他怎么做生意。
赶走是不可能的,他们的需求却是必须满足的。要茶上茶,要水加水,绝不含糊。老板心里想的,是这些个瘟神们办完了事情赶紧走,别再耽搁他做生意。
没办法,二十日之前在荥阳,易阳县县令易阳县与犯人们约定于戊戌月,甲辰日在这里集合,共赴大理寺问审,而今天,约定的日期到了。
这天,天边才翻出鱼肚白,一轮残月还挂在天边的时候,驿站的官差们就已经早早的起床了。
匆匆收拾停当,他们就先行出发赶到了西城门口,等着那些犯人的到来。这不,在这个茶摊一坐就是半天,众人也不说话,都是静静的坐着,气氛着实压抑的很。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众官差的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
等日头到了头顶的时候,有几个沉不住气的人开始抱怨起来,“我就说吧,他们根本就不会来了,又给解开枷锁,又是赠送路费的,他们不跑才奇怪呢。”
马上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要是再不来人,咱们一起都得上大理寺受罚去!”
就这样,一桌子的官差开始相互聊天胡侃,相互抱怨,本来安安静静的茶摊一时间变得噪杂起来。
正在官差们吵吵闹闹的时候,突然一个陌生人走近到第一个桌子旁边,躬身行礼道,“独孤大人,犯人郭虎前来报道,感谢大人的恩典!”说罢,附身跪倒在地,叩起头来。
独孤不悔还来不及反应,同桌的张彪却已经跳了起来,“郭虎,你回来了,哈哈哈!”
只见张彪两眼放着精光,见着犯人简直是比看见了自己的亲爹还要高兴。他一把扶起郭虎询问道,“郭虎啊,你可回来了啊,怎么没见到其他人呢?”
独孤不悔看他那架势,就差来一句,“我想你想的好苦”之类的让人听了会起鸡皮疙瘩的话了,不禁感到一阵好笑。
“启禀县尉大人,我前几日在五里外的刘家庄见过好多人,大家都是犯人身份,怕官府的人把大家当逃窜的罪犯给抓了,都是成群结队,结伴而行。小的是因为吃坏了肚子,又患了风寒,才耽搁了行程,怎么,他们还没有到吗?”这个郭虎老实巴交的说道。
“什么?刘家庄?你们走的是刘家庄?”张彪听了郭虎的话之后,总算是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第一百零三章、皇帝的家事
原来这群犯人们自从与官差分开后,就离开了大路,转而走到了小路上。
至于他们为什么放着宽阔平坦的大路不走而走小路,原因很简单:大路上时常有官府的人路过,而且越是临近京城,路上盘查的人也越多,这些个犯人自然是经不起官府的层层盘查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干脆走上了小路,虽然小路不是很平坦难走一些,却很少会遇到官府的人盘查,行走的速度反而快了起来。
想通了这层原因,他连忙一个转身离开了茶摊,向着茶摊后面不远处的小路与官道的交叉口走去。
小路与官道的交叉口并不远,再加上他心急如焚,步子迈的很快,不消一刻钟的功夫就赶到了,转过路口,抬眼望去,他不禁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只见远远的地方,有稀稀拉拉的一堆人正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过来,有扛着农具的,有背着谷草的,还有抱着小孩的,一群人都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不知道的人肯定认为他们是从哪里逃难来的难民,但张彪看的真切,里面有好多人正是他在数日之前释放的犯人。
这群人到了路口,便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和小孩,与另外一伙人道了别,即刻分道扬镳,一转身看见了张县尉,然后就赶紧过来跪拜。
一个时辰之后,犯人们都来到了北城门口,燕小六按花名册点名之后,一个也不少。
张彪和其他的官差都是看的面面相觑,一个个的都是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来,他们不能相信的是,这世间竟然真有这样的事情,去了枷锁,发了路费,犯人竟然没有逃跑,而是如期赴约。
那早到的郭虎看着其他的犯人,早已经亲热的跑过去打招呼道,“你们怎么才来啊?兄弟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哎,别提了,今早从土地庙出发的时候,正赶上一帮从蓟州逃难来的人,孤儿寡母老人小孩的不容易,大家伙儿就帮着拿东西,送了送老弱病小,因此才来的晚了一些啊。”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啊,让独孤大人等的好辛苦啊……”
而凌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悄悄的混了进来,正在和独孤不悔有说有笑的坐在一起,喝起了那壶新换的茶水。
大家伙都是兴高采烈的和犯人们唠着磕,那场面简直是不能再热闹了。
申时,独孤不悔按时办理了进城手续,换了通行证,加盖了印章,然后带着枷锁佩戴齐全的一队犯人,大摇大摆的步入了大兴城的北城门。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第一次来到京城,居然会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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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太子府内,一间光线稍暗的偏房内,一个阴钩鼻,凶相毕露的长须老者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慢的品着茶,突然一个身手敏捷的手下悄悄的走了进来,拱手作揖以后道,“启禀太子仆,大人让小的打听的人,今日有了一个确凿的消息!”
“哦~是吗?说来听听。”老者放下手里的茶盏,仔细听着手下的汇报,边听边捋着他那缕胡须,显然是正处于思考中。
片刻后他听完了汇报,却是一阵冷笑。“如此之人,可担重任否?真的是瞌睡了就立马有人送枕头来,实在是天助我也,哈哈哈!”老者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竟然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旁边的手下奇怪的看着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头,通常他如此冷笑的时候,都该是有一个阴谋即将诞生了,而有些人就该倒霉了,但此番他前去调查的人乃是皇帝看中的人,太子仆居然也敢对付,他竟敢如此嚣张吗?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那个冷笑的老头突然斜眼瞪向他,锋利的目光似乎要把他砍为两截一般,他于是赶紧把头垂了下去,盯着地面不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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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大兴城大兴宫内,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大隋朝的文武百官分两边站,文官站左,武官站右。
不久,有太监尖着嗓子喊到,“陛下驾到,皇后驾到,众官跪拜!”
群臣听言,纷纷跪倒,待隋文帝杨坚和皇后独孤伽罗在大殿正中间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端坐好之后,即刻行君臣之礼,三拜九叩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隋文帝精神饱满的环顾众人后,用威严的声音说道,“众爱卿平身!”
群臣皆再叩头后,喊到,“谢陛下隆恩!”然后纷纷站立,排好队伍。
这时有太监扯着嗓子又喊了,“今日早朝,诸臣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太监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官员手执笏板,站了出来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
隋文帝微微一抬手道,“何事启奏?”
“启禀陛下,臣近日听闻那云州易阳县县令在押解犯人进京时,竟然私自去除犯人刑具,纵囚进京,实在是大逆不道,按当朝律法,须当严惩不贷!”
这个官员的话还未落,整齐站立的大臣们都开始议论纷纷。一个小小县令,竟然如此嚣张,真是胆大妄为至极。
有些言官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打算狠狠地参他一本,让皇帝严惩此人了。
“哦?有这等事?”早已经历了几十年大风大浪的隋文帝,什么样的奇闻异事他没听过,可是今日在听了这个官员的禀奏后,他却还是微微有些吃惊。
尤其是私自去除犯人的刑具,纵囚进京,这些字眼着实听着让人不舒服。但随即他却想到了不久之前让大理寺安排押送犯人进京的人,“云州易阳县县令,此人莫不是前几日才与皇后提起的易阳县子?”
于是他略微有些皱眉道,“此人可是朕前段时间以来,刚刚分封的易阳县子?”
那启奏的官员听了皇帝的询问,略微有一点犹豫道,“启禀陛下,正是易阳县县令独孤不悔。”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却顿时安静了下来,刚刚跃跃欲试,准备参他一本的言官们也都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