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雷音殿
两人正沿着小道往上爬,就听见一阵金属撞击石块,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循声望去,竟然是一个类似鹰爪之类的东西,走近了看,那鹰爪共四趾,前三后一,显然是纯钢打造,此刻正卡在寺院墙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两人都没见过这种东西,便站在旁边观望,只见他鹰爪类的东西后面还挂着绳索,顿时明白了一二,这显然是有人要上来了。
这飞爪后世经常用于攀爬城墙、悬崖等处,使用时,先将绳尾圆圈套在手腕上,手握飞爪掌面;然后,向上向后猛力一扬(掌心朝上),使飞爪各趾完全展开,随即向目标抛去;一旦飞爪命中,马上猛力后拉绳索。
拉力经过掌后环牵动系于各趾节上的弦索,四趾即合拢,抓住目标。飞爪不仅用于攻击对手头面、两肩和两腰等部,还可作为攀高越墙的工具,但后世多用于攀爬所用。
他们在旁边等了等,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矫健的身影正自下而上的爬上来,速度很快,这几十丈高的悬空寺,他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不到就已经爬上来,临近终点的时候,只见他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了三丈开外,一个金鸡独立站在了那里,贺若兰山等人仔细看去,原来是一个俊郎的少年。
一旁的贺若兰山和管家看到这一幕都是目瞪口呆,这少年一看就是有武艺在身,刚刚他几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这么俊俏的身手当真是少见的很,旁观的他们忍不住要喝声彩,但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怕是有人过来了,就见那落地的少年一个箭步冲过来站在他们面前,然后把一根手指放在嘴边,作出了禁声的动作,于是他俩赶忙闭嘴不言。
片刻之后,等那脚步声远去了,三人才挪动至僻静处。贺若兰山佩服那少年身手了得,便率先询问其名讳,那少年自报家门,称自己是云州人士,姓张名彪,刚从京城右武侯上调回来,奉命前去易阳县任职。
贺若兰山听了高兴,想不到这个少年居然是行伍之人,而且是来自右武侯,怪不得身手不凡。
贺若家族世居京城,因此贺若兰山对隋朝军队方面的情形略知一二,知道右武侯是主要负责皇帝出行时的护从,担任前、后卫,昼夜巡查,值捕奸匪,警戒道路。皇帝巡视地方或狩猎的时候,还要负责担任宿营警卫。
几个人互报姓名之后,贺若兰山与张彪很是投缘,两人相谈甚欢,再问来这里的目的,又都是游览悬空寺,于是两人便相携同游。
张彪对这悬空寺要了解的要多一些,就自觉的充当了半个向导,经他介绍,贺若兰山大致了解了这悬空寺的结构布局情况,悬空寺主要分为寺门、寺院、南楼、北楼和栈道等几大部分,一般寺里的法事、进香、祈福等活动都是在前面的寺院进行的,很少有游客能进入后院的南楼和北楼。
三人于是穿过前院的寺庙,上了南楼,然后沿着栈道往上爬,一炷香的功夫后便来到了这悬空寺南楼的最顶层——雷音殿。
只见雷音殿内山壁上的雕像造型或娇媚,或峥狞,个个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只看得贺若兰山心情激动,他正打算赋诗一首,以助雅兴,却不料一旁的管家早已情不自禁的伸出一只手去,打算触摸一下那尊雕塑手里的法器,这时突然就听到一声暴喝:“住手”,却见一个老和尚走了过来,揪住正欲图谋不轨的管家道,“佛门净地,岂容放肆!”
“见过大师”。贺若兰山赶紧过来施礼,双手合十道赔礼道歉,生怕他们会被当成觊觎佛门财宝的宵小之辈。
“汝三人所为何来?为何在佛门净地行此无礼之事?”原来这位空智大师向来有早起巡山的习惯,今日早晨路过寺庙,不想将贺若兰山等三人抓个正着。
管家一看形势不妙,这老和尚是把自己当成贼了,赶紧眼珠子一转,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大师,我见到这石摩崖刻精美异常,不由得情不自禁,大师请看这尊歌伎乐天,她翩翩飞舞于鲜花与云彩的虚空之中,别出心裁独具一格的表现出了轻盈优美的姿态,真是美不胜收。”令贺若兰山没有想到的是,那老和尚居然连连点头,对管家的敷衍之词竟然大加赞赏,贺若兰山真的是目瞪口呆了,他不禁扪心自问,难道与管家相比较,自己居然是个白丁?
明明看见这老小子在很猥琐的觊觎雕塑手里的法宝,打算据为己有,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艺术欣赏?
“哼……”
“你又拿着毛笔在干什么?难道你想毁坏佛像?”主持又把目光盯向贺若兰山问到。
原来贺若兰山刚刚看的高兴,发现一个图案很是别致,就打算把它临摹下来,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打算临摹,却不料被主持看见,以为他要涂抹毁坏雕像。
“在下怎敢生出如此歹意,只是弟子见那释迦牟尼佛像头部圆满而秀丽,既有男性的庄严,又略带女性的慈和,不像普度众生的佛教偶像,而是典型的大隋帝王的化身,威风凛凛,栩栩如生,在下不由得生起临摹的心思,让大师见笑了”。贺若兰山赶紧解释道。
老和尚听罢却是呵呵大笑道,“这雷音寺内释迦摩尼为我佛家的始祖,最是威严持重,小公子能有所感悟定是深有佛缘啊。”
这老和尚又与三人交谈一番后,笑说几人都是与佛有缘之人,将来等寺庙修缮完好可再来观赏,目前多有不便,贺若兰山等人也赶紧告辞,随后老和尚便差人送他们下了山,并没有为难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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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悬空寺以后,贺若兰山便邀请张彪一起上路,几个人于是又赶紧抓紧时间往前赶路。
因为离云州越来越近,剩下的旅途就轻松很多,随着旅途消耗粮食,马车上携带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少,所带的盘缠也是少了一半,但想到到了云州之后,定然能够补充粮食,几人也就不足为虑了。
又行了一日,眼见马车已快到云州,道路逐渐变得平,人烟也逐渐多起来,只是寒风凛冽,冬天快要来临了。
第六十一章、心有灵犀
贺若兰山缩在马车上,全身裹满了各种皮裘,人臃肿的像一头熊。车外的伙计顶着风雪在大道上赶车,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雪人,好在几人已经都置办了厚厚的棉衣御寒,因此倒不至于挨冻。
贺若兰山心里不禁担心起水玲珑来,她一个身子骨如此瘦弱的女孩家,来到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怎么能忍受的了呢?
但愿她能照顾好自己,等着自己去寻回她,然后问明她的心意,之后把她带回扬州,行叩拜之礼,结拜为夫妻,那就不负此行了。
贺若兰山坐在马车里裹得严严实实的,随着马车的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伴随着枯燥的“吱呀~吱呀~”的声音有规律的响着,他的眼皮变得越来越重,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看见了水玲珑在一片树林里气喘吁吁的奔跑着,她一边跑,一边不断回头的张望,嘴里喊着“救命”,平日里精致无比的脸庞上如今却是花容失色,好生可怜。
跑着跑着,她突然被什么绊倒了,摔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却是晕过去了。
贺若兰山正感到心疼的时候,此时却出现了一个坏人,正一脸猥琐的向水玲珑身上摸去……
贺若兰山焦急的喊着,“玲珑~玲珑~你快醒醒啊,快点跑啊”,但是水玲珑还是一动不动,眼看那只魔爪就要伸到她的身上,贺若兰山再也忍不住了,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道,“玲珑~”,这一下大喊,他于睡梦中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还是蜷缩在马车里,身边并没有心爱的人,不禁一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正在他发怔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了,就听一直骑马伴行的张彪大喝一身“看好你家少爷,我去前面看看……”
话音未落,已是一阵马蹄声想起,人已经去远了。
贺若兰山探出头来问怎么了,管家只说是不清楚,只隐约听见前面的树林里有人喊救命,张少侠就催马前去查看了。
管家说的稀里糊涂,贺若兰山听了心里却是一惊,小树林,有人喊救命,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倒是和自己刚才做的梦十分的相似。
他疑心大起,便催促车夫赶紧跟上去看看,管家听少爷催促,心里正奇怪是什么事这么要紧,突然前面又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这一声却是几个人都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只见贺若兰山听了,脸色大变,几乎是大吼道,“快过去看看!”
管家一看这情形,少爷突然发飙,车夫吓得手足无措,他便从车夫手里果断的接过鞭子,冲贺若兰山道,“少爷坐好了,老奴来赶车。”
说罢猛的一扬鞭,抽在马身上,那匹马突然吃了痛,惊吓不已,前蹄跃起,一声长嘶,响彻云霄,然后猛然发力,带着马车向前冲去。
贺若兰山来不及准备,一个趔趄倒在马车里,头重重的磕在了窗棂上,一阵剧痛袭来,顿时眼冒金星,但他却顾不上这些,在急剧摇晃的车厢里强行爬起来,凑到窗户边向外看去。
马车跑的很快,几乎瞬间就到了小树林边,他隐约便看见几个人影,于是又赶紧让管家停下。
管家闻言,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这马车刚刚才飞驰起来,现在又要叫停下,却不知骑车容易停车难,马儿正跑的欢快,却如何能马上停下,当真是骑虎难下。
无奈之下,他猛的一扯缰绳,狠拽马脖子,将奔驰的马车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就听车轮吱吜作响,拖出一道黑色的长痕停在路上,车轱辘直冒烟,马儿也是不耐烦的嘶吼起来。
车里的贺若兰山猝不及防,又是一个猛摔,不过上次是向后摔,而这次却是来了一个狗啃草,一头撞在了管家身上。
好在管家整日吃的比较好,营养比较丰富,平日里又多是颐指气使别人惯了,自己的运动量很少,所以长了慢慢一身肥膘肉,而贺若兰山正是撞在了这身肥膘肉上,这次竟然一点也不疼!
他来不及细想,就一个箭步从车上跳下去,径直往林子里跑去,离得近了,就远远看见一身青衣的张彪正与几个短打扮的汉子打斗在一起。
看情形,张彪远远占据着上风,打败对方几个人易如反掌,只是这几个人却是配合默契,把张彪困在中间,短时间内还不好解决他们。
他同时还看见不远处的地上侧躺着一个人,大红色的袍子盖住了她的身子,看不清脸,但明显是个女子。
贺若兰山心里一紧,赶紧加快脚步跑过去,走近了就发现自己心跳越来越厉害,是她吗?
等到他走到那女子身前,蹲下身子,打算把女子转过身来看个究竟的时候,就听一阵风声传来,那边正在打斗的张彪大吼一声,“小心!”,然后就感觉自己的左胳膊一阵剧痛,他侧脸一看,居然是只飞镖!
那飞镖屁股上的红绸子还在随风飘扬着。贺若兰山忍着剧痛,俯下身子,用一只手把那女子扳了过来,一张苍白的面孔随即映入他的眼帘。
贺若兰山看着那张脸,却是瞬间呆住了。他看到的,是一张绝美的心形脸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那浓密的青丝柔顺的落下来,垂落在地上。
身后跟来的管家见少爷受了伤,就急急的赶过来帮忙包扎一下伤口,却见贺若兰山怀里抱着一个人在发呆,他凑近了一看,却发现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家少爷从扬州千里迢迢赶来云州,千辛万苦寻找的心上人——水玲珑。
他见少爷发呆,便上前半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这不是水玲珑姑娘吗?少爷,你快看吶!”
贺若兰山被这一拍惊的缓过神来,他俯身看向怀里的姑娘,却是又莫名其妙的哭泣起来,是啊,这个女子正是他苦苦寻找的水玲珑,是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这么多天了,他和她终于又见面了。
第六十二章、久别重逢
别后不知君远近。
触目凄凉多少闷。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夜深风竹敲秋韵。
万叶千声皆是恨。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宋·欧阳修《玉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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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怕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在与她分别后的日子里,他有多少次在梦里见到她,他和她一起喝酒聊天,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同床共枕,一起看日出日落,但又有多少次,他醒来后却发现只不过是美梦一场。
做的梦多了,每每醒来发现,只是一场虚幻的梦,梦中有多高兴,梦醒之后就有多难受。
因此到后来,睡着了做梦的时候,他都不愿意轻易醒来,只因为在梦里,他才能与他的水玲珑长相厮守,永不分开。
这时,直到胖胖的管家拍了拍他受伤的肩膀,一阵剧痛让他眼冒金星,才让他清醒了过来,他才相信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他激动的哭起来,埋怨她的不辞而别,埋怨她的铁石心肠,埋怨她这么多天只留他一个人孤单寂寞。
但随即他又笑了起来,眼角却还挂着泪水,他对喃喃自语的对自己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一旁的管家却是有点不能理解他家少爷的奇怪举动,为了一个女人就把自己整得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真是委实不值当啊。而且少爷现在突然之间又哭又笑的,实在有点瘆人,管家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癔症,因此也就站的远远的,不敢靠上前来。
而片刻功夫以后,远处的打斗声也渐渐消失了,原来是张彪大发神通,将那几个宵小之辈给打的屁滚尿流,远远遁走了。
此时他也急急的赶过来,神态严肃的看着又哭又笑的贺若兰山,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张彪一眼看见贺若兰山中了飞镖暗器,他的胳膊还在流血,如此下去怕他失血过多,于是上前两步,蹲下身子,观察了一下那把飞镖,还好,看样子飞镖上面没有喂毒,他于是伸手将飞镖拔了下来,随即从衣襟上扯下一块布来,把伤口包扎起来。
他随即摇了摇贺若兰山的身子,告诉他这女子只是受了惊吓晕过去了,没有什么大碍,现在最好还是把这女子搬到马车里去,再给她喝点热水,因为外面实在太冷了。
站在一旁的管家见张彪先为少爷包扎伤口,又劝他回到马车上,心里不禁泛起一股暖意,这种时候,也只有张彪说的话,贺若兰山能听的进去了。
果然,贺若兰山听张彪说完之后,立刻就疯疯癫癫的站了起来,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忍着胳膊的疼痛,硬是亲自把水玲珑踉踉跄跄的抱进了马车里。
进了马车,其余的人都知趣的没有再打扰他们,管家吩咐车夫接着赶车,而张彪则一提马缰绳,与马车并肩而行。
马车里,在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声音里,贺若兰山不顾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的疼痛,只是把水玲珑紧紧的搂在怀里,他给她小心的喂水,然后把她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就这样过了良久,水玲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终于看到了他。
贺若兰山和水玲珑四目相望,眼神里写满了思念的滋味,只是这种面对面的情景,已经有好久好久都不曾出现过了。
片刻之后,贺若兰山轻轻的问道,“你还好吗?”
而水玲珑也看到了贺若兰山胳膊上的伤口,几乎是同时问道,“你还好吗?”
然而只这一句,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流下了泪水。
他埋怨她不辞而别,如今却落得这副田地。
她却怨他怎么这么久才来找她,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就这样,两个人在这马车里默默地看着对方,很久很久。
人言相思苦,我却偏相思。夜夜难入梦,吾心淑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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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贺若兰山终于找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他们从一开始的深情对望,然后是争先恐后的告诉对方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到最后是旁若无人的缠绵在一起,柔情蜜意,卿卿我我。
那个时候,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久别重逢的情侣互道衷肠,本来是最为动听的声音,但从水玲珑委婉动听的讲述中,贺若兰山却终于明白了她不辞而别的原因,他的心情却不由地沉重起来。
原来她收到了家乡的一封家书,是自己的父亲托人捎来的,父亲在信里告诉她,她母亲病重,特别想念她,很想见她一面,母亲还在信中提了个要求,这个要求就是让她找一个老实本分的女婿回去,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母亲的身体本来一直很硬抗,却为何突然病重,她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些慌乱了,那天的信是出去置办东西的丫鬟收到的,等转到她手里的时候已经耽误了好几天。
为了满足母亲的愿望,她必须早日回去,她开始匆匆收拾东西,准备即刻离开扬州回老家去,但是,她突然又停住了。
母亲要她带个女婿回去,而她心爱的人也在身边,可是,她带的回去吗?
先不说贺若兰山愿不愿意跟她千里迢迢走一趟,就是贺若家族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不会让她如愿以偿的。
毕竟她只是一个歌姬,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而贺若兰山却是豪门大族的贺若家族的少爷,他有着及其显赫的家庭背景,他生来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的身份是无比尊贵的,远不是她这个小女子所能攀得起的。
况且水玲珑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这么多年以来,她一个弱女子只身漂泊异乡,虽然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她已经名满江南,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当红歌姬,有多少男子为她倾倒,又有多少人愿意为她一掷千金,但她却是一直以来都是洁身自好,并不与那些个浪荡公子、豪门老爷们厮混。
虽然她知道,她如果效仿身边的寻常女子的做法,选一个豪门大族的公子或老爷嫁进门去做个小妾,将来的生活定然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她却偏偏厌恶作那些富人家的小妾,她不想成为别人手上的玩物。
第六十三章、门当户对
所以在接到家信,不得离开扬州的时候,她犹豫再三,却只能选择不辞而别,或许,就此忘却才是他俩之间最好的结果吧。
虽然刚分开的时候心里犹如刀绞一般,难受至极,但时间长了,两人见不到面,自然而然的就冷下来了,慢慢的也就会忘了对方吧,毕竟时间可以磨灭一切伤痕。
这些话水玲珑本来是不会说出来的,就好比她的不辞而别,既然选择了遗忘,又何必留下太多的牵绊。
与贺若兰山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那段时光可以说是她生命里迄今为止最开心的日子,他的眼里只有她,而她也只钟情于他一人。
本来这样的爱情是很美好的,但是却似乎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
然而在隋朝时期乃至整个封建社会,男女之间的婚姻都要讲究门当户对。
后世所谓的门当就是门道相当,即挣钱的门道相当才能交往相处或落户成亲,另外也指男女或双方家庭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情况、职业相当,很适合交往或结亲,否则夫妻不和,子女受罪,影响巨大。
然而隋唐时期的门当户对却并非这么简单,当时的名门望族娶亲嫁女的对象,也一般是地位相仿的大户人家,这其实更多的是一种门第婚姻。
这种门第婚姻,无疑就是一种等级婚姻,而隋唐时期门第婚姻之风尤其兴盛。
然而名门望族之间相互联姻,却不是为了什么两家的经济情况、社会地位相当,结婚后男女双方能更好的沟通,婚后生活会更和谐美满,实际上当时的门当户对,就是双方家族的政治联姻,主要考虑的是双方家族势力相当,可以强强联合,形成一个更加强大、牢固的集体甚至集团,就可以不断地巩固其家族的地位,做到世代传承,长盛不衰。
当时的豪门大族相互通婚后,两家就形成了复杂的关系网,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大家族就像是藤蔓一样缠绕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异常的团结,最终在时间的演化之下,一个个庞大的集团就诞生了。
而说道隋朝时期的政治联姻,就不得不说起历史上著名的关陇集团,这个集团就是后周时期的很多个大家族、大门阀之间互相联姻、相互合作而形成的一个超级集团,而其中最重要的可能就是,隋文帝杨坚本身便是关陇集团的一员,杨坚建国,与关陇集团的支持功不可没。
这个集团诞生于北周,到了隋朝时期则达到了巅峰状态隋朝的建立成为了关陇集团的一个巅峰,整个国家,从上层到中层均是关陇集团的人,隋朝首脑18人中15人连同皇帝均是来自关陇,六部尚书不是关陇集团的子嗣就是关陇的门生。
所以在当时,豪门大户相互之间联姻是很正常的,反之,像贺若兰山这样的名门望族与水玲珑这样的寒门人家,两者之间的婚姻就很难被世人所认同的。
水玲珑人如其名,七窍玲珑,她是何等聪慧,否则也不会从一个边城之地的小女子,一步一步成为名满江南的当红歌姬,她早已经把这些人世间的名利地位,等级约束看的清清楚楚,因此与贺若兰山的感情,她更多的看成为是一种锦上添花的东西,有了更好,没有也无妨。
正因为她看的通透,所以与贺若兰山在一起时爱的轰轰烈烈,毫无保留,而离开时又可以毫无顾忌,干脆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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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贺若兰山偶然间与水玲珑重逢,几个人的前进目标也发生了改变。
水玲珑要回易阳县看望她的父母,而贺若兰山自然是对她不离不弃,决然一同前往。张彪本就是从京城回来,前往易阳县赴任。
所以,几个人的目标变得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易阳县,几人于是不去云州,而是改道易阳县。
一路上贺若兰山与水玲珑同乘一辆马车,管家与车夫在马车外面凑合,张彪策马随行,几人之间说说笑笑,倒也是其乐融融。
不几日,几人到了易阳县城,一辆马车,一匹白马,徐徐进了城。在几人看来,尤其是对贺若兰山来说,除了初进城门之时,那城头之上随风飘扬的“隋”字大旗,时刻提醒着他们这里是边城之地,并不是很太平之外,这个不大的县城里,到处却透漏着一股祥和宁静的气氛,街上的居民也都是朴实善良。
这个时候,他们几个人或许还不知道,易阳县,会成为他们几个人生命中的深深的痛处,对于有些人,虽然经年累月,却依旧在心里留下了抚慰不平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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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中最豪华的聚仙楼上,贺若兰山命人准备了一个雅间,一桌上好的酒席,专门宴请了水玲珑和张彪。
席间大家相谈甚欢,贺若兰山感谢张彪出手相助,从歹人手里救了水玲珑,举起一大杯当地生产的烈酒一饮而尽,而水玲珑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自己的恩人当然须的自己谢,因此也是满饮一杯,以表谢意。
大家聊的尽兴,就多饮了几杯,几个人都是略微有些醉意,其中又以贺若兰山为最。
大家知道,他今天高兴,不仅交了张彪这个好兄弟,而且终于是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真是双喜临门,怎能不一醉方休。
几人用过午饭,各自在这聚仙楼上的客房休息了,张彪自回房间休息,而贺若兰山却是由水玲珑搀扶着进了房间,看来确实是喝太多了。
而水玲珑搀扶贺若兰山回了房间后,见他喝的有点不省人事,便扶他到床上,服侍他躺下,为了盖了被子,正待离去,她的手却被贺若兰山一把拉住。
“要到哪里去啊?玲珑!”贺若兰山半眯着眼,仿佛说梦话一般的问道。
水玲珑回头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禁心疼的一笑,轻轻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你啊。”
说罢轻轻的拉着他的手,在床边坐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喝这么多的酒呢,尽管以前他俩时常也把酒言欢,但却都是小酌几杯而已,哪似今日,他简直是鲸吞蚕食,不醉不归。
多日未见,听管家说一路之上他着急赶路,一直都是风餐露宿,现在仔细看去,他的脸庞变得棱角分明,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哎,真是苦了他了。
她心疼的看着他,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庞,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都是如此的亲切。
突然,刚才正在宿醉的贺若兰山却是猛然抓住了水玲珑的手,然后轻轻一用力,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第六十四章、稻花村
一夜宿醉未醒,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清晨的阳光斜着照进来,洒在地上,也洒在贺若兰山的眼睛上,他揉揉眼,伸个懒腰,半坐起来,却不见水玲珑婀娜的身影。
贺若兰山心里一惊,心里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惊坐起来,在房间里寻找着水玲珑的身影,可是他找遍了每个角落,却都不见她的人影。
难道她出门去了?他于是打开房门,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却与一个人迎面相撞,差点就向后摔倒。那人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拉住了他,他才看清来人是张彪。他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问道,“张兄,你可曾看到过水玲珑姑娘?”
“水姑娘?她走了!”对方冷静的回答道。
贺若兰山听了他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讶的问,“你说什么?走了?去哪里了?”
张彪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递过来道,“这是水姑娘留给你的信,说是自己有件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贺若兰山看到那封信,急忙一把抓过来,手忙脚乱的撕开信封,就有一张淡粉色的信笺掉了出来,他忙不迭的展开,瞪大了眼睛看过去,半晌之后,信读完了,他却是沉默不语。
“贺若兄这是怎么了?水姑娘到底去了哪里?”张彪见他神情恍惚,不禁急切的询问道。
贺若兰山却是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张彪便伸手接过那张信笺看了起来,看完了奇怪的问,“水姑娘只说是回家探亲而已,贺若兄弟却为何这般表现?”
贺若兰山这时终于开口了,他转过身,扶着栏杆叹息道,“张兄,你有所不知,我们分别了这么久,昨天才好不容易相聚,说好的一起回家去拜访她的双亲,可一早起来她竟然又是不辞而别……”
“贺若兄严重了,水姑娘定是心中担心母亲身体,想早早过去,却又不忍打扰你休息,故此先行一步了,她在信里不是要我们前去与她回合吗?这里还有她留下的地址!”张彪耐心的劝说道。
“地址,对,我们有地址,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去找他吧,张兄。”贺若兰山似乎是一刻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且慢,我来是要向张兄辞行的。”张彪拦下了贺若兰山。
贺若兰山听闻张彪也要离开,心里难受的问道,“辞行?!你要到哪里去?”
张彪听了,笑了笑道,“哦,贺若兄忘了,小弟这趟易阳县之行是来任职的,今日已是公文限定的最后日期,我得赶紧过去。否则,我定然和贺若兄一同前往了。”
“任职?不知张兄在哪里高就?”贺若兰山听说他要复职,不禁奇怪的问道。
“高就不敢,兄弟我是到易阳县衙暂补县尉之职。”张彪拱拱手道。
“县尉?那真是恭喜张兄了,这县尉掌管一县治安问题,有维护治安,缉捕犯罪偷盗之责,最重要的是,县尉也算是这易阳县的三把手了,兄弟以后也可算是这边城的实权派人物啊,真是可喜可贺!”贺若家族世代有人在朝为官,贺若兰山自然对这官府之事多有了解,此时他便替张彪仔细分析了一下,倒是听的张彪连连点头称是。
“既然如此,那兄弟你去赴任,我就先去找玲珑了!”贺若兰山想起水玲珑的离开,心急如焚,便与张彪匆匆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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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若兰山自与张彪分开后,便收拾东西,带着管家往水玲珑留下的地址-稻花村而去,那是一处远离易阳县城数十里的村野之地。
主仆三人,驾着马车边走边问,走走停停,走了有两三日方才赶到稻花村,那时天色已晚,却不见村中有半点星火,几人都不免奇怪。突然管家眼尖,看见有人在黑暗中流窜,管家便赶过去查看,原来是一个稻花村的村民,是趁着天黑回家拿东西的,而问起村里的情况,却让人大吃一惊。
原来村里昨日遭了山匪,村里不少人家都被洗劫一空,许多村民都早早的躲进了山里,而运气不好的人家则惨遭毒手,不仅家财被劫,而且有些人家的年轻女子也一并被劫走了。
贺若兰山听了这个消息,不禁心中一惊,他打听了水玲珑家的地址,便和管家抹黑找过去,却发现村里到处是断壁残垣,道路上遍布着杂乱的物件,有菜篮子、破水桶等等,找到水玲珑家时,才发现那处人家的宅院已经被破坏,家里那还有人。
贺若兰山顿时大惊失色,一时之间也乱了分寸,不知所措。倒是管家提醒,这消息只是那人一面之词,应该再加查实,水姑娘冰雪聪明,未必不能逃出生天。
他这一点倒是提醒了贺若兰山,几人连忙分头寻找偷偷回来村子取东西的人,然后逐个询问水玲珑的下落,却有几人说不知道,当时太乱,大家只顾着逃命,根本无暇顾及。
问了数人皆不知情,正在他们略微有一点失望的时候,一个身形瘦小的年轻后生主动询问道,“几位老爷可是在询问水家的姑娘?”
贺若兰山等人一看就觉得此人颇为精明,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情况的,便点头称是,谁知那人却是坐地起价,要十两银子才肯告诉他们消息。
贺若兰山听了,二话不说让管家拿十两银子给那男子,管家却是置若罔闻,贺若兰山以为他心疼钱,边说到,“打听消息要紧!”
原来管家听闻又要拿出十两银子,差点有了心理阴影,因为前两次遇到十两银子情况的时候,都是没啥好事情,难道这次又是坏消息。
他不敢把自己的预感说出来,便是赶紧从宽大的袖筒里摸出一锭银元宝,扔到那瘦小男子手里,道,“竖子接稳了,这可是一锭足斤足两的银元宝,少说也值二十两,小心撑死你,哼……这下你能说了吧?!”
那男子平日里也就是见过铁钱、铜钱、碎银子,几时见过这银元宝,他见几个人出手阔绰,一锭银元宝居然随手拈来,他生怕被富家老爷诓骗,硬是拿着那银元宝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嗯,不错,是真的。
只看得管家一阵鄙夷,不屑的哼一声道,“乡村野夫,半点世面没见过!”
第六十五章、以下犯上
那男子元宝在手,倒也不去理会管家的蔑视之词,只是把几个人拉到了一个僻静之处,然后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这几日所见所闻都告诉了贺若兰山等人。
原来昨日傍晚时分,正是日落而归的时候,村里人都从田间地头劳作而归,许多人家都是炊烟袅袅,准备各自的晚饭,本是一派祥和宁静的氛围。
突然,不知哪里来的数十匹快马,飞驰而来,直奔村正、保长家里,将他们两家人先行控制起来,然后又有几十人步行而来,人人高举火把,手提钢刀,将稻花村团团围住。
匪徒再确认没有人走漏消息后,马上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拿东西、抢人。有好几家的年轻姑娘被劫走了,其中就有水玲珑姑娘。
那男子惋惜道,“可惜那水玲珑姑娘家家,离家多年,昨日才回家不久,竟就遭遇了土匪,这会估计是凶多吉少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旁的贺若兰山在听到水玲珑被土匪劫走的消息后,一时之间面如死灰,到后来,他只看见那男子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他说什么,再后来,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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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悠悠转醒,已经是躺在了易阳县城的一家客栈里。管家找来了郎中,为他做了诊治,也开了药方,他却昏昏沉沉,根本喝不下去。
郎中说他是气血攻心,必须静养一段时间,否则都是药石枉然。
管家无奈之下前去易阳县衙寻回了张彪,一来可以劝一劝他家少爷,二来可以帮忙想想主意,看有没有救水玲珑姑娘的法子。
原以为张彪现在已经在易阳县衙门当值,并且做了县尉,正好掌管这一县治安问题,有维护治安,缉捕犯罪偷盗之责,现在恰好可以公为私用,帮忙救人。
张彪来过之后,看过贺若兰山,安慰一番后也是即刻风尘仆仆的去了,当天傍晚就传回来了消息,消息里说已经着人前往稻花村调查,并且查得稻花村村民确为悠狼谷山匪所劫。
仅一日便查得如此多的消息,贺若兰山不禁喜出望外,对张彪的办事能力不禁大为赞赏,主仆几人也都对救出水玲珑信心倍增。
贺若兰山并且派人将水玲珑的父母寻到,接到了易阳县城,一伙人都是颇为高兴。
然而,又过了一日之后,张彪却是面色难看的走进了贺若兰山住宿的客栈,并且告诉了他们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易阳县县令不同意派官差去救人。
这贺若兰山听了消息不禁焦急万分,不禁着急的问道,“为何不同意派官差去救人?”
张彪神情郁闷的回答道,“水姑娘这次遭劫,不是一般山匪所为,而是悠狼谷的人!”
贺若兰山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悠狼谷又怎么样?一村百姓财货被劫,女儿家被劫走,难道地方官不应该前去剿匪解救百姓吗?!”
“贺若兄有所不知,我也是今日才得知这悠狼谷的大致情况,他们的实力远非一般的匪徒可比……这么说吧,就算易阳县衙的捕快、衙役全体出动,也根本奈何不了人家,实力相差太大了……所以州府早有暗令,各地县衙轻易不得言悠狼谷剿匪之事。”张彪无可奈何的说道。
贺若兰山听了他这番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是什么样的悍匪,居然连州府都如此忌惮,甚至暗中命令各地地方官不得围剿?!
贺若兰山不死心的问道,“那如何这州府县衙才能派人去悠狼谷救人?”
张彪听了思索再三道,“照目前的情形看,除非有州府的公文,否则易阳县衙是不能派人了。”
贺若兰山听了眉头一皱,不就是州府嘛,这有何难?想他贺若家族也是京城里显赫一方的豪门望族,家里有几位叔父早已经位极人臣,大伯贺若隆被封为武都郡公,三伯贺若东被封为万荣郡公,官至并州刺史。
他相信,只要他稍加运作,几位大伯定然会帮他的忙,到那时,州府衙门又如何?
如此打算,他便打起精神,即刻修书两封,一封给武都郡公,一封给并州刺史,着人马不停蹄,即刻送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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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的一个早晨,张彪将他那身从九品的墨绿色官服穿戴整齐,将佩刀挂在腰间,便匆匆出门往县衙当值。
走至县衙门口时,突然在转角处有个人影闪出来,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张彪出身右武侯,在京城时负责皇帝出行时的护从,昼夜巡查,值捕奸匪,早已练就了一身功夫,并且他警觉异常,感觉身后有人拍他肩膀,以为有人偷袭,出于本能反应,他伸手就是一招擒拿手,干净利落的将身后那人的胳膊结结实实的扭到了背后。
只是他出手已闭,却是吃惊不已,因为那个被自己当场拿下的袭击者,居然身着一身大红色的正九品官服的官员,这可是品级高于他的官员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反应过度,抓错了人,于是犹如手烫了一般,忙不迭的松开了手,闪到一边。
却见那红衣官员疼的呼天喊地哭叫一番,好半天才直起了身子,张彪不禁汗颜,暗自寻思,自己出手太重,怕是伤了人家,这该如何是好。
他看那人疼的直不起腰,便赶忙上去搀扶一把,好不容易直起了腰,就见那人一手叉腰,一手揉着自己的腰,背对着他道,“好你个县尉张彪,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县衙门口居然敢殴打朝廷命官,你目无王法,知法犯法,我今日定要参你一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骂骂咧咧的转过身来,一头撞过来,抓住他的衣服就要揪他去县衙,找县令大人评评理,张彪不禁一时语塞,想不到自己才就任几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居然殴打长官,那可是以下犯上,处罚是很严重的,虽然他这算是误伤,但结果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他只好拱手道,“这位大人,属下是初来乍到,一时应变错误,把大人当成了袭击的刺客,才误伤了大人,大人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万望大人谅解啊!”
第六十六章、九品县丞
正在他一个劲的作揖,不停的赔礼道歉的时候,前面那人却是直起了腰,然后转过身来,突然很是轻松愉悦的说,“本官看你诚心悔过,打算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给小爷我跪下磕三个响头,大爷我就既往不咎了!”
张彪听对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想到自己这么诚心诚意的道歉,人家不但领情不说,还如此刁难,他心里顿时瞬间火起,不禁开口大骂道,“你个鸟官,欺人太甚……”
话说一半,他却是怔怔的呆住了,因为直到此时,他才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站在对面的居然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
对面那人剑眉心目,英俊潇洒,此时身着一身正九品大红色官服,端的是英姿飒爽,风流倜傥,那人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悬空寺偶遇的好兄弟——贺若兰山。
张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贺若兰山什么时候成了官员了,几日之前他还是公子哥一个,一介白衣而已,正为了水玲珑的事情卧床不起,一筹莫展呢,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分明却是一个朝气蓬勃,年轻有为的青年官员。
贺若兰山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故作郑重的行了一礼,拱手道,“易阳县县丞贺若兰山见过张县尉了!”
他这一句话出口,再加上那颇有几分神韵的官员之间的参拜之礼,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只是把张彪给雷的外焦里嫩,看的一愣一愣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吗?
张彪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
一刻钟之后,当张彪站在县令大人前面禀报公务的时候,他的脑子还是懵懵的。
而他的斜对面,县令大人的侧首,还落着一个座,上面坐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县丞大人,而那个县丞大人这会正使坏的悄悄对自己挤眉弄眼的逗乐子呢。
张彪却不去理他,其实他有点生气,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他一声,有没有把自己当兄弟啊,于是他面无表情的汇报完了公务,然后亦步亦趋的躬身退了出去,刚走两步,见有人跟了出来,却正是贺若兰山。
两人找了一个僻静之处聊了两句,张彪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贺若兰山前日写的两封书信发挥了作用,确切的说,应该是他的武都郡公的大伯和他官至并州刺史的三伯的帮忙起了作用。
是啊,贺若家族世代为官,本就家大业大,地位显赫,在大隋朝处处都有着无数的朋友关系,又有如此这般厉害的伯父在朝中帮忙提携,那么,易阳县这么一个边远之地的县丞之职,不过是一个九品芝麻官罢了,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不要太简单。
张彪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这样的一幅画面:贺若兰山的信差把他的亲笔信送到了一座豪门大院之后,里面的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接过信件后,用他那肥大的手章展开那封信,看过之后肥胖的脸上露出了一起微笑,还不忘来一句,“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然后又是另一个画面,那个大胖子拍拍贺若兰山的肩膀,微笑着说道,“贤侄真是人中龙凤,年轻有为啊!”
而贺若兰山则是满脸谄媚的回答道,“哪里哪里?伯伯谬赞了。”
看着两个人在那里互相吹捧,张彪不禁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旁的贺若兰山看自己讲的这么认真,张彪这小子却好像是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啥。贺若兰山忍不住高声问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是在思念哪家的姑娘?”
张彪回过神来问道,“刚才你说了什么?”
这一问,把贺若兰山气的够呛,只是一言不发的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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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易阳县县衙的议事厅里,听贺若兰山讲了半天以后,张彪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在易阳县任县丞之职。
“彪子,我已经派人打点过了,州府衙门不日就会下发公文,知会易阳县县衙,责令县衙组织人员前行悠狼谷解救被劫走的百姓。
我需要马上集合县衙里的捕快、差役等人员,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出发。最晚明天傍晚,必须感到悠狼谷谷口待命。”贺若兰山指着桌上的一副易阳县地图对张彪说道。
张彪思索了一会说道,“可是,易阳县城距离悠狼谷并不近,一天的时间很紧张啊。”
近段时期以来,贺若兰山与张彪关于水玲珑的事情不分昼夜的商讨,两人早已经习惯了彼此之间的独特称谓。
贺若兰山称呼张彪为“彪子”,这个称呼倒是很贴切,因为贺若兰山发现,自从张彪到了这边城易阳县之后,他的为人做事就有点彪。
贺若兰山听了张彪的问题后,不假思索的说道,“距离不是问题,我已经雇佣了城里车马行的几辆大马车,可以把人马都拉过去,这样既可以节省时间,也可以节省大家的体力!”
“我现在担心的是地形问题。虽然我们手上有张地图,可以了解到悠狼谷的大概位置,但这个悠狼谷里具体是怎样的一副情景,没有人知道。”贺若兰山皱着眉头说道。
张彪听了接着说道,“是啊,地形确实是个问题,最近有打探消息的兄弟说,这悠狼谷里山匪盘踞,而山匪的老巢又是在那摆旗寨,寨中有一位大当家,名叫周贺虎,是附近这一代名声最响亮的山匪。由于这悠狼谷本就地形复杂,再加上摆旗寨身处险地,易守难攻,这次救人计划难度不小啊!”
“嗯,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我们在仔细合计合计,把计划作详细一点……”贺若兰山再次趴在公案上,对着那张地图比比划划,作着更详细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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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易阳县县衙的人马已经全部按时到达悠狼谷谷口附近,大队人马汇集于此,由于缺乏必要的约束,大家都显得乱哄哄的,张彪出言大声呵斥了几次,却是效果甚微,好些个老差役围在一起大声喧哗,根本不知收敛,完全没有把张彪的话听在耳朵里。
看到这样的情景,贺若兰山只能微微摇了摇头,这却也是没办法了,毕竟他和张彪都是新来的,初来乍到,时日太短,根本不可能在县衙的捕快、差役里树立足够的威信。
第六十七章、地牢
就目前的情况,大队人马能够按时赶到悠狼谷,他已经是感到很满意了。针对这支由捕快、差役组成的队伍,对他们的期望不能太高。毕竟期望太高,失望也会越大。
只不过,这群纪律散漫的队伍的及时出现,已经满足了他的目的。有的时候,不管一支队伍的战斗力如何差劲,但只要它及时出现在正确的地方,就已经足够了。大批的官差汇集此地,对于悠狼谷的山匪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威慑。
只是天公不作美,当天一早,天空中就飘着小雨,山中小路泥泞不堪,这为官府人员的行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张彪派出几个身手不错的捕快在前面先行探路,剩余的大队人马则跟在后面,这次剿匪,为了轻装简行,队伍并没有携带辎重补给,而是每人随身携带了三天的干粮,饿了啃口干粮,渴了便喝口山泉,条件很是艰苦。
或许是被官府这次剿匪的规模所震慑,队伍一直推进到距离摆旗寨十里处,方才受到山匪的关卡阻拦,而路途之中的其余关卡,负责守卫的山匪都是望风而逃。
贺若兰山作为此次活动行动的总指挥,没想到此次行动如此顺利,都大感惊喜,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进展十分顺利,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阻击。
至于本次剿匪为何是贺若兰山这个县丞挂帅,而不是易阳县县令督战,张彪得到的回答是此次行动他全权负责,已经知会过县令大人了。
贺若兰山全权负责,这个情况实际上并不令人感到意外,毕竟贺若兰山在几日内便向州府衙门打过招呼,并且也拿到了易阳县县衙县丞之职,一跃成为易阳县的二把手,这种实力只要不是瞎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于是城府很深的县令大人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并且客客气气的将这次行动的指挥权也交给了贺若兰山,由他全权负责,自己则美其名曰镇守县衙,巩固后方,以防贼人偷袭。
就这样,贺若兰山在不到十日的时间里,先是任职易阳县县丞,然后即刻带领人马进山剿匪,这种雷厉风行的风格,火箭般的蹿升速度,都让包括张彪在内的众人都感到大吃一惊。
不过,张彪对目前队伍推进如此顺利还是心有疑虑,毕竟推进速度太快,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官府的人马并没有遇到山匪的大队人马,也没有发生战斗,更谈不上消灭他们的势力了。
如此推断的话,山匪最终退无可退,官府如若执意围剿,那么,摆旗寨或许将成为官匪决一死战的主战场,到那时一场腥风血雨是不可避免了。
而现在的情况是官府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且是在陌生环境作战,这战斗力根本没法保证,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
大队人马在摆旗寨山下十里安营扎寨,搭起帐篷作为营地,数十个帐篷围成一圈,将贺若兰山的指挥营帐拱卫在中心,倒也很像那么一回事。
安营扎寨之后,贺若兰山带人在附近巡视,观察地形。
摆旗寨山势雄伟,岩壁陡峭,林荫蔽,荆棘丛生,经过几日的暴雨冲刷,原来的羊肠小道面目全非,草丛下和树荫里的土地仍然十分泥泞,行不多时几人的官靴上便全是污泥,好似重达数十斤,让人举步维艰。
张彪已经先行派出探子,前去侦查摆旗寨情况,尤其是要尽力探出水玲珑等被劫姑娘的情况,以便确定后续的剿匪方向。
贺若兰山最开始的打算就是解救出被劫的人质即可,只要姑娘们人身安全,他对剿灭这些山匪倒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但是,如若水玲珑有个三差两短,那么后续的围剿事宜就得另做打算了。
而实际上,他现在越接近摆旗寨,离周贺虎的势力范围越近,他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强烈。
这伙山匪盘踞悠狼谷多年,早就在附近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甚至是本次前来围剿的县衙人马里,都有可能存在他们安插的眼线,所以官府前来围剿的消息,周贺虎很可能早就得知了,并且做了完全的准备。
目前来看,这周贺虎还是比较明智,他果断选择了退避三舍,避开官府队伍的锋芒,选择了以退为主。贺若兰山思索,周贺虎如果不傻,马上应该会差人递话过来,接下来应该到了谈判的阶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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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潮湿阴冷的地牢里,光线昏暗,牢房的墙壁上插着一些零星的火把,随着微风跳动的火苗照映出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影,数十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拥挤在一个角落里,每个人都是愁眉不展,失魂落魄。
她们被贼人劫来已经有很多天了,一直关在这里,这个地牢位于摆旗寨的最底层,流通不畅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这段时间里,贼人送来的食物经常是一些残羹剩饭,有的时候甚至是发霉的饭菜。刚来的时候她们中有很多人吓得不停的哭泣,然后烦躁的喽啰就会拿鞭子抽她们。
环境的恶劣,食物的短缺,不时的挨打,尽管这些已经非常难以让人忍受,但她们都咬牙坚持着,但是她们却昼夜睡不好觉,精神萎靡,因为在这里,还存在着比挨打挨饿更严重的事情。
她们不敢安心睡觉,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个或者一群喝的醉醺醺的土匪来到这里,他们会眯着色眯眯的眼睛,在这些女子身上肆无忌惮的瞟过,然后他们会像挑牲口一般,让守牢的喽啰把某个女子抓出去,把她绑在刑具上,然后土匪会把这个女子的衣服扒掉,把她从头到脚的检查一遍,确定她没有私藏武器,并且没有疾病,然后就会把那个女子拖走。
等待她的,只会是那些禽兽一般的土匪非人一般的蹂躏与毒打。
那些被抓走的女子,运气好的,可能会活着回来,并带回来一些食物,而有个别运气差的女子,被带走以后,大家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第六十八章、摆旗寨
恐惧时刻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有些人刚被抓进来的时候心里还抱有希望,认为自己的家人肯定会去报官,而她们这么多人被掳走,官府肯给会派人来救他们的。
但随着身边的姐妹一个一个的被那些粗鲁野蛮的山匪带走,最后被折磨的生不如死,那种下一个就会是自己的压力,终究让她们一步一步的放弃了幻想,最终从满怀希望变得心如死灰。
也有些人,从小就生活在安逸的家庭里,生活在父母的温柔呵护中,生活在丈夫兄长的溺爱中,但突然有一天,她们离开了熟悉的环境,被带到这么一个恶劣、糟糕的地牢里,许多人经不住这样残酷的变化,有人会出现精神恍惚的情形,有些人甚至会疯掉,整日胡言乱语,而疯子是会被直接扔进后山喂狼的。
实际上,不管她们抱有什么样的想法,她们都很清楚,一旦进了土匪窝子,那就是九死一生,而要想从这里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即便将来出去了,幸存下来的人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因为从她们进入摆旗寨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们的不幸,世俗的眼光会把她们看成了一群倒霉的人,会把她们当做一种耻辱。
人们会在她们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即便她们的家人一开始会力排众议保护她们,但却架不住世人的流言蜚语,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迟早有一天,那个曾经最愿意保护她们的人也会把她们当做怪物一样看待,唾弃她们,厌恶她们。
这个世道啊,是一个会把人活活逼死的世道啊。
汉武帝时董仲舒从天人关系出发,根据“天尊地卑”的思想,“天人感应”的论断“惟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又以“阴阳五行说”,确立了“纲常”理论,“天数右阳而不右阴”“君臣父子夫妇之义皆取诸阴阳之道,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妇为阴。”
到了汉章帝时正式形成了“三纲”“五常”之说,近而在我国封建专制主义社会正式确认了神权、君权、族权、夫权的神圣不可侵犯性的基本社会伦理体系。
后世王道便以此为正统,“三纲”“五常”的儒家社会道德普遍伦理规范最终得以确认并千年不倒,世代遵循。
到了隋朝时期,尽管隋朝之后不久的唐朝是中国妇女的“黄金时代”,妇女似乎更加自主且更有权力,而这种形象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唐朝的武则天,她在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之后,不仅大大提高了当朝社会妇女的社会地位,而且妇女还能经常担任她们丈夫政治生活上的建议者。
但在唐朝之前的隋朝时期,在普通的市井生活中,女性却只能是作为妾和妓这样的“附属品”,被送来送去,甚至明码标价,成为隋朝时期社会生活繁荣的一个组成部分。
隋朝时期的治书侍御史李谔,曾上书隋文帝说:“如闻大臣之内,有父祖亡殁,日月未久,子孙无赖,便分其妓妾,嫁卖取酒。有一于兹,实损风化”。说的就是当时有人家里父亲长辈去世后,时间还不长,子孙便开始占有父辈的妓妾,并且大办喜事,他认为这是在是有损风化,不守孝道。
隋文帝在阅览此道奏疏后深以为然,于是在开皇十六年六月下了一道诏书,即《禁命官妻妾改嫁诏》,诏书里明确写道“九品已上妻,五品以上妾,夫亡不得改嫁”。史称:“五品以上妻妾不得改醮,始于此也”。
寡妇改嫁是被法律禁止的,由此也可大致了解当时妇女的社会地位不是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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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个小喽啰手里持一把小令旗,慌里慌张的从山下跑上来,小雨过后,山路湿滑,尽管他已经很是小心,却仍旧摔了好几个跟头。
就在一个大山洞的不远处,摔了一个狗吃屎,他骂骂咧咧的爬起来,扯下袖子抹一把脸,顾不得理会摔伤的地方,然后又继续往山上跑。
片刻之后,他跑进了山上一处宽广的山洞里,那山洞洞口高挂着一块牌匾,上书“黑虎厅”三个字,显得不伦不类,滑稽可笑。
洞里整齐摆放着两排座椅,相对而置,中间空地上竟然还铺着一张地毯,而山洞靠里的地方,有一处台子要远高于地面,那处高台子上摆放着一把宽大的虎皮座椅。
拿着令旗一路狂奔的小喽啰刚跑进黑虎厅,就见里面挤满了人。两旁的座椅上分坐着各处分寨的当家,他们身后又分站着自己得力的手下,而现在他们正在激烈的争论着大摆旗寨的去留问题。
坐在靠近高台处右手第一把椅子上的是个书生打扮的中年汉子,他捋着自己下巴上那一缕山羊胡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官府此次前来,人数众多,不容小觑,大家还是要多做准备,小心防范才是啊!”
他话音未落,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便站起来,扯着他那破嗓子不屑一顾的大声嚷嚷道,“怕他个鸟啊,不过是一帮酒囊饭袋,根本不是爷爷的对手,待爷爷手起刀落,杀得官军人仰马翻,片甲不留!哈哈哈!”
旁边坐着的一个长着一个鹰钩鼻,面色阴沉的头目听了他的话,却是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说的好啊,酒囊饭袋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
他话音一落,大厅中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那肥头大耳的光头听闻有人讥笑他,不禁火大,冲着那个鹰钩鼻道,“他妈的张老六,你在那放什么屁?小心老子让你人头落地!”
“哼,整日就知道喊打喊杀,一点脑子也不动,可怜你长了那么大个脑袋,还不如拿去当球踢!”鹰钩鼻的张老六狠狠地嘲讽道。
光头气的咬牙切齿道,“你……”
他话未说完,突然虎皮椅子上传来一声爆喝,“好了,吵什么吵?!有本事去跟官府的人动刀子去,成天在这里磨嘴皮子,算什么本事,一帮怂包,他妈的!”
第六十九章、劫营
原来坐在大厅正中,圆台之上虎皮椅子里的正是摆旗寨大当家周贺虎,他见传令的小喽啰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显然是有要紧的消息要报,可是大厅里乱哄哄的,什么都听不清,实在是烦人。
而现在,大敌当前,手下几个头目居然还吵了起来,真是一帮不省心的货,他只能大声出言制止。
他随即便冲那个来报信的小喽啰大声喝到,“山下是什么情况,速速报来!”
那小喽啰哪敢大意,便上前如实说道,“禀告大当家的,弟兄们已经探听到,那易阳县官府的大队人马已经赶到摆旗寨附近,在十里之外安营扎寨。”
听了那小喽啰的话,原本喧嚣吵闹的黑虎厅突然就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了,一时之间大家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原以为官府说出兵剿匪,仅仅就是说说而已,毕竟这么些年,他们还没在摆旗寨附近见过官府的人,而这次,居然这么快,一夜之间就冒出这么多的官差来,拥挤到山寨门口,怎么能不让人担心。
周贺虎从那张虎皮椅子上站起来,蹙着眉头,焦躁地走来走去,郑三、张老六等亲信则默然坐在他的两侧,周贺虎忽地站住脚步,恨声道:“区区一队捕快、官差,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那点能耐要想来围剿我们,根本不可能。
老子所担心的是,州府大军可能会随时赶来支援,那却是最要命的,而且今年山上的粮草都拿去换银子了,存梁每多少,现如今如果大军围山,一时半会还好说,时间长点的话,那我们就要被困死在山上了!”
坐在一旁的郑三听了眼珠一转,说道:“大当家,要不然我率一路人马,从后山悄悄下山,往附近村子再搜刮一番,找到的粮食怎么也能够让山上再多支撑几十日。
到那时就可以和官府的人拼打持久战,就算我们忍饥挨饿,可是对于辎重补给困难的府衙官兵来说,他们恐怕更难熬,我就不信,他们还撑得过十天。”
坐在另一边的张老六则说道:“大哥,依我之见,官府来势凶猛,我们不如撤离到北边的山头上去,那边的山头粮草充足,足以供应我们大家伙的日常所需,最重要的是,北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临近突厥人的地盘,我想大隋官府是不会轻易派人前去的”。
不料郑三听罢却是冷笑道:“姓张的,好像坚守摆旗寨,以逸待劳,出其不意什么的鬼话就是出自你的主意吧?现在仗还没有打,胜负尚未见分晓,你倒又嚷嚷着去北方的山头了。”
那张老六听了却是微微一笑,说道:“与官府打交道,讲的就是随机应变。咱们原订的计划是以逸待劳,趁其不备,出其不意,击垮他们,可是谁也没想到朝廷应变如此之快,他们的队伍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云集于此,根本没有给我们准备的时间,这仗不好打,为今之计,应当另做筹谋。”
郑三听了嗤之以鼻,不满地道:“我呸!你一个猎户出身,还真当自已是诸葛亮了,充的什么大尾巴狼?不是你说什么以逸待劳,出其不意,老子早就带人偷袭成功了,又哪会让他们进展如此顺利,现在还会直接堵在山寨门口?!”
“好了,不要吵了!在没有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准都不准轻举妄动!”周贺虎烦恼地一挥手,让大家各自散去,他看看洞外,天色已经黑透了!不知道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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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三更,在摆旗寨十里外驻扎的易阳县官府衙门的人,都已经沉入睡梦之中。
外围巡逻的人也变得无精打采,没办法,三更天了,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现在是最困的时候。
荒郊野外的大山里,夜晚的露水很重,并且有凉凉的山风吹过,冷嗖嗖的。
一个官府值更的衙役沿着营地巡视了一遍之后,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于是找了一棵避风的树,靠在后面准备打个盹,他太困了,应该是又冷又困,马上他的脑袋就垂了下去,轻微的打鼾声也随之传来。
突然,一个黑影从树上悄悄的移动了过来,到了这个衙役的头上,然后握着一把匕首的一只手臂慢慢的垂了下来,伸向了那个衙役的脖子,随后只见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轻轻的划开了他的脖子,那个衙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吭一声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黑影随之打了一个口哨,马上就有更多的黑衣人冲了过来,点燃了营地的帐篷。
贺若兰山单独休息在中间的帐篷内,半夜突然之间就听见外面喊杀声不断,他爬起来就见外面火光冲天,突然见几个黑影溜了进来,摸着黑往贺若兰山休息的床铺走过来,几个人手里都提着明晃晃的鬼头刀。
贺若兰山见势不对,赶紧俯下身子,躲在了床铺旁边的长案之下,好在这几个匪徒对指挥营帐不熟悉,摸摸索索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然后就有人点亮了火折子。
几个人见床上没有人,环顾四周,发现大帐内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长案,于是便纷纷向长桌走去。
贺若兰山暗叫不好,那几个山匪要是过来,走的近了必然发现他,到那时他们有三个人,而自己只有一个人,一对三,自己肯定打不过,到那时便是凶多吉少啊,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匪徒已到了长案之前,贺若兰山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悄悄的摸出腰间配备的一把匕首,打算关键时刻钻出来奋力一搏,拼他个鱼死网破,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
就在黑衣人越走越近,贺若兰山几乎要爆发之时,突然就听见大帐门口进来一个人,大声喝道,“大胆贼人,意欲何为?”
话音未落,他已经率先踢翻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其余两个黑衣人见状,一起冲了上去,几个人马上缠斗在一起。
贺若兰山探出头一看,原来来人正是他的好兄弟张彪,他不禁喜出望外,看来不用鱼死网破了,他总算是吐出了一口气。
第七十章、大当家的愤怒
那三个匪徒根本不是张彪的对手,片刻之后,全部被打退,有两个被打的趴在地上不能动弹,还剩一个见势不妙,拼命冲出帐篷,逃命去了。
贺若兰山和张彪赶紧来到大帐外面,就见营地里到处火光冲天,死尸遍地,附近还有许多黑衣人在和官兵对打,山匪多是有备而来,而官兵们大多都是仓皇失措,应对乏力,处于下风。
张彪很想上去帮忙,把这些个山匪杀个干净,但是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贺若兰山,所以他不能离开太远。
于是他从大帐里取来弓箭,弃刀换箭,开始将那些贼人挨个射杀。
只见他张弓搭箭,瞬间拉出了一个满月,随即向一个黑衣人射去,远处那黑衣人随即发出一声惨叫,应声倒在地上。
如此这般,张彪箭无虚发,片刻就放倒了好几个黑衣人,其他黑衣人见情况不妙,有人大呼一声“点子硬,扯呼!”,黑衣人便纷纷撤退,往营地外四散跑去。
眼前形势不明,敌我情况如何更不清楚,于是张彪赶紧收拢人马,救治伤员,全部人马戒严营地,开始清点伤亡人数。
片刻后,伤亡情况便统计了出来,阵亡十三个,重伤五个,轻伤者不计其数。
此战真是伤亡惨重!
贺若兰山在听到报上来的伤亡数字后,剑眉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睛血红,他跟痛苦的一拳砸在长案上,把一个茶碗砸的粉碎,茶水四溅,他的手却也被碎片扎的鲜血直流。
张彪上来为他包扎伤口,贺若兰山却是顾不上这些,而是红着眼睛,激动的抓住张彪的胳膊,嘶哑的吼道,“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啊!
我太大意了,前期进展太顺利,让我以为这悠狼谷的匪贼不过如此!我是被眼前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被假象蒙蔽了眼睛啊!”
张彪见他如此激动,把这次的损失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于是赶紧上来劝他不要过分自责,“这不全是你的错,谁也不知道那帮山匪如此嚣张,竟然趁夜劫营,袭击官差!”
那么多人受伤死亡,一具具尸体躺在地上,身上盖着白布,整齐的摆在营门口,场面触目惊心。他毕竟太年轻了,没经历过什么大事,一时之间根本承受不了眼前的损失。
张彪看他还没有缓解过来,怕他会就此奔溃,于是接着劝道,“为今之计,我们必须要想出对策,才能挽回败局,才能给兄弟们报仇,才能想办法救出水姑娘啊!”
听到张彪的话,贺若兰山怔怔的呆住了,是啊,这个时候他不能哭,周围有无数只眼睛正盯着他呢,大家都在看他的反应和表现。
慢慢的,他停止了痛哭,因为他想起了水玲珑,他扯起袖子,狠狠地抹去了溢出眼眶的泪水,他终于明白,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眼泪在灭绝人性的山匪面前,只不过是弱者痛苦哀求的表现,他们不但不会仁慈,反而觉得你软弱可欺,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玲珑还在等着自己去救她呢。
贺若兰山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他擦干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来到长案前坐下来,摊开一张信笺,奋笔疾书起来。
很快的,他写好了一封信,叫来了捕快燕小六,命他亲自跑一趟,即刻快马加鞭赶到易阳县县衙,务必把信亲自送到县令大人手里。
张彪却看的不太明白,“易阳县县衙的人大现在部分都在这里了,应该是再调不出人来了,你这个时候写信调人,怕是没有多大意义!”
贺若兰山却不回答,只是对张彪郑重的说了一句,“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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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放亮,悠狼谷摆旗寨的议事厅里,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周贺虎的大嗓门在一直咆哮着。
“他妈的郑三,你脑子是让驴踢了吗?谁他妈让你去偷袭官军的?我是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你说……”
而那个叫郑三的肥头大耳的光头正掏出一条手帕,在擦他那光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突然听大当家的发飙质问他,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当家的何必如此生气,这次我们不是占了大便宜了吗?”
“你说什么?你他妈懂个屁!”大当家的周贺虎听到这个光头郑三居然还敢狡辩,不禁火大。
最重要的是这个郑三就是个猪脑子,他根本不知道偷袭官军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你以为你派出几十虾兵蟹将,去摸黑偷袭了一下就能赢了,干了这一票就很威风了?!真他妈的是猪脑子啊,你还嫌事情不够大是吧?还嫌围剿我们的官兵人太少是吧?”周贺虎几乎是歇斯里地的咆哮着,吐沫星子乱飞。
他真的是愤怒了,看他这架势,恨不得把那个光头郑三给立马拉出去砍了,把他的那颗脑袋拿来当球踢。
他扯着嗓子骂了半天,终于口渴了,骂完了,于是他回到那张虎皮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茶水却早已经凉了,他的心里却不禁涌现出一阵悲凉。
自己放弃了那么多的关卡,还把悠狼谷的人马几乎全部撤了回来,只是把守这摆旗寨,就是要故意把那些空的关卡留给官府的人,目的就是示弱于官府,好让那些个当官的面子上过得去。
而且他早已经收到了秘密消息,是他安插在易阳县县衙里的眼线偷偷传回来的,因此他早就清楚这次官府前来围剿的目的。
眼线告诉他,这次大规模的围剿行动,主要是由于那个新来的县丞,一切都是他,为了救自己的女人才搞出来的这么大的动静。
他只要救出这些个被劫走的女子,最主要的是救出他自己的女人,他应该是会就此罢手,鸣金收兵的,毕竟他的女人才被救出来,才刚刚脱离苦海,是十分需要他的心里安慰和温柔呵护的。
而且,他也老早就清楚,这种公子哥,现在能够为了一个女人而花费这么大的代价,甚至不惜动用官府的力量,而且还亲自带兵前来围剿,那他铁定是个情种,而他是情种的话,为了救自己的女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第七十一章、仇恨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官府的这次行动出动了很多的人,易阳县县衙的捕快、差役几乎是倾巢而出,他一上来就动用了如此多的关系,看来真的是下了血本。
然而,现在周贺虎心中的计划完全落空了,谁会想到郑三这个蠢货,居然敢去劫营,偷袭官军,他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
这次偷袭已经惹恼了官府,悠狼谷和官府的梁子这次算是结下了,他不禁很困惑,这事怎么会闹成这样?
他现在断定,官府此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不出所料,官府很快就会调集更多的人马前来围剿,到了那个时候,在这个小小的摆旗寨里,他们能走的路将会越来越少,他们的活动空间会越也来越小,他们会被一步一步的挤压在一块弹丸之地而不得喘息,最终窒息而死,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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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旗寨十里处,易阳县县衙队伍营地里,昨天晚上,就是在这里,易阳县衙门派来剿匪的人马遭遇了匪贼的偷袭,损失惨重,而现在天已经大亮了,营地的地上还残留着模糊的血迹,同伴的尸体还没有被掩埋。
张彪焦急的在大帐里走来走去,他们已经原地等了大半天了,现在却还在等,重点是他不知道在等什么,这让他感觉异常焦虑。
前去问了闷头不说话的贺若兰山好几遍,他也不明确回答,每次都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或答案马上就会揭晓了之类的废话,气的张彪也是无可奈何。
可是,这一晃,一天的光景马上就要结束了,而他们在昨夜遭受了重大损失后,到目前为止却是毫无作为,没有任何针对性的行动,这么做,怎么能对得起那些受伤的,甚至是死去的弟兄们。
实际上,在昨晚以前,由这些县衙捕快、差役组成的剿匪队伍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家自由散漫,根本没有斗志,几乎毫无战斗力可言,而昨夜之后,这种情况却完全被改变了。
当摆旗寨的匪贼劫营偷袭过后,留下满地的尸体,这些活下来的捕快、差役们已经愤怒了。因为那些死去的人里,有他们至亲的兄弟、亲密无间的朋友,还有与他们朝夕相处、推牌九掷骰子的玩伴。
当他们看着那些昨天之前还活奔乱跳的人,现在已经是一具具冰冷的死尸,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他们的眼里剩下的只有仇恨。
昨天晚上,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分水岭。昨日之前,军心涣散,毫无斗志,昨日之后,众人却是人人都被愤怒所充斥,人人皆想手刃山匪,为兄弟朋友报仇雪恨。
就这张,在痛苦的煎熬中,足足等了一天,傍晚时分,张彪却终于明白了,贺若兰山让他等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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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摆旗寨的黑虎厅里却再次挤满了人,当各个头目带着他们的手下急匆匆的赶到的时候,他们的心情也是愤怒的。
只不过他们的愤怒不是来自于死去的兄弟朋友,而是来自于自己被耽误的夜生活。
是的,是夜生活。在山寨里,每日天黑之后,这个山寨才会活过来,这里的匪徒们才会开始一天的夜生活,而那却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睡了一个大白天的山匪们,到了晚上开始变得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因为晚上他们可以开始喝酒、打麻将、推牌九、掷骰子、找女人,这些才是他们真正有意义的生活的开始,而这样的生活每天都会进行到深夜甚至是凌晨,而后他们才会醉醺醺的,满嘴酒气的搂着一个女人回屋睡觉。
回去之后倒头大睡一整天,白天是见不到人的,只有到了晚上,他们才能醒来,然后肚子饿了,再接着出去找女人,接着寻欢作乐,这样周而复始,乐此不彼。
而今天晚上,他们才刚刚搂住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才刚刚把麻将牌摊开,才把好酒好肉端上来,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一番,却突然收到传令,要各个分寨的头目马上到黑虎厅议事。
他妈的,现在叫大爷去开会,典型的是消遣大爷,大爷我还没喝一口酒,吃一口肉,女人还没有抚摸上一把呢,就要去开会,真的是不知道大当家的是不是有病,他那个脑袋里怎么想的。
于是,各个分寨的头目都骂骂咧咧的去黑虎厅议事了,而他们的手下在老大不在的情况下也不敢私自寻欢作乐,于是,这个山寨,终于罕见的安静了下来,有了一个宁静的夜晚。
或许大当家的周贺虎看到,他居然无心造就了一个极其罕见的摆旗寨宁静之夜时,该是会哭笑不得吧。
但是,他现在应该是笑不出来了。
一炷香之后,大家已经汇集大堂。大当家的还没有出来,于是一屋子的人就开始胡侃打屁,有人还讲起了荤段子,整得本来气氛很严肃的黑虎厅里乌烟瘴气,倒像是一个娱乐场所。
不一会儿,突然从洞口大步走进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径直往黑虎厅里边走去。前面一个人熊腰虎背,豹眼环目,威风凛凛,他径直踩着三级台阶上到了黑虎厅最中间,也是最高点的那张虎皮大椅子坐了下来,正是摆旗寨大当家的周贺虎。
后面的一人却是走到距离虎皮大椅尚有一个台阶的地方站定,并没有再向上走,而是转过身来面向大厅。
这个后面进来的人,一身书生打扮,面相清秀,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秀才。但是,当那这个当家的看到他的瞬间,许多人都表情一凛,严肃起来。
尤其是那个光头郑三,拿着手帕的一只手竟然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当他们两个人到来后,霎时间,黑虎厅里安静了下来,人人都是面面相觑。有几个头目悄悄的交头接耳道,“二当家的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常年在外吗?”
“不知道啊,一般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是轻易不露面的!”
“看来,今天要有大事发生了……”
第七十二章、精兵八百
大当家周贺虎本就是个黑脸,而此时他的脸更黑了,他瞪着眼也不说话,而是用他那双豹子眼环顾着大家,当他的目光瞟过光头郑三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开始冒火,但最终他只是狠狠的瞪了那个光头一眼,而没有说什么。
环视了一圈后,周贺虎咳嗽了一声,向站在台下的那个年轻秀才点头示意了一下,那个书生模样的二当家便往中间挪了几步,面向众人,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当家的,今天之所以这么晚了,还把大家紧急召集到这黑虎厅来,实在是有一件关乎大家命运的事情,要同大家共同商议决定,刻不容缓!”
听了他的话,一些人就开始胡乱猜测起来,但更多的是窃窃私语,并没有出现大声喧哗的场面。
坐在虎皮大椅上的周贺虎看到如此情形,眉头不禁皱了一皱。
二当家的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而现在要说的这件大事就是,我们的负责打探消息的人,传来了密报:州府已经调集了八百精兵,正往悠狼谷赶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摆旗寨十里之外,而他们的目标就是——围剿摆旗寨!”
此话一出,整个黑虎厅先是安静了一会,静的可以听见绣花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但马上,大家就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些人开始大声争吵,有些人开始互相埋怨,有些人甚至开始抱头痛哭。
他的话说完了,便适时的退到了一边,马上有人为他搬过来一把精致的竹椅,他躬身便轻轻的坐了上去。
而且大厅里吵成这样,台上的大当家周贺虎没有制止,而他这个二当家的也并没有要吭声,他只是眯起了眼睛,环视着四周,观察着大家的反应,就像是看戏一般,稍许过后,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微笑,看来大家的反应他很满意。
就这样吵吵闹闹的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大当家和二当家的都不吭声,厅里的众人反倒是有点心里发毛了。
这按以往的习惯,大当家的周贺虎是最烦别人吵吵闹闹的了,每次看到这种场面,他必然要大吼一嗓子,然后骂大家是猪脑子,再就是吵什么吵,没一点出息之类的话云云。
然而,今天他却仿佛是没有看到这些一般,既没有出面制止,也没有表现出烦躁不安的表情,真是让人奇怪。
众人这次却是吵了半天自觉没趣了,然后长着鹰钩鼻的张老六就率先发话了,“你个秃驴郑三,现在来的八百官兵,都他妈是你招来的,闲的没事蛋疼啊,你去袭击官府的人,现在好了吧,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别的头目听了他的话,倒是有很多人附和起来,表示同意,要郑三出来表个态。
可那郑三显然是个泼皮,那会这么轻易认栽,只见他摸摸自己的光头,冷笑一声道,“你们这就是拉不出屎来怪茅坑,官兵要围剿土匪,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能怪我偷袭了他们一下吗?再说了,我偷袭他们一下顶多干死他们十来号人,而在座的各位,哪个手上没有十几条人命的?!大家的屁股都不干净,就别相互埋怨了!”
他这话说出来,一棒子打倒了一大片,有人觉得他说的在理便不再骂他,也有人觉得他胡搅蛮缠、推脱责任而接着上去和他吵闹。
就这样,黑虎厅里的第二波热闹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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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旗寨十里处的营地,是易阳县县衙队伍驻扎的地方,昨夜这里的官差遭了山匪的偷袭,损失惨重。
傍晚时分,环形布置的一圈外围的帐篷已经被修复完好,昨夜不幸死去的弟兄们也已经被妥善的掩埋了,但细心的人却仍然可以看见,还有一些地面上存在着血迹,还有一些栅栏是破损的,甚至上面还有刀斧砍过的痕迹。
只有营地中间的主帐似乎没有遭受太多的攻击,显得高大华丽,而主帐之中此时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呆坐于长案之前,默然不语,若有所思,而另一人却在帐内空地上来回徘徊,心神不定。
徘徊不定的男子每次走过长案之前,都要瞄一眼那坐着的男子,希望他会说出什么话来,可是那男子却好像石像一般,老半天都是纹丝不动。
终于,男子在来来回回的转了不知多少圈后,忍不住走到长案之前,冲那呆坐的男子大声说道,“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呀,一整天了你饭不吃,水不喝,这现在连话也不说了,这是要干嘛呀?!”
那男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说话,只是见天色已晚,他侧过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站着的男子没想到坐着的男子非但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现在却还反过来提问题,也是颇为奇怪的回答道,“现在已是黄昏酉时,怎么了?”
出乎他的意料,坐着的男子竟然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并且双目闪着灵光道,“时辰差不多了,他们该到了。张兄,遂我去营门迎接贵客,如何?”
原来这两人正是易阳县县丞贺若兰山和县尉张彪,正在张彪惊讶于已经一天不说话的贺若兰山,此时终于开了金口时,贺若兰山已经先行一步往大帐外走去,留下张彪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张彪见贺若兰山一个人走出大帐,便拿起佩剑,赶紧跟了上去,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毕竟昨天的前车之鉴,血的教训,至今还在眼前,他不敢大意。
出了帐门,就见贺若兰山的身影已是往营地大门去了,他便也紧跟过去。
到了营地门口,两人并肩而立,看着远处,不一会儿,耳尖的张彪已经隐约听见了马蹄落地的声音。
张彪久在军中,曾经担任过皇帝的护卫,听觉灵敏,因此对那远处传来的声音感到及其熟悉。那声音越来越近,初始时分只是蜂鸣之音,逐渐的变成了闷鼓之声,等到拐过了前面不远处的山角之后,那声音已经完全变成了打雷一般的轰隆之声。
第七十三章、夜袭
一支军容整齐的铁甲骑兵,赫然出现在了山谷里,正向着两人移动过来,那排山倒海的气势,简直要让人窒息。
随着骑兵向他们走来,张彪的一腔热血开始沸腾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随驾出征、万马奔腾的时刻,耳边传来的是战马的嘶吼,眼前闪过的是无数的敌人,手中紧握的是锋利无比的武器,那时也是有成千甚至上万的骑兵相随,无数的铁骑整齐划一,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向前推进,前进之时便是现在这般声音,轰隆~轰隆~。
而一旁的贺若兰山却笑了,他的援兵终于到了,这场战争也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刻,是时候消灭那帮让人厌恶的山匪了,来吧,血债最终还是需要血来偿的。
片刻之后,大军已经在易阳县营地门口列阵,为首一人,身披铠甲,提马前来,到距营门五十步的时候,他翻身下马,来到了一身红色官服的贺若兰山面前,然后单膝点地,双手抱拳道:“平州偏将张故,率八百精兵前来,参见大人”。
隋朝时期,州府的偏将军是从九品的官衔,而贺若兰山是正九品,因此,张故见了贺若兰山是要参拜的。
贺若兰山见张故中等身材,精明能干,于是赶紧伸手虚扶一下道:“免了免了,张将军快快请起,远道而来可曾辛苦?”
“行军打仗,本来就是下官的责任所在,谈不上什么辛苦!”见那将军回答的干脆利落,贺若兰山不禁微微点了点头。
州府的军队到底是不一样,哪里像县衙那些由捕快、差役组成的队伍,自由散漫,纪律性差,而这新来的州府的军队,将官处事果断,那八百精兵也是整装待发,军容整齐,令行禁止,纪律严明,贺若兰山和张彪看过都很是满意。
这八百精兵的到来,让贺若兰山和张彪心里一下有了底,他们只要掌握了这支队伍,就相当于掌握了一张王牌,而那悠狼谷的一种贼匪,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足为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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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戌时,摆旗寨黑虎厅里却依旧是灯火通明,自从二当家的告诉了大家三千精兵正在前往悠狼谷的路上的消息后,黑虎厅里的第二波热闹又开始了。
周贺虎看着下面的这些人吵来吵去,不禁头又开始疼了,这么长时间了,他的肚子都饿了,大家却还是没有得出一个结果。
算了,跟这帮瘪犊子到底也是商量不出什么来,于是他干脆宣布散会,这句话但是挺好使,他话音刚落,诺大的黑虎厅已经是人去楼空,大家是走的干干净净。
无奈之下,他只得命人又叫回来自己的几个得力干将,打算再商量一下对策。没办法,大军压境,再不商量出对策,那只能等死了。
当下大当家、二当家和几个心腹干将在黑虎厅重聚一起,开始商定具体的对策,其是周贺虎心中早有了主意,只是他感觉还不完善,而且至此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才特意把常年不露面的二当家给召了回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出谋划策,共同应付这次危机。
人多嘴杂,意见难以统一,所以,现在就这么几个人,在周贺虎的推进下,很快,几个人达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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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摆旗寨黑虎厅议事完毕的头目回到各自的山寨,通知手下开始狂欢的夜生活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没办法,议事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现在的抓紧时间补回来。
好酒,好菜,全部端上来。
终于可以喝酒、打麻将、推牌九、掷骰子、找女人了,彻夜的狂欢又开始了。
正在摆旗寨的山匪们又在纸醉金迷的时候,平州的八百精兵同县衙的人马一起,开始连夜攻山了。
白天的时候,张彪早就带了几个伸手不错的捕快出去探好了路。他们甚至一度摸到了摆旗寨外围的山寨跟前,钻到了山匪的窗户下,听到了他们推牌九的声音。
摆旗寨的各个山寨的地形图已经绘制完毕,但他们却没有找到地牢的位置,确切的说是没有找到关押那群姑娘的地方。
相信她们应该是被关在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是很难被外人发现的。他们又不方便进入山寨寻找,那样很容易被发现,容易打草惊蛇,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行退回。
平州的人马远道而来,在经过了几个时辰的短暂休整后,县丞贺若兰山、县尉张彪和偏将张故三人在商量完之后,达成了初步的一个计划,并且一致决定,今夜就要连夜行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昨天晚上营地被偷袭,县衙的队伍损失惨重,而现在,形势似乎发生了反转,现在是官军正在偷袭山寨。
马匹出动的时候都是马衔枚蹄裹布,悄无声息,沿着张彪探查来的路线,推进很快,十里山路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走完了,队伍很快就赶到了摆旗寨的外围。而这两个时辰,这还是因为夜间行军,为了不打草惊蛇,队伍全都是灭了火把,抹黑前进的所致。
到达山寨外围的时候,大部队先暂停隐蔽起来,一支小部队先摸上去,队伍同时挑了几个神箭手张弓搭箭,先发制人,远距离干掉了外围几个防御塔上放哨的山匪。
然后,小部队翻过围栏,悄悄打开寨门,引导后续大部人马继续跟进。
很快,八百精兵全部进入了摆旗寨,片刻之后,各个分寨里到处冒起了火苗,喊杀声开始此起彼伏,官军开始大开杀戒了。
不一会,早有张彪派出的探子捉回来两个活口,细问近几日被劫来的姑娘被关押的地方,贺若兰山命他们在前面带路,自己和张彪各骑一匹快马,带人往摆旗寨的地牢而去。
大队人马已经将各个山寨的匪寇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山匪死的死,逃的逃,贺若兰山一路上只遇到一些零星的抵抗,都轻松的被解决掉了,倒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第七十四章、绝境
很快他们到了摆旗寨的地牢门口,一堆人打着火把鱼贯而入,沿着里面弯曲的过道快速往里推进,终于见到了幸存下来的被劫数日的女孩们。
这群女孩见到官军突然而至,一时之间皆是不敢相信,只是呆呆的拥挤在墙角,瑟瑟发抖。
看到女孩们这幅光景,张彪不禁心里一酸,他手提佩剑,上前两步,手起剑落,牢门上的锁链应声而断。后面的兵士上前去打开牢门,把女孩们一一救了出来,往外搀扶。
贺若兰山却发现一个问题,水玲珑不再其中,问过狱卒和其他被困的女孩后,才知道水玲珑刚刚被摆旗寨大当家周贺虎给亲自提走了。
贺若兰山心里一急,一把抓过那个守牢的喽啰问道,“带哪去了?”
那喽啰被贺若兰山近乎扭曲的脸吓得哆嗦道,“是大当家的干的,小的不知道啊……”
贺若兰山听了这样的消息,简直是犹如当头挨了一闷棍一般,头疼得厉害。明明说人在这里,大家千辛万苦的找到这里,结果水玲珑却被人带走了,不知去向,他一时之间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旁的张彪见他失魂落魄的不说话,便走过去劝道,“这摆旗寨就这么大的地方,我不信他周贺虎能飞上天去!咱们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水姑娘!”
贺若兰山听了他的话,猛然间醒悟了过来,他喃喃道,“掘地三尺,掘地三尺!来人啊给我搜!”
一行人于是沿着地道,带着救出来的姑娘,依次离开地牢往外走。
到了洞口,偏将张故已经远远看见他们,策马奔了过来,走到跟前没有下马,直接喊到,“贺若大人,匪徒大部分已经剿灭,但有一股匪徒退上了后山的断崖,有人看见周贺虎好像在里面,卑职这就带人去追!”
周贺虎?后山?断崖?贺若兰山闻言不禁打了个机灵,难道周贺虎带着水玲珑往断崖去了?
他也不说话,马上翻身上马道,“走,去断崖!”
摆旗寨西后山是处悬崖,摆旗寨的人都知道,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周贺虎在后山断崖设了机关。
当初周贺虎给山寨选址的地方,早就看好了这里,因此摆旗寨是依山而建,建成以后,后山基本上再没人去过,都知道那里是处悬崖,也就没人再注意那里。
而实际上周贺虎为防万一,早就在后山断崖上的一个隐秘之处留了一条钢索,可以让人从断崖吹垂下去逃命。
而当他发现官军已经突入营寨大开杀戒,山寨四处充斥着火光和喊叫声的时候,他知道大势已去。
为今之计,趁官军还没有杀上来,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跑路。于是他匆匆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临走之前还特意从地牢带走了水玲珑,命人把她捆了,装入布袋,一并带走。
当贺若兰山等人策马上山的时候,周贺虎正打开机关,把锁链放下去,多年不用了,那链条发出巨大的“咯~咯~咯”的声音。
周贺虎看着链条尚未完全放下,心里正着急,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几匹快马转瞬而至,看的周贺虎胆战心惊。
为首之人正是贺若兰山,他早已经远远看见周贺虎,便大喝一声,“周贺虎,哪里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周贺虎这时眼看已经被官军团团围住,无处可逃,突然之间却哈哈大笑起来,正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只听周贺虎大叫一声,“贺若兰山,你可看清楚了,这人是谁?”
说着话,他命手下解开布袋,把里面的人提了出来,就见一个女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手脚都被绑着,嘴里塞着手帕。
他一伸手,拿掉了那女子嘴里塞的手帕,露出他的真面目来,贺若兰山却是心神一震,轻轻唤了一声,“玲珑!”
原来这女子正是周贺虎临走之时命人绑走的水玲珑。周贺虎老谋深算,他早就从自己的眼线那里知道贺若兰山和水玲珑的关系,又知道贺若兰山是个深情之人,而且他现在还是这里官衔最高的人,因此,他一直暗中观察水玲珑,就为在关键时刻,把她作为一张护身符作保命之用。
没想到今天果真走到了这一步,他不禁暗自庆幸。
此时他头发散乱,面目狰狞,突然拿出手中钢刀架到了水玲珑的脖子上,大声说道,“贺若兰山,今日你放我走,我自会保证你女人的安全,如若不然,后果你需自负!”
这可如何是好,贺若兰山一时陷入两难之中。如若放了周贺虎,那无异于放虎归山,怎么跟死去的弟兄交代。不放的话,水玲珑又在他手里,她可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啊。
如此情景,贺若兰山决定不下,张彪却也拿不定主意。
周贺虎见贺若兰山犹豫不决,不禁心生急躁,他把钢刀往水玲珑的脖子上轻轻拉动了半分,就见一股殷红的血迹流了下来,贺若兰山见了不禁心如刀割。
怎么办?怎么办?他在这个瞬间已经想了无数遍的方法,却因为心爱的女人性命堪忧而方寸大乱,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一个办法来,这个办法也许是救水玲珑的唯一办法。
贺若兰山突然对周贺虎说,“周贺虎,你已经陷入官军的重重包围,跑是跑不掉的,就算你带着水玲珑作人质,她一个女子价值也有限,我们几个认识她自会手下留情,可是这上千人的官兵认不认识她就两说了,到那时刀剑无眼,伤了你可就不好说了,而且你带着一个女子行动不便,肯给会拖累你,到那时你一定跑不远的!”
贺若兰山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周贺虎却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见他面目狰狞,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起,突然恶狠狠的说道,“那老子今天就拉着这个小娘们同归于尽,好歹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哈哈哈!”
张彪等人见这周贺虎死到临头任然不知悔改,依旧负隅顽抗,现在竟然还要鱼死网破,不禁都是一阵骇然。
这时却听贺若兰山上前一步,悠悠说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周大当家的又何必急着自寻死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