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1:价格机制
今天看到有宝贝很惊讶,一百多两银子居然只能买两亩地。
大鱼在这儿作个说明。
我不是学经济的,搞不懂古代的物价,所以简单粗暴的直接参考了我们国家如今的物价。
1、书中一个大梁铜板购买力约等于人民币一块钱。
2、六十两银子购买一亩地;
据我所知,这两年国家征收落后地区的土地,价格在五六万左右。
因为考虑到一亩地是666平方米,所以我直接采用了六万块这个价格,方便计算。
六万块人民币等于六万个大梁币,也就是六十两。
3、居民收入,女主妈妈做女工月收入三四百个铜板。
今年国家规定参加工作的居民最低收入是一千多块,地区不同有所差别,但基本都不超过两千块,折合一下就是少于二两银子每月。
这是国家明面上规定的最低收入,可实际上……谁也说不好。
特别是在一些落后的地方。
举个大鱼自己身边的例子吧。
大鱼有个朋友,本职工作比较闲,有大把时间发呆的那种。
于是为了打发时间,顺便挣点奶茶钱,便接了个小活计儿,嗯,就是宝贝们衣服上那些“布灵布灵”的珠子配饰。
拿着一根绣花针,对着比耳洞大不了多少的珠子孔戳,然后再绣到裁剪好的小布块上。
珠子种类有时候还不止一种,得注意排列组合,错了就得重来。
价格吗,根据布块大小与珠子种类多少而定,一毛钱到五块钱不等。
一天戳上千个珠子,差不多能买杯普通奶茶吧。
不要怀疑,这就是去年的事情。
书本中女主妈妈接的活跟我这位朋友很像,是零工,收入定在三四百个铜板,其实不算很离谱。
毕竟,人家女主妈妈的本职工作是做农活……
4、重点来了,重点来了,重点来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大鱼对数字真的很迷糊,写的又是沙雕文,不妥之处,望各位宝贝海涵并指正……
多谢多谢!
先捂脸为敬!
注2 更新变动
今日大鱼突然得知上架前,字数太多会影响后续,登时慌的一批……
所以从今日起,大鱼更改一下更新节奏,暂时每日只能发一章了哈,望宝贝们谅解,多谢多谢!
上架感言
同样是写二十多万字,只身前行与友人陪伴,感觉真是天差地别。
感谢大家带给了我另一种不同的人生体验。
我在后台看到,有很多宝贝评论讨论本书,还给我投票甚至打赏,真的好开心。
你们的支持给了我很大的动力,真的非常感谢每一位陪伴本书至今的宝贝,谢谢你们,鞠躬。
明天是六月一日儿童节,也是本书上架的日子。
希望还喜欢本书的宝贝,能继续支持本书,送个首订呗!
对了,上架的形式是倒v的,看过的章节就别买了哦。
最后最后,预祝各位宝贝儿童节快乐,哈哈!
第1章隐忧
南方的十一二月气温不算很低,但灰蒙天细毛雨拖拖拉拉,让空气变得愈发的湿冷,也能将人冻得直打哆嗦,故而大创村中,路上也不见几个行人。
江家。
江若暖与母亲、姐姐围坐在炭盆边上做女工,有说有笑。
不多时,江若暖咬断了线头,起身将门窗打开通风,好一会子才半关上,留出了一小半的缝隙。
“怎么不直接关严实了?”江若晴注意到妹妹的动作,疑惑的问道,“留着门窗,怪冷的。”
“太闷了,而且烟有点呛,这样会好受很多。”江若暖冲姐姐笑道,解释了一句。
这是明面上的说法。
事实上,她真正的想法却是:在封闭的空间中烤火,很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后边这个理由说出来,这个世界不会有人理解。
江若暖是小半年前,在二十一世纪意外身亡,魂穿到这个同名同姓的十一岁少女身上的。
这是个架空的古人朝代,名唤大梁,生活与生产方式都很落后。
加之她穿来的这个家庭,家境着实贫寒。
就说这炭盆里的炭吧,哦,不对,是木柴,都是她和原主姐姐江若晴上山自个儿打的。
倘若不是这几日有冷空气,他们都不舍得用来取暖呢。
闻言,江若晴深吸了口气,笑道:“小暖说的有道理。”
一旁的原主母亲钱氏也笑着点头,随即道:“你们父亲没几天便要到家了,若到时候有余钱,我们可以买一些镇子上的炭,再在这种冷天气取暖,便不会如此呛人了。”
即便是没有烟火的上好炭,该一氧化碳中毒,还是会一氧化碳中毒的。
江若暖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她忽然想到,似乎也没有必要说。
毕竟,这一大家子,能吃好一些便不错了,哪里还有余钱买炭火这种精贵玩意儿?
那可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东西。
显然,抱着此种想法的,不仅仅是江若暖,还有江若晴。
“爹爹回来我们也没有余钱啊……”江若晴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可说不准。”钱氏笑容扩大,“上次,你们父亲在滇州意外低价收回来的两盒茶叶,在我们镇子上,可是卖了个好价钱,他说这次会想办法多带一些回来,如此我们今年便能过个好年了。”
“那父亲这次回来,还会出门吗?”江若晴双眼满是希冀的望着钱氏。
钱氏心头一酸,随即无声一叹,继而扬起笑容:“不了,你们父亲这次回来,会直接待到年后。”
江若晴问这句话,乍一听起来,会觉得有点怪。
但江若暖却知道个中缘由。
原主父亲是个跑货的车夫,有点类似二十一世纪那些整日在高速公路四处拉货的司机。
挣不挣钱,江若暖不知道,但一年便只是回家那么两三趟,要么做清明,要么过年,都是大节日才回家。
反正穿来这里小半年,江若暖是还没亲眼见过这位名义上的父亲的。
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原主记忆读取的。
江若晴只是个才十二岁的孩子,自然是对父亲充满了孺慕之情。
大创村中,谁家的父亲不是在家务农或在附近打零工,能时常陪伴儿女?
只有原主的父亲,常年在外跑,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
这小半年,江若暖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原主的姐弟常常对着别家父慈子孝的场景,流露出满满的羡慕。
不过,江若暖的注意力不在原主父亲能否在家中待多久,而是他即将带回来的茶叶。
不知为何,听闻钱氏说起茶叶的事情,江若暖总感觉哪里不对,正凝眉思索,却被门外的一个男童声打断。
“真的吗?爹爹真的要在家待到年后吗?”
是江若晨,原主九岁的弟弟。
“自然是真的。”钱氏含笑朝门口望去,瞧见江若晨小脸冻得通红,便略带责备的说了一句,“大冷的天,又跑去哪里野?”
“不冷不冷。”江若晨一脸兴奋的跑入房内,直接忽视了责备的话,抱住钱氏的胳膊,又确认了一遍,“爹爹真的能一直待到年后吗?”
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自然是真的,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们?”钱氏鼻尖发酸,眼眶微红的摸了摸江若晨的小脑袋。
“太好了!”江若晨一蹦三尺高,随即拍手道,“那父亲回来了,我想吃椰子糖,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钱氏微笑颔首。
“我也要买绢花。”江若晴也来了兴致,继续报出心中所想,“还要买花绳、小铃铛编手链带。”
“好好,都依你们。”钱氏不住点头,随即朝江若暖望来,“你呢,小暖,你想买什么?”
按照上次茶叶转手的价格,孩子们想要的小玩意儿,应该都能满足,或许,自己能买上个镀银的发簪也未尝不可。
想着,钱氏的双眼愈发的明亮。
江若暖连忙也露出欢喜的表情,笑道:“我也编个手链。”
她刚总算是想起来,心头萦绕的那种不妙之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前不久,经过某个村民家中的时候,她意外听到了一些模糊的词句,说什么等茶叶回来了就好了之类的话,也有提到“滇州”这个词。
她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不想今日陡然听钱氏这么一说,心中便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怎么会这么巧?
又是滇州,又是茶叶的。
倘若村中人也知道这种茶叶挣钱,托人甚至是托原主父亲带回来……
量少还好说,若是多了,这价格哪里还卖得上去?
或许……那家人只是拿来送人呢?
然而下一秒,江若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大创村是什么地儿?山沟沟。
大创村民是一群什么人?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看天吃饭,温饱难保证的人。
这样的人,连精米都要换成粗粮来多吃几天的,怎么会舍得自个儿喝品质尚可的滇州茶叶呢?
一想到这里,江若暖整个人都不好了。
供需理论告诉她,茶叶供给量若是多了,价格会下降。
换句话说,这次原主父亲带回来的滇州茶叶,很有可能不赚钱,甚至是赔本。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快就将滇州茶叶能卖钱的事情,传了出去。
眼前,三人欢声笑语,眼含希望,多么和美的一幕。
江若暖有些不忍心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将其打碎。
或许,事情并不如她猜的那般严重呢?
第2章 成真
细毛雨拖拖拉拉了好几天,让环境湿湿冷冷难以爽利,一如江若暖这几日的心情。
不过好在,钱氏接的女工能打发时间。
钱氏的绣工,在远近都是出了名的好。
也因此她能常年在镇子上接到活计儿,一般都是做成衣和手帕子,每天挣十来个铜板。
家中有额外的稳定进项,即便每月铜钱不多,也让十里八乡的妇人们羡慕不已。
可江若暖却一点也不羡慕。
这项活计儿,在她眼里,既费眼睛又费颈椎,价钱还少得可怜,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工作。
可这古代,生产力低下,商业又不繁荣,着实没有什么好的工作岗位。
故而,即便知道做女工很容易得职业病,江若暖还是很乖的帮钱氏完成任务。
毕竟,在这种贫困的家中,能有个稳定的项目糊口,也该烧高香了。
江若暖并不擅长女工,做不了绣花而的精细活,只被分派了给边角处缝边的工作。
缝边只是个单一重复的动作,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缝得细密些,整齐些便可。
就是太枯燥了些。
终于完工,咬断线头,将若暖放下手中针线,站起身来使劲儿伸了伸懒腰,扭动脖子,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缝纫机。
忽的,江若暖脑中便出现了这句话。
咿,缝纫机!
江若暖双眼一亮。
是啊,若是有缝纫机,那么缝边对她来说,不就是洒洒水了吗?
“嗖”的一下,便完成了,哪里还需要她佝着腰,瞪圆了眼睛,一针一针的往自己手指头上戳窟窿?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江若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边上的江若晴已然站了起来,兴奋道:“是不是爹回来了?”
说罢,她将手中针线布料往边上的凳子一搁,迈开腿便“哒哒哒”的往外跑。
钱氏也跟着起身,拉着江若暖笑道:“走,我们出去看看你爹爹。”
来到院中,江若暖抬头望了望天色,感觉天空似乎更阴郁了些。
她心中莫名的便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带着灰暗的心情,江若暖抬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江家大门外,没有什么人回来,反而是斜对面的江大牛家,停了一辆骡车。
这也是江家族人,不过是出了五服的,关系不远不近,但总比同村异性人家要亲厚些的。
对面,江大牛家的几个男丁正将骡车上的东西,往外搬,移到院子中。
江家这边的角度,正好能瞧个大概。
大牛家的人,个个喜气洋洋,好似过年般。
江若暖的注意力没在那些人脸上,而是在他们手上。
她看到其中一人手上,正捧着类似月饼盒的精致小箱子,码了一摞,得有六七盒,往院中搬,小心翼翼。
似乎很贵重的样子。
不知为何,江若暖感觉,那极有可能是前些时日,钱氏口中的滇州茶叶。
她记得,前世那个时代,一些高档的茶叶,就是被做成茶饼,放在精美的盒子中的。
江若暖拧了拧眉,快走几步靠近那人,想看清楚上边的字。
然而那人已经将东西搬进了大门内,江若暖没瞧清,也不好跟进人家院子。
正当她懊恼之时,又有另一人搬了一摞下来。往院子走,正好从她面前走过。
她眼尖,看到了盒子上一个大大的“茶”字。
江若暖的心当即往下沉。
果然……
“大牛叔,这漂亮的盒子里边是什么啊?”江若暖故作天真的问道。
闻言,江大牛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不过见对方只是江若暖这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便想将人轰走:“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
这态度……避讳又敷衍。
江若暖觉着,江大牛家,十有八九是弄了滇州茶叶回来倒卖,要截他们的胡。
想着后续的结果,江若暖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恰在这时,察觉到不对的钱氏也靠了过来,面上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问道:“大牛哥,我也很好奇,这是什么,看起来似乎很眼熟……”
钱氏就没有那么好忽悠了,何况江大牛自知理亏,自然不好再使出轰人的那一套。
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了起来,三人杵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江大牛的娘一见不对劲,赶紧跑过来,大声道:“这就是一些不值钱的茶叶,我们大牛托人带回来的,你想要吗?我们可以便宜卖给你们!”
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简直是……厚颜无耻。
自家娘顶了上来,江大牛松了口气,他也不敢看钱氏的眼睛,转身便逃进了院子。
钱氏正想说什么,不想却先被人打断。
“大牛他娘,这是十盒茶叶的运费。”村中的另一个中年汉子递了一串铜板到大牛娘面前,笑道,“多谢啦,茶叶钱我之前就给过大牛了,这运费您收好。”
一下子就批发了十盒,绝不可能是自己用的,是要倒卖茶叶无疑了。
这个汉子住得离江家挺远,跟他们家关系也不怎么样。
也不知道他是否知晓,这个茶叶生意,是他们江家被江大牛家截了胡的。
应该是知晓的吧。
否则他怎么会愿意一下子花如此多的钱来进货呢?
最近一年,用这种茶叶挣了钱的人,只有江松,也就是原主她爹一人。
江大牛迅速跟进,还领了同村的人一起,打了江松,也就是原主父亲一家个措手不及。
这不仅是断人财路,还是挖大坑的那种。
好狠!
江若暖咬牙切齿。
“哎呀,大癞子你也是客气,不过是顺带的,还给什么车马费啊!”大牛娘可不管身旁的江家母女怎么想,她满面笑容,假装推诿了一番,手却是将那串铜板拽得死紧。
大癞子本便是想等大牛家客气的时候收回车马费的,没想到这死老太婆抓得这般紧,登时心中连连翻白眼。
他咬牙切齿笑道:“大牛娘,您也真是客气,捎带东西怎么也是要给点运费的。”
双方你来我往了一翻,大赖子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松了手。
江若暖看着有些想笑。
这两人,真是极品。
不过也是,若非是极品,怎能干出这些厚脸皮的事情来呢?
尤其是江大牛家……
哎,算了,谁让消息泄露了呢?只能自认倒霉。
原本这也不是能垄断的生意。
江若暖闭了闭眼,将钱氏拉回了家,省的在这儿被人耻笑。
就她们走回家门口的这会子工夫,大创村中,又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来江大牛家,领走了不少茶叶。
不说是买卖茶叶的钱,光是车马费,江大牛家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第3章不满
说来也巧,原主父亲江松是下午到村子的,只比江大牛家请的骡车,迟了半日。
然而,时机也有些晚了。
江松听钱氏说了早上江大牛拉回了许多茶叶的事情,大吃一惊。
夫妇俩匆匆忙忙的赶了骡车,往另一个稍远的镇子去,希望能将此次囤的大批茶叶,以一个好些的价格卖出去。
镇子上的江杨,听说自家大哥回来,当即让手下的伙计守着杂货铺,自个儿往集市割了肉,匆匆往家里赶。
回到村子,一路上听到不少人都在议论茶叶,大牛江松之类的话,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刚将肉放在厨房,正想找人问个究竟,便被自个儿媳妇儿李氏扯到了屋里。
“你过来,我有事儿跟你说。”李氏面色不愉。
江杨更加疑惑了,大哥出门一趟回来,本是欢聚的时刻,媳妇儿怎么一脸谁欠了她两万两的样子?
“啥事啊,惹得我宝贝儿不开心。”江杨对着自个儿媳妇讲起情话来,毫无心理压力。
李氏脸色一红,啐了口,才将面色转为正经:“杨哥,我跟你说个事儿。”
随后,她便将江大牛在买卖茶叶这件事上截了他们家胡,大房可能会损失惨重,甚至可能牵连江家其他房的人之事给说了一遍。
江杨越听,心中越是沉重,同时也甚是恼怒,他握起了双拳,道:“大牛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我去找他们算账!”
说着,江杨便往外走。
李氏连忙扯住了他,冷笑道:“怎么,去打一架,就能挽回损失?”
“就算无法挽回损失,那也要给他们颜色瞧瞧!”江杨恨恨道。
“我看也是活该。”李氏一脸讥嘲,“谁让家里没做好保密工作?苍蝇可不会叮无缝的蛋!”
江杨闻言垮了肩膀。
对啊,他在杂货铺做了这么久,也知道这个道理。
每次哪家铺子靠什么新鲜玩意儿挣了钱,其他的铺子马上就会跟进。
道理虽这么说,但江大牛作为他们的邻居,也太过分了……哎!
不过刚媳妇儿的话,似乎是对他们江家其他几房,有意见的样子,还语带讥嘲,江杨有些不舒服。
他素来知道自家媳妇儿对他们家其他人……或者说他们贫寒的家境,有些意见。
他挠了挠头,帮着自家人说了几句好话。
谁知不说还好,李氏一听他辩解,登时便红了眼眶:“我是爱你,才愿意跟着你吃糠咽菜,你看我嫁给你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原本大哥有个好路子,还能挣不少钱改善一下这个家的状况,如今他们口不择言泄露了消息,被人截胡,甚至还有可能牵连我们……呜呜呜……”
江杨一听,心中也满是愧疚。
李氏并非乡下人,是镇子上的姑娘,家境殷实。
江杨原本便是在他们家的杂货铺做的伙计,因为长相英俊,加上灵活嘴甜,被来过几次杂货铺的李氏瞧上。
原本李父是不赞同的,说江杨一家子会拖累他们,但李氏不信邪,说江杨能力强,这些都不是事儿。
最后李父拗不过女儿,也就将杂货铺当了陪嫁,好让女儿过得滋润些。
事实证明,李父是对的。
即便有这个铺子打底,却也顶不住一大家子十来口人张嘴等着吃喝。
此时江杨左右为难,说自家人不好他不想,可媳妇儿又说得对,他只得涨红了脸,绞尽脑汁想安慰李氏,然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放出个屁来。
谁知李氏压根不想听他辩解,只一个劲儿的倒苦水:“原本凭着我们的杂货铺,虽不说能天天大鱼大肉,但三五天吃一次肉,也是够够的了,可如今……呜呜呜……可怜了我们那一岁大的娃儿,吃不到足够的奶水,也跟着吃糠咽菜……我可怜的孩子啊,呜呜呜……。”
江杨一脸无措,只得耐心哄劝。
谁知哄了大半天,李氏依旧只是哭。
原本江杨也不是个笨的,这会子也醒过味儿来了,捧起了李氏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媳妇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闻言,一直抽抽搭搭的李氏总算是抬起了头,双眼异常的明亮。
……
……
……
江家的柴火用得差不多了,江若暖与姐姐停了手中的针线活,往山里去打柴。
冬日要用到的柴火很多,故而后山山脚能用的柴火,早就被村民薅得差不多了。
姐妹俩不是猎户,也不敢太深入山中,加之前几天下雨,山路湿滑,两人只在靠外的山边缘徘徊,砍一些还有生机的灌木,往背篓一塞。
这些灌木放在屋外风干个几天,又是引火烧火的一把好手。
当然,还是得砍一些乔木的粗树枝。
这个冬天还很长,定还会冷,粗树枝得用来做炭火取暖。
江若暖穿来的这具身子,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还算有一把子力气。
此时的她挥着劈柴刀,一下一下的,很快便将背篓给塞满了。
辛辛苦苦上一趟山,当然不可能只打这么点柴。
她打算再砍多些,扎成两大捆,一起提回家。
弓着身子劈了半天的灌木,江若暖感觉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直起腰来,抹了抹额角上的汗水,环顾了一下四周。
南方的冬日,山上的树木虽不如夏日那般茂盛,但乍一看上去,也依旧是绿油油的一片。
周围基本都是大大小小的灰绿色灌木,偶有一两棵不算高大的乔木不远不近的立着,四处都没有光秃的小径,显示着此处的人迹罕至。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此处的柴火相对多点,虽然人迹罕至代表着一定的危险,但同时也代表,在这里取灌木,速度会很快。
正想着,江若暖忽然双眼一眯,一片黑紫色的木杆便清晰收入眼底。
那,是甘蔗吗?
江若暖呆了呆,心中狐疑,下一刻朝着黑紫色的方向走去。
“小暖,你去哪里呢?”江若晴瞅见江若暖的动作,下意识问出口,“那里很密,别靠近。”
“没事,我会小心的。”江若暖答了声,从脚边拾起一根长树枝,一点点的往前探。
那片黑紫色的甘蔗疑似物,被一片茂密的灌木遮挡着,想要看清楚,得拨开灌木丛才行。
十分钟后,欣喜爬满了江若暖的心。
那一小节接着一小节的紫黑色长棍,恍若竹子般挺拔,不是甘蔗,还能是什么呢?
但随即,江若暖又有些疑惑。
前世,她见过的甘蔗,似乎都有三到五米高,眼前这些,怎么如此矮小?
思索了片刻,她便释然了。
这些是野生的,或许是阳光不够充足,或许是土地不够肥沃,长得瘦小,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管他呢,只要是甘蔗,就能出糖。
古代的糖卖得可不便宜。
若是她能将这些甘蔗都变成糖块……
想着,江若暖便笑弯了眼。
她心中欢喜,下一刻弯着身子,拽住一根甘蔗疑似物,用力往外一扯,便将其连根拔起。
想了想,江若暖砍下一小节,用劈柴刀削了皮,往衣服上随意擦了擦,便往嘴里塞。
“小暖,你怎么能乱吃东西!”远处的江若晴一见妹妹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杆子往嘴里塞,便有些急了。
江若暖没理会,咬下一口,嚼吧了几下,随即便笑开了。
确认过眼神,是甘蔗无疑了。
还挺甜,比前世吃到的都要甜。
出糖率,应该挺高吧?
想着,江若暖那本是胶原蛋白满满的年轻脸蛋,竟然笑成了一朵菊花。
第4章炸弹
冬日的白天很短,姐妹俩是天色擦黑的时候才回到的家。
两人在门口碰见了也刚回家的二叔江柏。
二叔长得四方八面,皮肤也不似一般的村民那样黝黑粗糙,乍一看上去,指不定有人以为他是个年轻的老爷。
这得益于他有两手好绝活,一是农忙时他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二是农闲时四处串门,绝不找零工做。
这样的做派,谁能想到二叔,乃至二叔一整房,是江家的蛀虫呢?
说实话,江若暖看二房是有些不爽的。
原本她都想装没看到,直接进大门,不想二叔却率先发话了。
“唷,大丫二丫打柴回来了呀,辛苦了辛苦了。”
江若暖扭头望去,只见二叔正双手插袖,满目含笑的看着俩侄女,悠悠闲闲的朝大门处走来,好不惬意的样子。
江若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打柴本也是个力气活,二叔作为江家的壮年劳力,不仅不帮着做,还一副如此吊儿郎当的样子,好似别人就该天生奴才命……
这感觉着实不好受。
她只是僵硬的扯了扯笑容,当做是敷衍的问候,随即便扭头走开了。
倒是将若晴还老老实实的问候了一句“二叔”。
天还未完全黑透,正是吃晚饭的时辰。
江家还没有分家,三房连着尚未出嫁的小姑姑共十四口人,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饭显得有些拥挤。
故而,他们这些晚辈,一般都是坐在一旁的长条椅上吃饭的,只在夹菜的时候上前。
瞅了一眼今晚的菜色,江若暖登时双眼一亮。
大约是江松刚回家的缘故,竟然炒了七八个菜,甚至有好几个都是肉菜。
五花肉焖酸菜,自制的腊肉煸炒南豆,自家养的鸡杀了一只,用来炖蘑菇,其余几个素菜且不提。
莫说是肉,以往便是自家养的鸡蛋,都很少上桌。
穿来的这小半年,江若暖感觉自己的嘴巴都能淡出鸟来。
如今可是三个大肉菜啊!
想想都有些激动呢。
莫非,自己猜错了?
原主父母到镇子上出手茶叶,得了个好价钱?
念头只是一闪,江若暖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如今,吃饭最大。
如此狼狈的不只她,其余的四五个小辈也如出一辙,正盯着菜色拼命咽口水。
三婶李氏走进堂屋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副饿死鬼投胎的场景,瞬间有些倒胃口。
在她娘家,这些菜色都是家常便饭,她的娘家人也不会出现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跟这些人在一块,真是太丢份了。
李氏撇了撇嘴,拉开了其中一张椅子,坐了下去,等着人齐好开饭。
吃饭的时候,江松大概心情还不错,不断的招呼大家多吃点肉,小辈们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很是热闹。
一切看起来都很合理,不过不知为何,江若暖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事实证明,江若暖的预感没有错。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三婶忽的丢出了一个炸弹:“我们江家这么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饭难免磕磕碰碰,有时还闹不愉快,不如今儿个把家给分了吧!”以后各吃各的。”此话一出,正热情招呼小辈们吃饭的江松停住了话头,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包括奶奶赵氏。
正当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三婶又道:“娘就跟着我和江杨过。”
“不行。”作为长子的江松拧眉,一脸不赞同的看向江杨,“三弟,你怎么说?”
江杨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为难,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大哥,家人太多了,我杂货铺每个月都往家中贴补不少,已经有些入不敷出,实在是撑不太下去了。”
一听这话,江若暖便有些想笑。
江家一年的嚼用大致如下:
十四口人按照平均每人每日三两米的标准,一年便会吃掉一千四百多斤。
江家有四亩地,亩产二百五十斤,一年收获一千斤粮食,除去三成的税,便剩下七百斤。
也就是说,每年江家还要花钱买七百多斤粮食。
镇子上最便宜的粗粮,买入的话,一斤是五文钱,也就是每年需要花掉三两又五百个铜子。
至于菜什么的,基本都是自己腌制、或自个儿种的、养的,一般也不会去买菜什么的。
如此一来,三个儿子,每个月需上缴到公中的数量是两百个铜板。
当然,这些是平均数,灾年荒年的花用还得翻一翻。
钱氏靠接绣活儿,每个月的收入大概在三四百个铜板左右,除去交给公中的,剩下的基本都用来还债了。
对,就是还债。
江松夫妇许多年前借钱买了一辆骡车,因为是过路的商户急着出手的,所以相对便宜。
但那也是相对的,江家大房这些年欠的二三十两债务,江松一直在外拉车跑点货挣钱来还债。
照理说,在外跑货,应该是能挣点钱的。
可这么多年了,还在还债,江松究竟在外有没有挣到钱……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江若暖估计,江松自个儿也不知道自个儿挣的钱都去了哪里。
或许上一次卖的滇州茶叶,的确是赚了不少,应该也是拿去还债了。
话扯远了,回到公中的账目。
她想说的是,即便他们大房债务缠身,但因为有钱氏接的活儿,每月都是按时交钱到公中的。
至于二房,从来都是偷奸耍滑的料,农闲时从来不主动找事做,时刻混吃等死,每个月的确是交不上两百钱的。
但因为家鸡生的鸡蛋会攒起来卖掉,奶奶赵氏偶尔也会拔一些家中种的菜到集市上卖,加上偶尔帮人洗衣服,估计所得都帮二房补上了。
这种情况,赵氏虽有不满,但江柏也是自己的孩子,她能怎么办。
大家也知道二房一家子的尿性,故而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三房,他们在镇子上有个杂货铺,应该也能按时每个月交两百个铜子。
可若是因为上交这两百个铜子,就导致三房入不敷出,就恕江若暖呵呵了。
单看三房跟着大家一起吃的正餐,的确是不怎么的,可若是看他们的穿用,零食小灶什么的,水准直逼富贵人家。
所以,导致他们入不敷出的是他们一房自个儿的个人消费,并非江家这一大家子。
江若暖想着,估计是三房,嗯,主要是三婶吧,是嫌弃平日的正餐吃得太差,他们又不想多出钱让大家都吃上好的,所以便打算分了家自己吃香喝辣了。
事实上,三房这么想无可厚非。
可把入不敷出的锅甩给她们,她江若暖,不背!
第5章 分家
察觉到这一点的,不只是她,还有钱氏。
事实上,钱氏也挺想分家的。
毕竟,她也不想一直跟着二房这一家子蛀虫生活在一起。
只不过她非常了解江松,他是绝对不肯分的,故而索性一直都没主动提。
好在今日李氏主动提出来,省得她做这个恶人。
当然,李氏那一副甩他们就跟甩垃圾似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就是了。
这边江若暖与钱氏心中各种小九九,那边已经嚷开了。
二叔江柏登时便撂了碗筷:“三弟,你这话二哥就不爱听了。”
“就是啊,说话得凭良心!”二婶孙氏也一脸不爽,“家中四亩地,哪一年不是我们二房出劳力最多?三弟你和大哥一年到头都在外边跑,根本就没管过家里的田地,难道锅里的米都是大风刮到家里来的不成?”
“就是!难道你们不耕田,补贴点铜子不应该吗?”二叔紧接着附和。
“你们房劳力是多,但吃得也多啊。”三婶李氏嘴角勾起了一丝讥诮,“每次农忙,江杨哪次没有回来务农?还有,有些人啊,总喜欢出工不出力,谁还不知道呢?”
江若暖双眼一睁,简直是要给三婶李氏点个降龙十八赞了。
她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想做了,也不知道积攒了多少怨气。
看这架势,三房今日是铁了心要分家咯。
因为江家只有四亩地,农忙时的活儿也不算很多。
故而,奶奶赵氏会领着大房的钱氏、江若晨,二房的二叔、两个小子,以及三房的三叔,共七个人下地。
至于二婶和小姑姑,则是在家煮好了饭菜,中午提到田地里去。
但二房那一家子,在地里,不是经常要去方便,便是时不时头晕要休息,要么就到边上去抽两口旱烟,典型的出工不出力。
所以真正的劳力,还是赵氏、钱氏以及三叔。
情况,大家私底下都心知肚明,可拿到台面上说,二房就受不了了。
二叔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脸红脖子粗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眼看二房三房要撕破脸了,奶奶赵氏也知道,今日这家是非分不可了。
她虽然有点恼三房不事先跟她说,但她一直是个善良的老太太,也从不苛待媳妇儿,故而无声叹了口气,便出言阻止了大家的争吵,直接拍了板:“你们都成家了,要分开过也合适,这样吧,家中有四亩地,你们三房一人一亩,我半亩,剩下半亩留着给梨儿做嫁妆,家里的菜地、鸡猪也按照这个标准分,至于房子,现在各房住的房间,就归各房。”
“还有,我手上一直都没攒有银子,所以没有钱分给你们。”顿了顿,赵氏又道:“至于我,就跟着江杨过。”
“这怎么行?”江松头一个反对。
原本分家他就不愿,但三房态度如此坚决,他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索性也认了。
可作为长子,怎么可能让老娘跟着弟弟过?
这岂不是得让人把他的脊梁骨给戳弯?
“我是长子,娘您得跟着我过。”江松望着赵氏皱眉道。
“江杨的孩子还小,我得帮着照顾。”赵氏冲江松摆了摆手道,“这事儿不用再讨论了,我就跟着江杨过了。”
此话一出,江松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江杨是两年前才成亲的,这会子孩子也不过一岁多,的确得有人照顾。
说服了大房,眼见着二房还有话要说,赵氏率先开口:“老二,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立起来了,眼看大郎二郎再过个几年就得娶媳妇,我老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你得自个儿操心。”
二叔张了张嘴,瞅见自家老娘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只好闭上了嘴。
就这样,江家这一大家子人,瞬间被分成了三个小家庭。
……
……
……
今夜注定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江若暖虽然有一种被当成垃圾甩掉的郁闷感,但能分家,总体还是开心的。
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自私,是调动劳动积极性的第一驱动力!
别人诚不欺我,哈哈哈。
待明日,把甘蔗水压榨出来,熬成糖块,日子便能过起来了。
想着自己躺在糖块上数钱的日子,江若暖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到了半夜,江若暖有点尿憋,便想起来上厕所,不想却听到了隔壁屋子,钱氏与江松特意压低的对话。
原本她并未放在心上,想直接出房门的。
然而听了一两句,江若暖便察觉到不对劲,又缓缓躺了回去,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对话。
“上次挣了钱,我说匀点给我,跟春花一起做豆腐,你不肯。”钱氏的声音响起来,“非要把全部钱都压到茶叶上,你看这次……”
“这后边的事情,谁能料到?”江松道,“而且,倒卖茶叶,的确是能挣更多的钱不是?”
“是,按理说的确是能挣更多,可做豆腐又花不了多少本钱,我求了你许久,你都不愿意。”钱氏有些委屈,“你看春花,这会子在镇子上都开了店了……你不过就是不相信我能挣钱……”
“也不是这样说。”江松有些恼怒,“做小本生意的人有多少,可还不是赔本的多?我这路子都是稳定的了,能挣的钱自然要稳要多些……”
“呵呵。”钱氏冷笑了一声,“你看这次茶叶,今日那老板给的什么价格,是你口中的能挣得更稳更多吗?”
江松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哪里料到大牛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只要是正常人,见到能挣钱的路子,都会扑上去,有什么奇怪的。”钱氏有些心灰意冷,“谁让我们嘴巴不严,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了呢?”
这件事情是被谁,是如何被泄露出去的,大家也都说不清楚。
江家每一个人都有嫌疑,或是不经意说漏的,亦或是上次倒卖茶叶的时候被人看到,也有可能是镇子上的老板说的……
哎!
只是没想到,大家动作如此快罢了。
“算了,我们明日驱车上县城看看吧。”江松也有些懊恼。
“县城是个什么地儿?会没有好茶叶?”钱氏言语消极,显然不抱什么希望,“而且江大牛家运了许多回来,人指不定今日便已经上过县城了。”
“这批货,估计都得砸手里。”钱氏又补充了一句。
“看看吧。”江松叹了口气。
“好,不说茶叶的事。”钱氏又道,似乎是振奋了些,“你这些年在外跑,基本都没往家里给过钱,连伙食费都是我带着孩子做女工挣的,要不明年就别跑货了……”
第6章 计划
“那怎么行?”江松语气不悦,“在外跑货挣的钱,定然是比种地多的!”
“那你告诉我,你挣的大钱都哪里去了?”钱氏压抑着恼怒问道。
“在外跑,有些钱该花就得花,根本省不了。”江松道,“我都跟你说过几次了。”
“算了,你挣的钱,你花掉,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做什么,我一般都是全力支持你的,偶尔我要做点小生意,也希望你能帮衬一下。”不知是不是钱氏觉得心累,声音有些哽咽。
“跟春花合伙做生意这事儿就当是前车之鉴,日后……”
钱氏没有说完,江松应该也是懂得了个中意思,隔壁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压抑得很。
江若暖尚不敢起身,想等过一阵子再起来解决问题,故而只屏气敛息。
她注意到窗外,寒风萧瑟,树叶沙沙,甚是凄凉。
……
……
……
江家的住宅布局是传统的四合院,正对着大门口的堂屋与东西屋组成了主屋,如今都归了三房。
东西厢都有两个房间,如今分别属于大房与二房。
此外,大门这边还有一个小厅堂与左右两个小屋子,一边给江梨儿住,另一边是柴房。
原本,大家一起过,是刚刚好的,分了家后,大房二房便没有了厨房与餐厅。
这显然很麻烦。
好在他们还能在院子搭个棚子。
今日江松与钱氏都没空,他们一大早便拉着茶叶,往县城去了。
故而,搭棚子的材料要如何搞到手的重任,便落到了三小只的身上。
这天早上,江若暖并不急着往山上去弄材料,而是将昨晚背回来的两大捆甘蔗,拖到了他们东厢中。
“小姐姐,这是什么?”江若晨满脸疑惑的指着地上的甘蔗问道。
江若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抽出了三根甘蔗,洗干净了一人递了一根给姐弟:“吃。”
甘蔗很硬,不似一般的水果,没见过的人,估计都不吃。
江若暖率先吃了起来,给两人做示范。
姐弟两有模有样的也吃了起来。
在嚼出第一口甘蔗水的时候,两人眼睛都亮了。
瞧见两人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江若暖笑:“想不想挣钱?”
“挣什么钱?”江若晴一脸懵。
“是要拿着这些甘蔗出门卖吗?”江若晨脑子转了转,忽然激动的问道。
“老弟真聪明。”江若暖点了点弟弟的鼻尖,赞了句。
“啊,可是……”江若晴有些迟疑,“若是拿到村中卖,可能卖不了什么钱,若是到镇子上去卖,还得吆喝,那多难为情啊。”
想到自己在集市上叫卖的场景,江若晴便感觉有些发囧。
“非也非也。”江若暖学着教书先生的样子,背着手摇头,“你们只说对了一半。”
“那是什么?”江若晨咬下一口甘蔗,嚼吧了几下问道。
“我们把甘蔗做成糖块,直接给镇子上卖糖的铺子供货。”江若暖停住脚步,望着两人笑道。
“这行得通吗?”江若晴皱眉看着手上的甘蔗。
这竹子一样的甘蔗,要如何才能变成又方又正的糖块啊?
“自然行得通。”江若暖笑道,“我们把甘蔗水压出来,用火熬,倒入方形的模具中,不就行了?”
姐弟两闻言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可是,这能挣多少钱啊?”江若晴又问,“能比我们做女工还多吗?”
江若晨也附和:“一根甘蔗能熬出多少糖块啊?”
江若暖皱了皱眉,低头思量。
前世,专门制糖的糖蔗,一般的出糖率,似乎是在百分之十四左右。
他们发现的甘蔗,并不一定是糖蔗,故而出糖率应该低于百分之十四的量,若按照百分之十……
嗯,百分之十或许是低了点,可是,这些甘蔗是免费的啊!
江若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这些甘蔗是免费的,没有成本,只要我们轧糖的速度够快,一定能比做女工挣钱的!”
“所以,究竟能挣多少?”江若晨不死心的继续问。
想了想,江若暖到:“镇子上的杂货铺,最便宜的黄糖也是卖十文钱一斤,倘若他进货的成本价是五文钱……”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一天熬出四斤糖,便能超过做成衣与手帕子的钱了!”江若晴迅速接过话头道。
“真的吗?”江若晨惊呆了,“那我们以后都熬糖卖好了,这样姐姐与娘亲便不用如此费眼睛了。”
“当然不行。”江若暖点了点弟弟的小脑袋,笑着摇头,“甘蔗是秋冬才能收获的,换句话说,我们只能在秋冬时节才能挣这笔外快。”
“这样啊。”江若晨有些失望,肩膀瞬间耷拉了下来。
“不要紧的。”江若晴抬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笑道,“即便只能在秋冬挣这笔钱,我们的日子也会比以往好。”
说罢,江若晴转头对江若暖到:“这样吧,这段时间,缝边的任务,我就帮你做了,你弄熬糖的事情。”
“好的。”江若暖点头,随即扯了江若晨的手道,“走,帮姐姐压榨甘蔗水,等卖了钱,姐姐给你工钱。”
一听说有工钱拿,江若晨登时放下了心中的沮丧,屁颠屁颠的跟江若暖去了。
江若晴看着两人的背影,笑了笑,便往屋中走。
今日,她的任务很重。
江若晴这边去做女工暂且不提,再看榨糖二人组。
甘蔗很硬,除了用嘴巴嚼,江若暖都不知道还能用什么东西把里边的汁水给榨出来。
她去柴房和三房那边的大厨房转了转,依旧没找到趁手的工具。
“小姐姐,这什么甘蔗,用手可挤不出汁水来。”江若晨跟着姐姐转了几圈,也明白了她的意图,犹豫了好一会子,他试探性的问道,“用嘴巴嚼吧倒是可行,可是供货给别人,带着我们口水的糖块,是不是不太好。”
“恶心死了。”闻言江若暖白了弟弟一眼,没好气道:“我们做吃食,得厚道。”
江若晨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说话。
江若暖哼哼了两声,视线再次回到甘蔗上。
甘蔗,是用什么压榨的呢?
似乎普通的水果榨汁机也办不到……
第7章 面子
忽然,她眼前一亮。
前世上大学那会,她出门玩耍时,似乎在某个街角的小巷子中,看到过一种专门压榨甘蔗水的机器。
那种机器,具体的细节如何,江若暖记不太清,但大概的样子与原理,她却是清楚的。
不外乎是用两个光滑的圆柱体,靠得很近,然后利用两个圆柱体朝靠近的那个缝隙同时转动。
而压榨的过程,便是将甘蔗往缝隙塞,汁水自然而然的便能被挤出来了,放个桶在下边接着便完事儿。
对,就是这样!
江若暖有些兴奋,她朝弟弟道:“走,我们去山上砍树!”
“啊,要去弄搭棚的材料了吗?”江若晨愣了愣,有些失望,“那糖块的钱,我们不挣了?”
“想什么呢?”江若暖白了他一眼,“搭棚子的材料有点多,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好的,我们当然是先弄个榨糖机出来。”
“那我们为什么要上山?”江若晨有些不高兴了。
江若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弯转得太急,弟弟的思路没跟上。
下一刻,她从大厨房里抽了跟一端还带着黑炭的柴禾,在地上笔画了起来,给江若晨讲解榨糖机的原理。
听着听着,江若晨双眼发亮,望着姐姐的眼里都是小星星:“小姐姐,你真厉害哦,这种工具都想得出来!”
闻言,江若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中想到:这可不是我厉害,我只是人类社会的搬运工。
……
……
……
钱氏是阴着一张脸回到家里的。
今日一大早,她便与丈夫赶去县城出手茶叶,不想那几个铺子给的价格,比镇子上的还低。
一询问,才知昨日下午已经有人拿着同样的茶叶,低价卖给了他们不少。
钱氏的鼻子登时便被气歪了。
尤其是看到几个掌柜那副一脸爱卖不卖的拽表情,她只觉得自己只差没有脑充血了。
若将茶叶留在手中,过段时间再出手,价格定然比如今的要好看不少。
可如今刚分了家,又将近年关,还有朋友的债没还完,处处都是用钱的时候。
无法,夫妻两只得贱卖了茶叶,算上运费,堪堪回本。
如此,她能有好心情就怪了。
江松心情也很差。
本是挣钱的买卖,如今搞砸,辛辛苦苦拉一趟却只能平了个本,做了一回杨白劳,真是让人恶心得够呛。
默默将车赶回了村子,将入村口之际,钱氏对江松道:“这段时间,你在村子与镇子来回拉人,挣点家用吧。”
说完,她也不看丈夫反应,直接跳下骡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了媳妇儿的话,江松有些为难。
他这骡车,是在外跑生意的,又不是专门拉人的牛车。
况且,在镇子与村子来回赶车,拉的都是熟人,那多难为情啊……
还有还有,若不是赶集,来回的人也很少,也挣不了几个钱吧?
本来客人就不多,我若是真干了这行当,那岂不是让人家牛车没生意做?似乎有点不厚道。
他望着钱氏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好难。
可是真的不拉,说不定今晚连家门都不能回了……
怎么办?
到家的时候,钱氏见大女儿居然在做女工,便有些奇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两个小的呢?撘棚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正专心缝边的江若晴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猛地被吓了一跳,抬眼瞧见母亲那有些阴郁的脸色,登时一慌,便撒了谎:“啊……哦,小暖和小弟去山上准备材料了。”
说完这话,江若晴就后悔了。
按理说,弟妹两人要熬糖卖是好事,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撒谎呢?
是潜意识中便觉得,两人是在胡闹吗?
尤其是刚才弟妹说要上山弄什么双轮榨糖机时,她便觉得有些不靠谱。
应该是这样吧……
江若晴有些窘迫,也不知道要不要立即打自己的脸,对娘亲说实话。
索性,她低下了头,默默的继续缝边。
钱氏皱眉,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问了一句话,女儿就吓成了这样子。
想到大女儿的性子,她无声一叹。
大女儿自小便是这样,性格有些怯怯懦懦的,偶尔与人多说两句,都会脸红。
钱氏性格些许强势,且也认为这个社会,性格稍微强势一些才不至于吃亏。
故而,也不希望女儿是软弱的。
然而她没读过书,也不知道如何教小孩。
叹了口气,她什么也没说,只冲江若晴点了点头,也坐下来做女工。
此时江若晴心中有些扭捏,感觉得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才好,便问道:“爹爹呢?怎么没回来?”
“不知道他。”钱氏脸色沉了沉。
跟江松做了十几年夫妻,她是最了解江松性格的。
她虽然让他去拉人挣钱,可按照他那爱面子的性格,十有八九是不会去的。
哼,原本以为今年能过个好年,如今……哎!
想到这些年的穷困潦倒,他都感觉非常心酸。
再过个三五年,孩子们都得出嫁或娶媳妇,又是一大笔开支,都不知道从哪里才能抠出这许多钱来。
想着,钱氏的脸色愈发的愁苦了。
江若晴感觉到母亲的心情非常差,也不敢多说什么。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弟妹的说笑声,想到刚才自己撒的谎,她心中一慌,指间便被扎破了。
钱氏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反而是朝外走去,瞧见屋外的光景,登时皱眉:“做什么抬这么大个木头回来,搭棚子还得劈开,太麻烦。”
说罢便上前帮手。
原来,江若暖正与弟弟抬着一根长两米,直径约三十公分的实心木头,吃力的往家中走。
有了钱氏分担重量,姐弟俩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
江若晨抬头往钱氏望去,笑嘻嘻道:“娘亲,我们才不是打的棚子材料,而是要做榨糖机。”
“什么榨糖机?”钱氏一愣。
“是这样的,”江若暖接过话头,“昨日,我与姐姐在山上发现了一片甘蔗林,准备用他们来榨汁熬糖,卖到镇子上去。”
“你怎么知道甘蔗?”钱氏有些惊讶的看着江若暖。
她知道糖是甘蔗或甜菜制成的,还是因为在外跑货的江松给她说的。
记忆中,他俩似乎都没有跟儿女们说过啊,就连她,也认不得甘蔗。
想到这里,她又问道:“小暖,你怎么认得甘蔗?”
第8章 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江若暖心中一个“咯噔”,连忙扯谎道:“以前在镇子上听人说过,昨天看着那些杆子很像,便尝了尝,发现真是甜的……”
闻言,钱氏板起了脸斥道:“胡闹!野外的东西怎么可以乱吃?”
江若晨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帮腔:“娘亲,我也吃了那甘蔗,可甜了,尝着便是用来做糖的,待会你也尝一尝呗!”
江若暖缩了缩肩膀,还是多说了一句:“以往我在镇子上,看到过有人卖甘蔗的,一小节一小节的,跟我昨日看到的一样。”
钱氏这才舒缓了脸色,但还是有些狐疑:“真的?”
“真的真的。”江若暖连连点头,恰在此时,几人正好迈过大门,她连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木头就放这儿,在小厅堂切割制作榨糖机便好。”
……
……
……
得知了儿女们的榨糖计划,钱氏很高兴。
她一改今日的低落心情,大手一挥,让两小只全力捣鼓榨糖机,她则是领着江若晴上山弄搭棚子的材料,好方便后续熬糖。
江若暖大学的专业不是机械制造,但高中也是学过物理的,对于基本的一些机械知识还是懂的。
而机械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只要懂原理,就一切都简单的事情。
故而,领着江若晨这个激情满满的小帮手,她有信心能在半天内将榨糖机给弄出来。
然而到了真正动手的时候,江若暖又恨不得捶胸顿足了。
为什么古代没有车床?
为什么古代没有电焊?
为什么古代没有钉子和现成的齿轮?
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姐姐,你为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江若晨小脑袋侧歪着,一脸不解,“我们再不动手,就要天黑了。”
说罢还很懂事的指了指已然西沉的太阳。
江若暖脸黑了黑,认命的抽了张小凳子坐下,开始动手做圆规。
她计划中的双轮榨糖机,包括三个部分。
一是对甘蔗进行压榨的双轮柱,这个很好办,只要保证够圆够光滑即可。
二是传动装置,也是最麻烦的部分。
倘若是在现代,直接上街买齿轮就好,然而这里……还是得用圆规和锯齿刀,一点点的将齿轮做出来。
传动装置包括三个齿轮,两个小的直接在双轮柱的同一端,各做一个,第三个齿轮则要尽量做得大一些,垂直卡在两个小齿轮之间。
如此,转动大齿轮的时候,便能带动两个双轮柱朝着中间的方向一同转动。
而第三个齿轮弄得尽量大一些,主要是考虑省力的问题,这涉及到杠杆原理。
最后一个部分,则是动力装置。
古代又没有电动马达,只好用人力了。
江若暖打算借用自行车脚踏板的设计,到时候让一个人坐在齿轮边上用脚蹬。
不管怎样,脚总是比手更有力气的吧!
又在脑中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榨糖机,江若暖感觉自己真是个天才。
因为是第一次做木工,或因为没有话图纸经过精密计算,亦或是沟通的问题,总之,状况频出,榨糖机花了整整三天才完工。
哦,忘了说,这还是因为有江松这个半吊子木工手艺人的加入,榨糖机才勉强在三日内完的工。
期间,钱氏与江若晴也没闲着,在家里与山上的甘蔗地,来来回回的搬运甘蔗。
为了不至于引起村民们的注意,导致哄抢免费甘蔗,两人都用柴禾做了掩护。
就是得多跑几趟。
榨糖机完工后,江松原本是想上山砍甘蔗运回来的,毕竟,他可是壮劳力,一人能顶两个女人。
然而他没能如愿,而是被钱氏强烈要求在家与江若晨一起挤甘蔗水,理由是多一个人知道甘蔗地的位置,就多一分将其泄露出去的风险。
这是在映射前不久茶叶买卖被搞砸的事情了。
可事情被泄露也非他所愿,听媳妇儿的意思,竟然隐隐有在指责他的意思。
江松听得脸都绿了。
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基本的信任了?
虽这么想,江松也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了安排。
……
……
……
大房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同住一屋檐下的其他人,不可能没注意到。
尤其是开杂货铺的三婶李氏。
这日下午,钱氏有事不在家,只有江若暖姐妹正在制糖。
“大丫二丫这几日忙坏了吧?”李氏忽然从房中来到院子,一脸热络的望着江若暖姐妹俩,“今年,我们家能否过好年,就得系在你们两位懂事的姑娘身上了呢。”
说完还掩嘴嘻嘻的笑了两声。
闻言,江若晴倒模具的动作一顿,一脸不解的望着眼前的李氏。
这几日,三婶对他们大房三个孩子都是和颜悦色的,好奇怪哦。
李氏因自恃身份,嫁进江家两年多来,对江家的小辈们,一向不假辞色,好似跟这几个农村娃多说几句话,就会拉低了她的身份一样。
故而,实际上这些侄子侄女对她也敬而远之。
她忽然来这么一手,让江若晴都不知道要拿什么神情面对她,所以听完了李氏的话,也只是回以微笑。
江若晴一向单纯善良,也不会主动将人往坏处想。
然而江若暖不一样,她是个前世遭过社会毒打的人,故而一瞧李氏这样子,便知道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们的确是一家人,但都分开个吃个的,各做各的,如今他们大房忙活榨糖,能帮他们三房过什么好年?
结合她身后的那个杂货铺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是想便宜收购他们的糖块。
然而,古人云,亲兄弟明算账。
做生意吗,本来就要公私分明,倘若一方总是占便宜,另一方总是吃亏,这兄弟,迟早都没得做。
想要收购糖块,可以,卖给别人是卖,卖给亲人也是卖。
只不过,这价格,得合理。
江若暖一眼看穿了李氏的小心思,也不戳破,只是朝她微笑。
随后抬手抹了抹额上豆大的汗水,侧身从灶台上抽出一根新的甘蔗,往双轮柱之间塞,随即踩上踏板,奋力踩着。
见两人只是傻笑,李氏便有些不乐意了。
原本她就是瞅准机会,挑性格强势的大嫂不在的时辰,特意前来忽悠的。
这两丫头,怎的如此不上道呢,谁乐意跟你们两个土鳖说话?
第9章 供货价
其实本来吧,跟江松聊价格是最合适的。
大哥性格大方,又好面子,他们三房一开口,保准能求仁得仁。
可刚开始,他们运甘蔗的时候,大哥倒是一人在家,此时找他说价格是最合适的。
这不是她没反应过来大房在做什么吗?
等反应过来,大哥两口子就总是同进同出的了,根本就没机会说。
她作为弟妹,是要避嫌的,总不能把大哥单独喊进房中说事情吧?
万一别人说他们说夜光悄悄话怎么办?
原本,她还可以慢慢等,等到合适的机会找大哥讲。
可她瞅着,大房也不去山上运甘蔗了,而拉回来的甘蔗也快用完了,眼看工作即将收尾。
她再不出面,估计他们与供货铺子的合约都签好了。
谁知道这群榆木脑袋,是不是以为自家铺子用的糖少,压根没考虑给他们供货,否则怎么会不主动找三房说?
对,他们的糖是卖得少,但只要保存好,防潮防虫措施做得好,她就可以一直卖啊,她的铺子又不是只开几个月。
况且,只要收购的价格足够便宜,他们还能转手卖上一笔不是?
算了,既然大哥这路走不通,那找一手促成榨糖的江若暖,说不定也可行。
李氏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显,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快,连扯出一抹笑容,语气关心:“你们做糖块的事情也差不多收尾了吧,找到供货的铺子没?可别被人骗了。”
她还想继续说我们铺子收的,能全部吃下,定然给你们一个好价格。
可江若暖听到她之前这些话,明显感觉到了不妙,连忙开口截住了她的话头:“三婶放心吧,对别人,我们价格上定然不会吃亏,不过三婶您若是要收,我们便便宜些,九个铜板两斤给你们。”
话音刚落,李氏便瞪大了眼睛:“什么?九个铜板两斤?”
见李氏如此吃惊,江若暖冲她甜甜一笑:“我们可是至亲,当然要照顾自家人。”
李氏闻言差点气笑,她言语有些许不易察觉的讥讽:“小暖,想什么呢?我铺子进货,都是十个铜板三斤”。
这会子轮到江若暖呆了。
十文钱三斤?开玩笑吧?
将若暖皱了皱眉,对李氏扯了扯嘴角:“三婶,虽然我没去镇子上问过具体的供货价,但最普通的糖都卖十文钱一斤,一般做生意都是对半赚的,批发价怎么说也在五个铜板上下吧。”
“不信你可以自己道镇子上问问。”李氏微笑,神色中几不可见的透出一股优越感,“小暖啊,不是我说你,要入某一行,得先去调查一下市场的。否则容易被人看笑话。”
这是觉得江若暖没见过世面了。
嗯,或许连带着整个大房都被她鄙视了吧。
江若暖本是想让江松问一问的,只不过忙起来都忘了。
之所以没有重视供货价这件事,是因为甘蔗都是在山上免费采的,算是无本买卖,无论价格如何,只要能卖出去,都算赚的。
按照李氏的话,十文钱三斤,这次他们的出货量大约在一千斤左右,怎么说也有三两多了。
是比自己估算的五两少了些,但也比做女工来得多不是?
见江若暖久久不语,李氏笑道:“而且,你们自己制的糖块,的确没有我们进货来的质量好,这样吧,看在是至亲的份上,十文钱五斤,我都收了。”
她还特意在至亲两字上咬得重一些,似乎是在讽刺江若暖适才说要以高价照顾至亲的笑话。
江若暖心中呵呵了李氏一脸。
十文钱五斤,怎么不去抢?
他们虽然是自己做的糖块,但制作过程中卫生做得好,模具压出来的糖块质地均匀,颜色鲜亮,比起镇子上售卖的糖块,只好不差。
李氏想用白菜价收购,又给糖块挑刺,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特别还以这种高高在上,顾念情分施恩的模样,江若暖真是倒尽了胃口。
只不过碍于她是长辈,江若暖也不好顶撞,也不好因为自己将大房三房的关系搞坏。
所以,她只是礼貌性的朝李氏笑,堵住了她的嘴:“我娘亲说了,这次的糖块售卖,由她全权负责,这事儿,三婶您还得跟我娘亲商讨哦。”
说罢,又加了一句:“三婶,我们俩做事儿有点忙,可能没法子顾得到您,请见谅。”
江若晴在一旁瞅着两人你来我往,总算是瞧出了门道,心中也有些膈应。
她附和了妹妹一句,朝李氏笑:“三婶,我们这就忙了,您随意。”
说罢,继续倒糖油入模具。
见这两丫头不仅不上当,还给她碰软钉子,登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跺了跺脚,她心中冷哼了声,扭身回了屋子。
……
……
……
这日天气晴朗,大创村一改多日来懒洋洋的姿态,争相在村里村外奔走相告。
“听说了吗?江松家有糖块卖,六文钱一斤呢!”一妇人喜气洋洋道。
“哎哟,真的假的。”另一妇人惊讶道,“这个价格,在镇子上,都只能买个半斤多一些呢。”
“可不是。”先头那妇人道,“据说若是买十斤以上,还能便宜,五文钱一斤。”
“不会吧!这么实惠。”有人插话问道。
“这是真的,我听说村长家就买了十斤。”有个汉子经过,提供了个消息。
“哎呀,那是真便宜。”一妇人道,随即皱眉,“就是一下子买十斤,有些多了。”
“我说,你们咋就这么死脑筋呢?”先头那妇人一脸看傻子的神情看着身前的三四个妇人,“我们合伙买,一人三两斤的,不就够了吗?”
“瞧我!”那几个妇人一拍脑袋,差点被自己蠢哭。
说着,各自回了家挎着篮子,在村中的井头边上碰了头,相携而着进了江家。
十分钟后,几人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江家门口,均是一脸笑容。
忽然,其中一人大呼:“对了,我得通知一下我娘家,这边有便宜糖块售卖,反正也快到年了,买上一些当年货,不亏!”
说着与几人告别,快步离去。
那几个妇人相视一眼,随即也相互告别,准备往亲戚家走一趟。
第10章 不得劲
自从放出便宜卖糖块的消息后,江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
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江家大房进账便有二两多银子,可把一家五口乐坏了。
这次的账款,大房一家五口都领了各自的工钱,且由于是江若暖拉起来的生意,众人都同意给她多分了一些。
江若暖也不扭捏,欣然接受。
至于剩多余的,便都存进了公账,由钱氏拿着。
对公账做出这样的安排,是钱氏强烈要求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她知道,钱只要到了江松手中,基本就等于没了。
他们一家子还要生活,她的孩子们还要成亲,这些钱,得用在合适的地方!
对于这样的决定,三个孩子都同意了。
至于江松,他虽然有些郁闷,但也没说什么。
这边大房上下洋溢着喜气,主屋西边的三婶,心情就不是那么美了。
这日下午,她坐在房中给孩子喂奶,怨毒的目光透窗而出,直直射入院子中,看着别村的人笑着买走糖块,心中恨得牙痒痒。
五百多斤,五百多斤啊!
若是大房将货以两文钱一斤的价格,供给了他们三房,以十文钱的市价出售,除去成本,那他们就能赚四两多的钱啊!
愚蠢的人,自家人能赚四两,不比你们只赚二两要来得划算吗?
想着,李氏磨了磨后槽牙,起身一把将窗户甩上。
眼不见为净!
这几日,江若暖没少看见李氏那隐秘而怨毒的目光,她觉得很好笑。
糖块是我的,爱怎么卖就怎么卖,又没吃你家糖,你管不着。
瞪我也没用。
即便是奶奶赵氏,也不会说什么。
江若暖瞅着西屋那紧闭的窗户,不在意的笑了笑。
那日,她随钱氏上镇子问了供货价,发现真的是十文钱三斤,觉得太廉价,便想了便宜零售的主意。
所幸,准备就是春节了,如此便宜的价格,村民以及他们的亲戚,真的消化了一多半。
如今还剩下四百来斤,打算留下一百斤整另做打算,余下的都供给三房。
三文钱一斤,算是优惠供货了。
倘若三房负气不收,那江若暖也没在怕的,反正别人会要。
不过她觉着吧,三房捏着鼻子收下的可能性更大。
又过了两日,见基本没有村民再来买糖块了,钱氏便收拾了一下,让江松领着三个贪玩的孩子,亲自将三百来斤糖块,送到了东起镇三叔的杂货铺中。
不过,江若暖这一趟进镇记,颇不顺。
在伙计卸货的当口,江松两兄弟闲话家常。
从江松不甚严密的口中,江杨得知江若暖要求留下了一百斤的糖块,便劝道:“糖这种东西,放着容易潮,会坏掉,或者会被蚂蚁吃掉,不如就全部供给我。”
江松有些为难,钱氏是持赞同小女儿做法意见的。
之前因为茶叶的事情,他俩之间还有些没修复好。
江松觉着,若是他擅自答应了三弟,估计钱氏会翻脸,故而婉拒了。
江杨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
一旁竖着耳朵的江若暖,松了口气。
她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不想,几人在离开铺子之时,发生了不愉快。
那伙计,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用恰好能让门外几人听得到的声音,向江杨抱怨:“掌柜的,你那侄女这是要将一百斤的糖块供货给邻街铺子,跟我们抢生意呢,真是没见过这样帮外人不帮家里人的奇葩。”
三叔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呵斥了伙计几句,却是不痛不痒的。
江若暖听着,心中冷笑。
倘若江杨,或者说李氏没有指示,一个伙计,哪里就敢说老板亲人的坏话。
真是惺惺作态!
都出让一部分利益给你三房了,你还整出这副阴阳怪气的嘴脸给我看,是要咋地?
一想到此,江若暖就感觉浑身不得劲。
不过,此事只在江若暖心中滴溜了两圈,便被抛到了脑后。
只因她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即下穿越后的第一次馆子。
原主在村中有个家境还不错的小伙伴,是个吃货,自懂事以来自个儿挣的铜板,全都用来下馆子或是吃小吃了,跟那些只想着挣嫁妆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
换言之,这是个见过点世面的吃货。
而东起镇中,最受她推崇的,便是一家名唤海天的肠粉店。
江若暖前世就挺爱吃肠粉啊,卷粉啊,米粉啊之类的米制品。
虽感觉海天肠粉店这名字听起来就一股酱油味,却挡不住她心向往之。
穿越后被迫生生禁口腹之欲禁了小半年,如今卖甘蔗好不容易挣了点外快,自然要一尝为快。
东起镇是个大镇,镇中心都有三条街,还算繁荣。
跟要买农具的原主父亲告别后,江若暖便拍胸口请客,强拖着姐弟,迅速穿梭在街道中,花了好一会子,才找到海天肠粉店。
待视线移到店内时,她的心情登时百感交集,既以店喜,又以店悲。
不过二十平米的小铺子,摆了满满的六章长形桌,以及沿着两方墙面的贴墙桌,哦,对了,门口外还摆了八张桌子。
就餐的人,粗粗看去,竟有大几十人,用摩肩接踵来形容都不为过。
江若暖连连惊叹,真是……
没有最挤,只有更挤。
看来,这家店的肠粉,一定很好吃!原主的小伙伴,鉴定能力尚可。
人多,表示东西好吃。
可人多,也意味着麻烦。
“小姐姐,人好多,要不你还是请我们到别处去吃吧?”江若晨扯了扯江若暖的袖子,试探性的提到。
江若暖坚决的摇了摇头,道:“老弟,这里人多,是因为他的东西好吃,好不容易出来下个馆子,当然要吃最好的。”
说罢,她朝店铺方向一甩头,大步朝里挤去。
江若晴姐弟两对视一眼,也视死如归般往前冲。
队伍很长,三人前边起码有十个人。
好在,这家店东西好速度快,不过短短十分钟,便轮到江若暖了。
她让姐姐弟弟先选口味,随后端着自己的那碟肠粉跟着往外走,盯着肠粉面上的数十粒喷香白芝麻,口水横流。
一看就很好吃,怪不得人这么多!
第11章 向她道歉!
前边,江若晴见弟弟年纪小,个子矮,便端了她那一份,让江若晨去取筷子,自个儿双手略略抬高找空位子。
可哪里都是黑乎乎的脑袋,哪里有空桌子?
她环视一圈,忽然瞅见门外靠栅栏的其中一张桌子有人起身欲离开。
她双眼一亮,稳稳举着两个方碟,一个箭步上前,率先夺得此桌的使用权。
呼……江若晴松了口气。
这桌子靠着栅栏,前后又各有一张桌子,且客户正在进餐,进到里边的位置相对有些困难。
主要还是桌子与桌子之间靠得太近了。
江若晴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又爱护弟妹,自然想也没想,直接往靠栅栏的位置挤。
可不想,便是这一举动,却惹出了麻烦。
江若晴挑的这一边,隔壁桌正在用餐的是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十四五岁。
她挤进去的时候,不小心轻撞到了少女的胳膊,导致那少女刚夹起来的粉皮又掉了下来。
江若晴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上微微窘迫,便小声的道了句对不起。
原本嘛,这个肠粉店就很拥挤,发生这种事再平常不过,只是个小事情罢了。
谁都会这么想,除了少女对面的书生。
那少女正想说没关系。不想却被书生严厉的呵斥声吓了一跳。
“跟她道歉!”
江若晴也被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只见少女对面,一个十七八岁的长衫男子,正满脸怒容,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眼神倨傲凶狠。
她有些懵逼。
人多的地方,被人撞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为何瞧这男子的模样,自己似乎是犯了什么天理难容、十恶不赦的大错?
而且,我也道歉了啊……
这男子看起来是个读书人,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只不过以上这些,均是江若晴的心理活动。
她素来是个胆小的姑娘,瞅见这一架势,吓得早已脸色发白,嘴里嗫嚅的着解释,声音却几不可闻:“我刚道过歉了。”
那少女也觉得有些莫名,不过还是跟朋友解释了句:“她已经道过歉了。”
“我让你跟她道歉!”书生见江若晴这瑟瑟缩缩的样子,不着痕迹的瞅了少女一眼,仿佛没听到两人的解释,继而又冲着江若晴色厉内荏道,“听到没有?“
是个软柿子,运气不错。
书生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这一切,跟在江若晴身后的江若暖尽收眼底,当即心中冷笑。
他们邻桌的少女,衣着鲜亮,朱翠满头,一看就是家境殷实的姑娘。
反观那书生,虽着长衫,却洗得有些发白,显然是个贫家子。
再看面相,模样倒是清俊,但眼神飘忽不定,瞧着便是心术不正之人。
前世活了近三十年的江若暖,哪里不知道这书生想干嘛。
不过是借机在少女面前表现,让少女知道,他是有多在乎、维护少女的。
舔狗一个!
江若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她不是瞧不起穷人,而是瞧不起志短之人。
一个人,无论贫富,只要心术不正,都不配他人尊重。
眼前这书生男子……倘若她没猜错的话,正在追求这少女。
但你追归追,惹到老娘头上,就是不行。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铁板!
江若暖心中冷笑,嘴上也跟着冷笑了出来,她将手中肠粉猛地朝桌上一搁,大步上前,将江若晴扯到自己身后,盯着书生的眼睛,大声道:“我姐姐说她已经道过歉了,且你的朋友也说了同样的话,难道你没听到?”
说着指了指那光鲜少女。
闻言,书生面色微微一变,随即用眼神凶狠的盯着江若暖,道:“撞到人道歉天经地义,你还有理了?”
他这样子有些狰狞,江若晴吓坏了,连忙扯了扯妹妹,让她不要跟这男人起冲突。
对嘛!你姐姐那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书生在心中腹诽道。
随即朝江若暖投去不屑的一瞥,似乎在说:泼妇。
江若暖拍了拍江若晴的手,以示安抚,随后扭头朝书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哥,看你是个读书人,可不仅耳朵聋,还是个脑子有坑的,连最基本的人话都听不懂,我真的很好奇,哪个心大的夫子愿意收你?”
人都跟她强调已经倒过歉了,书生却还要本末倒置的揪着撞人要道歉来说事,不是脑子有坑是什么?
“你说什么?”当众被一个女娃子质疑智商,书生脸都绿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这对他来说,便是典型的伤害不大,却侮辱性极强的事!
这泼妇,简直欠扁
几人的动静闹得不小,店铺内的顾客以及街上的行人,纷纷停止进食或是驻足围观。
热闹不看王八蛋。
恰在这时,江若晨拿着三双筷子,也挤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江若暖也没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江弟弟拉到身后,示意他别担心,复又转过头对着书生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哥,你想博得这位姑娘的欢心,方法有千万种,何必踩着我姐姐表现呢?”
周围人乍一听此话,基本都没反应过来,眼神迷惑。
可书生却听懂了。
没错,他打的正是这样的主意。
女人吗,不都想找一个有安全感的男人依靠?
他追求的这个少女也不例外,而且,经过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少女已经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好感。
胜利在望啊,有没有?
可今日,他如此隐秘的心思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戳穿,还当着少女的面……
该死!
书生的脸当即由绿转黑,他连忙大喝道:“你胡说什么?”
这恼羞成怒的样子,这疾言厉色的样子,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啊!
书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窘态,说完有些不安的朝少女望去,看见后者正若有所思,心登时便凉了半截。
他家境贫寒,家里已经快供不起他读书的费用了。
少女是他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儿,眼看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若因为今天这事儿计划告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念及此,书生眼底闪过一抹戾气,一步上前,仗着身体性别优势,一手朝江若暖抓来。
第12章 趁你病,要你命
死丫头,敢坏我好事,定要给你个教训!
身后,江若晴登时便吓得魂飞魄散,江若晨有些害怕,但很快又捏住双拳,朝书生扑去。
而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没想到这个书生会忽然发狂,对一个小姑娘大打出手,在对书生鄙夷的同时,也不约而同的惊呼了起来,或后退避嫌或捂嘴瞪眼。
眼前情景,江若暖显然也没想到,心中大惊。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双唇一抿,眼底闪过寒意。左脚后撤一步顶住身体,右手握拳狠狠朝书生抓来的手腕击去……
稳准狠。
前世,她妈妈强逼着她去上的兴趣班,可不是白学的!
即便没有黑带时段,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应该不会落下风。
况且,她身后还有两个与她统一战线的亲人。
况且,她还占着理,她不信,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没有一个路见不平之人!
为了她这一世的亲人,此刻,江若暖无所畏惧!
下一刻,书生发出一道痛苦的怪叫声,周围的吃瓜群众一片哗然,更有人指着案发中心指指点点,议论不止。
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
只因瘦小的江若暖凭借一己之力,击退了身高七尺的成年男子。
这着实出乎众人的意料,包括猛然顿住冲势的江若晨,包括书生。
此时,书生一脸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右手腕,蹬蹬退了两步,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江若暖。
这个豆芽菜般的女娃子,竟然敢对他挥起拳头。
关键是,她还暂时占了上风。
不,一定是这死丫头耍诈,不过是占了“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的便宜。
再次感受到侮辱,书生脸都快挂不住了,却都不忘文绉绉的给自己找理由。
对,一定是这样,我若是谨慎起来,定然能将这死丫头捏死。
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恶狠狠的朝江若暖扑去。
这次,因为书生退开了些,空间足够,江若暖抬起了腿。
她有信心,在二十个回合内,打趴这个肉人渣。
然而,她却忘记了一点,原主也不过是个长期营养不良的小姑娘,无论是机动性,身体柔韧度以及肌肉力量,都没有她前世的水准。
这一腿下来,男子的确是被踢倒在地。
可她的情况也不好。
右腿因为反作用力发麻疼痛,大腿根部因为劈得太高,拉伤了肌肉,估计这会子都淤青了。
妈的!
江若暖脸都黑了,她在心中暗呸了声,随后直接扑坐到了书生身上,左右开弓。
让我遭这罪,看我不打死你!
作为一个女孩子,不说在古代,便是在现代人看来,她这姿势也不雅,吃瓜群众再次发出了今日的第三次尖叫。
周围人的惊呼,终于将震惊的江若晨回过神来。
他也不甘示弱,嗷嗷怪叫了两声,也朝书生冲去。
这一幕,让周围人更是目瞪口呆。
与某人郁闷与众人惊讶的情绪不同,此时的江若晴心情是最复杂的。
她素来是个怯弱的性格,遇到事情便想能避则避,否则便忍下来。
然而,年纪比她都小的妹妹、弟弟,竟然能为了她,去跟一个男人拼命。
这是何等的亲情,何等的勇气。
她的心中有些震动,或许,做人做事,如小暖这般迎难而上,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着,她朝地上的男子望去,眼神意味不明。
不行,她不能袖手旁观。
她要与亲爱的弟妹,共进退!
江若晴眼神一厉,也扑了上去。
这一刻,书生是懵的。
读书人,有骨气的都讲究单挑,不带你们这样群殴的!
可形势不由人,这一刻,他也顾不上劳什子面子了,疼痛只让他知道缩着身子哭爹喊娘,连连求饶。
如此一边倒的惨状,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拉架。
只有那少女在边上连声劝“别打了”,“会出人命的”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亲自上手拉架什么的,不存在的。
这会有损她光鲜亮丽的小仙女形象。
即便对此书生有好感也不行。
吃瓜群众们连连咋舌,就差一个凳子让他们跷二郎腿嗑瓜子了。
这个热闹,高潮迭起,惊喜不断,真是……好大一场戏啊。
书生在怎么弱鸡,也是个成年男子,不多时,他还是瞅准了机会,连滚带爬逃出了围殴圈。
见人跑了,三小只也不追,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
不想,那书生落荒而逃了几步,随即像是响起了什么转身朝姐弟三人张牙舞爪,放了句狠话:“你们等着,看我不找人来弄死你们!”
话音一落,周围一片嘘声。
大家的反应,让书生感觉到了恼怒。
只不过,他连三个半大少年都干不过,更不敢直接扛上观众们。
姐弟三人见他这样,心中鄙夷,却没留在动口嘘书生的阶段,而是又撸起了袖子,箭步而上:“有种你就别跑!”
见状,书生眼神一缩,心内大惊,也不敢再继续逗留,更顾不上叫上先前一心要“保护”的少女一同逃命,连忙转身奔离了现场,转眼不见,将观众们的嘲笑声远远甩在了身后。
“真是爆发力惊人啊。”看着书生的背影,江若暖冷笑一声,回头瞧见少女正望着书生离去的方向发愣,她笑了笑道,“这位姐姐,我刚说他踩着我姐姐搏你欢心,十有八九是真的,她今日能这样对待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他日便有可能这样对你,望你仔细思量。”
哼,梁子已经结下了,江若暖自然不希望书生能借着少女的关系强大。
此时书生形象狼狈,在少女眼中定然落下了污点,趁这当口,给他下绊子,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趁你病要你命!对,就是这样。
少女呆了呆,随即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江若暖,便匆匆离去。
方向,与书生正好相反。
江若暖嘴角微勾,转身拉着姐弟回到桌子,继续吃肠粉,样子十分淡定。
见到此状之人,无不叹为观止。
热闹已经完了,围拢的人群迅速散去,人流又动了起来。
“吃快点。”江若暖低声提醒了句。
姐弟两人一脸不解抬眼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