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撤离
飞艇缓缓降落在中央广场……西侧五十米的位置，那里有定居点的最高建筑。
众人愕然发现，建筑天台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搞得老方一脑袋问号，还以为是自己搞错了位置，可是左右环顾，再没有比这里更高的建筑了啊！
“定居点，这里是大力神，指定位置未发现撤离人员，重复，指定位置未发现撤离人员！”
“大力神，已经下达集结命令，可能是在路上，请稍等，我再问问。”
老方摸摸半秃的头顶：“这都什么情况？”
而是激战仍未停止，飞艇降落是担了风险的，随便哪个打疯了的家伙朝天来一梭子，他的麻烦就大了。
没多一会儿，定居点回复：“大力神，情况已经搞清楚了，抱歉，原定人员拒绝撤离！”
“啊？”老方人整个人都不好了，“我飞艇都降下来了，你跟我说这个？”
薛毅飞比老方还要憋屈，合着我白说了那么多，硬是把我一正面人物变成了自私自利的大反派？
这特么的，人设崩了啊！我怎么才能把这事儿圆回来？
老方深吸一口气，决定再争取一下：“定居点，我们已经降落，有没有需要撤离的人员？”
“妇女儿童都已经撤出去了，现在只剩下老人和男人。”
这么一说，大家就全都懂了。
老人不愿意先走，男人不肯走，这是僵持住了啊！
殖民星不成文的原则，孩子是第一优先级，然后是妇女、老人，最后才是青壮。
这一原则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一旦青壮损失殆尽，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孩子，则有极大可能陷入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
但话说回来，合理的地方更多，所以一直延续至今，且被所有殖民星奉为最高法则。
老方叹了口气：“我们不能等太长时间。”
“明白，再等一等，再给我一小会儿……大力神，抱歉，没人愿意先走，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援，请你们先离开吧。”
老方头都大了：“不是，下一艘飞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呢，你们这么多人，不先撤走一点，回头飞船能装下吗？”
听老方这么一说，对面也懵了：“我们人不多啊，该撤的都撤完了！”
这可太出乎意料了，老方赶紧追问：“那你们还剩多少人？”
“四百多人，不到五百。”
老方这下乐了：“那还等什么啊，都来，全都来，挤一挤就完了！”
“你确定？”
“确定，肯定没问题！”
“可是我们这儿，暂时还撤不下来……”
老方豁然回身：“薛队？”
“啥也别说了。”薛毅飞摆摆手，“兄弟们，开工了！”
众人轰然应诺，下饺子一样跳下飞艇，控制整个天台。
薛毅飞直接与定居点建立联系，询问布防情况，四个战斗组分头出击，穿房越脊各走一个方向，控制关键节点，接应撤离人员。
定居点的结构都差不多，基本都是十字走向，四个方向的主要通道控制住了，其他的全都好说。
各个小组刚就位，隐藏在广场附近的炮兵骤然开火，炮弹截断狼群，一直顶在前线的本地民兵就开始后撤。
说起来还得感谢老薛，以原本的作战强度，不管哪个方向都不可能撤下来，可老薛用铝粉干掉了大批棕狼，前线的对抗强度大幅度下降，本地民兵只要稍做准备，就可以从容不迫地撤下来。
战斗激烈的方向，直接以炮火遮断，没那么激烈的，布下大量地雷阻敌，然后迅速撤离。
鹭州人的纪律性再一次得到了良好的展现，所有撤下来的民兵步伐整齐行动快捷，迅速通过各个方向的交通节点。
他们组织的不错，全部通过之后，棕狼还看不见影子。
这下可好，老薛马上命令各组有序后退。
回到飞艇附近才发现，本地民兵并没有全部撤上天台，而是进入那栋最高建筑后就地布防，把那栋楼变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做好继续抵抗的准备，然后才从下到上，分批分次撤入飞艇。
老薛本想掩护他们来着，结果反倒是第一批撤上天台。
薛毅飞一点都不矫情，直接让队伍在天台布防，四个小组各负责一个方向。
从离开到返回，虽然一枪没开，但默契却不是一般的好，就连老薛这个外人也能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跟上节奏，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陈翊飞。
不过还好，有老薛带着，还不至于脱团掉队，虽然磕磕绊绊，可总算是跟下来了。
这就是战术配合不熟练的结果。
这边刚做好准备，狼群同时从几个方向冲出来。
十字主道还算宽敞，可棕狼来得太多，不可避免地挤成一团。
老薛这回乐了，刚想下令开火，楼下的民兵抢先开火，枪声潮水一般分不出个数，密集的弹雨迎着击溃奔涌的狼群。
没错，就是击溃，冲在最前面的棕狼一层层扑倒，后面的棕狼根本冲不上来，被守军的火力死死压住，冒头一个打死一个。
没多一会儿，枪声就变得稀疏。
不是守军不出力，而是已经无狼可打。
薛毅飞长叹了声，通知守军抓紧撤离。
守军从下往上逐层撤离，每隔一会儿，下面就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那是守军炸毁楼梯的声音。
就算狼群冲进楼里，想冲上来也没那么容易！
期间狼群确实又发起几次冲锋，全都被狂暴的火力狠狠打了回去。
陈翊飞有种感觉，只要补给不出问题，完全可以一直守住这栋楼，直到把狼群耗尽为止。
当然了，这只是他的错觉，对付眼前这批棕狼简单，可后面再来呢？一批又一批，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所有民兵全部撤上飞艇的时候，狼群已经冲到了楼下，薛毅飞完全没兴趣和狼群死磕，挥挥手命令各组撤回飞艇。
为防止万一，同时也为节省究竟，项晓波的机器人全部留在天台，而且每台机器人手里，都抱着民兵支援的枪械。
项晓波给它们的最后一道指令，是向着一切可以活动的非人生物开火。
飞艇升空，渐行渐远，许久之后，沉寂了许久的天台上骤然爆发激烈的枪声。
91 唯一的机会
鹭州星外空，星宿号。
宁晓龙下定了俘虏外星战舰的决心，可并没有贸然靠近敌舰，而是采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办法，继续按原本的方式绕行星运行，等待着靠近敌舰的机会。
按星宿号参谋组的计算，需要整整七十四个小时，才会出现接近窗口。
没人知道敌舰来了多久，而且鹭州的局势已经到了难以逆转的地步，宁晓龙有的是耐心。
他相信，只要活捉了外星人，早晚能揭开鹭州事件的真正原因！
现在，时机终于到了，双方的直线距离只有六万公里！
“目标敌舰，全速出击！”宁晓龙一声令下，星宿号舰尾喷出明亮的尾焰，战舰速度陡然升高，舰内的甲板隔舱出现了轻微的抖动，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宁晓龙眉头紧锁，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敌舰不说话。
太空之中无遮无拦，星宿号的异常立刻引起敌舰的注意，伪装成小天体的敌舰第一时间抛弃舰外的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后加速逃离。
那是一艘圆头圆脑，整体呈三角形的燕尾战舰，舰脊舰腹光滑平整，左右两舷整齐排列鱼眼一样的圆泡结构，从舰艏一直延伸到舰尾。
乍一看，就像是个精致的大玩具，完全没法和外星战舰联系在一起。
宁晓龙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人类殖民星空数千年，接触过不少外星文明，但大多数外星文明都处于相对落后的层次，真正进入星际时代的少之又少，能与人类比肩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期间倒也和几个进入星际时代的文明发生冲突，但最终都是以人类获胜为结果。
人类的殖民星虽然也遭遇过外星文明的袭击，可像鹭州这种情况确实是首次出现，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宁晓龙也不会下生擒敌舰的决心。
陶麦嘉伟的声音响彻舰桥：“敌舰秒速2.4，相对秒速26，预计接触时间42分22秒！”
一分钟后，陶麦嘉伟再次通报数据：“敌舰秒速4.6，相对秒速45，预计接触时间24分41秒！”
“敌舰秒速9.2，相对秒速96，预计接触时间11分31秒！”
“敌舰秒速13.5，相对秒速142，预计接触时间7分46秒！”
……
“敌舰秒速28.9，相对秒速188，预计接触时间两分10秒！”
“准备接触，战斗警报！”
全舰原本就已进入战斗状态，刺耳的警报声响，众人的神经更是绷紧几分。
“小心，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宁晓龙放声咆哮，令原本就沉滞的空气更加凝固几分。
敌舰的速度始终提不起来，但宁晓龙绝不会认为敌舰的速度只有这么一点，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因为星宿号抢到了先手，若敌舰也把速度提起来，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追逐，除非敌舰的速度远胜星宿号，否则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在这种情况下，压制速度反而是个不错的战术，虽然一定会被星宿号追上，可一旦减速不及，星宿号就会越过敌舰，届时敌舰就可以从容脱离。
就算星宿号不肯放弃，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调头再追上来，敌人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窗口做好应敌准备。
到那个时候星宿号将彻底失去突然袭击的优势，偷袭也将变成正面对抗。
截至目前为止，星宿对敌舰的了解仅止于外形，在这种情况下，贸然与敌舰正面对抗极其不明智，也是宁晓龙极力避免的情况。
所以，必须抓住有利时机，干净利落地解决敌舰，避免陷入没完没了的追逐战。
双方持续靠近，敌舰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速度不减方向不变，却把原本朝向星宿号的舰尾挪到了前面，和星宿号来了个隔空面对面。
宁晓龙暗叫一声不好：“一至四号导弹巢，开火！”
星宿号两舷同时打开，整齐的导弹阵列陡然爆发，一枚枚导弹飞出弹巢，以极高的速度飞向前方的敌舰。
这几个弹巢都是携带常规弹头的多用途远程导弹，只要不是命中敌舰要害，彻底摧毁敌舰的可能性极小。
直到这个时候，宁晓龙仍然抱着俘虏敌舰的想法，但不是俘虏完好的敌舰，而是先将敌舰打残之后，再想办法攻进敌舰内部。
这样做必须承担极大的风险，攻入敌舰的部队很可能一去不回，但是与俘虏敌舰的收获比起来，付出一些代价完全可以承受。
不是宁晓龙冷血，而是人类从来没接触过这个文明，对敌人根本说不上什么了解，而敌舰又是主动出现在人类控制的星域之内，搞不好就是人类即将面对的大敌。
在这种情况下，了解敌人是第一位的，身为军人，干的就是出生入死的活，发现一点危险就打退堂鼓算什么军人？干脆早点回家抱老婆孩子算了！
敌舰也不示弱，左右两舷的鱼眼泡依次点亮，从舰尾迅速向舰延伸，恍若两道流光在舰艏正中汇集，随即敌舰猛然射出一道光柱。
星宿号猛然下沉，险之又险地避开光柱。
不是运气好，而是敌舰发射光柱前的准备太特么明显了，只要还长着眼睛，就能看出敌舰想干什么，要是这样还躲不开，趁早买块豆腐撞死算球。
光柱没击中星宿号，却把飞向敌舰的导弹摧毁不少，宁晓龙立即下令补射。
从光柱摧毁导弹的过程可以看出，敌舰这种武器威力十足，星宿号正面硬扛的可能性极小。
一旦星宿号沉没，不止全舰官兵的身家性命彻底玩完，鹭州星也会失去最后一道防线屏障，彻底落入敌舰之手。
宁晓龙瞬间清醒，死死压住俘虏敌舰的冲动：“主炮开火，给我狠狠的打！”
主炮早已做好准备，只差一道命令，如今一朝解除禁锢，立刻爆发应有的威力——一道激光直击敌舰！
主炮本是瞄准敌舰侧舷的鱼眼，但敌舰迅速做了个下沉的动作，避开了鱼眼，用舰脊承受这一炮。
光柱命中，留下一个焦黑的印痕，可到底打没打穿敌舰的装甲却半点看不出来。
“继续！”宁晓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什么时候把鱼眼都敲掉了，什么时候停火。”
92 短兵相接
一声令下，火力全开，成群横跃虚空，成群的导弹伴随着光束左右，炮弹紧紧跟随，三位一体的对舰火力犹如一记记重拳，彻底将敌舰打懵。
星宿号虽然不是人类最高等级的主力舰，但也迈进了主力舰的门槛，全舰火力极强，尤其是正面火力。
敌舰负隅顽抗，所有鱼眼都闪着明亮的光芒，感觉似乎很长，实际只是一瞬间，光芒陡然涌出鱼眼，化为一道道横扫竖劈的光束。
凡是被鱼眼射线扫过的导弹炮弹，不是爆炸就是彻底消失不见。
敌舰拦得住炮弹导弹，却拦不住激光射线，宁晓龙立刻调整战术，以导弹和炮弹吸引敌舰，各种定向能武器全力进攻，敌舰一连挨了十几炮，但对敌舰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宁晓龙眉头紧锁，心里不是一般的焦急，可表面上还要摆出一副冷静自若的模样，不能让焦急的心情影响其他人。
近了，更近了！
随着两舰距离的不断拉近，导弹炮弹的飞行时间越来越短，给予敌舰的拦截窗口也越来越短，拦截的位置也越来越靠近敌舰。
又一轮导弹飞向敌舰，鱼眼射线第一时间扫过来，就在光束即将命中的前一刻，导弹忽然炸开，原本粗壮的弹头一分为七，分头扑向敌舰。
要不是缺乏渠道，宁晓龙必须@外星人一回，就送给敌人一句话：子母弹头了解一下！
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鱼眼射线的发射速度突然提高了许多，救火队员一样四处补救，但发射速度提高了，威力却随之下降，命中导弹后居然没能摧毁！
宁晓龙猛拍额头，原来鱼眼射线的威力，与点亮后的持续时间有直接关系，或是可以理解为，鱼眼点亮等于开始充能，持续时间等于充能时间！
这岂不是说，这玩意只能远攻，不能近战？
好消息啊！
宁晓龙笑得咧开大嘴，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敌舰大概也是知道事不可为，突然放弃拦截，鱼眼从后到前依次点亮，却没有射线发出来。
宁晓龙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规避规避，快！”
星宿号立刻来了个无规则快速挪移，战舰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忽而左忽而右，毫无规律地来回移动，极力避开敌舰正面。
几枚导弹抢先击中敌舰左舷，几枚硕大的鱼眼砰然碎裂，正好赶上其中一个正在充能，瞬间发生强烈殉爆。
宁晓龙怀疑自己是不看错了，殉爆的时候，庞大的敌舰好像突然颤了颤。
炸毁一门炮，就能影响全舰吗？
敌舰正面那枚大号鱼始终点亮，可瞄了好一会儿，都没法将那道光束发射出来。
最后大概是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管到底能不能命中，猛然释放出来，险而又险地与星宿号擦身而过，舰表一座炮塔被光束扫中，转眼消失不见。
敌舰的大鱼眼再次聚能，奇怪的是，这一次只有右舷的鱼眼点亮，左舷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越过了那几个打爆的鱼眼，才与右舷对应的鱼眼一起点亮。
联想到刚刚的殉爆，原因已经摆在眼前，根本不必猜测。
敌舰大概是想和星宿号同归于尽，可他们的武器实在太不给力，威力虽大射速却慢，充能过程还一目了然，这么坑爹的选手，怎么可能是星宿号的对手？
哪怕在鱼眼上加一层伪装，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好吧？
嗯，敌舰的劣势就是己方的优势，宁晓龙及时调整战术，全舰火力不再全面打击，而是重点照顾敌舰左舷。
呵呵，趁它病要它命，没毛病！
这下可好，原本就严重损伤的敌舰左舷伤上加伤，没多一会儿，剩余的鱼眼就被星宿号一一打碎，直接将敌舰打残半边，左舷几乎不再设防。
只剩下右舷就好对付了，可眼瞅着星宿号就要越过敌舰，没时间再一一敲碎右舷的鱼眼。
星宿号干脆来了一次导弹大爆发，一口气放光了四个导弹巢，整整一百枚各型导弹……这是短时间内，星宿号能爆发的最强火力！
距离实在太近了，再加上战舰赋予导弹的速度加成，敌舰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干脆也不闪不避了，拼着挨上一轮导弹，依旧集中所有鱼眼的能量为主眼充能，继续向星宿号开火。
同样是因为距离太近，星宿号舰腹右侧被鱼眼光束扫了一下，装甲撕开一片，舱板都削掉半层，只差一点就击穿底舱。
而敌舰付出的代价是半数鱼眼被毁。
星宿号高速掠过敌舰，将打残的敌舰远远甩在身后，越过敌舰的一刹那，星宿号猛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回转，变成尾向前头向后，舰尾推进器全力输出。
舰尾推进器的减速，才是最快的减速，之前不肯这样做，是因为必须用火力最强的正面对敌。
如今敌舰挪到了后面，星宿号总算能把速度降下来。
强大的惯性与推进器的出力是一对冤家对头，两个反向的强大力量同时作用在星宿号上，就像把战舰放进巨大锻机之中反复蹂躏，战舰主梁扭曲、肋骨变形、甲板弯折，就连外装甲都出现了崩脱。
一百八十度倒转减速，这是一个平时绝对不准使用的高危战术动作，一个搞不好就是战舰解体的下场。
陶麦嘉伟不断报告战舰情况，宁晓龙死死咬住牙，最终还是下令降低推进器出力，这才缓解战舰的部分压力，令震颤降到可以承受的地步。
即便如此，星宿号战后也要进行全面检修，能不能修好全看天意。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在意这个，大家一心扑在敌舰之上，刚刚完成转向，全舰火力再次进行饱和进攻。
定向能武器还没什么，秒速几十公里的相对速度毫无影响，导弹炮弹可就惨了，出膛速度压根儿追不上两舰的脱离速度，眼睁睁看着敌舰就是飞不过去不说，反而还逐渐拉远。
那种拼尽全力，却只能看着目标渐行渐远的感觉，实在太特么绝望了。
93 小命要玩完？
导弹还可以凭借自身的动力逐渐加速，多少剩下一点点希望，炮弹直接就是绝望，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随着星宿号的减速，甚至还有可能砸在自家战舰身上。
宁晓龙赶紧叫停，炮弹和导弹都不打了，只用定向能武器可劲儿轰。
陶麦嘉伟及时汇报双方数据：“敌舰秒速26，相对秒速74.2，敌舰速度正在提升，接触时间无法计算。”
“好了。”宁晓龙笑笑，“咱们已经打残了敌舰，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什么时候靠近了，把剩下的鱼眼钱全都敲掉，剩下的都交给陆战队。”
陶麦嘉伟提醒：“舰长，陆战队的情况你知道，大部分队员都在地面上，实力严重不足，登陆敌舰是不是太草率了？”
宁晓龙很不是滋味地咂摸咂摸嘴：“是差了点，通知各个部门，搞调人员补充陆战队。”
陶麦嘉伟郑重答应：“是！”这是什么？这是不惜代价也要俘虏敌舰的节奏！
可不管陶麦嘉伟还是其他人，都能理解并支持宁晓龙的决定——为能了解外星人，付出一点代价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拿到第一手资料，只要对人类今后对抗外星人有利，就是把星宿号搭进去，又算得了什么？
身为军人，若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趁早回家种地去。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重新追上敌舰，可是很快，所有人都发现敌舰数据不对，敌舰的速度持续提升，但不是逃离，而是直飞鹭州星！
陶麦嘉伟豁然抬头，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舰长，敌舰想干什么？”
宁晓龙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还有多长时间追上敌舰。”
“无法计算，很难抢在敌舰抵达之前追上。”
“功亏一篑啊！”宁晓龙仰天长叹，把心一横断然下令，“放弃追击，转向直飞鹭州，全速！”
陶麦嘉伟点头：“应该能抢在敌舰前面。”
“战舰到不了还有导弹，参谋组，马上给我找到最佳开火时间！”
“好，我马上通知！”
仅仅半分钟后，参谋组将一组数据送至舰桥，针对敌我双方的不同情况，制定了数个理想发射时间。
简单点说，就是战舰速度加导弹速度，何时开火命中率最高。
宁晓龙非常满意，抵达第一个发射坐标时，向敌舰发射数枚导弹；第二坐标再打数枚，接着是第三、第四，直到第七，同时也是最后一个坐标时，一口气打光了星宿号的所有库存。
每一轮导弹的速度和角度都不一样，有的负责中程拦截，有的负责最后阻击，也有的干脆就是单纯控制敌舰方向，看看能不能逼敌舰脱离鹭州方向。
要不是炮弹速度不给力，宁晓龙非把炮弹也打光了不可。
没法子，与鹭州星上六百多万民众的安全比起来，了不了解外星人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宁晓龙再怎么立功心切，再怎么冲晕头脑，也清楚哪头轻哪头重。
用星宿号换来外星人的情报，值得。
用鹭州六百多万民众换取？
别特么闹了，想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特么说的是当兵的，吃当兵这口饭，就该扛枪上战场，老百姓养你为的是什么？
宁晓龙本以为这些导弹最少也能到一些作用，却不想敌舰吃了秤砣铁了心，不闪不避硬扛来袭的导弹，第一波导弹毫无悬念地命中敌舰，重型破甲弹头无光无焰，却像热刀子切牛油一样轻而易举地击穿敌舰装甲。
可敌舰保持速度不变，依旧冲向鹭州星。
宁晓龙心中警铃大作：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已经脑补出许多不堪想象的结果，比如敌舰直接撞击行星，比如敌舰携带致命的生物武器，再比如敌舰带有超高浓度的强放射物质！
必须阻止它！
到了这个时候，宁晓龙心里再也没有其他，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增强引擎出力，推进器功率提升！”
陶麦嘉伟看了宁晓龙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坚定地站在宁晓龙身后。
身为参谋长，本应提醒这样做的风险，可他和宁晓龙一样清楚眼前面临着什么。
控制速度？
别闹了，这是实战，阻止敌舰才是第一位的。
宁晓龙突然问：“还有多长时间到鹭州？”
“大概四十二分钟！”
“马上把情况通知鹭岛，请鹭岛做好应对准备！”
陶麦嘉伟心头一凛，重重点头：“好！”
这时第二轮导弹命中敌舰，其中一枚恰好命中敌舰尾部，摧毁了弹着点附近的推进器，可敌舰依然冲向鹭州。
同一时间，鹭岛指挥中心收到星宿号的通报，何宇辰差点没疯了，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启动指挥中心的最高权限，果断拉响防空警报。
自打棕狼出现，整个鹭州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虽然鹭岛孤悬海外，从没遭到棕狼和怪鸟的威胁，但鹭岛内外从来不曾放松，相应的演练也进行过几次，警报一响，所有人都本能地认为，是棕狼或怪鸟终于出现，全体民众立刻按演练的顺序，立刻赶往最近的防空洞；军人、预备役还有临时征召的民兵则立刻逆流而上，以最快速度赶往各自的战斗岗位，准备应对即将出现的危机。
混乱不可避免，却因为提前预防而保持就有的秩序，六百多万人口的城市，能达到这个水平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可还没等逆流而上的勇士们就位，战士们同时收到指挥中心的最新命令：除防空单位之外，其他人立刻撤入防空设施！
这下实锤了，肯定是怪鸟！
许多人进入防空洞时，都怀着这样的想法，却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怪鸟，而是一艘不知道来自哪里，不知道目的为何的外星战舰！
大力神号飞艇恰好在这个时候赶回，眼瞅着再有一小会就能飞到鹭岛上空，偏偏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指挥中心的紧急命令。
艇上所有人都傻了眼，飞艇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赶到鹭岛，眼下头顶是天脚下是海，这让大伙上哪儿躲去？
难不成今天，小命要玩完？
94 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求首订)
鹭州星外空，追逐仍在继续。
连续硬扛几轮导弹之后，敌舰已然遍体鳞伤，但对方一直不肯放弃，始终保持原有航线。
星宿号拼尽全力，终于抢在敌舰赶到鹭州星之前，再次将其纳入射程。
宁晓龙一声令下，主炮持续开火，闪耀的光束一次次命中敌。
敌舰仍有部分鱼眼完全无损，可对方根本没有还手的意思，就是用装甲硬扛。
越是这样，宁晓龙就越是焦急，愈发坚定不能让敌舰靠近鹭州的决心。
他实在想不明白，连续几轮导弹，已经彻底将敌舰打残，可它为什么还能坚持？这根本不科学！
敌舰即将抵达鹭州星，可星宿号还差那么一点才能追上目标，好在最后一轮导弹已经锁定敌舰。
紧张、焦虑。
所有人都在默默祈祷，希望最后一轮导弹能摧毁目标。
宁晓龙对这一点毫不怀疑，因为最后这一轮导弹里头，有星宿号上仅存的两枚核弹。
只要有一枚命中，就能彻底将敌舰打进无尽的地狱深渊。
近了，更近了！
导弹群重启发动机，弹尾火焰再现，猛然加速冲向敌舰。
是成是败，就看接下来这几分钟！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敌舰突然崩脱残破的外装甲，它们四分五裂，像片片飞舞的盾牌，挡住调整飞来的导弹。
变化来的太突然，导弹根本来不及机动变向，纷纷击中挡路的盾牌，一道耀眼的强光闪过，接着又是一道。
宁晓龙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两枚核弹都没能击中目标，这可怎么办？
再仔细看，他的心又放回肚子里：敌舰不是抛弃了外装甲，而是整艘战舰彻底散架，变成一群飞向鹭州的战舰碎片。
按说敌舰解体是件好事，可宁晓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他疑惑地看向陶麦嘉伟：“老陶，我这心里怎么这么没底呢？”
若是导弹命中摧毁敌舰，那没什么可说的，他肯定不会有这种念头，但敌舰是在导弹即将命中之前自动解体，结合敌舰死活非要往鹭州飞这个情况，他没法不多想。
陶麦嘉伟同样一脸纠结：“我这心也悬着呢，咱们没忽略什么吧？”
宁晓龙直嘬牙花子：“不管那么多了，继续开火！”
最好一块碎片也别落进鹭州！
最后这一句，他只能在心里说说。
没办法，碎片实在太多了，如果星宿号武器齐备，位置和速度合理，还有机会试一试，可现在不止导弹用光了，速度太快方位也不合适，只能尽尽人事且听天命。
陶麦嘉伟答应一声，又问了一句：“舰长，按现在的飞行轨迹，大部分碎片都将落到北半球的高纬度地区，那里的定居点早就撤出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宁晓龙点点头：“详细情况通报鹭岛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
接到星宿号的最新消息，何宇辰长出一口气，但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敌舰碎片一天不降下来，他的心就一天放不回肚子里。
好在，再过一小会儿，碎片就会坠入鹭州。
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敌舰到底从何而来，又有什么样的目的……嗯，敌舰的残骸也是极好的研究素材，说不定能从中了解一点外星人的情况。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现在考虑这些问题似乎还有点早，可早总比晚好是吧？
不久之后，指挥中心通过卫星，监控到大批碎片落入大气层的景象，青天白日，满天流星。
不过正如星宿号的判断，大部分碎片集中在北半球高纬度地区，鹭岛方根本看不见。
但也不是所有碎片都集中在一起，总有几块调皮的落到其他方向，其中一块直飞鹭岛。
飞艇还在赶回鹭岛的途中，忽然发现空中多了一颗流星，但也仅此而已，那枚碎片虽然落到鹭岛方向，可距离还远着呢，大伙只看到有浏览坠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飞艇上几百号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沉默得可怕，寂静得吓人。
接着大伙忽然发现，好像没什么事了。
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开玩笑，鹭岛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怎么可能这么虎头蛇尾？
可没多一会儿，飞艇就收到了解除警报的通行，这下实锤了。
听到老方的通报，许多人甚至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没事的只是民众，以何宇辰为首的指挥层只是短暂的松了口气，马上又投入到新的工作之中。
敌舰是打碎了，可是舰里的敌人就一定死光了吗？
宇宙这么大，生命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生命形式极其出乎人类的意料，人因历史上没少吃这样的亏，因而何宇辰对坠入鹭州的敌舰碎片，仍抱有极大的戒心，在全球局势极不明朗，极度缺乏兵力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抽调精干人员搜索碎片落点。
好在绝大多数定居点已经撤回，仅剩的几个定居点，也将在几天之内撤离完毕，届时就可以腾出大量人手。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捉襟见肘。
大力神号返回鹭岛，还没降落，一艘飞船紧急起飞，径直飞往正北方向。
为此，飞艇还在空中多留了一会儿。
薛毅飞居高临下，马上就发现不对：不过离开几天，到处都是高高竖立的铁塔，还有塔下高效工作的重型挖掘机，每个挖掘机附近，都堆积着大量泥土砂石。
岛上的挖掘机还只是一小部分，更多挖掘机泡在岛外的浅海里，一个靠着一个，犹如一片钢铁森林。
海底的泥沙被被上下翻飞的挖掘机搅得到处都是，原本湛蓝的海水早已变成了翻涌的泥浆，一直到几公里外，浑浊的海水才重新变得清澈。
“这是干什么？”陈翊飞诧异不已，“是不是因为定居点都撤回来了，所以才要填海造陆，把鹭岛扩大一些？”
薛毅飞失笑：“你还真敢想，填海造陆都是挖山填海，你见过泡水里造的么？”
小陈同志有些尴尬：“好像是没有。”
“根本就是没有！”老薛说，“我不知道鹭岛想干什么，但我知道这种重型挖掘机，是挖掘大型地下空间的专用设备。”
“大型地下空间？”陈翊飞有点晕，脑子里灵光一闪，“不会是，地下城吧？”
95 你到底什么人呐？
大力神号落地后不久，庞大的星宿号从天而降，缓缓落在空港一角的专属泊位上，一大群地勤呼啦啦涌上去，开始从里至外的全面检查。
但舰里的人却没马上出来，而是过了一会儿，才穿着全套的动力装甲离开战舰。
没办法，战舰起飞的时候一切正常，回来的时候却赶上了疫情的尾巴，就算热病毒对人类没什么影响，也没人愿意染上那玩意。
发烧很有意思么？
薛毅飞刚带着队伍返回安置点，就接到了老刘叔的大嗓门喊得震天响：“小薛，有人找！”
老薛心里奇怪，他在这地方就认识那么几个人，谁会在这个时候找过来？
带着好奇的陈翊飞一起出门，立刻看到几个同样身穿战舰版动力装甲的人。
陈翊飞一把抓住老薛的胳膊，只当这些人是来要账的——那身来自战舰的动力装甲，正穿在老薛身上。
薛毅飞差点没笑出声来，拍拍陈翊飞示意他不必紧张。
来人看清薛毅飞之后，立刻紧走几步，在为首的那个上校军官的带领下立正敬礼。
陈翊飞彻底惊呆，脑子里灌满了浆糊。
这这这，老薛到底什么人呐？
其他人也都惊住了，目光在老薛和来人之间不断徘徊，闹不明白两边到底什么关系。
不认识、不熟悉老薛的人也就算了，可罗胖子、不差钱这些一起从青坳杀出来的；还有以小胡子为首，一起守过矿区的；个个都震得不轻。
连星宿号的舰长都得叫一声首长，这个老薛到底什么身份？
嗯，别以为穿着装甲就没人认识，整个鹭州号就一艘主力舰，舰长挂上校衔，除了宁晓龙还能有谁？
薛毅飞本能地还礼，手都举到了额头，又苦笑着放了下来：“我现在已经不是军人了。”
宁晓龙赶紧伸手，而且是伸双手握住薛毅飞的手：“老首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好了好了！”薛毅飞既窝心又苦涩，“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宁晓龙目光扫过四周：“老首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小胡子赶紧插话：“首长，这边来吧，我给您找个地方。”
宁晓龙点头：“好！”
辗转找到一间更衣室，小胡子把众人请进去，自动留在门外站岗。
门关上，宁晓龙长出一口气：“首长，您没事就太好了。”
老薛一脸黑线：“不是，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那倒不是，我们回来是因为战舰受损，必须全面检修，听说您在这儿，所以抽空过来看看。”宁晓龙隐瞒了敌舰的情况，不是不相信老薛，而是老薛身份虽高，却不是舰队的人，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说就说了，但涉及机密，必须有所保留。
这些相信与否无关，而是原则问题，但凡是个军人，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薛也绝对不会问过线的问题。
为什么老薛绝口不提星宿号的事？为什么他不问星宿号最近经历了什么？无它，虽不是军事机密，但也不该向外人泄露，他要是问了，宁晓龙到底说是不说？
不说得罪人，说了算泄密，这不是难为人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里头的分寸必须掌握好。
“你们放心，我没事。”老薛笑呵呵地说。
宁晓龙谨慎地建议：“老首长，鹭州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年轻经验少，想请您给我当个顾问，您看怎么样？”
薛毅飞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是个滑头？什么请我当顾问，你是觉得战舰上安全，想让我挪个地方吧？”
宁晓龙干笑：“什么都瞒不过您。”
薛毅飞拍拍宁晓龙的肩膀：“晓龙啊，你给我留面子我知道，你的心意呢，我也领了，但是战舰就是战舰，我拿你们一套动力装甲已经很过分了，再跑战舰上去躲风头，是不是不大合适？”
“不不不，别人不合适，但是您老肯定合适，咱们星际舰队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说您老上舰不合适？就是司令员知道了，也得说我懂事，您说是不是？”
陈翊飞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刚刚只以为老薛身份不简单，可听这位“小龙”上校的意思，那可远远不止不简单那么单纯。
连司令员都搬出来了，这是闹着玩的么？
他忽然有种一步登天的感觉，这特么的，好像无意中抱上了一根特别粗的大腿，这真是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啊！
薛毅飞十分促狭：“合着你是看你们司令员的面子啊？”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宁晓龙都快哭了，“首长，您老就别拿我们几个开心了，我这小肩膀是真扛不起来啊！”
“行了行了，瞅瞅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薛毅飞那叫一个嫌弃，不过还是开玩笑的成分多一点，“现在这个形势是差了点，但没那么严重，这么着，战舰呢，我暂时就不上了，装甲继续留给我，这样安全也有保证，你们就该干嘛干嘛去，要是真有那个必要，不用你来找我，我也得主动找你去，到时候你别把我挡在门外，装不认识就行了。”
“那哪儿能啊！”宁晓龙赶紧答应，“装甲您用到什么时候都没问题，顾问这个位置我也给您留着……这事儿真不是和您开玩笑，也不光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我是真有事儿求您。”
薛毅飞诧异了：“怎么个情况？”
“具体的还不清楚，也不能说。”
薛毅飞翻白眼儿：“玩我？”
“哪敢啊！”宁晓龙那叫一个委屈，“是这样，目前情况还不明了，等有消息了，我们可能需要您的经验，帮忙参谋参谋。”
老薛听到这里，心里有点惊了，立刻点头：“行，需要我就通知一声，随叫随到！”
宁晓龙长舒一口气：“那感情好，我就等着您这句话呢！”
“行了。”老薛挥挥手，这也不是我的地盘，我这身无分文的也没法招待，就不留你们了，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就成。”
“那好，我们就不打搅了。”宁晓龙也不是个啰嗦的，既然达成了目的，也没必要多留，“首长，您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通知我！”
“你放心，我不麻烦你麻烦谁去。”
敬礼，离开，陈翊飞目瞪口呆，痴痴地看着老薛，问出了压抑不住的疑惑：“老飞，你到底什么人呐？”
“我？”老薛笑了，使劲揉揉陈翊飞麻木的脑袋，“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陈翊飞……
96 邀请(加更)
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一会儿，所有青坳人都知道了薛毅飞的事，小半个体育馆直接炸了，不管老薛走到哪里，都会引来无数好奇和探寻的目光。
隐世的大佬有木有？游戏人间的大佬有木有？微服私访有木有？白龙鱼服……这个真没有，但三人成虎，就连陈翊飞都不清楚老薛的真实身份，大家越传越邪乎，怎么讲的都有，就是没一个靠谱的。
老薛又不是什么万众瞩目的明星，让无聊的吃瓜群众看得浑身不自在，知道跟宁晓龙的来访有关，却不知道怎么跟吃瓜群众解释。
跟他们说，我就一老兵，根本就不是当官的……呵呵，也得大伙愿意信才行啊！
再一个，这种事从来都是越描越黑，不解释还好一点，解释那可就是彻底说不清了。
老薛那个郁闷就甭提了，深刻体验了一回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薛毅飞心说还好不是刻意抹黑，不然还不得逼着老子跳楼？
算了，随他们去吧，等两天新鲜劲儿过了，大概也就没人再提这事儿了。
老薛想的倒是挺好，可没过两天，宁晓龙又来了：“老首长，我又来请您了！”
薛毅飞叹了口气，心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说吧，啥事？”
“一会儿有个会，您能不能参加一下？”
薛毅飞一头雾水：“开会？我用什么身份参加？你的顾问么？”
宁晓龙喜上眉梢，没拒绝，没拒绝就是有希望啊！
“具体什么内容我现在也不清楚，跟前几天那事儿有关！”说到后面，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老薛想了想：“成，我跟你走一趟……星宿号还得过几天才能修好，是吧？”
“不止，还得好一阵子呢，损伤有点严重。”
“这就好办了，这小子你叫个人安排一下，最好能送新兵连。”
陈翊飞心头警报声炸响，很想断然拒绝，可是想到这些天的经历，他又把嘴死死地闭上。
这些天的经历，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
宁晓龙咧嘴：“首长，现在不是召兵的时候……”
“那就找人教教他，严格点。”
“没问题，太简单了。”宁晓龙也是个直性子，二话不说一口答应。
不久之后，鹭岛指挥中心。
何宇辰端坐会议室的一端，与会者除了指挥中心的高层之外，还有宁晓龙、陶麦嘉伟等军方高层，还有薛毅飞这位生面孔。
得知老薛的身份时，何宇辰也不禁露出惊讶神色：“久闻大名，没想到您就是薛先生。”
他仍然不清楚老薛的身份，但他知道宁晓龙和陶麦嘉伟的身份就行了，看这俩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就知道老薛身份不简单。
礼多人不怪，客气一点没什么不好。
老薛这人吃软不吃硬，人敬我一尽我必敬人一丈，跟何宇辰客气几句，又和吴医生打了个招呼，这才不卑不亢地坐下。
何宇辰深吸一口气：“人都到齐了，我宣布会议开始，小徐，你介绍一下情况。”
徐岚点头：“今天早些时候，我们的侦察部队找到了坠落的敌舰碎片，但是情况有点出乎意料。”
说到这里，他探指在空中划了一个，会议桌上立刻出现一副全息影像。
背景是鹭州最常见的原始森林，高高的树上挂满了巨大的球果，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小心翼翼的行走于树下，每一步都像行走于深渊之上。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的处境比身处深渊边缘还要危险，一个搞不好就得被成群结队的棕狼包围，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看天意了。
“就在前边！”一个极力压低的话外音说，“辐射强度正在提高！”
与此同时，画面上一个队员举起胳膊，指住十一点钟方向。
又往前走了几一会儿，最前面的队员忽然举起右拳，所有人瞬间停步，警惕地打量四周。
“一号，什么情况？”
“不对劲儿！”一号说。
“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对。”
指挥官并没有质疑队员的判断，而是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全体注意，就地警戒，一号，你再观察观察！”
所有队员全部停下，他们分工默契，分头警戒不同方向。
一号队员忽然蹲下，仔细观察脚下的一片杂草。
与众诸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那里。
徐岚手指轻动，一号队员和那片杂草放大。
薛毅飞随手一划，一号队员的平面视角出现在他面前——立体影像确实比平面影像更加先进，但许多时候，还是平面影像更适合观察细节。
一号队员正在观察一株青草，乍一看，它与附近的同类差不多，但仔细瞅，就会发现它的末端突兀的一分为三，就像海神三叉戟的青草版。
而这并不是这株青草唯一的特殊之处，再看同株上的其他草茎，有的从根部就开始分岔，有的在腰部，而且数量没有任何规律，多的有十几根，少的有两根。
分岔方式也不一至，像树杈一样直接长的；先长个骨朵再分开的；还有纠结在一起，像一团乱麻般根本解不开的。
一号队员将这株青草拔出来，装到随身的玻璃瓶子里带好，队伍这才继续前进。
徐岚将这一幕截图，暂且放在一边，然后画面快进，队员们匆匆前进，趟过草地，又绕过一株粗壮得不像话的大树，原本以绿色为主的原始森林中陡然变得色彩斑斓，五颜六色的草地宛如彩虹，粗糙的树干上长满了叫不出名字的花丛，就连树冠上的球果都变了一副模样，好像一串串铃铛挂在树梢。
画面再一次暂停，徐岚说：“各位，我们的侦察部队还没回来，但是从传回来的画面上可以判定，这些植物正在变异，而且是速度极快的变异，拿到标本之前，我们无法判断变异的原因是什么，但在敌舰碎片坠落之前，我们从来没发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我们断定变异事件与敌舰碎片应该存在某种尚不明确的联系……主任，我说完了！”
97 冰河计划
何宇辰环视众人：“宁舰长曾经提醒我们，最近的一系列事件很可能与外星战舰有关，我认为，侦察部队送回来的情况，已经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本来只是对付狼群和鸟群，现在突然变成对付外星人，这个转变实在有点快，我这脑子到现在都没转过弯来，把大家请来没别的意思，就是集思广益，看看怎么才能对付眼下的局面。”
薛毅飞的目光挪到宁晓龙那儿，宁晓龙仿佛感觉到了佬，下意识地看过来，恰好和老薛的目光撞在一起。
老薛马上给他一个眼色，宁晓龙一阵莫名其妙，不明白老薛到底什么意思。
这俩人实在没啥默契，远远达不到一个眼神就能传达心意的程度。
会议室里就这么几个人，两人互相使眼色，根本瞒不过其他人。
何宇辰轻咳一声：“薛先生，不知道您有什么高见？”
薛毅飞一听，无奈地瞪了宁晓龙一眼，心说这小子也太不开窍了：“高见我没有，一点浅见吧……我也不浪费时间绕弯子了，外星战舰从哪儿来的暂且不问，我就问一句话，既然外星人已经知道鹭州了，还派了一艘战舰过来，那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殖民鹭州！”何宇辰毫不犹豫地说。
“没错！”薛毅飞轻拍桌面，“如今已经不是狼群的问题了，更重要的是怎么对付外星人。”
“我赞同薛先生的看法。”宁晓龙说，“我觉得，外星人的做法可能跟我们差不多，都是派一艘飞船寻找新的殖民星，然后登陆殖民。但我们是直接派移民船，而外星人是先改造行星环境，等环境合适了再移民，所以，才会出现最近这一系列变化。”
何宇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一想，最近这些烂事倒是解释得通了。”
薛毅飞忍不住吐了个槽：“又是棕狼又是怪鸟，外星人的生存环境到底是多恶劣啊？”
“也不一定是环境恶劣，估计是想用棕狼和怪鸟把我们赶出鹭州。”吴医生说。
老薛很想怼回去：你听不出来我话里什么意思么？你丫是不是搞研究把脑子都研究坏了？”
徐岚及时接过话头：“宁舰长，你认为，敌人的舰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或者说，多久以后？”
“不好说。”宁晓龙摇头，“我个人认为时间不会太短，因为改造行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从狼群出现的时间来看，这艘敌舰到鹭州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可还是那个老问题，我们对外星人了解几近于零，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外星人的阴谋？”
何宇辰和吴医生对望一眼，同时想起了之前那个计划：“外星人看重鹭州，是因为这儿的天然环境好，对吧？”
“那是自然。”宁晓龙点头。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鹭州都是颗最适合殖民的优等生态星，这种天然宜居星数量很少，所以不止人类看上了，外星人也是一样。
区别不过是人类棋高一着，先到了几十年。
鹭州星没有原生智慧物种，但任何一个宜居星，都有一定几率进化出智慧生命。人类或外星人的到来，打断了鹭州星的进化过程。
凭心而论，星际殖民实际上就是一场耗时持久的资源争夺战，是智慧文明发展到一定水平的必然结果。
从本质上说，两个毫不相干的星际种族同时看上同一颗家居星，相当于两个贼同时把手摸进同一个苦主的兜里，还准备为苦主的归属权大打出手，
而这，就是鹭州如今的现状。
“那要是彻底改变鹭州的大环境呢，是不是就能阻止外星人了？”何宇辰问。
宁晓龙有点懵，说话时小心了许多：“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实际怎么个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何宇辰抿了抿嘴，谨慎地斟酌字句：“我们准备了一个计划，暂时命名为‘冰河计划’。”
他把计划的内容简单说了一遍，引得众人一惊愕不已，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星际殖民时代，一个最重要最普遍的常识，就是越偏远、越荒凉的行星环境越稳定。
那里没有庞大的水系，没有厚实的大气，更没有脆弱的生态系统，随便怎么折腾都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改变？
不存在的。
宜居星就不一样了，不仅数量稀少，而且宜居环境极其脆弱，只要与任何一种天文级灾难沾边，就是立马完蛋的下场。
比如超新星爆发；比如恒星耀闪，那真是碰上就死磕上就挂，完全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不仅外界的恒星老爷们难伺候，宜居星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暴躁且又傲娇，小行星撞击、大规模地震、大范围火山爆发、温室效应，甚至某一类动植物的强势崛起，都有可能导致宜居星环境大变，生态体系长期徘徊于崩溃边缘。
这玩意破坏容易恢复难，动不动就是几百上千万年的恢复期，慢得令人发指。
薛毅飞不清楚其他殖民星的情况，但他知道地球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五次生命大灭绝，最严重的就是二叠纪生物大灭绝，持续时间长达四千多万年。
小规模灭绝事件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数之不尽，比如灭绝了猛玛、剑齿虎等史前生物，持续时间一千三百余年的“新仙女木事件”。
这种小规模的气温波动不至于毁灭整个生态圈，但对部分生物的影响是毁灭性的。
何宇辰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让大家消化消化，然后才解释几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计划的核心之一，是以低温压缩棕狼的活动范围，从而控制棕狼的种群，为彻底消灭棕狼创造条件；核心之二……”说到这里，他看了宁晓龙一眼，“是大幅度改变鹭州星的大环境，让鹭州看起来不像一颗宜居行星。”
宁晓龙眼神都变了：“你觉得可能吗？”
“我也知道几率不大。”何宇辰说，“但是总得试一试吧？万一有用呢！”
98 绝不能带回鹭岛
众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补全计划的细节，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徐岚忽然收到监控中心的紧急通知。
他立刻抬起了头：“主任，前方传回来的最新消息，很重要！”
何宇辰目光炯炯：“说！”
“变异范围正在扩大，速度比想象中快得多！”徐岚说完，手指一点调出全息画面。
不是队员的视角，也不是全队的画面，而是从空中航拍，压缩时间的快放。
视频一开始，就是队员踏入变异区的影像，队员们的行动非常小心，可在快进状态下，速度一点都不慢，很快就深入变异区。
徐岚只用了七分钟，就播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视频，在此期间，变异区的边缘向外扩展了一小圈，大概一步有余。
一步也就是六七十公分的样子，实际上没多大，可这只是刚刚开始，若是变异区进一步扩大，每小时一步的距离就是个极其恐怖的天文数字。
何宇辰眉头紧锁：“你们怎么看？”
宁晓龙始终是从军事的角度看待问题，闻言立即予以回应：“越早消灭越好。”
外星人的东西一样比一样邪门儿，要是真让这玩意在鹭州星上扩散开，指不定将来出什么岔子。
“你有什么想法？”何宇辰问。
“用核弹吧，越快越好。”宁晓龙说。
“星宿号什么时候能起飞？”
“事态紧急，马上通知基地停止维修，补充好弹药之后立即起飞。”
老薛惊了：“等会儿，你这么飞，战舰顶得住吗？我不是反对你的意见，但是鹭州就这么一艘主力舰，要是星宿号废了，等外星人来的时候，咱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何宇辰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薛先生说的对，宁舰长，星宿号顶得住吗？”
“应该没问题。”宁晓龙说，“最多就是回来之后多在基地里检修几天。”
陶麦嘉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说那是几天的事么？眼下星宿号就是在基地里大修，若是强行起飞，搞不好就得重造一艘战舰了。
徐岚个人终端再响，匆匆扫了一眼之后，脸上挂上无奈的苦涩：“各位，不用争了，最新消息，变异区已经扩散了。”
何宇辰惊得嘴都合不上了：“什么时候的事？”
“从一开始就扩散了，只是我们一直没发现……这是卫星拍到的图像！”徐岚换上卫星拍到的画面，只见北半球的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森林之中，多出几片色彩斑斓变异点，每一个变异点上，都标记着XX号碎片。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徐岚在图上做了几处标记，大家仔细一看，又找到了几处不起眼的变异点。
很小，但颜色错不了。
徐岚又调整了一下，缩小画面，一眼睛就能看到小半个北半球，然后把所有变异点全部标记出来：“各位请看，这是所有已知的碎片落点，除非我们毁掉整个北半球，否则不可能阻止变异点扩大。而且碎片只是集中在高纬度地区，而不是所有碎片都在高纬度。”
薛毅飞立刻想到飞艇上看到的流星。
宁晓龙想了想说：“也不是没办法……”
“舰长！”陶麦嘉伟一把拽住宁晓龙的胳膊，惊得瞳孔都放大了一圈。
何宇辰好奇不已：“什么办法？”
宁晓龙摇头苦笑：“不能用，用了就是全球毁灭……”
何宇辰更好奇了：“用不用再说，你先讲讲。”
“就是钴弹，一颗就能让全球寸草不生，所有人必须迁入地下，需要一百五十年，放射水平才能降到安全范围。”
何宇辰表情有点僵：“这样啊……有现成的吗？”
“没有。”宁晓龙摇头，“这玩意属于特种弹药，制造和使用都有严格的限制，别说是我们这儿，把附近所有殖民星加在一起也找不出一枚。”
“造两枚！”何宇辰咬牙切齿地说。
“什么？”宁晓龙豁然抬头。
其他人也都吃惊不小。
“我说造两枚！”何宇辰再说一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宁可毁了鹭州，也不能让鹭州落到外星人手里。”
“我反对！”吴医生大声表达自己的意见。
冰河计划是他提出来的，但全球气温降低只会影星生态系统，而不会彻底毁灭生态体系，所以还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可钴弹就不一样了，吴医生是头一回听说这东西，然而通过宁晓龙的只言片语，他马上把钴弹和放射医学上常用的钴60放射源联系在一起，瞬间猜到了钴弹的真相。
何宇辰认真地看着吴医生：“我说过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要还有一点挽回的机会，我就绝不会用这东西。吴医生，我并不想毁掉鹭州。”
吴医生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颓然坐下。
薛毅飞叹了口气：“吴医生，我们的最终目的，都是把鹭州保下来，钴弹用不用，必须看局势，如果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却一步都没准备，结果把好好的殖民星拱手让给外星人……你觉得合适吗？”
吴医生惨笑：“不用劝我了，我都明白，就是心里有点接受不了。”
薛毅飞指指脚下：“宜居星就在这里，就算毁了现在的生态系统，我们也有能力重建一个新的生态体系，可一旦鹭州落到外星人手里，再想抢回来可就难了。”
吴医生摆摆手：“我没事，继续开会吧。”
徐岚马上说：“各位，还有两个消息，一是航拍发现一小群棕狼冲进变异区，开始的时候没异常，但是没多一会儿就全倒了，暂时不知道死活，前方准备再观察一阵子。”
众人全都吃惊不小，不禁暗暗庆幸，多亏装甲是密封环境，不然侦察小组还没进变异区，搞不好就全完蛋了。
“还且一个是第七小组已经拿到了足够的标本，正询问是否返航。”
“我反对！”吴医生又一次站了出来，“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变异，大几率是某种超级微生物，这么危险的东西，绝不能带回鹭岛！”
99 得与失
吴医生的意见取得了与众诸人的一致赞同，但变异的原因也不能不研究，商量到最后，何宇辰决定在鹭岛附近找个无人小岛，在那里建立独立的研究所。
从变异区撤回来的人员不能返回鹭岛，直接在无人岛上隔离，什么时候解除隔离，必须看岛上的研究成果。
隔离是真的，但名义上，他们将是岛上的守卫队伍，全方位负责岛上的安全。
如此一来，两全其美。
嗯，无耻是有那么一点，可总比直说你们被隔离了好一些吧？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老宁，星宿号什么时候能修好？”最重要的问题有了眉目，何宇辰心情大好，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只是有了解决问题的思路，而不是已经解决问题，几分已是极限。
不过，已经很难得了。
“十来天吧，最晚不超过半个月。”宁晓龙毫不迟疑地回答。
早些时候，基地出具全面检测报告，星宿号的主体结构未见损伤，只需要简单的修补就能再次起航。
“那就把计划的执行时间定在半个月之后，这十几天正好做准备……徐岚。”
“主任您说。”
“人员的安置是重中之重，先集中力量建好一批地下城，能迁一批是一批。另外，不能把所有人都送地底下去，再做一份计划，多在月亮上造几个基地，分流一批人，你抓紧安排一下，做个详细点的调查，看看民众都什么想法。”
“好，一会儿我就安排！”徐岚说。
薛毅飞忍不住咧咧嘴，很不习惯听见月亮这俩字。
出于习惯，也可能是为了传承母星文化，任何一颗有卫星的殖民星，都把卫星称之为月亮，就连相应的神话传说都不修不改地挪过来。
那么多殖民星那么多月亮，每个月亮都有个嫦娥……老薛突然特别想笑，这特么的，月宫和嫦娥泛滥了啊！
“剩下的定居然点没几个了，动员下一相关人员，尽快把人撤回来。”
徐岚刷刷几笔，把何宇辰的要求记下来。
“还有个事。”何宇辰看向宁晓龙，“老宁啊，星宿号上的通讯设备没坏吧？”
“没有，怎么？”
何宇辰无缝切换愁容：“外星人都冒出来了，这已经不单单是咱们自己的事了，麻烦你们尽快安排个时间，尽快把这段时间的变化通知附近的其他殖民星，希望他们都能有个准备吧。”
众人一齐沉默，只有宁晓龙点了点头：“好！”
离鹭州最近的殖民星在二十多光年之外，那是颗不比鹭州差到哪儿去的优质殖民星。外星人已经盯住鹭州，没道理放过渊州，但愿现在提醒还来得及。
何宇辰又把其他事项拿出来讨论了几句，与之前讨论的内容比起来，这些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是与各个部门通个气，特别是军方。
听着何宇辰有条不紊地一项项安排下去，薛毅飞嘴角非常隐蔽地抽了又抽。
甭管地下城还是卫星基地，都是优先安排本地人，并没有特意提起他们这些外来人员，可到底是跟本地人一样，还是另外安置，总得拿出个方案章程来吧？
亦或是，不说就直接跟本地人一样……屁话，那能一样么？本地人有本地人的圈子，对外来人再和气，你也是外边来的，不涉及利益的时候肯定和平相处，真涉及利益了，你看还能不能跟没事儿人一样？
吹胡子瞪眼都是轻的，急眼了，大耳刮子可劲儿抽那也得算轻的，鸟悄打个半身不遂，那也不是不可能。
那些乱七八糟不着调的想法一直在老薛脑子里转悠，眼瞅着会就快结束了，何宇辰还是没提这一茬的意思，老薛干脆插了个空，说起了这个问题。
“各位，按说呢，我是个外人，这地方没我说话的份儿，但我这事儿我必须得提一嘴，就现在这情况，一时半会儿是别想离开了。我的意见很简单，不需要特殊对待，跟本地人一致就好，实在不行，稍微差点也能接受，请各位考虑一下吧，早点拿出个章程。”
何宇辰等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好一会儿，徐岚才在何主任的示意下轻咳一声：“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这样，这不是准备做个调研么，我把这个问题也加进去，单独做一个调查，看看其他临时滞留人员是什么想法，您看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老薛到底什么身份，可单凭他能被宁晓龙请过来，徐岚就得仔细掂量掂量，能不得罪就绝不得罪。
公职人员嘛，该坚持原则的时候就必须坚持，可是该圆滑的时候，也不能太头铁。
薛毅飞虽不满意，却痛快地点头答应。
老薛也曾是体制内的一员，了解体制内的工作程序，很清楚殖民局不可能马上拿出方案。
这不是殖民局敷衍了事，而是事关重大，一个搞不好，激起本地人和滞留人员的冲突就不好了。
以往能和平相处，是因为拥有充足的资源，如今资源分配的问题越来越突出，就连本地人之间，都未必能像以往那样和谐，滞留人员就更不用说了，很可能遭到本地人的集体排斥。
别说什么顾全大局的大道理，哪怕只有一小撮人带节奏，也能影响一群人。
会议结束，指挥中心又一次陷入奔忙之中，抢在局势彻底崩溃之前，将所有定居点全部撤回。
至此，鹭州星上除去鹭岛再没人类踪迹。
从撤离青坳开始，至今已经历时一月有余，全球一百余个定居点全部撤离，其过程中遇难、失踪、重伤者达七千余人，击落怪鸟一千余只，击毙棕狼无算！
按比例来讲，鹭州上下可谓战果辉煌，可是换成其他角度，不管怎么看都是损失惨重。
得不偿失？
不存在的，鹭州军民失去了定居点，失去了资源点，失去了七千多条人命，耗费了大量本不该调用的资源，可他们得到了什么？
半月之后，星宿号启航，冰河计划正式开始。
118 几点要求
殖民船上，会议室中座无虚席，一位身穿白色军礼服的少将表情凝重：“何主任，请问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全面撤离鹭州星？还是继续坚守？”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何宇辰身上，有期待，也有忐忑。
何宇辰幽幽地叹了口气：“顾将军，我能先问个问题吗？”
顾远征点头，做了个请问的手势。
“上面对鹭州是什么态度？或者说，对遭遇入侵的偏远殖民星是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很尖锐啊！”顾远征感慨了一句，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何主任，说实话，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也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只能说，外星人的情况至今仍不明确，而国家在这个方向上的军事实力有限，没有能力护卫所有殖民星的安全。”
何宇辰紧紧抿住嘴，先是轻轻点头，但很快就变成了重重的点头：“我明白了……顾将军，鹭州的情况相信你也看到了，撤离根本不现实，坚守也没条件，我现在的想法是继续隐藏，秘密积聚力量，直到军方有实力保卫所有殖民星，或是我们自己有实力保卫家园。”
“非常令人钦佩的选择。”顾远征目光低垂，“没能尽到保卫民众的责任，这是我们军方的失职，何主任，不管有什么需要，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宁晓龙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设备我们有，但我们缺乏军工方面的技术。”
“没问题，这个我帮你协调解决，不过话说回来，何主任，虽说特殊时期特殊办法，但是军政分离必须要做好。”
军政分离可以说是殖民时代一项基本国策，这是因为人类的疆域实在太大了，任何一个偏远殖民星，都是一个独立王国，必须限制殖民星的军事力量，才能将所有殖民星集中在同一面旗帜之下。
或许有人会说，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可人心难测，人类历史上从来不缺野心家，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不会例外。
与其用不完善的规则考验人心，还不如完善规则，让野心家无机可趁。
“没问题。”何宇辰说，“我已经和宁舰长商量过了，星宿号全体官兵都愿意留下，我们将以星宿号为班底，打造一支全新的舰队。”
顾远征目光一转：“宁晓龙，你怎么说？”
宁晓龙霍然起身：“首长，我没有问题，在哪儿摔倒就在哪儿爬起来。”
“好！”顾远征面无表情，但心里非常满意，“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不过鹭州的位置非常危险，我给你几项建议，你要记在心里。”
“是！”
“第一，短期计划以保卫鹭州为主，在鹭州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尽可能避免正面冲突。”
“是！”
“第二，可以预见，鹭州的军事力量在一段时间以内不会太强，还是那句话，避免冲突，积聚力量以待将来。”
“是！”
“第三，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全力发展舰队，但不要盲目自满，就算有了足够的实力，也别急着报仇雪恨，一定要和上级保持联系，有什么想法及时沟通，任何行动都要事先征求上面的意见……这不是限制你们，而是局部必须服从全局，希望你们理解。”
说句话貌似对着宁晓龙说，顾远征的眼睛却看着何宇辰。
宁晓龙感到了迟疑，但只是犹豫了一个瞬间，就继续大声回答：“是！”
顾远征继续看着何宇辰，根本不让他回避，何宇辰只能点头：“能理解。”
“非常好。”顾远征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我们达成一致了，再说一点我个人的希望吧。”
“您说。”何宇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为了鹭州的安全，我不希望你们把这里变成战场，就算要打，也要远离鹭州；我希望鹭州可以成为全面反攻的桥头堡，而不仅仅是个隐藏在敌后的秘密基地；我还希望，你们的舰队拥有足够的训练，而不是为了扩大规模而盲目扩军……基本上就这么多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留下一艘战舰，让你们拥有最基本的自保能力，但是舰队不是我个人的，很抱歉。”
何宇辰赶紧推辞：“您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顾远征身体后仰，看起来放松许多：“这个问题先说到这儿吧，下一个问题，听说你们引爆了钴弹？”
宁晓龙马上站出来，主动承担责任：“首长，是我做出了错误判断，我检讨！”
顾远征挥手：“你急什么，我说你错了吗？坐下！”
“是！”宁晓龙表面上挨了训斥，可他知道这是顾远征对自己的保护，心里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何宇辰心说难不成还是我的责任？正想说话，却被顾远征抢先：“我没想追究谁的责任，也没资格追究谁，如果一定要讲，那么舰队也要负一定的责任，如果我们早来一步，不就没有这个事了？”
何、宁二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顾将军会说这样一番话。
“关键是，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能不能安排好鹭州的六百万民众！”顾远征表情凝重，“军民鱼水，可不能寒了老百姓的心哪！”
这个时候，宁晓龙就不适合说话了，必须把舞台留给何宇辰。
何宇辰马上把之前的计划讲了一遍，最后总结说：“绝大多数人还是留下鹭岛，少数人分散到各个空间基地，如果有必要，我认为可以再补几枚钴弹，就算把鹭州变成不毛之地，也比落到外星人手里好，了不起就等他一百五十年！”
宁晓龙补充：“首长，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必须毁掉鹭岛，我们动手有分寸，如果外星人拿鹭岛泄愤，最后是什么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顾远征点头：“没问题，回头你们定一份详细计划，秘密建设好鹭州对全局有利，不过这副担子可不轻啊！”
“您放心，我们绝不辜负国家和人民的信任！”宁晓龙当场表态。
119 千年老人
顾远征继续看何宇辰，老何也讲了几句，接着忽然看向一旁：“顾首长，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鹭州本地人都愿意留下，毕竟故土难离，家人朋友都在这儿，愿意走的没多少。但是我们这儿还有一批其他殖民星的滞留人员，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想回自己的殖民星，不知道舰队能不能帮个忙，把不愿意留下的滞留人员带回去。”
一直旁听的薛毅飞精神一振。
姥姥的，总算说到正事了啊！
顾远征眉头一紧，心里仔细盘算：“一共有多少人？”
“一共一千多人，愿意留下的不到一百，要是听说能离开，愿意走的肯定更多。”
“那就按一千人算。”顾远征说，“我们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别说你何主任开了口，就是你不说，我们也有义务帮这个忙，但是丑话必须说在前头，我们的任务是巡查边境上的殖民星，离开鹭州之后，还要走不少地方，说不定哪天又得跟外星人撞上。今天我们是压着外星人打了一场，可将来的事没人能说清楚。”
何宇辰有点发懵：“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人我们可以带上，但你们必须把危险性说清楚，跟着我们走比留在鹭州危险得多。”
何宇辰立马松了一口气：“没问题，我们负责沟通。”说完看向会议室的角落，“薛先生，您看呢？”
顾远征一怔，心说这情况不对啊，何宇辰这态度，客气的有点过分了吧？
看出顾远征的疑惑，宁晓龙赶紧凑上去，小声说明薛毅飞的身份。
顾远征只听了一半儿，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宁晓龙：“你说真的？”
宁晓龙哪受得了这个委屈：“这种事，我哪敢乱说？”
顾远征立即起身，大步走向薛毅飞，离着还有好几步远，就抢先伸出双手，态度那叫一个热情，跟刚才简直就是两个人。
薛毅飞一看，没说的，这位顾首长给面子，他不能不兜着，也赶紧站了起来，四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顾远征感慨万千：“首长，实在是不知道您在这里，我向您检讨！”
薛毅飞强忍翻白眼的冲动：“不用不用，别这么客气，我早就退役了。”
一上来就检讨啊，认错啊什么的，最烦了，人和人的真诚都哪儿去了？能不能别拿官腔应付我老人家？
“嗨，您这不是打我的脸么？您在不在军籍都是首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
“哎，真不用这么客气。”薛毅飞一阵哭笑不得，这还没完了是吧？
宁晓龙还好，知道老薛的身份非同凡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何宇辰就不一样了，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个二傻子一样杵在一边，心里仿佛有一万头羊驼奔涌而过。
连顾老见了都得叫一声首长，这位到底什么身份啊？
老何一个劲给宁晓龙递眼色，想从他那儿得到一点提示。
宁晓龙感觉到了，却只回了一个微笑，就转过去再也不看何宇辰。
老何那叫一个气啊，小暴脾气跟快爆发的火山似的一波波往上涌，若不是自制力还算可以，非当场暴发不可。
顾远征拉着老薛一顿客气，死活不肯放开，老薛开始的时候还好模好样的回应，可时间一长就完了，表情僵硬，心里发毛——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不会是个弯的吧？
老薛念头一转，干脆故意摆出一副喜不自胜、搁谁看见都特别容易误会的表情，拉着顾远征就不放手，话题也从单纯的客气逐渐转向暧昧，不是问顾远征怎么保养的皮肤，就是打听顾远征怎么保持的身材，偶尔还很隐蔽地捏个兰花指，又故意让顾远征看见。
那语气那动作，根本就是个标准的弯男！
一旁的宁、何二人眼睛都直了。
何宇辰跟老薛接触的少，不怎么了解老薛这个人，只当他真是个男人的，不禁机灵灵连打几个冷战。
宁晓龙就不一样了，他知道老薛这人常有惊人之举，又特别喜欢开玩笑，立刻猜中了八.九成。
可是这也太皮了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他还是太不了解老薛这个人，对老薛来说，除非那种非常正经的仪式，否则不管什么环境都一个样。
没办法，活了这么久，他什么没见过？要是还像年轻时那么多束缚，还不早就活不成了？
顾远征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再迟钝，这会儿也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找个理由松开。
我滴那个老娘哎，难不这遇上了千年老玻璃？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想想刚刚握了那么久，他就觉得两只手跟沾了什么致命病毒似的，下意识地在身上蹭了蹭，然后再蹭一蹭。
顾远征只是想跟老薛打好关系，却不想热情过度让老薛误会了，看着老薛一副“我很中意你”你模样，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可老薛的资历摆在那儿，他又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能咬着牙，亲自把薛毅飞请到自己身边坐下，勉强摆出亲切的面容：“首长，您计划跟舰队离开，还是继续留在鹭州？”
薛毅飞翻了翻眼皮，心说这货巴不得让我留下是吧？我偏不随你的愿：“当然是跟舰队走……我寻思吧，我这一身老骨头多少还有几两油，回头你就当我是个老兵，把我安排伞兵那儿去，有什么任务，我都跟着一起出！”
顾远征嘴角跟眼珠子一起抽抽：“老首长您开玩笑了，我们怎么能让您老出任务？”
薛毅飞脖子一梗：“有什么不能的？我不是什么首长，我就是个老兵，懂不懂？”
顾远征不敢再争了，这些烂事一时半会儿掰扯不清楚，干脆先答应，等到了自家地盘，怎么安排还不是他这个指挥官说的算？
想到这里，顾远征露出无奈的神色：“懂，我懂，都按您说的办，这样行了吧？”
薛毅飞这下满意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哎，这才对嘛！行了，你们继续说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行！”
120 正打歪着
顾远征心说您老都在这儿了，谁敢当没看见？这是搁哪儿找来这么一位老神仙？
而且他的思绪都让老薛搅乱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从哪说起，完全接不上刚才的话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老家伙，有毒吧？
何宇辰看出顾远征的窘迫，故意咳嗽一下，出声帮忙解围：“顾将军，我还有些疑问，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给我们解解惑。”
顾远征赶紧点头：“你说！”
这要是搁在刚才，他还真不一定能这么痛快，但他现在急于摆脱老薛的影响，二话不说一口答应。
何宇辰斟酌片刻：“顾将军，舰队是接到我们的求救信号才赶过来的吗？您别误会，我没有质疑舰队的意思，就是觉得时间对不上。”
顾远征笑了：“这个，我们确实接到了你们的求救信号，但不是接到救援任务才离港，而是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接到信号。”
“噢，明白了，怪不得来的这么快，也是我们的运气好。”何宇辰满意地说。
薛毅飞忽然插了一句：“小顾啊！”
顾远征那叫一个腻歪，知道您老年纪大，可我这年纪也不小了哇，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不答应：“首长，您有什么指示？”
薛毅飞眉头微挑，姿态摆的这么低，这小子想干什么？
他自然不会上这种当，马上摆摆手：“哎哎，甭客气，我不是什么首长，也没什么指示，我就是想问问，不久之前我来的时候还一切正常，这才多长时间就变天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顾远征一脸为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薛毅飞更好奇了：“怎么，这个应该不用保密吧？”
如果是颗完好的殖民星，还可以说是为了稳定局面暂时隐瞒，可鹭州都让外星人搅成这样了，还有隐瞒的必要么？
顾远征：“跟保密没关系，而是直到现在，我们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薛毅飞压根儿就不信，这都跟外星人打一仗了，还能一点了解都没有？
顾远征苦笑：“首长，既然您开了金口，那我也知道什么说什么，您看行不行？”
“行，这有什么不行，你说，我听着。”薛毅飞倒是一点都不挑。
“是这样，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们别不相信，实话告诉你们，我只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很不太平，军区连续接到包括鹭州在内的几次的预警！”
何宇辰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林锋：“这个我们知道一点，林锋林舰长来自允州。”
顾远征深深地看了林锋一眼：“允州的事我听说了，责任并不在辰光号，或者允州的任何一个人，要怪，就只能怪和平了太久，我们已经懈怠了啊！”
林锋面色沉重，扯扯嘴角没说话。
薛毅飞看出林锋不想说话，直接打断：“说殖民星呢，继续，继续！”
顾远征继续：“这些殖民星有的撤离，有的沦陷，相对来讲鹭州还算好的，起码行星还在咱们手里，损失也不太大。”
薛毅飞一脸难以置信“就只有这些？”
“当然不是。”顾远征摇头，“军区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判断，敌人应该来自人马臂远端，或者核球方向。”
众人一听，凡是了解情况的全都一副恍然模样。
人类的母星位于猎户臂中部边缘，那是银河中的一条小旋臂，说是穷乡僻壤一点都不过分。
按银河的自转方向，这条小旋臂的前方是英侧臂，后方是人马臂，都是银河系的主旋臂。
因为位置和距离的关系，人类始终致力于开拓猎户臂，且极力向英仙臂发展——从母星到英仙臂的直线距离只有六千多光年，而且登陆点位于银河系宜居带内，恒星众多，空间环境优良，拥有极佳的殖民条件。
相比之下，人马臂就要贫瘠得多，恒星的数量和密度远不如英仙臂，合适的殖民星就更不用说了，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
更重要的是，人马臂距离核球更近，空间环境没那么稳定，所以直到一千多年之前，人类殖民舰队才正式踏足人马臂，在登陆点附近开发了人类在这里的第一个据点：人马星！
此后，殖民舰队以人马星为.asxs.，兵分左右，沿着旋臂的两侧继续前进，后来，又往核球方向派遣一支殖民舰队，三路齐头并进，这才有了今天的人马星域——即人类在人马臂上的疆域！
鹭州位于人马臂远端，却是偏核球方向，大致可以看成人马星域的东北方向，是人类最偏远的殖民星之一，不论外星人来自核球还是远端，鹭州多少都能擦上个边。
说是拦路虎吧，实在太过抬举鹭州的地位，可要是放着不管吧？搁在一边装看不见又不是那么回事。
非如梗在喉，却也让人各种难受，试问外星人怎么可能漏过鹭州？
何宇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种烂事怎么就让他撞上了？
“顾将军，既然已经确定敌人来向，那军区有没有什么安排？”
顾远征：“军区有多少舰队你们也清楚，目前的应对手段非常有限，一是通知所有殖民星提高警惕；二是紧急动员，召集预备役的同时，所有重工业转向军工生产；三是派遣舰队巡视边境，特别是像鹭州这样的高风险区域……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跟外星人走了个前后脚，接到消息的时候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要是再晚那么一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开玩笑呢，舰队的任务就是巡视边境，若舰队离鹭州还远那没什么好说，明明都飞到鹭州附近了，却不知道鹭州正跟外星舰队死战……呵呵，这说得过去么？
如果鹭州被外星人攻陷，他顾远征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上军事法庭都是轻的。
从这个角度来讲，薛毅飞绝对是他顾远征的恩人。
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他堂堂一位少将，会一直拉着一个老男人的手不肯放开？他是真没想到遇上个老玻璃才是真的！
121 功亏一篑
何宇辰呵呵笑：“那得谢谢薛先生！”
“那是肯定的。”顾远征也笑，想起来却依然心有余悸，“你们也是，怎么就不发个求救信号？就差那么一点啊！”
何宇辰：“发过了啊，但是敌人来的太突然，也没想到你们就在附近，阴差阳错，就差那么一点儿！”
“谁说不是，也是你们运气好，要不是老首长，这会儿没准就凉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甭管这位老神仙到底什么毛病，先供起来肯定没错。
嗯，没毛病！
薛毅飞这下可算得着理了，冲着宁晓龙直挑眉毛：“看看，看看，你小子还不让我上舰，你亏不亏心啊你！”
宁晓龙扯扯嘴角：“不好意思啊首长，但是再来一回，我还是不能让您上舰。”
“小宁说的对，我支持！”顾远征大笑，“首长，您就别跟着掺和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没人担得起！”
薛毅飞吹胡子瞪眼：“我这是掺和么？哎哎，你们甭跟我扯没用的，上现还有什么安排？你们下一步准备去哪儿？”
说到正事，顾远征收起笑容：“据我所知，目前已有鹭州、允州、渊州等数明码标价殖民星遇敌，根据殖民星的位置和范围，军区认为敌人在这个方向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这里！”
他的手指在星图上一点，一颗恒星立即变大。
“徵州？”何宇辰一口叫出了殖民星的名字，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因为鹭州的首批移民就是来自徵州，其中也包括他何宇辰。
薛毅飞也有些意外，陈翊飞那小子要是知道这个结果，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顾远征似有深意地看了何宇辰一眼：“东马军区司令部，已经命令舰队向徵州集结，我们完成目前的任务之后，也将前往徵州。”
何宇辰急问：“徵州的民众怎么安排？”
“没有安排。”顾远征说，“徵州不是新殖民星，那里人口众多设施齐全，再加上云集的战舰，徵州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众人同时沉默。
话是这么说，可战争从来都没有定式，再优势的兵力，再优秀的战术，也不能保证己方的绝对优势。
如果集结的战舰够多，挡住外星人，甚至全歼外星人不奇怪，可那么大的行星摆在那儿，确保行星安全非常困难。
姓顾的嘴皮一碰下嘴皮，说的倒是简单，到时候局势变幻，谁敢保证徵州一定就能平安无事？
顾远征也猜到了大家的顾虑，斟酌片刻说：“我说的安全保障，指及时疏散民众，把伤亡降到最低。还有，我认为鹭州模式可以适当推广一下，如果有必要，完全可以截断徵州星的温盐环流，瞒过外星人的眼睛。”
何宇辰抿了抿嘴：“开玩笑吧，那么多人口，那么多城市，外星人眼睛瞎么？”
顾远征：“外星人眼睛是不瞎，但我们可以伪装成入侵徵州。”
大伙的脑子同时宕机，人类的舰队入侵人类的殖民星？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就连薛毅飞，都有个瞬间的愣神。
但是这里没一个笨蛋，马上就回过神来，明白了顾远征的意思。
以人类目前的科技，伪装整颗行星确实非常困难，可是伪装一个城市还是没问题的。
那么，把徵州上的城市全部伪装成废墟，舰队再做出轰炸行星的姿态，外星人看了会怎么想？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思维误区，却能起到非同一般的效果，何乐而不为？
何宇辰对这个答案也比较满意，没办法，鹭州六百万人口都没法撤离，徵州虽然拥有极强的工业实力，可人口少说也有七八千万，全部撤离根本不现实。
而且任何一颗殖民星，都没有一口气接手这么多民众的实力，撤离就只能分散，这也是绝大多数人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这一点不论在哪里都一样，就像鹭州由于外星人的入侵不得不撤离，可一旦安全了，又全都反悔不走了。
宁晓龙正想说什么，顾远征脸色一变，整个人就像抽离了灵魂只剩躯壳一般，呆呆地一动不动。
大伙不禁一怔，怎么还掉线了？
顾远征很快就恢复正常，可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抱歉，刚才有点急事，外星母舰的核心毁了。”
所有人都很意外，何宇辰疑惑不已：“怎么毁的？没注意打重了？”他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
顾远征摇头：“不是，是自毁，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我就是过来打声招呼，这就准备亲自过去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宁晓龙第一个提出来：“我们能跟着一起吗？”
“当然可以！”
并不需要所有人登上战舰亲临现场，顾远征直接把现场的全息画面转过来，与亲临现场毫无二致。
一群人差点把眼珠子杵投影上——原本圆滚滚的核心已经完全变形，就像一根肠子，从里向外翻了过来。
除此之外，表面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每一个伤痕之外，都凝固着塔棱状的暗色晶体，应该是凝固的体液留下的结晶。
顾远征客串解说：“就在不久之前，舰队敲掉了核心上的最后一块附着物，正打算把这东西运走，它就突然爆开了。”
说话间投影倒放，核心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正常，正常播放之后，只见一道光束落在核心之上。
就像核心里头突然爆开一个大炮仗，好好的核心瞬间大龄面目全非，大量体液喷泉一般泼溅，附着在核心表面剧烈沸腾，转眼变成粘连在伤口附近的结晶。
接下来，附近的战舰释放一批无人机，它们靠近残破的核心，伸出细长的机械臂，或是钳一点晶体，或是割一点皮肉，还有几架找了个大些的伤口直接钻进去，又是翻又是找一通乱搅。
薛毅飞忍不住咧嘴，这么搞算不算鞭尸？
看到无人机返回战舰，宁晓龙坐不住了：“首长，发现什么了？”
顾远征失笑：“哪有那么快？你放心，有了结果一定给你一份。”
宁晓龙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谢谢首长！”
122 禁术
尽管不是真正的科研舰，但主力舰不论大小，都有一间设备齐全的生化实验室，设计目的是研究和保存外星生物样本。
嗯，毕竟是边境地区的主力舰，很多时候，执行的不是作战任务，而是保障和探测，因而实验设备必不可少。
若是在人类星域内部就不一样了，战舰就是战舰，除了作战没有其他用途。
因此，顾远征很快就拿到了初步的研究结果，只看了一眼就皱紧眉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各位，初步分析表明，核心表皮是多孔固态结构，相当于一层蜂窝状外壳，壳内的解剖结构近似于大脑皮层，其内部长满了类神经细胞；另外，核心尾部还长有近似脑干的信号传输结构，另有机械结构为其提供体液循环！”
大伙听得一头雾水，薛毅飞一阵挠头：“你是不是想说，这东西是敌舰的大脑？”
“不完全是。”顾远征手一挥，初检报告如烟雾一般消散，“之前我们以为，外星母舰是一种生物战舰，但是分析发现，敌舰的控制中枢是个生物脑，控制线路的类神经体，可动力系统却是科技结构，应该说是科学技术和生物技术的结合体。”
这下大伙都听明白了，老薛一脸恍然：“舰体是钢铁，控制系统是生物？这不就跟生物战舰穿了一身装甲差不多么？”
顾远征摇头：“不一样，这东西只有控制系统是生物结构，嗯，更像全机械改造人！”
所谓全机械改造人，即除了大脑之外，全身的骨骼、肌肉及器官全部以机械产品替代，曾在人类殖民史上流行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因为伦.理、心理扭曲、冷血暴力等一系列社会问题而被严格禁止，就连军方，都禁止制造和使用全机械改造人。
与之相对的是半机械改造人，基本定义部分身体组织替换成机械产品，又分轻、中、重三种情况，用来描述相应的改造幅度，同样是被人类世界严格管控的技术之一，除用于医疗目的之外，其他任何情况均严禁使用。
再者就是机械义肢，这就根本不属于改造人范围了，当然这种技术也有相应的限制，比如力量输出不得高于人类正常水平，不得内置隐藏武器之类，都是一些安全上的规定。
薛毅飞的警惕性瞬间拉到最高：“只有外星母舰，还是所有外星战舰全都是这样？”
顾远征：“目前只有外星母舰，其他的不清楚，首长，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不舒服么？”
老薛摸摸脑袋：“我没哪儿不舒服，就是觉得这事儿也太特么悬了！”
宁晓龙很疑惑：“不算吧，想做的话，咱们也能做到！”
“我不是说这个。”老薛叹了口气，“就是想起一点以前的事。”
知道老薛身份的，都清楚这位就是一部活历史，顾远征赶紧说了一句：“首长，正好结果还没出来，要不您给我们讲一讲，也让我们涨涨见识，您看怎么样？”
众人纷纷附和，如果只是老薛一个人的经历那就算了，可是想想那艘半生物外星母舰，大家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
薛毅飞本就是个人来疯的性子，斜着眼睛左瞅瞅右看看，不禁有些跃跃欲试：“那就……讲讲？”
“您讲，我们听着！”
“对对，您说！”
老薛差点笑开了花：“那好，我就讲讲……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的经历，都是听来的。”
他停顿片刻，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据我所知吧，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基因改造，而且是那种高度的基因改造，什么三头六臂，你长个老虎脑袋，我就得长个耗子尾巴之类的，数不胜数。”
众多纷纷点头，就算不清楚详情，多少也都听说过一点。
“还有就是机械改造，好好个人，非把全身都掏空了，胳膊腿也都换成机械的，到最后就跟那外星母舰似的，除了大脑就没有还是人的地方！”
众人继续点头，也都对这段黑历史有点印象。
“丫的不是改基因就是改机械，全特么半人不人的，根本不顾后果，你们说说，都这么改来改去的，连孩子都生不出来，长此以往，人类不就完了么？难不成靠克隆繁衍种群？实话实说，克隆确实能达到延续人类种群的目的，但人类是一种生物啊，天生就该以生物的手段自然繁衍，克隆到底算怎么回事？”
“想想看吧想想看吧，若是生物改造人、机械改造人充斥整个人类世界，那么人类的将来会是什么模样，这简直就是挖人类的根好伐？”
说到这里，大家已经猜到薛毅飞想说什么，那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自然繁衍法案》，不过大家只是知道这部法案，却不清楚背后的故事，因此全都兴致勃勃地继续听着。
简单点说，就是为保持人类的纯粹性，人类高层及时拨乱反正，规定除非确有必要之外，任何人不得随意改造自身，哪怕自愿都不行。
这就是《自然繁衍法案》的雏形。
这部法案发展过程还有一番波折，最早的时候，人类世界严格执行这项法案，任何改造都被严格禁止，哪怕用于医疗都不行。
人类的医疗技术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只要大脑没问题，就算全身细胞坏死，都能克隆一个新的身体换上。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法案的执行遇到了很多问题。
比如，基因性的天生眼球缺失、先天性肢体残缺、以及其他各种先天性的基因问题。许多患者不管怎么克隆，都得不到完整的器官。
而修改基因被严格禁止，也就是说，患者一生都要生活在痛苦之中。
于是法案进行了小数幅度的修改，在严格管控之下，允许用于医疗目的的人体改造，而且要以自身克隆器官的改造为主，机械改造只是辅助手段。
再后来，用于延寿、小幅度改善身体素质的技术也得到了允许，原本一刀切的法案向合理性迈出了一大步。
最后，用于军事目的的细胞融合也得到了批准，但只能用于军事目的，且该技术有三个重要特点，一是改造可逆，随时可以恢复原样；二是改身形体貌；最后是不影响正常繁衍。
时至今日，依旧有大把的人对这一法案表示不满，甚至通过非法手段改造身体，但这样的另类，终究只是一小撮，对人类这个族群的繁衍没有威胁。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人类这个种群来说，保持人类本身的纯粹性不容忽视。
想想这艘奇怪的外星战舰，再想想人类历史上那段灰暗的历史，老薛忽然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要是当年的人类高层没那么高瞻远瞩，如今的人类世界会不会是群魔乱舞，人类的战舰，会不会也是这种以大脑和神经控制，而非以超级计算机和人工智能操纵。
早在薛毅飞那个时代，就已经有人在文学作品中提出人类与战舰结合的想法，最终制造出由人脑控制的战舰，活的钢铁战舰！
老薛当初就很想把这个人找出来，揪着他的衣领好好问一问：如果控制战舰那人神经了怎么办？抑郁了怎么办？叛逆了又怎么办？你丫能不能靠谱一点？
幸好，人类的科技虽然发展到了那个水平，却始终没能迈出那最关键的一步。
感谢那些至今仍在人类历史的天空上闪闪发光的名字，是他们用非凡的理智和睿智，将人类从深渊的边缘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