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妨,我会挣回来的
“快点。”江若暖也不解释,又催了一遍。
她不想浪费八文一份的高价肠粉,也不想出其他什么意外。
毕竟,若那傻逼书生真的带人回来围堵,那就糟了!
从肠粉店出来后,他们并没有去镇子口与江松汇合,而是进了一家书店。
“小姐姐,我们来这里干嘛啊?”江若晨有些疑惑,“买一本书,我们的钱就没了,而且,我们也不识字啊……”
江若暖也没理他,而是对着老板道:“你们这儿最便宜的纸在哪里?”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最角落的位置:“两文钱一张。”
闻言,江若暖咋舌。
按张数卖?
这里一文钱的购买力,与前世的一块钱差不多。
两文钱买一张纸,相当于前世两块钱买一张纸!
两块钱,她都能买作业本六七本,一般的笔记本两本……
“那最差的墨条呢?”江若暖有些好奇。
老板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一百文。”
啧啧……现代的一瓶墨水,嗯,两块五……
虽然浓度不一样,不过功能一样啊不是?
怪不得,这里的人,基本上都读不起书了。
不着痕迹的瞅了眼书架上的书,江若暖默默收回了视线,识趣的没有再问。
而是付了两个铜板,拿走了一张质量奇差无比却又贵的要死的纸。
回到家,江若暖从灶台下,抽出了一根木炭,用刀削了一部分,弄成跟签字笔差不多大小的样子,才在纸张上做起画来。
江若晴姐弟两一直很好奇江若暖要做什么,便一直在她附近徘徊。
这会子竟然看到她用炭条写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不是写字,而是画画。
只见空白的纸张上,一个个或可爱或精美的动物,迅速跃然纸上。
徘徊二人组惊呼,内容却不同。
“小姐姐,两文钱的纸,你就这么给浪费了?”
“小暖,你怎么会画画?”
话音一落,江若晨便收到了两位姐姐的白眼。
她们眼底的那种“你是钻进钱眼里了?”的意思,让他有些无法直视。
江若晨挠了挠头,强行又惊呼了一声:“啊,小姐姐,你怎么会画画?”
这才对吗!
姐妹俩转过头去,视线落在纸上。
江若暖手中炭笔不停,脑中回忆着前世的经历。
她的外公就是个糖画手艺人,没少拿糖画逗小时候的她。
她对此也很感兴趣,故而特地学了糖画手艺,年纪小小,画得还有模有样。
她妈见她在画画上有点天赋,等她长大了些,便把她送去了兴趣班。
想着前世的种种,江若暖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她揣着心事,在纸张上细细、慢慢的画了个卡通版的小猴子,才终于搁下笔,朝姐弟俩笑道:“用笔画画有什么难?我还会作糖画呢!”
“糖画?”
这次,两人异口同声,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迷茫。
江若暖朝两人微微一笑,随即从床底下掏出了一块边长为四十公分的灰白色花岗岩块。
一般来说,野外自然的花岗岩都比较粗砾。
不过眼前这块,是江若暖特地花钱,让工匠切割打磨而成,有一面非常光滑。
江若晴不懂这些,但也很奇怪,妹妹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块平整光滑的石块,便问了出来。
“找人打磨的。”江若暖解疑。
“哇,好舒服。”将若晨手掌在自个儿衣服上搓了搓,而后小心翼翼的摸在石块光滑的一面上,感受着手底下那细腻而有些冰凉的触感,紧接着面色一变,痛心疾首道:“这得花多少钱啊?”
毫无意外,他再次收到了两位姐姐鄙视的眼神。
“小钱龟!”江若暖点了点弟弟的小脑袋,道,“石头是我自己准备的,工价两百个铜板。”
话音一落,江若晴姐弟两惊呼一声。
江若晨更是急急道:“小姐姐,你榨糖,这么久,总共也就得了二百五的工钱,今天又请我们吃东西花去了二十四文钱,这下子都没我多了……”
“无妨,我很快便会挣回来。”江若晴咧嘴笑。
……
……
……
魏婶子是大创村的村妇,因为家境不行,平日也很少上镇子。
今日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家中攒的鸡蛋已经够一篮子了,故而趁着集日人多好出手。
但与她有一样心思的贫家妇不少,故而不仅卖不上价格,也卖了许久才卖完。
收摊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挎起篮子便想往镇子口方向去。
不想没走几步,便察觉到了异常,视线落在闹市区域外围的一棵大榕树下。
此时,那里以榕树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在以往,是非常罕见的。
什么东西这么有吸引力?
魏婶子有些好奇,加之“便宜不看王八蛋”是她的人生信条之一,她的脚尖便毫不犹豫的转了个方向。
行动上的战斗力,在大创村中,魏婶子号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她以为自己的水平,在镇子上怎么也能排进前二十,可十分钟后……
大冬日的,魏婶子依旧徘徊在人群外围,满头大汗。
她有些不信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继续往里冲。
这群人如此拼,里边的热闹一定很好看!
然而,又一个十分钟后……
魏婶子终于放弃,退而求其次的拍了拍边上的一个大娘,问道:“里边怎么回事啊?怎的如此多人?”
“我跟你一样,压根没挤进去。”大娘侧头看了魏婶子一眼,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我怎么知道?”
魏婶子有些不高兴,心中腹诽,心想没见到就没见到,什么表情啊?
不过在打量了一翻大娘结实的身板后,她默默的闭上了嘴。
前两排有个高个子中年男人注意到了两人的谈话,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好心的解释了一下:“里边有个小姑娘在作糖画。”
“糖画?”魏婶子一愣,“是用糖画画的意思吗?”
隔壁大娘也一脸不信,斜眼瞅了中年男子一眼:“小伙子,别忽悠我老婆子啊,糖怎么能画画儿呢?”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
毕竟,以往还真的没有人见过这东西,倘若非亲眼所见,还真没几人敢信。
第14章 小心我揍你
见他俩不信,中年男子也懒得理会,又扭过头朝里瞧。
魏婶子与大娘有些郁闷,对视一眼,正想说话,恰逢人群一阵喧闹。
人群中心。
“我在这里都站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不轮到我?”一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不满大声道,随后他指了指身边两个手拿糖画的人道,“我来得比他们都早,凭什么?”
被指的那两人一脸无所谓,耸耸肩,仿佛在说,我运气比你好。
“就是啊!谁家不是讲究先来后到?你这老板,会不会做生意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也大声斥责,然随即一声尖叫,“哎哟!谁踩我?”
当然不会有人出来承认。
小姑娘双眼一瞪,抬手便往身边人无差别各种推,要把自己的不爽发泄出来。
旁边的人又不是泥做的,当然不会杵着任人摆布。
登时便有人斥责:“你被人踩又不关我们的事,别在这里发疯!”
“人这么多,被踩到被推挤不是很正常吗?”一个壮汉撇了撇嘴,“你这么受不得,为什么要往这里挤?”
“就是,一个小姑娘,小心被人打。”另一人警告。
听到众人的议论,小姑娘有些怕。
她是镇子上的人,但家里并非大富大贵,之所以有点脾气,是因为她爹娘就她一个孩子,千娇万宠长大的。
此时她的父母并不在身边,见众人脸色不善,一时间也有些后悔刚才耍性子了。
不过她是个机灵的,眼珠滴溜转了一圈,便大声道:“对啊,你也说了,人这么多,被推挤到是很正常的,刚才我不也是推挤的你们吗,怎么你们就不觉得正常了?”
说完,小姑娘挺起了小身板,下巴一扬,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对策。
边上的人差点被她的神逻辑给气笑。
你那是主动推人的能一样?
这几个当事人,所站的位置离江若暖他们的摊子很近,就在边上。
几人你来我往的,他们仨瞧得清清楚楚。
江若晴有些脸色发白,她以往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故而有些无措。
尤其是看到那几个青壮年汉子看小姑娘的眼神有些不对,她感觉,双方很有可能会冲突升级。
这里人又这么多,万一闹出了事,官差过问,那事情就大条了。
“安静一下。”随着江若暖话音一落,喧闹的人群竟然真的渐渐安静了下来。江若暖把手搭在姑娘肩上,高声道:“大家别激动!小姑娘听我说一句!”众人都朝她看来。
感受到手下颤抖的身子渐渐停止了抖动,江若暖无声笑了笑。
小姑娘这么骄横,还知道害怕。
将注意力从小姑娘身上移开,江若暖大声道:“今日我第一次出摊,考虑欠妥,只因我也没想到大家对我的糖画会这么感兴趣,感谢大家的捧场。”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大家就是想看看我用糖怎么作画,看个新奇,只不过,总要有人买,我才能作画,否则大家也没得看是不是?”
众人一听,感觉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便有人点头。
见状,江若暖露出了一丝笑,又道:“而且,大家想凑热闹,也不希望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对不对?”
谁都不爱惹事,这话说到他们心坎上了,于是众人又连连点头。
“所以,为了你自己与大家的安全,为了大家都能安心看个热闹……”江若暖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在思量,随后才道,“不如这样,买糖画的人站我左手边,排个队伍,如此便能遵循先来后到的规则了。”
“至于想看我作画的,不需要什么先来后到,便直接避开排队的买糖队伍,围着一圈好了。”江若暖看向大家,眼神征询,“大家说如何?”
江若暖声音清亮,听着甚是舒服,建议也不错。
尤其是站在最外围的魏婶子,感觉此音犹如天籁。
只要人群开始挪动修整,她就有机会冲到前面,占据最佳地形!
魏婶子透过黑压压的人群,望着人群中心的位置,眼神热切。
不过,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凝眉思索。
这声音,好像有点年轻,而且……听着似乎很熟悉啊……是不是哪个亲戚?亦或是村中哪个人家呢?
到底是谁呢?
魏婶子在这儿抓耳挠腮,另一边,却有人发出了抗议。
“我好不容易才挤到前边来,谁知道待会人群一动,又把我挤到哪个犄角旮旯。”一个中年妇女一脸不爽,“我还没看够呢,我不走。”
“对啊,我杵这儿小半个时辰了,你都不给我画。”另一人也附和,“谁知道待会一排队,我会不会变成最后一个?”
感觉这两人说得有些道理,不少墙头草又止住了即将挪动的脚。
江若暖有些无奈,但还是苦口婆心劝导:“排队的朋友,你们请放心,我几个呼吸的工夫就能画一个,很快就能轮到大家的,还有看新鲜的朋友,我不是只摆一天摊而已的,以后每天都来,何必非要挤在这一天呢?”
墙头草们听着似乎也很有道理,感觉自己真没必要挤在这儿受罪,想着便有人转身要往外走。
“我们平日都要干活的,谁有空天天守在这儿看你画画?”有人依旧抗议。
“就是啊,我们村里的,走来这里都要一个多时辰。”另一人吐槽,“过来看,不过是顺便,哪个会为了你一个卖糖的,特地花来回几个时辰哦?”
“……”
众人吵吵嚷嚷,江若暖有些头疼。
看了看两个有些无措的姐弟,感觉今日的生意是没法做下去了。
索性朝两人递了个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相处多年行程的默契,江若晴姐弟竟然看懂了。
“哎呀!”江若暖忽然一拍脑袋,往头顶一看,“都正午了,我们仨与父亲约好这个时辰在镇子口汇合的,不好意思了大家,明日请早。”
她说话的同时,江若晴姐弟已经麻利的将行当囫囵收拾好了。
三人迅速起身,口中连连说着“不好意思”“请让一让”之类的话,便拨着人群,绕到榕树后,迅速离开了现场。
众人目瞪口呆,愣愣站在原地,待反应过来连喊:“哎,别走啊……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疾步奔出了十数米的江若暖,心中腹诽。
今日的生意被迫搅黄了自然不好。
可若是搞出什么踩踏事件或群架什么的,就更不好!
第15章 小兔子
第二日,魏婶子又去了一趟镇子,顺便拿着攒得还不多的自制鞋垫子去售卖。
连续两日进镇,这在以往,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但为了一睹糖画,她还是去了。
昨日,看着那三个背影,她便感觉是江家大房的几个孩子,回去一问,发现居然真的是。
当即,她便让江若暖演示一遍,但遭到了拒绝。
理由是工具已经洗干净,且融化糖块还得废柴禾,除非魏婶子能找到十个以上的人来买糖画。
魏婶子只想看,可不愿掏钱,当然不会答应。
她对这三个不懂尊老爱幼的孩子很不满,一直嘟囔着怎么就掉进钱眼里了。
没得到三个孩子的回应,魏婶子便愤愤然离开了江家。
哼,不就是用糖画画吗?谁稀罕看啊?
然而翌日一大早,她远远地瞅见江松领着三小只,拿着不少的行当,便又被勾起了好奇心。
思考了两秒,魏婶子还是进了镇子,带着数量还不够多的自制千层鞋底,厚着脸皮搭了江家的免费顺风骡车。
来到榕树下,姐弟三人分工明确。
江若晨将已经起了火的便捷小炭炉搁在地上,放上装有糖块的小锅子,开始照看炉火与融化的糖油。
江若暖位于中间的位置,放上一个比膝盖略高一些的木头架子,然后搁上一块灰白色的光滑石快,左手握木片,右手拎了个小木勺。
至于江若晴这边,她居然从骡车上拿出了两排栅栏一样的东西,平行搁在自己面前,栅栏不长,搁在地上也就一米来长。
魏婶子倘若是现代人,一定知道这是供人排队用的。
可她不是,所以杵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江若晴对她笑了笑:“婶子,这是给人排队用的,否则今日还会混乱,我们的生意也难做。”
“什么?”魏婶子很惊奇,同时又有些想笑,新想还是几个毛孩子,真是幼稚,她道,“你这栅栏,能拦住谁?轻飘飘的,能被人一脚踢到数米远。”
这大妈,会不会说话?一大早的就要触人霉头吗?
江若暖有些不高兴,她道:“婶子,昨天那混乱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吧?做点改变,说不定有用呢?”
她的声音不冷不热,让魏婶子听着就很不爽。
昨天拒绝演示的就是这丫头,今日又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真是没教养!
魏婶子心中啐了口,嘴角一瞥,没说话,环着胸冷眼瞅着,等着待会看笑话。
就几人说话的这会子工夫,大榕树底下便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
江若暖趁机大声道:“各位,今日要买糖画的请在这边排队。”
说着便指了指两个栅栏之间,又道:“不买的就自己自行找位置,也能看个开心,希望大家配合。”
说罢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笑有什么用?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待会就有你们哭的。
魏婶子暗戳戳的想着。
可接下来的发展让她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疼。
那些人竟然真的分成了两拨,按照江若暖的意思。
魏婶子瞪大了眼睛,心中隐隐不快。
这群刁民,啥时候这么有素质了?
“姐姐,我想要一个小兔子,多少钱啊?”第一个顾客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指着图画上的兔子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属小兔子的啊?”江若晴笑着问道,她伸手摸了摸眼前的小姑娘,笑道,“你选的是个小动物,比较便宜,只需要两文钱哦。”
小姑娘脸红了红,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从贴身的内袋摸出了两个陈旧的铜板。
她有些依依不舍的望着自己的铜板,随后深吸了口气,准备递给江若晴。
江若暖瞅见她这动作,再看了看她身上的衣着,补丁不少,洗得有些发白了。
“小姑娘,我们摊子,每天的第一个客户,都能用原先一半的价钱购买一个糖画哦。”江若暖忽然开口,冲小姑娘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所以,恭喜你。”
那小姑娘闻言双眼一亮,看着江若暖笑得眼都弯了:“真的吗?”
江若晴有些惊讶的看了妹妹一眼,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随后应了小姑娘:“是的,恭喜你。”
喂喂……计划不是这样的!
江若晨眼看着原本能到手的另一个铜板被小姑娘,迅速塞回了贴身内饰,登时有些抓耳挠腮。
那可是钱啊!
江若暖看了自家钱龟弟弟一眼,随后大声宣布:“每日我们的第一个客户都能半价购买一个糖画,下次大家可以赶早哦!”
之所以临时做这个决定,除了看这小姑娘合眼缘想照顾一下她外,还因为这也算一种销售策略。
毕竟,爱占便宜是每个人的通病,无论占到的便宜是一个铜板还是一两银子。
看看,旁边那些对小女孩投去的羡慕眼光,就知道策略有效了。
魏婶子在边上看着,心中暗道江若暖是傻子。
一个铜板不是钱吗?都能买一个鸡蛋了!
江若暖可不知道自己被魏婶子骂,只是用勺子在小锅里搅了搅尚未完全融化的糖块。
又等了一会子,融化的糖油已经足够,她右手舀了小半勺,随后移到花岗岩块上方十几公分的上端,角度微微倾斜,糖油便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倾泻。
糖油一接触到岩块,趁着尚未凝固,江若暖便迅速又左手的木片推出造型,先是兔子身体,再来是脑袋耳朵,接着点缀小短尾和小短腿,最后,用勺子的尾端在兔子脸上戳出两个小眼睛。
短短一分钟不到,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便跃然板上。
周围人发出一声声惊叹,那小姑娘更是开心的几乎蹦起来。
魏婶子虽然对江若暖有些不爽,但看她露这么一手,还真有些佩服。
只不过……她感觉这个糖画,卖得似乎有些贵了。
这个小兔子,用到的糖还不到一两重,按照这么个画法,一斤都能弄十来个了。
一个正常的价格是两文钱,也就是说,一斤就能赚二十多文钱!
暴利啊!
我的鸡辛辛苦苦下蛋一个月,也就是赚这么个数。
她一天,我一个月……
想着,魏婶子眼中的羡慕嫉妒恨都快溢出来了。
第16章 嫣然一笑
魏婶子丰富的心理活动,江若暖自然无从得知,她趁着糖油还没完全凝固,从岩板下抽出一根事先削好的竹签子,按在小兔子中间,粘连起两者,随后用木片,小心翼翼的刮下整个图案。
“小朋友,拿好了!”江若暖将竹签递给小姑娘,笑眯眯道。
“谢谢姐姐。”小姑娘发亮的双眼一直粘在小兔子身上,压根没离开过,随后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大榕树。
江若暖笑了笑,继续做下一单生意。
……
……
……
镇子富贵住宅区的陈府大门处,忽然传出了一道暴怒的男声,中气十足,惊得路边大树上的鸟儿慌忙振翅飞远。
“兔崽子!有本事你别跑!”
陈三闻言转头瞧了自家老子一眼,正对上他那双眼中的熊熊火焰,登时一个机灵,脚下步子更是加快了几分。
不跑才是傻子,他才不想当个书呆子呢!
一天也不想。
他人身高腿长,没几下,人便消失在了拐弯处。
陈老爷知道今日是逮不着这兔崽子了,便停在了门口,无奈摇头,回了院子。
得知自己追不上陈三的,不只陈老爷,还有陈三的贴身小厮。
连着追了三条街,他连声高呼:“公子,别跑了,老爷没有追过来了!”
说罢停在原地,靠着路边的一棵树,大口喘气。
陈三闻言又回头瞅了瞅,发现真没追兵,松了口气,也停下来休息。
“公子,我们今天去哪儿?”小厮感觉自个儿活过来了,便上前询问。
“随便走走。”陈三一把甩开装逼用的扇子,随意挑了个方向,悠闲踱步而去,“只要不读书,什么都行。”
小厮呆了呆。
今日公子破天荒的早起,还拼了小命从老爷手底下逃出来,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抽了抽嘴角,他默默跟上。
如今是早上八九点中的时辰,又是冬日,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陈三甚是惬意。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竟然来到了那颗大榕树下。
原本陈三并不打算凑热闹,但看见围观群众的队伍有些奇怪,便起了兴趣。
不似一般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的圆型包围圈,今日这个榕树下,某个方向还多出来了一队长条形队伍,怎么看怎么奇怪。
有趣有趣。
陈三手腕一转,又将扇子合起,大步朝人群走去。
人太多,陈三没挤进去。
好在他个子高,看清了人群中心,有个小姑娘正在用糖油作画。
每一个都画得惟妙惟肖,生动传神。
陈三以往没见过这样形式的画作,觉得很新奇,便饶有兴致的瞧着江若暖两手翻飞,迅速做出一个个有趣儿的小动物。
看向江若暖的眼神中,也带着欣赏。
不过,约摸过了十来分钟,他便拧起了眉。
作画的小姑娘画的每一个小动物,都非常的传神,然而,她画来画去,也就来来回回那么十来个图案。
他对江若暖眼中的欣赏淡了几分。
这样的手艺,只要勤奋些,花上一段时间,专门练习这十来个图案,太容易了。
陈三素来不是个安分的,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附在小厮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厮边听边点头,随后转身走向队伍长龙。
不多时,陈三站在了队伍的第一个。
那小厮花钱让陈三插队的动静闹得不小,江若暖停下手中动作,微微侧目。
不知为何,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在陈三对她……嗯,嫣然一笑后。
他道:“小姑娘,我也想要个糖画。”
眼前这十七八岁的男子,细腰长腿,肤白貌美,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眼尾微微上挑更是些许妩媚。
嗯,是个美人,用嫣然一笑,应该也合适。
这是江若暖穿越以来,见过最俊俏的人。
可如今她右眼不知缘故的突然跳个不停,看陈三笑,便感觉这人妖里妖气的。
果然,念头刚闪过,周围不少人的低声议论,便传进了她的耳里。
“啊,居然是陈三公子,这下惨了。”有人小声惊呼,看着江若暖三人的眼神有些同情。
“也合该他们倒霉。”有人幸灾乐祸道,“谁让他们昨天嚣张,撂下大家就跑?报应不是来了?”
“这么说也不对吧。”有人低声辩解了一句,“镇子上也没见过哪个老板撂过客人啊,他们还不是遇到过陈三公子?”
“哎呀,我们东起镇也就这么大,陈三公子天天在街上闲逛。”有人理智的分析道,“糖画老板被他盯上不是很正常吗?”
“还好啦,就是出点丑而已。”有人嘀咕,“又不会少块肉。”
陈三长得真的很俊,又站在江若晴面前,两人离得很近。
江若晴匆匆瞥了陈三一眼,便低下了头,微红的耳根显示着她的害羞与紧张。
也因为如此,她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她是负责让客户挑图案与收钱的,故而陈三虽然没看着她说话,她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小声问道:“这位客人,您想要哪个图案呢?”
不过陈三离他最近,还是听到了,他笑着道:“我不要这些图案,想要自己的画像,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他是冲着江若暖说的。
他笑得极为温和,然而,江若暖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挑衅。
这是来砸场子的了。
江若暖很清楚,但他不动声色,反而抬头朝陈三甜甜一笑。
小姑娘虽然面有菜色,但五官尚可,笑起来右颊有个小酒窝,看起来很是可爱,尤其在暖阳下,更显亲和力。
陈三以为江若暖会慌乱或皱眉什么的,不想她居然还冲自己笑着。
意外让他呆了呆。
两人的互动,让占据最佳地形的魏婶子看得有些火大。
今早她在这杵着许久了,眼看没到一早上,江若暖收入已达上百铜板,眼看着就是个摇钱树,她便活动起了心思。
她儿子与江若暖年纪相仿,两人看着就是登对的。
江若暖虽然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嗯,脾气也不好,但看在她能挣钱的面子上,便勉为其难的让儿子娶了她吧。
第17章 咄咄逼人
她刚说服了自己不再计较江若暖昨日对她的无礼,准备接受她成为自己儿媳妇的艰难决定。
不想猛然看到她对别的男人笑,登时只觉刺眼。
小浪蹄子,到处勾引男人,这样的货色,要配我儿子,得好好掂量掂量。
尤其是在看到陈三呆愣的样子,魏婶子感觉心更堵了。
呸!这男的也不是个好的!
“要画自画像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江若暖不知道魏婶子对自己虎视眈眈,只看着陈三道,“得加钱。”
随后,她伸出一个巴掌,笑道:“五十个铜板。”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纸张上的图案,即便是最大最贵的,也只需五个铜板。
这价格一下就涨了十倍,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即便这些观众不打算买,但不妨碍他们吐槽江若暖黑心。
“小暖啊,五十个铜板,你怎么不去抢?”魏婶子瞪大了眼睛。
五十个铜板,她的鸡得下蛋两个月,才能卖到这个数呢!
魏婶子声音可不小,江若暖离她这么近,自然不可能没听到,此刻心里很不高兴。
但跟这无赖妇人没什么好说的,她直接无视掉了,只是看着陈三笑。
五十个铜板,对于陈三这种人来说,自然是洒洒水。
可他却没有一口应下,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凭什么?”
“凭这是量身定制,凭这是独此一份的。”江若暖继续微笑,右眉微微挑起,“难道公子独一份的肖像画,不值五十个铜板吗,要不,您自个儿说个数?”
挖坑?
陈三笑意加深,却不言语,眼中的欣赏又浓了几分。
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偷换了概念,将原本她手艺的价值,转到了他陈三自身的价值上。
谁会说自己不值五十个铜板?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最特别,最高贵的存在,千金都不止。
可他若真抱了一个高价,待会付钱的时候,就要按照这个数了,否则镇子上的人都会说他陈三不要脸。
对,他是有钱,但又不是傻子。
而最糟糕的是,他若真跟小姑娘论自己值多少钱,日后定然会被圈子里的人论斤两称。
他陈三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丢不起这个人。
这个时候,跟班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陈三的小厮是个机灵的,他挺身而出,大声道:“小姑娘胡说八道,还势利眼,你以为我们付不起五十个铜板吗?快动手画。”
他直接跳过了江若暖挖的坑,开始进行人身攻击。
“很快就好。”江若暖见人没尚党,只是笑了笑,也不失望。
五十个铜板也不错。
然她勺子还没碰到糖油,陈三却又制止了她:“慢着。”
江若暖不解,抬头。
只见陈三邪气一笑:“小姑娘,你给人定制的肖像画,之所以值五十个铜板,是因为你画的人像画,能达到其他图案的同等水平,对吧?”
“自然。”江若暖微笑,“这是我们大家的共识。”
“可万一你待会画出来的,达不到要求,怎么办?”陈三眼中闪过一抹戏谑,问道。
“你想怎么样?”江若暖问道,一脸淡定。
“这样吧。”陈三笑意加深,“我若是满意,便给你五十个铜板,倘若我不满意,那么,日后你都不能在这儿摆摊了。”
“那怎么行?”江若晨一听就急了。
糖画是个好生意,昨日只摆了一会儿摊,他们就进账了一百多个铜板,今日也是。
倘若时间长一些,他们每天的收入都能有好几百个铜板呢!
小钱龟江若晨对钱可敏感着呢,自然不会愿意,他扯了扯江若暖的袖子。
另一边,江若晴看陈三的眼神都不对了。
刚还觉得这位公子人长得俊,是个心善的,不想竟然是个混蛋。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不能忍!
江若晴想过了,若这混蛋真要他们滚蛋,她拼了命,也要上去揍他两拳。
她没有意识到,自从前几天跟人干架之后,心态都起了不小变化。
江若暖笑了笑,分别拍了拍姐姐弟弟以示安抚,再次抬头冲陈三笑,不慌不忙道:“当然不行。”
“怎么?输不起?”陈三笑意敛了不少,淡淡看了江若暖一眼,隐含不屑。
刚还觉得小姑娘有点才能,不想却是个没骨气的。
他俩的对话,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觉得陈三来砸场子,不是个好的。
但小姑娘跟人打赌,连赌注都不愿意出,只想赚,不想赔,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综上所述,两边都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不要紧,两人杠上了,就是大戏。
众人兴致勃勃的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与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不同,魏婶子的心思就有些复杂了。
一方面,她有些想看江若暖的笑话,毕竟别人打小姑娘的脸,也能帮她间接出昨天的恶气不是?
另一方面,她还是打着将江若暖划入准媳妇儿的人选的主意,又不想江若暖断了这挣钱的路子。
怎么办,好纠结哦,要不要出个头,打断两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呢?
魏婶子犹豫着,但很快她决定了!
出手!
只要自己帮了江若暖,她就得承自己这个情。
只要有人情债在,日后,直接要求她做自己儿媳妇,就顺理成章了。
不管她阻止陈三能否成功,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真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
眼中闪过算计的精光,魏婶子张口便要指责陈三,不想却有人先她一步开口了。
“对,是输不起。”江若暖点了点头,看着陈三笑,有些意味深长,似乎还有未尽的话。
但没有人意识到。
她话音一落,众人再次哗然。
见过骨头软的,但没见过骨头这么软的。
别人扇了你左脸一巴掌,你还凑右脸上去给人打,简直就是无骨之徒!
众人看江若暖的眼神,都戴上了不屑。
陈三更是直接冷笑了出来,咄咄逼人道:“输不起,趁早收拾东西走人吧!”
说罢,陈三呆了呆。
今日的自己,怎的如此尖酸刻薄?
他虽然是个不务正业的,但并非那些十恶不赦的纨绔,动不动就要强抢民女断人财路什么的。
原本他过来为难小姑娘,只是想看小姑娘窘迫的样子,就如以往他去怼其他老板那样。
根本没有动气的必要。
第18章 赌注
若在以往,遇到类似的事情,他定然不会如此苛刻,特别是对象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只不过,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只是在恼怒自己有眼无珠,欣赏错了江若暖。
江若晴姐弟也没想到江若暖会这么答,都呆了呆。
在接触到众人鄙视的目光后,两人的脸都涨得通红,下意识的便想站起来,用身子挡住这些刺眼的视线,不想让江若暖难受。
用江若暖平时挂在嘴上的话,就是……
她只是个宝宝,还承受不起这些。
感受到身旁两人的不安,江若暖终于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敛去了笑容,眼神稍冷。
她先他们一步站起,按住两人的肩膀,随后抬眼直视陈三,言语尖锐:“的确是输不起,但输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如此凌厉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脸上。
陈三感觉哪里怪怪的,他下意识顺着江若暖的话问道:“何出此言?”
问完后,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吓到了,陈三眼底当即闪过一丝懊恼。
他连忙补救,挺了挺胸膛,居高临下道:“我哪里输不起了?”
“打赌,赌注都是要对等的。”江若暖眼光灼灼的盯着陈三,问道,“对不对?”
“这是自然。”陈三扬起下巴,冷哼一声,甩开扇子微微摇晃。
看到陈三大冬天的拿着扇子扇风,江若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傻逼装逼。
“倘若肖像糖画让你满意了,我得到的是五十个铜板,对不对?”江若暖问。
陈三“嗯”了声,没说话。
见她点头,江若暖继续道:“倘若我画得不像,却不能在此摆摊……”
话到这里,陈三终于发现为何江若暖说自己输不起了。
陈三脸色微变,想出言阻止,不想江若暖却加快了语速,压根没给他机会。
“我的生意不错,一天赚的就不只五十个铜板。”江若暖道,“日后不能在这里摆摊,那损失的就不是五十个铜板了,我家里还有一千斤糖块,也就是大致还能画出一万个糖画,按照平均每个糖画三个铜板的价格,我的赌注就是三十两,有没有问题?”
这一长串话跟机关枪似的“笃笃笃”的打在众人耳朵里,让他们有些晕乎乎的。
在场很多人都无法在短时间计算出如此大的量,但却听清楚了“三十两”这几个字,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的赌注不对等,是陈三占便宜了。
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众人都张大了嘴巴。
三十两啊!
若是在普通人家,都能花上好几年了。
小姑娘的生意,竟然这么赚钱吗?
众人看江若暖几人的眼神登时变了,同时也有不少自家有小子的人,动起了心思。
魏婶子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儿子瞬间多了很多情敌,登时急了。
傻孩子哟,财不外露啊懂不懂?
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魏婶子连忙道:“小暖啊,应该赚不了三十两这么多吧?别虚张声势,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说话的同时,她还不忘朝江若暖眨眼,同时在“吓到别人”这几个字上咬得极重。
似乎是在提醒她会有人盯上她的银子。
陈三虽然无心功课,但却是个聪明的,在计算一课上也有天赋,很快便知道,江若暖没算错。
听到魏婶子的话,陈三接过了话头:“老板没说错,的确是三十两。”
魏婶子恨不得给陈三一个大嘴巴子,谁要你多话?
然而她不敢,只能狠狠的瞪陈三一眼。
陈三不知道身旁这大妈,为什么要瞪自己,翻了个白眼后,转向江若暖,又重复了一句:“对,是三十两,你没算错。”
江若暖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所以,陈公子你……现在是打算选择五十个铜板的赌注,还是三十两的赌注?”
“如果选择五十个铜板,你满意,付五十个铜板,不满意,我付五十个铜板给你。”知道自己说的有点笼统,江若暖又迅速解释道,“如果是三十两的赌注,你满意,给三十两,不满意,我从此不在这儿摆摊。”
看着江若暖那一脸认真的样子,江若晴姐递两差点就信了。
家里的糖块,明明没有一百斤……
不过,他们当然不会拆穿自家人,只是默默的看着。
似乎,这戏,也挺好看的。
“三十两吧。”陈三毫不犹豫道。
适才在赌注的问题上,他明明占便宜了,还反诬陷江若暖输不起。
对,是他大意,但别人只会说他蠢,不会计算,又或者说他坏,想坑小姑娘。
一个富贵家的公子,居然想坑一个穷村姑,说出去会被人耻笑。
如果他依旧选择五十个铜板,一定会出现刚才这些情况。
可若是他选择三十两,并且最后的结果是无论糖画像不像,他都给三十两,那么别人只会认为他是在用这三十两向糖画老板道歉。
如此,他便能落得一个真君子的评价。
出于心内稍许愧疚,与名声的考虑,他舍弃了银两。
三十两,他还出得起。
可他的小厮却是另外一番考量了。
我的傻公子哦,您是在犯什么蠢哦?
什么不到一两的神仙糖要三十两啊?
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了此事,定然会骂您是败家子,然后会把我俩的腿都打断的!
念及此,小厮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三十两,真的不少,周围人都有点被吓到了,顿时喧闹了起来。
或说陈三傻,或说江若暖惨,亦或是两个神经病。
陈三充耳不闻,只是笑。
若可以,他希望,江若暖画得不像更好,这样才能更成就他有肚量的美名。
望着眼前微笑的陈三,江若暖终于又露出了笑容,赞了声:“陈公子,好魄力!”
说完,她也不管众人,径自坐下来,重新拎起勺子与木片。
此时,小炭炉上的糖油,因为长时间的熬煮,已经微微起泡,不时传来轻微的“啵啵”声,叫嚣着快舀我。
江若暖却不急,而是重新拿了一个糖块扔进去,稍微给糖油降一下温。
随后,她抬眼,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正在微笑的年轻人。
第19章 新衣服
优秀的画家,不是他的画技有多好,而是他的观察力有多强,有多敏感。
画画的技巧,平常人只要下苦功刻意练习一番,均可习得。
然观察力与敏感度,却是天生的。
听起来似乎很玄乎,但却又是事实。
一个人,能观察到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能抓住目标的气质,能找到事物的灵魂,在画道一途上,便成功大半了。
而江若暖,正好是这么一种人。
她细细观察着陈三,脑中回想着与之见面后的种种。
周围人皆议论他喜爱惹事,四处找人麻烦,却又有底线,旨在玩闹。
而在适才立赌注之事上,陈三显然还算个君子。
综上所述,陈三是一个青春张扬的坏小孩,却还保有良知。
故而,虽陈三此时站在她面前笑得温和,江若暖却不打算照着此刻的模样画。
她画了一个q版的陈三。
左腿挺立,右腿稍微分开,随意搭在地上,拿着折扇双手环胸,下巴微微抬高显示他的倨傲,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含笑意,隐约透出一抹挑衅,上扬的嘴角有些邪气。
这是刚才让她画肖像画的时候,向她挑衅的陈三,气质不拘,有些张扬,有些小坏。
糖画自然不能像纸张上的画那样具体,但她只要做到传神,即可。
……
……
……
冬日天气冷,不怎么出汗,也非农忙,很少劳作,故而衣服若还干净,一般都不会换。
然而,村民常需打柴喂鸡猪,做家务上灶台,哪里能总让衣服干净呢?
早饭过后,大创村里勤劳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约而同的端着家中人的大摞衣服,说说笑笑着往河边去。
路过江家大门,不少人都朝屋子里东厢的方向瞧去,眼中或羡慕或嫉妒恨。
奶奶赵氏带着三房唯一的孩子三丫在靠近门口的厅堂玩,顺便喂早餐。
不过三丫调皮,刚学会走路的她,趔趔趄趄的往大门外跑,赵氏也跟着跑出来,追着喂粥:“三丫,吃一口再玩。”
一路过的媳妇子瞅见赵氏,笑着招呼:“江婶,吃饭了没。”
“吃了。”赵氏也笑着打招呼,“去洗衣服啊,人很多哦。”
“是啊,大家都这个时辰去,也热闹。”媳妇子点头,忽然注意到赵氏的衣服,笑着问道,“咿,江婶,以前都没见您穿过这衣服,可真好看,是新做的吧?”
闻言,赵氏便笑弯了眼:“对啊,新的,对吧,我也觉得不错,阿松那三个孩子特地扯回来的布。”
“是真好看,瞅着您年轻不少呢。”媳妇子笑着赞了句,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可惜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怎么不留到除夕再穿啊。”
“不妨事的。”赵氏说着,笑容又深了几分,她连忙喂了一勺粥给三丫,道,“那几个孩子,给我扯了很多布,共做了三套呢。”
“哇,您大房那几个孩子,真是能干又孝顺呢。”媳妇子由衷的夸道,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上次还便宜卖糖给我们,真是实诚。”
说着话的同时,心中不免感慨,有些事啊,真得看命。
江家分家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村子。
之前一大家子苦哈哈的过着勉强温饱的生活,大房更是一直在还债。
这刚一分家,大房便既是榨糖又是卖画的,眼看着日子就要过起来了。
率先提出分家的三房,这会子,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吧?
“孩子们的确挺孝顺。”赵氏笑道,打断了媳妇子的思绪。
“好啦,我先走了,待会还得忙。”媳妇子朝赵氏挥手,改天再聊。
跟媳妇子告别后,三丫的粥也喂得差不多了,赵氏拿手帕子给擦了擦嘴,便将人抱回家,准备将碗勺放好。
不想,一进院子,赵氏便瞅见李氏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登时便沉了沉。
前几天,大房几个孩子欢欢喜喜的给她送来新衣服,走后不久,她便听到李氏尽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被膈应得不行。
她是个善良的人,从来都不屑琢磨儿媳妇那一套。
故而,这么多年来,与身边几个儿媳妇,相处都还算和平温和,照顾孙儿一辈或是一些家务,力所能及也搭把手。
她自认为没亏待任何一人,可这三儿媳,进门后,总是自持身份,对谁都不冷不淡,对她这个婆婆亦然。
她在镇子上开铺子,嚼用可不少,分家后吃喝用度比之以往不知提了几个档次。
可就这样,还总在自己面前哭穷,买衣服什么的更是不曾有过。
赵氏一大把年纪了,有吃有穿便可,她也不指望三儿媳能主动。
可大房几个孩子孝顺,要给自己买,你还拉着一张脸,是不是太搞笑?
自己不孝顺我,也不准别人孝顺我了?
这幅表情,大概是听见了刚那媳妇子与自己的对话,心里不乐意了吧?
赵氏只当没瞅见,脚步不停,径直朝厨房去。
“三丫吃饱了吗?”李氏忽然问道。
“吃饱了,就剩一些米羹。”赵氏点了点头,将三丫递给李氏,道,“我把这碗洗了。”
接过女儿,李氏便发现她的两只小手满是泥灰,登时有些皱眉。
脏死了。
她连忙进厨房,舀了些热水,来到院子冲了些冷水,开始给女儿细细将手洗干净。
刚才婆婆在外定然是只顾着跟人闲话,所以没时间理会三丫,导致她将手弄得如此脏污的。
念及此,她便有些不高兴了。
再一想她适才跟人炫耀大房孩子,就更不爽了。
那媳妇子究竟什么意思?
“什么叫江婶很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是不是想说婆婆跟着他们三房没好日子过?
给她吃给她穿,这还不行?
难道非得跟镇子上的富太太一样,天天绫罗绸缎,天天丫鬟仆妇,出门香车宝马才行?
哼,就你这媳妇子会说话,咋不烂舌头呢?
还有大房,偶然发了笔横财,有什么了不起?
又不是长久的,我们杂货铺,每年也能稳定有个二三十两,过得也不比你们差!
李氏愤愤的想着,手上没掌握,不小心搓肿了,三丫登时便哇哇大哭。
李氏有些心疼的抚摸女儿的小手,哄道:“不哭,不哭。”
“怎么了?”赵氏洗完碗走出来,问道。
“没事。”李氏冷冷淡淡的应了句,没解释。
赵氏盯着李氏的背影出神了一会儿,才转身去给菜园子浇水。
第20章 美人计
河边,水声哗哗,棒槌哒哒,欢声笑语,蔚为热闹。
刚那媳妇子与江婶说话,不少人也听到了,这会子已经聊上了。
“听说了吗?江家大房那几个孩子,给赵氏扯了三身布头呢。”一个灰白色布袄的妇人说道,“我刚特地瞅了,厚实松软着呢,定然塞了很多簇新的棉花。”
“哟,得花不少钱吧。”旁边一蓝色布袄的妇人使劲儿垂着衣服,喘了喘道,“普通一些的做一套,都得一两百个铜板呢,三套下来,都顶我们一个月吃喝了。”
“肯定不止一两百。”灰白布袄分析道,一脸笃定,“那可是棉布。”
“天啊,居然用棉布,江家大房那几个孩子也太舍得了吧?”蓝布袄惊呼。
“单单是舍得有什么用?”有人插话道,“得有钱才行。”
“可不是,而且他们定然不只扯江婶子一个人的布。”灰白布袄继续分析,“江家大房,这是要发了。”
“刚分家就发财。”有人意味不明的说道,“这是巧合还是命呢?”
此人话一出,周围人都静了静,随后也纷纷意味不明的笑了出来。
“估计有人这会子肠子都悔青了。”有人笑道。
“也不一定,人家在镇子上可是有铺子的,不比摆地摊的挣得多?”另一人撇嘴。
“可江家大房前几天发了一笔横财呢,足足五十两!”灰白布袄扬了扬下巴,反驳道,“铺子要卖多久的东西才能挣到五十两啊?”
听到五十两,众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我的天啊,五十两,那是什么概念?
够娶几个媳妇还能舒服的生活一段时间了!
众人纷纷好奇,江家大房如何发的这笔横财。
灰白棉袄见众人聚集在自己周围,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顿时得意极了:“我这可是第一手消息。”
于是,她便把昨日从魏婶子那儿听来的消息,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现场呢。
“糖也能画肖像?”一个黄衫姑娘凑了过来,急急问道,“那能像?”
“这是重点吗?”
黄衫姑娘遭到众人白眼,她吐了吐舌头,继续听八卦。
“怎么是五十两?”忽然有个经过的婶子问道,“不是说三十两吗?”
“不是不是。”灰白布袄摆手,“原本说好是三十两,后来那公子哥见小暖长得不错,对她有意思,所以又给了她二十两。”
“真是阔绰啊!”有人惊呼,“我家姑娘也不错,怎么就没碰见这种好事?”
“要不你把你家春花拉到镇子上逛几圈?”一人调笑道,“指不定能有一百两。”
众人大笑,那被调笑的人脸登时红一阵白一阵。
她哼哼了几声,眼睛滴溜一转,忽然有些酸溜溜的说到:“我家姑娘可是个规矩的,哪里会整天在外抛头露面,说不定啊,有些人就是故意在公子哥面前露脸呢?”
说完还不屑的撇了撇嘴,似乎很瞧不上江家大房的几个孩子的样子。
她的心思,不少人一眼看穿。
这关系到江家两个姑娘的名声,有人看不过眼,便替着说了句好话:“人家摆摊正正经经做生意,即便没有那五十两,他们也能一天挣好几百个铜板,哪里就得非要故意做什么呢?”
“就是啊。”今天与赵氏说话的媳妇子也辩解了一句,“人江家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被调笑的妇人撇嘴,随后脸转向灰白棉袄问道,“梅姐你说是吧?”
“那三十两,可是小暖在众目睽睽下,凭实力赌赢的。”灰白棉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模糊的替江若暖说了句好话,随后笑而不语。
三十两?
那二十两是怎么来的?
众人均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高深莫测,直觉这里面有什么内幕。
于是纷纷被勾起了好奇心,催她讲内情。
见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身上,灰白棉袄总算是满意了。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忽然矮了矮脑袋,声音压低,有些神秘兮兮的道:“其实,后边那二十两,是小暖使的美人计。”
“众目睽睽的,能怎么用美人计?”有人疑惑问道。
“对啊,而且,小暖才多大?”有人又提出了疑问,“而且,小暖长的,也没多美啊,顶多算清秀。”
“笑起来挺可爱的,不是吗?”灰白棉袄迅速抓住重点反问道。
见众人纷纷点头,她勾了勾嘴角,隐含不屑,随后眼中闪过一抹似乎是看透一切的了然,“小暖一直朝人公子笑呢。”
……
……
……
这日半下午,江若暖几人收摊回来,进门时,瞧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江桃儿。
她是赵氏的女儿,五个孩子中,排第三,已经出嫁了五六年了。
不远,也是东起镇下辖的村子,周家村,离大创村也就不到二十里地,但却不常回来。
此外,因为江松这一辈,就只有两个女子,江若暖他们这一小辈,都管江桃儿叫大姑姑,江梨儿叫小姑姑。
因为江桃儿很少回来,此刻江家女眷都陪着在前厅堂说话呢。
江若暖几个大锅小勺的拎着行当往家走,江桃儿是面对着大门口的,远远的便瞧见了,“哎哟”了一声,关心道:“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说着便要起身去帮忙拿东西。
钱氏连忙一步上前拦住江桃儿,笑道:“大妹,这点东西,他们几个小的都拿得动,没那么娇弱。”
“大嫂……你可真是……”江桃儿嗔了钱氏一眼,也就顺势坐回了原位。
江若暖三人问候了句,便将东西放好,洗干净了手脸,也抽了小凳子回到前厅堂陪聊。
“大姑姑,您什么时候过来的呀?”江若晴问道,声音有些雀跃,同时从赵氏手中接过江桃儿那不满周岁的小女儿逗了起来,“小环环真可爱!”
江若晴小时候是江桃儿带大的,感情很深,所以看到大姑姑回来,最开心的就是她了。
江若暖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她只是个半路出家的江家人,故而只是微笑着陪坐陪听。
“没到中午便到了。”江桃儿笑道。
“是走过来的吗?累不累?怎么不休息一会子?”江若晴三连问,眼含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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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儿夫家的家境不怎么好,跟江家以前水平差不多。
若只是这样便罢了,可她夫家因为江桃儿进门五六年了,也就生了两个女儿,对她非常不好。
她的近况,作为至亲的江家人,都是清楚的。
江若晴感觉大姑爷他们一家子,应该不会允许江桃儿身上有钱,所以才会问“是不是走来的”这个问题。
要知道,周家村到大创村,可有近二十里地呢!
江若晴这么问,是出于一片好心,不过江若暖感觉,她好心办坏事了。
尤其是瞅到江桃儿脚底的泥后。
若江桃儿真的是带着两个女儿跋涉近二十里地,辛苦走过来的,心中定然很心酸。
江若晴这么一问,不是在往人家心窝子上捅刀子吗?
果然,江桃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但很快掩饰了过去,笑道:“是啊,不过累倒是不累,已经习惯了。”
得,还勾出了更多伤心事了?
走这么远的地,都不累,还习惯,为什么?
不就是平日干活走路不少嘛?
江若暖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大姑姑,怎么不见瑶瑶啊?没带过来玩吗?”
瑶瑶是江桃儿的大女儿,今年五岁。
“来了,在你小姑姑房里睡午觉呢,大概是跟着走了一上午,累坏了。”江桃儿答到,笑容都勉强了起来,语气中难掩失落。
瑶瑶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要走近二十里地,怎么可能不累?
可她有什么办法?她得背着小女儿,手里还提着东西,哪里有多余的手抱瑶瑶?
哼,真是可恶,婆婆让她办事,不仅连路费都不给,她拎过来的山药,还是自己前几日抽空上山挖的。
她婆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她大哥的几个孩子在镇子上做生意,赚了许多钱,想让她过来打听一下糖画的生意,和几个孩子的亲事。
尤其是江若暖,说她才是真正有手艺的。
若不行,退而求其次,江若晴也行。
江桃儿当时听到了婆婆的要求,都有些呆了。
婆婆的娘家侄子是什么货色,江桃儿可清楚着呢。
满脸麻子的二十岁老男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好吃懒做更是无人能及,哪个闺女愿意嫁?
还退而求其次!
都没有点自知之明的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迫于婆婆多年的淫威,江桃儿不敢反驳,只是喏喏的应了下来。
反正借着这个机会,也能去趟娘家,也好。
深吸了口气,想着自己的苦楚,江桃儿眼圈都有些红了。
便是要回一趟娘家,都得靠婆婆给的任务做掩护,也是够惨的了吧?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家子人呢?
江若暖又敏锐的察觉到了江桃儿的情绪,顿时一头黑线,这又扯到大姑姑的另一个痛点,有些无语。
怎么说什么都错?
不过,好在瑶瑶的出现,打断了这一切。
“娘亲。”
一道奶声奶气的女童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江若暖寻声望去,只见五岁的小瑶瑶正站在小姑姑的房门口,头发衣服都微微有些凌乱,显然是刚睡醒的样子。
小女童似乎有些怯生,她不敢看别人,只隔着几个人目不斜视的望着江桃儿,想过去又不敢过去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江桃儿当即起身去将大女儿抱过来,一一给她介绍江家的亲人,并帮她整理头发。
“二表姐,你是不是会用糖画画啊?”忽然,瑶瑶迅速瞟了江若暖一眼,怯怯的问道。
奶奶说了,有个二表姐,会画画,想吃糖果的话就问,然后就教了她这么一句话。
刚她听娘亲说,坐在外围的那个姐姐就是二表姐,听得最清楚了。
原本,她是不太敢问的,但糖的诱惑力对她来说,太大了,她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
要知道,她从小到大,就只吃过一次糖,便是昨日,奶奶给她的那一小指甲盖大的小糖块。
那种甜滋滋的感觉,她从来没有品尝过,真是太美妙了。
她的问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江桃儿。
“瑶瑶,你怎么知道二表姐会画画?”江桃儿搬过大女儿的小身子,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问道,“谁告诉你的?”
母亲的情绪,瑶瑶最敏感,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做了什么让娘亲不开心的事,连忙搂住江桃儿的脖子,将脑袋窝在她怀里,再也不抬头。
江桃儿心情有些沉重。
婆婆定然是怕她脸皮薄或阳奉阴违,不真心为她办事。
所以主意都打到了孙女身上了。
真是好算计啊。
看着大姑姑严肃的表情,江若暖有些郁闷。
她觉得,大姑姑,活得似乎,有些太累了。
聊天说话,总是能扯到自己的伤心事去。
女儿的一句话,也能让她脸色阴沉得可怕。
其实吧,谁教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背后那人不过是看糖画生意火爆,想偷师罢了。
可糖画是要花时间才能练得出来的,又没捷径。
至于生意火爆,完全是因为糖画这东西对这里的人来说,是个新鲜玩意儿,过段时间就见怪不怪了。
不见他们这几日的生意都淡了许多吗?
今天出摊了大半天,还挣不到五十个铜板。
那种一天数百铜板,偶尔坑傻大个银两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江若暖相信,随着时间的拉长,定会有人加入糖画行业的,到时候恶性竞争出现,便等着一地鸡毛吧。
因而,这生意,她还真没有打算长久做下去。
等到什么时候,挣到的钱比做女工还少,她便断了这生意。
只不过,即将失去一个进项,江若暖也有些心塞就是了。
所以,大姑姑的担心,真没太多必要。
为了宽江桃儿的心,江若暖大致说了一下镇子糖画的未来走向,最后提醒了句道:“大姑姑,如果你们那边有什么人想做这生意,得三思。
见大姑姑有些若有所思,江若暖也不再理她,而是连忙起身绕到江桃儿身后,戳了戳瑶瑶的小手。“对啊,二表姐会用糖画很多漂亮的小动物,小花小草呢,你想要吗?”
不想让瑶瑶小姑娘心里有阴影,她语气愈发的柔和:“你想画什么,二表姐都给你画好不好?”
第22章 抛头露面
“真的吗?”瑶瑶猛然抬头,双眼亮亮,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怯怯的看了眼江桃儿,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江若暖见状,连忙又戳了戳瑶瑶的小手,笑眯眯道:“对啊,二表姐从来都不说谎的。”
此话一出,江若晴姐弟俩就呵呵了。
还从来不说谎。
上次是谁跟陈三公子说自个儿家里边有一千斤糖的?
江桃儿可不知道江若晴姐弟正在心中吐槽,她看出了二侄女的好意,心中有些感动。
江若暖从刚才自己女儿的问话中,明明猜出了她这次来的目的,却用最温和而不失尴尬的方式,揭过了此事。
虽然她并不愿真的打探,但婆婆却借她女儿达成了此事。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点致歉的话,但最终还是跳过了此事,朝瑶瑶点了点头。
……
……
……
钱氏有一段时间没洗头发了,她沐浴后,拿了干帕子,坐在床沿上,细细绞干。
这个帕子很大,又厚,质地柔软,吸水性极强,用来擦头发再好不过。
这是前些时日,三个孩子特地买的,大房并赵氏,六人,一人一条。
说实话,乍一看到帕子时,钱氏是欢喜的。
这样精贵的东西,钱氏活了近三十年,都没用过。
可当得知每条一百个铜板,钱氏顿时就心疼死了。
“你们花钱真的是太大手大脚了。”钱氏不赞同的看着三个孩子,眼神责怪。
谁知小暖振振有词反驳她,道理一个接一个,让她无可辩驳。
“娘亲,头发这么长,干起来得大半天,有时候都睡着了还没干,若总是这样,年纪大了会头痛的!”
“能擦头发还能擦身体,还能用许多年,所以我们买的东西非常实用,不是大手大脚。”
“对对,你说的都对。”钱氏无奈道,依旧有些心疼钱,“赚钱不易,还是得省着用。”
可小暖又嘻嘻笑,将白日挣得了一笔横财的事情告诉了她,还将其中的四成交到了她手里。
得知三个孩子手中攥着如此多的银两,钱氏怕他们跟今日一样花钱如流水,便提出要帮攒着的提议。
不想却被小暖拒绝。
她说:“娘亲,这是一笔大钱,可能你会觉得被我们拿在手里不安全,但我还是坚持四六分的原则。”
“一个人,如果卖力的挣钱,却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奖赏,那么她挣钱的积极性就会大打折扣,失去挣钱的动力,于我,于他,于任何人,挣得的钱就是最好的奖赏。”
“所以,无论挣多少钱,我都会坚持四六分的原则。”
小女儿当时的样子,与她说的话,钱氏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成熟有思想的成年人。
她的话很有道理,钱氏思索许久,还是同意了。
“你们手中的钱,可以自由使用,可以攒起来当嫁妆或是老婆本,也可以用来做其他事,我都不管。”钱氏最后向三个孩子宣布道。
至于交到她手中的钱,她会用作日常开支,能剩下的,就攒起来,待日后或是盖房子或是买田产亦或是给孩子们成亲用。
想着这些天来,几个孩子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钱氏唇边漾起一丝笑意。
有几个如此优秀的孩子,她很欣慰。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方向传来扣门声,抬眼一看,竟然是江桃儿。
钱氏连忙挪了挪,让出位置给江桃儿。
“大妹,有什么事吗?”钱氏是个直接的人,开口问道,又指了指刚空出来的床沿,道,“坐。”
“是这样的,大嫂,我跟你说个事儿。”江桃儿走入房间,坐在钱氏身旁,道,“这次,我婆婆之所以愿意让我回来,是有目的的。”
“今天白天说过了糖画的事情,所以……”钱氏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关于我几个孩子的亲事?”
江桃儿没有料到钱氏一下子就猜到了,还直接问了出来,登时有些尴尬,不知怎么开口了。
大嫂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啊!
见她这样,钱氏笑了笑:“人说树大招风,这段时间已经有人上门提过亲了。”
“动作这么快!”江桃儿瞪大了眼睛,随后恍然道,“也对,我婆婆远在十几里外都听说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钱氏笑了笑,换另一边头发擦,问道:“你婆婆是个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是想给你提个醒。”江桃儿道,眼中闪过一抹嫌恶,“我婆婆想让她那娘家的小侄子跟大丫或二丫说亲事,那人名唤范大桶,今年二十岁,人品不行,长得还丑,总之一无是处,到时候有人上门说这事儿,你就直接用扫把把媒婆扫出门去就好了。”
钱氏笑了,随后点头:“好,我记着了,不过到时候我还是会应付一下,就跟其他媒婆一样,否则我怕你在你婆婆那边不好交代。”
“对哦,我都没想到。”江桃儿有些感动,“大嫂你太贴心了。”
钱氏摆了摆手:“我得感谢你,还特地给我提了醒。”
江桃儿微笑着起身,正要告别,忽然想起下午跟大创村的闺蜜聊的话,登时又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钱氏见她顿住脚步,知道有事,便问道。
“大嫂啊……”江桃儿复又坐了下来,有些欲言又止。
“有事儿直接说。”钱氏道,感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便将起身将帕子晾在房中的细绳上。
“今日小暖不是说,糖画的生意挣的钱少了许多,很快就会停了这生意吗?”江桃儿眉宇间染上了些许愁绪。
“是的。”钱氏点了点头,也有些郁闷,“听小暖说,以往围观的人都有里三层外三层,买糖的人都排起了长龙,如今不过才半个来月,凑热闹的人,都不超过十个了,买的人,更少,只有零零星星陆陆续续来几个孩子。”
“反正也挣不了什么钱了……”将逃儿斟酌了一下,才道,“要不就让他们回家继续做女工吧,反正也没多少收入了,女孩子家家的,整天在外抛头露面的也不好。”
“孩子能多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等在过个几年,我打算让你大哥也带小晨出去走走。”钱氏道,“而且,虽说糖画的生意淡了不少,但每天也有几十个铜子,也比女工挣得多。”
第23章 名声与钱财
“这样啊,三郎过个几年,也十多岁了,也算个半大小子了,是该出门见见世面。”江桃儿点头道,但话锋一转,“可是大丫二丫是姑娘,过个几年就得出门子了,趁着还没说亲,将人拘在家里,养白嫩些,日后好找婆家。”
在说江若暖姐妹的时候,江桃儿的神色有些凝重。
钱氏直觉哪里不对,她想了想,忽然问道:“大妹,你在村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
“啊?”江桃儿吓了一跳,随即涨红了脸道,“是听到一些,不过我都不信的,我们家二丫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吗?”
“对,那些人是眼热我们家发了笔横财呢。”钱氏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恼怒。
前几日,村里的魏婶子上门给自家儿子提了亲,钱氏感觉自几个孩子都还小,便说迟个几年再说,婉拒了。
说亲不成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那魏婶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便在村中四处败坏自家女儿名声,说小暖四处勾搭男人,想攀高枝儿什么的。
村里很快便各种风言风语,把钱氏给气坏了。
面对这样的留言,钱氏除了上前与人争辩几句,她还能怎么办?
有一次,小暖见到她与人争得脸红脖子粗,上前只道了句“清者自清,娘亲你别跟疯狗对吠”,便将她强行拖回了家里。
留下对方在那儿气急败坏,满口喷粪。
当时钱氏回头看了看,感觉那人还真的挺像一只疯狗的,差点笑了出来。
自此,钱氏便开始对那些流言充耳不闻。
她将魏婶子提亲造谣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那日小暖与陈三公子下赌注的过程说了个大概,最后道:“那二十两,是因为小暖将那人的气质展现了出来,用那公子的话说,就是画出了他的灵魂,最后,那人大笑着离去,很多人都看到了的。”
“我们家二丫可真能干,魄力也足。”江桃儿听着跌宕起伏的过程,由衷叹道,“还好赢了,否则后边你们收入都少了好大一笔。”
“即便输了,我们也能挣后边的钱。”钱氏掩嘴笑,低声道,“我后来问过小暖这个问题了,她说,那就换个镇子卖,反正爹爹有骡车,去上北镇也行,打赌的时候,说的条件是不在榕树那地儿摆摊,又没有禁止在别的地儿摆。”
江桃儿哈哈大笑,道:“真是个小机灵鬼。”
随后,江桃儿垮下脸,忿忿道:“姓魏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你没答应跟他们家结亲。”
“哪能啊。”钱氏嫌恶道,“大家住同一村中,谁还不了解谁了?”
“也是。”江桃儿道,随即又一脸担忧,“可是,二丫什么性格,我们自家人知道哪里行?现在村子风言风语,很快就会传到外村去,别说二丫的亲事了,就是大丫,估计都要被影响。”
一说起这事儿,钱氏也糟心,皱着眉,不说话。
江桃儿叹了口气,劝道:“姑娘家的名声,到底还是比钱财重要的,早些让两个姑娘在家呆着,这件事情过去的会快些。”
闻言,钱氏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
江桃儿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在责怪她为了钱,能牺牲孩子们的名声?
可她作为一个母亲,哪里会不为孩子着想呢?
对,名声很重要,但钱也很重要。
名声不好,的确是不容易找婆家。
可难道名声好了,就真的能找到好婆家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但有钱,性质就不一样了。
如果姑娘有丰厚的嫁妆,有田产傍身,只要性格强势些,能抓得稳手中的钱产,夫家还能摆脸色给你看?
如此一来,夫家的好坏,对姑娘日后的影响,便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为人父母的,只要孩子过得好,不见好了?
所以,综上所述,既然好名声不一定能带来好婆家,那么,选择钱财傍身,或许才是对孩子最好的。
这是钱氏近些年来,慢慢悟出的道理。
尤其是家中就有个现成的例子,李氏。
李氏性格虽然很别扭,脑回路偶尔也有些不正常,但总体来说,因为有个杂货铺,在江家腰板挺得老直,活得也算潇洒不是?
只要两个女儿的性格不似李氏那般,嫁妆能跟李氏齐平,那么在夫家过的,应该也算是舒心的。
钱氏斟酌着说了一遍自己的意思。
江桃儿听罢,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道:“也好,既然大嫂已经有成算,是我操心了,天色有些晚了,我回去喂喂环环。”
说完便出了东厢。
看着江桃儿的背影,钱氏若有所思。
不多时,江若暖凑了个脑袋进房,道:“娘亲,你头发还没干啊?”
“是啊,怎么了?”钱氏问道,“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江若暖走进来,坐在钱氏身旁,道,“就是我刚在院子碰到了大姑姑,她似乎心事重重。”
“哎……”钱氏叹了口气,道,“你大姑姑,在夫家的日子不好过,那周初一,相看的时候,看着是个好的,可成亲后,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谁能想到呢?”
江若暖听着,很不是滋味。
前世那个能自由恋爱,有机会长时间相处考察对方脾性的时代,婚后发现对象是渣男渣女的也有不少,几率也很大。
何况是这种盲婚哑嫁的时代呢?
江若暖正出着神,又听到钱氏叹气。
“这成亲啊,就跟抽签是的,就看谁的运气好了。”钱氏喃喃道,“夫家究竟是个什么样,还得亲自去生活过一段时间,才能体会个中滋味。可这时候知道了还有什么用?亲都成了,难道还能和离重新找个不成?”
这边钱氏在恍惚的感慨人生,江若暖却是精神一震。
只因她听到了“抽签”二字。
最近生意渐淡,她在苦恼如何才能让生意萌发第二春。
这会子听钱氏说道抽签,她当下便想到了前世那个时候,有个企业家,开了个公司,叫什么泡泡马特,卖玩具的,却用盲盒的形式,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成为上市公司。
随机性就是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带给人期待,刺激……
她的糖画小摊,不需要上市,能赚多几个铜板便好了。
念及此,江若暖便有些坐不住了,她匆匆告别了钱氏,奔向自个儿房间。
第24章内有玄机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对联忙祭祖,好不热闹。
东起镇上,富裕的庞家也不例外,排场甚至更大,不过下人却是忙得有条不紊。
这家有个团宠小公子名唤庞鹏,今年刚满十岁。
他反常的起了个大早,积极催促父母快些祭祖,很是殷勤。
这令庞老爷很惊奇,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儿子似的。
庞鹏上边有八个姐姐,如今他是庞家唯一的男孩子,且还是年纪最小的,自然是家中的团宠。
也因为如此,庞鹏自小性子顽劣,小小年纪便各种逞凶斗狠,斗鸡走狗,甚至还带着小厮逛过青楼,很是让人头疼。
庞老爷平时忙于生意,根本无暇管教,庞夫人又是个心软的……哎!
至于孝顺什么的,更加不存在。
可他今日对祭祖之事如此上心,着实令庞老爷大吃一惊。
面对父亲探究狐疑的表情,庞鹏完全不理,只是催促。
难得小儿子乖一回,庞老爷自然不能扫他的兴,故而吩咐下人动作快些。
原本被安排得有条不紊的事情,被这么一催促,便被搅得有些人仰马翻的意思。
庞小公子不管,他只管让赶紧祭祖,其余事情皆不理会。
只因他知道,除夕这日,若想在外玩耍,必定要祭完祖,方可自由。
这不,祭祖仪式一完,他便迫不及待的领着贴身小厮,疾步出了门。
庞老爷对着小儿子的背影连喊:“鹏儿,今天都除夕了,你还要去哪里?”
庞小公子头也不回,只道:“爹爹,我年夜饭之前一定回来。”
时间已经耽搁得够久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见状,早已习惯了的庞夫人连忙喊了两个身手极好的家丁跟随小儿子,以免他出意外。
庞老爷看着自家夫人这娴熟的操作,一脸狐疑:“鹏儿这是怎么了?”
庞夫人有些无奈,道:“老爷,您一直在外忙生意,不知道,最近镇子上莫名其妙的便出现了一个做糖画的小摊子。”
“糖画?用糖画画儿吗?”庞老爷转身回到厅堂坐下,有些疑惑。
“是啊,前些天,鹏儿拿过几个回来与我,都是一些小动物,甚是生动,瞅着就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庞夫人笑道。
“哟,鹏儿出门玩还知道拿东西回来送你,看来我们鹏儿是懂事了许多呢。”庞老爷捋了捋胡子,调侃了一句。
“那不是。”说到儿子的孝顺,庞夫人心情愉悦,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可照你的意思,我们鹏儿都买过不知多少次了,为什么还重重复复的去?”庞老爷有些狐疑,“难道那糖画有什么魔力不成?”
“有魔力的,不是糖画。”庞夫人微笑,“有魔力的,是那个转盘。”
“哦?愿闻其详。”庞老爷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不懂为何糖画又扯上了转盘。
“说来那个老板也是聪明。”庞夫人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道,“她准备了一个满是图案的纸张作为底盘,中间有个指针,可随意转动,想买糖画的人,只能通过拨动转盘,而非选择某个图案进行购买。”
“听着是有点意思。”庞老爷点了点头,也赞了句,“是个机灵的老板。”
“老板花的心思还不止这点呢。”庞夫人继续解释道,“纸张上的图案,也有玄机。”
“哦?”庞老爷挑了挑眉,等待下文。
“转盘挺大的,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图案得有数十上百个吧,动物花草啥的都有,但其中有四个却是极其特别,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是同一种动物的不同形态,都是朱雀,或振翅高飞或单脚独立……。”庞夫人耐心解释道,“据说最为精美。”
“那又怎样?”庞老爷有些不解,“不过是精美些,姿态不同而已,有什么吸引人的?”
“只要集齐了这四个方位的朱雀,就能获得一个据说是红色的完美版放大型朱雀。”庞夫人笑道,“我们鹏儿已经集齐了三种了,今日恰好是除夕,他估计是想讨个好彩头。”
“哦?我们鹏儿手气这么好?”庞老爷挑了挑眉,“不是说糖画才出现不久?这么快就集齐三个了?”
“哪能呢?你也不看看这么多的图案,中奖率有多低。”庞夫人摆了摆手,“我们儿子天天守在那儿排队等抽奖,近十天了也就抽中过两个。”
“那第三个是怎么来的?”庞老爷端起手边的茶杯,也喝了一口。
“那天有个小朋友,手气不错,一次就抽中了一个方位的朱雀,正是鹏儿没有的。”庞夫人解释道,“鹏儿当时便出了高价,买了那小朋友手上的朱雀,还送了好几个普通动物的糖画。”
“那小朋友也是开心,欢欢喜喜的拿着糖和钱走了。”庞夫人笑着摇头。
“哦?这糖画,看来还有投资的价值咯。”庞老爷哈哈大笑,“这老板,奇人一个,怪不得众人趋之若鹜,就是我们鹏儿如此聪明的,都栽在这里头了。”
“可不是。”庞夫人摇摇头,“我估计啊,他的月钱,都送给了这位奇老板。”
庞老爷哈哈笑,同时眼中闪过丝丝精光。
做生意用如此手段,便是他这个全年在各地跑,见过大世面的人,都忍不住惊叹连连。
或许,日后他在做生意上,也能推出类似的活动。
想必,那些客人,应是招架不住的。
庞老爷捋着胡子微笑点头,望着院外高阔的天空,目光深远。
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隐隐在望。
不多会,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庞夫人:“糖这种东西,多是黄色,她用什么调制出的红色?”
“好像是用什么花粉之类的东西吧。”庞夫人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道,“除了寓意红红火火之外,听说还有什么美容养颜的效果呢。”
庞老爷登时有些哑然失笑,随后幽幽道:“我们鹏儿,月钱便是全入了这老板兜里,也不冤。”
“花几个钱倒是不要紧。”庞夫人财大气粗的一挥手,不过下一刻却忧心忡忡,“我就是怕鹏儿玩物丧志……”
看着媳妇那一本正经拢起的眉头,庞老爷有些啼笑皆非。
你是认真的吗?
自个儿儿子什么德性,心里都没点逼数吗?
忍了忍,庞老爷还是说了出来:“拨转盘,总比打架斗殴要来的好吧?”
庞夫人一呆。
是哦,果然我还是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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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扑街
江松夫妇觉着,大过年的,还是不要出摊了,然而三个孩子却都坚持。
江若暖态度尤其坚定。
“过年吗,街上的人才更多,也更有时间。”江若暖苦口婆心的劝着自己的父母,“春节一年也就一次,机会不容错过啊,爹娘!”
有小钱龟之称的江若晨自然也加入劝说战队:“对啊,过年了小孩子手里有红包,我们肯定会挣得更多!否则……”
说着,江若晨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一天损失就是数百个铜板,那可是我们过去一个月的收入啊!”
两人的表演都过于浮夸,江松夫妇看得有些好笑。
钱氏思量许久,最后才无奈道:“好吧,松哥,明早你继续送他们去镇子吧。”
江松也是无奈,也就笑着应下了。
得到父母的首肯,三个孩子都欢喜不已。
这是江家大房前一晚说好的。
故而,除夕一大早,江家也迅速祭完祖,江松给家里的骡子套上车厢,拉到了大门口。
三姐弟拎着行当出来,便瞅见江松正不停的抚摸着手中的老骡子,眉宇间隐有忧色,他道:“它好像是生病了。”
这匹骡子在他们家也有十年左右了,年纪已经步入老年。
此时的它看起来干瘦而赢弱,毛发枯燥,双眼无神,尾巴不时无力的甩动几下……
继续奴役它拉车,似乎很残忍。
可江家是什么家庭?
社会最底层的那一拨,总不会,为了让这匹老骡子安享晚年,就自己走路上镇子,或是花额外的前搭牛车,亦或是又另外买一匹骡子吧?
刚刚勉强脱离饥饿的人,是没有资格谈对动物的人道主义的。
江若暖几人跟老骡子相处的时间不如江松多,也没看出骡子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毕竟,卖糖画这些日子,老骡子,似乎每天都跟今日这样子差不离。
“要不,我们今日还是不出摊了,让老骡子休息一段时间。”江松有些不忍的提议道。
“不行啊,爹爹,我们昨晚都说好了的。”江若晨一脸不赞同,随后一脸肉痛道,“而且,我们都已经烧上炭火了,不出摊,就白白损失了这些炭火钱了。”
江松:“……”
忍了忍,江松道:“我上山给你们砍些柴禾,给你们烧炭,补上你的损失。”
“那怎么行?”江若晨理直气壮道,“便是您砍回来的柴禾,也是能卖钱的!”
江松父女三人:“……”
江若晴还是靠谱些,抽动完嘴角后,才向父亲解释道:“小暖搞出的转盘,好不容易才让我们从几十个铜板涨了十倍,万一中断后,影响了日后的生意……”
她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江松已经明白。
他何尝不知?
可一直跳的右眼皮,让他心里着实有些不安啊。
犹豫了好一会子,他叹了口气,终究是妥协了。
再次抚摸了一下老骡子,江松坐上车板,扬起骡鞭,驱车驶离了村庄。
车里。
“小姐姐,你说我们今天能挣多少钱呢?”江若晨双眼亮亮,嘴巴几乎要咧到耳朵根了。
江若暖有些无法直视眼前这个小财迷,思索了片刻,江若暖道:“因为我们有了转盘后,排队的人多,我做糖画基本没有空闲过,故而能挣多少,取决于我们摆摊多久。”
“啊,这样啊。”江若晨哀嚎一声,有些失望,他挠了挠头,道,“今天我们可是得回家吃年夜饭的,肯定得早点收摊,挣的岂不是没有昨天的多?”
“不出意外的话,的确是这样。”江若暖笑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江若晨又嗷了一嗓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瞅着懊恼的弟弟,江若暖姐妹都笑了。
小钱龟虽然是财迷了一些,但也给她们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不是?
忽然,江若晴像是想起了什么,止住了笑声,对江若暖道:“对了,小暖,我们的糖存货好像没多少了。”
“啊,对,我也记起来了。”江若晨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他道,“后边爹娘又上山弄的那小批甘蔗榨出来的糖,也快用完了。”
没待江若暖说话,江若晨又嗷了一嗓子:“没有了自己榨的免费糖块,我们岂不是得要从外边买?那岂不是又得花一大笔钱?完了完了……”
瞅着江若晨一脸天塌下来了的样子,江若暖都有些想敲开弟弟的脑壳,看看里边装的,是不是全都是铜板!
她正想调侃两句,不想话未出口,车身猛地往前倾斜,差点把她甩出车外。
其他两人也被吓了一跳,惊叫出生,好在都及时的抓住了车窗,才幸免于难。
但地上的行当就没那么幸运了,尤其是那已经点燃的炭炉。
因为不是密封的,炉子里还在燃烧的炭随着马车的倾斜,往外滚去。
江若暖眼尖,急忙出生提醒车外的江松,着急大呼:“爹爹往左边跳!”
车外。
适才,年老体弱的老骡子,似乎是终于支撑不住,前腿猛地一跪,便倒地不起了。
事情发生得毫无预兆,故而车厢才猛地往前倒去。
江松也差点跟着往前滚,不过堪堪稳住身子,便听到小女儿的一嗓子,连忙跟着指令往左跳了车。
紧接着他回身一看,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炭炉咚咚的滚了几下,带着烧红的数颗火红炭块,接二连三的往刚他所在的地方滚过,继而掉落到地上,或是……骡子身上。
这样高温的炭火,烫在身上,不脱层皮,也得烂衣服。
果不其然,地上迅速传来丝丝缕缕的烧焦味。
江松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幸好,幸好小暖提醒得及时。好。”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大变。
这样烫的炭火,摔在老骡子身上,都传出了焦糊味,老骡子居然毫无反应!
不说挪动身子避开,便是连呻吟一声都不曾。
这意味着什么,江松有些不敢想下去。
江松快步行至另一边,用脚迅速将掉落在骡子身上的两颗炭火挑开,随后上前蹲在骡子身旁,动作轻柔而急促的拍抚着它,口中急声呼唤,试图唤醒老骡子。
然而,毫无反应。
见状,江松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爹爹,出了什么事?”
“我们的骡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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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转瘾少年《感谢大家的支持!》
江若暖几个跳下车来,便看见江松蹲在骡子边上,脸色哀伤,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同时,江若暖也注意到鼻尖萦绕的焦糊味,寻着踪迹看去,发现了骡子臀部的两块焦痕,而骡子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登时,什么都明白了。
这骡子,怕是不行了。
这……真是一件忧伤的事情啊。
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依旧在地上缓慢滚动的炉子边上,拾起火钳,将地上的炭一颗颗夹回炉子中。
江若晴姐弟显然也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郁闷,有些悲痛。
这匹骡子,来他们家这么多年了。
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事已至此,悲伤也没用,况且他俩对骡子的感情,也没有江松那么深。
他两很快注意到江若暖正在收拾东西,虽然悲痛,却也上手帮忙,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各种物什儿。
好在花岗岩块没有跌碎,放置糖块的木箱子也没摔坏,糖还是干净的。
换言之,今日的生意,还是能继续做的。
一翻工夫过后,江若晨忧心忡忡的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姐姐们,随后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出摊还是回村找人过来?”
怎么办?
前不着镇后不着村,大家忙着祭祖贴春联路上行人几无的情况下,他们也想知道要怎么办。
……
……
……
再说庞小公子这边。
此时他脚步如风,三下五下转过几条街,最后再转过一个大弯,便是大榕树了。
不想在转弯处与另一人碰上。
庞小公子被反作用力撞得往后踉跄了几下,他登时大怒,便要破口大骂。
不想在看清所撞之人后,庞小公子心中大惊,面色一变,也顾不上开骂了,连忙稳住身子,一个箭步往大榕树方向窜去。
对方亦然。
此人是另一富家公子付六,年纪十一,最近也迷上了收集糖画,跟庞小公子一样,天天守在榕树下,排队拨转盘。
因为双方都带着小厮护卫,故而落后一步,排队时,很有可能就意味着落后三四个名次。
没有玩过这种转盘游戏的人,估计无法理解,为何两个公子对于落后几个名次这么在意,可能更无法理解,两人整日整日的守在榕树下,周而复始的排队,只为了拨动几次转盘。
然而,江若暖却非常清楚玩游戏人的全程心理。
这是一个设立目标等待反馈的游戏。
一个人,他或轻或重的拨动转盘,心中带着对目标图案的期待。
随着转盘周而复始的转动,目标图案一次又一次的从指针下经过,让他有一种错觉,似乎目标图案停在指针下的几率非常大。
他心急如焚的在等着目标图案停在指针的那一刻,抓耳挠腮。
转盘渐渐慢下来,他的目标图案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的接近指针……
他握着双拳,几乎要高声命令转盘:“停停停!快停下。”
这一刻,他全身的能量都流向了双眼,似乎能通过双眼控制发展按照他的期待进行下去。
最终……反馈来了。
倘若成功了,他一蹦三尺高,便会莫名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错觉,也有一种被奖励的满足感。
倘若失败,也不要紧,脑中紧张的弦得以松弛,身心均有一种放松的快感,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奖励。
不要紧的,还有下一次。
他这样告诉自己。
于是,下一轮建立目标等待反馈的游戏,又开始了,周而复始。
这就是转盘游戏的魅力,与前世那个“盲盒”游戏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游戏。
玩的次数越多,便越会上瘾。
人就是这样一种迷恋反馈,迷恋奖励游戏的动物。
而整日守在榕树下的庞鹏与付六,均迷恋着这种类似打开盲盒的行为,已经彻底沦为了网瘾……咳咳,转瘾少年。
之所以争先恐后抢夺队伍名次的他们,便是要快些感受这种刺激。
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完全被江若暖掌控的两个少年,此刻正迈着小短腿,不知疲倦的狂奔。
然在接近榕树的那一刻,两人面色大变。
只因他们看见了榕树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哦,原来被转盘游戏吸走魂的人,不止他们两个。
两人面色难看。
为何只是耽误了个祭祖的工夫,队伍便占了满满一条街?
此外,大年三十的,这一大帮子人杵在这儿作甚?都不用贴春联祭祖准备年夜饭的吗?
还有还有,东起镇,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多有闲又有钱的人了?
庞小公子心中呐喊着,却因为体重超标,终是比不过付六这厮,只得扼腕迟人一步。
不过让他后悔惋惜的时间却是没有,只因他的注意力被周围人拉了过去。
“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来,该不会今天不出摊了吧?”一人朝镇子口方向张望,嘴中埋怨道,“我可是匆匆忙完事情,硬生生挤出来的时间啊。”
“平常这个时辰,都已经出摊小半个时辰了,今日到底是要闹哪样?”另一人搭腔,语气中难掩不满。
“老板再不来我可要走了!”一娇俏少女气呼呼道,“光是排队就得等好久,如今又迟到这许多时间,还做不做生意了?”
“依我说,今天都三十了,他们村里边要祭祖,估计没时间过来了。”有人摇了摇头,犹豫再三,还是离开了队伍。
听着这些人的埋怨议论,庞小公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下一刻,他恍若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大呼:“哎呀!我怎么忘了,昨天江老板似乎是说过今日不来的,哎呀呀,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就给忘记了?”
先他一步的付六闻言一愣,死死盯着庞小公子,一脸狐疑。
昨天庞小公子的确是问了江姑娘今日是否出摊,但人家给的是肯定的答复啊。
这厮怎的污蔑江老板呢?
莫不是久久凑不齐大朱雀,恼怒之下想断人财路?
他脑袋急转几下,某一刻忽然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朝庞鹏投去“早已看穿你”的眼神。
下一刻,他也学庞鹏拍脑袋,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我就说,今日起床后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忘了,若不是庞鹏你提起,我都还懵懵懂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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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吃你家大米了
“对吧,你也记起来了。”庞小公子握拳一锤付六的肩膀,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模样,道,“我们还傻杵在这儿作甚,走!斗鸡去!”
说着,便勾着付六的肩膀,做势要往别处走。
没想到付六的脚恍若被钉在了地上,庞六使劲儿拽,都没撼动他半分。
走啊,做戏做全套!庞小公子用眼神示意付六。
小样,你是最后一个,走了当然没关系,若是我走开了,到时候你耍诈排我前面,我岂不是吃亏?付六回瞪。
傻逼,你前面起码有三十个人,你是愿意做第二名还是第三十一名?庞小公子皱眉。
对哦,我怎么这么傻?可是,怎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付六有些抓耳挠腮。
几个眼神交锋后,付六虽然有些迷糊,但还是下意识跟着走了。
见两人如此做态,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犹豫是否还要继续等下去。
这两位,可是远近闻名的糖画转瘾少年,每日必到糖画摊上,待上大半天。
江老板曾表示过最近都会出摊,可著名的两个转瘾少年都跑了……
说不定昨日还真得到了江老板今日不出摊的确切消息呢。
“哎呀,不等了,江老板从不迟到的,说不定真不来了。”
不知道是谁大呼了一句,拨开了人群,也跟着离开了榕树底下。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陆续续的也离开了榕树边。
真是扫兴。
这些人在江若暖眼中,都是活生生的铜板。
倘若她知道自己的铜板被庞付两人给忽悠走,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两臭小子,为了占领前排,连脸都不要了吗?
然而,她不知道。
此时,她还在半路上,对着伏在路面的骡子,焦头烂额呢。
一刻钟后……
拐弯处的地方,庞付两人探出了脑袋,左右张望。
见没啥人了,两人相视一笑,随即面色一变,把腿便跑。
目标正是大榕树下。
这次,大约是庞小胖子痛定思痛,使出了洪荒之力,终于赶在付六面前,排到了第一位。
付六自然不愿意,扯着庞小公子的胳膊大喊:“我原来就是排在你前边的!”
“那是刚才,我这会子跑得比你快!”庞小公子用力挣脱钳制,激动道,“各凭本事!”
付六依旧不依不饶,两位公子哥便这么脸红脖子粗的对上了,谁也不让谁,吵吵嚷嚷你推我搡,小厮家丁纷纷上前扯皮,好不热闹。
两刻钟后……
庞鹏的小厮忽然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句:“江老板可能都不来了,我们在这儿争什么啊?”
话音一落,推搡的几人一愣。
对啊,他们这是在干啥子哟?
“哼,我数到十,江小姑娘若是还不来,我就再也不来了!”庞小公子恼火,他今早在这儿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还给街上的人看了笑话。
以往这个时候,他都已经斗上蛐蛐了,今日这是何苦来哉?
付六显然也很郁闷,他哼哼了两声,也到:“就是,搞得谁很稀罕似的。”
围观两人打架的某位吃瓜群众,听见了两个小公子的话,嘴欠的来了句:“其实人家江老板吧,估计不缺你们这两个客人。”
事实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刚还觉得自己威风重要无比的两位小公子,登时被人下了面子,一时间均觉面上无光。
他两不约而同的朝出声那人狠狠瞪去。
那人一见,脖子缩了缩,有些讪讪。
但心中依旧很不服气。
他又没说错,江老板生意火着呢,适才若不是你两耍诈,这会子都不知道排到哪头的街尾去了。
不过这些话他只敢在肚子里打转,却是如何也不敢再说出来的了。
毕竟,两小公子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不好得罪死了。
正当气氛有些尴尬之时,忽然镇口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声,将众人注意力都拉了去。
只见那边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往大榕树走来,为首的人正卖力挑着扁担,担子上的物品瞧着便是作糖画用的。
远远的瞧见这幕,两位小公子笑了。
可总算是没有白等。
然而他俩眯眼瞧了瞧,发现无论是挑担子的,还是担子周围的人,都没一个熟面孔,心中不免一惊。
江老板,还是没来!
……
……
……
江若暖等人姗姗来迟之时,发现榕树下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了。
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江若晨眼都笑弯了:“还好还好,我以为大家等的不耐烦会走掉呢,看来我们今天还是能挣不少钱的。”
江若暖却没笑,而是凝着眉,远远地看着人群思索。
她直觉哪里不对,
层叠的人群,长龙队伍……似乎哪里都没错。
平常他们摆摊的时候,在外围看到的应该就是这一幅景象。
是了。
若他们出摊了,榕树下的人群状态就应该是这样。
但重点是,他们还没在榕树下摆摊啊!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东西代替了平日的他们,正在榕树底下吸引着众人的关注。
江若暖心中登时浮现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竞争对手……出现了!
她顿住脚步,将姐姐弟弟拉进了旁边一个巷子,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姐弟俩一听,登时急了。
尤其是江若晨,他撸起了袖子,气愤道:“他们也太无耻了吧!不仅抄袭我们的东西,还敢明目张胆的占领我们的位置!”
说着便要往人群的方向冲过去。
江若暖伸手将他的后衣领拽住,凉凉问道:“怎么,你要上去跟人打一架,然后花钱去医馆上药?还有今天糖画的钱也不挣了?”
一听要花钱,还挣不了钱,江若晨身子登时僵了僵。
他转过身子,一脸牙疼:“那你说咋办?”
咋办?
能咋办?
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模仿我们的。
可又如何?
前世那个时代,犹有法律震慑,依旧杜绝不了抄袭模仿的行径,何况是这毫无专利版权保护意识,放任自流的古代呢?
还有,那个榕树底,又不是江家的地儿,别人凭什么不能摆摊?
是吃了江家大米,还是割了江家肥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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