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魔改
此时此刻，来历不明的皮骨舰是所有人的焦点，不管他是人类还是外星人。
皮骨舰只在渊州外围稍做停顿，其硕大的尾部忽然打开数个出口，数只与皮骨舰同色的小型飞船接连脱离，一头扎进渊州大气层。
与此同时，皮骨加速前进的同时抬高舰艏，锤头一样的舰艏很快就对准了外星舰队，有种一锤子狠狠砸过去的感觉。
刚刚还跟人类舰队死磕的外星舰队直接就怂了，好像被狗盯上的兔子一样，马上开足马力倒车……没错，就是倒车。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外星人到底想干什么？
陈翊飞一脸迷惑：“他们怎么不跑？不是吓傻了吧？”
薛毅飞摇头：“傻一个两个不奇怪，三个五个也不稀奇，你见过整个舰队一起犯傻的么？”
“八成是知道跑不了！”罗胖子说。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马上又把注意力放到屏幕上。
这时屏幕分成两半，一半显示空中那些脱离皮骨舰的小飞船，很不幸，绝大多数飞船的目标都是新城所在的黑崖岛。
大家又是一阵骚动，皮骨舰一看就是冲着外星人来的，那么这些降落的飞船，肯定也是冲空降的外星人来的！
这逻辑，没毛病！
许多人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不差钱呵呵直笑：“瞅瞅，瞅瞅，大伙都瞅瞅，这特么肯定是冤家对头找上门了啊，这下好了，咱们躲这儿看戏就完了，让他们先在外头打一会儿！”
不少人都觉得有道理，可薛毅飞却怎么想怎么不是个滋味儿：“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让他们先打一会儿？”
不差钱愣住了：“怎么了薛队？我没说错什么吧？”
大伙也都有点疑惑，不约而同地看向薛毅飞。
老薛叹了口气：“按说呢，也没错，但是吧，我这心里就是觉得别扭，你们帮我评评这个理儿，不管是仇人还是对头，跟咱们有半毛钱的关系么？丫的爱死哪死哪去，跑咱们的殖民星上打生打死，狗日的到底什么意思？”
他嘴里说的是两个异星文明，心里想的却是日俄战争，虽然时空变换，虽然日月流转，可眼下的局面，与当年是多么的相似？
众人一听，都回过味儿来了，顿时寂然无声。
不差钱尴尬得不得了：“薛队，我真没这么想过……”
罗胖子也一脸苦涩：“别说他了，我都没想到！”
其他人也都出言附和，薛毅飞轻轻摇头：“我没想挤兑谁，也不是说任哲宏说错了，就是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陈翊飞咂摸咂摸嘴：“刚才就你一个人堵得慌，现在大伙全都跟你一起堵得慌！”
“堵的好，堵的对！”高强分开围观的战士，“要是连这点心气都没有，咱们干脆都特么回家混吃等死得了，还特么算什么军人！”
他指向屏幕上正在坠落的飞船：“同志们，多的我就不说了，我请求你们记住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听我的命令，各就各位，准备出发！”
薛毅飞一把拉住高强，压低声音提醒：“我说这个，可不是让你现在就往外头冲！”
高强同样压低声音：“放心吧老首长，我还没蠢一那个份儿上，要是来找外星人的，我肯定继续躲着，关键是渊州军还在外头呢！”
薛毅飞松手的同时松了口气：“最好通知渊州一声。”
高强会意，重重点头。
片刻之后，分布在全岛各处的防空阵地不约而同地隐藏起来……原本就是隐藏在地下，如今不过是缩回去——那些飞船已经到了黑崖岛上空，渊州军差一点就开了炮。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些飞船并没有在落地之前减速，而是像流星般一头栽到地上，炸出一个个深达数十米的大坑，其中的几个直奔外星人的集结点，要不是外星人反应快，及时散开躲避，非让飞船砸死一大批不可。
所有人都以为落地的飞船里会冲出来一批从没见过的异星人，却没想到灰白色的外壳裂开，一头起码十多米高的灰白色巨兽趴伏在破裂的外壳之中。
附近的外星人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一窝蜂地冲上去，所有外星人都把光束死命外巨兽身上打，一个举着护盾防守的都没有。
不断落到身上的光束似是刺痛了巨兽，它猛地挺直巨大的身躯，高度顿时增长一倍不止，一声高亢的怒吼声震全岛，甚至连藏在地底的渊州城市，都能听到清晰的吼声。
而且这样的巨兽还不止一只，光是落到岛上的就得有十来只，再加上落其他岛上的，总数差不多有二十几只。
这下所有人都傻了眼，这特么又是什么玩意儿？
一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老薛身上，看得薛毅飞头皮发麻：“这玩意又不是老子的种，你们都瞅我是什么意思？”
明明挺严肃个事儿，让他这么一说，大伙差点笑场。
陈翊飞说出大伙的心声：“老飞，你那么见多识广，就不认识这玩意？”
老薛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比丫大的我见过，比丫粗的、壮的我也见过，但是这种不按自然规律生长的，我特么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东西后腿短粗前腿细长，前腿上好像还长了一层皮膜，明明四条腿全伸直了站在那儿，却怎么看怎么像蹲那儿；身体下粗上细，但尺寸变化却不是很大，到了脖子突然向内收拢，脑袋却小得不成比例，就跟一坟包上头顶着一个苹果似的，说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总而言之，那副怪里怪气的样子实在惹人怀疑，所以老薛才说这玩意不按自然规律生长。
巨兽并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生物，人类对巨兽的研究也从没停止，它们有个共同的特征：体型越大越是笨重，只有极少数神经传导速度非同寻常的特殊物种，才能在体型巨化的情况下保持比较灵活的身手。
这东西身高体壮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笨拙，再考虑到这东西的来历，呵呵，这玩意十有八九是种人造生物，最低也是魔改！
192 混乱
怪物是不是人造根本不是重点，别说其他人，就连薛毅飞自己都不怎么关心，此时此刻，绝大多数人的脑子还是懵的。
埋伏了这么久，大伙都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哪成想一转眼的工夫，就没人类什么事儿了？
外星人和怪兽之间的战斗还打得挺激烈，成群的外星人不顾生死地扑向怪兽，看似笨重的怪兽动作快得惊人，细长的前腿一扫，立马拍倒一群外星人，回脚再那么一划拉，又干掉七八个外星人。
外星人很快分成两群，一群就像苍蝇一样围着怪兽转来转去，另一群扭头就跑，看方向，目的地似乎是渊州军的防空阵地！
这特么的，是想玩一手祸水东引？
渊州可没有介入战斗的打算，马上命令各个防空阵地严防死守。
但不介入不代表不准备，所有隶属渊州军的基地全都进入临战状态，隐藏暗处的各种武器，全都对准四处虐杀外星人的庞然巨兽……嗯，这可不是渊州看不起外星人，而是他们正被怪兽摁在地下往死里捶，实在找不出翻身的迹象。
再说了，外星人看见怪兽就跟苍蝇看着狗屎似的，一个劲地往上沾，那么多外星人可劲儿扎堆，渊州不瞄怪兽瞄哪里？
岂止是地面，就连东方号上的于雪卿，都把注意力从太空转向地面，盯着怪兽一通猛看，随即向地面发出警告，要求渊州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必要时可以使用核弹，舰队也会视情况予以支援。
于大司令很快就把注意力收回来，继续关注外星舰队和皮骨舰的交锋……嗯，两边都是外星人的舰队，于雪卿为了区分方便，干脆重新起名，一边叫鱼眼舰队，另一边继续叫皮骨。
皮骨舰很有一点莽劲儿，不管不顾地冲向外星舰队。
外星舰队的反应也很有意思，没等皮骨舰冲进射程，就忍不住率先开火，密集的光束越过虚空，雨点一样落到皮骨舰上。
于雪卿暗暗点头，虽说距离远了点儿，但大量光束多重叠加，多少能给皮骨舰留下点记号，若是一直保持这个执着，估计等不到飞进射程，皮骨舰就得让外星舰队彻底摧毁。
鱼眼舰队先下手为强，按说应该是占上风的那个，但实际情况却让于雪卿很是不解，它们一边打一边后退，一副毫无斗志的模样。
顺便说一句，3字打头的鱼眼舰这会儿全都跟死了爹一样，抛开人类舰队死命往回跑，一连被人类战舰摧毁好两艘，也没见他们稍微慢上那么一丁点儿。
而且鱼眼舰队跟地面上的鱼眼人一样不老实，不是找个没人的方向悄悄退出战斗，而是不动声色地往人类舰队这边靠，就像吓坏的小盆友，想找个孔武有力的靠山。
于雪卿表情都管不住了，丫的能不能靠谱一点？就算是找，也得找个友好点的靠山啊，刚刚还跟人类打的你死我活，这会儿就恬着一张老脸往上凑，这帮子鱼眼人就不怕东马舰队搁后头捅他们的菊花？
不止于大司令，挺多人都有这个想法，邓光辉忍不住怂恿：“司令，咱们是不是……”他做了一个下劈的手势，落井下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于雪卿很是心动，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再看看。”
“那咱们什么章程？是不是挪挪地方？”
于司令点头：“保持安全距离，还有，尽量靠近渊州。”
皮骨舰果然比鱼眼舰速度更快，而且出乎意料的结实，硬顶着数不清的鱼眼光束往前冲，居然没多一会儿就冲进鱼眼舰队的射程，就像鱼眼光束根本伤不着皮骨舰一样。
这可就有意思了，于雪卿的表情变得十分玩味：“老邓，你看看，这个皮骨舰像不像只冲进羊群的老虎？”
邓光辉点头：“是有那么点意思，我还真没听说过这种情况，难不成星际文明还有天敌？”
“怎么？你当这俩文明是一颗行星上出来的！”
“我可没这么想！”邓光辉马上澄清，“但是一个星系里出俩宜居星什么的，我倒是觉得有可能！”
于雪卿失笑：“可能你妹啊，你跟我这儿扯什么蛋？”
邓光辉也笑了：“不是，你就跟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就完了。”
“嗨，我想个什么啊，我就是觉得一边这么怂一边这么凶，这事儿值得研究研究。”
“呦，我还真不知道您对异星文明还有研究！”邓光辉的目光落到皮骨舰上，“我琢磨着，这个皮骨舰是解决了鱼眼舰队，回头肯定得掂量掂量咱们的成色。”
于雪卿点头：“要不怎么得往渊州靠一靠呢，四六不着的我这心里没底，背靠行星稳当点。”
这话要是换个人听，没准就得嘲笑几句：就特么一艘皮骨舰，你背靠哪门子行星啊？
可看鱼眼舰队那股劲儿，于雪卿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万一也是个先头部队，回头一连钻出来好几艘怎么办？
屏幕上的皮骨舰仍在冲向鱼眼舰队，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鱼眼光束越来越密集，威力也越来越强劲，在皮骨舰表面留下一个个明显的凹痕。
一直埋头猛冲的皮骨舰终于发起反击，毫无预兆地喷出道道流光，鱼眼舰队就像发现老鼠见了猫似的，瞬间乱作一团。
通过慢放可以看到，那根本不是什么流光，而是一枚枚速度极快，长径比极高的细长炮弹！
看到这一幕的人类全都糊涂了，鱼眼舰队就是面对核弹，都没像现在这么惊慌失措，那玩意到底多大威力，至于乱成这样么？
再说了，这玩意速度虽快，可也没比人类的炮弹导弹快到哪儿去，距离又那么远，赶紧避开不就完了么？
然而鱼眼舰队就是不这么干，它们不再向皮骨舰开火，而是全力拦截炮弹的同时，把母舰藏到燕尾舰后头，还专门分出一批燕尾舰迎上去，主动挡在炮弹的必经之路上。
这一幕看得于雪卿直抽气，鱼眼人怎么就不走寻常路呢？
193 因由
鱼眼舰队的拦截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成功摧毁大部分炮弹，可还是有十几发穿过了拦截，挡在舰队前方的燕尾舰马上迎过去，与来袭的炮弹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也没有火光，炮弹只在燕尾舰上钻出一个洞，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这里指的不是爆炸，而是中弹的燕尾舰就那么静悄悄地悬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人类这边又糊涂了，这特么又是怎么回事啊？这是两个异星文明的生死大战么？不是早就联系好了，一起演一场大戏故意消遣人类吧？
情况很快出现了变化，鱼眼舰队忽然发起一轮齐射，将那十几艘舍身挡炮的燕尾舰彻底摧毁。
从于雪卿到渊州的普通民众，就找不出一个不傻眼的，不管自负多明聪明，这个时候都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而且是很不够用。
打皮骨舰出现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全都不能用人类的常识来解释，就像一层云雾挡住视线，怎么都看不清真相。
东马舰队顺利靠近渊州，在此期间，皮骨舰和鱼眼舰队又拼了几轮，由于双方的双重打击，燕尾舰的数量直线下降。
东马舰队也渐渐发现一点端倪，皮骨舰发射的不是什么炮弹，而是一种只能小范围变向的高速导弹。
于雪卿表面上不说话，但内心深处对交战双方极度鄙视——一边只有鱼眼光束，另一边只有那种怪里怪气的导弹，异星文明的武器都这么单一么？
3字头鱼眼集群总算赶到主战场，以于司令的角度来看，这些外星母舰的位置非常合理，完全可以从皮骨舰的后方发起袭击，与主力来一个两面夹击。
可鱼眼人又一次出人意料，他们远远地绕过皮骨舰，与主力汇合后努力对抗皮骨舰，气得于雪卿直骂缺心眼儿。
鱼眼舰队就是死绝了都跟他没关系，所有的愤怒都出自于一位指挥员的本能——如此低劣的指挥，实在是辣眼睛！
问题是鱼眼人一点都不这么想，依旧和皮骨舰打得有声有色。
直到战场上出现了一次意外，东马舰队才揭开谜底：两艘燕尾舰同时中弹又恰好重叠，来自鱼眼舰队的火力没能将两艘燕尾舰一齐摧毁，而是只干掉一艘。
逃过一劫的燕尾舰突然调转方向，舰上的所有鱼眼全部点亮，向附近的燕尾舰发起猛攻……它马上就被“友军”的齐射带走，除了一点混乱，再也没造成其他损害。
可这一幕落到人类的眼里，代表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于雪卿两眼发直，看着屏幕直发愣：“老邓，我没眼花吧？”
邓光辉也好不到哪儿去：“咱俩肯定想一块去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同时扭向屏幕。
“那玩意不是导弹么？怎么还带控制燕尾舰的？”于雪卿一脸不可思议，恨不得把鱼眼人揪过来几个，现场严刑拷打。
邓光辉挑眉：“你就不想想，万一是那燕尾舰不想死，现场反水呢？”
“少跟我扯没用的！”于雪卿很想点一支烟，“它要是有这个本事，还能冲出去堵枪眼？”
“那就有意思了……你记得不，鹭州战役那会儿，顾远征报告说外星母舰是个活物，照这个逻辑往下捋，燕尾舰肯定也是活的！”
“然后皮骨舰那导弹就是专门对付燕尾舰的，中弹就反水，所以鱼眼舰队才怕得跟三孙子似的？”于雪卿脸上的肉止不住地抽抽，“明明是挺符合逻辑的分析，我怎么觉着这么滑稽呢？”
“我也是。”邓光辉话头一顿，“我倒是能理解鱼眼人了，你仔细寻思寻思，要是咱们也碰上这么个给谁一枪谁反水的敌人，你会是什么反应？”
“肯定不比鱼眼人好到哪儿去……哎，咱们这儿讨论半天了，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还不一定呢！”
“也对，没准是个例……要不咱们再看看？”
于雪卿点头：“注意观察，实在不行，咱们给皮骨舰创造个机会也成。还有，通知地面，小心巨兽！”
邓光辉：“那咱们还是直接出手吧，赶紧确定一下，万一跟皮骨舰对上，咱们也能拿出个章程。”
“那好，就这么办了！”于雪卿答应一声，闲了没多一会儿的舰队又一次拉响战斗警报。
邓光辉亲自指挥，抢在又一组燕尾舰中弹，却还没被鱼眼舰队摧毁的节骨眼儿上，突然发起进攻，顿时打乱鱼眼舰队的节奏，十几艘中弹的燕尾舰，倒有七八艘幸存。
不过是短短一小会儿，这批鱼眼舰现场反戈，虽然马上就被鱼眼舰队消灭，但整个过程分毫不差地落到人类眼中。
实锤了，这下实锤了！
于雪卿一颗心落地：“还真他娘是天敌啊？你说说，这玩意到底怎么控制燕尾舰的？”
邓光辉：“我现在就想知道，这玩意到底能不能控制母舰！”
他俩谁都没觉得这东西能控制人类战舰——鱼眼战舰是半生物结构，而人类战舰是纯粹的机械电子结构，本质上完全不搭边，皮骨舰对鱼眼舰队来说是天敌，到了人类这边压根儿就不灵了，搞不好人类战舰还能反过来克制皮骨舰。
要是皮骨舰真有控制人类战舰的本事，压根儿也用不着什么导弹，直接侵入舰队的通讯系统，黑掉控制设备就能控制整个舰队。
想到这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早知如此，何必那么紧张？
当然也不能排除皮骨舰还有其他杀手锏，该有的警惕还不能放松。
两个人的放松与其说是搞清了皮骨舰控制燕尾舰的原因，还不如说是之前所有的异常都找到了合理的答案。
“这可真是宇宙之大，无奇不有。”于雪卿直吧唧嘴，就好像刚吃了什么美味一样，“对了，赶紧通知渊州一声，舰队是没问题了，下边可别出了乱子。”
战舰是钢铁之躯，可人类是血肉之躯，挨发子弹就当场反水还了得？”
邓光辉答应：“放心吧，出不了乱子！”
194 极端怪兽
东马舰队只打了一轮齐射，就继续猫在渊州附近看热闹。
鱼眼舰队忙着应付皮骨舰，根本顾不过来，连一道反击的光束都欠奉。
倒是皮骨舰跟脑子被驴踢过似的，居然向东马舰队发射几枚导弹。
导弹触发了战舰的防御机制，几艘战舰一个齐射，将来袭的导弹全部摧毁。
于雪卿眯起眼睛，微闭的眼眸里闪着危险的光：“他姥姥的，敢跟我玩警告射击，我特么都没警告它，还特么跟我抖上了？”
邓光辉心头一跳：“司令……”
于雪卿摆摆手：“甭劝，我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发火，让他们继续咬，等有了结果再说。”
邓光辉长出一口气，只要于大司令还能保持冷静，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是能跟鱼眼人交流就好了，抓几个俘虏回来，问一问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地球时代，人类的主要交流方式是语言，其载体为声音。
进入星际时代，如何与外星人交流成为摆在人类面前的一大课题，也曾有学者提出数学是宇宙的通用语言，完全可以用数学的方式与另一个文明交流。
这在某种层面上确实是可行的，但首先，两个文明必须有相似的数学水平，还必须能看懂对方的表达方式，结果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其实根本用不着那么复杂，人类遭遇的绝大多数异星文明，都以声音为交流载体，区别只在于频率不同，少数生存在特殊环境的外星智慧种群，甚至能以次声波或超声波为语言。
实践发现，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根本用不着数学家，只需要给语言学家一点时间，仔细破解翻译，就能打破两个文明之间的交流壁垒。
特殊情况也不是没有，但极其罕见，比如气味儿和信息素。
时至今日，异星语言学已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语言的载体也不再单纯指声音，任何一种交流方式，都被视为语言的一分子。
人类从没跟鱼眼人接触过，不知道鱼眼人以什么样的方式交流，破解自然无从谈起，就是马上抓一批俘虏，而且俘虏特别配合，也得花一点时间才能搞清楚鱼眼人使用什么样的语言。
于雪卿想了想：“给地面部队发个命令，但是别说死死，我没打算为了好奇就让咱们的战士冒险。”
“好，我马上就去办……司令，地面那些怪兽，会不会有类似的能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也提醒一句。”
“明白！”
“还有，把皮骨舰的情况汇总一下，马上报人马星。”
邓光辉一呆：“现在？”
“对，就是现在。”于雪卿说，“有多少报多少，再有发现继续报。”
“懂了！”邓光辉马上把任务安排下去，接到命令的作战参谋马上忙碌起来。
这时舰队接到了渊州的求援：一只怪兽正在鱼眼人的引诱下，向渊州某防空阵地靠拢，目前，双方的直线距离已不足十公里，为防止万一，希望舰队就地歼灭巨兽。
于雪卿二话不说点头同意，考虑到暴风号抵达渊州的时间比较长，更了解地面的情况，邓光辉直接把命令下给卓世强。
接到命令的战舰马上挪出编队，降低高度靠近渊州，舰上的炮塔同时转向，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渊州。
十字瞄准线对正怪兽，卓世强沉声命令：“一号炮塔，功率百分之三十，开火！”
一道光束从天而降，不偏不斜正中目标。
笼罩在光束中的怪兽仰天嘶吼，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附近几个一同卷入光束的鱼眼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气化消失，连点灰都没留下。
卓世强的嘴角浮上一抹微笑，这个任务实在太简单了……
然而光束散尽，作战参谋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目标还在，目标还在！”
卓大舰队的目光凝固了，目光落到主屏幕上，立刻看到一只活蹦乱跳的怪兽，它唯一的变化就是灰白色的皮肤微微泛红，升腾的热流扭曲了它身边的空气，就像刚从锅里端出来的热馒头一样。
卓世强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怎么可能？”
虽然发射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但那可是战舰上的副炮，看看怪兽脚下的地面就知道了，所有植物全部消失，在怪兽脚下留了一个圆形的焦痕。
这要是落到城市里，最起码也得摧毁小半个街区。
打偏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就算人出了错，火控系统总不至于也跟着一起出错吧？
所有舰桥军官都在看着卓世强，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百分之五十，再来！”
又是一道光束落下，焦痕更重几分，怪兽像被什么东西压在背上一样，深深在伏低身体，可是等光束消散，依旧毫发无伤，只是皮肤的颜色更深一些，就像一只蒸熟的螃蟹，而且那一身的潮红正在迅速消退。
卓世强目瞪口呆，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连舰炮都打不死，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还特么有天理没有？
岂止卓世强，天上的于雪卿，地底下的薛毅飞，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看傻了。
卓世强表情扭曲：“百分之百……”
滴——来自地下掩体的通讯接入暴风号，薛毅飞的声音出现：“卓舰长，我建议换一种武器试试，非定向能的。”
卓世强一怔，心说有这个必要么？
有心继续使用光束炮，又觉得未必能把怪兽怎么样，干脆倒背如流：“电磁炮准备，装填穿甲弹，功率百分之五！”
咳嗽，电磁炮不同于光束炮，后者就是满功率发射，最多也就在地面留下个大点的焦痕；电磁炮就不一样了，它的炮弹都是实心金属块，这玩意别说是用电磁炮往地面上打，就是轻飘飘地往下扔，落地都是颗威力不俗的流星。
目标离最近的防空阵地只有六七公里，而防空阵地通常是地下基地的一部分，若是提高电磁炮的发射功率，万一误伤地下基地就不好了。
充能装弹瞄准一气呵成，电磁炮准备就绪，卓世强一声令下，炮弹脱膛而出，犹如一道闪电刺入大气层，化为一道从天而降的流星。
195 最后的冲锋
怪兽毫无察觉，直到炮弹飞临岛屿上空，怪兽忽然抬头，看到头顶那枚流星之后立即停止追杀鱼眼人，拼尽全身的力气扑向一旁。
可惜，它发现的实在太晚了，而且它的身躯太过庞大，即便动作再迅速，看起来依旧十分笨拙——怪兽迅速的前肢，而不是那庞大的身体！
一道流光落地，正中怪兽右后腿，瞬间将怪兽的半边身体撕碎，右后腿彻底分离。炮弹穿透怪兽触地之后，又在地面上凿出一个直径数米的弹坑。
强烈的冲击波带着怪兽的血肉横扫四方，附近的鱼眼人就像十二级飓风中的纸偶，在狂风中上下翻飞，最后一头栽倒在地。
百多米内，骨断筋折只是寻常，当场丧命毫不稀奇。
地下基地一阵摇晃，虽不强烈，但震感明显。
远在数百公里外的地下掩体，都出现了一丝晃动，只是太过细微，没人能感觉到而已。
这还是暴风号控制炮弹威力的结果，若满功率开火，必定击穿地下基地。
尘埃初定，只剩半边身体的怪兽居然还没死透，两只有力的前肢抠住地面，拖着半截身体一步步往前挪，速度居然还不慢！
卓世强眉弓暴跳，都这样了还不死？难道是高温封闭了伤口，所以才能坚持到现在？嗯，也不对，毕竟是外星生物武器，大概原本的生命力就这么强。
陈翊飞嘴巴都快合不上了：“这是兽坚强么？”
薛毅飞一头黑线，这谁家倒霉孩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陈同志戳了戳老薛的胳膊：“电磁炮都打不死它，要是让咱们上，咱们用什么对付这东西？”
老薛想都不想，本能地脱口而出：“激光……”话都说出来了，脑子里才闪过怪兽硬顶舰炮的强横，好在他反应不慢，立马改口，“那是肯定不行滴！”
这话转的太生硬，大伙都听出来了，不禁一阵闷笑。
薛毅飞眼睛一瞪：“去去去，笑人不如人懂不懂，你们有办法，你们倒是说啊！”
罗胖子忍着笑摆手：“没有没有，还是你来，你来吧！”
老薛摸摸下巴：“我觉得吧，能起作用的大概也就单兵榴弹或者单兵火箭了吧，总之威力越大越好……嗯，没准燃烧弹也能有点用！”
罗胖子扭头就走，不差钱一把拉住他：“哎哎，罗老板你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换装备！”罗胖子指指背后的单兵激光炮。
众人一听，马上站出好几个，都是带单兵定向能武器的。
这个时候，又是一道流星从天而降，失去了一条腿的怪兽求生欲满满，使足力气猛地来了个侧滚。
还是老毛病，肢体动作很迅速，可身体压根儿跟不上，原本就缺了小半边的躯体再次被炮弹命中。
怪兽当场四分五裂，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
幸存的鱼眼人一拥而上，疯狂地抢压怪兽的血肉，引得卓世强浮想联翩：这玩意是大补还是怎么着？咋就这么受鱼眼人欢迎哩？
好奇归好奇，却没打算真去了解真相，卓世强命令战舰继续开火，几道光束落下，渊州基地附近的鱼眼人死伤殆尽，怪兽的血肉也在光束中化为飞灰。
似乎，怪兽死亡之后就失去了那种抵抗光束的能力。
这个念头只在卓世强脑子里闪了一闪，随即就被他抛在脑后。
他的任务不是研究怪兽，而是搞死它们，回头谁爱研究谁研究，跟暴风号和他卓某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防空阵地的危机解除了，但还有很多怪兽四处追杀鱼眼人，卓世强命令战舰继续开火。
正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既然开了头，那就把这些该死的玩意全都送回姥姥家好了。
继续开火，暴风号又干掉两只怪兽，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所有怪兽全部干掉，顺便还能收割一波鱼眼人。
暴风号屠杀怪兽爽歪歪，那边的皮骨舰不干了，原本它一直和鱼眼舰队保持距离，可这会儿拼着战舰受损，不管不顾地冲向鱼眼舰队。
随着距离的快速拉近，那种怪里怪气的导弹命中率大幅度提升，鱼眼舰队的摧毁速度，渐渐跟不上导弹的侵蚀速度，大批燕尾舰战场反戈，整个鱼眼舰队乱成一团。
等皮骨舰冲到近前，鱼眼舰队的内讧已然接近尾声，四百多艘燕尾舰剩余不到一百艘，四十多艘母舰只剩十来艘，而且都被皮骨舰控制，真正意义上的鱼眼舰队已经不复存在。
控制鱼眼舰队的阴谋得逞之后，皮骨舰立马将矛头对准东马舰队，不论大小，所有鱼眼舰集中在一起，向东马舰队发起决死冲锋。
于雪卿差点没笑出来，皮骨舰肯定是没看见东马舰队和鱼眼舰队的拼斗，以这种密集编队冲击人类舰队，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考虑到舰队背后就是渊州星，于雪卿果然下令出击，二十多艘人类战舰兵分三路，分别从正面和左右两翼发起反击，而且一出手就杀手锏，直接炮火全开。
甭管炮弹还是光束，都不是杀敌的手段，而是制造视觉效果，掩护核导弹。
这力接火，但于雪卿并没有解除暴风号的命令，卓世强眼睁睁看着主力迎向敌军，把所有火气都撒在降落的怪兽身上，变本加厉地开炮猛轰，但凡落到地面的怪兽，全都在他的炮击范围之内。
除此之外，还有少数怪兽落进海里，卓世强打算解决完地面上的目标之后，再想办法把它们挨个揪出来。
以皮骨舰为首的傀儡舰队与东马舰队正式交手，在各种火力的全面掩护之下，一群导弹砸进傀儡舰队，分取不同目标。
片刻之后，核光闪耀星空，一艘艘鱼眼舰在强光中支离破碎，只余些许残骸。
皮骨舰反应极快，见势不妙立即后退。
可战舰飞的再快，还能比导弹更快么？几枚核导弹同时从几个方向命中皮骨舰，比太阳更加耀眼的光芒乍起乍落，皮骨舰就像从未来过一般，彻底消失于世上。
196 意外命令
空中的战斗全部结束，众人情绪却仍沉浸在激烈的战斗中久久不能自拔。
嗯，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渊州战役给绝大多数人留下的印象不是激烈，而是从头一直延续到尾的诡异。
面对战场，于雪卿万般感慨，若发起最终冲锋的是哪支齐装满员的鱼眼舰队，若鱼眼舰队的控制权没落到皮骨舰手里，东马舰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战斗。
可战争没有如果，皮骨舰搅局，鱼眼舰队的异常，还有人类的充分准备，任何一个因素都直接影响到战役结果。
仔细想想，于雪卿忍不住一阵后怕。
一直以来，军内军外都有取消舰炮，将舰载武器彻底能量化的呼声，就好像舰炮和导弹是早该扫入历史尘埃的冷兵器一般。
而且这股歪风邪气很有规律，只要定向能武器的技术取得某种突破，就一定会有人站出来旧事重提。
可实际上呢？实弹武器真的过时了吗？
舰炮和导弹确实存在速度慢、易被敌方火力拦截、占用宝贵的舰内空间、成本过高等缺点，从这些角度来讲，确实已经不合时宜。
可话说回来，舰炮和导弹同样拥有威力大、火力持续性强、擅长轰炸行星、弹道可变等一系列优点。
正所谓瑕不掩瑜，军方始终认为，任何一种武器都不是万能的，主力舰也一直强调综合作战能力，更重要的是，在军方历次模拟演练之中，舰炮和导弹都起到了光束炮无法替代的作用。
所以，主力舰始终保持各种武器的均衡配置，哪怕中小型战舰也不例外。
想想看吧，只有能量武器的人类舰队碰上根本不怕激光的皮骨舰，这一仗最终将是什么样的结果？
于雪卿长出一口气，暂时压下心底的好奇，命令舰队兵分两路，一路留在太空打扫战场，另一路返回渊州支援暴风号。
没办法，连于雪卿都没想到这么痛快就能解决敌军，那边暴风号还跟散落在渊州各地的怪兽较劲呢。
跟舰队之前的激烈对抗比起来，怪兽只能算一个小小的尾巴，可是不把它们全都解决掉，渊州就没法恢复正常。
谁的责任谁扛，麻烦是舰队带来的，收尾自然也要舰队来做。
八艘轻型驱逐舰加入战斗，只用了一小会儿，凡是眼睛能看到的怪兽全都被来自天空的炮火击毙。
同样，但凡在人类视线之内的鱼眼人，也都没能逃过舰队的死亡打击。
依旧是地下掩体。
陈翊飞看着屏幕上那一道道从天而降的流星，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上也终于浮现一丝笑容。
这就完事了吧？
本以为必有一场生死大战，却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旁观，所有的活都让舰队给做了。
他忽然有点后悔，要是当初好好上学，直接加入星际舰队就好了。
正思索间，忽然听到大壮憨厚的声音：“薛队，这就打赢了吧？”
老薛笑得很开心：“那你看……”
急促的警报声打断了话头，高强的声音响彻掩体：“全体注意，准备出发！”
众人面面相觑，大壮迷惑地可劲挠头：“不是打完了么？”
“别问那么多了，准备出发！”
掩体打开，几辆运兵车已经停在门外，战士们迅速登车，坐满一辆开走一辆，直到最后一辆车驶离掩体，众人才收到高强的通讯：“同志们，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半小时前，一只怪兽从正东方向靠近黑崖岛……它没直接登陆，而是地靠岸后消失了，几分钟前，我们接到渊州的通报，怪兽通过地下溶洞和废弃的矿井，闯入了位于岛屿正东方向的海崖城，另外，还有一群外星人在同一时间闯进那里，双方正在城区交战。”
高强回了口气：“由于事先准备充分，没有普通民众卷入战斗，留守的渊州军已经向入侵的怪兽和外星人发起多轮进攻，守军死伤多人，截止到目前为止，仍然没能阻止双方的对抗，海崖城损失极大。”
“应渊州方面的请求，舰队决定派我们支援海崖城，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诸位，咱们不是头一回怼上外星人了，对付他们不是问题，但怪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对你们的要求是先观察，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有问题没有？”
“没有！”
高强非常满意，“还有一点时间，我再介绍一下海崖岛的情况，那里是整个渊州最靠近海岸的城市之一，以矿产丰富闻名，不管街道还是建筑，全都隐藏在悬崖里面，城市内部的空间非常狭小，这对我们来说既是个好消息，也是个不利因素，请务必将详细消息传达到每一个战士，如果因为地形不熟产生伤亡，那就是我们的失职！”
“最后，一号车七号入口，二号车四号入口，三号车九号入口，四号车五号入口，其他人城外待命……每一个入口都安排了渊州军接应，各位，这是我们登陆渊州的第一仗，我希望你们能在保证安全的同时，干净利落地解决敌人，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很好，还有三分钟抵达目的地，向战士们转达吧。”
通讯结束，薛毅飞一声长叹，拍拍手引起众人的注意，用最简略的语言，把情况说了一遍。
众人一听全都沉默了，大壮一脸不可思议：“咱们这是十七号车吧？”
“是十七号。”老薛点头，“咱们的任务是守在外面。”
“不是吧！”大壮很失望，很不理解，很愤慨。
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像在看一个傻子。
这么憨的一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军人也是人，只要上战场，就有可能血洒疆场，有命令的时候没办法，就算明知是死也得冲上去，可现在用不着上去拼命，躲在一边偷笑不好么？
嗯，这种思想很危险，可在脑子里想想又碍着谁了？
“就是这样。”薛毅飞异常肯定，“章文宇，命令非常明确，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与战场无关……好了，准备执行吧。”
197 介入
飞驰的车队打破荒原上的平静，拖起一条高高扬起的土龙。
十七号运兵车突然脱离队伍，辗开满地的碎石黄沙，猛地一个急杀，宽大却低矮的车身猛然前倾，优良的悬挂立刻将沉重的车身拉回，稳稳停在弥漫的沙尘之中。
十多米外，就是直通海崖城的地下通道。
一个声音在飞卷的沙尘中低吼：“快快快！”
尾舱门打开，战士们跳出车厢，以运兵车为中心迅速散开。
“一组就位，安全！”
“二组就位，安全！”
“三组就位……”
所有战斗小组全部就位，薛毅飞的声音通过单兵电台传到所有人耳中：“马上建立防御阵地！”
战士们掏出只有背包大小的便携式掩体包，搁在地上迅速退开，快速释放的泡沫将只有包裹完全撑开，像自动帐篷一样，很快就变成低矮的地堡模样。
这玩意是陆战队惯用的特殊装备之一，充斥其内的泡沫在凝固后拥有极高的强度，就边大口径子弹都打不穿，是战场伪装、杀人越货……咳嗽，是快速构筑野战掩体的不二选择。
泡沫在三十秒内完全凝固，战士们马上将掩体牢牢固定在地上，随即所有人钻进掩体。
直到这个时候，陈翊飞才有机会观察四周的情况。
他没有固定的战斗小组，唯一的任务就是跟在老薛背后。
老薛将阵地上的所有掩体全部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
陈翊飞也趁机将附近的情况看了个遍。
阵地坐落于高高的坡地上方，前面不远就是悬崖，高高的海浪拍在崖面之上，小陈同志仿佛闻到了浓重的海腥叶儿。
崖顶到处都是黑褐色的石头，伫立其上，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湛蓝的天空映入眼帘，徐徐海风吹过，生长在石缝里的小草随风起伏。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让陈翊飞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若不是亲身经历，哪像是正处于战争之中？
而且听说渊州的城市都在地下之后，陈翊飞的第一反应就是地面上毫无异常，可实地观察才发现，地面上不止有直通城市内部的出口，还有各种通风口、天线、塔基之类的人造物体，甚至还能找到许多彻底推平的建筑地基！
想必，是接到军区的指令之后，为迷惑外星人提前推平。
想想也能明白，渊州只是一颗特殊的殖民星，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按要塞的标准建筑，城市主体放在地下是为了节约有限的土地，而不是以军事目的为前提的隐藏。
所以，地面有建筑才是正常。
不过，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同一时间，其他战斗组纷纷就位，只有四个战斗组直接开进地下。
不是高强不想多派一点人，而是渊州的城市结构比较特殊。
简单点说，其他地下城市都是一层摞一层的叠加式立体结构，城市分层非常明显。
渊州的城市则不同，每一座城市，最初都是依靠崖面建造，属于垂直立体，这一区域最靠近外界，通风和采光最好。
随着渊州的发展，城市不得不向悬崖深入挺进，为了稳固城市的整体结构，渊州人设计出了垂直叠加结构。
简单点说，城市的各个分区，就像摆在书架上的一摞书，或者一排摆在一起的夹心饼干。
分区之间以极厚的岩层分隔，岩层同时也起到支撑作用。
这种城市结构不利于部队展开，派遣四个战斗组已是极限，再多不仅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反而有可能影响作战部署。
高强亲自率队进入城区，运兵车在近十米高的通道里快速行进，还没到地方，就听到通道深处传来阵阵低沉的嘶吼，战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步枪。
车上都是参加过实战的老兵，可以往的对手都是体型与人类差不太多的外星人，从没打过身高二十多米的怪兽。
说心里一点都不虚，那是自欺欺人。
通道并不复杂，每一个岔道口的墙面上都有路标，没多一会儿，车队就抵达指定地点。
高强第一个跳下运兵车，目光穿过不足二十米的通道，先是看见通道外层层的掩体，还有躲在掩体后面严阵以待的渊州军，继而目光向远处延伸，看到了影影绰绰的一群鱼眼里，还有那个若隐若现的巨大身影。
海崖城内部虽是垂直结构，但分区内却不是那种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大大小小的建筑坐落于崖壁之上，再用或上或下或水平的天桥浮道连接在一起，形成了极其复杂的立体城市。
闯入城区的怪兽就像个闯进小人国的巨人，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在左右两侧的绝壁之间横冲直撞，但凡与它挨上一点边的桥梁通道，全都跟纸糊的一样，转眼间支离破碎。
围攻怪兽的鱼眼人就像一群跳蚤，借助城区的立体结构上蹿下跳，想方设法发起进攻。
高强发现，鱼眼人压根儿就不管怪兽那巨大的身体，盯着怪兽那个小小的脑袋可劲开火。
不管怎么看，现在都不是介入的好时机，强行介入必然要同时面对鱼眼人和怪兽，最好等打出了结果再出手。
战场上的双方也太没谱了，特别是那只怪兽，前脚一扫，顿时砸断十几条街道；后腿一挪，又撞掉了七八座桥梁。
要是再等下去，非把这个区全毁掉不可，说不定还会连累其他区域！
高强回身找到负责接应的渊州官员：“人都撤出来了吗？”
“都撤出来了！”
“通道呢？”
“都封锁好了。”
“废弃的矿井在哪个方向？能不能把它引回去？”
官员很是迟疑：“高队长，矿井就在附近，可废弃的矿井没那么结实，矿井结构对城市结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建议最好在这里解决它们。”
高强重重点头：“懂了，麻烦你转告一声，请渊州军守好所有通道，务必把鱼眼人堵在这个区。”
“没问题！”
高强一歪头，切入内部通讯频段：“兄弟们，到我们了，一组二组，左边，三组四组右侧，出发！”
198 击毙
四个全副武装的战斗组兵分两路，分走通道两侧，穿过渊州军的阵地，悄悄进入城区。
渊州的准备非常充分，进入的通道大约在城区中段，高度约三十多米的位置。
这里有条修筑于悬崖之上、环绕全区的公路，即可以掩护陆战队的行迹，也可以提供尽是的视角，再加上空间相对宽敞，就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突击位置。
为掩护战士们的行动，渊州还关闭了部分照明设备，将怪兽那里的光度调到最高……也许是确实看不清人类的行动，也许是忙着对付鱼眼人没工夫管，总之怪兽一直没挪地方。
战士们行动迅速，飞快抵达预定位置，分头寻找合适的掩体隐蔽起来，然后一起探头往外看。
怪兽就在众人斜下方，距离不过七八十米的样子，视力好的战士，甚至能看清怪兽皮肤上的褶皱。
恰好怪兽一挥前肢，几个躲闪不及的鱼眼人顿时扫飞，另外还砸坏了两处街道一座断桥。
鱼眼和碎砖乱石一起乱飞，其中一个正好砸在战士们藏身的位置，一头撞在墙上，眼瞅着就活不成了。
担心被怪兽发现，众人赶紧缩头躲藏，碎石乱瓦噼里啪啦落了众人一身。
探头再看，鱼眼人在弥散的烟尘之中猛打猛攻，但数量已经减少许多，不必仔细寻找，就能看到怪兽左右到处都是鱼眼人的尸体。
就是现在！
高强知道必须抓住机会，通过无人机观察战场，当怪兽的身体扭向左侧的时候，他果然命令右侧的战士们开火。
战士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不是扛着单兵导弹，就是亮出单兵火箭，不等高强下令，就已经通过无人机提前锁定怪兽。
接到命令之后，战士们迅速起身开火，接着马上躲起来，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整个过程只用了一秒出头。
怪兽无视来袭的导弹，倒是鱼眼人吓了一跳，进攻的节奏都乱了，被怪兽趁机扫飞好几只。
几枚导弹也被横扫的前肢挡住，还有一枚导弹命中鱼眼人，鱼眼人的上半身当场就没了，只剩下两条腿和一个脑袋。
其他导弹凌空爆开，聚能弹头瞬间击穿怪兽前肢，始终大占上风的怪兽一声嘶吼，重伤的前肢又是一个猛挥。
另外几枚导弹穿过前肢防线，命中怪兽的脖颈，又是一声惨号，哪怕隔着动力装甲，仍然震得众人头昏脑胀。
装甲发出次声波警报的同时，自行启动声波对抗系统，抵销来袭的次声波。
高强大吃一惊，这个鬼东西居然还有这一手？
陆战队员的装甲功能齐全，次声波也不能把战士们怎么样，可渊州军，还有躲在避难所里的普通民众却未必有这么齐全的防护装备，若是放任怪兽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高强再不敢犹豫，立刻下令全力进攻，战士们不再隐蔽，而是探出身来，将所有的火力全部倾泄到怪兽身上。
没人有多余的精力关注鱼眼人，此时此刻，大家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干挺怪兽。
鱼眼人同样没工夫关注陆战队员，他们依旧拼了命地进攻、进攻、再进攻！
双方没有任何沟通，却在这一刻意外地达成了默契：先合力解决了怪兽再说！
战士们不计代价的进攻取得了非凡的成效，每一枚命中怪兽的导弹，都能在它身上开出一个碗大的伤口。
不过请注意，这只是表面上的伤势，实际上，贯入怪兽体内的金属射流，至少在怪兽皮下打出数米长的贯穿伤。
然而怪兽的伤势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却没多大影响，甚至连血都没怎么流。
高强有点急了，难道一定要命中那个小脑袋？
大概是看到人类的进攻有效，一个鱼眼人忽然放进进攻，几下爬到三阻的隐蔽点，那里的战士吓了一跳，差点就一炮轰在鱼眼人身上。
但那个鱼眼人不是来找麻烦的，他反复朝战士们打手势，指着怪兽的脑袋咕噜噜怪叫。
尽管语言不通，但他想表面的意思以非常明显。
高强扛着单兵火箭瞄准怪兽，准星始终锁定怪兽的脑袋，却又不肯激发：“一组二组，全力开火，三组四组，瞄准怪兽的脑袋，发现机会立即开火！”
听到众人的回答，高强又联系渊州军，请求给予火力支援。
渊州军的情况并不好，普通战士的装甲无法防御次声波，好在怪兽发出的次声波并不是致命波段，这才让众人逃过一劫。
接到高强的请求，负责封锁这一区域的军官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马上调集重火力，各种口径的枪炮一齐朝怪兽开火。
其中最夸张的是一辆多管火箭炮，一轮齐射就是二十四枚火箭，转眼之间，怪兽全身上下都被爆炸和火光覆盖，它那两条前肢左挡右扫，却怎么也挡不住密集的炮火。
鱼眼人退避不及，也被炮火波及，顿时死伤惨重，活着的赶紧退开，有心逃走却又找不到机会。
陆战队趁机发起进攻，所有火力都往那个小小的脑袋上招呼，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一炮命中，当场轰碎了怪兽的脑袋，庞大的怪兽失去控制，倒地的过程之中，还压坏了不少街路桥梁。
解决了怪兽，高强却一分一秒都不曾松懈，立刻将炮口对准了鱼眼人。
他的手指都搭在了扳机上，只要动上一动，就能将剩余的鱼眼人全部干掉。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高强接到了东方号的通讯：“抓活的！”
恨恨地放下导弹，高强一挥手：“抓活的，反抗的一律击毙！”
大概是击毙怪兽的战绩惊住了鱼眼人，他们非常顺从地解除了武装，成为人类在这场战争是俘虏的第一批外星人。
渊州战役总算画上了一个句话，但高强很快又收到东方号的通讯，命令他看好巨兽的尸体，另外，于雪卿还要求渊州封锁事发区域。
而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被空中打击干掉的怪兽个个死无全尸，只有海崖城里这个还算完整，军方需要怪兽的尸体，准备搞清楚这东西为什么不怕激光。
199 量大管饱
地表阵地。
接到战斗结束的通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只是撤离的命令还没下来，大伙暂时还不能离开各自的位置。
不过临战的气氛已经没那么强烈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大家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愉快和放松。
薛毅飞站在悬崖边缘远眺大海，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陈翊飞的情绪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可他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也没心情观赏什么风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发现他情绪不对，老薛非常疑惑：“小飞，你老婆又跟隔壁老王跑了？”
声音钻到陈翊飞的耳朵里，满腹心事的小陈同志愣了愣，然后才意识到薛毅飞到底说了什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老不休，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老婆！”
薛毅飞挠挠面甲，故意做出一副很疑惑的样子：“那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陈翊飞一听，顿时变成了漏气的皮球，蹲在地上一个劲地用手指画圈圈。
老薛诧异地眨眨眼睛，蹲在陈翊飞身边，用肩膀顶了小陈同志一下：“怎么了这是？”
陈翊飞的手指停住了：“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迷茫。”
薛毅飞很想摸摸他的脑袋，夸一句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老薛的手都伸出来了，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小飞啊，我呢，不是特别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能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迷茫不？”
陈翊飞抿了抿嘴，抬头远眺大海：“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看不见将来的路，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薛毅飞恨不得摘下头盔使劲掏掏耳朵，听听这是什么话，这小子脑袋子到底想什么呢？
“小飞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的。”陈翊飞扯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这一仗咱们是打赢了，但是战争才刚刚开始。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已经丢了那么多殖民星……你知道我是徵州人，再这么打下去，外星人用不了几天就能打到徵州，到那个时候，还能像今天一样打赢么？”
听到这里，薛毅飞有点明白了：“嗨，我还以为你琢磨什么呢，这事儿吧……”
陈翊飞的目光忽然落到远方的海面上，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薛毅飞发现情况不对，愕然地问：“哎哎，你听我说话没？”
陈翊飞抬起胳膊指向大海：“你看那儿，水里是不是有个东西？”
“哪儿呢？”薛毅飞站起来，仔细观察陈翊飞指的方向，开始的时候，还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很快就看到水面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似乎水下有什么东西。
薛毅飞立刻警觉起来，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重新提起：“暴风号，在我正东方向的海水里好像有个东西，你们能看见吗？完毕！”
“这里是暴风号，我舰不在黑崖岛上空，已协调友军，完毕！”
薛毅飞气不打一处来，正想说什么，水里那个东西已然靠近海岸，水下的暗流涌上海面，水面上出现了一道非常明显的航迹，而且直奔两人脚下的悬崖而来。
哗地一声响，一只怪兽猛然冲出水面，一头撞在悬崖上的同时，灵活的前肢已经扣在崖壁上。
崖顶就像地震一样连摇带晃，老薛本能地一把拽住陈翊飞，撒腿就往回跑。
“舰队舰队，这里有一只怪兽，请求战舰轰炸，完毕！”
“地面，这里是飓风号，怪兽过于靠近我方阵地，且在城市正上方，无法轰炸，重复，无法轰炸！”
薛毅飞气得直跳脚，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
要不是时机不允许，他非问问飓风号到底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一只怪兽，就算隐藏在水里，也不应该看不见吧！
老薛身份不合适，没法说这句话，于雪卿却不一样，接到这个消息，于大司令当场就骂了娘。
如果说巨兽躲在深海里头，战舰什么都没发现还情有可原；如果说渊州地形过于复杂，没发现同样情有可原。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整个渊州就那么几个岛，除此之外全是大海，高高在上的战舰怎么就能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但这笔账已经记在了于雪卿的小本本上，跑不了秋后算账。
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剩余的怪兽，特别是刚刚登陆那只。
想起海崖城里刚解决一只怪兽，于雪卿越过暴风号，直接把命令下给高强。
通常情况下，军方的命令都是逐级下达，只有极特殊情况下，才会越级下达。
什么是极特殊情况？现在就是了。
高强接到命令，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立刻意识到怪兽的次声波很可能不是武器，而是怪兽之间的联络手段！
估计是怪兽没找到那个位于水下的矿洞，不然就不是直接爬到悬崖上，而是和刚刚击毙的那头一样，直接钻进海崖城。
他马上联系薛毅飞：“薛队，请你们和目标保持安全距离，援兵马上就到！”
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所有留在地面上的部队，全都接到了作战命令，正在向十七号车所在的位置集结。
薛毅飞一头黑线，心说你丫讲什么屁话呢？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
怪兽都到了前眼前，他才不管高强说了什么，大声招呼部队：“所有人马上撤出掩体，保持安全距离，全力开火！
大家的准备都很充分，接到命令，马上展开单兵导弹发射器，向刚刚爬上悬崖的怪兽开火。
罗胖子大放异彩，他只背了两个发射筒，打出去的导弹不是直飞目标，而是在发射之后猛然上升，飞到怪兽正上方后猛然爆开，抛下一片致命的火雨。
怪兽被突如其来的密集火力打懵了，因为距离还远，它根本没有办法反击，唯一能作的就是展开前肢，死死护住那个小小脑袋。
老薛几个箭步蹿到运兵车上，30毫米机关炮对准怪兽就是一通猛轰。
尽管口径不大，但量大管饱，命中怪兽的炮弹炸出一片密集的火光。
200 北马通报
怪兽比想象中更加皮糙肉厚，炮弹在怪兽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却没能炸开它的表皮。
薛毅飞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玩意这么皮实？
他根本不信这个邪，马上切换穿甲弹，继续向怪兽开火。
这下总算看到了效果，部分穿甲弹命中怪兽的时候，只擦出一溜火花，但也有一些击穿了怪兽的外皮……更准确地说，是插在怪兽的身上，细长的弹体大半没入皮下，只剩下个弹尾留在外面。
老薛眼睛都直了，这可是电磁炮啊，就是打在坦克装甲上，也能凿出个不浅的窟窿。
这东西真是肉长的么？
这时距离最近的友军已经到了附近，还没冲到近前，车上的机关炮已经发出低沉的咆哮，更多炮弹落到怪兽身上。
车里的战士们纷纷探出身来，锁定怪兽发射导弹。
更远些的地方，那些来不及靠近运兵车抬高炮口远距离吊射，车上的战士们也都通过数据系统远程锁定怪兽，但凡射程足够，一律向怪兽开火。
转眼之间，可怜的怪兽被落雨般的炮弹和导弹包围，身上身下到处都是爆炸和火光，弥漫的硝烟将怪兽层层包围。
高强率队抵达地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惊得他嘴都快合不上了。
调整装甲的观察模式，发现浓烟中的怪兽早已扑倒在地，高强立刻通过指挥频道发布命令：“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炮声停止，几枚导弹钻进烟幕，爆炸声中火光隐现。
高强死死盯住烟幕中的怪兽，直到海风渐渐吹散硝烟，众人才重新看到那只凄惨无比的怪兽。
此时的怪兽伏在地上，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酷刑。
它的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高强很快就找到了致命的位置——虽然没能轰碎它的脑袋，但那个圆锥形的脖子缺了大半边，颈椎彻底完蛋。
他忽然很想笑，鱼眼人跟这玩意对阵的时候，打得那叫一个有声有色，直接欺骗了所有人类，以为这东西的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可实际上呢？除了块头大一点，皮肤结实一点，还真就找不出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收拾起来那叫一个轻松，比对付鱼眼人容易多了！
这时空中飞过一队空天战机，它们掠过战场之后迅速降低高度，向海水中抛下了什么东西，然后快速拉起，转眼消失在天际。
战后众人才了解到，飞机投下的东西，是战舰刚刚打印出来的主动声呐，在声呐的帮助下，舰队很快又发现了几只靠近黑崖岛的怪兽。
这下用不着陆战队拼命了，舰队直接开炮，将水下的怪兽击毙。
每击毙一只怪兽，东方号都要记上一笔，直到击毙数量与空降数量吻合，于雪卿才下令终结猎杀行动。
注意，只是结束猎杀怪兽的行动，而不是结束在渊州的军事行动！
渊州上还有数量不明的鱼眼人，舰队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撤走，把烂摊子全都留给渊州吧？
全力消灭鱼眼人的同时，怪兽的尸体和俘虏的鱼眼人也都送上了战舰，前者送到研究部门，进行全方位的解剖研究；后者送到参谋部门，抽调精兵强将破译外星语。
尽管还留下了一个小尾巴，但已无关大局，到了这一步，渊州战役正式结束，作战过程第一时间上报人马星。
消息发出后不久，东方号收到人马星转发的北马方向战情通报。
根据最新消息，出现在北马方向的鱼眼舰队，才是外星人真正的主力部队，其数量和规模远超东马方向。
据不完全统计，截止到发出通报之前，北马方向发现的外星母舰多达两千余艘，其他类型的外星战舰也有一千多艘。
不管哪个方向的鱼眼舰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攻城却不掠地！
也就是说，他们进攻人类的殖民星，却很少登陆，占领就更不用提了，就像鱼眼人不是一个星际文明，而是披着文明幌子的大型星盗团伙，所到之处寸草不留，简直就是损人不利己。
顺便提一句，战区已经将外星母舰正式命名为“蛹舰”，以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东西是鱼眼人的主要作战力量。
另外，北马方向发现少量单独行动的蛹舰和燕尾舰，疑似鱼眼人的侦察部队。
重点来了，通报着重说明，北马方向在渊州战役开始前不久，意外遭遇皮骨舰，并与其发生了交火。
因为数量太少，接触的次数也不多，军方对皮骨舰的了解非常有限，从已知的情况来看，鱼眼舰队多少有那么点走投无路的意思，而皮骨舰就像隐藏在暗处的猎手，或者是驱赶羊群的饿狼。
鱼眼人更像是被迫逃避追杀，慌不择路冲进了人类星域。
好在不管猎物还是猎手，都不是人类的对手，若是北马方向的敌舰太多，也不至于打得这么辛苦——因鱼眼舰队势大，北马方向执行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已经放弃殖民星四十余颗，占北马星域全部殖民星的一半以上！
剩余的殖民星，也会在不久的将来逐渐放弃。
北马军区还曾试图与皮骨舰取得联系，合作对抗鱼眼舰队，但所有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直到现在，仍不清楚皮骨舰里的外星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总而言之，不管鱼眼还是皮骨，都不是什么友好文明，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都是人类的敌人。
形势初看很简单，实际上却非常复杂，而且有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迷惑：军方只知道敌人在哪儿，却始终搞不清楚敌人为什么进攻人类！
通报的最后，战区建议东马军区收缩兵力，鉴于东马星域不是敌人的主攻方向，战区希望东马军区抽调侦察力量，向敌军侧后方向迂回，最好能脱离人类星域，找到真正属于敌人的行星，掌握敌人的第一手资料。
于雪卿差点咬碎了后槽牙，敌后侦察不是儿戏，三五艘船根本没什么用，可整个东马舰队才多少主力舰？把舰队全都派出去侦察，东马星域还守不守了？
201 战争机器
东马星，远月。
阳光落在环形山上，阴影将山下的荒原分成两个世界，一边炎热如地狱，一边阴冷如冰窖。
一辆月球车沿着荒原上的车辄，从炙烈的阳光之下，驶入阴冷的暗影之中，最终停在环形山外。
气闸打开，内外两批人交错而过，也不管是不是认识，大家或是挥手致意，或是与擦身而过的同伴击掌鼓励，两支队伍很快完成交换，出来的坐上月球车原路返回，进去的洗去满身月尘。
感觉到气闸内的重力恢复正常，陈翊飞长长地松了口气。
又是一班结束，此时的他身心俱疲，脱掉全身的装备之后，一群人直奔餐厅。
一进门儿，陈翊飞就看到薛毅飞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他取了一份食物，直接坐在老薛对面。
两个身边就是舷窗，这会儿角度正好，偌大的东马星斜挂天边，中月和近月分列东马星左右。
咳嗽，东马星拥有大小三颗行星，按距离远近分成远月、中月和近月。
其中远月最大，直径一千四百多公里；中月居中，直径八百公里出头；中月最小，最大直径三十四公里。
薛毅飞早回来一会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目光在陈翊飞的餐盘里一扫，顿时乐了：“呦，红烧肉、辣子鸡、糖醋排骨，今天吃的挺丰盛啊！哎，你不是不吃肥肉么？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翊飞不理会老薛的打趣，先狠狠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又挟两块肉塞进嘴里，随便嚼几下咽下去，肚子里不那么荒了，这才抽空回了一句：“没办法，饿！”
话说从前，陈翊飞别说是肥肉，就是荤油都不沾一口，但是到了这个鬼地方没几天，看到红烧肉居然馋得直流口水！
用老薛的话说，这就是日子好过了惯的，这要是搁以前，肥肉才是好东西，瘦肉根本没人要！
那副义愤填膺的论调，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肥肉怎么就成了好东西了？
只有极少数知道老薛来历的，隐约猜到老薛说的到底是什么时候。
看陈翊飞那副饿死鬼投胎般的模样，薛毅飞又乐了：“行行，你先别说话了，吃完再说！”
陈翊飞重重点头，以秋风扫落叶般的速度，只用了几分钟，就把面前的食物吞下去一大半。
老薛很是感慨：“小飞啊，不是我说你，这吃饭呢，还是细嚼慢咽的好，健康！”
陈翊飞咧嘴笑笑：“没法子，习惯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陈翊飞继续笑，偷眼看看四周，做贼一样低声询问：“老飞，这几天有没有啥新消息？”
他一直都特别羡慕老薛那个特制的个人终端，要不是终端都是和使用者绑定在一起，他都恨不得从老薛手里抢过来。
薛毅飞一脸无奈：“跟以前一样，什么消息都没有。”
渊州战役结束之后，舰队奉命撤回东马星，薛毅飞等人也随着暴风号到了这里。
换成和平时期，这批人直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现在是战争时期，人马星早就进入紧急状态，所有星际航班全部停运，大伙一到地头就困在这儿了，哪儿也去不了。
好在东马舰队还算有点良心，没把这批人抛在一边，而是给了几个选择。
一是特招身份继续留在陆战队，做一些后勤支援工作，也可以说是陆战队的预备人员。
二是离开舰队，根据东马星的安排，和这里的民众一起疏散。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讲一讲东马星目前面临的局面。
打完渊州战役之后，东马星域没再发现成规模的鱼眼舰队，但是北马方向简直就是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东马星域内还有许多零散的鱼眼战舰，军区决定防患于未然，对隶属东马星管辖的所有殖民星下达了战备命令。
简单点说，就是全面动员，预备役集结转为现役，彻底疏散民众，工业生产全面转向军工，各种大型掩体、隐蔽阵地、特殊装备全部提上日程。
东马星更是从数据库里找出数百年前的设计图纸，把所有家底全都掏出来，誓要将东马星打造成一座超级堡垒。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翊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一份数百年前的图纸，还跟宝贝似的一个劲显摆？
可实际上是这样么？
或许图纸上的武器装备已经过时，但人类选择殖民星的标准一直都没变过，卫星加行星更是殖民舰队的最爱。
而这份图纸，就是按照一星一卫模式设计出来的标准方案，还是那种模块快拼接方案，看哪里不顺眼，把哪里换掉就完了。
比如将激光矩阵替换为高能光束炮；比如增加电磁炮的比例；比如大幅度增加内藏核弹的武装卫星。
薛毅飞等人参与的，就是位于远月上的防御工程。
不过老话说的好，破坏容易建设难，军方非常清楚一味的防御不是办法，所以疏散和防御工程只是最后的手段，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动员和扩充舰队。
或许在某些人眼里，组建新的舰队才是王道，扩充旧有舰队的做法太过保守。
但是呢，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新舰队的组建涉及到方方面面，说组建简单，不过上嘴皮碰碰嘴皮的事，但实际上呢？
首先人员你得有吧？陆军倒是好办，街上随便拉几个人都能临时顶一顶，舰队就不成了，每一个岗位都需要足够的专业知识，而且很多东西都是军方独有，就是符合条件的专业技术人员来了，也得好好学一阵子，彻底吃透业务知识，才能拿到上岗资格。
注意，这还只是拿到上岗资格，而不是成为一名合格的舰员！
不过问题不是很大，毕竟是星际时代，民间不缺星际运输企业，而且这样的企业往往都有军事背景，其成员都要定期参加军训，一旦接到动员令，船只即刻转为军用，船员即刻转为舰员。
民转军无缝对接，没毛病。
202 最高意志
舰员的问题好解决，可专业技术人员只是舰队的基础，不管舰队还是别的什么，不能只有基础没有上层建筑。
最起码，指挥系统你得有吧？
最最起码，各级指挥节点不能少吧？
这就不单单是技术的问题了，还需要一大批懂技术的职业军官！
他们的技术水平可以不如专业人员，但该懂的一定要懂，其辖下的任何一个岗位出缺，都可以立即顶上去。
更重要的还是人员的管理，还有命令的上传下达，总之就是必须了解军队里的各种规章制度。
这就不是谁都能胜任了，除了有能力之外，还必须有从军履历，而且职务越高要求就越严格。
没这个水平？对不起，您还是趁早转行算了，千万别来祸害战舰，免得将来上军事法庭。
简而言之，东马军区不缺舰员，但合格的军官骨干缺口极大。
从现役战舰上抽调倒是个办法，可是满足了新舰的制品，现有舰队必然伤筋动骨，战斗力下降不可避免，不管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
普通军官或许还能想办法凑合一下，但是舰长呢？
每一个舰长，都需要经过多年培养，从普通一兵到合格的主力舰长，所有的学习培训时间加在一起，大约在12到15年之间。
而且大多数舰长不止精通战舰指挥，空天母舰舰长通常拥有飞行资格；强袭舰长有陆战经验等等。
如今是特殊时期，军方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可单纯的战舰指挥也没那么简单好吧？
于雪卿的夹袋里就那么几个人，凡是拥有舰长资格的全都被他安排下去了，却还是有个老大的缺口。
急红了眼的于大司令甚至找到了薛毅飞，言辞恳切地乞求老薛出山，帮忙指挥一艘战舰。
于雪卿确实很有诚意，老薛也很想帮忙，问题是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指挥一群丘八打打特种作战还可以，指挥战舰？
呵呵，别闹了，还是洗洗睡吧。
要不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老底，薛毅飞真想问问于雪卿，你丫怎么就知道我能指挥战舰？我特么连舰桥都没进过几回好不好？
拒绝归拒绝，却不是不想帮忙，老薛也开动脑筋，帮于雪卿出了个主意：既然主力舰长不够用，那就从非主力舰长中临时提拔，虽然某些方面可能还有欠缺，但总比无人可用好得多。
结果有点尴尬，于雪卿先是感谢老薛一番，然后告诉他这个办法已经用过了，而且是把成熟的老舰长派出去单独执行任务，而新舰长尽可能留在自己身边。
能力再不足，做个传声筒总不成问题吧？
既然如此，薛毅飞也只能说句抱歉了。
相对于人员的缺口，资源就完全不一样了，东马星域既不缺资源星也不缺物资储备，工业全面民转军之后，大到战舰小到子弹，各种军用物资流水一样从生产线上下来，仅仅半个月时间，东马舰队就增加了三艘轻型驱逐舰，七艘重型驱逐舰，还有一艘空天母舰。
轻型驱逐舰和空天母舰都是原本就在生产线上，如今只是加快进度将它们完工，可七艘重型驱逐舰却是实打实的从头开始。
新舰之所以都是重型驱逐舰，也有军方的考虑在内。
首先，重型驱逐舰在战舰长度、火力、防护力、总质量、自持力等各个方面相对平衡，适合长时间执行任务。
其次，人员配置合理，比战列舰少得多，却不比轻型驱逐舰多到哪儿去，这对缺乏人手的东马舰队而言非常重要。
再次，建造技术成熟，只要原料到位，各大造船厂都有建造重型驱逐舰的能力。
总而言之，这是军方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目前的方案是将东马舰队扩大一倍，然看看具体情况，再决定是否继续。
战舰和武器的生产线不会停下，于雪卿的目标很明确：就算没有人驾驶，也要把战舰生产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及时补充战损，而不是出现损失后无舰可用。
薛毅飞的个人终端拥有接入军方通讯的权限，或者说，整个东马舰队没人比他的权限更高，他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
所以老薛对军方的动向一清二楚，他有选择地向陈翊飞透露了一些无关紧要，或者即将公开的消息。
真正的机密他就是看到了，也绝不会随便往外说。
这一点无关其他，只是一个军人的本能。
陈翊飞吃光了盘子里所有的食物，打了一个饱嗝，发出一声满足的赞叹：“饱了！”
“吃饱了就回去休息吧。”薛毅飞说，“再有个把星期，这边的工程差不多就结束了。”
陈翊飞很意外：“这么快？那完工之后还有什么安排？”
薛毅飞耸耸肩：“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手腕上的终端震了一下，老薛抬起来看了一眼，目光突然透出了难以掩饰的忧虑。
陈翊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薛毅飞抿抿干涩的嘴唇：“北马方向又打输了，丢了两颗殖民星。”
小陈同志大吃一惊：“又丢了两颗？再退就是人马星域了吧？”
广义上的人马星域，指人类在人马臂上的活动范围，是个东西长两千多光年，南北宽一千多光年的庞大星域；而狭义上的人马星域，指的是人马星直属星域。
东马星西靠人马，北邻北马，北马舰队全面退守人马星域，等于说外星舰队已经推进到东马星域北部边界！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东马方向打得有声有色，北马方向怎么就糜烂到退守人马的地步？
薛毅飞点头：“北马舰队全面退守人马星域，人马局下达的最新命令是坚壁清野，舰队全面退守人马星。”
人马局是联邦驻人马臂的最高管理机构，横跨军政两界，不管舰队还是殖民星，都在人马局的管理之下，这个地方历来只把握大方向，很少干涉人马星域的具体事务，是个轻易不开口，开口就是尚方宝剑的地方。
或者说，人马局是联邦意志在人马臂上的体现，它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联邦高层。
203 全盘考虑
同一时间，东方号。
邓光辉将刚刚收到的命令送到于雪卿面前，于雪卿看过之后默然无语，脸上全是无奈和苦涩。
邓参谋长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话，可他必须尽到提醒的职责：“司令员，你可是咱们东马军区的主心骨，大伙都等着你拿主意呢！“
于雪卿重重地敲敲文件：“拿主意？命令都下来了，我还能拿什么主意？”
邓光辉劝解：“咱们做了那么多准备，总不能说放就放吧？”
于雪卿沉思片刻：“命令只说舰队撤回人马星，上面知道不可能把所有殖民星全都撤回去……”
邓光辉点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按字面上的意思，人马局的意思是把舰队集中起来，跟敌人打一场大会战。不过命令里没提民众的事，是不是可以把坚壁清野理解成隐藏民众和资源，而不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撤到人马星。”
三个星域，数以百计的殖民星，数十亿民众，哪是说撤就能撤的？命令上为什么没提民众的事？不就是因为根本不现实么！
于雪卿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命令不能打折扣，东马舰队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撤回人马星，所以，我们的计划必须变一变了。”
邓光辉十分迷惑：“你的意思是……”
“扩编计划暂缓，把新舰抽出来，单独组建暂编舰队，随便取个什么名字，只要跟东马这俩字没关系就行。”于雪卿异常坚决，“另外，想办法从主力舰队抽调一批骨干，补充暂编舰队。”
邓光辉一惊：“司令，这合适吗？人马局那边，交待不过去吧？”
阳奉阴违，这要是让人马局知道了，没于雪卿的好果子吃。
“交不交待过去是我的事，总不能咱们说走就走，把这么多殖民星这么多人都扔下不管吧？”于雪卿语气中的怒火都快压抑不住了，“还有，之前不是给咱们下了从此迂回侦察的命令吗？抓紧时间，把战舰派出去！”
邓光辉反感人马局的命令，但也不希望于雪卿跟上头硬顶：“司令，还不到这个份儿上，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于雪卿长叹：“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是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怎么考虑？”
邓光辉：“最起码，方法可以变一变吧？”
于雪卿很是诧异：“说说你的想法？”
“比如……嗯，我就是打个比方……”
“行了行了！”于雪卿挥手，“赶紧说吧，别搁我这儿瞎耽误工夫。”
邓光辉讪笑：“那什么，我是这么想的……”
不久之后，东马军区下发最新指令，宣布不久前实施的防御计划作废，舰队扩建方案作废，预备役动员方案作废……总之，凡是涉及到舰队和军事力量的，一律作废没商量。
暗地里，各大船厂撤销军管，但已经开造的战舰、建造战舰的资源和权限依旧保留。
再有就是加快人员和物资的疏散，宣布舰队即将前往人马星迎战外敌等等。
另外就是公布现有舰队撤向人马星，至于舰队离开之后，留在的民众是不是继续建造战舰，是否组建新的舰队，都跟东马舰队没关系。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把本应由军方控制的一切，全部移交殖民局。
传言于雪卿私下里说过，你人马局把舰队都撤走了，总不能把船厂和殖民星都破坏了吧？殖民局为了保护殖民星组建新的舰队，也很正常不是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问题，但东马舰队做的一切都符合规定，挑不出任何漏洞。
能做到这一步，于雪卿就已经很知足了。
军方把一切都做到了明面上，而且没有丝毫隐瞒，引起了东马民众的高度不满。
虽然于雪卿也对人马局的决定非常不满，可他必须为人马局开脱，只是效果实在不怎么样。
直到舰队抵达东马星，于雪卿才知道人马局早就制定好了一系列作战计划，包括各个方向的诱敌引敌，总之一句话，想尽一切办法，将敌军引至人马星，双方主力决一死战！
之所以不在发布集结命令的时候予以说明，纯粹是为了保密。
嗯，敌人是外星文明，地内保密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但人马局认为小心无大错，就算被所有人误解，也比泄露计划好得多。
万一，外星人已经掌握了人类的通讯方式呢？
这个计划确实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比如各个殖民星的安全没有保证，比如置民众于危险之中而不顾。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个计划也有一定的正确性。
首先就是集中整个星域的军事力量，避免分散兵力，被敌军各个击破——这是兵家大忌，所以人马局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把分散的舰队全部集中到人马星，人为制造一个强力对手，以退避三舍的方式吸引敌军长驱直入，为己方创造有利局面。
其次，防止殖民星遭到过破坏。
这一点说起来好像哪里不对，可实际上，敌军对殖民星的过度破坏，往往始于舰队的顽强抵抗。
很矛盾，但很现实。
同时，这也是对民众的另一种保护。
毕竟坚壁清野的命令已经下了，如果各个殖民星都按人马局的命令，及时、有效地疏散民众，就不该出现大规模伤亡事件！
为了达到个目的，军方并不是毫无作为地一口气撤回人马星，而是将舰队化整为零，不断从各个方向主动出击，以游击战法不断削弱敌军的有重力量，同时也利用各种方式诱导敌人，使敌军偏离原有方向，绕开沿途的人类殖民星。
这一点确实比较困难，但总不能因为有困难就放弃吧？迎难而上才是军方的传统。
人马局坚信，持续不断的骚扰必然会令敌军焦头烂额，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敌人发现人类的“主星”，必定会欣喜若狂，进而发起全面进攻，一举打掉人类的主心骨。
试问，主星都没了，人类还能继续保持原有的顽强坚韧么？
204 全盘考虑（二）
纵观人类历史，古代军队对伤亡的承受能力远远不如现代军队，统计数据表明，一支部队的伤亡率超过百分之十，就有可能出现溃败；超过百分之二十，溃败已经可以预见，最少也是失去进攻能力；超过百分之三十，溃败已是八.九不离十！
而那些伤亡率超过百分之五十仍然坚持战斗的部队，无一不是王牌中的王牌。
若伤亡率超过百分之六十，指挥序列和作战序列基本都已瘫痪，无法完成既定战术目标。
一旦外星人攻战人类“主星”，对人类造成的影响简直就是毁灭性的，必然令人类的作战意志大打折扣。
如今的敌人虽然不是人类，但生在同一个宇宙，许多道理都是共通的，外星人不可能放着人类的主星不管，反而到处找殖民星的麻烦。
呵呵，外星人懂什么叫农村包围城市么？
好吧，就算他们知道，人马局也有备用方案：继续派遣舰队打游击，只要打疼了外星人，不愁他们不打人马星。
总之计划很完善，出错的几率极小，而且人马局明文要求各个殖民星做好疏散工作，甚至还给出了数个疏散方案，供各个殖民星对待。
其中就包括鹭州的“冰河计划”。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的东马舰队还沉浸在一片悲壮的气氛之中，以薛毅飞为首的小团体也都慌了神。
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薛毅飞意外地接到了于雪卿的来电。
电话接通，于雪卿开门见山：“首长，舰队马上就要离开了，我想问问你您有什么打算。”
薛毅飞故意装糊涂：“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
于雪卿苦笑：“疏散计划就快完成了，本来呢，是打算让您继续留在远月基地，那里相对安全一点儿，但是现在的情况您也知道，刚刚我还接到战区的通知，必须保证您的安全，所以，您是不是跟我们一起走？”
“我还有选择么？”
“当然有，选择权一直在您的手里。”于雪卿说，“不瞒您说，人马星用不了多久就得变成战场，我还真不希望您回人马星。”
薛毅飞挑眉：“还有别的安排？”
于雪卿点头：“还有两个，一是就地疏散，二是跟战舰迂回敌后……”
“不用选了，就这个！”薛毅飞眼睛一亮，直接拍了板。
于雪卿整个人都傻了：“您要跟着战舰进敌后？”
“昂，这不是你给我的选择么？”
于雪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说我什么时候让你进敌后了？我想让你留在这儿好不好？
可话已经说出来了，于雪卿把牙一咬：“那什么，我刚才说错了！”
这回轮到薛毅飞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用一种特别鄙视的眼神看着于雪卿：“你那么大一舰队司令，出尔反尔很有意思么？”
于雪卿笑得很真诚：“首长，我也是没办法……”
“快拉倒吧，我也不逼你，你就按我的话跟人马那边说，我自己选的，用不着谁替我负责！”
“您再考虑考虑……”
“用不着，要么人马星，要么敌后，我肯定不在这儿呆着！”话音未落，老薛已经开始往外走，陈翊飞一语不发直接跟上，罗胖子等人一看，什么也别说了，跟着吧！
薛毅飞一边走一边和于雪卿插科打混，没多一会儿，就返回暴风号……他们几个还以陆战队员的名义挂在暴风号下边呢，返回战舰是很正常的事。
直到上了战舰，薛毅飞才笑呵呵地公开了自己的目的：“于司令啊，我现在已经在暴风号上了，听说暴风号在敌后侦察的名单上，对吧？我们几个从现在开始就不下去了，就这么办吧。”
远月基地不仅是东马星最大的空间基地，同时也是东马舰队最大的军港，整个舰队有一多半儿停在这里。
暴风号在以往的战斗中挨了不少炮火，渊州战役结束之后，就一直趴在船坞里维修，直到现在还没完工，没想到让薛毅飞钻了个空子。
于雪卿气了个半死，可是对上这么个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又死皮赖脸的老家伙，他也很无力啊！
算了，反正是他自己选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于雪卿将这一情况报告人马局，至于人马局怎么想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就一句话，人马局说什么，他于雪卿负责转达，保证一字不差。
反之，薛大佬说什么，他于雪卿同样负责转达，同样保证一字不差。
其他的，你们爱怎么招就怎么招吧，跟我东马舰队没关系！
他只当活的越久就越怕死，以薛毅飞最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避开战争。
可实际情况刚好相反，活的越久，熟悉的人和事就越少，这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根本谈不上享受，而是一种无法解脱的痛苦折磨。
当然了，那种没得感情的家伙不在此列。
所以，如今的薛毅飞，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冒险，不然他也不会跨越两万多光年，从繁华的母星跑到偏远的东马星域。
想把老薛藏起来？别做梦了，他自己不主动作死，人马局那群大佬就已经很阿弥陀佛了。
真要是把这位逼急了，直接给你来个愤而自尽，最后传到母星那边，说是人马局逼死了这位吉祥物，你说人马局得哭成什么样子？
总之一句话，惹不起就是惹不起，您老喜欢干啥就干啥，只要开心就好。
就这样，薛毅飞取得了随舰深入敌后的资格，为了尽可能保护他的安全，于雪卿绞尽脑汁，给老薛安了个陆战顾问的头衔，气得老薛直瞪眼：顾问你就顾问吧，非强调陆战你是几个意思？怕别人不知道我老薛不懂空战？
这一笔又记小本本上了，至于将来有没有机会坑回来，那是将来的事，现在不予考虑。
数日后，侦察舰队正式出发，十三艘重型驱逐舰飞离东马星。
又过了几天，东马舰队离开东马星，向人马星……不，准确地说，是兵分两路，旗舰率领部分战舰驶向人马星，剩下的战舰赶往人马星域与北马星域的边界，他们将在那里，执行一系列诱敌任务，直到敌军找到人马星。
205 开门红
暴风号一口气飞至星域边界，脱离超光速时，已经进入北马星域。
战舰并没有靠近哪个星系，而是停泊在虚空之中，距离最近的星系也在0.4光年之外。
那里有一颗人类殖民星，根据人马星提供的情报，早在半年之前，那里已经落入鱼眼人之手，暴风号的任务就是查明沦陷星的实际情况，为人马舰队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提供详实依据。
不过侦察也不一定非得靠近星系，暴风号停泊远月期间，除了维修以往的损伤之外，还用一套目前最行进的光学观测设备，换掉了一座炮塔。
这套设备可以在0.5光年之外聚集任意一颗行星，拍摄行星表面的高清视频，其清晰度可以达到刷脸的地步。
“简直就是给战舰装上千里眼！”薛毅飞如是评价。
嗯，那可是0.5光年，4730万亿公里，不知道比传说中的千里眼厉害多少倍，一向被星际舰队戏称为巡天镜。
其实人类还有更强悍的光学设备，但是更好的设备体积也更大，不适合装到战舰上，
战舰上最隐蔽的炮塔缓缓打开，启动精密的稳定设备，避免晃动影响清晰度，然后才将巡天镜对准坐标，镜头调整对焦，先找到星系，再对准轨道，最后对焦殖民星。
这是一颗半边隐藏在黑暗之中，半边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宜居行星，从太空俯视行星，可以看到大片的海洋和层次分明的陆地。
可是当镜头拉近，对准人类的城市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早已看不到半个鬼影，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游荡的动物，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杂草。
没看到外星人，但也没有人类，看得众人心情沉重，都有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
既然是侦察，自然不能只看一个地方，镜头开始在行星上不断挪移，各大城市、偏僻乡村、森林原野。
按程序，凡是有可能被外星人占据的地方，都要仔细观察一遍，而且要详细记录下来，以备将来查验。
镜头对准另一座城市的时候，卓世强眼前闪过一幅画面，他突然叫了停，将镜头定格在城市一角。
这里有一座形似堡垒的建筑，建筑四周白骨累累……嗯，还好一看就不是人类的，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卓世强看了一小会儿，忽然冲副官招招手：“小林，把薛顾问请过来！”
没多一会儿，薛毅飞赶到舰桥，卓世强指着屏幕上层层堆积的骨头问：“首长，您看看，熟悉吗？”
薛毅飞点头：“有一点儿……像棕狼！”
“我也是这么觉得。”
老薛很诧异：“怎么，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军区的通报不是说了吗，好些殖民星都发现这玩意了。”
“没别的意思，就是确认一下。”卓世强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棕狼的出现和鱼眼人有直接关系，但也不是所有出现鱼眼人的地方都能找到棕狼或者其他变异生物……”
“闹不清这里头的联系，对吧？”
卓世强点头：“嗯。”
老薛劝解：“闹不清就先别闹，你是个指挥战舰的，又不用你研究外星人，操那份儿闲心干嘛？”
卓世强……
这是让老前辈教训了么？早知道就不把他叫舰桥里来！
可惜这个时候后悔也晚了，看老薛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他也闭上嘴巴，继续看巡天镜发回的画面，又找到许多棕狼的尸骨。
薛毅飞忽然打破沉默：“这是多长时间之前的画面？
“五个月之前。”
老薛咧咧嘴：“不靠近点看看？都快半年了，这地方离前线那么近，没准已经变成外星人的前进基地了。”
卓世强解释：“先在安全距离看一看，没问题再靠近。”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完成一轮观测之后，暴风号再度出现，这一次的观察距离只有0.2光年，看到的影像来自两个半月之前。
结果没有任何不同，也就是城市更加破败，草木更加繁盛，直到镜头对准一片平原，看到平原上生长的一大片金橙色的花海。
花海占地极大，几乎占领半个平原，大片的绿色与大片的金橙色彼此相间，看起来非常漂亮。
这一次不必卓世强叫停，镜头自动停在花海之上。
以绿色为主的平原突然大幅度改变颜色，导致系统自行判定平原出现大幅度改变，因而自动停止移动。
卓世强忍不住叹了口气，系统这玩意就是这么蛋疼，不过是季节性的花海而已，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挥手示意，画面继续，直到完成第二轮观测，仍未发现任何异常。
暴风号继续前进，这一次距离只有0.1光年，仍没有任何发现。
最后一次，暴风号出现在殖民星附近，直线距离只有24光时——这已经是星系外围，是非常接近目标的距离，若敌军已经占领目标行星，那么从暴风号目前的位置开始，越靠近行星，被发现的几率就越高，而且是以几何级数上升。
不过没关系，对侦察而言，二十四小时的延迟完全可以接受。
这一次的观察终于有所发现，巡天镜在行星外围发现了一艘外星母舰，这让卓世强非常振奋，立刻搜索整个星系，又发现了几艘鱼眼飞船。
目光转回行星，想象中那种占鱼眼人满行星的景象却没能出现，似乎，敌人只是不久前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占领行星。
这不算什么重要情报，更说不上什么好事，可暴风号侦察的第一个目标就有发现，拿到敌方在前线附近的第一手资料，怎么也得算个开门红吧？
凭暴风号的战斗力，拼一拼绝对有能力将已经发现的敌舰全部干掉，但暴风号接到的命令是侦察敌后，卓世强不敢冒损伤战舰的风险，只能忍住解决敌舰的冲动，先将这里的情况记录下来，发送人马星后指挥战舰率开，赶赴四十多光年外的第二目标。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没意识到暴风号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