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全面准备
镜头对准城市，从高空俯视，城市依旧保持着原本的轮廓，但是镜头拉近些再看就不一样了，满城建筑破损严重，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废墟之间，数量众多的鱼眼人四处来来往往，好似一张大网一般，将城区犁了一遍又一遍。
薛、卓二人对视一眼，卓世强低声嘀咕一句：“根子八成就在这儿了！”
薛毅飞没搭中话，朝屏幕上指了一下：“看这里！”
他指的地方有一艘小型外星飞船，数个鱼眼人正将一群人类押进船里。
空中，几艘同型号的飞船正在升高，没多一会儿，它们就脱离大气层，与行星外空那艘圆滚滚的巨舰汇合。
副官惊呼：“极光号动了！”
卓世强目光一下子凝固了，看到这一幕，他全都明白了，知道极光号为什么靠近枫州星，也知道极光号为何坠落——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天职，但它不是一句空泛的口号，也不单单是在外敌入侵时奋勇抵抗，还是在民众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
不管滔天洪水，还是滚滚烈焰，只要灾难降临，永远都能看到子弟兵伟岸的身影。
极光号完全可以无视枫州星上发生的一切，老老实实躲在星系边缘做一个看客，但是目睹这一幕，但凡还有点血性就无法视而不见！
虽然极光号因此而坠落，但卓世强非常理解，而且打心眼儿里支持。他完全可以想象，当极光号目睹鱼眼人抓捕大批人类时，舰内的气氛是多么的悲壮。
大伙都知道，这是几个月之前的影像，但所有人的心底，都有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熊熊燃烧。
谜底揭开了，却没有半分喜悦，有的只是哀伤、痛恨，还有无处发泄的憋屈。
薛毅飞攥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松开，可转眼又死死地攥住。
卓世强死死盯住屏幕下缘，仿佛不敢再看屏幕上的影像：“你们说，极光号把没把这事儿报上去？”
“应该报上去了吧。”林宇森说，“极光号再冲动，该走的程序肯定会走。”
卓世强呆滞的目光上移，看到屏幕上那些被俘的人类，这一幕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进他的心头：“你们说，是把棒蟒送回去重要，还是枫州星更重要？”
没人接话，只有薛毅飞淡淡地说：“从理智上说，棒蟒重要；但是从感情上来说，人比什么都重要。”
卓世强嘴角往上翘了翘，眼角眉梢却没有半点笑意：“我不想理智，你们呢？”
薛毅飞笑了，笑得很开心。
尽管时光荏苒，尽管岁月流逝，尽管今天早已不是当年，可不管怎么变化，这支军队依旧还是当初那支铁军，依旧拥有那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军魂。
如今早就不是那个口号喊得震天响的时代，也不是标语满天飞的年代，可那些骨子里的东西，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林宇森热血上涌，猛地站了起来：“舰长，您下命令吧！”
卓世强目光深邃：“通知各部门，做好战斗准备！”
“是！”
“通讯组！”
“到！”
“把我们的情报上报战区，马上！”
“是！”
“工程组！”
“到！”
“马上想办法，把那两只棒蟒给我塞导弹里。”
“是！”
“参谋组！”
“到！”
“马上制定作战计划，包括空战和陆战！”
“是！”
“对了，通讯组尽快联系枫州星，我要枫州的第一手资料，特别是鱼眼人的情况，越详细越好，知道的说清楚，不知道的能说多少是多少。注意，我要的是准确情报，任何不明确的地方都不要有！”
“是！”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哪怕没接到任务，也都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岗位。
见卓世强布置完任务，薛毅飞主动起身：“我也回去了，有什么任务优先考虑一下我。”
卓世强差点当场破功，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却打了个大大的叉。
开玩笑，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考虑老薛。
老薛返回宿舍的时候，大伙立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都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整艘战舰都忙碌起来了，就连未必能派上用场的陆战队员，都把装甲擦了又擦，搞得大伙全都紧张兮兮，也跟着猛擦装甲。
他们不知道擦装甲到底有什么用，反正陆战队员干什么，就跟着干什么准没错。
薛毅飞一边准备自己的装甲，一边把情况说了一遍，众人总算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凡有过从军经历的，都把装甲仔细检查一遍。
至于武器，呵呵，抱歉，平时根本不允许随身携带，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会发到个人手里。
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一身武器？别开玩笑了，那都是外行的想法，军人只有在战争年代，还有身处战场的时候才会枪不离身，返回驻地解除任务之后，都要第一时间上交武器弹药，集中保管以防意外，只有手枪可以留在装甲上。
不过，枪虽然在装甲上，却不是谁都能取下来的，舰桥不发布作战指令，装甲就会自动锁死武器系统。
什么？你说紧急情况下，会不会因为来不及分发武器而出意外？
多虑了，首先，陆战队都会在战前分发武器；其次，战舰各个舱室都有武器箱，紧急情况下可以就近取用；再次，战舰可不是说登陆就能登陆的；最后，人类战舰都是内外两层，必须先控制外层，然后才有打进核心舱的机会，这段时间足够用，哪怕是敌人进入外层后才发出警报，也足够陆战队做好抗敌准备。
不久之后，陆战队开始领取武器，薛毅飞半点都不见外，第一个跟上队伍。
其他人也都跟着老薛身后，默默盘算领取什么样的武器最合适……嗯，上不上战场容后再说，武器装备必须先拿到手里。
就在老薛从保管员手里接过步枪的时候，暴风号轻轻一震进入超光速。
薛毅飞一把握住枪管，心中默念一句：“开始了！”
222 非常规战术
暴风号抵达枫州星外围，在二十四光时外脱出超光速，巡天镜全面观察这里的情况。
或许有些人会以为，暴风号在这个时候一定会直冲枫州星，与占据那里的鱼眼舰队打个小行星撞行星，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出现那种情况。
暴风号观察到的情况来自四个月之前，根本不知道枫州在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知己不知彼，贸然靠近那是兵家大忌。
卓世强是专业的高级指挥员，自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暴风号严格执行抵近侦察程序，而不是血贯瞳仁，不管不顾地死命往上冲。
薛毅飞第一时间切入观测系统，同步分享巡天镜的观测结果。
枫州还是那个枫州，依旧是半边白昼，半边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是位置从恒星的右侧换到了左侧——一个枫州年大约等于标准年的八到九个月！
枫州星外围的鱼眼战舰没有当初那么多，视线之内只有三艘母舰和一艘运输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过行星一侧，飘浮着许多鱼眼战舰残骸，有的从中折断，有的缺了半边，也有的干脆支离破碎，怎么也有十几艘的样子。
舰桥迅速圈定画面上的几个位置，放大之后可以看到，那是几块属于人类战舰的碎片，还有几枚被鱼眼人摧毁的导弹残骸。
看到这一幕，但凡有点脑子，就知道这是极光号与敌军血战后留下的战场。
薛毅飞心头沉重，不禁暗自为极光号惋惜。
惋惜的不是极光号的行为，而是战舰本身，特别是舰上的人。
星空铭记不朽，许多人和事，只有在身处其间的时候，才会有最深的感触。
除了枫州星本身之外，战舰还反复观察整个星系，不管角落还是边缘，任何一点细节都不放过。
虽然大多数鱼眼人都在枫州星上，可谁敢保证他们没有其他空间基地？
再者，若还有不在枫州星附近的敌舰怎么办？
任何一点疏忽，都有可能造成最严重的后果，面对强敌，不管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未发现枫州星外有其他鱼眼基地，也没发现游荡的鱼眼战舰，虽然观察结果来自二十四光时之前，但时间这么短，想必变化不会太大。
经过非常慎重的考虑，卓世强终于下达进军命令，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全舰。
战舰出发，越过仅有二十四光时的距离，突然出现在枫州星外。
守在这里的鱼眼战舰马上有了反应，三艘母舰点亮满舰鱼眼的同时，以最快速度释放燕尾舰。
暴风号立即猛地扑向最近的敌舰，也不管到底在不在射程之内，全舰所有光炮全部开火，将敌舰笼罩在一道道强光之内。
同一时间，战舰侧舷打开，数量众多的导弹飞向敌舰。
卓世强不想给敌人任何机会，一开打就上王炸，将一只棒蟒夹在导弹里发射出去。
能不能命中敌舰不好说，但卓世强想试一试，所以光炮和大多数导弹都是迷惑敌舰的幌子，真正的杀手锏其实还是那只棒蟒。
嗯，暴风号没有控制棒蟒的手段，这玩意就算命中了敌舰，最后也不能为人类所用，似乎用这玩意是个十分不理智的选择，不如留在暴风号上，想办法送回人马星。
但话说回来，以鱼眼人对皮骨舰的敌视和畏惧来看，棒蟒简直就是鱼眼人的逆鳞，只要成功控制一艘敌舰，那么战场上的鱼眼战舰都会优先对付失控的友军，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无视暴风号。
一共就那么几艘敌舰，只要给暴风号一个机会，全歼敌军不是梦！
敌舰大概是和人类接触过，并未第一时间向暴风号开火，而是优先拦截导弹。
飞在最前面的导弹忽然裂开，喷出高浓度的固态小颗粒，在敌我之间形成一片目光难以穿透的烟幕。
导弹飞到哪里，烟幕就布设到哪里，有力掩护了随之而来的大群导弹。
敌舰并没未因此而慌乱，而是继续保持自身的节奏，一道道光束反复刷过烟幕，许多隐藏其中的导弹都被鱼眼光束摧毁。
就连那枚最重要的导弹，都差点被敌人的光束命中。
卓世强觉得是时候了，于是他亲手发出启动信号，那枚特制导弹的前端忽然打开，灌满弹体的有机液体裹着棒蟒喷出，就像即将断流的水炮喷出最后一股水流。
导弹的速度原本就不慢，棒蟒喷出导弹时又有一个明显的加速，棒蟒一头扎进烟幕，径直冲向敌舰——观察发现，棒蟒自打脱离导弹，就始终以部对准敌舰，哪怕在烟幕里都分毫不差。
卓世强露出些许笑容：“不愧是天敌！”
敌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棒蟒冲出烟幕的时候，烟幕与敌舰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根本来不及拦截，棒蟒就一头撞在敌舰侧下方。
技术组在棒蟒身上装了一套信号装置，可以从棒蟒的角度观看整个过程，可棒蟒撞在敌上之后，直接在舰体上钻出个窟窿，那些临时装在棒蟒身上的当场失效，再也收不到半点信号。
卓世强一点也不心疼，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期待着棒蟒控制敌舰。
此时此刻，想必敌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但是敌舰好像没什么什么影响，依旧开炮阻击导弹，这让卓世强很疑惑，难道必须由皮骨舰发射，才能起到控制鱼眼战舰的作用？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整齐划一的鱼眼光束突然变得散乱不堪，就像配合默契的交响乐队，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刺耳的集体走音。
其中一部分光束落到附近的燕尾舰上，硬是将一艘燕尾舰打成了筛子。
大概是因为光影效果不一样，也可能是因为烟幕的掩护看走了眼，总之鱼眼人并没有意识到那艘出了什么问题，直到它又一轮齐射干掉了另外几艘燕尾舰，剩余的敌军才恍然大悟。
尚在鱼眼人控制之下的两艘母舰，还有所有燕尾舰同时向失控的母舰开火
223 跳帮
卓世强双眼放光，就像两个一百瓦的大灯泡。
敌人此时的心情想必十分MMP，他很想看看鱼眼人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假如鱼眼人有的话！
相比之下，鱼眼人的反应就直接多了，他们全力摧毁失控母舰的同时，脑子里各种混乱。
这明明是皮骨舰的看家本领，怎么就突然在人类战舰上出现了？这到底是一艘人类战舰，还是皮骨舰伪装而成？亦或者，人类和皮骨舰联手了？
不管怎么说，卓世强的计划成功了，敌人的注意力都被失控的敌舰吸引过去……不过也有一点不一样，并不是所有敌舰都奔过去了，还有不少燕尾舰虎视眈眈地盯着暴风号。
尽管气氛不怎么搭调，可卓世强还是笑了，丫的几艘母舰一起怼过来，暴风号确实得躲上一躲，可几艘燕尾舰就想让暴风退避三舍？没睡醒呢是吧？
毫不犹豫地一声令下，暴风号绕过失控的母舰，扑向可劲朝“友军”下手的另外两艘母舰。
可能是棒蟒彻底控制住了敌人的战舰，标记为一号目标的母舰突然一个转身，与刚刚还是友军的鱼眼战舰展开了疯狂的火力对攻。
简单点说，就是那种不闪不避，宁可挨对方的火力，也要把光束打到对方身上那种。
标准的两败俱伤打法。
问题是这种打法确实很有用，一对二，外加二十多艘燕尾舰，硬是打出了一比一的战果。
两艘鱼眼母舰同归于尽，这已经是超出卓世强预料的结果，乐得他嘴都合不上了。
一只棒蟒就帮了大忙，剩下那只必须好好养着……当然了，有必要的话，他并不介意把剩下这只也用上。
卓世强很清楚棒蟒的重要性，但绝不会因为这玩意有多大多大的价值，就在对敌的时候束手束脚。
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若是不能取胜，留着棒蟒也送不回人马星。
暴风号打了个开门红，接下来一鼓作气一通狂攻，拼着自家的战舰受损，硬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拼掉了最后一艘母舰。
剩余的燕尾舰一窝蜂地涌上来，可它们的火力根本不能和母舰相比，被暴风号一一解决。
行星外围又多了一些残骸，另外还有一艘正打算逃走的鱼眼运输舰。
大概是体积太大，这玩意非常笨重，加速特别缓慢，从双方开战到彻底解决鱼眼舰队，这艘圆滚滚的飞船也没飞出多远。
要不是担心运输舰里有人类俘虏，卓大舰长早就拿核弹轰它了，可现在不行，他必须确定运输舰内的情况。
林宇森奉命联系枫州军，询问鱼眼运输舰的情况，结果枫州军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说鱼眼人从没放弃过抓捕人类，船上有人类俘虏的可能性非常高。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暴风号追到运输舰身后，几炮轰碎船尾，令其彻底失去动力。
四艘登陆艇自舰腹脱离，迅速扑向运输舰。
还是跟以前一样，卓世强根本不想派薛毅飞上场，但老薛死乞白咧软磨硬泡，死活非得跟着出任务，卓大舰长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只能妥协。
四艘登陆艇排成一行，以适当的速度冲向敌舰，并且在飞行中不断调整方向，各自对准不同的位置。
一般来说，陆战队员都是执行空降任务，作战环境是行星表面，登陆艇舰的情况非常罕见，它有个源自母星时代的专有名词：跳帮！
愿意指从一艘船跳到另一艘船上，到了星际时代，才逐渐指代登舰战术。
跳帮的位置不是随便选的，暴风号根据此前观察到的情况，确定了运输舰的舱门位置，每一艘登陆艇的落点，都是一处舱门。
登陆艇迅速接近，在即将撞上敌舰的前一刻突然减速，艇头直接贴在敌舰表面，吸住，然后激光切割装置切开敌舰外壳，光束消散的一瞬间，早就做好准备的战士配合行动，一个猛踹一脚，将切掉的舰壳踹开，另一个端起榴弹发射器，一口气将所有榴弹全部砸进敌舰。
这里专门用来打开通道的榴弹组合，先是强光和巨响，再是迅速弥漫的烟雾，另外还有与两枚榴弹落地后一分为二，立马伸出机械腿，冲向距离最近的鱼眼人。
若是没有目标，则迅速奔向远处，扩大控制范围的同时就地警戒，而敌舰内的情况，也通过这几台机器人反馈到作战小组的装甲上。
暴风号的主屏幕已经分隔成十几个小屏幕，每一个屏幕都是一台机器人的视角，四个战斗组都遇上了外星人，一、二、三组遇上的都不多，偏偏就薛毅飞那组人中了头奖，和一群鱼眼人撞到一起。
强光和巨响对鱼眼人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但烟幕确实阻碍了他们的视线。
通过机器人的视角看到刚打开的窟窿后面有三十几个鱼眼人，负责叫门的不差钱和大壮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冲进去。
关键时刻，薛毅飞半点都不犹豫，推进器一闪，猛地将他送进敌舰。
机器人和热成像系统将每一个敌人的位置标记得清清楚楚，他进入敌舰后一个翻身躲到一边，手里的步枪接连开火连续命中，在大口径步枪的跳跃和轰鸣之中，每一发子弹都准确落到目标身上，将视线中的鱼眼人一一打翻。
为了这一仗，老薛特意选择了一把大口径步枪……说是步枪有点不准确，因为这支枪的口径正好20毫米，达到了炮的最低标准，而且弹匣里装的不是脱壳穿甲弹，就是聚能破甲弹。
鱼眼人身上的装甲根本没用，碰上脱壳穿甲弹还好一点，了不过一枪穿个透明窟窿，遇上聚能破甲弹就麻烦了，高速金属射流先击穿装甲，再因为装甲的阻挡而分散，眨眼间将隐藏在装甲后面的身体搅个稀烂，不比搅肉机出来的肉糜差到哪儿去。
说句老实话，老薛发现陆战队装备这玩意的时候也很惊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用来打坦克的东西，居然会在小型号之后装备陆战队。
简直就是惊喜好不好！
224 主动脱离
薛毅飞仔细想想，觉得陆战队有这玩意也没什么不对，它原本的用途绝不是用于常规战斗，而是用来对付动力装甲！
毕竟动力装甲防护力不差，普通单兵武器很难击穿，就算电磁步枪也得达到一定功率。
可使用破甲弹就不一样了，即不需要漫长的充能时间，也不需要加长的电磁枪管，只要开枪命中，就能一击而破。
这东西的理论破甲深度是口径的五倍，也就是十公分左右，动力装甲的厚度不错，防护力很高，却达不到十公分那么夸张。
总而言之，有这玩意不奇怪，但除非特殊情况，陆战队很少将这种武器用在战场上。
今天算是让薛毅飞逮着了，颇有一枪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要是缺点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一发子弹只能击毙一个敌人，绝对没有穿糖葫芦的可能。
看薛毅飞第一个冲进敌舰，其他人立马急了，罗胖子抬腿就追，等其他人也跟着冲进去，才发现敌人已经倒下一半。
没什么可说的，开枪就是了，大伙一通乱枪打倒了剩余的鱼眼人，当最后一只鱼眼人倒下，枪声停止，罗胖子不禁叹了口气：“老薛啊，要不你自己进去吧，我们就搁这儿等你得了。”
薛毅飞莫名其妙：“你又抽什么风？”
罗胖子翻白眼儿：“我们几个要是再慢一点，这几个外星人就让你自个儿包圆了！”
“少废话！”薛毅飞没好气地瞪了罗胖子一眼，“无人机呢，都给我放出去！”
大伙闻言，立刻将无人机放出去……陆战队没有专门的无人机操作员，每一个队员身上都有一批微型无人机，它们是队员们的千里眼和顺风耳，是战士们的最佳伴侣。
无人机沿着通道向两侧散开，直到这个时候，薛毅飞才有心思四处打量，发现这条通通是那种下平上尖，边边角角特别圆润的形状。
人类的通道都是那种方方正正的矩形，皮骨人的通道……呃，好吧，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通道，但薛毅飞眼睛看到的都非常圆；而到了鱼眼人，大致可以将这条通道视为磨圆了边角的子弹头。
是鱼眼人有什么特殊信仰，还是设计成这样有什么特殊需要？
两个方向的情报迅速汇集，没找到舱室，却发现大批鱼眼人正朝这个方向赶来。
薛毅飞毫不犹豫，很从心地选了一个方向：“走左边，大壮，断后！”
大壮举手，敬了个巴顿式的搭额礼，一语不发端起榴弹发射器，迅速切换燃烧弹，朝老薛指定的方向开火。
燃烧弹落地却没炸，而是进入“待炸”状态
队伍在薛毅飞的带领下快速前进，大壮以相同的间隔回身开火，每次一枚榴弹，相当于用地雷将身后的通道封锁。
队伍与前方涌过来的鱼眼人接上了火，薛毅飞当仁不让，顶在最前面连连开火。
通道虽不平直，却不算宽敞，敌人数量再多，正面也就能冲上来那么几个，老薛枪法超神，将视线中的鱼眼人一个接一个地带走，其他人能不能抢到人头全看运气，只有老薛打空了弹匣的时候，才能轮到大伙秀一秀枪法。
后面的敌人也跟上了上来，大概是来的匆忙，也可能是压根儿没想到，冲在最前面的鱼眼人成功趟雷，触发脚下的榴弹。
燃烧弹轰然爆开，烈焰瞬间截断通道，飞散的燃烧剂浇了鱼眼人一身，三千多度的高温迅速融化敌人身上的装甲，继而烧穿他们的皮肉。
七八个鱼眼人身上裹着火焰，在通道里乱滚乱蹿，结果不止沾上更多燃烧剂，而且引爆了更多燃烧弹，令其境遇雪上加霜。
就是没烧穿装甲，温度也能透过装甲作用在敌人身上，烫得装甲下面的鱼眼人鬼哭狼嚎，不是很长的一截通道里到处都是水烧开的声音，犹如置身大型开锅现场。
光是烧敌人也就算了，燃烧弹连通道都烧，只是燃烧剂有限，才没将通道烧穿。
老薛很想让大壮也给正面的敌人来两下子，但是考虑到自家队伍还得继续前进，这才强行压抑心底的冲动。
暴风号上，目睹这一幕的卓世强好一阵呲牙咧嘴。
一共就上去四组人，只有特遣组遇上了大队敌军。
实话实说，刚开始的时候，卓世强确实为老薛捏了一把汗，但是仅仅这么一小会儿，他就不得不承认老薛打得好，把其他组换过来，未必能比老薛打得更好。
不，九成九是比不上老薛。
这位老首长不愧是特种作战专家，各种武器装备玩的那叫一个溜，唯一让卓世强难以理解的，就是老薛不喜欢光束步枪，总是奔着实弹武器使劲儿。
算了，管那么多呢，反正效果不错，这位高兴就好！
卓世强对老薛放心了，可特遣组的处境却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根据无人机传回的情况，正面封堵通道的敌人越来越多，已经不是特遣组这几个人可以应付，也就是通道里地形特殊，敌人的大部队上不来，这才让特遣组暂时封锁住了通道。
双方已经在通道里激战半分多钟，老薛心底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特种作战的一大特点，就是极力避免正面作战。
眼下这种情况非常不理想，虽然特遣组能以火力封锁通道，令敌人无法靠近，可是特遣组就这么大，不管人员数量还是弹药储备，都不可能长时间与敌军正面交锋。
看似辉煌的背后隐藏着极其严重的隐患，而且时间拖的越久，对特遣组越是不利。
薛毅飞明白不能再等下去，马上下达新的指令：“大壮，炸墙，快！”
“收到！”大壮马上取出塑胶炸药粘在墙上，雷管一插转身就跑。
拉开安全距离之后，大壮一声低吼：“注意，三秒防冲击——”
众人一听，立马趴在地上。
倒计时三秒，大壮的装甲发出启爆信号，一声闷响气浪翻飞，冲击波犹如冲锋的重骑兵，沿着通道向两侧疾驰，将毫无准备的鱼眼人冲了个人仰马翻。
225 非常规手段
岂止外星人，就连趴在地上的自己人，都差点被冲击波掀翻……话说，敌舰内部的引力也太小了一点，是敌人的人造重力技术不过关，还是敌人的母星重力就是这么低？
冲击波刚冲过去，大壮第一个跳起来，抻头一看，墙上炸出个一米多宽的窟窿，窟窿里乌漆嘛黑的，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薛队，墙炸开了！”窟窿里是什么地方不需要大壮考虑，他只需要把结果报给老薛就成。
薛毅飞一听就高兴了，如果窟窿里灯火通明，他还真就不一定敢往里头冲，但是漆黑一片就不一样了，肯定没那么多鱼眼人。
他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大壮，燃烧弹封锁正面，其他人跟我来！”
下达命令的同时，无人机已然飞进窟窿里，将内部的情况反馈到大家的面罩显示器上。
那是一个空间非常狭窄的舱室，地面堆积着许多葡萄胎一样的东西，相互之间还有根茎一样的东西连接在一起，看着就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惊悚感。
因为通道两侧都被燃烧弹封堵，特遣组的时间还算充裕，薛毅飞特意停下，抽出军刀捅了捅地上那些怪里怪气的东西。
很软，也很坚韧，刀尖落进去一点，却没能刺穿那东西的表皮。
用枪管确定更方便，但在确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之前，他绝不会用步枪冒险——万一这东西有腐蚀性，好好的枪可就废了。
老薛加了几分力气，手上一轻，刀尖刺穿表皮，一股气体从破口喷出来，偌大一堆葡萄胎转眼缩成一小团。
“老罗？”薛毅飞起身，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罗胖子。
罗胖子的装甲上有套气体分析设备，他马上给出答案：“是甲烷！”
薛毅飞很意外：“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呢？”
“百分之十六，比我们的低很多。”
老薛有点牙疼：“这么低？鱼眼人是厌氧菌进化出来的么？”
罗胖子耸耸肩：“没准他们呼吸氮气。”
“行，正好卡在助燃线上。”薛毅飞收回军刀，“大壮，多布置几个炸点，遥控那种。”
这么多可燃气体，若是将这里引爆，肯定够鱼眼人好好喝上一壶。
大壮依言照办，其他人也没闲着，以最快速度将这个舱室检查一遍，顺利找到离开的舱门。
依旧是无人机开路，这一次就顺利多了，没飞出多远，就找到了数个通道，而且往哪个方向走的都有。
其中几条通道里已经出现了鱼眼人的身影，看他们的速度和方向，明显是朝着这个舱室来的，薛毅飞马上招呼大伙离开。
本着能不交火就不交火，尽最大可能收集情报的原则，特遣组按无人机探测出来的最佳路线一路前行，非常圆满地避开了一路上的鱼眼人，最危险的时候，特遣组与一队鱼眼人只隔着一堵墙，距离近的伸手就能摸到。
当时，只要鱼眼人回头看看，就能立刻看到躲在岔道里的特遣组，几个队员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凡哪个鱼眼人回头，战士们就会立即开火。
好在鱼眼人并没有那样做，他们来去匆匆，让薛毅飞觉得，那个装满甲烷的舱室似乎非常重要。
如果此次的任务是破坏飞船，薛毅飞肯定啥也不说，当场就命令大壮引爆，但暴风号安排的任务是查看敌舰里的情况，确定船上到底有没有人类。
在这个大前提之下，就算是破坏飞船，也必须有目的的进行破坏，比如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转移敌人的视线之类，毫无原则的破坏并不可取。
继续深入敌舰，薛毅飞也慢慢地看明白了，刚进这艘飞船时的那条通道，应该可以看成飞船“外环”，就像边境上的战备公路，所以岔路极少。
而进入飞船内部就不一样了，这里相当于城区，到处都是迷宫一样的岔路和舱室，也就是靠着无人机的及时预警，才能避开无处不在的鱼眼人，否则根本不必鱼眼人围堵，没走几步就先把自己绕晕了。
别说是敌人的飞船战舰，就是在自家的战舰上，战士们也不敢说不迷路，一旦离开了熟悉的区域，很多人都得靠个人终端导航，才能抵达目的地。
特遣组目的明确，在持续的躲避中不断深入敌舰，但薛毅飞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越是深入敌舰，与暴风号的联系就越微弱，随时都有通讯中断的危险！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他立刻与舰桥取得联系，针对这一情况进行了简单的交流。
卓世强的意见是必须和战舰保持联系，就算放弃深入敌舰的机会，也不能失陷在里头。
薛毅飞的想法正好相反，他更期望尽快摸清敌舰的情况，为此就算与暴风号失联也能接受。
最终还是卓世强说服了老薛——一旦特遣组与暴风号失联，就算搞清了敌舰的情况，暴风号也收不到数据，那样一来，深入敌舰还有什么意义？
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拿无人机充当信号中继器就好，可特遣组携带的无人机数量有限，承担不起连续中继的重任。
这不止是特遣组的问题，另外几组人也都在深入敌舰的过程中遇上同样的问题，卓世强当机立断，将充当预备队的另外几组人马派出去，一是为了加强侦察力量，加快摸清敌舰情况的速度；二是为了将更多无人机送上敌舰，悄悄建立属于人类的通讯网络。
嗯，界时各个战斗组甚至不必深入敌舰，只靠无人机，就能把任务完成大半。
从理论上来说，陆战队根本不必进入敌舰，不过侦察型无人机都是小不点，它们只有侦察能力，没有作战力量，一旦发现船上有人类，就需要陆战队以最快速度赶过去。
至于作战用的无人机，呵呵，最起码也得有拳头那么大，不然根本没有杀伤力。
没多一会儿，预备队进入敌舰，他们抬着沉重的箱子，打开之后，数不清的无人机犹如狼烟一般升腾而起，沿着通道迅速分散，将敌舰内的情况分毫不差地送回暴风号。
226 全面进攻
微型无人机如烟如雾，堪称无孔不入，它们实在太小了，时不时飞过鱼眼人的身边，再飞过鱼眼人的肩头，可鱼眼人却什么都看不见，最多就是觉得哪里不大对。
无人机飞到哪里，哪里的情况就能立刻反馈到晚风号上。
没多一会儿，暴风号就掌握了大半个敌舰的情况，但很可惜，并没有发现人类的遗迹。
陆战队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搜索那些无法进入的区域……这样说并不准确，应该说把无人机不能进入的区域打开，为进一步侦察创造条件。
嗯，有大批无人机充当先锋，极度危险的秘密潜入，突然变得像儿戏一样简单，惹得老薛一个劲犯嘀咕。
若是有人贴在他的嘴巴上仔细听，一定会听到作弊、开挂之类的字眼。
从古至今，战争的形态一直随着科技的发展不断的变化，当年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如今已经成了现实。
过去那些难以完成的、甚至必须靠人命往里填才能完成的任务，如今只需要简简单单的放一批无人机，就能如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解决问题。
不好吗？
当然好，战争方式发生了变化，付出的牺牲越来越小，取得的战果却越来越大，这怎么可能不是好事？
只不过可面对这一切，薛毅飞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没办法，老骨董都这毛病，总是对熟悉的过去津津乐道，为此甚至不惜拒不承认社会的发展。
薛毅飞不是那种拒绝发展的老顽固，很多时候甚至主动了解各个方面的变化，防止自己变成跟不上时代的老骨董，可往往刚熟悉不久，一切又成了过去，让他总有一种力不从心，追之不及的叹息。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太快！
好在时间久了，老薛也慢慢想开了，没必要把自己搞的那么辛苦，更没必要一步步紧跟时代，他只要享受变化带来的便利就行了。
八个侦察组在敌舰中穿行躲避，明明是一群大活人，却像隐形人一样避开了所有的鱼眼人，将一个个封闭的舱室逐一打开。
随着无人机的出入，原本无法侦察的空间再也没有秘密，最终，第六组于敌舰中后部的一处船舱中找到了人类的踪影。
那是个空间不大的舱室，里面横七竖八，像蜘蛛网一样挂满了蚕茧一样的东西，通过半透明的外皮，可以看到一个个赤条条的人类沉睡其中。
暴风号立刻将侦察的重点集中在那一区域，所有侦察组立即向该区域集结。
卓世强面沉似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查，仔细的查！”
舱室就那么大，虽然挂满人茧，总数却不是很多。
鱼眼人折腾了那么久，可能只抓这么几个人吗？
不出所料，侦察组很快又在附近找到了几处舱室，基本确定被俘人员集中在这一区域。
卓世强向八个侦察组下了死命令，要求必须以最快速度赶到那里，将所有舱室保护起来。
与此同时，暴风号迅速靠近敌舰，留守舰上的陆战队员接到作战命令，做好出发准备。
侵入敌舰的大批无人机也没闲着，它们继续搜索敌舰，防止其他区域藏有被俘人员。
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卓世强的意见，几个参谋不约而同地认为，鱼眼人在枫州星上折腾了那么久，能抓的早就抓光了，不能抓的，一时半会儿还抓不着，藏在船上的人少合情合理。
但合理的推测不一定符合事实，而且面对暴怒的卓世强，也没人笨到把这些话讲出来。
八组人逐渐赶到指定区域，秘密将通向那几个舱室的通道全部封锁——不是截断通道，而是先掌握关键节点，然后把封锁区内的所有鱼眼人全部纳入监控，只要暴风号一道命令，就能立即将封锁区内的鱼眼人全部击毙。
但是！
侦察组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眼下还不是暴露的时候，必须再隐藏一会儿，保证暴风号下一阶段的行动顺利进行！
庞大的暴风号以极快速度冲向敌舰，直到快要撞上才突然减速，用与其庞大舰体完全不适应的灵活，一个飘移贴近敌舰，二者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百米。
百米距离看似够远，可这个距离还不到战舰宽度的三分之一！
敌舰比暴风号更加庞大，两艘战舰搁在一起，就像黄瓜身边搁着一根大葱，比例根本不协调。
可是论战斗力，敌舰拍马也赶不上暴风号。
一般来说，跳帮都是以登陆艇运载作战人员，但在极端条件下，战舰也可以执行跳帮作战。
时间就是生命，暴风号没时间建立栈道，直接发动舰上的人工重力设备，在两舰之间搭建一条“重力桥！”
它不是真正的桥，而是一套引力弹射系统，早就做好出发准备的陆战队员跃出战舰，立即在重力的作用下弹向敌舰，队员靠近时及时制动，通过附着在舰壳上的登陆艇进入敌舰。
说起来也是无奈，登陆艇打穿了敌舰外壳，一旦撤离就会造成敌舰失压。
若只为攻占敌舰，失压就失压了，敌人死绝了都没什么大不了，可此行的任务是为解救被俘人类，在不清楚具体情况的前提下，怎么能让敌舰失压？
战士们进入敌舰之前，就已经通过无人机网络掌握了敌人的具体位置，进入敌舰之后立即展开行动，向最近的敌人发起进攻。
这一回不是隐蔽侦察，所有陆战队员全部大张旗鼓，生怕敌人不知道一样。
卓世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为的就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不出所料，敌人马上朝交战的方向派遣更多鱼眼人，早有准备的陆战队分别在几个方向与敌人展开激战，大量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位于封锁区内的鱼眼人也接到了支援命令，可还不等他们离开，侦察组已经接到作战命令，一通乱枪打过去，所有鱼眼人全部丧命，各组立即封锁通道，将整个区域完全封锁。
直到这个时候，敌人仍不知道自家战舰的内部沦陷了一小块。
227 解救
当潜入敌舰的各个小组传回一切顺利的消息时，暴风号舰桥顿时变成振奋的海洋。
尽管仍在战斗之中，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但大家还是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激动。
就连卓世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荡紧握的拳头久久不曾松开。
在暴风号的作战计划里，控制敌舰不是关键，潜入敌舰同样不是关键，如何保证被俘人员的安全才是关键。
而顺利达到封锁目的，则是关键中的关键！
接下来，暴风号就可以大刀阔斧地展开进攻！
稍候，潜入人员传回最新消息，所有发现人类的舱室均已封闭，所有待查区域全部清查完毕！
这时敌人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舰内的鱼眼人分成两波，一波抵御不断进攻的陆战队，另一波冲向封锁区，围剿潜入的作战人员。
因为通道狭窄，潜入人员暂时没有危险，但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
好在形势并没有脱离暴风号的计划，卓世强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手，大手向前一挥：“按计划执行！”
战斗警报再次响彻暴风号，林宇森迅速确认各个战斗组的位置，及时下达调整指令：“七组七组，马上后退三十米；十二组十二组，走左侧岔路，前进二十米……”
当所有战斗组全部按舰桥的调整就位，一直对准敌舰，却始终不曾开火的舰炮突然开火，主炮、副炮、近防炮，不管口径大小，不管威力强弱，全都朝敌舰尾部开火，敌舰尾部登时被数量众多的弹药淹没。
近防炮效果有限，但主炮和副炮效果惊人，特别是电磁炮发射的穿甲弹，没费什么力气，就深深钻入敌舰外壳。
首轮齐射结束之后，暴风号对毁伤效果进行了一轮快速评估，随即开始第二轮火力打击，炮火不断命中敌舰，看似结实的舰壳在持续的打击中崩解碎裂，没多一会儿，目标区域就被密集的火力打出了一个缺口。
通过无人机的镜头，可以从敌舰内部看到舰壳的崩解过程，那种舰壳在眼前碎裂的景象，颇有视觉大片的感觉。
部分舰壳被毁，敌舰内部失压。
按暴风号的计划，敌人为了保住飞船，必定分出部分鱼眼人封堵漏点，可敌人并没有这样做，他们无视战舰的失压，不管不顾地与己方部队拼命。
连敌人都不在意，卓世强自然更不可能在乎，二话不说命令战舰继续。
舰炮调整角度再次开火，又将敌舰轰掉一块，那个位置恰好有一批鱼眼人，他们中的许多人在炮击中丧命，也有一些幸运的，直到舰壳分解也没受什么伤，随着飞散的碎片一起飘离敌舰。
飘离战舰不是件好事，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会在无法控制孩儿飘流中渐渐死亡。
与其在困饿的煎熬中慢慢死亡，还不如直接死于炮击更痛快。
暴风号不停寻找新的目标，东一凿子西一榔头，像个剥皮器一样，不断蚕食敌舰。没多一会儿，庞大的鱼眼运输舰就像被耗子啃过一样，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坑洼和缺口。
如果按人类的标准，敌舰外壳多外击穿，已经够得上弃舰标准，但鱼眼人显然不这么看，似乎根本不在意损失一般。
最后反倒是卓世强先不耐烦了，命令各组撤向舰尾，将舰头空出来之后，一连几枚微型核弹砸过去，直接将敌舰从腰部一切两断。
炮弹很难达到这种效果，光束炮也要费不少力气，可用核弹就简单了，找准位置轰就是了。
为了防止误伤己方人员，核弹的落点比较靠前，再加上敌舰内部已经彻底失压，无法形成冲击波，从而保证人员的安全。
缺了半艘船，敌人的进攻强度明显下降，陆战队趁机展开反击，很快控制了外围，进而非向内部进军，几个小时后，终于将残敌清巢一空，胜利与潜入人员会合。
封锁区始终是敌人的进攻重点，潜入人员在这几个小时里多次打退敌人的进攻，后来为了阻击敌军，甚至不惜炸毁通道。
薛毅飞等人面临的问题不仅是敌人，还有舱室的安全。
鱼眼人冲不破封锁，干脆打起舱室的主意，打算破坏舱壁进入封锁区，好在无人机及时发现险情，战士们及时打了一波反冲锋，这才将敌人的意图扼杀在萌芽之中。
战士们不敢再死守封锁区，不得不执行弹性防御战术，扩大防御范围，及时破坏敌人的各种意图。
弹性防御的效果不错，可潜入人员就那么多，就算有无人机提供准确情报，依旧忙了个脚打后脑勺。
到后来敌舰失压，敌人也认识到确实无法冲破阻击，这才降低进攻力度，改强攻为围困。
直到这个时候，薛毅飞才有时间仔细琢磨敌人的动机。
从敌人的变化上来看，敌人破坏舱壁的目的应该不是被俘人员——即不是想夺回被俘人员，也没有危害的意思，而是单纯的想进封锁区。
否则，敌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进攻。
嗯，不管怎么说，封锁区始终在己方的控制之下，已经找到的被俘人员算是救回了一半儿。
为什么不是全部？
因为被俘人员还装在半透明的茧袋里面！
老薛已经试过了，用装甲上的探测设备观察，可以看到每一个人的体温和心跳，甚至连备注的流动也能观测到。
可他同样试过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叫不醒他们。
另外，被俘人员的心跳明显低于常人，平均每分钟只有二十几次。
综合判断，应当是鱼眼人用了什么办法，令他们进入了冬眠状态。
活体冬眠，远程输送，这样的念头进入老薛的脑海，让他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许多不良联想。
鱼眼人不会是要拿被俘人员做活体实验吧？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人类抓到鱼眼俘虏没做活体实验吗？没少做才是正确答案。
同理，鱼眼人怎么可能不研究人类？
薛毅飞根本不用往深里琢磨，就能猜到所谓的研究到底是怎么个过程。
228 人珀
鱼眼人的进攻只停止了一小会儿，随着暴风号发起进攻，他们再度发起进攻，而且比之前更加疯狂。
但不管多么疯狂的进攻，仍旧遇上之前的老问题：通道就那么宽，压根儿没有展开的空间。
没多一会儿，敌舰被暴风号截断，外围的陆战队员迅速解决敌军，两面夹击彻底消灭敌军。
因为船舱里有被俘人员，卓世强亲自下令不留俘虏，所有鱼眼人都被战士们消灭干净。
犄角旮旯里或许还有漏网之鱼，但无人机监控范围之内，绝对找不出一个还能动弹的敌人。
暴风号从没想过占据敌舰，自不必肃清残敌，所有人战士集中在指定区域内，将船舱里的被俘人员转移到暴风号上。
没人知道那层茧到底起什么作用，因此不敢胡乱破坏，在检查那些茧只是单纯的挂在墙上，没有什么支持系统之后，才小心地将它们摘下来，装进特制的箱子里送到暴风号上。
暴风号的医疗舱早已严阵以待，接到送回战舰的被俘人员之后，并没有急着将人剖出来，而是全面监控每一个人的情况，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进行相应的研究。
战舰这东西，一旦开战就那么几种结果，要么毫发无伤，要么轻伤重伤，要么彻底沉没。
而人类战舰这种内外双层结构，有着极其强悍的生存能力，除了彻底沉没之外，其他几种情况很难出现大规模伤亡，因此医疗舱的整体规模并不是很大，接收那么多被俘人员，不管人手还是设备都很棘手。
前面送进来的，还能用设备监控起来，后面送进来的，根本没有设备可用，最后不得不拆了几十套动力装甲，这才把监控设备凑齐。
医务人员很快就发现，被俘人员的情况很不稳定，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心跳、血压等生理指标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波动，几个体质弱的，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情况紧急，医务人员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剖开茧皮，用各种方式维持病人的生命。
可他们根本不了解被俘人员的具体情况，根本无从下手，最后只能注射冬眠素，试图将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
大概是冬眠素起了作用，病人的状态总算稳定下来。
接到医疗舱的汇报，卓世强总算松了口气。
同一时间，薛毅飞等人已经将大部分被俘虏人员送里暴风号，即将完成任务，所有人的心情都很轻松。
离开之前，众人将附近的舱室重新检查一遍，确保没错过被俘人员。
陈翊飞在检查的过程中，发现一个空间颇大的舱室里堆积着许多用途不明的方块。
因为光线不好，陈翊飞一开始并没发现这些方块到底是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这地方挺阴森，后来才发现，这些方块的尺寸与棺材差不多。
他好奇地凑上去，打算看个仔细，却发现夜视仪提供的画面非常模糊，他干脆打开头灯，明亮的光线立刻打在棺材表面，小陈同志这才发现，这东西居然也是半透明的！
陈翊飞移动灯光，本打算看看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却不想灯光落到一张扭曲的脸上！
小陈同志毫无心理准备，登时吓了个半死，本能地一声惊叫，蹬蹬蹬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因为引力太低弹了起来，像打水漂的石头一样颠了好几下。
薛毅飞听到惊叫，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儿：“小飞，你怎么了？”
惊魂未定的陈翊飞咽了口唾沫：“我，我没事！”
“还说没事，声音都变了！”
陈翊飞马上换了个说法：“我没危险，就是吓了一跳。”
不等他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罗胖子已经冲了进来，后面是大壮和不差钱，然后是老薛和好几个叫不出名字的陆战队员。
担心陈翊飞遇到危险，大伙是排着战术队形进来的，直到确信没有危险才收起了枪。
薛毅飞气不打一处来：“小飞，你这是怎么回事？”
陈翊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干脆把老薛拉过去，用头灯照亮棺材。
众人的目光落到光圈下的面孔上，顿时集体吓了一跳。
不是大伙少见多怪，而是那张脸实在扭曲的厉害，以至于辨认半天，才勉强断定那是个中年男人。
那副扭曲的表情，仿佛在向所有人无声地呐喊，似乎要将他承受的所有痛苦，都通过那张脸表达出来。
薛毅飞自认见多识广，却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表情，简单地检查一遍，初步判断，这是一种类似于琥珀的东西。
放眼四顾，整个船舱堆积了大批琥珀，所有人目睹这一幕的人，心脏都不由自主地一阵抽搐。
冷静下来的薛毅飞，立刻命令战士们仔细清点，并将这里的情况上报舰桥。
卓世强接到消息，顿时眼前一黑，立刻命令高强率队支援。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清点，陆战队在敌舰残骸中找到人珀三千多个，每一个人珀之中，都有一具扭曲的、充满了痛苦的遗体。
战士们也算身经百战，从来都是直面凶残的敌人，从来都不曾在生死难料的战场上退缩。
可是面对数以千计的人珀，所有人的嗓子里都像堵了一块石头，心头更像压了一座大山，堵得大家说不出一个字，压得众人呼吸困难。
许多战士义愤填膺，恨不能把所有鱼眼人都拖出来挫骨扬灰。
一枪打死，太便宜他们了！
没多一会儿，卓世强赶到，亲自指挥战士们，将这里的人珀全部搬回暴风号。
薛毅飞忍不住劝说：“要不，还是把他们留在这儿吧。”
战争往往与残忍画等号，暴风号空间有限，带上这么多遗体非常困难，与其反复折腾，令这些遇难者不得安宁，不如就把他们留在这里，就地安葬入土为安。
卓世强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把他们带回去更有意义。”
有什么意义？当然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入侵人类的鱼眼人都干了什么。
卓世强相信，这里所有的遇难者，都会支持他的决定。
229 几个第一
庞大的暴风号缓速脱离仅剩半截的敌舰，黑暗的天幕好似之下，一道炽亮的强光闪过，即便是恒星的光芒，都被强光淹没。
片刻之后，强光消散，只有半截却依然庞大的外星飞船彻底消失不见，只有寥寥几块残片慢慢飞远。
部分碎片落入枫州星，化为一片急速坠落的流星，转眼消失在浓厚的云层之下。
暴风号舰桥，卓世强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脑子里，满是堆积在战舰外层的人珀。
他不喜欢人珀这个说法，却又找不到更适合的词，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有一种极度压抑的东西不吐不快。
“行星上还有敌舰吗？”卓世强问。
“没发现飞船，只有鱼眼人的城市。”
“给我接枫州军，我要和他们说话。”
“是！”
片刻之后，林宇森报告通讯接通，卓世强低声说：“呼叫枫州，收到请回话！”
扬声器传出嗞嗞的静电干扰，随即传出一个不怎么真切的声音：“枫州收到……嗞……暴风号请讲！”
卓世强：“枫州，我是暴风号舰长卓世强，我们已经解决了行星外空的敌舰，现在，我需要鱼眼人的详细情况！”
“嗞……卓舰长，请问你需要哪方面的情……嗞……”
卓世强：“枫州，鱼眼人的城市里还有没有我们的民众？”
“没有，所有被俘人员都被送出行星。”
卓世强心弦微松：“幸存人员的分布范围呢？”
“目前，已知的幸存人员都在枫州一号基地，另外，城区的避难所里应该还有人员幸存，或许还有人逃出城外，躲在城郊的某些隐密地点。”
枫州是新殖民星，和鹭州一样，只有一座真正的城市，其他都是人口稀少的定居点。
“明白了。”卓世强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确定敌人的城市里没有我方人员，是吗？”
“是，非常确定。”
“很好，我舰即将轰炸行星，请你方人员立即通报位置，或马上撤离敌境，完毕！”
通讯中诡异地沉默片刻：“暴风号，敌境内没有我方人员，完毕。”
卓世强很是疑惑，不明白对方突然停顿一下是什么意思，不过该知道的都问过了，也都得到了答案，他觉得没有必要在意那些细节，于是在枫州星的全息地图上画了个圈，将唯一的城市包围起来：“除了这里，给我把枫州星抹平！”
暴风号飞向行星附近的残骸群，数道牵引光束同时扯住大块残骸，将它们扯向枫州星，并在坠入大气层之前不断干预它们的飞行方向，直到符合要求为止。
没多一会儿，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残骸坠入行星，每一块残骸的落点，都有一座鱼眼人的城市。
数不清的鱼眼人冲出建筑，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蹿，许多鱼眼人在绝望中举起胳膊，朝天空中那颗不断坠落的流星开火。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
眼见燃烧的残骸就要砸落城市，鱼眼城市中最高的建筑陡然间拔地而起，犹如一根刺破苍穹的利箭一般迎向坠落的流星。
卓世强眼睛都直了，心说怎么着？鱼眼人种出来那玩意难不成还是火箭？
根本不用卓大舰长下令，火控军官已经第一时间做了反应，一门始终对准行星的舰炮轻轻动了一下，调整好对地角度，随即一道光束从天而降，将正在起飞阶段的“火箭”一扫而断。
火箭的前半截失去动力，直接从空中坠落，后半截失去了就有的气动外形，登时在空中失控，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飞，一头扎入城市后轰然爆开。
本就十分混乱的鱼眼人更乱了，不过留给他们的时候十分有限，仅仅十多秒后，重达数百吨的残骸裹着一身烈焰坠入鱼眼城市。
蘑菇云腾空而起，强烈的冲击波冲到哪里，哪里的建筑就像点燃的爆竹一样殉爆，仅仅几个呼吸的工夫，坠落的残骸已然将鱼眼人的城市彻底抹去。
爆炸范围内的鱼眼人，不是被冲击波甩飞，就是被爆炸的建筑炸死，唯一的结果就是尸骨无存。
只有在城市边缘，才能找到鱼眼人烧焦的尸体。
城市之外也有许多鱼眼人，但那么大的城市，跑掉几个小虾米没什么奇怪。
但也不是所有残骸都顺利落地——暴风号牵引的残骸很多，目标遍及枫州全球，可空中只有暴风号，只能控制小半颗行星，结果就是控制范围之外的多个残骸都被鱼眼人击碎。
大部分碎片都落到城市之外，可也有一个城市的鱼眼人反应太慢，火箭命中残骸时，已经到了城市上空，结果就是独头弹变成了霰弹，将整个城市砸得千疮百孔，再加上建筑殉爆，整个城市严重损毁。
卓世强对这个结果非常意外，特别是鱼眼建筑的殉爆。
感情鱼眼人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建筑，而是一片片的火箭！
要不是亲眼看着金橙花从地里长出来，打死卓世强，他都不会相信这个结果。
初战告捷，暴风号继续牵引残骸，对躲过首轮打击的鱼眼城市展开第二轮打击。
卓世强吸引了教训，不再向控制区域之外的城市下手，而且不止向鱼眼城市投掷残骸，还在残骸后面隐藏了几枚导弹。
既然鱼眼建筑都是一碰就炸的炮仗，那么残骸是否落地根本就不重要，只需要几枚导弹，就能将整座鱼眼城市化为一片废墟！
不出所料，鱼眼火箭再度升空，且成功摧毁坠落的残骸，然而等他们发现跟在残骸后面的导弹时，再拦截已经来不及了。
几枚导弹在空中炸开，子母弹头抛落，转眼之间，鱼眼城市化为一片火海。
空袭还在继续，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思都在突袭上面，就连卓世强都不例外。
他们还没意识到，暴风号正在创造军史上的几个第一。
第一次发现鱼眼建筑的秘密；
第一次摧毁鱼眼城市；
第一次空袭鱼眼人占据的殖民星……
这一切只是开始，未来，人类必将继续反击，直至鱼眼人彻底消失。
230 让敌人什么都得不到
浑身裹着烈焰的残骸落入最后一座鱼眼城市，看着升腾的蘑菇云和横扫一切的冲击波，所有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可随之而来的，不止有痛击敌人的快意，还有难以形容的沉重，和淡淡的失落。
敌人完蛋了，可枫州星上那么多同胞也都遇难了。
身为一名军人，无法保卫自己的同胞，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接受的现实，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再也无法改变。
卓世强目视处处焦土的枫州，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鱼眼人。”
就这一句话，暴风号又一次展开了突袭，但这一回不是用残骸硬砸，而是以各种舰炮，特别是光束炮定点清除散落的鱼眼人。
散落的鱼眼人好对付，但枫城里也有大批鱼眼人，他们隐藏在坚固的人类建筑之中，想把他们找出来没那么容易，更不用说彻底清除——凡是敢露面的，都已被暴风号消灭。
卓世强非常郑重地考虑，是否进行一次登陆作战，彻底肃清鱼眼人，可是考虑到陆战队员的数量，他只能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
稍候，卓世强再次联系枫州军，打算和枫州军合作，共同清巢枫城中的残敌。
听完了他的建议，沙沙作响的通讯中沉默了许多，久到卓大舰长都快忍不住追问了，才传出一个平静中隐含悲切的声音：“包括我在内，枫州军只剩下三个人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卓世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
那个声音依旧平静，然而即便隔着数百公里的距离，即便有沙沙的声音干扰，仍能从她貌似平静的语气中听出几分难以压抑的激烈：“能战斗的，都战死了，不能战斗的，也战死了，现在，大半个基地已经落入敌手，只剩下我和另外两个军属还活着。”
卓世强心都在颤抖：“基地里还有多少敌人？”
“很多。”那个声音极力保持平静，“如果不是你们来了，我们几个等不到现在。”
卓世强生出不好的预感：“听我说，我们就在枫州附近，请你把位置告诉我，我马上派遣陆战队把你们救出来！”
“不用了。”简简单单回答三个字，就再也不说话了。
卓世强急了：“枫州，枫州，听到请回答！我以暴风号舰长的名义，命令你们报告位置！”
林宇森朝卓舰长摇摇头：“通讯已经中断！”
卓世强急得直跺脚：“林宇森，马上定位信号！”
“已经定位！”林宇森赶紧将位置标记出来。
“陆战队，马上空降，最快速度！”
警报声再次拉响，但这一次仅限于舰桥和陆战队所在的底舱。
陆战队原本就没解除战备状态，所有人的装备都穿在身上，听到警报声，战士们立即集合。
由于是最高级别的战斗警报，战士们没进登陆艇，而是钻进空降舱。
就在即将出舱的前一刻，舰桥中的众人看到枫城郊区陡然爆开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爆炸引发的动荡涉及大半个枫城，大量建筑被强烈的冲击波震倒。
卓世强呆住了，林宇森赶紧给底舱发了个停止行动的命令。
他就是不发，陆战队也没法离舰——目标区都炸没了，高强脑子里得长多大一个包，才会让战士们往核爆中心空降？
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卓世强身上，林宇森小心翼翼地问：“舰长，还空降吗？”
卓世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问：“收到过避难所的信号吗？”
避难所是所有殖民城市的标配，必须达到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位置的地步，其数量不比城市里的建筑少到哪儿去。
那里面不止有完善的维生设备，还有标准定量的物资给养和大功率通讯设备，只要启用避难所，通讯设备就会以副高设定好的间隔自动发出求救信号，避免因为不会使用设备而错过救援。
哪怕避难所里只有一个人活着，暴风号都该收到求救信号，可是从暴风号到枫州直至现在，卓世强没看到通讯台上收到任何一个求救信号。
注意，是一条都没有！
要知道，从理论上讲，民众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只用个人终端都能和行星外空的战舰建立直接联系，怎么可能一个信号都没有？
林宇森的表情难看到极点，背脊却挺得笔直：“报告，没有！”
“主动搜索呢？”
避难所情况特殊，所以不止能自动发送信号，还能被救援人员以特定的方式激活。
林宇森的表情更难看了：“试过了，也没有……舰长，我已经扫描过城区内的各个避难所，其中的大多数都沦陷了……”
卓世强挺直的背陡然塌陷下去，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别说了，给我图像。”
主屏幕画面放大，位于城区内的某个避难所出现在屏幕上。
它看起来与附近的建筑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表面漆上了绿色的应急避难标志。
建筑本身并没有避难功能，真正的避难所位于建筑的地下，出口就在建筑附近。
从上方俯视，避难所的入口已经掀开，斜向下方的通道暴露在外，阴影之中还能看到几具人类的遗体。
可以想象，鱼眼人攻破避难所时，一定遭遇了守军的顽强抵抗。
再看其他方向的避难所，情况基本一致。
可以确定，应当是鱼眼人意外发现避难所中藏有大量人类……原本用来隐藏民众的地方，最后反而变成吸引敌人的地标。
想到这里，卓世强整颗心都空落落的，就像飘在空中的落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个人终端的信号也没有吗？”
林宇森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卓世强急了，厉声喝斥：“说！”
“报告，没有发现！”说完这句话，林宇森犹豫了一下才补充说，“一号基地爆炸之前，有三个信号。”
卓世强就像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目光落到枫州星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这么大的殖民星，一共就剩下三个人？这是军人的耻辱，是星际舰队的耻辱！”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传我的命令，彻底摧毁枫州星，我要让敌人什么都得不到！”
231 远程观察
卓世强发了狠，暴风号用火力将枫州星狠狠犁了一遍，不管哪里看到鱼眼人，都是一炮打下去，压根儿不考虑成本合不合算。
整整七天之后，枫州星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土地，放眼望去，一片焦土。
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没再发现一个鱼眼人，卓世强终于满意了，准备率舰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侦察设备发出高强度切科辐射，随即巡天镜找到了两艘鱼眼母舰。
卓世强刚刚好转一些的心情重又变得阴云满布，正打算下令迎敌，通讯组却意外收到友军的通报，还不是一艘友舰，而是几艘友舰的消息一齐送到。
根据友军提供的消息，各舰在接到暴风号的通报之后，都对敌军的动向加以关注，不久之前，忽然发现侦察目标出现了大规模军事调动。
卓世强对比了一下，发现那个时间点，恰好就是暴风号展开进攻的时候。
由于任务的限制，各舰均未展开拦截，但都在第一时间向暴风号发出警报。
简而言之，就是眼前这两艘敌舰只是先头部队，更多敌军随时可能抵达！
若是没有这个消息，卓世强不介意和敌人周旋一番，能把敌舰干掉就更好了。但是接到了友军的警告，还冒着被敌人包围的风险冲上去乱搞，那就是神经有问题了。
于是卓世强果断命令战舰撤离，暴风号加速甩开敌舰，以超光速脱离枫州空域。
数日后，暴风号的情况报告送抵人马星，战区在进行了几轮讨论之后，将这一情况通报全军。
与此同时，战区还向深入敌后的己方战舰下达了新的命令：鉴于各舰已经取得沦陷行星的第一手资料，鉴于敌后沦陷星的真实局面，在原有侦察任务保持不变的前提下，各舰可视实际情况，自行决定是否执行破袭作战。
这个决定绝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敌后游击的好处是个人就知道，之前不了解情况才约束各舰不得擅动，如今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而且暴风号已经暴露，继续隐蔽侦察已无意义。
反之，大张旗鼓的展开破袭战，可以在有效威慑敌人的同时，牵制敌军大批有生力量，为正面战场的反击创造有利条件。
接到命令，各舰欢欣鼓舞，恨不得马上找个沦陷行星给鱼眼人一点颜色看看。
要不是命令约束，各舰早就把敌后闹个天翻地覆了，哪会不声不响的等到今天？
原本就各种躁动不安，如今拿到了战区给予的尚方宝剑，各舰彻底放飞自我，凡是有鱼眼城市的行星，都在袭击的序列之中，各舰甚至将所有侦察过的行星资料全都分发出去，与友军共享。
仅仅几天时间，就已空袭四颗失陷行星，其中一颗的情况与枫州相似，愤怒的命令直接下倒序摧毁行星。
侦察舰队的突然发飙，给敌后沦陷星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原来每颗沦陷星附近，最多只保留几艘战舰，有的甚至一艘都没有。
如今不一样了，沦陷星附近最少也得留下三五艘战舰，多的甚至有十几艘。
这对侦察舰队而言不是个好现象，但对人马星来说，却是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虽是人马星有意放水，但交战的锋线不断迫近人马星，给人马星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民间各种推测更是甚嚣尘上，什么样的说法都有，偏偏作战计划至今仍处于保密状态，人马战区有苦说不出。
各个沦陷星都加强了防御，侦察舰队很难再像之前那样如入无人之境，但是多放几艘战舰就能阻止人类战舰的袭击了吗？
那是不可能的！
正面强攻那是想都不要想，可零敲碎打找机会偷袭还是没问题的，各舰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星系中、外围寻找合适的小行星，推动它们撞击行星。
通常来说，小行星都会在飞向行星的途中被鱼眼舰队拦截摧毁，不过鱼眼舰队武器非常单一，摧毁一颗小行星并不容易，每一次都搞手忙脚乱。
各舰一看这个情况，都觉得有门儿，马上增加小行星的数量，令防守的鱼眼舰队疲于奔命。
拦截点也从行星附近，逐渐推移到远离行星的位置。
没办法，小行星那么多，不把位置推远一点，根本就来不及拦截！
此举正中侦察舰队下怀，各舰趁机突进，靠近行星后立即发起袭击，将行星上的鱼眼城市挨个点一遍名，抢在敌舰回援之前从容撤离。
再后来，鱼眼人也学乖了，不管佬上，都必须在行星附近留几艘战舰，哪怕留不下母舰，也要留几艘燕尾舰，起码能拖住人类战舰一会儿，不至于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形势葬送掉。
侦察舰队也想出了许多新办法，比如一次推动十几颗小行星，然后将战舰伪装成小行星，与真正的小行星混在一起，一同飞向目标。
等敌军展开拦截的时候，隐藏的战舰再突然发难，摧毁一到两艘敌舰之后立即撤走，绝不与敌军缠斗。
再或者两艘战舰合作，一艘使用伪装战术，或者其他已经用过并被敌军熟知的战术，主动暴露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等敌军忙着围剿暴露的人类战舰时，另一艘战舰再突然发起进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星际舰队历来就有灵活机动的战术传统，对付起鱼眼人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敌后搞得一片混乱，十余颗宜居行星彻底化为绝地，近三十颗殖民星上的鱼眼城市化为白地，干掉的鱼眼人压根儿就没法统计！
大概是被侦察舰队逼急了，几艘战舰先后观测到同样的场景：数以千百计的鱼眼火箭升入外空，数不清的鱼眼人像蚂蚁一样围上去，没多一会儿就把火箭肢解，然后将拆下来的各种板材组合在一起，一艘小型鱼眼飞船转眼成型。
在小型飞船的基础上增加推进器并扩展体积，就成了中、大型飞船。
知道这个消息，卓世强悄然大悟，怪不得一直找不到鱼眼人的兵工厂，原来鱼眼飞船是这么来的！
232 远程观察（二）
随着时间的流逝，敌后的人类战舰逐渐分成两条战绩，一条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向人马星方向推进；另一路则与之相反，不断深入敌境，寻找本就属于敌人的行星。
以往摧毁的都是沦陷行星，摧毁行星的同时，也摧毁了人类再次殖民的希望，若没有人工干预，行星上的生态系统需要数百上千年，才有可能稍稍恢复。
既然是人类先占下的行星，那么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些行星都必然属于人类，如今被迫毁掉，这笔账必定要记在鱼眼人身上。
因此，大伙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都想深入真正的敌境，给予敌人更多的打击。
既然要打，那就必须打疼鱼眼人，让他们让住这个惨痛的教训，令他们再也不敢觊觎人类的地盘！
没人知道敌我之间的分界线在哪里，但包括暴风号在内的七艘战舰，已然脱离已知星域，正式进入陌生星域。
身在北马星域，舰队起码知道哪颗行星宜居，哪颗行星荒凉，可到了陌生星域就不一样了，除去知道恒星的位置，其他的一切都是空白。
七艘战舰的航向不同，航线有别，面对陌生的空域，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各种技术手段探测前方恒星的位置，观测它们的信息，分析最有可能有出现宜居星的恒星，然后抵近观测。
整个过程非常繁琐，舰上的巡天镜在寻找宜居行星的过程中立下了大功——0.4光年是理论上的最远观测距离，但是请注意，这实际上不是观测距离，而是侦察距离！
二者有什么区别呢？
简单点说，侦察距离必须能看清目标上的情况，0.4光年是巡天镜达到人脸识别的最远距离，而不是说距离再远就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单纯只是分辨是否存在宜居行星，三五光年毫无问题，就是十几二十光年，也能看出一点端倪。
这就大大节省了寻找目标的时间，而且远距离观测目标，安全保障大大的有，几乎没有碰上敌军的可能。
暴风号的第一次观察毫无收获，巡天镜把十光年内的七颗恒星全部观察一遍，行星找到了二十几颗，却没有一颗宜居行星，也没发现鱼眼人的身影。
别以为鱼眼人只会侵占宜居星，万一在不宜居的行星上也有基地呢？
这可不是开玩笑，任何一个走入星际时代的文明都不简单，在虚空中生存是步入深空的基础能力。
另外，在荒凉的星体上构建基地也是。
所以，鱼眼人很可能在空旷荒凉的行星人构筑几个秘密基地。
如果说星系是宇宙中的孤岛，那么宜居星就是行星中的明珠，它们数量稀少，但地位超然，是所有文明都极为关注的存在。
毫不夸张地说，占据了宜居行星，就等于把位置向所有人公开，被皮骨人找上门儿是早晚的事。
相比之下，构筑在荒凉行星上的基地就不一样了，既机密又隐蔽，那么多无人行星，除非皮骨人的数量能塞洪满这片星域，否则还是别指望了。
很遗憾，首次观测没有任何收获，将半径十光年的区域标记为绿色之后，暴风号继续前进，继续下一个十光年。
这一次很意外，只观察到第二个星系，就发现了宜居星，而且在宜居星上发现了大片的金橙花海。
这里的金橙花比沦陷星上成熟多了，不再是一水的火箭，而是已经有了飞船的雏形。
卓世强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玩意这么大的体积，怎么从地面升入太空。
或者只是外形相似，根本飞不起来？
不管怎么说，找到目标就好，经过测算，暴风号与目标之间的直线距离是七点四光年。
按原本的计划，暴风号应当即刻出发，赶到目标行星执行对地攻击任务，将整颗行星彻底清扫一遍。
然而就在战舰准备出发的时候，巡天镜意外发现该行星附近有大批鱼眼战舰停留。
卓世强紧急叫停，继续观察那里的情况，很快又在星系边缘发现几艘鬼头鬼脑的皮骨舰。
这回可就有意思了，卓世强很想看看双方的对抗结果，于是镜头始终对准皮骨舰。
或许是鱼眼舰队太过庞大，皮骨舰的行动比想象中更加谨慎，小心地隐藏，小心地靠近，直到几艘鱼眼战舰进入射程，皮骨舰才突然发难，以极快的速度向鱼眼舰开火。
不久之后，四艘鱼眼舰落入皮骨人之手，若无其事地继续行程。
多艘皮骨舰接连出手，用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控制了三十多艘鱼眼战舰。
皮骨人足够小心，可是他们控制的鱼眼战舰越多，暴露的几率就越大，终于在又一次伏击的时候被鱼眼人发现，又方当即爆发一场大战，数百艘鱼眼战舰围追堵截，誓要摧毁皮骨舰。
可他们并不知道，己方内部已经有多艘战舰失控，这些鱼眼战舰临阵反水，将鱼眼舰队搅得一片混乱，皮骨舰趁乱出手，又控制了多艘鱼眼舰。
等鱼眼人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然有小半战舰被皮骨人控制。
鱼眼人非常果断，以斗士断腕的决心发起反击，一场激战打下来，鱼眼舰队全军覆没，但皮骨舰还有好几艘幸存，另外，还有十几艘被控的鱼眼舰也幸运地逃过一劫。
接下来，皮骨舰开始轰炸行星。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以为，皮骨舰会把鱼眼行星变成一片焦土，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皮骨人不仅能控制鱼眼战舰，也能控制普通鱼眼人，一只只棒蟒扔入行星，落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升腾的薄雾，凡是被雾气笼罩的鱼眼人，全都当场反水。
嗯，或许不是鱼眼战舰反水，而是舰内的鱼眼人被雾气控制！
卓世强整个人都不好了，闹不明白皮骨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再一个，暴风号找到的棒蟒已经交给友军带回人马星，他不禁暗暗祈祷，这玩意可别在路上出问题，若是那种雾气对人类无效也就算了，万一也能控制人类，那可就危险了啊！
233 武装试探
暴风号的观察告一段落，卓世强似乎解开了很多疑惑，但发现的问题比解开的还要多，鱼眼和人皮骨人就像一个纠缠不休的未解之谜，不断消耗所有人的脑细胞。
将收集到的数据全部发回人马星后，暴风号直飞目标行，直至侦察距离才脱出超光速，在0.4光年外仔细观察行星上的情况——鱼眼人和皮骨人的冲突已是七年前的事了，不知道行星上如今的形势如何。
巡天镜对准目标，众人愕然发现，行星的情况居然没多少改变，依旧是大片的鱼眼城市，依旧是随处可见的鱼眼人。
唯一的变化，就是鱼眼城市中多了许我惨白色的非鱼眼建筑，和皮骨舰一个颜色，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再就是行星外空再也找不到那么多鱼眼战舰，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艘。
另外就是几艘徘徊不去的皮骨舰，它们在行星外空大摇大摆横冲直撞，鱼眼舰遇上它们，就像耗子见了猫，离着还有好一段航程就提前避开，恨不得躲到皮骨舰的视线之外。
这可就有意思了，说那些鱼眼舰受皮骨人控制吧，它们自己知道躲；说它们不受控制吧，又跟皮骨舰混在一起！
“难不成是伪军？”薛毅飞提出一种可能，脑子里浮现灰皮狗的形象。
嗯，外星人奴役外星人，逻辑上毫无问题，而且皮骨人控制鱼眼人的手段十分成熟，不像是临时起意。
若是动动念头，就有奴役另一个种族的能力，皮骨人也未免太可怕了一点！
“不会吧？”卓世强在记忆里搜索了半天，才找到伪军的含义，“既然皮骨人有能力控制鱼眼人，要伪军干什么？留在当不定时炸弹么？”
薛毅飞想了想说：“可能控制鱼眼人的手段有什么缺陷，也可能是只能控制一段时间，过了时限就恢复正常……呃，我随便猜的，你听听就好。”
卓世强苦笑：“我能听听就算了么？”虽然没有任何语气，可他就是觉得老薛说的有道理。
至于为什么，呵呵，他也说不清楚。
薛毅飞脑子里冒出个想法，但是考虑再三，还是不说为好。
卓世强也是个眼睛尖的，看出薛毅飞的犹豫：“您犹豫什么啊，有话直说不成么？”
薛毅飞笑笑：“我是想啊，要是咱们偷袭一回，这两伙人到底是怎么个反应？”
卓世强眨眨眼睛，还真答不上来：“要不咱们试试？”
“那我建议朝皮骨人下手，先敲掉几艘，没准鱼眼人直接就反水了。”
薛毅飞压根儿就没建议朝鱼眼人下手，因为渊州战役时已经有了先例，当时皮骨舰的反应是带上所有失控的鱼眼战舰跟人类死磕。
结果很可笑，鸡蛋撞了石头。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鱼眼人还算个不弱的对手，皮骨人呢？渣渣而已。
若非属性相克，鱼眼人怎么也不会被皮骨人控制。
卓世强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他绝不会因为薛毅飞的特殊身份，就对老薛言听计从，哪怕老薛提供了可行星非常高的建议，也只会仔细考虑之后再决定是否接受。
这是身为一名舰长的谨慎，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上，就会全面考虑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
暴风号继续前进，严格按照侦察计划逐步靠近，每一次都仔细观察二十四小时。
结果发现，目标行星好像变成了皮骨人的物资基地，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大肚子的鱼眼运输舰停泊，运走一批物资。
其间并未发现皮骨舰护航，似乎是鱼眼人全面妥协，再不反抗皮骨人的统治。
除去伪军之外，薛毅飞和卓世强还设想了很多种情况，比如双方达成协议；比如只是虚与委蛇；比如以部分鱼眼人稳住皮骨人，积聚力量等待反击。
总而言之一句话，鱼眼人绝不甘心被皮骨人统治，双方面合心不合，早晚必有一战！
虽然都是猜测，可这些结果都是分析已知情报后得出的结论，多少有那么一点准确性。
抵达星系边缘，暴风号进行最后一次观察，意外发现皮骨舰只剩下两艘，这可实在是太意外了，对暴风号接下来的行动十分有利。
按说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但其他皮骨舰不知道哪儿去了，是个不小的隐患，卓世强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观察二十四小时。
若皮骨舰在这段时间返回，卓世强宁可放弃行动也不会冒险。
若始终没有更多皮骨舰，那就按原本的计划展开偷袭。
暴风号在观察期间不断扫描星系，却没有任何新发现，可以确定，这里只剩这两艘皮骨舰。
顺便说一句，不止皮骨舰少了，鱼眼舰也少了很多，似乎是被奴隶主带出去了，就像鬼子扫荡根据地，总是会带上一批伪军一样。
二十四小时转眼结束，暴风号按计划发起偷袭，以超光速向目标突进，脱出时恰好在行星附近——这是非常危险的作战方式，因为超光速飞行有太多不确定性，一个搞不好就会撞在行星上，所以飞行器计算航线时总是远离星体，就算军方的作战行动，也不会随随便便靠近星体。
无他，安全第一。
突然出现的陌生战舰惊得敌人乱成一团，不管皮骨舰还是鱼眼舰都慌了手脚，下意识地远远避开。
可暴风号就是来找麻烦的，又怎么会放任敌舰逃走？
卓世强相准了一艘敌舰，暴风号舰下山的猛虎一样扑上去，干脆利落地解决敌舰——为了给鱼眼人反叛的信心，卓世强直接用了核弹，一个照面就打残了皮骨舰，随后又补上了几发核导弹，将皮骨舰彻底摧毁。
另一艘皮骨舰扭头就跑，压根儿就没有跟暴风号交手的意思，倒是那些鱼眼舰像打了鸡血一样冲上来。
结合之前的情况，可以断定鱼眼舰是被皮骨人逼迫而来。
当然了，这不关暴风号的事，卓世强只想了解双方到底什么关系，他压根儿就不理会鱼眼舰，调转方向直扑仅剩的皮骨舰。
234 合理推测
出乎意料的情况出现了，鱼眼舰队不仅没有反叛的迹象，反而使出吃奶的力气，从各个方向扑向暴风号，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若说鱼眼人是被皮骨人胁迫，那么这个时候就算不当场反正，也该袖手旁观，这么努力帮皮骨人是怎么回事？
奴隶当习惯了，再也直不起腰？还是说仅剩的皮骨舰，仍然握住鱼眼人的身家性命？
说句老实话，若是按敌对程度来说，暴风号绝对该先找鱼眼人的麻烦，之所以先解决皮骨人，就是为了试探二者之间的关系。
或许有人会说，两个外星种族的关系有什么好试探的？
其实不然，眼下人马星域的局势可以说是三足鼎立，人类和鱼眼人仇深似海，就算将来有所缓解，也得让先星际舰队加倍把仇报了再说。
皮骨人就不一样了，人类和他们没有化解不开的仇恨，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原则，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所以，必须了解皮骨人和鱼眼人之间的关系，更要让皮骨人知道人类不好惹，把皮骨人打疼打怕，再通过种种手段向皮骨人明确传达人类的态度之后，双方才有可能坐到一起，共同讨论如何对付鱼眼人。
薛毅飞没那么高的政治智慧，但“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妥协求团结则团结亡”这句话他还是听说过的。
再者说，不懂没关系，不是有懂的人么？他听招呼就好。
暴风号并不想和鱼眼人交手，毫不犹豫地加速绕行，但鱼眼舰数量较多，它们各种围追堵截，就是不肯放暴风号过去。
卓世强不想和它们纠缠，既然鱼眼舰队不知好歹，他也不再放水，干脆利落地朝行星开火。
为防止拦截，暴风号用的不是导弹，而是电磁炮发射的高密度金属棒，这玩意在母星时代被称为上帝之杖，是堪比核弹的对地打击武器。
当然了，这东西的威力最初被人为地夸大，实际上根本没有核弹那么强悍，不过也弱不到哪儿去就是了，再加上速度快不易拦截，如今已是星际舰队不可或缺的强力对地武器。
不就是威力那点事么？增加质量就好了，一吨不行两吨，两吨不中三吨，各种不同型号应对不同局面，总有一款适合你。
鱼眼人早就防着暴风号轰炸行星，金属棒一出膛，就被鱼眼人死死盯着，鱼眼各舰不要钱一样可劲儿开火，数道光束扫中目标，将完整的金属棒切成了好几截。
暴风号继续开火，敌军继续拦截，双方在追逐中你来我往，一时间倒也旗鼓相当。
纠缠片刻，卓世强确定没机会靠近皮骨舰，只能无奈放弃，随即将满肚子的怨气全都撒在鱼眼舰上，找着机会就摁住敌舰往死里揍，但凡发现破绽，必定核导弹招呼。
大约两小时后，暴风号带着三艘母舰，十余艘燕尾舰的战果主动撤出战斗，临走还不忘朝行星开几炮。
此后的一段时间，暴风号走走停这，连续观察数颗皮骨行星，发现不管走到哪里，皮骨舰都是极少数，鱼眼人才是绝大多数。
这就很奇怪了。
各舰绞尽脑汁的同时互相通气，掌握的消息越来越多，突然有一天，不知道哪个参谋灵光一闪，提出了一个非常符合现有情报的推测：鱼眼人会不会分属两个势力？
这不是什么难以猜测的事，只是大家一直以为鱼眼人是一个整体，才没往这方面想，实际上思维这东西就是层一捅就破的窗户纸，如今已经被这位参谋捅破，许多一直想不清楚的问题似乎一瞬间就有了答案。
说起来有点复杂，简单点说，鱼眼人并不是铁板一块，那些入侵人类星域，一直和星际舰队死磕的鱼眼人是一伙，皮骨人和其他鱼眼人则是另一方势力，而且二者之间是敌对关系。
换句话说，和人类对抗的鱼眼人，才是真正的鱼眼势力，他们很可能是从皮骨人统治下逃出来的奴隶，所以皮骨人才能只凭一只棒蟒就能控制一艘鱼眼战舰。
而那些一直追随皮骨人的家伙，则是地地道道的“顺民”，他们在皮骨人的统治下，过着逆来顺受的生活。
也许是不知道反抗为何物，也许是压根儿不想反抗，也许是皮骨人重新培养的奴隶种群，总之，他们和皮骨人是一伙的，是皮骨人最忠实的爪牙。
看，这样一分析，所有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就连鱼眼人入侵人马星域都能得到很好的解释——为了逃避皮骨人的追杀，自由鱼眼不得不四处流患，也许有意也许无心，总之闯入人类星域。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几乎一无所有的鱼眼人看中了人类的殖民星，不管不顾地向人类发起进攻……自由鱼眼被皮骨人追得狠了，压根儿没心思考虑人类什么情况。也可能是奴隶当得久了，根本就看不懂人类世界的社会形态，也没想跟人类和平相处，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占领行星，搜刮资源之后，抢在皮骨人追来之前逃走。
只可惜自由鱼眼没想到，人类的实力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差，只是偏远殖民星兵力不足，当人马星定下了集中兵力与敌决战的策略，自由鱼眼立刻遭遇了最大的危机：前有人类拦路，后有皮骨人追击！
暴风号虽不在人马，但人马方向的战情还是很清楚的，知道鱼眼人发起了几次大规模进攻，都被人马舰队死死挡住。
可以想象，鱼眼人已经急到了什么程度。
嗯，合理的联想一下，既然人类和皮骨人两面夹击，鱼眼人完全没道理和人类死磕，毕竟他们的目的是逃避追杀，追求的是种族延续，而非自我毁灭。
既然如此，正与人马舰队交战的鱼眼舰队，很可能是迷惑人类的幌子，自由鱼眼应该已经向人马星域两侧转进。
这不是胡乱猜测，而是证据确凿，那些出没于东马星域的鱼眼舰队，必定就是转进逃离的先头部队！
根据人马星的分析，这一推测的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
可问题又来了，既然鱼眼人的来历和意图都已明确，那么人类和皮骨人之间，是否能够和平相处？
235 小道消息
暴风号的任务并没有因为强攻皮骨人的行星而结束，离开那颗行星之后，战舰仍然向着敌后前进，期待着发现更多消息。
同一时间，远在人马星的研究人员也没闲着，他们依靠前方发回的情报，还有战场上俘虏的鱼眼人以及鱼眼战舰，展开了大规模的深入研究。
每当人马星的研究取得突破，就会第一时间向前方通报，让前方的战舰了解敌人的第一手信息，从而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这一次也不例外，卓世强拿着刚接到的通报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可思议地问薛毅飞：“老薛，你猜上头说什么了？”
薛毅飞才没心思跟他逗壳子，一把抢过文件，根本不给卓世强闪避的机会。
卓世强大笑，一点也不在意老薛的争抢。
要是真不能让这位大佬看见，他根本不可能把文件拿到老薛面前，既然拿来了，就肯定不怕老薛知道。
老薛呢？他要是愿意，暴风号的通讯一条都瞒不过他，不过他权限再高，也得给舰桥留几分面子，把所有通讯全都截下来算怎么回事？好说不好听。
趁老薛刚看了个开头，卓世强故意剧透：“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他们说鱼眼飞船是活的，说那玩意就跟蜗牛似的，那个核才是真正的本体，除此之外，全都是壳子！”
薛毅飞凝神想了想，非常赞同地点头：“有道理！”
鱼眼人的生存空间，就是壳子中的空隙，从这个角度来说，鱼眼人相当于寄生在鱼眼舰外壳中的寄生虫。
而寄生与被寄生很有可能发展为共生，这种情况在自然界中并不少见，比如人类肠道中的各种细菌。
卓世强一点都不赞同这一观点：“有个屁的道理啊，要我说，那飞船就是鱼眼人养的，就跟咱们养宠物一样！”
薛毅飞继续点头：“也有可能！”
卓世强觉得自己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很想吐槽薛毅飞两句，老薛却一边翻看文件一边说起了自己的观点：“你看，文件上都说了，对通过基因分析，研究组确定鱼眼人在很久以前是种内寄生动物，呵呵，论点很充分啊！”
卓世强一愣：“在哪儿呢？”
他刚才一目十行的，压根儿就没注意这些细节。
“这里！”薛毅飞指给他看。
卓世强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都能研究出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薛毅飞忽然找到了一点优越感，“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通过基因分析，拆解鱼眼人现有的基因，人为造成鱼眼人返祖，返到一定阶段，呵，好家伙，这玩意是这样的啊，不可能在自然环境生存，水里也不行，土里也不中。再看鱼眼飞船，喔，返祖之后是这个样子啊，正好让鱼眼人寄生……你看，结果不就出来了？”
卓世强有种刚哔了汪汪汪的感觉：“哎，你怎么懂这些？”
薛毅飞笑而不答：“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白活了？”
“得，承蒙您老指叫，让您老看笑话了！”卓世强装腔作势地拱了拱手。
“客气！”薛毅飞似模似样地还礼，还帮卓大舰长纠正了一下动作，“左手抱右拳，右手抱左拳那是遇见丧事用的。”
薛毅飞把文件还回去：“除了这个，就没说点别的？什么时候反击什么的？”
“正式的通报没有，但是我有小道消息。”
老薛眉头一挑，心里说你在这地方还能接着小道消息？
“怎么个意思？仔细说说。”
“我听说咱们人马战区舰队不足，打反击倒是没问题，但是打完了守不住，所以才一直忍着没打回来，但是计划已经有了，只要舰队到位，就能马上执行。”
薛毅飞直皱眉头：“现在不就差在舰队上么？”
“你听我说完啊！”卓世强赶紧抢过话头，“只凭人马战区这点实力肯定不行，但是咱们身后不是还有联邦么？咱们边疆星域挨了欺负，联邦还能看着不管？”
薛毅飞精神一振：“联邦把援军派过来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小道消息了，正式的消息没有，但是大伙私下里都说上头早就跟联邦求援了，还说援军已经过了猎手星，总兵力不下两个作战集群！”
薛毅飞顿时瞪大眼睛：“真的？”
不是他没见过世面少见多怪，而是这个时代的舰队，与当初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东马舰队规模不小吧？多了不敢说，百多艘主力舰肯定能拉出来；人马舰队呢？不说千八百艘，三五百艘总是有的。
若是将这样的实力送回地球时代，撑死几分钟，就能把第一次星际战争时的敌人彻底消灭。
可在这个时代呢？另说东马舰队，就是人马舰队，也只不过是人类疆域最边缘的一支守卫舰队，换算成母星时代的军事编制，最多就是个边防团。
理论上来讲，人马舰队确实属于联邦星际舰队的一部分，但星际舰队也分三六九等，人马舰队不过是地方守卫舰队，特点是编制小实力差。
那么联邦主力呢？
一点不开玩笑，别看人类疆域纵贯猎户臂、英仙臂和人马臂，但迄今为止，真正的主力军团只有七个！
它们分别是卫戍母星太阳系的联邦第一集团军，坐拥各种主力舰十二万四千艘；守卫猎户臂近端的联邦第二、第三集团军各有战舰八万余艘；守卫猎户臂远端的联邦第四、第六集团军，各有战舰七万余艘；开拓英仙臂的联邦第五集团军，拥有各型战舰二十六万五千余艘；以及驻守猎手星域的联邦第七集团军。
尽管第七集团军成军时间最晚，兵力也最少，有各型战舰六万余艘，分成七个作战集群，每个集群拥有战舰八千余艘。
别说是两个作战集群，就是只来一个，也能把人马星域面临的困境解决得明明白白！
注意，这只是第七集团军主力的战舰数量，其辖区内还有许多像人马星域一样的大小星域，每一个星域都有自身的卫戍舰队，若是全面动员，把所有战舰全都调出来，其总兵力将迅速膨胀为十一万余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