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目的不同，方法不同（二）
星际时代还需要冷兵器？是不是有点搞笑？可在某些情况下，任何一种高科技武器都无法取代军刀的作用。
越来越多的战士抵达山顶，棕狼的脚步也越来越近，最后一个战士双脚落地的同时，狼群进入迫榴炮最远射程。
“五千米！”罗胖子大声通报。
无人机发回的画面同步到薛毅飞的装甲上，他看着满屏红点低声呢喃：“等等，再等等！”
“四千九百米！”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薛毅飞身上，老薛咬牙坚持：“再等一会儿！”
“四千八百米！”
屏幕之上，狼群奔涌向前，五千米线上的棕狼数量急剧下降。
就是现在！
“开炮！”薛毅飞高举的胳膊猛然劈下，好似要一掌把大地劈成两半。
“一号开炮！”罗胖子说，“最大射程，三发急速射！”
接到命令的战士半趴在地上，炮管四十五度指住目标方向，嗵嗵嗵三声几乎没有间隔的轻响，三发炮弹飞向远处的丛林。
肉眼看不清疾飞的炮弹，但装甲第一时间将炮弹的位置标记在屏幕上，所有人目视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极大的抛物线，最终落进茂密的丛林深处。
五公里的直线距离，肉眼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开启装甲的望远功能，也只能勉强看到炸点附近的树冠不自然地晃动几下。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中，爆炸清晰可见，声音也非常清晰，但直到十多秒后，山顶才听到几声微弱的炸响。
薛毅飞不关心炮弹落到哪里，只关心狼群听到爆炸声的反应！
监控屏幕上可以看到，原本如浪潮般奔涌的狼群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停顿，随后狼群似是陷入两难，有的继续朝仓库方向奔跑，也有的犯了选择困难症，踯躅不前犹豫不决，还有的毫不犹豫地追逐异响，调头就往炸点方向跑。
薛毅飞陷入迷惑，难不成棕狼的智商也分三六九等？
不管那么多了，炮击有效就好：“老罗，继续开火，覆盖狼群！”
罗胖子眼睛一亮：“收到……所有炮位注意，命令都听见了吧？我不管你们怎么打，总之一句话，给我覆盖狼群！”
话音刚落，嗵嗵声已经连成一片，弹道在空中洒开一个漂亮的扇面，急速坠入丛林。
通报距离？不需要！
通报方位？用不着！
有无人机在天上看着，狼群到了什么位置，哪个地方的棕狼最多，只个地方没有炮击价值，所有的数据全都显示在一块屏幕上，所谓的指挥，不过是一道开炮或者停火的指令而已。
科技成就人类，越是先进的东西，操作起来就越简单，武器自然也不例外。
大概是因为距离更近，也可能是规模更大，炮弹落入丛林的一瞬间，高大的树冠剧烈摇晃，大家已经开始想象，密集的炮弹落入丛林中的声光效果。
但也仅此而已，这里的植被太过密集，视线穿不透高大的树冠，更看不到地面的情况。
首轮炮击结束，薛毅飞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炮击的效果远远达不到预期，无人机发回的监控画面上依旧布满红点，几乎没看到几个红点消失。
这不对啊！
老薛陷入思索，很快就露出恍然神色。
这片原始森林比地球上的热带雨林还要夸张，树木高大且密集，众多树冠彼此交错，粗细不一的枝条你来我往，织就了一张巨大的网。
炮弹落点倒是挺准，可用的是碰炸引领，没等落地，就先被这张大网中的枝枝杈杈兜住，直接在空中爆开。
炮弹直径太小，也就是个大号枪榴弹的水平，威力十分有限，破片和钢珠虽多，能穿透树冠的却少之又少。
没错，就是这样！
想通这个关键点，薛毅飞恼火地敲敲自己的脑袋：这么多年没参加真正的战斗，脑子不好用了哇！
他马上调整策略：“老罗，有没有延时引信？”
“有！”
“换上，再来一轮！”
“收到！”
又是一轮炮弹洒出去，准确落到狼群前方，几秒后，狼群奔涌而至，直到这个时候，提前落下的炮弹骤然炸响。
监控屏幕上的红点顿时消失不少，原本几乎被红色铺满的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大小不同的空洞，那是大批棕狼在爆炸中丧生。
老薛振奋地握紧了拳头：“加强火力，继续！”
这一轮炮击恰好将狼群的潮头炸散，原本奔涌不休的狼群迅速骤减，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切换通讯频段，老薛和罗胖子单独说话：“老罗，截住狼群之后控制一下落点，试试能不能把它们引开！”
“好，我知道了！”罗胖子说。
这时薛毅飞接到了飞艇的通讯：“薛队长，我们已经飞到狼群正上方，是否轰炸，请指示！”
老薛本打算用飞艇吸引狼群，想了想说：“继续往前飞一段，然后再把炮弹扔下来。”
飞艇很不甘心：“前边就没多少棕狼了！”
“没事，本来也不是为了轰炸狼群，你们照办就是了，扔完炮弹之后直接返航就行。”
“好的，明白了。”
飞艇渐行渐远，薛毅飞感觉距离差不多了，马上下令停止炮击，与此同时，通知飞艇开始轰炸。
不是那种一股脑扔光炮弹的轰炸，而是扔一颗飞远一点，等一会儿再扔一颗，就这样不断重复，将狼群一步步引走。
效果如何暂时还不好说，总之狼群没再靠近矿区，而这正是薛毅飞想要的结果。
消灭狼群？
能消灭狼群当然最好不过，可老薛接到的任务不是消灭狼群的有生力量，而是保障库存物资顺利转让。
能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大量消灭棕狼，老薛肯定不会有半点犹豫，随便想个办法，就能把大量棕狼引到附近，然后把棕狼统统搞死就完了。
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他乱来，一切必须以保障为主，那种过于奔放的战术自然不能使用，想方设法令狼群远离矿区才是最好的战术。
目的不同，方法自然也不一样，硬拼是最蠢的办法，随机应变才是合格的指挥员。
76 群山夜幕
午夜，暗色的天空星光点点；苍穹之下，苍莽的群山隐于黑暗，茂密的树冠之中，点点幽光闪烁。
几个人影伫立悬崖边缘，罗胖子掀开面罩，满天星斗黯淡，满树幽光消失不见。
“呦喝，肉眼还看不见！”从容不迫地点上一支烟，老罗深深地吸了一口：“老薛，你说那到底是什么玩意？上回发现这玩意会发光了么？”
那幽光不是别的，就是树上结的球果。
“没有。”薛毅飞回头，那些挂在山顶大树上的球果，就像一个个幽暗的灯笼。
茂密的丛林本就阴暗，再让满树青蓝的球果这么一点缀，活脱脱就是幽冥地府的感觉。
陈翊飞一会掀开面罩，一会儿再扣上，像个得了多动症的好奇宝宝：“为啥戴上就能看见，不戴就看不见？”
“因为那不是可见光。”罗胖子说，“镜头能看见，眼睛看不见。”
陈翊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依旧半头雾水。
“老罗，鹭岛没研究研究球果到底是什么？”
罗胖子苦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谁啊？”
老薛正要挖苦罗胖子两句，耳朵里忽然听到嘀嘀两声响，那是收到通讯请求的提示：“我是薛毅飞！”
“薛队，我是大力神，我们距离库区还有半个小时的航程！”
老薛目光一凝：“好，我知道了……老罗，飞艇马上就到，把人都叫起来！”
“好！”罗胖子答应一声离开了，薛毅飞冲小陈同志招招手，“跟我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赶到山顶东侧，开启装甲的望远功能，俯视整个库区。
没多一会儿，老罗带着几个队长赶了过来：“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一切正常。”薛毅飞说，“无人机升空了吗？”
“已经放出去了。”说话的工夫，十几架无人机刚刚飞离山顶，正向四面八方分散，镜头把各个方向的情况送回山顶。
又等了一会儿，罗胖子将汇总之后的结果传给薛毅飞：“附近有些棕狼，但没有聚集成群，也没发现异常情况。”
老薛看了一眼时间：“飞艇再有一刻钟就到，炮组做好支援准备，二组三组，山顶待命，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一组跟我下去……还有那个谁，管机器人那个！”
“我！”项晓波认命地举起胳膊，心那叫一个无语，合着我就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是吧？
薛毅飞严肃地打量项晓波：“你能在山顶上控制机器人吗？”这小子是山顶上唯一一个没有装甲的人，混在一群武装到细胞的民兵里，就像一群猛兽中间蹲了只无害的小兔子。
“啊？”项晓波晕了，“不行不行，这也太远了！”
“回答我能，或者不能！”
“不能。”
“过来！”薛毅飞朝项晓波招了招手。
项晓波不明所以，突然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可还是顺从地走到老薛面前。
老薛二话不说，一把将小兔……呃，项晓波扛在肩头，单手攥住缆索，双脚往上一抬，两个人像坐过山车一样从山顶直滑库区。
白天的时候，薛毅飞第一个上山顶不是为了第一个撤离，而是因为不知道缆索是否固定妥当，他那身来自星宿号的装甲上喷射系统，缆索断了也没有生命危险。
现在第一个滑下去，是因为库区没发现半点异常，但很可能有隐藏的危险。
许多时候，身先士卒只是一句容许，但是老薛这里不是。
项晓波差点吓尿了，本能地想喊，耳边却听到来自薛毅飞的严厉警告：“敢出声，我就把你扔下去！”
他明知道老薛不可能这么暴戾，可心里还是猛地一紧，紧紧闭上了差点尖叫的嘴巴。
抵达库区上方的时候，薛毅飞攥紧空心的拳头，滑行速度骤降，无惊无险地落地。
陈翊飞第二个滑下来，他没老薛那么丰富的经验，但滑行速度越来越快，令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缆索，还没滑到库区就停了下来，悬在半空那叫一个尴尬。
松拳，继续滑行，结果姿势没掌握好，落地时又出一岔子，整个人横着撞向天台。
老薛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失控的小陈，装甲与装甲的撞击声沉闷而清晰，在夜幕中远远传开。
糟了！
薛毅飞一把推开陈翊飞：“老罗，情况怎么样？”
“没有异常……等等，附近的棕狼正向库区靠拢！”
陈翊飞沮丧不已：“老飞，我是不是闯祸了？”
薛毅飞长出一口气，无奈却耐心地安慰：“谁还不遇上点意外了？小事情。”
“跟小飞没关系。”罗胖子说。
老薛一愣：“什么意思？”
“小飞下去之前就有移动迹象，但速度不快，数量也不多。”
薛毅飞是真愣住了，跟刚刚的撞击无关，那怎么会被棕狼发现？
“距离是多少！”
“不是很远，三公里左右。
“知道了，一组，马上下来，二组三组随后！”
“收到！”
“薛队长，我这儿也有个情况！”这是来自飞艇的通讯。
“怎么了？”
“白天我们撤回去的时候，飞艇到哪儿狼群就跟到哪儿，现在也是。”
薛毅飞突然有点头疼：“飞艇，你们还有多久到矿区？“
“四分钟。”
“收到……老罗，一会儿飞艇到了，你按A计划开炮，看看能不能把狼群引走。”
“明白！”
说话间，三个作战小组全部下到天台，搬开盖住天窗的装甲板后，所有人上城墙，做好接敌准备。
不久之后，夜空中一个巨大的黑暗飞抵库区上空，罗胖子立即下达开炮指令，山顶嗵嗵几声轻响，白昼时根本听不到的炮响，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炮弹的呼啸更是惊天动地的响。
喘个气的工夫，炮弹落入几公里外的丛林，爆炸的巨响远远传来，白昼难以看到的火光同样清晰无比，
所有这一切，只是为了把狼群引走。
通过无人机的监控可以看到，徘徊在库区附近的棕狼大部分都被爆炸声吸引，撒腿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有极少数棕狼依旧死盯着库区不放。
77 根子在这
接到罗胖子的汇报，薛毅飞松了一口气：“飞艇，可以降落，重复，可以降落！”
“大力神收到！”
黑影缓缓下降，没多一会儿就停在装载位置上，项晓波赶紧发出启动指令，几十台机器人一齐动手，以最快速度往飞艇上装载物资。
机器人的效率和配合都比人类强得多，仓库里一群机器人来回往复，看似杂乱实则有序，密封的金属箱迅速堆满升降台。
薛毅飞大加赞赏，就这效率，狼群就是冲到了城墙之外，也甭想抢在飞艇离开之前攻进来，这第二轮算是彻底稳了。
念头一转，老薛定下了第二轮的基调：“各单位注意，来的棕狼不多，所有人注意隐蔽，没有命令不准开枪！”
“一组收到！”
“二组收到！”
“三组收到！”
“炮组收到！”
老薛的目光始终落在墙外，像雷达一样反复巡视，亲眼看着几只棕狼自丛林里钻出来。
它们看到高高耸立的城墙之后，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奔跑起来，转眼冲到墙下，呜呜咽咽地吼个没完，搅得薛毅飞心烦意乱，恨不得一梭子全都突突死。
不过它们也就叫唤两声，加固的外墙远远说不上坚不可摧，可也不是棕狼抓几下咬几口就能毁坏的，再配合加高的天台，呵呵，累死它们也爬不上来。
除非像青坳时那样，大群棕狼拼上性命层层堆叠。
老薛突然冒出个想法：这几只棕狼爆了菊似的叫个没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虽然接触的次数并不多，但从种种迹象可以断定，棕狼拥有远超一般野兽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把这种诡异的生物视为普通野兽？脑子得进多少水，才会这么想？
薛毅飞觉得，最好能把这几只棕狼弄死，一直放着不管，搞不好就会变成祸害。问题是他手里除了枪就是炮，缺乏无声解决棕狼的手段，跳下去用军刀解决倒是个办法，可一旦与棕狼肉搏，必然引起棕狼的狂吼乱叫，引来更多棕狼就不好了。
此时此刻，老薛无比怀念微声手枪和军用狙击弩。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薛毅飞马上打开通讯设备：“飞艇，有个事麻烦你们。”
“什么事，您说。”
“请你们再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台便携式3D打印机，我这儿有需要。”薛毅飞说。
库区最不缺金属粉末，背靠这么好的条件，不利用起来简直对不起自己。
“没问题！”
“还有，问问指挥中心，有没有催泪弹，或者其他有强烈刺激性气味儿的东西也行，给我带点过来，我要熏棕狼！”
飞艇那边明显是愣住了，片刻之后才恢复过来：“薛队，你也太有才了！”
薛毅飞笑呵呵地回应：“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对面的表情都扭曲了，心说这都什么人呐，给个杆子就顺着往上爬，有这么夸自己的么？懂不懂什么叫谦虚什么叫美德？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连贯的思绪过了一会儿才重新上线：“一定做到！”
复合弓、滑轮弩……各种冷兵器一一浮现，甚至连弹弓都在薛毅飞的脑海中占据一席之地。
好一通胡思乱想，老薛忽然露出一个坏笑：“小飞，过来过来，三米之内！”
陈翊飞就在附近，直线距离不到五米，听了这话，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挪过来：“啥事？”
老薛晃了晃手腕：“钩索，有吗？”
小陈同志抬起胳膊，一脑门子问号：“不知道啊，好像有吧？”
薛毅飞一把拽住陈翊飞的胳膊：“你看你看，不就在这儿呢么？你怎么能不知道？来来，咱们玩点有意思的！”
这话的语气就像无良怪叔叔，拿看金鱼引诱小女孩那种感觉，陈翊飞戒备之心大起，下意识地抱住胳膊：“你想干什么？”
老薛脸都黑了：“你脑子让驴踢了是不是？想什么呢？”
陈翊飞咧嘴：“这能怨我么？你看你什么表情？”
“我表情怎么了？我表情怎么了？”老薛气急。
陈翊飞理直气壮：“你有啥事直说不行么？非得绕圈子，能怪我多想么？”
“行行，少废话，咱们吊两只狼玩玩，怎么样？”
“啊？”陈翊飞脑子有点懵，“用钩索？”
薛毅飞连连点头，跟个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似的。
陈翊飞很是迟疑：“能行吗？”
“听我的，没错！”薛毅飞信心十足，“我跟你说，钩索这玩意儿可不光是能爬高蹿低，用处多着呢！”
“比如钓狼？”
“没错！”薛毅飞点头，“还可以这样！”
他探手一拉，将隐藏在臂甲内的索绳拉出来一截，做了个缠绕勒紧的动作：“摸哨的时候，这么一套一勒，齐活！”
陈翊飞脖子发凉，明明是讨论怎么收拾棕狼，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偏了呢？他忽然想到一个一直忽略的问题：“那啥，老飞，你杀过人么？”
薛毅飞眨眨眼睛：“你问这个干什么？”
“也没什么，你不是说你打过仗么？我就是想问问。”
老薛咂摸咂摸嘴，最终决定实话实说：“这事儿啊，怎么跟你说呢，我吧，仗没少打，亲手干掉的外星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也杀过，但是不多，也就十来个吧。”
“这么多？”陈翊飞惊呆了，这个整天没个正形的家伙，不会是个隐藏的BOSS吧？
“干嘛，你什么意思啊你！”薛毅飞不乐意了，“怎么着，害怕了？”
“那倒没有。”陈翊飞跟老薛接触的时间不短了，还不至于因为过去的事情胡乱担心，“我就是想那个什么……”
“不是，你怎么回事啊你？有话说有事办，吞吞吐吐的什么毛病？”
陈翊飞依旧犹豫不决：“老飞，我这几天总是梦见狼群冲进青坳，总是梦见鲜血和死人，就几只棕狼，你说我至于么？”
薛毅飞愣住了，怎么回事，这小子这是受刺激，出心理障碍了？
他试探着引导：“小飞啊，青坳不是顺利撤出来了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但是飞船失事了啊，还有那么多定居点都让棕狼冲破了……”
老薛恍然大悟，原来根子在这儿啊！
78 因为我们有信仰
薛毅飞沉默了好一会儿，脑子里转着各种不搭边的心思，却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连墙外的棕狼和飞艇都暂时放在一边……放一放也没什么，反正就那么毫无威胁的三五只。
可老薛还真摸不准陈翊飞的脉！
小陈今年只有十六岁，想到这里，老薛的念头突然跑偏，毫没来由的想起了“十六岁是花季，十七岁却是雨季”这句话。
嗯，十六岁绝对是个非常尴尬的年纪，半大的孩子不像小时候那么单纯，也不像成年人那么成熟，正是一生里最中二、最难以琢磨的时候，很难把握住他们的心理。
可不把握不行，毕竟陈翊飞已经在这了。那么，该怎么开导呢？
老薛不是搞政工的，做思想工作实在有点赶鸭子上架……没法子，先拖一拖再说吧。
薛毅飞一直不说话，陈翊飞的心情从最开始的期待，到之后的失落，再到最后的失望，甚至开始后悔跟老薛说这些。
他不是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遭遇了很多不堪的经历，因而比同龄人成熟得多，也不像同龄人那样脆弱。清醒的时候也很少想那些事情，可一闭上眼睛就跟魔障了似的，狼群每天都在他的梦里攻破青坳一回。
遭殃的还不止青坳，最近这几天，鹭岛也开始进入他的梦里，估计再过三五天，就能攻陷鹭岛。
薛毅飞清了清嗓子，尽量放缓语气：“小飞啊，这个问题说起来有点复杂，简单点说呢，就是最近这些事有点刺激，在你心里留下了阴影……”
陈翊飞很无辜：“我也没觉得啊！”
“先听我说完！”老薛强调一句，“没觉得是件好事，说明问题不严重……说实话，我真不太擅长这个，一时半会儿想不透彻，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这么着，一会儿等飞艇走了，咱们回山顶再细说，你看行不行？”
“行！”
不久之后，飞艇升空返航，重新盖住天窗之后，所有人撤回山顶。
薛毅飞自知不擅长做思想工作，很想找罗胖子商量一下，可是考虑到年轻人心思敏感脸皮薄，大概率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又掐灭了这个想法。
老薛故意安排陈翊飞站第一班岗，等其他人全都休息之后才找到陈翊飞，两个人坐在山顶边缘，俯视静谧的大地：“小飞啊，我先跟你道个歉。这事儿怪我，我吧，经历的多了，习惯把身边的人当成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忽略了你的情况。”
陈翊飞用异想的眼光看着老薛：“老飞，咱能不这么矫情么？你这话听的我牙根都酸得慌！”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顿时消散，薛毅飞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小子，我这是来开导你，你什么意思啊你？”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陈翊飞收腿，胳膊抱住膝盖，“我就是想知道，你上过战场打过仗，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你杀人的时候，就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
薛毅飞想了想，学着小陈的样子抱住膝盖……他隐约记得这个动作好像代表什么防卫意识，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楚，干脆原样照办，说不定能引起陈翊飞的认同。
“怎么跟你说呢？”老薛抬头，仰望无垠的星空，“有些事情吧，不能只看表面，外星人我就不说了，就说人类吧，死在我手里那几个，都是执行任务时碰上的，下手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只想着完成任务，但是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事后想起来，心里不可能一点疙瘩都没有，有一段时间，我也总是做梦。”
陈翊飞眼睛一亮：“那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薛毅飞的回答就跟开玩笑一样，“那个时候战斗特别多，没白天没晚上的，整天守在战壕里。我们都是逮着机会就睡一会儿，最惨的时候，一连两天才睡了一个多小时，眼睛一闭立马就睡着了，叫都叫不醒，最后敌人再上来的时候根本就不叫了，哨兵直接上脚，从战壕这一头踹到那一头，都累成那个鬼样子了，哪还有精力做梦？”
陈翊飞都听傻了：“这样也行？”
“也不全是因为累吧。”老薛犹豫了片刻，话头突然一转，“小飞，你有信仰吗？”
“信仰？”陈翊飞愕然摇头，“没有，我才不信那些鬼啊神啊的。”
“信仰不一定是鬼啊神啊的，还可以是别的。”
陈翊飞万分好奇：“不是鬼神是什么？我能不能也信一信？”
老薛笑了：“当然可以，不止是你，所有人都可以，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陈同志彻底迷糊了：“那不是你的信仰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多年以前，敌人的飞机来轰炸，为了不让无辜民众卷入战火，我们这支部队的先辈，故意把飞机引到了海边的沙滩上，但是没想到海滩上有个小女孩，为了救她，先后有五个战士扑在她身上挡子弹，二十七个战士牺牲在海滩上。”
“编的吧？”陈翊飞根本不相信，“为救一个孩子，死二十七个人？这也太不划算了。”
薛毅飞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不，这是真的，小女孩的母亲为了让她记住恩人，为她改名曾恨，47年之后，曾老散尽家财，为救命恩人建了一座庙，供奉二十七位烈士，是那个时代，唯一一座纪念军人的庙宇。”
陈翊飞目瞪口呆：“不是，这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有信仰。”陈翊飞声音低沉，“我们这支军队，创造过很多奇迹，曾经耗时一年零七天，用双脚行军12500公里，创造了人类军事史上的奇迹；我们这支军队，曾用14个小时急行军70多公里，堵住了逃跑的敌人；曾经有人潜伏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活活烧死也不吭一声；曾经有人在总攻开始的那一刻，用胳膊举起炸药包，炸毁敌人的碉堡；曾经有人在关键时刻，用胸口堵住敌人的枪眼……”
陈翊飞干笑几声：“你这些故事，编的太假了！”
“你不知道我不怪你，因为时间过了这么久，很多东西都已经变成了历史书上的故事，也许只是一句话，有的时候，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但我以军人的荣誉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陈翊飞沉默了：“他们……不怕死吗？”
“都是爹娘生养，都是血肉之躯，谁能不怕呢？但是我们有信仰。”
“不是，你们到底信仰什么？”
“很难说，也很复杂，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79 战争之神
薛毅飞讲了很多，陈翊飞听了很久，他好像是听明白了，又始终被什么东西遮住，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
老薛不是不想讲的更清楚一些，但是他很清楚，说教、讲空洞的大道理是思想教育的大忌，只有用具体事例潜移默化，才是正确的引导方式。
或许速度慢一点，但效果比起空讲大道理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薛毅飞用讲故事的办法影响陈翊飞……虽然他的故事讲的真不怎么样，陈翊飞每一次都要穷极想象力，才能对故事里蕴含的东西稍有感触。
没办法，不是他不往心里去，而是那个时代实在是太遥远了。
就像有人对老薛提起阪泉之战和涿鹿之战，或者武王伐纣什么的，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老薛也不会有多少感触。
从这个角度来说，老薛的选择还是有一点道理的。
清晨，太阳升起，晨雾笼罩群山，雾气直到日上三竿才逐渐消散。
快到中午的时候，飞艇总算回来了，还有几十公里，老薛就接到了飞艇的通讯：“薛队，这边情况不是很好，艇下聚集大批棕狼！”
薛毅飞眉头收紧：“大概有多少？”
“多的数不过来！”
“我要的东西呢，带来没有？”
“便携式3D打印机两套，催泪瓦斯三箱！”
“只有三箱？”
“其他方向的需求也不小，这三箱还是临时匀出来的。”
老薛叹了口气：“好吧，三箱就三箱，这样，一会儿你们先到山顶，我看看情况，再决定怎么行动。”
“收到！”
通讯结束，薛毅飞回身拍拍手：“全体注意，炮组装备支援，其他组跟我下去，都清楚没有？”
“一组明白！”
“二组明白！”
“三组明白！”
“炮组明白！”
项晓波很自觉地站到缆索下面，等着老薛把他扛下去。
薛毅飞也没让他失望，依旧是那个程序，依旧是那个味道，不过陈翊飞这一回的表现好多了，无惊无险安稳落地。
大概是天太黑了。
他这样总结经验，完全无视夜视仪能把黑夜变成白昼这个事实。
三个战斗组准备完毕，飞艇也到了山顶，通过无人机可以发现，大批棕狼追随飞艇而来，挤挤挨挨地聚集在柱山之下。
薛毅飞有点牙疼了：“飞艇，怎么这么多？”
“我们也不清楚，一进山区，就一群群涌过来，要不是你指名要催泪瓦斯，我们非扔几个下去不可。”
“老罗，按计划开炮，看看能不能把狼群引走！”
“知道了！”
炮响的同时，薛毅飞收到罗胖子的通讯：“老薛，棕狼太多了，我估摸着，炮击八成没用。”
“我知道，但是知道就不试试么？”
“行吧，你是队长，你说的算。”
山顶上，炮声响，炮弹呼啸落于远方。
山脚下，一群狼，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这下老薛更头疼了，直接给罗胖子一个新命令：“往山脚下开炮，可劲儿轰！”
你们不是爱跟着飞艇么？不是爱抱团么？轰死丫的！
罗胖子笑得那叫一个爽快：“早就等这个了，兄弟们，坐标不用报了吧，直接效力射，预备——放！”
嗵嗵嗵……山顶传来隐约的闷响，一枚枚炮弹拖着淡淡的烟迹，以近乎垂直的弹道飞上天空，抵达最高点后迅速落下。
为了尽可能扩大战果，罗胖子还玩了一点花活，命令所有炮手搞单炮多发同时落地。
注意，炮组用的是全自动迫榴炮，两发炮弹的发射间隔还不到一秒，一声令下，山顶上就跟放烟花似的，炮弹一枚追着一枚往天上飘，但每一枚的弹道顶点都比前一发低那么一点。
打最后几发炮弹的时候，背着炮管的战士全都趴在了地上，发射力度更是弱得可怜，用手拿着扔山崖底下去，都比炮管子打出去的有劲儿。
但火控系统存在的意义，就是精确控制，上百发炮弹同时落下，狠狠砸在狼群之中，数不清的弹片和钢珠犹如一场瓢泼大雨，将威力范围内的所有棕狼清扫一空。
狼群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瞬间死伤大半，只有极少数幸运狼逃过一劫，夹着尾巴逃进丛林。
“漂亮！”薛毅飞兴奋得脸都红了。
还是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刚刚还蹿蹦跳跃的一群棕狼，如今已经变成满地狼尸，许多棕狼还没死透，伤重的垂死挣扎，伤轻的免力逃跑。
粗略估算，这一轮炮击干掉的棕狼最少也有三五千只！
真当战争之神是白叫的么？48炮口径是小了点，可再小那也是炮！
真当人类几千年的战争是白打的么？大集群冲锋早在几千年前就过时了，对付扎堆的敌人，手段不要太多，只要事先准备充分，来多少棕狼都只有送菜的份儿！
趁着炮火打散了狼群，老薛赶紧把飞艇叫下来，抓紧时间转运物资，因为时间紧急，催泪瓦斯和3D打印机都没放山上，飞艇落下后直接送到薛毅飞手里。
这时薛毅飞收到罗胖子的通报：“老薛，情况不对，树林里的棕狼都往这边跑！”
“速度怎么样？”
“很快！”
“数量呢？”
“没法统计。”
“说清楚，是往山脚下跑，还是往库区跑？”
“都有！”
“注意观察，再聚集就继续打！”
“收到！”
通讯结束，薛毅飞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墙头：“各组注意，每组一箱催泪弹，搬墙上等我的命令！”
三个战斗组全部上墙，所有人严阵以待，老薛却不知怎么着，突然从墙上跳下来，疯了似的冲到天窗那儿，从升降台上抢了一箱金属粉末，接到3D打印机上之后，从个人终端里给打印机传了一份图纸，打印机立刻展开四条细长的腿，机体紧贴地面，以极快的速度不停挪动，
稍候，另一台打印机也被薛毅飞架起来。
老薛叫来陈翊飞：“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看着这两台打印机，打印停止，马上把打好的东西挪出来……项晓波！”
“到！”
“飞艇离开之后，你接手打印机！”
“明白！”
“小飞，到时候你直接上城墙，听明白没有？”
“明白……”
轰——
一声爆响传来，薛毅飞猛然回头：“狼群上来了！”
80 阴险手段
连线空中的无人机，通过生物传感器探测到的画面可以看到，一大群棕狼从正东方向聚啸而来，它们在丛林中肆意奔跑，犹如奔涌的潮头。
当潮头冲进雷区的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棕狼触动抛雷器，一声低沉的闷响，十二枚圆饼状的雷体抛上空中，在两米高的位置轰然爆开，数以万计的钢珠从天而降，犹如一场钢雨，覆盖抛雷器前方数百平方的扇面。
凡是位于这一范围的棕狼，全都被钢雨打成了漏勺，满身的窟窿眼喷泉似的冒着血沫，没有一只还能站起来。
钢珠不知道打碎了多少根骨头，就是没死也不可能再站起来。
如果棕狼有智慧，非让这一波钢雨吓出毛病不可，然而它们只有本能没有智慧，虽然死伤惨重，却不见半点退却，而是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冲。
也有部分棕狼饿得狠了，停下脚步啃噬同伴的尸体。
自打到了这个地方，老薛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看到这一幕终于想起来了：到这个鬼地方整整一天了，除了棕狼之外，再也没看到其他生物！
鹭州的生态系统，正处于进化过程中的某个巨兽阶段，不管走到哪儿，都能看到各种巨兽的身影。
可如今呢？连根毛都看不见，显然是让狼群吃光了。
老薛不禁感叹，狼群岂止是人类的灾难，这特么根本就是整个鹭州的灾难好吧？
抛雷器一一激活，却挡不住狼群的脚步，它们继续往前冲，踏响了埋在土里的跳雷……如果条件允许，薛毅飞绝不会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地雷，只带抛雷器就完了。
但鹭岛根本没有那么多库存，老薛只能退而求其次，但凡能用上的都带一点，这才搞出了这个环绕库区的混搭雷场。
跳雷肯定没抛雷器好用，光是覆盖面积就十分感人，可这些地雷还是鹭岛想方设法匀出来的，有的用就不错了，其他的哪敢再挑？
没多一会儿，狼群冲破跳雷区域，进入了暴风式雷场……老薛还是习惯叫阔剑，他不知道在心里吐槽多少回了，改个名字，就能变成另一种地雷么？掩耳盗铃有意思么？
阔剑是雷场的最后一层，再过一会儿，狼群就会冲到库区，薛毅飞很是惆怅，雷场的厚度还是太低了啊！
他的耳边响起罗胖子担忧的声音：“老薛，下边没问题吧？”
“看看再说……你那边怎么样了？”
狼群绕过库区最好不过，若是留下，就得考虑用催泪弹了。
“数还少点，过会儿看看，够数了就再覆盖一波！”
“你自己掌握时机，别影响支援就行。”
“没问题！”
爆炸的频率忽然降低许多，薛毅飞探头，正好看到狼群冲破雷场。
这趟雷速度，也真是没谁了！
他看着狼群冲到墙下，又看着狼群绕过库区，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结果狼群绕过去之后，又趟进库区另一侧的雷场，一连几次爆炸之后，后面的狼群居然萎了，它们竟然萎了！
后面还有更多棕狼趟过雷场，爆炸声不时响起，那是棕狼趟进通道两侧的雷场，不断扩大通道。
困在库区外的棕狼根本没地方离开，墙外聚集的棕狼越来越多，摩肩接踵挤成一团，挤得狠了，还时不时爆发内斗，互相撕咬一番。
说来也怪，飞艇在天上飞的时候，狼群死追着不放，如今降落了，狼群却视而不见。
难道棕狼的眼睛跟蛤蟆一样，只能看清运动的东西？
第一台3D打印机终于完成工作，陈翊飞立刻抱着刚刚打印好，还散发着余温的成品爬上城墙：“薛队，打好了！”
那是个半人多高，带个大喇叭口的东西，有点像老电影里的留声机。
薛毅飞嘿嘿一笑：“正好，跟它们玩玩！”说完亲自抱了一箱金属粉末上墙，把箱子跟那个刚打印出来的玩意接在一起。
所有人脑子里都冒出同样的问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薛打开公共频道：“全体注意，封闭呼吸！”
但凡动力装甲，就缺不了呼吸设备，少则三五十分钟，多则三五天，总之就是一旦遇到特殊情况，就可以封闭装甲，使用呼吸设备维持生命，避免吸有毒有害气体。
项晓波没有动力装甲，但也有全套的防护设备。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老薛想干什么，寥寥几个人猜到个大概。
众人第一时间执行命令，薛毅飞狞笑着打开那个怪里怪气的东西，然后，那东西抽出箱子里的金属粉末，从喇叭口里喷出墙外，天女散花一样扬扬洒洒，笼罩墙下的狼群。
一大群棕狼挤成一个死疙瘩，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被浓度大幅度超标的金属粉末大面积覆盖。
离着远的还没什么，不过是稍微吸入一点金属粉尘，离着近的就不行了，一吸气就是满肚皮金属粉尘，这谁受得了啊？
偏偏狼群又挤得厉害，逃都找不着地方，只能挤在那里硬挺。
嗯，没有比这更加敬业的目标了，薛毅飞真想命令炮组覆盖一波……就是离库区太近了，万一误伤友军就不好了。
再一个，狼群还没进攻的意思，就是聚集在护墙之外，这个时候发起进攻，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老薛又不傻，哪会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出抛洒粉尘这种阴险的招数，别看这些棕狼现在没什么变化，可吸入粉尘是闹着玩的么？
尘肺病了解一下！
嗯，慢性病一时半会儿弄不死棕狼，但是大量粉尘灌进肺里，气管都被粉尘堵塞，结果就是肺功能大幅度降低。
呵呵，跑几步就喘个没完的棕狼见过没有？动都不动就喘不上气的棕狼见过没有？
老薛很是期待，很想看看一群肺尘狼如何发起进攻。
可惜时间太短，鹭岛那边还没研究出针对棕狼的生物武器，否则哪用得着这么费事？一管病毒扔下去，所有棕狼彻底死绝，干净又利索。
飞船装满的时候，一箱金属粉末将将用完，墙下所有棕狼都被粉尘狠狠照顾了一回……又一次完成掩护，薛毅飞心满意足，率队撤回山顶。
81 竭尽全力
临走之前，老薛嘿嘿坏笑，把一枚催泪弹扔到墙外，刺鼻的气体顿时弥漫四周，拥挤的狼群顿时炸窝，吸入催泪瓦斯的棕狼涕泪横流，不管不顾地疯狂奔逃。
狼群瞬间大乱，不知道多少棕狼冲进雷场，地雷接连爆炸，不比狼群趟雷时差到哪儿去。
所有人全部撤回山顶时，山下的爆炸声依旧不绝于耳，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才渐渐平息。
罗胖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忍不住埋怨老薛：“你说你，扔什么催泪弹啊，好好的雷场祸害成这样，回头飞艇再回来，用什么挡着狼群啊？”
“挡不住就不挡呗！”薛毅飞笑呵呵地说，“之前是我想岔了，雷场的作用没想的那么大，没就没吧。”
“那狼群再上来怎么办？”
“好办。”薛毅飞笑呵呵地说，“仓库里有铝粉。”
罗胖子愕然：“我去，亏你想得出来！”
“一般一般，这就叫因地制宜。”
同一时间，鹭岛。
吴医生再次找到何宇辰，一见面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何主任，我们的研究有结果了！”
何宇辰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什么结果？快说！”
“热病毒就是引起棕狼变异的罪魁祸首，我们已经通过实验确定了这一点！”
鹭岛早就注意到棕狼的异常，事发后，第一时间展开研究，但直到疫情大规模流行，在人体内发现热病毒，才把这东西和棕狼联系在一起。
从那时起，吴医生率领的团队就一直致力于这方面的实验，经过持续不断的努力，始终在今天取得了突破性成果。
何宇辰面色凝重：“热病毒对人类的影响呢？”
吴医生：“根据我们的研究，热病毒对人类的影响微乎其微，基本上，挺过最初的发热期就没事了。”
“太好了！”何宇辰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
自打棕狼出现，他的心情就没这么好过！
吴医生却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何主任，热病毒只是对人影响不大，但是对胚胎的影响还是个未知数。”
何宇辰愣住：“什么意思？”
“根据我们的实验结果，热病毒对胚胎影响最大，棕狼的原型只是一种小型原生物种，但是感染热病毒后，胚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体型大幅度缩小，数量大幅度增加，而且亲本比母本的体型大得多，如果孕妇感染热病毒，或者是感染病毒后怀孕……后果很难预料！”
何宇辰目瞪口呆，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你确定吗？”
“暂时还不确定，但是几率很大。”吴医生说，“我今天来的一个目的，就是想展开这方面的研究，但是这需要妊娠期妇女的配合，需要殖民局出面……主任，越快决定，就越早出结果，有了结果才能干涉胎儿发育，避免酿成悲剧！”
何宇辰无意识地敲了敲桌子：“如果确定热病毒影响胚胎，你们有什么办法？”
“纳米机器人加细胞融合。”吴医生说，“我们治疗过一个从青坳撤回来的年轻人，他注射了三倍剂量的纳米机器人，又接受了细胞融合手术，已经彻底治愈，我想，按这个思路研究，应该能解决问题。”
“应该？”何宇辰一个头两个大，“这事都有谁知道？”
“目前只有参与实验的人知道。”
“封锁消息，找到有效治疗手段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外传。”何宇辰说，“研究的事我同意了，但是为了避免恐慌，实验必须秘密进行，志愿者也得你们自己找，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何宇辰想了想又说：“这样，回头我安排几个人进实验室，专门负责实验室的安全，你配合一下。”
吴医生明白，这是接管实验室的意思，但他能说什么呢？他相信组员的职业操守，但这事儿实在太大了，别说是他，就是何宇辰也顶不住那么大的压力。
想想看吧，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突然说有可能因为感染热病毒而变异，孕妇会怎么想？孕妇的家人又会怎么想？
那些还没有孩子的家庭呢？
已经有孩子的，会不会担心？
全鹭州六百多万人口，孕妇数量大约在六万上下，而每一个孕妇身后都是两到三个家庭，这么庞大的人口数量，一旦消息传开，其影响之恶劣可想而知。
“我这里没问题。”吴医生说，“全力配合。”
何宇辰眉头紧锁：“你们不止要查清热病毒对胎儿的影响，对婴幼儿甚至青少年的影响也要纳入研究……还有，用人工手段，能不能排除热病毒对胎儿的影响？”
吴医生有点懵：“人工手段？你是指……”
“人工干预胚胎基因。”
“很难。”吴医生摇头，“胚胎毕竟是在母体内长大。”
“那人造子宫呢，这总可以了吧？”
“或许可以，但是也有问题，感染过热病毒，基因已经出现变化，而这种变化很可能通过遗传延续到下一代身上，必须仔细筛查，剔除不必要的外来基因，修复排列异常的基因。但是这么做，生出来的孩子还能算是父母亲生的吗？光是伦.理问题就没办法解决。”
何宇辰抿住嘴不说话，心里翻江倒海，乱成一团麻。
吴医生想了想又说：“何主任，相信你也知道，细胞融合的基本规则之一，就是外来基因只能嵌入体细胞，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涉及生殖细胞，唯一的例外条款，就是修正遗传病，只有从这个角度下手，才能避开殖民法案的限制。”
“都这个时候了，限不限制的我还用得着在乎么？这样，你尽量在合法的框架之下解决问题，必要时也不用顾虑，如何解决问题才是第一位的。”说到这里，何宇辰长出一口气，“我的背后是六百多万鹭州民众，要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我这个主任趁早别特么当了！”
吴医生深深地看了何宇辰一眼，重重点头：“你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何宇辰挥挥手：“你去吧，有进展马上报告。”
“好！”
82 惊悚发现
鹭州星外空，星宿号。
刺耳的警报声再一次响起，宁晓龙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更加恶劣：“又是哪儿出事了？”
参谋长陶麦嘉伟赶紧汇报：“狼群正在九、号十七号、二十一号定居点附近集结，刚刚接到鹭岛的协助请求，希望我们抢在狼群发起进攻之前轰炸一波。”
宁晓龙一阵莫名的烦躁：“坐标在我们的射程之内么？”
“九号和十一号在，二十一号不在直射范围之内。”
“给我三个定居点的图像！”
“是！”陶麦嘉伟答应一声，主屏幕一分为三，分别显示三个定居点的情况。
从画面上可以看到，九号和二十一号定居点附近的狼群已经集结得差不多了，十七号还在集结的过程之中。
宁晓龙马上下达作战命令：“九号光炮覆盖，二十一号导弹导弹覆盖，十七号再等一等！”
“是！”陶麦嘉伟立刻传达命令，三十六门光束炮瞄准九号定居点的同时，两舷导弹巢打开。
两枚远程导弹飞离弹巢的同时，三十六道光束从天而降，彻底覆盖狼群集结点。
树叶在光柱中迅速枯萎；树枝在光束中干结；树干在光束中碳化燃烧，不过几个呼吸，刚刚还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几近消失，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树干，像点燃的火炬一般烈烈燃烧。
树下的狼群更是不堪，不过一瞬间，所有棕狼失去体毛，狼皮犹如干涸的大地，在高温中迅速碳化皲裂，绽开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伤口……许多棕狼的眼球因体液沸腾而爆裂，飞溅的眼液还没落地就已烤干。
没多一会儿，光束将集结成群的数万棕狼烧焦碳化，烧焦羽毛的气味儿、烤肉的香味儿，还有焦糊的气味儿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刺鼻气味儿。
等光束消散，丛林已然沦为地狱。
相比之下，那两枚导弹更加直接，疾速飞至狼群上方后猛然炸开，洒出无数只有果子大小的炸弹。
它们雨点一样的弹雨落入丛林，在狼群头顶陡然炸开，弹片和冲击波肆虐狼群，将它们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血腥味飘散十数公里！
只这一轮空袭，就将集结的棕狼消灭大片，幸存的棕狼不足一成。
稍候，十七号方向的狼群集结完毕，星宿号再度开火，将危机消灭于萌芽之中。
又一轮任务结束了，宁晓龙身心俱疲，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打棕狼出现，星宿号就一直在外空执行任务，作战强度虽然不高，可持续的时间太长了，从他这个舰长往下，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宁晓龙就想不明白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鹭州的形势就突然崩塌了呢？
作战参谋把一份文件交给陶麦嘉伟，他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回身递给宁晓龙：“舰长，这是最新的分析报告。”
星宿号是唯一一艘属于鹭州的主力战舰，全面负责鹭州星的安全，除协助鹭岛维护殖民星的安全之外，还必须定期观察星空，而且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方位观察，每一个方向都必须照顾到。
观察只是手段，重要的是通过观察分析周边形势，避免殖民星发生意外。
绝大多数时候，这样的观测只能预防小天体撞击，但在人类殖民深空的历程之中，也有数次提前发现外星文明的飞行器，从而提前发布预警，拯救了无数人类的生命。
所以，哪怕鹭州正处于紧急状态，例行观测仍然没有半点松懈。
宁晓龙宁可让其他人三班倒，也绝不从观测组抽调任何一个人。
顽固吗？
或许是。
但老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有半点放松，否则指不定就出什么乱子。
宁晓龙比陶麦嘉伟仔细多了，但也没达到每个字都要仔细看的地步，大致捋一遍，没问题就完了。
可这一次好像有点不对，刚看了三分之一，他就指着报告里的几行字问参谋长：“老陶，这是什么情况？”
陶麦嘉伟扫了一眼：“一颗小天体……怪了，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宁晓龙瞳孔一缩：“我也是，快，把前面的报告全都找来！”
陶麦嘉伟匆匆而去匆匆而回，拿来几份报告。
宁晓龙叫来几个舰桥军官，每人一份报告仔细寻找，没多一会儿，就在另外两份报告里找到了这颗小天体的影子。
对比发现，这颗小天体最早出现于三十五天之前，当时的分析认为，这只以一颗即将经过鹭州星的小天体。
宁晓龙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那正是鹭州陷入危机的开始。
第二次发现这个不明目标是十五天前，不过因为角度不同，轨道也对不上，分析观察结果时，将其误认为其他小天体。
分析人员觉得这颗小天体不大正常，还画了个重点，只是星宿号那时忙于执行支援任务，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如今不明目标第三次出现，不管外形还是尺寸，都与前两次的发现吻合，唯一的不同在于它的轨道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三次发现三个速度三个轨道！
陶麦嘉伟神情凝重：“很明显，这不是一颗自然天体！”
宁晓龙倒抽冷气，立刻把不明目标和鹭州的变故联系在一起：“参谋长，如果没发现问题，分析组肯定不汇报这个，你觉得，几率是多少？”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陶麦嘉伟听懂了，他沉默片刻：“我个人认为，几率很高。”
“咱们俩想到一块去了。”宁晓龙长出一口气，“联系鹭岛，我要跟何主任通话……算了，直接发个通报吧，就说我舰疑似发现外星飞船，分析认为，鹭州变化很可能与外星人有关，请鹭岛重新审视殖民星局势，若有相应的线索，请鹭岛及时通知我舰……”
“另，我舰计划主动出击，捕捉或消灭敌舰，请鹭岛仔细斟酌各个定居点的局势，如需火力支援，请指挥中心尽快安排……就这样吧。”
“明白！”
83 我有一个办法
同一时间，鹭岛指挥中心。
吴医生再次面见何宇辰，一进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说明来意：“主任，我们找到热病毒的来源了！”
“噢？”何宇辰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么快？”
吴医生连连点头：“我们在部分球果里发现了高浓度病毒，可以确认，球果是病毒的载体……至少也是载体之一！”
“怎么会？”何宇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我没记错，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有人发现了球果，只是当时的分布范围非常有限，只以为是种原生植物……球果里怎么会有病毒呢？那玩意都是树上结出来的，难道病毒也是植物分泌的？”
“球果的汁液富含养份，是优秀的天然培养基。”吴医生说，“我觉得可能性有几种，一是动物和植物都是热病毒的宿主；这第二么……假设有某种以球果为生的小型生物感染病毒，它们以口器或者类似的器官吸取球果汁液为生，把病毒传给球果；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病毒以我们不了解的方式传播，而这种可能性是最高的。”
何宇辰使劲揉着太阳穴，吴医生并不清楚球果的分布范围，但何宇辰知道球果已经遍布全球，除了孤悬海外的鹭岛，所有定居点附近都能找到这玩意。
“不管球果里的病毒到底是怎么来的，总之球果不是什么好东西。吴医生，你觉得，如果我们想办法彻底铲除球果，能不能解决目前的困局？”
“很难！”吴医生说，“病毒已经不再局限于球果之内，而是感染了人类和棕狼，这还只是已知的，未知的传染链还不知道有多少，就算把整个行星都毁掉，也不一定能彻底根除热病毒。
何宇辰一个头两个大：“我特么都要疯了，就不能想想办法么？”
吴医生犹豫片刻：“基因武器，或许可以试试，但是研发需要时间。”
何宇辰眼睛一亮：“你懂吗？”
“不是很懂，但原理是共通的，无非就是一种另类的细胞融合。”
“那好，你回去就组织安排，需要什么直接找我！”
“这个，不太容易。”吴医生的表情很是迟疑，“单独针对球果，或者单独针对棕狼，问题都不大，但是现在根本不知道多少物种感染热病毒，不好办啊！”
“不对针对热病毒研制基因武器么？”
吴医生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不是，你听说过针对病毒的基因武器么？”
“我确实不了解这个，但是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是生物就有基因，就可以用基因武器对付，没错吧？”
吴医生苦笑摇头：“理论上是这样，但是病毒是一种微生物，它们不是暴露在自然环境之下，而是隐藏在安全套宿主体内，除非基因武器拥有和病毒一样的传染特性，通过与病毒同样的传染途径感染宿主，在宿主体内起作用。”
“做不到吗？”
“倒不是做不到，关键是基因武器本身也可以算是一种病毒，一旦基因武器进入宿主体内，很可能对宿主产生不利作用，这个险不能冒。”
“这样啊！”何宇辰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先针对球果吧，如今这情况，外派的定居点早晚都得撤回来，鹭岛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我也一点底都没有，唉，难啊！”
“我会尽力的。”吴医生说。
何宇辰点了点头，正想说话，满脸焦急的徐岚突然闯了进来：“主任，紧急情况！”
老何心头猛跳：“又怎么了？”
何主任都快哭了，这特么的，意外一件接着一件，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几天日子了？
徐岚的表情混合了焦急、担忧、无奈和悲愤：“刚刚接到星宿号的通报，疑似发现外星飞船，还说最近的一系列变化，很可能和外星人有关！”
何宇辰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星宿号是这么说的。”
何主任悲愤得不得了，心底更是涌出了巨大的不安“还说什么了？”
“还说准备捕捉敌舰，捕捉不成就直接摧毁，再就是让我们马上通报地面情况，出发前还有时间再支援一波。”徐岚把收到的文件传给何宇辰，“这是星宿号提供的证据。
何宇辰使劲揉着太阳穴：“通知星宿号，地面上的问题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让他们专心对付敌舰。”
“明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暂时没有了，你去吧，各地的情况尽快报上来。”何宇辰无比头疼。
有星宿号的支援，各个定居点尚且损失惨重，如今星宿号无法支援，剩余的定居点该怎么办？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先期撤离的定居点距离都比较远，如今只剩下距离近的，撤离难度比之前降低很多。
徐岚转身走了，留下彻底凌乱的何宇辰，还有不比老何好到哪儿去的吴医生。
吴医生知道自己不该多话，可是想到眼下的局势，蠢蠢欲动的心思就怎么都压不住：“主任，是不是定居点全都得撤回来？”
何宇辰重重点头：“还是老问题，飞船不够，临时建造根本来不及……”
吴医生有些迟疑，但还是开了口：“主任，我爱人是搞地质的，我们俩闲聊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也许有些用处。”
何宇辰一怔：“什么事？”
“是这样，现在的主要问题，一个是狼群，一个是遍布全球的球果，如果全球气候突变，是不是对消灭狼群和球果有一定帮助？”
何宇辰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有帮助，太有帮助了，整个生存环境都变了，能没帮助么……哎，不对吧？全球气候怎么能说突变就突变？到底是怎么个突变法？”
既然开了头，吴医生索性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就是截断温盐环流，让全球进入冰河期，赤道气温不好说，但南北半球的平均气温最少下降十五到二十度！”
“你确定？”
“非常确定！”
84 深入讨论
忽然间，何宇辰有种马上要揭开灭世谜团的感觉，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吴医生：“温盐环流……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但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你详细说说。”
吴医生嘴角抽了抽，这理由找的……你丫哪是想不起来了？是根本不知道好吧？
槽该吐得吐，话该说的还得继续说：“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听我家那口子说，温盐环流简单点说就是海里的洋流系统，暖流把赤道的热水送到高地区，将携带的热量散发出去之后，沉入海底变成寒流，再从高纬度流回低纬度，可以促进高低纬度之间的热量交换什么的。”
“一个全球调温体系？”何宇辰失望得不得了，“洋流啊……这上哪儿截断去？还能搁海里修个大坝，把洋流截断了不成？”
吴医生脸都黑了，差点扭头就走，看着局势危急的份儿上，才耐着性子继续坐在这里：“温盐环流最重要的就是温度和盐度，我们可以从这两个方向下手。”
“温度？”何宇辰脑海中浮现战舰悬浮在空中开炮，用光束加热海面的景象。
“对，温度！”吴医生点头。
“盐度？”何宇辰脑海中又浮现飞船悬浮空中，向海水中大量倾倒盐晶的景象。
“对，盐度！”吴医生继续点头，知道这位何主任不了解这方面的东西，主动加以解释，“温度和盐度都会影响环流运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大量淡水入海，稀释海水的盐度。俗话说得好，破坏容易建设难，只要破坏了环流运转，全球降温将不可避免，少说三五十年，多则几千上万！”
何宇辰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上哪儿找那么多淡水去？全球那么多江河，一年到头不间断的往海里流，也没见温度下降啊？”
真是隔行如隔山，吴医生简直想吐血：“那是位置不对，打蛇打七寸，截断环流，也得截在关键位置，就是暖流和寒流转换的位置！”
何宇辰一脑子浆糊，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索性也不猜了：“你就跟我说，到底该怎么办吧。”
“两个办法，一是短时间内融化两极冰盖，二是大量淡水入海……能给我个地图吗？”
“可以。”何宇辰手指动了去，办公桌上立刻浮现鹭州星的全息模型。
吴医生的指尖在模型上一点，北半球靠近极地的位置骤然放大。
鹭州星是个典型的“类地行星”，既类似于母星地球的行星，海洋面积占全球总面积的百分之七十七，只有百分之二十三是陆地。
而这不到四分之一的陆地，大多数集中在北半球。
吴医生指的位置是大洋的最北端：“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就是北半球的洋流转换点，而这里——”他的手指横挪，指向大陆上一处面积颇大的湖泊，“是全球第二大淡水湖！”
何宇辰愣愣地看着地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吴医生仿佛完成了使命一般拍拍手：“主任，我知道就这么多，其他的你必须问专家。”
老何如梦初醒，心不在焉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的眼睛就像粘在地图上，注意力也都在地图上，等他回神时，才发现吴医生已经离开，到底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何宇辰也想不了那么多，一个电话叫来徐岚：“去，给我找最权威的气象专家……不，还有海洋专家和地质专家，越快越好！”
徐岚只用了几分钟，就与三位专家连线，组织了一场小型网络会议。
三位专家两男一女，唯一的女性就是吴医生的爱人。
何宇辰开门见山，直接找上唯一的女专家：“刘女士，我在您丈夫那里知道了一点情况……”他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仔细说了一遍，最后提出疑问，“我想知道，截断温盐环流的可行性究竟有多大？”
刘女士毫不犹豫地说：“不敢说百分之百，但也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胡教授。”何宇辰看向左侧的秃顶中年人，“蓝湖和转换点之间有三十多公里的直线距离，有办法将湖水引向转换点吗？”
胡教授点了点头：“事先准备充分，问题不大。”
“能详细说说吗？”
“可以。”胡教授说，“蓝湖和转换点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但蓝湖的水面高度足有海拔七百多米，而且湖水极深，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分析，蓝湖很可能是地震留下的超级堰塞湖，湖体本身就存在崩溃的风险，而且湖水原本就通过几条河流进大海，只要选择适当的位置爆破湖体，引导湖水沿指定河道入海，完全可以达到计划目的。”
何宇辰长长地松了口气：“景教授，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相信您已经听明白了，我想问的是，如果截断温盐环流，对全球气候有多大影响，对我们清除棕狼和球果有利还是有弊？”
景教授不紧不慢，声音也非常平和：“何主任，说句大实话，现在的局势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只会有利不会有弊，我们需要担心的也不是进入冰期后对全球生态有什么影响，而是冰期对我们殖民鹭州的后续影响，您说对吗？”
何宇辰：“您说的非常对，那么您有什么见解？”
“洋流可以截断，冰期也可以制造，甚至可以人为延长冰期的长度，但是借用胡教授一句话，我们必须做好充分准备，一旦温度下降，六百万移民的衣食住行怎么保障？这只是第一个问题，还有就是低温能不能限制狼群的发展，对球果又有什么影响。在没有全面的数据支持之前，我不建议贸然动手。”
何宇辰缓缓点头：“您提醒的太对了，我们确实忽略了这一点，要不这样，情况各位已经清楚了，我请三位分别出具一份可行性报告，另外，我这边也尽快安排实验，看看低温对棕狼和球果，还有其他原生物种到底有什么影响，几位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刘女士说。
“可以！”胡教授说。
“赞同！”景教授说。
85 撤离
午夜，矿区。
“怎么说撤就撤了？”薛毅飞疑惑地挠挠脑袋，指尖挠得头盔刺耳的响。
“不知道，我就是个带话的。”老方无奈地耸耸肩。
他是飞艇的临时代理艇长，这人最有特点的就是两条眉毛，又浓又密又厚，就像施多了肥肆意乱长的灌木丛，有种返祖的美。
“那行吧。”老薛收起命令文件，一阵长吁短叹。
来时的命令是搬空仓库，可这才搬了几趟？薛毅飞有种预感，鹭岛一定是出了大问题。
尽管接到了命令，可飞艇并不是专门接大家回去，半个艇舱装人，另外半个还得装金属粉末。
这算不算客货混装？
机器人来来回回搬运不停，薛毅飞跟个没事人似的，招呼大家继续守卫库区。
大伙已经形成了惯性，根本不用老薛命令，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所有的一切有条不紊。
狼群也是一样，它们缀着飞艇跟到库区，聚集在城外挤成一团，却没有进攻的意思。
通过无人机的镜头观察狼群，老薛忍不住嘿嘿一阵傻乐。
他看到了很多半死不活的病狼，全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病殃殃的，既无生气也无活力，不过它们既没伤也没病，而是吸入了太多金属粉尘。
这就很舒服了，老薛笑得合不拢腿。
已经接到了撤离命令，大部分金属粉末都带不走，薛毅飞索性往城墙上多搬几箱，继续给墙下的狼群加料。
“我就不想它们死的太痛快！”老薛恶狠狠地说。
大伙纷纷表示赞同，都觉得薛队这一手够阴险，许多人看老薛的眼神都变了，暗戳戳地琢磨：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这个腹黑的家伙，免得被他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没多一会儿，飞艇已经半载，老方觉得差不多了，招呼薛毅飞上艇。
大概是觉得今后不会再回来了，盖天窗的装甲板扔在一边，根本就没有盖上的意思。
老薛很不认同地摇摇头：“在岗一分钟，奋斗六十秒，咱们今天是离开了，可谁知道今后还回不回来？”
说完，带着一队盖好天窗，然后才登上飞艇。
飞艇缓缓升空，远离库区，挪到山顶带上炮组，这才远离矿区。
薛毅飞忍不住问：“老方，你这是不是超载了？”
“有点。”老方毫不隐瞒地承认，“不过你放心，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薛毅飞失笑，“就是摔下去了，也摔不着我。”
唯一一套来自星宿号的动力装甲就在他身上，别说是区区一艘飞艇，就是从外太空跳下来都能安全落地。
他是不担心了，可其他人听见这句话，全都不好了。
合着你自己没事，我们摔下去就全都得完蛋是不是？
老方也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补救：“我这就是满载，跟超载是两回事，就是真有个万一，了不起扔几个箱子就完了！”
大伙一想也对，全都偃旗息鼓不说话了，只是暗地里，几个有心的战士已经盯准了舱门和货箱，一旦出问题就会立刻往外扔。
加个保险，稳一手。
有人想得多就有人没心没肺，陈翊飞上了飞艇就自己找了个地方，把几个箱子拼在一起倒头就睡。
这几天虽然没多少战斗，可矿区的条件毕竟有限，连着几天下来，身体和精神都有些疲惫。
这同样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就连老薛，也在和老方聊了一会儿之后，挨着陈翊飞躺下睡会儿。
不知道睡了多久，薛毅飞猛然惊醒，瞪大眼睛看着凑到他身边的老方，眼里的杀气嗖嗖地往外飘。
因为他的脸隐藏在面罩之下，老方压根儿就没发现异常，很自然地推两下：“薛队，薛队！”
薛毅飞装出一副朦胧的样子：“什么事？”
老方一脸纠结：“我们收到了求救信号！”
“啊？”老薛翻身坐了起来，“怎么回事？”
“你听听！”老方把薛毅飞拽到控制台前，调低音量播放一段录音：“这里是十三号定居点，有没有人在这个频道，我们需要帮助，重复，我们需要帮助……”
薛毅飞目光凝重：“什么时候收到的？”
“就在刚刚！”
“十三号定居点在什么位置？”
“预定航线偏东四十二公里。”
“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老方摇头：“不清楚，我们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鹭岛呢，问过了没有？”
“卫星不在这个方向，暂时联系不上。”
薛毅飞气不打一处来：“要啥啥没有，问啥啥不知道，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老方依旧冷静：“薛队，我们的任务是转运物资，不是支援定居点，这些消息鹭岛不可能提前给我们！”
老薛深呼吸几次，压住了翻腾的心绪：“抱歉，是我不对。”
“没关系，我也为定居点着急，要是没收着这段信号，那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咱们收到了，是不是能想想办法？”
薛毅飞诧异地看着老方：“想什么办法？”
老方：“我的建议是绕过去看看，能帮就帮一把，你的意思呢？”
“可以！”老薛毫不犹豫地说，“这都能装不知道，那还是个人吗？”
如果肩负重要任务，薛毅飞就算收到了求救信号，也能心安理得的无视，因为任务本身就意味着危险，贸然靠近定居点，有没有机会展开救援且不说，搞不好会把危险带到定居点。
但飞艇现在没有任务在身，也没有尽快返回鹭岛的命令，既然有这个能力，老薛不介意帮上一帮。
不，不是不介意，而是必须伸一把手！
老方猛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振奋：“那他们呢？”
薛毅飞当场就拍了胸脯：“交给我！”
飞艇转向，直飞十三号定居点，老薛在人堆里找到小胡子，简略说了一遍情况：“我觉得应该走一趟，你呢？”
小胡子悲愤得不得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合着就你自己是个爷们，咱们大伙都是娘们儿怎地？你也太看不起人了？”
老薛一点也不生气，嘿嘿地笑开了：“老方，你都听见了吧？”
“得勒，你就瞧好吧！”
86 十三号定居点
老方一口答应，马上把将推进器的功率提到最高。
可飞艇这玩意它不是飞机更不是飞船，速度那叫一个感人，明明没几步远，却必须得飞上好一会儿。
薛毅飞都快急死了：“老方，能不能再快点儿？”
“不行了，已经是极限了，飞艇没飞船那么结实，再快就解体了！”
“要不把箱子都扔下去？”
“没用，这玩意就这速度，载重多少影响不大。”
“不大也有影响不是？”
老薛不知道十三号定居点到底什么情况，可鹭州现在这情况，每一个定居点都是一个独立的堡垒，相互之间远隔千山万水，就是发出求救信号，得到救援的几率也小得可怜。
十三号定居点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不是危如累卵也好不到哪儿去。
老方依然犹豫，薛毅飞急得直跺脚：“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一堆破金属面子，还能比人命更重要？再说了，矿区又跑不了，了不起咱们回头再回去一次！”
“对，方艇长，薛队说的有道理！”小胡子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老方，没时间了！”罗胖子提醒。
老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牙一咬心一横：“听你们的，扔！”
薛毅飞豁然回身：“都听见了么？给我扔！”
罗胖子一把拉开舱门，红色的警报灯一阵乱转，刺耳的警报声响个没完。
可这种时候没人在乎这个，大伙搬起金属箱就往外扔。
陈翊飞也扛了个箱子，却被老薛一把拽住：“等会儿，这个别扔，还有那个，那个！”他一口气点出十几个箱子，“这些留下，剩下的一个不留！”
小陈同志有点懵：“怎么又不扔了？”
薛毅飞一脸神秘：“这几个留下有用！”
飞艇减轻了负重，高度迅速上升，速度却没快多少，慢悠悠的让人心急。大伙心烦意乱，恨不得生出翅膀，推着飞艇加快速度。
薛毅飞急得头上都快冒烟了：“怎么这么慢？牛车啊？”
老薛无意间一句话，引发了大部分人的共鸣，从此以后，飞艇就有了个好听的外号：空中牛车，简称空牛。
速度慢载重高，既传神又形象。
老薛知道自己有点浮躁了，强行压住心底的不安：“老方，还有多久到地方？”
“十七分钟左右。”
还来得及！
老薛马上取出3D打印机，启动设备接上金属箱，而且一开就是两台。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在个人终端里找到两份图纸，分别传给两台打印机控制系统，小巧的打印机马上运转起来。
其中一个只花了二十几秒就完成工作，挪了个位置重新开始。
众人愕然发现，打印出来的成品居然是个造型精巧的弹匣。
老薛将身上的步枪啊弹匣啊，全都摘下来放到一边，捡起地上的弹匣带在身上。
不用问了，另一个肯定是配套的枪械。
罗胖子一脑袋问号：“老薛，你这是……”
薛毅飞微微一笑：“换个更顺手的！”
众人顿时恍然。
除了陈翊飞等有限几人，在场的不是退伍兵就是民兵，都对武器有种特殊的感情，不敢说所有现役装备全都认识，最起码常见的瞒不过大伙。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个人不认识，难不成一百多号人里还挑不出个懂行的？
可事情就是这么寸，一百多号人，硬是没一个认识的。
这下大伙都对另一台打印机起了兴趣——直接打印步枪机枪的都不稀奇，直接打印子弹也不罕见，可谁听说过拿金属粉末直接打印实弹匣的？
脑子灵活的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老薛的武器，肯定是把电磁步枪！
七分钟后，十几个弹匣打印完毕，步枪也大致成型。
十五分钟后，步枪还差最后一点，十三号定居点已然出现在视线尽头。
时间已到清晨，天色渐亮，一眼望去，定居点内火光冲天，升腾的浓烟遮蔽半边天空，数不清的棕狼将定居点层层包围，狼群如海浪般层层涌动，不顾生死冲向城墙。
众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东侧一段城墙已经被狼群冲破，大批棕狼踏着堆积如山的尸堆，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跃过城墙。
那一段墙头看不到守军，但跃入城中的狼群立即陷入了巷战的泥潭，墙下的每一间屋舍，每一个窗口都是一个火力点。
瓢泼般的弹雨飞上墙头，猛冲的棕狼刚刚跃过墙头，就被各个方向飞来的子弹打得满身血洞，狼血飞溅狼肉崩散，浑身的骨头破碎大半，还没落地就死得不能再死。
那些残破的、撕裂的、扭曲的尸体堆积墙下，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没多一会儿，就堵塞了原本通畅的街道。
以为冲破城墙就完了？
大错特错，战斗才刚刚开始！
其他方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蜂拥而上的狼群就像即将漫过大堤的洪峰，只差一点击就淹没墙头，眼睛随便扫一扫，就能找出十几处即将被狼群冲破的溃点。
墙上的守军大部分已经撤离，只有少数人还留在墙头断后，薛毅飞眼睁睁看着狼群涌上墙头，将断后的守军堵在墙上。
提前撤下墙头的战士们已经散入附近的民居，做好了继续截击的准备，可墙上那些战士却再也没有机会撤下来。
面对汹涌的狼群，战士们拼死抵抗，可数都数不清的棕狼前赴后继，潮头不断迫近那个小小的防御圈，击毙棕狼的速度，居然追不上过猛补充的速度！
十米……八米……六米……狼尸一层摞着一层，可狼群最终还是靠近了那个小小的防御圈，数只凶狠的棕狼猛地扑了上去。
就在一切即将无法挽回的时候，一个打光了子弹的战士握着手雷冲出防御圈，一头撞进疯狂涌来的狼群里，飞艇中的众人仿佛听到了战士临死前的惨叫。
但仅仅几秒之后，狼群中猛然爆炸，十几只棕狼四分五裂。
与狼同归于尽的战士并不是个例，在十三号定居点的防线上，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
也有一些战士不愿意落入狼口，不得不从高高的墙头纵身跃下，许多人摔断了腿，甚至当场丧命。
87 掌握战场
撤下墙头的战士们毫不犹豫地冲出去，不管是受伤还是牺牲，都要将战友从棕狼的嘴里抢回来！
怪他们不和棕狼拼命？
不存在的。
他们已经尽到了阻敌于后的责任，本来就该撤下来，与狼群同归于尽固然悲壮，可跃下墙头就是懦夫么？
那是只有头盔和战术背心的民兵，不是身穿全套动力装甲的正规军，和狼群拼到这个地步，谁有资格指责他们？
没有，也不可能有，不管他们最终如何选择。
地面的战斗早已陷入白热化，空中同样你死我活。
一艘飞船正悬浮在定居点上空，船上装备的武器全力向地面开火，可那并不是一艘战舰，船上的装备非常有限，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只有飞船也就算了，问题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怪鸟，正围着飞船一通乱转。
薛毅飞心态差点没崩了，以往都是狼群单打群斗，今天是不是头狼脑子进水了？居然能和怪鸟搅到了一起？而且一搅就是好几百只！
怪鸟的数量连狼群的零头都没有，可狼群是地面部队，怪鸟却是空中部队，一个普通士兵才多大成本？一架战斗机又是多高的成本？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几百只怪鸟……呵呵，大手笔啊！
飞船的火力根本对付不了怪鸟，而且还要兼顾地面，根本没机会对空开火，但飞船和飞艇一样，搭载了数量众多的无人机，它们环绕在飞船左右，但凡怪鸟接近就立刻迎上去，与怪鸟同归于尽。
怪鸟虽不像棕狼那么头铁，却也差不到哪儿去，总是成群结队发起冲击，无人机的数量迅速减少。
更重要的是怪鸟多无人机少，最多再有几次冲击，无人机就会消耗殆尽。
这时老方截住一个来自定居点的通讯信号，他犹豫了一下，将这个信号公开播放：“远渔四号，你们必须马上离开，重复，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请一定把孩子们安全带回鹭岛！”
“远渔四号明白，保重！”
远渔四号的船尾陡然喷出耀眼的尾流，飞船的速度直线上升。
可那么大的飞船，又在空气浓密的低空，加速减速都不像小型飞行器那么方便，短时间内根本甩不开鸟群。
薛毅飞眼睛都红了，浑身散着着惊人的戾气：“老方，你的无人机呢，全特么给我起飞，快！”
“马上！”老方调出控制界面，手指一划，噼里啪啦打开一溜虚拟开关，百余架无人机迅速升空，机载系统自动寻找目标，锁定怪鸟后立即全速扑向数公里外的鸟群。
3D打印机已经停下，刚刚打印出来的成品是支造型特别流畅，尺寸非同寻常的大号狙击步枪。
不过，没有狙击镜。
薛毅飞一把抄起步枪，大步走向舱门的同时，将准备好的弹匣卡上，再从装甲中拉出一根数据线接插进枪托。
舱门附近的战士自觉让开，老薛甩手将勾索钉在门上，一把拉开舱门，半个身子探出门外，沉重的装甲全靠钩索固定支撑。
步枪启动，装甲为步枪提供了充沛的能源，一枚箭形子弹自动跳进枪膛，在磁力的作用下悬浮于枪膛正中。
启动装甲的望远功能，鸟群迅速拉近，面罩屏幕上，一个绿色的光环圈住一只怪鸟的额头，代表着火控系统已经锁定目标。
薛毅飞全身保持不动，枪口以肉眼不可见的幅度轻轻一挪，代表准星的绿色十字立刻与光环重合，双双变成血红色。
代表充能的进度条早已走到尽头，老薛果断扣下扳机，步枪猛然后座，砰地一声轻响，箭弹化为一道流光，瞬间命中目标，怪鸟的脑袋四分五裂，失控的尸体自空中坠落。
箭弹余威不减，击毙目标之后，又命中另一只怪鸟的翅根，残废的怪鸟惨叫着坠入狼群。
狼群中翻起一朵小小的浪花，转眼消失不见。
步枪快速充能，老薛连续开火，平均一秒出头一枪，接连干掉十几只怪鸟之后，无人机群赶飞船附近，加入截击鸟群的行列。
怪鸟飞腾，俯冲，侧翻，想方设法躲避无人机，可轻巧的无人机比笨重的怪鸟灵活多了，空中连续爆炸，上百只怪鸟饮恨当场。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剩余的怪鸟起码还有一百多只！
老薛牙肠子都快悔青了，如果在矿区时多打印几支电磁步枪该有多好？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空中忽然爆开几团艳丽的烟花，顿时惊退了鸟群。
薛毅飞本有机会再干掉几只怪鸟，可他忽然收起了枪，一个纵身跃出舱外，两条腿夹着胳膊，头下脚上吊在艇下，挂在背后的电磁步枪尤其显眼。
大伙都被老薛的骚操作闹懵了，这是搞什么飞机？
老薛笑容狰狞，背后的单兵激光炮翻上头顶，发射器上微光一闪，道道激光扫过天空，每一道激光闪过，都有几只怪鸟失控坠落，不过几个呼吸，装甲的能源消耗大半，换来的是鸟群全军覆没。
飞船的危机解除了，可定居点依旧处于危机之中。
虽然守军把狼群拖入了巷战，暂时稳往了局势，可也只是暂时而已，墙外的棕狼无边无际，早晚耗尽守军的弹药。
这不是一门激光炮能解决的问题，老薛一个翻身，回卷缆索返回艇舱，摘下步枪托手里：“老方，挪到棕狼最多的地方！”
“好咧！”
薛毅飞又踢了踢脚边的金属箱说：“老罗，准备一下，一会儿听我的命令，我说扔就马上扔下去！”
罗胖子眼睛一亮：“没问题！”
飞艇缓缓移动了定居点外，老薛倚着舱门，看准了位置：“扔！”
罗胖子一脚就把金属箱踢出舱外，沉重的箱子直线坠落，老薛的电磁步枪猛然开火，空中的金属箱陡然爆开，满箱金属粉末扬扬洒洒，笼罩一大群棕狼。
薛毅飞嘴角浮现一丝狞笑：“都特么去死吧！”
一道激光闪过，飞扬的金属粉末迅速燃烧，数以万计的棕狼在铝粉燃烧的高温中丧命，但这只是一部分，更多棕狼被高温烧伤，因为燃烧消耗了大量氧气而窒息，半径一百多米的范围内，大批棕狼死伤惨重。
88 这事儿合适吗？
一击必中，干掉大批过猛，薛毅飞却很不满意地叹了口气。
铝粉不是炸药，有光有热，音效和光效都不错，就是没有冲击波，要不然这一下就得跟温压弹一样，一爆横扫小半战场。
不过没关系，他把所有铝粉全都留下了，一箱不行就两箱，两箱不行就十来箱！
飞船在老薛的指挥下继续移动，感觉差不多了，又是一箱铝粉扔下去……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引爆，但只要成功，那就是燃烧战场，凡是位于爆燃范围之内的棕狼，全都被高温笼罩。
位于爆燃区内的棕狼还好一些，直接丧命没说的，但于边缘的就倒霉了，没死在高温之下，却被燃烧的铝粉点燃，带着满身的火焰四处乱蹿，活像一群成精的蜡烛头。
一连七八次爆燃，战场上多了八个死伤狼藉的死地，就像一枚无形的巨型火焰印章，接连盖在挤满棕狼的大地之上。
整片战场到处都是浓郁的烟火气，空中更是充满烧焦的臭味儿，熏得人不敢呼吸。
没人知道老薛的灵机一动究竟干掉多少棕狼，但棕狼再多也经不过这么祸害，原本狼群犹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可老薛一通乱捶，直接打残了狼群的中坚力量，将完整的狼群分成了前后两个部分，相当于打断了狼群的脊梁骨！
已经冲进定居点的没了后援，后面的一时半会儿冲不上来，立刻缓解了定居点面临的危急局面。
指挥员抓住机会，立刻发起绝地反击，一举歼灭攻进定居点的棕狼，重新夺回城墙。
不过守军并没有重新布防，而是迅速撤回城内，继续依托建筑固守。
薛毅飞不禁点了点头，这个指挥员不错，很冷静也很睿智。
夺回城墙看似精彩，可狼群已经铺好了冲上城墙的路，而守军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除堆积的狼尸，既然挡不住狼群，那么重新布防根本没有意义。
无论战略上的，还是战术上的。
撤回城内节节抵抗，以究竟换取战术上的优势，大量消灭狼群的有生力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狼群没被惨重的损失吓倒，它们冲进空气依旧扭曲的爆燃迹地，继续冲向不设防的城墙。
薛毅飞也没打算放过剩余的棕狼，不过剩余的狼群没有刚刚那么紧密，继续扔铝粉太不划算，老薛收起缆索返回艇舱：“老罗，来来，炮组上！”
罗胖子很意外，兴奋地搓手：“呦，还有我们的菜呢？兄弟们，看我们的了！”
众人轰然叫好，立刻占据了几个舱门……门少人多，一个门最多搁俩炮手，炮组倒有一多半儿人排不上号。
特别是罗胖子，一个人最少占俩人的地方，他往舱门那儿一站，就彻底没别人什么事了，惹得大伙怒目而视，罗胖子却一点没有让开的意思。
开玩笑，老子是组长，凭什么让开？
老方赶紧把升降平台打开，这下炮组总算都有地方了，罗胖子也很自觉地让开舱门。
嗯，狭窄的舱门，哪有宽敞的平台舒坦？
射界是有了，可迫榴炮就是平射，那也得飞出好几公里去，根本不适合眼下这种居高临下的情况。
不过没关系，活人哪能让尿憋死？不能直接开炮，还可以直接往下扔炮弹嘛！这玩意从一开始就着重考虑通用性，当大号手榴弹用也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飞艇猛地一变，又开始冒充轰炸机，看哪个方向的棕狼扎堆就往哪儿飞，然后一通大号手榴弹，炸得棕狼鬼哭狼嚎。
鬼哭不哭没人知道，狼嚎那可是真的号，还是临死前的惨号。
叫唤得挺惨挺瘆人，搁在其他动物身上，肯定又要惹来各种同情各种珍惜。
可棕狼就不一样了，这东西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叫得再惨也没人同情，反而都觉得挺痛快。
惨？
别特么逗了，这种东西，就该死得越惨越好！
薛毅飞根本就没打算保留弹药，炮组很快就扔光了炮弹，接着又扔光了大伙身上的手榴弹。
这下好，一百多号人，就只剩下随身的步枪，扔进战场最多就是一小片水花。
老薛不禁感慨，要是来一艘真正的炮艇，哪用得着这么费事？一通火力覆盖下去，就能彻底解决问题。
好在定居点的危局已经解除，守军完全有能力解决剩下的狼群。
薛毅飞正犹豫着是不是继续，老方忽然收到来自守军的通讯：“薛队，定居点来电！”
“说什么了？”
老方微笑：“十三号定居点向各位致敬。”
众人沉默，但刚刚那种压抑的气氛却突然间不翼而飞，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上了几分笑容。
然而老方的表情转眼就彻底垮掉：“你们是爽了，我的任务啊！”
薛毅飞掐着腰哈哈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老方，你敢说你不爽？”
老方撇撇嘴，不想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
老薛压根儿没注意老方的表情，很欠揍地眨眨眼睛，压低了声音，却又故意让大伙全都听到：“你说，你晚上出去找妹子大保健，爽完了能提上裤子就走么？”
老方差点吐血，这都什么比喻啊？
众人顿时一阵轰笑，男人嘛，说起这个，总有扯不完的话题。
陈翊飞也跟着笑……别以为初哥没经历，就听不懂话里的内涵。
薛毅飞拍拍老方的肩膀：“好了，走吧，这里不需要咱们了。”
老方扫了空空的艇舱一眼：“东西都扔下了，我们可以带些人走。”
薛毅飞的表情有点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老方啊，如果还有女人和孩子，我同意降落，如果没有的话，我有几句建议。”
老方一愣：“为什么？多带几个人不好吗？”
薛毅飞：“多带几个人是好事，你的想法我也理解，但是你觉得这事儿合适吗？”
老方一头雾水：“合适啊，怎么不合适？”助人为快乐之本，没有能力没撞上也就算了，既然飞艇都到这儿了，艇上还有多余的空间，为什么不带一批人走？
89 老薛的纠结
老薛差点没气乐了，心说这就是个不长脑子的啊！
“下边正跟狼群拼命呢，我们这一群人这个时候下去，合适？”
老方随口回了一句：“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吧？就是力所能及，帮着带几个人回去。”
话都说完了，才忽然回过味儿来，这个，好像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薛毅脑壳疼：“你是这么想，但是你能保证定居点里那些人也这么想么？实话实说，我不介意帮忙多带几个人走，也愿意帮这个忙，可你不觉得，我们这些人下去之后特别尴尬吗？”
老方沉默不语，胸口堵得难受。
薛毅飞：“我们穿着只有正规军才有的动力装甲，不管谁看了，都得当我们是正规军，可大伙只是民兵，民兵，民兵！你这飞艇落地容易，可地上那么多人等着撤出去，你说我们是赖在飞艇上死活不下去，还是全都留下，把艇舱留给其他人？”
老方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毅飞摆事实讲道理：“如果是正规军，那没什么好说的，就该留下拼命，问题是我们根本不是，你说他们会把我们当什么人？”
老方很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承认：“应该是当正规军吧……”
“你看，你这不也知道吗？”老薛叹了口气，“留下不止是跟狼群拼命，搞不好还得把小命扔在这儿。我这么跟你说吧，接到撤离的命令，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个人可以留下，但我没资格要求其他人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方低头，沉默片刻，拳头一会儿攥紧一会儿松开：“薛队长，你说的都对，我也都能理解，但我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
薛毅飞：“老方啊，我也没想阻止你降落，更没想阻止你带人走。人可以带，但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艇上这些兄弟下去，你同意就降落，不同意，我把你捆起来返航！”
“同意！”老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薛毅飞一声长叹：“那就联系吧。”该做的必须要做，该打的预防针也必须提前打上。
老方眼神坚定：“定居点，我是大力神号，我这里还有一些空间，可以带一部分人走！”
设备中传出一个激动的声音：“大力神，非常感谢，请在中央广场降落！”
“抱歉，飞艇体积太大，中央广场太小，无法降落，重复，无法降落！请重新指定位置！”
“广场西侧五十米，全城最高的建筑，可以吗？”
“没问题，请需要撤离的人员集中到那里，我们马上降落！”
“收到，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应该的。”
老方回头，看了薛毅飞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小胡子和罗胖子都感觉到情况不对，一起凑到薛毅飞身边：“薛队，这什么情况？”
“就是你们看到的情况。”薛毅飞说，“多余的我不想说了，把你们的人约束好，别跟上来的人起冲突。”
“冲突？”罗胖子和小胡子面面相觑，但马上就明白了老薛的意思。
定居点激战正酣，每一个撤离的人，背后都是一个完整的家，他们的亲友依然战斗在第一线，这些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让他们看到艇上有这么多貌似正规军的家伙，这些人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克制的，理解的，或许不会说什么，但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里头肯定有不理解不克制的，到时候说几句怪话在所难免，若是因为这个起了冲突就不合适了。
小胡子不禁暗自钦佩，这位薛队长考虑问题真是周全！
小心无大错，生活中酿成悲剧的，往往就是一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事。
罗胖子同样唏嘘不已，和小胡子一起，召集大伙说明情况。
大伙一听，说什么的都有。
性子平和的，了不起充耳不闻装没听见；性子急切的，最多也就是反驳几句。
战士们也都是从青坳撤出来的，完全理解这些人的心情，再怎么起冲突，也不会一言不合拔枪对射。
那种偏激到极点的肯定是极少数，上来三个五个就不少了，难不成还能一口气上来三五十个？
陈翊飞一直跟在老薛身边，老薛和老方的对话一句不差，全都让他听了个清楚明白。
看薛毅飞没事了，小陈同志悄悄凑了上去，还没等他说话，老薛抢先开了口：“是不是不理解？”
陈翊飞点头：“你跟我说了那么多故事，那么多人为了所谓的信仰付出生命，可你……怎么跟故事里那些人不一样？那不是你的信仰么？”
薛毅飞有点挠头，这小子太年轻，这是被现实毒打，三观要崩了啊！
“是我的信仰没错，但是实话实说，我的信仰没有他们那么坚定也没有那么纯粹，所以他们成了故事，而我活到了现在。”
陈翊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用异样的眼神死死盯着老薛。
老薛忍不住笑了，使劲揉揉小陈的脑袋：“想什么呢，我现在不是军人了，有些习惯没变，但是死了就死了，没人给我抚恤金，也没人给我盖国旗，能力范围之内的义不容辞，能力范围之外的且容我先说声抱歉！”
他的心情很纠结，想培养陈翊飞，把小陈变成一个合格的战士，却又不想用那些洗脑的手段。
以身作则吧！
老薛想。
陈翊飞当场就晕了：“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
“不明白？不明白就对了！”老薛笑了，“身为一个军人，我的背后是国家，伤了残了，国家管一辈子，死了也有抚恤有荣誉，简单点说，就是没有半点后顾之忧；但是退伍了就不再军人，特别是有了老婆孩子，伤了残了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还要拖累一家人……哎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就是个心怀梦想，却被社会毒打了许多年，早就认清了现实的老男人。”
陈翊飞不禁愕然，十句里倒有八句没听懂：“我还是不太明白。”
老薛轻笑：“送你一句话，小孩子才考虑对错，成年人只考虑利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飞艇缓缓下降，陈翊飞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那颗貌似成熟，实则幼稚的心，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