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猜测
“怎么又是花海？”卓世强看满屏幕的金橙色，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是那个程序，还是那个距离，不是原本的目标，却发现了同样的花海。
这绝对不是自然现象，自打人类走向深空，迄今为止已经不知道发现了多少宜居行星，虽然每一个生态体系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但不管相隔多远，从没在不同的生态行星上发现同样的生物！
打个比方，许多宜居星上的植物体系根本不靠叶绿素实现光合作用，为什么殖民星都是绿色？那是因为人类的大力拓展带来的结果！
总之一句话，相似的物种有很多，因为这个宇宙的所有行星，都处于同样的自然法则之下。
所以，相似的物种有很多，一模一样的从无先例，这就是星际生物学上讲的生物相似原则。
基于这一原则，这种艳丽的花海绝不应该同时出现在两颗殖民星上，这与殖民星间的距离毫无关系！
既然不是人类，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外星人。
卓世强极度怀疑那不是什么花海，可是将分辨率调到最高仔细观察，却怎么看都是一大片金橙色的植物。
外星人占领殖民星的第一件事不是建立基地，而是种花？这从哪个角度也说不过去啊！
联想到东马星域各殖民星上出现的异常，卓世强进行了适当的合理联想：难道这种花海，对外星人有什么特殊的功用？
比如，这是一种特殊的粮食作物，鱼眼人迫于皮骨人的压力，不敢占据人类放弃的殖民星，只敢在这些行星上紧急种植一批粮食，补充舰队的消耗！
这是个非常合理的推测，因为北马舰队遭遇皮骨舰的次数极小，而且大多集中在北马北侧。换句话说，就是皮骨舰的活动范围还局限在边境附近，而这里是北马星域腹地，皮骨舰一时半会儿过不来，鱼眼人完全有可能为补给舰队打个时间差。
还有就是这种花海是种非常重要的原料……呵呵，毕竟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鱼眼人是种以生物科技为主的文明。
人类接触鱼眼人的时间太短，对鱼眼人的了解基本来自于战场，所以对鱼眼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生物文明。
各个殖民星上的变异生物是这一论点的有力依据。
但是随着了解的加深，还有皮骨舰的出现，许多人认为这一论点缺乏决定性的证据，从外星母舰的结构来看，还有它的外壳成分来看，这应当是一种生物和科技结合的产物，而不是单纯的生物文明造物。
人类对生物飞船或生物战舰的定义，首先它应该是活的，它的外壳应是一种凭借人类科技很难制造，但对生物而言非常简单的有机物质，可以含有大量金属元素，但绝不该是纯粹的合金。
它的武器也应当是纯粹的生物模式，比如喷酸，比如骨箭，比如气压发射的弹丸。
从结构上讲，鱼眼光束似乎可以划分到生物武器中去，可研究发现，它的结构更像科技造物。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只要鱼眼规模一致，其内部结构就完全一致，一分一毫都不会差，这一点只有科技文明的标准化才能做到。
打个比方，同型号舰炮，不仅结构完全一致，各个零件的尺寸也都没有变化，不管它到底装在什么型号的战舰上。
但是一个人的两只眼睛，你能说它们内部结构一样，但你敢说这两只眼球的每一个组成部分都一模一样么？
别闹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再举个例子，一个人的左脸和右脸，看起来好像是完全一样，但是把一张照片分成左右再翻转拼接，你就会发现这个人完全不是你熟悉的样子！
就连同一个人身上的器官都不可能完全一致，可东马军区收集到的鱼眼却完全一致！
因为这一有力证据，东马军区才把鱼眼人从单纯的生物文明中摘出来，变成拥有极高生物技术的科技文明。
当然了，这只是人类的分类方式，不一定科学也不一定准确，可这一理论是目前最符合鱼眼人形态的描述，对人类进一步了解鱼眼人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既然鱼眼战舰有一定的生物成分，那么这东西到底依靠什么样的能源动作就是个非常值得研究的问题了，所以金橙花海也可能是鱼眼人的战舰燃料。
还有一种可能，是鱼眼人用来提取某些矿物成分的手段。
没办法，不是卓世强愿意假设这么多可能，而是生物文明本身就属于那种非常难以推测的文明形式，完全不能用人类既有的经验来推测。
将这一发现立即传回人马星，暴风号靠近目标继续观察，等到战舰飞抵星系边缘，变化也只有花海更加繁盛几分，还有就是花海中多了鱼眼人的身影。
仔细观察，又发现花丛不似之前那样繁盛，但每一株金橙花都异常的茁壮。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不好理解，优胜劣汰嘛，也是生物文明的重要特点之一，跟人类工厂淘汰不合格产品是一个意思。
让卓世强郁闷的是仍然看不出金橙花到底是干什么的，也没发现鱼眼人在殖民星上有其他方面的动作，根本无法分析敌人的最终目的。
继续再继续，侦察发现，凡是发现鱼眼人的行星都能找到金橙花海，单株金橙花也从最初的不到膝盖那样高，长成了数十米高的参天大树！
它的树干特别圆，直径特别大，颜色特别艳丽，巨大的叶片一层一层环绕树干，每一片叶子的位置，都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看起来特别规整。
从天空俯视，这东西不像自然生长的植物，倒像是精心制作的艺术品！
这一发现引起了全舰的猜测，有说这东西是某种特殊用途的生物高塔，比如通讯中继，或者石油提取；也有人说这东西本身就是外星幼生期的外星战舰；还有人说这东西是外星人的母巢或克隆中心。
总之，怎么说的都有。
207 深入敌后
各种各样的猜测满天乱飞，而且一个比一个奇葩，若是脑洞不够大，都不好意思在大伙面前说出来！
终于有一天，暴风号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一只鱼眼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一片叶子上，转眼又消失不见。
卓世强瞪大眼睛，那株金橙花又高又大，附近毫无遮掩，那个鱼眼人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继续观察，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那片花叶的根部有个一个多高的窟窿，鱼眼人不是突然冒出来，而是从花茎里走出来。
卓世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好么，合着这玩意不是什么有特殊功能的植物，而是鱼眼人的窝？
这特么的，种地上就能长成房子，倒是够简单够直接。
叫金橙花已经不合适了，是不是改叫金橙树屋？
根据以往的侦察记录，这东西刚种上的时候是一大片，长成之后才是一株株独立住宅，那么之前发现的金橙花海算怎么回事？
按数量算，最终能长大的金橙花百不存一，是这东西在成长的过程中淘汰率太高，还是必须先用花海充当基础，才能给长成的金橙屋打下深厚的地基？
人类的城市是那种繁华的、到处都是全息投影和霓虹的水泥森林；而鱼眼人的城市却是那种充满了自然气息的巨型花海……为啥突然对水泥森林有种特别嫌弃的感觉呢？
想象一下，早晨起来，太阳晒在屁股上头，懒懒散散地爬起来伸个懒腰，一出门就是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高低不同，却同样瑰丽的巨型树屋……
卓世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嗯，一定要搞到金橙花的标本带回去研究一下，没准能搞出人类版本的树屋也说不定。
卓世强看到的不光是树屋的方便性，更想到了背后隐含的意义。
既然金橙花的作用不是收集资源，那么鱼眼人的行为就非常值得玩味了：他们在宜居星上大面积种植金橙花，每一片金橙花都是一座城市，是不是说鱼眼人打算在这些殖民星上永久定居？
他把这个想法说给薛毅飞听，老薛当场就炸了：“还特么要不要脸了，当是他们自个儿的地盘呢？那特么是咱们的殖民星！”
卓世强没想到老薛的反应这么强烈，赶紧安抚几句：“别激动别激动，他们跑咱们这儿来，为的不就是这个么？先让他们得瑟几天，咱们早晚把殖民星都抢回来！”
“我特么咽不下这口气！”薛毅飞更气了，“打建国那会儿到现在，这都多少年了，咱们还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他当着卓世强的面掰起了手指头：“五几年打米国佬，六几年打阿三打大毛，七几年打安南猴子，再到后来打虫子，但凡我知道的，咱们哪一回丢过领土？”
卓世强差点没让老薛呛死：“您说的对，咱们早晚打回来，这不是咱们这儿太偏远了么？要是国内派几个满编舰队过来，你看他狗.日.的鱼眼人还敢不敢得瑟？”
薛毅飞很是忧伤地叹了口气：“行了，别提这个了，想想就生气。”
“我也气着呢，这不是请您老过来，帮忙参详参详么！”
老薛意外地挑挑眉：“参详什么？”
“鱼眼人的目的。”卓世强说，“总部说发现了皮骨舰，都这个时候了，鱼眼人还想定居，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
薛毅飞想了想说：“也不能这么看吧，皮骨舰太少了，而且咱们对这东西了解的太少，肯定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东西……哎，对了，这些殖民星上头还有没有咱们的人？要是有的话问一问，没准能有什么收获。”
卓世强有点挠头：“北马这边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主要是上头只通报军事方面的消息，其他的都不怎么说。不过我觉得，这些殖民上肯定还有咱们的人！”
这一点根本就不用怀疑，北马星域说大不大，可说小也真不算小，好几十颗殖民星是说撤就能撤出来的？
像鹭州那种开拓时间不长，人口也不多的殖民星倒是好说，北马星的开拓时间不比人马星少到哪儿去，是人马臂上最繁华的人类殖民星之一，总人口不下十亿，这么多人说撤就撤？
虽然通报上一直没说这事儿，但卓世强本能地认为，真正撤出来的肯定是极少数，应该只有那些被外星人发现的殖民星才不得不撤出来，没撤出来的，要么是伪装，要么是疏散，要么是想办法将敌军引开。
暴风号的侦察方向和目标顺序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路线根本就不符合殖民星的分布，九成九是绕开没暴露的殖民星，直飞失陷行星。
失陷的殖民星，就能把人都撤出来么？
以军方一贯的手段，就算把民众都撤出来了，肯定也得安排一部分部队留在来，在失陷的殖民星上埋上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钉子。
得到卓世强的回应，薛毅飞乐了：“那你倒是联系啊！”
哪成想卓世强毫不犹豫地摇头：“还是算了吧，现在不是时候，万一因为咱们主动联系，让他们暴露就不好了。”
薛毅飞叹了口气：“也是，那就算了吧，继续查咱们的！”
卓世强点头，放弃了穷根究底的想法，指挥战舰继续前进。
继续深入沦陷区，暴风号又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比如，之前发现的金橙树屋还只是幼生期，它们还会不断的生长，直到长成真正的参天大树。
什么？你问到底什么规模？
很简单，跟人类的摩天大楼差不多。
而且这东西只要长出了第一层可居住树屋，那么接下来就是一层接一层地往上拱，长出一层住进一层，倒是方便得很。
还有，对比发现，每一块金橙花海，最终都只能长出一株真正的树屋，似乎是验证了地基的猜想。
而且真正长成的树屋也不再是单纯的金橙色，而是各种艳丽的色彩层叠变幻，只有外形还是那个模样。
许多人都曾说过金橙色很漂亮，但总是这个颜色也不怎么样的话，直到发现这片真正长成的鱼眼城市，大伙才知道树屋长成之后还能变色。
208 继续深入
卓世强最初确实对树屋很感兴趣，可是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没过多久就把之前的想法抛在脑后，又开始觉得人类的建筑方式更好，他的注意力也放在了树城的各种细节上。
比如现在只知道鱼眼人住在树屋里，却不知道树屋内部到底什么结构。
从树屋的直径和鱼眼人的数量来看，每一层都住了不少人，但不少这个词本身就代表着不确定，而军事情报需要的是详实准确。
换句话说，暴风号能看到一颗行星上有多少树屋，也能准确计算树屋的大致数量，但不知道树屋的容量，就没法计算一座树城里到底住着多少鱼眼人。
或许有人会说，知道鱼眼人的具体数量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这是敌人的人口数据，是敌人的战争潜力。
什么叫以人为本？这就是。
暴风号还注意到一个非常不合理的现象，那些树城里只有成年鱼眼人，一个婴幼儿都看不见！
这不是个别现象，每一个发现鱼眼人的树城都不例外。
为此暴风号还特意停留观察一段时间，可最终结果还是没有发现。
这就很有意思了，一个种族不可能只有成体，除非出生时的体型就跟成体差不多。
可这也太扯了，难道鱼眼人是以克隆方式延续后代，而不是正常的生育繁衍？
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暴风号观察到的鱼眼人始终穿着全套防护装备，只要出现在镜头之内，就一定是全套装甲。
“难道鱼眼人不适应宜居星上的大气成分？”卓世强思前想后，总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才比较合理。
毕竟，这些殖民星都是从人类手上抢去的，许多殖民星的大气成分都进行过改造，鱼眼人不适应也没什么奇怪。
就这样一连走了十几颗失陷的殖民星，数据收集了不少，卓世强的心态却一天不如一天。
不是他心理素质差，而是按人类的思维方式，已知数据都是民事情报，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军事情报一项都没有。
比如军舰工厂和其他军事设施的外形；比如制造外星战舰的方式；比如各种军事设施的数量和比例；比如鱼眼人的军事训练！
这已经不是合不合理的问题，鱼眼人再没有危机感，也该知道这是刚从人类手里抢下来的殖民星，他们就一点都不担心人类打回来？
还是说，他们以为外星战舰的数量足以压倒人类？
好，就算人类舰队表现的不是很好，让鱼眼人信心膨胀，那皮骨舰呢？那些人类至今仍不怎么了解的文明，就像悬在鱼眼人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要了鱼眼人的小命，可他们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进驻宜居星。
若是换成人类，只怕早就全面军管，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为战争服务，直到战争结束。
鱼眼人呢？怎么看怎么一副听天由命，活到哪天算哪天的样子。
卓世强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若是暴风号一路打过来，只怕已经将一路上所有落到鱼眼人手里的殖民星全部收复！
他真的特别、特别、特别想找颗殖民星试一试，看看鱼眼人到底什么反应。
在卓世强的脑海里，迂回敌后的作用绝不止是侦察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打击敌人的后方，摧毁补给线和战争潜力！
而且武装侦察也是侦察的一种，打一打，许多找不到线索的问题都能得到答案。
比如沦陷星附近到底有没有外星舰队，比如鱼眼人的军队到底藏在哪里，比如鱼眼人以什么样的方式防卫行星。
卓世强将暴风号遇到的问题，自己的解决思路，特别是打一打的建议整理成一份报告发给人马星，卓大舰长一边继续执行侦察任务，一边期盼上面的回复。
然而事与愿违，暴风号最终等到的却是拒绝。
而且命令里讲明了拒绝的理由：战区需要敌后的全面情报，而不是鱼眼人的生活细节。
诚然，卓世强提到的那些问题，也是战区非常想搞清楚的情报，但战区完全没必要为这些次要情报暴露潜入敌后的战舰，想知道答案，随时都可以派一支舰队越过前线，进攻靠近敌控区的沦陷行星。
已经进入沦陷区深处的战舰，还是继续隐蔽侦察更好一些。
还有，战区不止需要鱼眼人的情报，还需要皮骨舰的情报，而皮骨舰的活动范围，大部分都在北马星域北侧。
卓世强很无奈，却不得不承认上面说的对，深入敌后不容易，若是主动发起进攻，等于主动通知敌人，让他们知道人类战舰已经到了沦陷区深处。
数日后，暴风号终于靠近北马星域边缘，这里的殖民星数量稀少，且都是像鹭州那样的新殖民星，它们是最早遭到鱼眼人袭击的殖民星，当暴风号抵达观察坐标，用巡天镜找到目标行星的时候，第一个找到的就是曾经的人类城市，但那里如今只有残破的废墟。
随后，又找到了几处同样是废墟的鱼眼人城市，仿佛在鱼眼人占据这里之后，又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激战。
没过多久，暴风号又在行星外空发现了一批鱼眼战舰，这是深入敌后以来，首次发现成规模的鱼眼舰队。
进一步观察发现，这批鱼眼战舰与出现在东马星域的敌舰有很大的不同，外形没有那么圆润，装甲看起来厚实得多，就连鱼眼看上去也更结实一些，有种特别墩实的感觉，似乎是鱼眼人有意加强护甲。
卓世强不清楚与人马舰队对峙的鱼眼战舰是什么模样，如果与出现在东马星域的敌舰一致，那么这种新敌舰，绝对是个重要发现！
再然后，暴风号又在行星附近发现了一艘皮骨舰残骸，几艘加强版燕尾舰正聚集在皮骨舰附近，死死地叮在上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卓世强脑子有点懵，其他舰桥军官的脑子同样不够用，其中也包括薛毅飞。
皮骨舰不是鱼眼战舰的克星么？怎么着，这是鱼眼人找到克制皮骨舰的办法了？
209 蜕变的舰队
眼前这场大戏看得大伙那叫一个新鲜，卓世强摸摸脑袋，一头的雾水：“怎么着，鱼眼人这是要翻身了？”
虽然只是使用了一种新型战舰，而且看起来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有针对性的改进，但历史上凭一种武器翻身的例子并不罕见。
薛毅飞咧咧嘴：“我怎么觉得，鱼眼人和皮骨人之间的关系，比想象中更复杂呢！”
人类接触皮骨舰的次数少，从没见过真正的皮骨人，但皮骨舰里可能没人操纵么？所以提到皮骨舰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称之为皮骨人。
很符合逻辑的叫法，绝对没毛病。
“管他呢！”卓世强满脸笑容，“让他们使劲儿咬去吧，多咬死几个我才开心呢！”
老薛心生感慨：“鱼眼人真不容易，这边跟咱们打得不可开交，这边又跟皮骨人没完没了，还特么两线作战呢！”
“肯定是这种新战舰出来，才能挡住皮骨人的攻势。”卓世强分析说，“怪不得他们敢在新占的行星上大肆建城市，这是有信心挡住皮骨人了，打算在这儿永久定居！他们咋想的那么美呢？”
说话间，皮骨舰一侧忽然爆开，叮在那里的燕尾舰就像卷入滚滚洪流中的小船，身不由己地飘离皮骨舰。
从暴风号的角度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其他燕尾舰依旧牢牢叮在皮骨舰上，半点都不曾动摇。
反倒是鱼眼舰队主力有了动静，数艘燕尾舰一齐冲了上来。
薛毅飞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惊诧地指着屏幕：“诶，这也是一种新舰吧？”
屏幕上的燕尾舰明显分成两种，一种是刚刚被皮骨舰崩飞那个，除了更加厚重之外，体型也更瘦小一些，一改燕尾舰那种圆润精致的模样，很精干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这种新舰上面压根儿看不见几个鱼眼，反倒有个大幅度张开的舰艏。
大伙都是渊州战役的亲历者，只看一眼，就立即联想起鱼眼登陆舰。
没跑了，这玩意就是燕尾舰和登陆舰的结合体，或者说是鱼眼人的小型登陆舰……为了方便识别，卓世强将它标记为3.1号舰。
3为这种舰弄的临时代号，1则是1号舰。
另一种就熟悉多了，压根儿就是加重版燕尾舰……它们依次被标记为2.X号舰。
至于1型，那是新型外星母舰的临时代码。
屏幕上瞬间铺满了各种数字代码，乍一看有点混乱，但是习惯了就会感觉特别直观。
失控的3.1在飘离一段距离之后，战舰出现了明显的抖动，似是鱼眼人正尝试控制战舰。
而冲出主队的燕尾舰也在这个时候兵分两路，其中两艘3字头冲向皮骨舰，2字头则集体冲向3.1号舰。
不等冲到近前，2字头突然向3.1发起齐射，数十道光束瞬间掠过虚空。
然而3.1也在这个时候恢复动力，突然向前一蹿，险而又险地躲过齐射，简直就是在死神的镰刀上走了一圈。
薛毅飞眉心扭成了一个疙瘩，只看鱼眼舰队的动作就可以得出结论，3.1一定是被皮骨舰控制了，最少也是疑似被控制，所以鱼眼舰队宁可杀错，也不肯放过。
嗯，怪不得3.1这种新型鱼眼舰上连个鱼眼都找不出来，鱼眼人肯定防着这一手呢！
2字头的加强版燕尾舰再次齐射，这一次3.1没能躲过去，数道光束落到3.1上，开始时还看不出什么不同，不过是喘个气的工夫，鱼眼光束已经穿透3.1舰，等光束消散，刚刚还完好无损的3.1，已经变成了全身上下全是窟窿眼儿的蜂巢。
卓世强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他不是第一次和鱼眼人对抗，对鱼眼战舰的各种数据了然于心，他敏锐地发现，新型燕尾舰发射的光束，比以往的鱼眼光束持续时间更长，威力也更大一些。
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很可能决定将来某一场战斗甚至战役的胜负！
2字头燕尾舰继续开火，光束再次穿透3.1，直到它彻底解体，仍有两艘燕尾舰继续开火。
这是多大仇多大恨哪？对自家的战舰下这么狠的手？
薛毅飞和卓世强，都对皮骨舰控制鱼眼舰的方式更感兴趣了。
另一边，3.2号舰替代3.1，张开舰艏成功咬住皮骨舰，形势重新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2字头彻底解决3.1，悄然撤出战场回归主力，除了3.1留下的残骸，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舰桥里，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全都有点懵圈。
卓世强咂摸咂摸嘴：“老薛，你说鱼眼人到底在干什么？报复？还是打算反过来控制皮骨舰？”
他一直管老薛叫首长来着，但是老薛自己觉得这么叫太生分，硬逼着卓世强叫老薛，刚开始的时候，卓大舰长还不怎么习惯，怎么都叫不出口，但是习惯这东西确实很强大，时间一长，他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你还真是问着了！”老薛呵呵直笑，一脸的神秘。
卓世强很是惊异：“您老知道？”
老薛表情一变，不剩半点笑容：“这还用问么，当然是不知道！”
卓世强差点没气仰壳，这个老家伙，怎么就这么皮呢？拿老子寻开心很有趣是么？
老薛又补充一句：“看着吧，等有了结果，没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卓世强很想命令战舰继续靠近，又觉得这一段非常重要，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最后只能压住冲动，耐心地继续往下看。
皮骨舰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鱼眼人的新式战舰也没想象中那么强悍，此后皮骨舰又爆开登陆舰几次，而每一次的结果都跟之前一样，新的登陆舰补上，已被控制，或者可能被控制的登陆舰被己方摧毁。
看得出，鱼眼舰队计划周详实施周密，不给皮骨舰留半点空子，一点点消耗皮骨人的有生力量，胜负已经可以预见。
卓世强很同情皮骨舰，毕竟鱼眼人才是人类目前最大的敌人，但他更想知道，眼前这场冲突只是一次独立事件，还是鱼眼人全面反击的一部分。
210 靠近点看看
清晨，薛毅飞起床之后先运动一会儿，出了一身透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冲个凉换身衣服，神清气爽的老薛赶到食堂，第一眼就看到独自坐在角落里，神情有些憔悴的卓世强。
一碗豆腐脑加一十个小笼包，老薛端着自己的早餐坐在卓世强对面：“又一宿没睡？”
卓世强咽下嘴里的小米粥，扯扯嘴角却没笑出来，失落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老薛挟了个小笼包塞嘴里，没吃出到底什么馅，不过味道确实不错：“这都两天了吧？鱼眼人效率也太低了。”
卓世强捞出泡在小米粥里的煮鸡蛋，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更倾向于皮骨人的抵抗比想象中更顽强！”
“也有可能！”薛毅飞含糊不清地说。
卓大舰长很疲惫，没心思多说，几口喝光了小米粥：“你先吃着，我回去睡会儿。”
老薛举了举手里的半个包子：“有事叫我。”
卓世细点点头离开了，陈翊飞和罗胖子马上端着盘子凑过来，小陈同志的早餐是大肉包子配米粥；罗胖子则是大碗豆浆配油条。
两个人四只眼睛，全都释放着八卦的光芒。
罗胖子率先开口：“怎么着，瞅这意思还是没进展？”
他看起来比前段时间瘦多了，这不是错觉，更不是幻觉，而是几次都穿不上动力装甲，严重刺激了罗胖子的神经，所以他在不久之前，向暴风号的医疗舱申请了基因调整，将所有和肥胖有关的基因全都进行了修改。
修改切实有效，一段时间以来，他的体重以每天一公斤的速度降低，原本圆润富态的大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两颊下垂的沙皮脸。
很可笑，但罗胖子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把动力装甲套在身上了。
不过，他人虽然瘦了，可大伙还是习惯叫他罗胖子。
薛毅飞撇嘴：“还僵持着呢，除了十几艘战舰残骸，再就没别的变化。”
罗胖子笑了：“我听说那些残骸都是鱼眼人自己打的？”
“可不是！”薛毅飞一口一个包子，“也不怪鱼眼人谨慎，换成我是鱼眼人，碰上这种事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罗胖子递给陈翊飞一个眼色，那意思是我说完了。
小陈同志犹豫了一下才问：“老飞，我听说，舰桥打算派人登陆皮骨舰，是真的吗？”
薛毅飞诧异得不得了：“你听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陈翊飞耸耸肩：“不知道谁传出来的。”
老薛纠正说：“不是打算派人登陆，而是考虑派人登陆，最后到底行不行，还得先看结果，要是鱼眼人把皮骨舰整个都拆了，咱们还过去看什么？”
陈翊飞眼睛一亮：“那就是有这回事了！”
“算是吧。”薛毅飞点头，露出探寻的目光，“怎么着？你想去？”
陈翊飞使劲点头，罗胖子也不甘寂寞：“还有我！”
薛毅飞忍不住笑了：“你俩什么意思？就这么喜欢冒险？”
“嗨，这不是好奇么？那可是外星战舰，可不是谁都有机会上去看一看。”
“不怕危险？”
“都让鱼眼人搜一遍了，怕什么？”罗胖子说。
“就是！”陈翊飞附和。
老薛自己就特别有冒险基因，这几个人能跟他凑一块，多少都带着那么点臭味相投的意思。
薛毅飞把最后一个包子塞嘴里，唏哩呼噜灌了满嘴豆腐脑，一口气咽肚子里之后才说：“你俩想的倒好，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罗胖子立马不干了：“别啊，等有这一撇就来不及了！”
陈翊飞连连点头赞同。
老薛看看陈翊飞，再看看罗胖子：“你俩真有这个想法？”
“那肯定的啊！”
“那行，等有那一撇的时候，我帮你们争取一下，但是最后成不成我可不保证。”
“得，就等你这句话呢！”罗胖子笑得脸都绽开了，“这就么说定了！”
薛毅飞早就和卓世强研究过这事儿，其实根本不用这俩人跑过来争取，舰上一共才几个陆战队员？
皮骨舰那么大，高强手底下那点人根本就不够用，到时候肯定得动员其他部分予以支援，像罗胖子和陈翊飞这种本身就没有职务的，肯定是动员的第一序列。
要是这俩人事后知道，自己想方设法争取来的资格本来就属于他们……想必这俩人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老薛哼着愉快的曲调返回舰桥。
有个顾问的身份，除了那些特别机密的区域之外，舰上所有舱室全都对他开放，最近这段时间，舰桥几乎变成他的第二个宿舍，如果宿舍找不到他，那么八成能在舰桥找到老薛的人影。
因为暴风号原本的参谋长留在东马星，卓世强有什么都找这位老前辈商量，最近已经有人将老薛戏称为顾问参谋长，简称顾参谋长。
和往常一样走进舰桥，老薛忽然发现情况不对，自称要回去补觉的卓世强正坐在舰桥里，一众舰桥军官个个屏息凝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主屏幕上。
老薛一怔，马上看向主屏幕：一艘登陆舰已经脱离，但它却没遭到鱼眼舰队的打击。
接着第二艘、第三艘，直到所有的登陆舰全部离开。
他几步走到卓世强身边：“这是有结果了？什么时候的事？”
卓世强目不转睛：“就在刚才……放大皮骨舰！”
现有画面缩到屏幕一角，皮骨舰转眼占据大半个屏幕。
“看这里！”卓世强指向登陆舰叮附的位置，那里有几个排列整齐的窟窿，圆咕隆咚的，就像顽童在蛋糕上捅了几筷子。
薛毅飞眉头微挑：“应该是登舰留下的通道，鱼眼人应该是得手了。”
脱离皮骨舰的登陆舰迅速离开，与主力汇合，随即鱼眼舰队转向，似乎是要离开。
卓世强愣住了：“那么大的仇，他们就不想把皮骨舰彻底摧毁么？”
老薛若有所思：“可能是没那个本事吧，那么大的舰队全程打酱油，全靠登陆舰对付皮骨舰，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好吧！”
“有道理……行，既然有结果了，咱们就靠近点看看！”
211 登陆皮骨
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暴风号立即出发。
虽然卓世强很想直飞目标行星，但是根据军方的侦察原则，暴风号必须按要求逐步接近，而不是一口气飞到地方。
于是，暴风号在飞行0.2光年之后脱出超光速，继续观察目标行星的情况。
巡天镜将画面送到主屏幕上，大家马上看到了损毁的殖民星，还有行星外围那艘残存的皮骨舰。
侦察参谋熟练地报出一系列数据，没发现鱼眼战舰，行星上也没有关变化，简而言之就是一切正常。
但他很快就变了脸色：“舰长，皮骨舰的轨道正在下降，预计将于不久之后坠入行星！”
“什么？”卓世强瞪大眼睛，“上一次观察的数据呢？对比过了么？”
“比过了，按之前的高度和速度，目标的轨道不应该出现变化，最起码不该这么快。”
“能不能挺到我们赶到？”
“原因不明，现在还不好说。”
卓世强很头疼：“知道了，别观察了，马上出发！”
按程序，暴风号应该在目前的位置完成一个观测周期，不过眼下是特殊情况，卓世强有权取消既定的侦察任务。
这一次暴风号没再中途停留，直至飞到星系外围，在距离行星只有二十四个光时的位置脱出超光速……这是抵达目标前的最后一次观察，没发现问题就可以靠近，一旦发现问题，就必须立即中止行动。
一切都按程序进行，当行星出现在屏幕上，卓世强一口气憋在胸前，差点没把自己闷死：“残骸呢？残骸哪儿去了？是不是掉行星上去了？”
薛毅飞赶紧安抚：“别急，掉行星上又不是什么大事，了不起咱们登陆行星就完了！”
卓世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能一样么！”
“不一样它也发生了，你就是急死能把它从地上拽太空来么？既来之则安之，镇定！”
卓世强张嘴就要反驳，不想侦察参谋突然发现惊喜的欢呼：“出来了出来了！”
扭头一看，豁然发现战舰残骸正从行星后面绕出来。
卓大舰长一下子踏实了：“太好了，马上开始观测！”
“轨道高度一百二十四公里……”侦察参谋的声音都变了，“已经接触大气层边缘！”
卓世强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根据我们掌握的数据，最多几个小时。”
卓大舰长目光凝重：“几个小时，足够了……目标行星附近是否发现鱼眼战舰？”
“未发现鱼眼舰队。”
“行星表面是否发现鱼眼人？”
“未发现。”
“鱼眼城市是否有变化？”
“没有变化！”
“很好！”卓世强一脸凝重，“马上出发！”
“舰长，观测还没结束……”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卓世强语气坚决，“马上出发，现在！”
没人再提反对意见，包括薛毅飞。
暴风号再次脱出超光速时，已经到了目标行星附近。
虽然时间紧迫，但卓世强并未失去理智，战舰并未直飞残骸，而是绕到行星的另一侧，花了点时间仔细观察行星表面的情况。
确定两个半球都和之前一样，确实没有鱼眼人的舰队之后，暴风号才匆匆赶到残骸附近，四艘满载陆战队员的登陆艇同时脱离战舰，径直飞向皮骨舰残骸。
按计划，每一艘登陆艇对应目标上的一个窟窿，随着登陆艇不断靠近，敌舰表面的细节越来越清晰——灰白色的表面上到处都焦痕，几个硕大的窟窿突兀地分布在舰身各处。
距离远时没什么感觉，只当是跟战舰里的通道差不太多，可是靠近了才发现，那些窟窿比想象中大得多，登陆舰根本不用停靠，完全可以直接飞进去。
不过大家都非常谨慎，没有任何人将登陆艇开进去，而是在靠近各自的目标之后缓缓停下，保持一点距离释放无人机。
与其说是无人机，还不如说是太空专用的侦察机器人，它拥有一定的飞行能力，正好用在这个时候。
不管战舰还是登陆艇，所有人都关注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瞪大眼睛看着镜头逐渐靠近皮骨舰上那个窟窿。
近了，更近了，黑暗的窟窿好似无底深渊，那种压抑的感觉甚至可以穿透屏幕。
无人机正式进入，开启照明系统，压抑的感觉仍然存在，却不似刚刚那么明显。
灯光之下，穿透皮骨舰外装甲的窟窿非常圆，而且四壁非常光滑，甚至能照出无人机的影子！
薛毅飞的耳机里传来卓世强的声音：“我该说鱼眼人的技术太好，还是皮骨人的装甲特殊？”
“回头分析一下不就知道了！”说话间，老薛冲船舱里的同伴打了个出发的手势，大伙立刻排成一行，做好离艇准备，“舰桥，我们准备出发了。”
他本不该第一批出发，按卓世强的意思，甚至不想让薛毅飞参与，但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他老薛？
“收到，可以出发，请小心！”
“明白！”薛毅飞答应一声，登陆艇调转一百八十度，一边打开尾舱门，一边用屁股对准皮骨舰。
薛毅飞第一个飞出艇外，越过数十米的虚空，准确钻进皮骨舰。
真正进入其中，感觉更加直观，老薛目测这个窟窿的直径至少也有十多米。
其他人纷纷跟进，因为是无重力环境，大伙横七竖八，什么姿势都有。
打头的老薛身体前倾，这是最标准的姿势。
陈翊飞和游泳差不多，这是超人式。
不差钱离艇时双腿猛蹬，一边缓缓旋转一边飞进窟窿。
罗胖子没控制好方向，直接来了个躺进，很符合他的身份。
薛毅飞与无人机保持安全距离，一边前进一边吩咐：“老罗，采个样。”
“收到！”罗胖子停下，摘下激光枪打算切割墙壁。
薛毅飞及时提醒：“小心，这东西防光！”
“放心，我知道！”罗胖子让开角度，将激光枪的功率调到最低，很小心地对准墙壁开火。
212 登陆皮骨（二）
一道细细的激光落到光滑如镜的侧壁上，立即被光滑的镜面反弹回来，要不是角度找得好，非落回罗胖子身上不可。
虽然最低功率打不穿动力装甲，但是这么一来，这个人可就丢大了。
薛毅飞关切地问：“怎么样？成么？”
罗胖子恨声说：“不成，这玩意跟光有仇。”
“那就用光剑，听说这玩意好使。”薛毅飞出主意说。
罗胖子从腰里拽出个手电筒似的东西，同样将功率调到最低，手电筒前端冒出不过巴掌长的光焰。
这东西跟激光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说是光剑，其实是磁束等离子，别看那一点点光焰毫不起眼，但能量非常集中，极高的温度聚集在那一点点光焰之中，不管切割还是攘穿都非常犀利。
这东西的正确名称，应当叫磁束等离子刀。
罗胖子非常小心，光焰慢慢接触墙体，就像热刀切黄油，轻而易举地切入镜面般的金属层之内，几下就挖出砖头大的一块。
想想觉得太少，又提高等离子刀的功率，挖下了脸盆大的一块。
金属块上还残留着等离子刀留下的高温，就算身穿装甲也不能直接碰触，罗胖子收起等离子刀跟上队伍，把金属块留在这里慢慢降温，
陈翊飞想起不久前听过的小道消息，忍不住问：“老飞，这个就是东马星研究出来的结果？”
“嗯！”薛毅飞回应一声，“老罗，感觉怎么样？”
“不错，挺好用的。”罗胖子说。
陈翊飞赶紧截住话头：“诶诶，我还没问完呢！”
大伙一起笑了，老薛答应：“好好好，你先问，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陈翊飞满意了，“除了切割，还研究出什么来了？”
薛毅飞：“那可真不少，你想问怪兽为什么不怕激光，对吧？”
“还有皮骨舰！”
“这我可答不上来了，渊州战役那会儿，那艘皮舰都打没了，上哪儿研究去？”
陈翊飞很是尴尬，怎么就把这一茬给忘了：“那怪兽为什么不怕？”
“原因很复杂，东马那边也就刚有点头绪。”薛毅飞仔细回想片刻，“大概就是怪兽的皮肤非常特殊，对光波有极强的分解作用，可以吸收光束蕴含的能量，大概就是这个原理吧。”
小陈同志很惊诧：“这也太扯了吧？”
“是有点不可思议。”陈翊飞也有这种感觉，“据说，皮下结构也起什么什么作用，但是到底怎么回事还没研究出来呢……别说了，注意警戒！”
前方，无人机已经脱离“通道”，进入了一处舰内空间。
只靠照明设备看不清空间全貌，无人机自动开启夜视仪器，这才将四周的景象送到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连续的圆形空间，浅红色的四壁还算光滑，看起来是那种一节一节的，就像许多个直径相同的环连接在一起。
从画面上看，应该没什么危险……嗯，就是有危险，也早就让鱼眼人解除了。
一行人进入，左瞅瞅右瞧瞧，看不出通向哪里。
薛毅飞拔出军刀，一刀刺入墙壁，横扯竖拉连划几刀，切下了一条巴掌宽，四指多厚的墙壁组织。
陈翊飞很惊讶：“这是什么？肉么？”
“不是，我觉得更像软骨。”薛毅飞收起军刀，“比想象中结实，不穿装甲估计切不动。”
说话音，将那玩意递给罗胖子，老罗取了个袋子，把那玩意装好塞进背包，嘴里一阵不满地嘀咕：“要是排骨就好了。”
薛毅飞差点没气乐了：“合着你还想吃点儿？馋不死你！”
“咋，我就是馋怎么了？我招谁惹谁了？”
“没招谁也没惹谁，回头我多给你整点儿，让你可劲儿吃个够，怎么样？”
“那感情好！”罗胖子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你不给我我都不乐意！”
薛毅飞懒得理会这家伙，话题一转：“说正经的，这玩意可比鱼眼战舰更像生物文明。”
顾名思义，所谓生物文明，就是时时处处都离不开有各种特殊功用的生物或者生物制品，皮骨舰看着比鱼眼舰更有科技感，可内部却恰好相反——皮骨舰内明显是生物组织，而鱼眼舰不是。
罗胖子：“我也说正经的，咱们往哪边走？”
来这里的主要任务不是看皮骨舰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是搞清楚这东西到底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控制鱼眼舰。
薛毅飞翻白眼儿，回忆了一下舰内舰外的方位：“走右边，我要是没记错，皮骨舰的炮口在这个方向。
给无人机一道指令，已经停工好一会儿的无人机重新启动，一马当先飞在最前面……这也是皮骨舰和人类战舰的一项不同之处，人类战舰的生活区里有人工重力，而皮骨舰里只有失重。
当然了，这也可能是因为皮骨舰已经彻底损坏。
不过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条通道应该不是本来就有，而是鱼眼人侵入皮骨舰之后挖出来的。
薛毅飞忍不住想象，若皮骨舰只是由有机物质为原料制造出来的战舰还好说，如果它是那种传说中的宇宙生物……呵呵，想象一下鱼眼人在皮骨舰里挖隧道的景象，光是想想，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本能地仔细观察，很快就在环形结构之间发现了某种有规律的花纹，走的稍远一些，还找到了一个足有大腿粗的管道。
薛毅飞不禁暗自琢磨，这会不会是皮骨舰的血管？
但他马上就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如果真是血管，通道里不该这么干净，最起码也得有点血污吧？
还有，血管是行星生物的特征，宇宙生物需要血管么？
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心思，一行人继续前进，直到无人机拍到一个岔路才停下。
与主通道比起来，岔路要窄小得多，但结构完全一样。
谨慎起见，薛毅飞在岔道口留了一台小型无人机，算是看住队伍的后路，然后众人继续前进。
这时薛毅飞收到了舰桥的呼叫：“薛队，三中队找到了舰外炮口，与你们的直线距离只有二百多米，请你们联系三中队，尽快找到炮舱。”
“收到！”薛毅飞说。
213 背道而驰
皮骨舰外，一组人找到了位于舰腹一侧的炮口。
高强立刻赶来，还没到地方，就看到几个战士聚集在一起，可不管他怎么看，都只有平整的舰壳，根本看不到炮口。
高强惊诧了：“哎哎，你们几个瞅什么呢？炮口在哪儿呢！”
一个战士指向舰壳：“队长，这儿呢！”
高强一愣，那不就是舰壳么？凑近一看才发现，舰壳上有个长度不下三米的窄缝。
上下瞅瞅，再切换视角，看看目前的位置，回忆渊州战役的视频记录，高强基本确定，皮骨舰的舰炮就在这个位置。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所谓的炮口居然只是一条缝：“撬开看了没？”
“还没有。”
“那还等什么！”
战士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了高强的命令，马上凑上去，先把钩索打在皮骨舰表面，几个人站在舰壳上。
一个战士蹲下，手指捅了捅窄缝附近的舰壳：“软的！”
大伙一齐动手，将窄缝撬开一点，然后把一台蛇形无人机送进去……这玩意最擅长钻地打洞，最适合眼下这种情况。
可那条机器蛇钻进窄缝之后左摇右摆，折腾了半分多钟，半个身体仍然露在外面，半点都没有钻进去的迹象。
战士们面面相觑，带队班长把心一横：“再撬！”
不是他不想直接撬开，而是对皮骨舰的了解太少，更不知道炮口里面是什么结构，放条机器蛇进去，就算出了问题也不影响什么，可要是直接上手，万一出了问题大伙可就危险了。
失重环境不好操作，几个战士一齐动手，两个把钩索钉在远处的舰壳上，另外两个把钩索挂在窄缝里，接着两两一组，手牵着手做好准备之后，同时回卷钩索。
钩索瞬间绷直，紧闭的炮口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拉开。
高强这才看到，窄缝两侧是那种非常契合的多层结构，彼此之间深度咬合，每拽开一层，都要费不小的力气。
怪不得无人机钻不进去，这种结构，就是拿刀子捅，都未必能一刀捅到底，弄个千斤顶还差不多！
想到这里，刘强马上联系舰桥申请设备……战舰上根本用不着那玩意，真遇上必须搬运的重物，直接取消人工重力就完了。
不过没关系，3D打印设备是所有飞船上的标配，只要在数据库里找到合适的成品数据，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拿到成品。
没多一会儿，登陆艇送来了新鲜出炉的液压扩张设备……设备主任很明确地表示，千斤顶实在太可笑了，这是多重扩张器，拿去用吧！
高强才不关心到底是什么，他只关心这玩意到底能不能用。
这玩意足有一人多长，看着就像一层层扩张嘴摞在一起，一共十层，要不怎么叫多重扩张器呢！
设备部门很贴心地为液压扩张器配上了遥控设备，战士们不必聚集在炮口附近，就能把这玩意撑开。
将扩张器的尖端塞进炮口，所有人退到安全距离之外，高强亲自发出启动信号，扩张器的第一层缓慢而坚定地张开。
完全展开之后，依旧只能看到层层咬合结构，不过没关系，扩张器自动向炮口深处挪进，第二层继续扩张。
就这样层层递进，直到第七层，才将炮口彻底撑开，露出闭合结构后面的管状腔体。
闭合的管状腔体。
高强咧咧嘴，突然觉得这玩意特别像菊花！
几台无人机送进去，虽然腔体中没有咬合结构，可依旧不是无人机能钻过去的。
高强很是恼火，难道还得开台掘进机来，一边挖一边前进？
一个战士主动请缨：“我爬进去看看吧！”
高强毫不犹豫地摇头：“还不到冒险的时候。”
“队长，这怎么能叫冒险呢？”战士极力争取，“那边好几队人都进去了，还差我这一个么？”
“他们那是正常通常，这边是炮口，能一样么？行了，服从命令！”高强拒绝了战士的要求，接茬向舰桥申请。
这一回就比较简单了，不必打印新装备，登陆艇很快就送来了高压气瓶和相应的配件。
高强把气瓶和无人机留在腔体之中，用速凝泡沫封堵扩张器撑开的炮口，然后释放瓶中的气体，闭合的腔体立刻被膨胀的气体撑开，无人机终于获得了前进的空间。
高强悄悄松了口气，心说我滴那个姥姥，这也太特么难搞了！
跟皮骨舰比起来，人类的炮管可实在是太简单了……这里只说炮管本身，不管其他结构！
细想一下人类舰炮的发射过程，再琢磨琢磨皮骨舰上这门炮的发射过程，不知道为什么，高强就突然想到了“难产”这俩字儿。
真是难为这艘战舰了啊！
腔体比想象中更长，直到气瓶耗尽，无人机才勉强抵达腔体尽头。
可没等无人机钻出去，腔体就因为漏气而重新闭合。
只差一点点就能钻出去，高强那叫一个郁闷，马上汇报情况：“舰桥，找到炮舱了，位于舰尾方向！”说完将具体位置发回舰桥。
卓世强倒没觉得意外，就是有点不是滋味儿。
习惯了自家的武器，所有人都习惯性地认为，皮骨人这种武器与导弹相似，炮舱应该就在发射口附近。
可实际上呢？这玩意的发射腔长得惊人，跟电磁炮有一拼，就是导弹，那也是电磁炮专用的炮射导弹！
无奈地扯扯嘴角，卓世强回复：“好，我知道了，任务继续。”
“明白！”高强转达命令，一个战士掏出专用的染色喷剂，将炮口附近喷成显眼的荧光红，随后众人离开，继续搜查皮骨舰外壳。
卓世强则一个通讯找到了薛毅飞：“老薛，刚接到报告，确定炮舱在舰尾。”
薛毅飞立马来了一个制动，陈翊飞一不小心，直接撞了上去。
其他人都愣住了，罗胖子一把拽住陈翊飞，这才没真撞上。
老薛没心思管陈翊飞：“我们走反了是不是？”
“对！”卓世强给了个肯定的答案，“我需要你们尽快赶到炮舱。”
214 精确定位
通讯结束，薛毅飞转向，打了个前进的手势：“这边走！”
大伙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老薛，罗胖子很是诧异：“走反了？”
“嗯，刚接到的通知！”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大伙都觉得老薛的声音有点闷。
“早干什么去了啊！”不差钱不满地嘟囔。
薛毅飞学起了新闻上的播音腔：“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
不差钱翻白眼儿：“我讨厌意外！”
老薛的声音恢复正常：“我也讨厌，但这就是人生。”
“行了行了，你别阴阳怪气的成不成？我这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罗胖子一副受不了的模样，“给哥几个留条活路吧！”
老薛很开心地笑：“朕准了！”
罗胖子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憋出内伤：“你丫还是个人不？”
“那必须的，不过，你想把我当神拜的话，我也不介意。”
罗胖子死死盯住老薛的屁股，使劲琢磨怎么使劲才能一脚把丫的踹出去：“我呸，我看你是神经了！”
“哈哈，你知道的太多了！”老薛笑得更开心了，可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不懂这个梗，硬是没一个跟着笑的，搞得老薛那叫一个失落。
这要有个捧哏的接一句：小心灭你的口……嗯，那就太完美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种必须大力拯救梗文化，且刻不容缓的感觉。
说笑归说笑，薛毅飞的警惕性却一直都没降下来，两只眼睛就跟雷达一样四扫视，很希望中途找到个遗留战场，发现个皮骨人什么的。
可直到队伍赶到舰尾，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这怎么可能？
老薛非常想不通。
鱼眼人侵入皮骨舰，皮骨人不可能没有反应，这条通道这么宽敞，必然是皮骨舰的主通道之一，除非皮骨人放弃主通道，否则这里必然发生激战。
皮骨人有可能放弃主通道吗？
只有他们还长脑子，就不会！
哪怕明知不是鱼眼人的对手，皮骨人也不可能放弃抵抗……不过这是以人类的思维方式代入皮骨人，如果皮骨人特别没有骨气，或者说皮骨人特别不擅长短兵相接，遇上鱼眼人直接举手投降，那么找不到战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各种思绪在薛毅飞脑子里兜兜乱转，搅得他脑壳疼，最后干脆甩甩脑袋，把所有混乱的思绪全都甩出脑海，专心完成眼前的任务。
抵达指定位置，薛毅飞却又愣住了，反复核对坐标之后联系舰桥：“卓啊，我到地方了！”
“太好了，找到炮舱了没有？”
“肯定是没有啊，要不我干嘛联系你！”薛毅飞叹了口气，“你确定坐标没问题？”
“应该没问题吧，结果是无人机查回来的。”
“但是我这儿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条直筒子通道，你别跟我说，主通道跟炮舱之间没有通道直连！”
卓世强懵了：“不会吧？”
老薛将自己的视线共享给舰桥：“你自己看吧！”
卓大舰长很受伤，但马上就想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老薛，你能收到无人机的信号不？”
“没有。”薛毅飞回答，“附近没有任何信号。”
卓世强想了想：“你等会儿，应该是舱壁屏蔽了信号！”
他切换频道联系高强，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你马上回去，继续往炮口里头充气，看能不能把无人机送进去，最好能加个信号放大器。”
“明白，马上执行！”高强说。
卓世强又说：“还有，重新计算炮舱坐标，精确一点！”
“是！”
通讯结束，卓大舰长思虑片刻：“通知登陆艇，给特一组送套灵敏点的通讯设备！”
一连几道命令发下去，相应设备迅速送到指定的人手里。
在舰桥的协调下，薛毅飞先打开通讯设备，试着寻找无人机的信号，但是很可惜，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于是高强上场，继续向腔体中充气，同时也根据无人机的信号，重新测算炮舱的位置。
另外还有几个战士飘浮在皮骨舰尾部，他们带着灵敏度极高的通讯设备，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搜索无人机信号。
腔体再度张开的一瞬间，舰内舰外的通讯设备同时收到无人机信号。
薛毅飞整个人都明亮许多：“有了有了，有信号了！”
他马上寻找信号的准确方位，精密的天线很快就顶在侧壁上。
舰外，战士们手里的天线同样顶在了外壳上，但他们收到的信号更加微弱，且时断时续，一副随时都可能中断的样子。
所有的数据都被舰桥记录下来，卓世强马上把新拿到的精确坐标发给薛毅飞。
炮舱确实在薛毅飞的小组附近，大约只有一墙之隔。
从舰外开凿一条通道根本不现实，薛毅飞认命地抽出等离子刀，满功率开启后运足力气横砍竖劈，几下就在墙上掏出个一人多高，两人多宽的窟窿。
切下来的墙体被老薛随手扔给陈翊飞，小陈同志玩心大起，将一个个不同形状、坚硬中带着几分弹性硬块当成了足球，运足了力气一脚接一脚，将它们踢向通道深处。
墙体比想象中厚重得多，老薛一口气劈出两米多深的通道，继续挥刀时突然感觉轻松许多，一脚踹出去，立刻踢穿了墙壁。
找到了！
老薛惊喜不已，但马上恢复理智，并未马上挖穿墙体，而是将无人机送进窟窿。
墙后是个直径不下两米的管状空间，两端封闭，彻底足有二十多米。
薛毅飞脑子有点懵，这就是炮舱？
确定没有危险，老薛三两下切开墙壁，一行人钻进管状空间，好奇地四下打量。
与通道那种一节一节的叠加结构非常相似，淡红色的四壁非常平整却又有明显的环状结构，左侧尽头的平壁上还有个特别扎眼的凸起。
老薛飘到圆管的一头，仔细观察那个凸起……这玩意特别有鲜肉半风干那种感觉，他还在上面找到几条不知道起什么作用的触须，其中的一部分有非常明显的断面。
管状空间的另一侧传来陈翊飞的惊喜的声音，他兴奋地指着墙面：“信号在墙后面！”
215 活的
薛毅飞豁然回身，大步走到管状空间的另一侧。
施展劈墙大.法之前，老薛将通讯设备交到陈翊飞手上，此时的小陈同志正端着天线，顶在墙上寻找信号最强的方向。
老薛暗暗自责，怎么把这玩意忘了？
等他赶到陈翊飞身边时，小陈同志已经找到了无人的方向，信号非常清晰，且非常明确地指向墙面另一侧。
大伙带的通讯设备不多，但侦察设备却非常齐全，老薛马上取出个巴掌大小的探测设备，将集合了超声、红外、光波等多种设备的探头杵在墙上，毫不费力地获得了墙后空间的情况。
那是个一还算宽敞的船舱，但它的形状非常奇怪，不是人类那种方方正正，也不上皮骨舰这种圆管空间，而是像个巨大的漏斗。
众人所在的位置正对漏斗的开口，无人机的信号则在收拢的漏斗底部，几乎是正对管状空间。
而隔开两个空间的墙面，其实只是一层薄薄的皮膜。
皮膜非常坚韧，薛毅飞本想撕开，但试也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动了等离子刀才切开隔膜，众人依次进入漏斗空间。
陈翊飞飘向漏斗底部，想把无人机找出来，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打量漏斗空间。
漏斗底部没什么好说的，但四壁上仿佛刻画着螺旋形的花纹，从斗口一直向底部延伸，最终汇聚于紧紧合拢的漏斗底部。
最引人关注的还是斗口，那里是一面肉红色的墙壁，壁上整齐地排列着大量腔体，大部分腔体都空着，但也有一些被皮膜封闭，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大伙进来的腔体位于斗口边缘，也是唯一一个撕开了皮膜的腔体。
几个人好奇地飘过去，挨个腔体查看，结果那些未封闭的腔体全都空空荡荡，耗子进去都得含着一泡眼泪出来。
薛毅飞发现每个腔体的底面都有个扎眼的凸起。
这时陈翊飞回来了，他知道无人机就卡在漏斗底部，可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将无人机挖出来。
空的很快就看完了，罗胖子好奇地飘到一个被皮膜覆盖的腔体之外，将探测器按在膜上，马上“看”到了膜后充满了液体，似乎液体中还有个东西。
罗胖子调整探测方式，打算看个仔细，不想那个东西突然动了起来，偌大的皮膜突然向外鼓胀，就像那东西要钻出来一样，将探测器一下子弹开。
罗胖子吓了一大跳，甩手扔掉探测器，差点就把枪亮出来，等皮膜收回去，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诶诶，这有个活的！”
进皮骨舰这么长时间，总算找着个活物！
大伙立刻围上来，薛毅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什么活的？”
罗胖子指着皮膜，把情况说了一遍：“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这下大伙都来了兴趣，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说腔体其实是休眠舱的，认为里面那个活物就是皮骨人；也有说那玩意未必是独立个体，可能是某种功能设备，类似于自家战舰上的机械手；还有的说那玩意肯定是皮骨人的导弹，不然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薛毅飞最赞同最后这个说法，可大伙都是猜测，根本没人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薛仔细想了想，忽然问：“老罗，那东西是一开始就把你顶回来了吗？”
“那倒不是，开始的时候没动静，后来我调整探测方式，才让它顶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罗胖子查了一下记录，很快给出答案，“超声波，应该是受了超声波的刺激。”
“再试试。”薛毅飞说完，直接把自己的探测器杵到皮膜上，把除超声外的其他探测方式挨个测试一遍，里面那个东西确实有反应，但也只是有一点动作，并没像之前那样撞上来。
老薛对测试结果非常满意，马上招呼大伙一起动手，从不同的位置探测皮膜后面的情况，通过汇总数据组合计算，最终得到那个东西的全貌。
几个人同时将探测器贴在皮膜上，数据迅速向薛毅飞的装甲汇集，一个头身等粗，身体细长的东西逐渐成型，看起来特别像条钉在墙上的蛇。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它的尾部突然收拢，变得比身体细得多，而且是牢牢长在腔体底部。
薛毅飞一脸惊奇：“这算什么？脐带么？”
“管它是什么。”罗胖子跃跃欲试，“挖出来不就知道是什么了！”
“不忙！”薛毅飞挥手阻止，“再看看！”
老薛打开头灯，打算将斗舱中的情况全都拍下来，方便暴风号参考，没想到光束打开皮膜上，罗胖子忽然发出惊呼：“哎哎，有动静了，别动！”
薛毅飞保持不动，光束始终照在同一个位置，里面那个东西很快就凑到光斑那儿，探测器上勾勒出非常清晰的影像：那东西直径足有一米多，占腔体直径的三分之一左右，身体被巴掌大小的鳞片完全覆盖，就连头部都不例外，更让人惊讶的是头部没有任何可以分辨的器官，就跟个拔掉了指甲的手指头似的。
整体而言，更像个长在墙上的球棒。
罗胖子惊呼：“这什么玩意儿？”
薛毅飞还算冷静：“八成不是独立个体。”
“现在怎么办？”
薛毅飞斜了罗胖子一眼：“咱们来干什么的？当然是想办法把它弄出来！”
罗胖子有点懵：“怎么弄啊！”
“当然是叫支援！”薛毅飞一个通讯联系上舰桥，把情况简单说一遍，“我需要个全密封的转运设备，还需要合适的辅助设备。”
“没问题，马上准备，一会儿就给你们送过去。”
通讯结束，薛毅飞大手一挥：“其他的也都看看，快！”
几个人马上分开，分头探测那些封闭的膛体。
结果还不错，整个漏斗舱一共有六十多个腔体，其中三十八个已经空了，余十的二十二个虽然都被皮膜封闭，但其中的十四个是空的，余下的八个里面有一半儿只有液体没有那个活物，最终只找到三大一小，四条棒蟒。
这名字是薛毅飞临时起意取的，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看起来像，再就是叫起来方便。
216 事故
薛毅飞等人积极做着准备，但很快又接到来自舰桥的通讯，老薛接听，嗯嗯啊啊地答应几声，随后无奈地耸耸肩：“先准备着吧，设备得晚一点才能送来。”
“怎么了？”罗胖子不大明白，“又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东西，怎么还得晚一点儿？”
薛毅飞：“左舷炮舱也找到了，那边的情况更好一点儿，两小五大，七只。”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就全都明白了，肯定是优先将设备送到左舷去了。
陈翊飞有点失落，但其他人都还不错，不过是早点晚点的事儿，没必要那么放在心上。
与碁浪费时间琢磨那些没用的，还不如先把情况摸清楚。
于是薛毅飞分派任务：“老罗，你跟不差钱再开一条通道，来时那个通道在腔体里头，空间太小。”
“好的！”罗胖子答应一声，先找好方向，然后在墙上画了个宽敞的门，最后才抽出等离子刀开挖。
薛毅飞又叫上小陈：“咱们俩继续！”
陈翊飞有点迷糊：“不是查完了么？”
“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来那么多问题？过来！”薛毅飞根本不解释，带着陈翊飞先为那几只棒蟒编号，然后钻到紧邻一号棒蟒的腔体深处，把探测器贴到墙上，耐心收集墙后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充满了液体，收集数据的进度条有点慢，画面看起来特别抽象，只能勉强分辨个轮廓。
陈翊飞十分好奇：“老飞，这是干什么？”
薛毅飞细心教导：“这东西八成是皮骨人的导弹，你说这东西是用什么办法发射出去的？”
这可把陈翊飞难住了：“我想不出来！”
“仔细想，渊州战役那段视频看过吧？”
“看过……嗯，没有尾焰，肯定不是化学推进！”
薛毅飞一脸黑线：“还用你说！再想想！”
陈翊飞脑子不笨，联想到眼下的情况，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跟腔体里头这些液体有关系？”
老薛露出赞赏的神色：“指望这玩意屁股冒火根本不现实，所以，八成跟里头的液体有关系……小飞，遇到事情多动动脑，就算想不明白也好好研究研究，心里有数，一会动起手来也更容易。”
陈翊飞猜不出老薛的想法，也看不出到底容易在哪个地方，总之他说容易就容易吧。
薛毅飞又说：“一会儿东西送过来了，也不能急着动手，先搞清楚液体是什么成分再说。”
小陈同志想了想说：“如果没这些液体，这玩意就少不了呢？”
老薛笑了：“这玩意太危险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活的回去！”
陈翊飞有些失神：“怪不得呢！”
正说话间，身后的舱壁突然压过来，两个人就像两只失控的苍蝇，死死在贴在舱壁上动弹不得。
陈翊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腔体压过来了，可仔细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腔体还是那个腔体，但两个人却撞在了墙上。
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响。
舰外，皮骨舰突然动了起来，几个正在查看舰壳的战士躲避不及，直接被舰壳糊了一脸，失控的战士就国手球拍下的乒乓球，猛地砸在舰壳上，又狠狠弹开，翻滚着飞出数百米才勉强控制住。
意外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又恢复正常，两个人身后的压力尽去，重新飘浮起来。
薛毅飞立刻联系罗胖子：“老罗，你们俩怎么样？”
“没事儿！”罗胖子心有余悸，“幸亏我反应快，不然非把自己切了不可……这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皮骨舰又活过来了吧？”
“没事就好，一会儿再说！”薛毅飞立即联系暴风号，“舰桥，出什么事了？”
卓世强声音凝重：“左舷炮舱爆了，你那边怎么样？”
薛毅飞赶紧回应：“我这里一切正常……左舷怎么爆的？”
“正常就好，其他的过会儿再说！”
“好，我明白了！”没等说完这句话，卓世强已经切断了通讯。
老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点……他很担心左舷的情况，更想知道左舷那组人到底做了什么。
舰桥，一直在屏幕上安静悬浮的皮骨舰已经变成疯狂的斗牛，不断地旋转再旋转。
卓世强汗都下来了：“侦察组怎么样？”
“全部重伤，已经注射冬眠素！”高强回答。
“什么时候能撤出来？”
“转的太厉害了，靠不上去，我申请炮击皮骨舰尾！”高强的想法很简单，用炮击抵消皮骨舰旋转的力量，让它恢复平衡。
“请求驳回，让另一组人过去，先把人带出来再说！”卓世强说。
一共四组人，左右两舷各两组，从外面展开救援速度太慢，从内部展开救援才是最好的办法。
高强赶紧答应：“明白，三组正在向炮舱靠拢！”
“尽快把伤员送回来！”卓世强嘱咐一句，回头问自己的副官，“小林，事发过程记录下来没有？”
“记下来了。”林宇森赶紧回应，“参谋组正在分析。”
“有结果马上通知我！”
“是！”
卓舰长又问：“皮骨舰的轨道受不受影响？坠落时间有没有变化？”
林宇森马上查阅数据：“还没有详细数据，但是爆炸时左舷靠近行星，问题应该不大……结果出来了！”
卓世强立刻坐直了身体：“怎么样？”
林宇森：“参谋组说，应该是二组的操作过程出了问题，打开腔体后，液体迅速气化，气体接触等离子刀引起爆炸。”
卓世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分析气体成分吗？”
林宇森语塞：“呃，好像是有，但是没有结果。”
卓大舰长非常不满：“什么叫没有结果？”
“数据显示，那是由多种成分组合而成的液体，其成分非常复杂，而且大多数成分都没有记录，根本没法对比，也不知道这东西能爆炸。”
卓世强仰天长叹：“怎么会这样？”
林宇森提醒：“舰长，是不是通知右舷？”
卓世强重重点头。
已经损失了左舷，右舷可不能再出事了！
217 成功
折腾了好一会儿，卓世细最终还是同意炮击皮骨舰，一连几炮下去，总算中止皮骨舰的旋转。
将左舷的手尾收拾干净，整个过程的原因和分析结果也第一时间向其他小组通报。
薛毅飞看完通报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除了出事的左舷炮舱，如今就只有右舷炮舱装备开腔体，这特么哪是向所有任务组通报，根本就是通报给他好不好？
他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行动必定要面对极大的危险。
老薛不会因为危险而退缩，但是面对危险，也不可能真的毫无触动，担心忧虑都是在所难免。
怎么避免遭遇危险，是他必须优先考虑的问题。
卓世强考虑的更加深入一些，他主动联系薛毅飞：“老薛，要不还是撤回来吧！”
薛毅飞听出了他的不甘，故意问道：“就这么半途而废好么？”
卓世强苦笑：“如果不知道这东西危险就算了，明知道有危险还硬往上冲，合适吗？再说了，我们已经知道这东西是活的，这已经是个非常重要的情报，至于能不能捉几只回来并不重要。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把这玩意弄回人马星，这东西怎么控制鱼眼舰也得慢慢研究，综合考虑，我觉得不值得继续冒险。”
薛毅飞沉默片刻：“我想试试。”
“老薛……”
“你就告诉我，把这玩意带回去到底有没有用！”
“有！”卓世强点头，“如果能知道它究竟通过什么方式控制鱼眼舰，我们就有可能复制这一过程。”
“那就行了，把我要的装备给我！”
“好！”卓世强重重点头。
薛毅飞要的装备很快就送到炮舱，包括装棒蟒的容器、开腔体的设备、还有就是一台遥控装甲。
这玩意其实就是普通装甲，启动遥控模式之后，可以做一些不是那么复杂的工作。
老薛把所有人都带出炮舱，然后将自己的装甲和遥控装甲连接在一起，面罩显示器上的画面马上变成遥控视角。
“测试！”老薛通知其他人注意，然后试验遥控效果，先抬胳膊再抬腿，然后手指轮流张开再合拢。
所有功能全部正常，基本没有延迟。
“我进去了！”老薛再次通报，遥控装甲半转身，启动推进器缓缓飘进炮舱。
设备搬进舱里的时候已经安放到位，与腔体直径完全一致的箱体与腔体对接在一起，接缝严格密封。
能不能成就看这一下子了！
薛毅飞操纵遥控装甲，在腔体上开了个窟窿，将气囊塞进窟窿里，开始向腔体中充气，挤占液体占据的空间。
启动箱体自带切割设备，迅速将皮膜切开，腔体内的液体迅速涌进箱体。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如果切断“脐带”后棒蟒立刻爆炸，那么这个炮舱也免不了彻底完蛋的下场。
不过这玩意既然是远程武器，就不存在脱离脐带后立即爆炸的可能。
这就像人类的导弹一样，有多重保险装置限制，不管怎么搬运，出问题的几率都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一旦发射出去，就会马上变成个一碰就炸的炮仗。
发射和不发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因为人不在炮舱里，老薛的心态极其稳定，操纵遥控装甲将一只细长的机械臂塞进腔体，轻轻剪向棒蟒的脐带。
这一刻，许多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心跳也有停顿的迹象。
剪刀卡住脐带，随后猛地合拢……想象中的断裂并没有出现，那玩意比预计中坚韧得多，剪刃陷入脐带，却怎么也剪不断。
老薛一头黑线，控制着装甲加强力量，结果反倒被脐带弹开！
这下薛毅飞可见汗了，所有的程序都按计划进行，根本就停不下来，若是前不断脐带，会不会出现意外后果？
气囊挤占的空间越来越多，大量液体涌入箱体，棒蟒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老薛赶紧停止充气，可气囊已经把棒蟒挤到了墙上，夹在气囊和墙壁之间的棒蟒就像一条濒死的鱼，拼了命的挣扎却又毫无效果。
薛毅飞很不厚道地笑了。
这玩意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悍，面对气囊的挤占，反倒有种受尽了欺压却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话说，这玩意真能控制鱼眼舰么？实在是惹人怀疑啊！
气囊不再膨胀，老薛松了口气，继续剪切脐带。
要是能用等离子刀就好了！
然而并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有结果，此时此刻，薛毅飞深深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那根脐带到底是什么结构，怎么就这么结实呢？跟这玩意比起来橡胶什么的实在是弱爆了。
就在他又狠狠剪下一刀的时候，已经有一会儿没动弹的棒蟒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猛然向前一蹿，它的用力是如此之大，居然将脐带齐根扯断！
剪刀正卡在脐带上，遥控装甲来不及松手，居然被脐带扯得脱了手，跟着棒蟒一起钻进了箱体。
没等老薛回神，箱体已经自动关闭，将一头撞进去的棒蟒关在里头。
薛毅飞彻底呆住了，搞了半天，脐带的弱点在根部？
不管怎么说，棒蟒算是逮住了，老薛不敢怠慢，马上将箱体送出皮骨舰，由等在舰外的高强接手。
卓世强非常意外也非常兴奋，他压根儿就没抱什么希望，老薛却真把棒蟒逮住送回来了。不过一只根本不够研究，他马上指示技术部门打造新的箱体，尽快送进皮骨舰。
从这一刻开始，暴风号所有人的任务全都围绕着薛毅飞这个小组展开，尽最大努力保证捕捉行动的顺利进行……虽然大多数人都伸不上手，只能看着前方传回来的视频摇旗呐喊。
设备很快送到，因为有第一次的成功，老薛信心十足。
无非就是照方抓药，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
半小时后，第二只棒蟒成功捕获，就在薛毅飞向第三只努力的时候，暴风号忽然发出警报，光学侦察系统发现鱼眼舰队，计有新式母舰四艘，燕尾舰三十七艘，正向暴风号驶来！
218 脱离
暴风号的任务是侦察，虽然卓世强很不甘心，可将棒蟒带回人马星才是目前的第一要务，他不敢冒险和敌舰交战，立即下令撤离。
薛毅飞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捕获第三只棒蟒，可军情紧急，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他只能含恨放弃，率领所属人马撤出皮骨舰。
至于设备，呵呵，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老薛等人深入皮骨舰，出舰的时候，其他组已经全部撤回暴风号，而登陆艇就在皮骨舰外，几个人冲进艇内，舱门刚开始合拢，驾驶员就迫不及待地启动引擎，刚进艇的不差钱还没把自己固定住，直接失控飘向舰外。
不差钱眼前一黑，暗叫一声完了！
陈翊飞急了，伸手就要解开安全带。
还是薛毅飞反应最快，抬手就把钩索打出去，将半个身子飘出艇外的不差钱钩住，几下拽了回来。
舱门合拢，不差钱心有余悸，等回过了神，暴怒的不差钱就要往驾驶舱里冲。
薛毅飞和罗胖子赶紧拦住，这还没回暴风号呢，真让他冲进驾驶舱，哥几个还回不回去了？
老薛好一顿劝，承诺回战舰之后保证不拦着他，总算把不差钱按住。
岂止不差钱怒火中烧，老薛和罗胖子也一样愤怒，血气方刚的陈翊飞更是煽风点火，恨不得跟不差钱一起动手。
不差钱咬牙切齿，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驾驶舱。
薛毅飞一只眼睛盯着不差钱，一只眼睛看战情通报。
敌军速度很快，最多几分钟就要和暴风号接触。虽说敌舰还没进入射程，但卓世强已经下令开火，以火力迟滞敌军靠近的速度。
自打进入敌后，暴风号一直想方设法避免与敌人直接接触，却没想到说暴露就暴露了。
看到这里，老薛倒是有点理解驾驶员那急迫的心情了。
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不差钱总算不那么冲动了，但心里那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暴风号的底舱一直打开，登陆艇飞近时根本没按正常程序走，直接一头撞进底舱。
战舰立即撤离战场，将敌军远远甩在身后。
敌军还想追击，不料皮骨舰陡然爆开……那是预留的核弹在皮骨舰内部爆炸。
卓世强压根儿没指望爆炸能把敌军怎么样，却没料到鱼眼人真的被爆炸吸引，速度慢了那么一小会儿。
时间不长，却已经够暴风号跑出很远一段距离。
勉强甩脱鱼眼舰队之后，暴风号立即进入超光速，彻底甩开敌人。
总算是安全了，战舰里欢声雷动。
唯独底舱不大一样，登陆艇刚停稳，不差钱就一个箭步蹿到驾驶舱外，堵住舱门不让驾驶员出来。
两个人面对面站到一起，不差钱非常克制地质问：“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驾驶员幽幽地叹了口气，向不差钱伸出右手：“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不差钱盯着驾驶员看了一会儿，驾驶员始终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起码过了半分钟，不差钱总算伸出了手：“别以为道个歉就行了！”
驾驶员笑了，一把搂住不差钱的肩膀：“走走，我请你喝一杯！”他知道自己理亏，如果不是老薛反应快，不差钱就得把命扔下。
一个道歉换一条命，哪有那么好的事？
不过有些时候，男人之间的友情就是那么简单，这俩人还挺投缘，一来二去，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战士们不用花那么多心思想那么多，以卓世强为首的指挥人员就不一样了，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只有一个：马上返回人马星，还是带着棒蟒继续深入敌后！
深入敌后是原本的任务，而捕获棒蟒是个意外，按说应该继续执行任务，可棒蟒对人类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不管怎么看，都该以最快速度把这两只棒蟒送回去。
关键在于脐带已经断了，虽说两条棒蟒目前还活着，可是按这玩意的用途，应该是脱离脐带之后立刻被发射出去，由此可以得出合理推论：皮骨人并不需要棒蟒存活太久。
死的也能研究，可价值肯定远远比不上活的，冒了这么大风险才把这俩货弄到手，若是放任它们中途死掉，又何必冒险把他们搞到战舰上来？
按说，卓世强确实有权在发现重大情况时主动撤回，但是都到这个地方了，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时候返航亏得慌。
最后还是老薛提了个建议：“要不，你看看能不能招来一艘战舰，让别的战舰把棒蟒送回去，咱们接茬往敌后跑！”
这倒也是个办法，可自打进了敌后，暴风号就没跟友军联系过，而且这样做也是为了防备敌人一手。
卓世强最后下定决心，一边向人马星上报这个情况，一边联系友军。
按卓世强的计算，各舰之间的距离起码大几十光年，怎么着也得等一段时间才能联系上，可没多一会儿，通讯参谋就一脸古怪地找了过来：“报告，我舰收到不明身份的通讯！”
卓世强有点懵：“通讯？哪来的？”
通讯参谋回应：“信号指向枫州星！”
卓大舰长惊了：“确定没有，是不是友舰的信号？”
“确定过了，不是，应该是滞留枫州的人员发出的信号，但是这里说不通，枫州怎么知道我们的通讯代码？”
卓世强眉头一挑：“你想说什么？”
“舰长，我认为，枫州应该是从友军那里得到了我们的通讯代码，否则解释不通。可是这里也有个问题，友舰为什么把代码交给枫州？”
“你想说友舰失事？我们接到求救信号了吗？”
通讯参谋摇头：“我只是按最合理的情况猜测，到底怎么回事，还得问枫州。”
卓世强心乱如麻：“怎么就全赶到一块儿了呢！”
薛毅飞建议：“要不再等一等？”
卓世强摆摆手：“枫州没说别的？”
“没有，就是回应我们的呼叫。”
薛毅飞一怔：“不是接到通讯之后给的反馈？”
219 枫州消息
在薛毅飞的认识里，通讯都是相互的，暴风号发出通讯信号，枫州收到就可以予以回应，这是很正常的事。
可通讯参谋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是，我们是执行秘密任务，没用常规通讯方式。”
老薛很是挠头：“有什么区别吗？”
他是真不懂这一块，说起通讯，他最了解的就是无线电，可如今是什么时代？一说起通讯，不是量子纠缠就是超空间，别说理解，光是听听就一个头两个大。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老薛就是个半文盲，许多东西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换句话说，拿到手里会用就可以了，至于什么原理，怎么修理，如何拆解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通讯参谋看向卓世强，不知道该不该解释这事儿。
只有以卓世强为首的指挥层知道老薛的身份，面对为难的通讯参谋，卓大舰长干脆把话头接过来：“量子通讯必须有通讯代码，这东西和电话号码一样，没有就没法为通讯设备配对。”
听他这么一说，老薛就明白了：“继续说你们的，我听着。”
卓世强想了想说：“既然收到了，就不能装不知道，马上联系枫州，问问详细情况，其他的等枫州回了消息再说！”
“是！”通讯参谋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
卓世强看着薛毅飞，欲言又止。
老薛那叫一个难受：“想说什么直接点，别跟个受气包一样。”
卓世强压低了声音：“首长，我想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薛毅飞目光一凝，默默地点头。
为了尽快得到消息，卓世强不得不修改航行计划，改道飞往枫州。
不久之后，暴风号收到枫州的回复，通讯参谋一路小跑冲到卓世强面前：“舰长，枫州的消息！”
卓世强：“说什么了？”
通讯参谋：“回复说有一艘战舰坠落枫州，他们找到了一只救生艇，艇上的人没救回来，但是装甲完好无损，破解装甲的系统，知道这人是极光号上的通讯参谋，还有就是拿到了我们，还有其他几艘战舰的通讯代码。”
卓世强惊了：“极光号坠毁了？总部通报了吗？”
通讯参谋摇头：“没有。”
卓世强目光凝重，如果人马星了解极光号的情况，最起码能给暴风号一点有用的消息，比如枫州星目前的情况之类，但是没通报消息就不好说了，最极端的情况，就是极光号根本来不及发出消息就被敌军击沉。
“还说什么了？”
“很多。”通讯参谋说，“包括枫州星目前的情况，还有事发当天的具体情况，敌人的情况等等。”
卓世强急问：“事发当天什么情况？”
通讯参谋有些为难，但很快就整理好思路：“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一个大火球突然从天而降，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还有许多救生艇像流星一样往下掉。其中一个就落在枫州军的秘密基地附近，他们马上派人过去查看，救回了重伤的焦参谋……喔，焦参谋就是极光号的通讯参谋。”
卓世强完全可以想象战舰裹着满身的烈焰坠入大气层，一边坠落一边释放救生艇是什么样的景象，心头不由地微微刺痛：“你继续！”
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可心里却着实有点震惊，走了这么多沦陷星，还是头一回和滞留部队取得联系呢。
他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联想：极光号的坠落是否与滞留的枫州军有关？
当然了，这里的有关不是说枫州军把极光号怎么样，而是极光号很可能和枫州军建立了直接联系，并间接导致了极光号的沉没。
他知道这么想不合适，所以只会在心里想想，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掐灭，以后也不会再往这个方向琢磨。
“因为情况不允许，枫州军找到的救生艇非常有限，直到目前为止，仍然不清楚极光号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说鱼眼人在枫州投入了大量兵力，舰队不在少数，极光号遭遇鱼眼舰队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也得有原因吧！”卓世强皱紧眉头。
按规定，侦察时的最近距离不能小于二十四光时，这么远的距离，与敌军遭遇的可能性非常低，就算是发生激战，极光号也不可能越过二十四光时的距离，突然坠落到枫州星上。
星际舰队里没有业余选手，就算东马舰队从极光号抽调了部分人员，但绝对达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其专业性不容置疑。
那么，极光号为什么冒险靠近枫州星？
卓世强觉得有必要搞清楚其中的关联，一是为了弄明白极光号违反侦察原则的原因，二也是为了保证暴风号的安全。
参谋摇摇头：“通讯里没提。”
“那枫州的情况怎么样？”
“鱼眼人投入大批地面部队，所有人类城市全部沦陷，很多民众都落到鱼眼人手里，具体数量根本没法统计。枫州军仍在坚持抵抗，但枫州也是新殖民星，他们的实力非常有限，针对鱼眼人的行动做了不少，但是鱼眼人实在太多了……”
“鱼眼人在枫州星的具体情况呢？”
“已经在鱼眼城市有十几个，而且都是那种范围特别大的城市，鱼眼人的具体数量无法估算，种种迹象表明，枫州很可能是鱼眼的一处物资集散地！”
“噢？”卓世强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你确定？”
“根据枫州方面提供的数据，八.九不离十！”
旁听了半边的薛毅飞说：“会不会是极光号发现了什么特殊情况，所以才冒险靠近枫州星？”
卓世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发现，才能让极光号冒这样的风险。”
老薛咂摸咂摸嘴：“咱们在这儿想的再多，也都是猜测，实地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对了，极光号到枫州的时间能确定吗？”
“能确定！”
“那就太好了。”老薛露出一个微笑，“既然可以确定时间，那咱们直接观察极光号靠近时的影像不就完了么？”
220 定点观察
暴风号脱出超光速，林副官立即向卓世强汇报：“舰长，我舰距离枫州星0.36光年，误差七天以内，请指示！”
“开始吧。”卓世强说。
“是！”林副官将命令传达下去，相关人员马上打开巡天镜，观察枫州星的情况。
更准确地说，是四个月零十一天之前的枫州！
自打接到枫州的通讯，暴风号就一直与枫州保持联系，也拿到了极光号坠落的确切时间。
但坠落时间不代表抵达时间，根据卓世强的计算，二者之间长则两到三天，最短也得有六个小时。
想知道极光号发生了什么，就必须从头开始观察，而极光号的抵达时间并不确定，暴风号只能一点点试验，直至找到这个关键时间点。
巡天镜对准枫州星，随即各种数据汇总，林副官马上汇报分析结果：“星系外围未发现异常……指定空域未发现极光号……枫州表面未发现救生艇！”
卓世强点头：“准备出发，距离一光天！”
稍候，暴风号再度脱出超光速，继续观察枫州星，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第九次脱出超光速，巡天镜终于发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报告，枫州星表面发现救生艇！”
卓世强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知道了，回撤半光天！”
每次前进一光天，却还是错过了极光号的抵达，这就说明极光号从抵达到陷落的间隔很短，那么极光号究竟发现了什么？
薛毅飞瞅着屏幕上的枫州星问：“镜头拉近点，给我找个救生艇看看近景。”
卓世强一愣，不明白老薛想干什么。
林宇森看向卓世强，不知道该不该听老薛的是话，直至看到卓世强点头，才示意相关人员照办。
镜头很快对准枫州星上的一点，一艘坠落的救生艇出现在屏幕上。
救生艇摔在一片山坡上，碎片散得到处都是，好在座舱还算完整，但里面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薛毅飞眼睛都快杵到屏幕上，里里外外仔细观察，好一会儿才说：“座舱里未发现血迹，艇尾有燃烧痕迹，但是没见明火也没见烟迹，从附近的情况来看，坠落时间不会太短，我建议回撤时间稍长一点。”
卓世强愕然，试探着问：“十八小时？”
薛毅飞笑了：“你是舰长，你说的算！”
卓世强考虑片刻：“回撤二十个光时！”
一声令下，暴风号调头返航，二十个光时转眼飞过，暴风号出现在二十个光时之前。
巡天镜开启，坏消息是没发出极光号的身影，好消息是枫州星上同样没发现救生艇。
极光号的抵达时间就在这二十小时之内，这一点令所有人的神经微微绷紧。
注意，不是兴奋，而是临战之前那种紧张和不安交织，忧虑和期待并存的复杂情绪……别以为老兵就一点不紧张，他们比新兵更了解战场，更清楚战场上的危险，却不代表他们喜欢或者期待战场。
卓世强在耐心等待和前进一小时之间反复权衡，最终决定选择后者。
“都这个时候了，我实在不想再等下去！”他这样对大家解释。
其实他根本不必解释，因为大家也是一样的心情，没人在这个时候还能等下去，都想马上看到极光号，知道极光号为什么靠近枫州星。
前进一小时，没发现，前进两小时，还是没发现，继续前进，巡天镜终于在星系边缘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林宇森指着屏幕叫了出来：“舰长，极光号，它在这里！”
卓世强一把拨开林副官碍事的胳膊：“我看见了，镇定！”
林宇森赶紧让到一边，可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真相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激动？
卓世强立即下达新的命令：“镜头对准枫州，任何一个细节都别放过！”
观察极光号根本没意义，因为极光号不可能说明靠近枫州的原因，而这个答案就是在这一阶段出现在枫州附近！
思考片刻，卓世强又补充一句：“我们和极光号的角度差多少？”
林宇森马回答：“大约四十多度……舰长，需要换到极光号的角度吗？”
“暂时不用了，如果没发现问题，再换也不迟。”
枫州星很快占满屏幕，由于暴风号位于它的侧面，因此展露在屏幕上的行星半边沐浴在阳光之下，另外半边隐藏在黑暗之中。
不过没关系，通过技术手段，隐没在黑暗中的那一半儿很快就变得与白昼无异。尽管是太空视角，可鱼眼人的城市依然清晰可见——它们的颜色实在太扎眼了。
枫州星上的人类城市位于行星另一侧，暴风号目前的角度根本看不到。
另外，行星附近还有多艘鱼眼飞船悬停，除了众人最熟悉的母舰和燕尾舰，还有一种又胖又圆，不知道什么功用的鱼眼飞船。
“这种外形，根本不可能是战舰！”卓世强这样解释自己的判断。
不过薛毅飞有不同意见：“不好说，咱们的战舰讲究对敌面积，讲究舰形和火力平衡，但鱼眼人未必考虑这些，你看燕尾舰，就是个等腰三角形，这是战舰应该有的外形吗？你再看鱼眼母舰，这玩意就跟个蚕蛹似的，谁家战舰长这个模样？运输舰还差不多！”
卓世强一针见血：“我说的不是舰形，是它的表面没有鱼眼！”
这下老薛没话可说了，就算是鱼眼人的登陆舰，表面都有几颗标志性的鱼眼，但这种蚕宝宝一样的胖大飞船，确实是一只鱼眼都找不出来。
不过卓世强同样千万老薛的意见，认为这种飞船是运输舰的可能性非常高。
人类习惯将军用船只称之为舰，民用船只就单纯是船，这东西到底是船还是舰，全看到底有没有军事用途。
极光号一直没有变化，大约两小时后，一座人类城市随着行星的自转进入画面，那里立刻成为观察的重点。
卓世强认为，极光号的异常很可能与枫州星上的人类城市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