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多寿
正当纪浅夏举步准备继续闲逛,身后听到脚步声,却是个面半生的婆子气喘吁吁沿着小路跑过来,看到她就欣喜:“四姑娘,可找着你了。”
“什么事?”
“白姨娘去襟霞阁,没见着姑娘,吩咐奴婢们出来寻你快些回去。”
纪浅夏眉心一皱,轻微点头:“我就来。”
偎蕉拿出散钱打发婆子,向纪浅夏忧心:“白姨娘从来没有这么急寻过姑娘?别是……”想起忌讳,又闭口不谈了。
“你多虑了。”纪浅夏轻松拍拍她的肩,带着愉悦表情,蹦跳着往回走。
一定是跟踪监视多寿有了最新进展!太好了!
纪浅夏不由想,今天是个幸运日子。她院子里的内鬼也有眉目了,加上多寿那边,终于可以收网了。她在府里如鱼添水的好日子怕是要来临了!
哈哈哈!内心狂喜,外表却不能带出太多。
偎蕉跟在旁边,感染到她的喜意,又是一头雾水。
什么好事乐成这样?
襟霞阁外,白氏的两个大丫头细纹和虎妞两个与倚樱低声交谈什么,神情正常。
纪浅夏一进院,倚樱就忙迎上:“姑娘回来了!”
两个白氏的丫头也规规矩矩的行个礼。
白姨娘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出来:“快进来吧。”
“姨娘久等了。”纪浅夏笑眯眯踏进门,向着站在窗前桌边翻动书册的白氏称呼。
白氏和气笑笑,指指桌上新抄的书:“倚樱这丫头的字倒越发写的好了。”
“多谢白姨娘。”随后跟进的倚樱半是欣喜半是谦虚道谢。
纪浅夏走过去瞄了一眼。嗯,很娟秀!
丫头奉上茶,就被遣出去门。
纪浅夏迫不及待,低声问:“姨娘,可是有眉目了?”
“嗯。”白氏拿起盖碗撇去茶沫,轻轻抿一口。
纪浅夏不好再催,单手撑着腮帮子无奈等着。
“她趁着午间,去了城西那个婆子租的半旧院落。两人在屋里嘀咕了一阵,没听清说什么,一刻钟后她先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府里,而是绕了一点路去了城西那座知名的废园,说是驻足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才回来。”
“什么是知名的废园?”纪浅夏挑出关键点问。
“是十一年前,京卫指挥使的别院。”白姨娘目光沉思道:“当年这位指挥使不知怎么就忤逆了先帝,被满门抄斩,老少尽诛。大宅被收缴充公,后来被圣上赏给有功之臣,这座城西别院听说是养的一个外室。不甚宽敞,胜在园中景色颇佳。只是人去楼空后,过于阴森,渐渐就荒废下来。”
“阴森?是指闹鬼吗?”纪浅夏问到底。
白氏点头:“先头还平平常常,只是花草无人打理,过于繁茂,谁知就聚集不少野狗野猫,慢慢还有人发现有野狐出没。五年前,邻人还有鼻子有眼的传说看到大晚上有白色影子走动。那一阵,闹的巡夜的每晚多巡两圈。城里有那胆子大的人,还慕名晚上蹲守见鬼。很是热闹些日子。”
“所以,废园就出名了?”纪浅夏总结的好。
“对。就这么出名了。”白氏捋捋头发,又笑:“这世上闲人太多。”
“那,闲人见到鬼了吗?”
“当然没有!慢慢也就沉寂了,只是这片园子就一直荒在那里了。”
纪浅夏手指轻轻敲在桌上,回到主题,自言自语分析:“指挥使的废园,多寿为什么关注?她今年不过十五岁吧?咦,对了,姨娘,多寿是什么时候来府里的?”
白姨娘想了想:“开明十年,我记得先帝还在。离现在大概也就十年的样子。”
“十年?”纪浅夏起身抓过笔,先写上多寿的名字,记下年纪,到府里的日子,再画一笔记下指挥使的别院荒废的日子,越看越有关联。
白氏一直关注着,也看到她那一笔歪扭的字和握笔的姿势了,直皱眉头:“小满呀,你这字要好好练习。”
“嘿嘿,姨娘,我知道了。”
“姨娘,我有个猜测,你先别慌。”纪浅夏小心看向她。
白氏微笑鼓励:“说吧。我还能被你吓着?”
也是,她好歹也是帮着狄夫人管家这么多年,大风浪没见过,奇葩人和极品事见的多了去。
纪浅夏也笑了,凑近她,小声问:“多寿会不会是指挥使的后人啊?”
“这……”白氏沉吟片刻摇头:“不太可能。圣旨抄家,怎么可能漏杀。”
这话问的好!圣旨都敢不遵,不想活了是吧?执行抄家的肯定得按着名册对号吧?走失几个下人很可能,漏网主家,似乎难度挺高的。
“那么,多寿的父母也许是指挥使家趁乱逃出来的下人,所以,可能知晓某个废园的秘密?”纪浅夏思维继续发散。
这点,白氏没摇头,还纠正:“心腹下人。”
“对,只有心腹下人才会知道主人在别园的秘密。”纪浅夏虚心的接受,进一步分析:“这个秘密就是银子。”
说到这里,她跟白氏对视一眼。她们同时想起前些天反馈回来的信息:废园,百万银子。
如果,这一切推测成立,那么,指挥使废园很可能埋着百万银子。
白氏强忍激动,绞着手帕转圈:“没错,就是这样。多寿的父母很可能过世,去世之前将这个秘密告之多寿。年方四五岁的多寿到底是记下了。只是进来府里后,年小又在老太太身边,无计可施。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这不,就等到了。”
纪浅夏不完全同意,而是疑:“姨娘,多寿为什么会想到起出这批银子呢?难道她想离开国公府?”
白氏很快就平复情绪,笑的含蓄:“她也长大了,老太太的病又一天天用药吊着,不可能长久待在府里,总得为自己打算好出路吧。她这么做,我是理解的。”
老太太要撒手去了,多寿的副小姐日子也到头了吧?府里可以养她,但待遇肯定就没有老太太在世那么好。与其在府里为奴为婢,还不如出府另过呢。
再者说,她没签卖身契啊!随时可以走人。走之前,把后路安排妥当,才是她这么个伶俐人的风格。
第52章 丫头
“是个顶聪明姑娘。”纪浅夏不得不感慨一句。
到底是长期待老太太身边受到调教的,心气就是高。没想过赖在府里当妾什么的,而是自己安排出路,不麻烦别人。
不知怎么,纪浅夏的脑海里就浮现红楼梦的鸳鸯。也是个灵伶透顶做事稳重又嘴巧讨所有人喜欢的大丫头。傲骨铮铮不媚俗,最后却不得善终。因为庇护靠山倒了,她也就生无可恋了。
但多寿应该会有个更好的出路。
“是,多寿一直是个极灵俐的丫头。连夫人都放心她。”
纪浅夏转念之间,就有主意了。
“姨娘,你看这样行吗?”她凑的更近,在白氏耳边嘀嘀咕咕。
白氏的脸色从平静到惊讶再到震惊:“小满,行吗?”
“姨娘,交给我试试呗。”纪浅夏揉揉手腕,笑的云淡风轻。
白氏还是忧心。纪浅夏才十四岁,长年生活在内宅,懂什么呀?多寿的事,关系重大,她都不敢私自拿主意,想去跟狄夫人商量着办呢。
“千万不可。姨娘,暂时别让夫人插手。”纪浅夏大惊。
白氏眉头并未舒展:“夫人,到底是一家之主。且她对咱们母女有恩。小满,你不要担心,其实夫人……”
“姨娘,我知道夫人很好很开明。但这事,你先容我练练手,若不成,咱们再跟夫人汇报成吗?”纪浅夏倒也没有一味反对,而是软语打动。
白氏听她这么说,不由认真打量她。
大体没变,就是眼睛格外清澈,顾盼有神,极有主见的模样。
态度上,仿佛脱去一层稚气,开始显出稳重气度,与她年纪不太符。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思虑再三,白氏点头:“好。小满,我答应你。不过,你不能瞒着我行事。”
“谢谢姨娘。”纪浅夏甜甜笑,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娇娇笑:“我瞒谁也不会瞒着姨娘。”
白氏伸手刮刮她鼻子:“调皮。”
听着里屋忽然传出的轻快笑声,倚樱和偎蕉对视一视,也各自弯弯嘴角:自家姑娘跟白氏单独待一块,越来越活泼开朗了!
凝翠坞。
纪君蔓站在廊下逗弄着一只绿头鹦哥,游廊匆匆走来个仆妇,使眼色给她身边的大丫头知书和雁书。知书看一眼正高兴的三小姐,也没打扰,闪身过去。
一会,远远见屏风墙根边有个长相平淡的丫头面孔一闪而过。
“那是谁?”纪君蔓想起要茶时,回头正好无意中瞄到。
雁书小声道:“是襟霞阁的人。”
“哦?”纪君蔓优雅的啜口茶,走到廊边,望望天色,说:“她还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呀。”
“可不是。都那样了,还活过来,真真是命大。”雁书附合。
纪君蔓艳丽的脸沉下来,问:“藕花屋那边什么动静?”
雁书小心翼翼:“没有其他动静。看起来,襟霞阁那位只怕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没再提及了。”
“蠢的无药可救!”纪君蔓狠狠吐声,随后伸伸懒腰问:“老太太可醒了?”
“丫头报说,才醒。夫人在那边商量事。”
“唉!怪没意思的,去瞧瞧姨娘吧。”纪君蔓拍拍衣摆,打算去花氏的院子坐坐。
这时,知书已经回来,神色凝重。
“怎么啦?”雁书看出知书的脸色不比原先。
知书悄悄附耳跟纪君蔓说了几句。纪君蔓嘴角噙着笑,淡淡说:“准没好事。”
“可是呢。她们说什么,完全没听到。总之,最近,白姨娘跑襟霞阁有些勤了。”知书郑重其事。
纪君蔓低头看看染的红红的指甲道:“就她们母女能在府里翻什么花浪?没事,盯着点就行了。”
“是。”
纪君蔓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没底。
离了凝翠坞往花氏的院子去,岔路太多,又大同小异到处是花花草草的,她一个不专心就走错了路,还是知书提醒:“四姑娘,绕远了。”
“哦。”纪君蔓一看,这条路倒也可以通向花氏院子,只是远了点。正要抄近路时,却听雁书小声说:“咦?那不是陈姨娘身边的彩玉吗?”
花红柳绿丛的百米远,一道长长避雨廊,急匆匆走着一名身形单薄的少女。看装束,并不寒酸,只面色忧色略深。
“是她。”知书也认出来了,疑:“她这是去哪里?”
纪君蔓对陈氏的人一向不感冒的。完全就是个********的妾室,忽视就好。
“怕是去找二老爷府上的章婆子吧?”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仆妇笑说。
纪君蔓不解,问:“章婆子是谁?”
“回三姑娘,是谢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奴婢听说,早年前,章婆子与陈姨娘关系匪浅。”仆妇也是个谨慎的,不太敢透露章婆子还认陈氏为干女儿的事。
“哦?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纪君蔓就活动开心思。
这个陈氏到底是土生土长在纪府的姨娘。她是侍候国公爷最久的人,瞧着是温顺沉默,也不能大意了。
“雁书,你跟去看看。”纪君蔓拿定了主意叮嘱。
雁书乖巧应:“是,姑娘。”
纪君蔓就缓步往花氏的院子去了。
彩玉有些紧张,不时的按按袖袋。
经过她们主仆这几天的明查暗访,终于把府里十三岁到十六岁的各等丫头信息给摸透了。反正,她是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
倒是陈氏,盯着瞧了好久,脸色阴睛不定。
最终,让她趁着这个空当去把名册亲自送给外书房的纪安诫。
“彩玉姐姐。”身后突然有亲热的呼唤声。
彩玉疑惑回头,对上雁书的巧笑,神情仍是紧绷,下意识回应:“是雁书呀。”
雁书笑嘻嘻上前,问:“你这是去哪里呀?”
“陈姨娘有句话要我传给五少爷。”彩玉倒也不是做假,不但有话转托,还有东西转送呢。
“我跟你一起去外书房吧?正好,五小姐也有句话要转托给六少爷。”雁书笑眯眯挽着她。
彩玉睁大眼:“这么巧?”
“是呀,就是这么巧。”
彩玉轻轻苦笑一下。没办法,只好雁书同行。总不能如此顺路的情况下把她打发掉吧?没有过硬的借口啊!
第53章 相逢
名册详细记载着保国公纪府十四岁到十五岁各等丫头信息资料,完整无一遗漏。
知道具体位置,就不需要动用丝馆的力量了。
骆凛好歹是京城太尉府三公子,虽然出门了几年,手段还是没丢下。
屋里寂静,只有轻微的‘沙沙’翻册声。
“竹叶。”骆凛开口了。
两个自觉当隐形人的小厮也动作了:“公子你吩咐。”
“找人盯着她。”骆凛手指停在名册上一处。
竹叶伸长脖子瞄一眼念:“多寿?好古怪的名字!”
“她是纪老太太身边最得力最受宠的一等丫头。据说,在纪府是被老太太当女儿养的。”骆凛微微一笑:“那就对上号了。”
“小的愚钝。公子,怎么就认定是她了?”竹叶谦虚好学。
骆凛合上名册,起身,推开窗,望向酒楼外的天空。
热闹嘈杂的街道叫卖和人声沸沸扬扬扑进来,骆凛摇头笑了笑说:“果然,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什么都能查出来。人过留痕,不管过了多少年,但凡痕迹,总能一点一点串起来。”
竹叶不懂,阿青更是满脑雾水,还问:“公子,你是说魏掌柜家的丝馆吗?”
骆凛回过头看一眼竹叶。
“公子放心,小的这就是去安排人手。”竹叶想起自己的任务来,跳起跑开。
骆凛按按眉心,转向阿青:“魏掌柜那边有什么动静?”
阿青兴高采烈说:“她还在傻呼呼等着纪家那个书呆子少爷的回信呢?”
“呵呵,阿青。魏掌柜可不傻。”骆凛很头痛似的轻叹一声。
如果说魏掌柜傻,那眼前这个阿青就是个实打实的憨宝!直肠子,没啥心计。也不知跟自己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阿青听话的想了想,同意:“也对。丝馆的老板娘,怎么会傻?魏掌柜的太人精了。公子,你也差点着她的道吧?”
骆凛嘴角轻轻扯了扯,这个阿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纪五少爷还没回信?”
阿青点点头:“没有。”
“盯紧点。”骆凛不敢大意。
魏三娘是个贼精的女人!他托人查找指挥使孤女下落,然后查到落脚点便止步,必然引动魏三娘好奇心。这个女人最近有点闲,她如果深查下去,很可能牵扯出麻烦事。
但是,骆凛并不后悔委托了丝馆暗中查访孤女行踪。放眼天下,除了皇宫探卫,也只有丝馆有这个能耐把十多年前的人事查个底朝天。
“公子,那太平县……”阿青很纳闷,好几天没去点卯了。
骆凛浑不在意:“县衙有事,商七自然会传消息给我。”
那个太平县能有什么事,一向太太平平的。就前些日子出个****案,还不是很快就解决了。之后,又恢复一潭死水的鬼样,骆凛连去点个卯的功夫都不想浪费。
不过,说到那个****案,骆凛就想到纪浅夏。
懒散清闲的保国公庶四小姐,一向深居闺中,是怎么养成良好判断能力的?还每次都那么准确。
对,是每次。
裘家后宅的流产一事,她当场就揭开真相。鼻子真的很灵!
而小桂珍嗓子被毁一事,她竟然跟聂其仰联起手来掺和。没想到,差点让她抢先一步。仍然是鼻子的功劳。这一点,骆凛不得不佩服。
只是,以前并没有听说纪府庶四小姐有个堪比狗鼻子还灵的鼻子呀!
骆凛摸着下巴沉思。
“没雅座?掌柜的,我要是搜出一间雅座,不把你揍出满脸豆花,小爷不信聂。”走廊下突兀的多了个高门亮嗓。
骆凛抬眼,嘴角微勾:聂其仰?
“聂少爷,小老儿哪敢骗您啊!托你的福,今日客满,雅座真没有空闲……”
“嘁,尝一回你们酒楼招牌菜玉霞羹就这么难?我可告诉你,掌柜的。小爷是常客,每回必不空手而归的。你瞧着办吧?”聂其仰索性撒起无赖了。
掌柜的陪着小心,低三下四的请他先去楼下大堂坐坐,若是雅间空出,必定第一时间把他请上来。
聂其仰不乐意:“去!让我跟走夫贩卒挤坐大堂?小爷我可丢不起这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掌柜的真是山穷水尽了。但又不能得罪了这位刑部聂大人的公子。
“聂公子不介意的话,与在下挤座可否?”骆凛玉树临风的出现,无异是酒楼掌柜眼里的救星再世。
聂其仰转眼看到是他,就鼻哼一声:“是你?”
“是我。”骆凛大大方方回应。
聂其仰本来抬脚要下楼的,想到什么,把脚转过弯,迈进雅座:“那我就不客气喽。”
“请。”骆凛手一摆。
掌柜的抹抹汗,冲他拱拱手,再一迭声的唤小二,赶紧上酒菜。顺便把玉霞羹优先送这里。
“哟,就你一个人呀?”聂其仰进来就四下打量。
阿青瞪眼:他不是人吗?不过,小厮还真算不得入主雅间的人。
骆凛挑眉,反问:“不行吗?”
“行是行,就是古怪了点。”聂其仰大大咧咧坐下,伸手倒茶。
骆凛不置可否,而是又问:“你出门通常是一个人吗?”
“咳咳。”聂其仰差点让茶呛着。满面通红的瞪视骆凛:“不行吗?”
“行是行,古怪了点。”骆凛原话奉送。
聂其仰面皮抽搐了下,没好气道:“我嫌小厮碍手碍脚又管东管西,出门就甩掉了。”
“佩服!来,我以茶代酒敬阁下一杯。”骆凛举起自己的茶杯。
聂其仰却撇撇嘴问:“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以茶代酒?酒呢?舍不得酒钱呀?我付啊!小二,上好酒。”
骆凛放下茶杯,正色道:“公务其间,恕不饮酒。”
“公务?”聂其仰好笑:“你公务上雅间办理?”
“是。”骆凛一本正经:“太平县一桩疑案公务,才有些许眉目。还就得在这座酒楼办理。当然,公务涉及机密,恕不透露。”
“真的假的?”聂其仰被他凝重的神情唬住了。
骆凛点头,眼睛格外专注,显出几分诚意。
“没劲透了!有丁酒菜没好酒入口,味如嚼蜡啊。”看着掌柜的领着小二一道又一道热腾腾招牌菜端上来,聂其仰感慨。
骆凛摊手笑:“聂公子请自便。”
“一个人饮没趣。”聂其仰也不想他在有滋有味的馆饮酒,骆凛旁边干看着。那样的情形下,他是喝不下去的。
骆凛举茶杯冲他一敬,道:“聂公子请。”
“好吧。”聂其仰抓起面前的茶盅与他对碰一下。
再尝了口招牌玉霞羹,连连赞:“美味!”
第54章 交货
“对了,骆三,你怎么知道查出小桂珍嗓子被毁是其他戏班的下作手段所为?”聂其仰真正留下来拼桌的用意在此。
骆凛淡笑说:“你不是跟纪府四小姐也查出来了吗?”
“嘿嘿。”聂其仰才不想告诉他,其实纪四小姐离开后,他就没有进展了。
他不坦率,骆凛也笑而不语。
“哎,你别捂着呀,说来听听。好歹我聂某在京城那也是鼎鼎大名的神探……之后起之秀。”聂其仰原本想大言不惭自封神探的,接触到骆凛似笑非笑眼神马上又变成后起之秀了。
“那位纪四小姐,跟你怎么联手的?”骆凛不答反问。
“呃?”聂其仰再次哑口。
还不是有共同要赶超的目标,就是眼前这位。所以,他们就一拍即合,联起手来。可惜,还是没赢过骆凛。想想就气!
“聂公子好运气!这位纪四小姐可是闺中少见的断案才女。”骆凛抛砖引玉。
聂其仰兴趣大增:“哦?断案才女?我怎么没听说?她还断了什么案?”
“前些天,胜善寺……”骆凛不吝惜这件****案功劳归于纪浅夏。
聂其仰倒是听了点风声,说京府治下的太平县发生一桩离奇命案,不过很快就在高知县的英明果断下漂亮结案。一点不拖泥带水,也没给他插手的机会。
现在听太平县尉道来始末,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纪四小姐才是头号功臣啊!
“你是说,她第一个嚷起来,然后还亲自察看焦尸,并且毫无惧色?”聂其仰眼里快冒祟拜的星星了。
骆凛缓缓颔首。
‘啪’聂其仰击掌,喜道:“没想到四小姐深其藏不露,如此奇才。改日一定要好好请教一番。只是……”他又很苦恼,自言自语:“她在深闺,只怕难以见上一面……不对,后天,听倩妹说要去城西吴家别院作客,不晓得她会不会同去?嗯?待我打听去。”
骆凛眉角一跳,好像听到什么关键词了。
“你说后天,城西,吴家……哪个吴家?”
聂其仰不防备,咧嘴露出酒窝笑:“还有哪个吴家?当然是定远侯吴家。她们女人吃饱没事做,就喜欢邀在一起赏花下棋放风筝之类的。”
骆凛对他的附加词表示赞同:“对,她们这帮手帕交,每月都要聚在一起取乐……纪府也在邀请之列?”
“听说是吧?”聂其仰也不是很确定,他家妹妹聂其倩跟纪府小姐关系似乎一般般吧?
骆凛垂眸,手里转着茶盅,盯着半温的茶水若有所思。
“我得赶紧回去打听清楚。”聂其仰起身,冲骆凛:“骆三,这顿我请了。你慢坐,容我先告辞了。”
“你太客气了。区区一顿便饭……”骆凛慢条斯理。
聂其仰却很心急的打断他:“这么点银子就别争来抢去,我赶时间。”说完,就拱拱手,匆匆出门。
骆凛脸色黑了。
这家伙也太没礼貌了吧?总得等他把话说完啊!赶着投胎呀?真不怪他暗搓搓咒,实在没见过这么心急火燎的人。而且还不是火烧眉毛的急事,只不过是回家打听纪四小姐的行程而已。
咦?纪四小姐行程?骆凛示意阿青关雅座的门。而后抽出名册翻到多寿那一排,眉头渐拧紧。
外书房,十三岁的纪安诩清俊瘦高,打扮的通身富贵公子范,大摇大摆就进了纪安诫的书房。他的两个小厮在外面守着,由着他在书房里一通翻找。
并没有找到花姨娘和纪君蔓嘴里所说的什么来历不明的书册。
纪安诩在书房又细细打量一番,自认把最最不起眼的角落都翻查了,还是一无所获,便又扬长而去。
暗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从头到尾目睹全过程,也悄然隐去。
白氏很快就得到消息,她当时正在自己的小院歇息。
“什么都没搜到?动作这么快都没搜到?那只有一个解释,五少爷带在身边。”
细纹小声道:“更离奇的是,今日五少爷从学堂回来,并没有马上回书房,而是出门去了。”
“有人跟着吗?”
细纹摇头:“五少爷连小厮都没带在身边,独自出门。”
白氏又奇怪了:“他一向只认书本,怎么还人闲心出门逛街?就算是买墨卷书册,不带跟前小厮说不过去。小纹,去打听一下。”
“是,姨娘。”
白氏按按额头。
前些天有婆子跟她反映过,陈氏跟二夫人那边的章婆子走动的频繁,她也没当回事。章婆子早年跟陈氏的关系非常不错,据说还认了干亲。只是后来陈氏升为国公爷妾室后,来往便没那么密切了。何况章婆子是二老爷那边的管事婆子,自然像原来那么随意走动。
白氏对陈氏没什么提防。陈氏已经自认命苦,唯一指望就是纪安诫,合府皆知。
再说,他们母子搞事,怎么也不会动到狄夫人头上来,完全得不偿失。所以,白氏是极放心的。她只是疑惑,花氏跟纪君蔓为什么会对纪安诫突然就感兴趣了?
府外幽深的一条巷道内,纪安诫紧张的看着那辆普通的再普通的马车。
魏三娘并没有露面,她只在马车内发号施令:“拿过来!先验验真假,可别是故意拿假的蒙人。”
丫头在马车外伸手。
“等一下。”纪安诫咽咽口水,拽着袖口,盯着那道厚实的车帘:“胡,胡娘子,你还答应过……”
“嗯,我记得。”魏三娘今天没画鬼王妆,所以不想见他,只催:“快点拿过来。验明真假,我自然会兑现承诺。”
“好,好吧。”纪安诫从袖口抽出名册递给丫头,丫头转身就递进马车内。
没多久,魏三娘就又问:“两府的适龄丫头都在这里?”
“是,二叔家由管事娘子收集,绝对不会错。”纪安诫很肯定。
魏三娘轻轻笑了,道:“我知道了。”随即递出一卷先年的状元探花榜眼合集打发纪安诫:“帮我做事,好处多多。该你的,不会少了你的。”
纪安诫一把拿过,匆匆翻了翻,喜道:“多谢胡娘子。”
“纪五少爷,打算怎么谢我?”魏三娘语气轻松随意。
纪安诫瞪大眼,瞅瞅马车又瞄一眼手里的合集,不可思议:“你不是额外赠送吗?”
第55章 人情
“我那是客气话,你当真了?再说,一百两银子外加新鲜出炉的墨卷还不够你跑腿的。额外赠送,你就真心安理得接受?”魏三娘不急不缓,一点不咄咄逼人。
“你,你……”纪安诫想把合集有骨气的摔马车前。可是,手扬起怎么也舍不得。
这套合集,别说他从千金难求,只怕放眼京城学子中,能入手一套的廖廖无几吧?这可是稀有珍本啊!只闻其名未见其本,没想到这个胡娘子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套送人。
不对,不是送人,而是另有所求。
“你到底想干什么?”纪安诫心虚又不甘心反问。
魏三娘静默了小刹那,又是听起来很开心的笑声:“五少爷别紧嘛。这拿人手短的道理,你总懂吧?”
“你,你还想让我做什么?”纪安诫觉得,这才是胡娘子的真实意图,就是要挟他。
“嗯~”魏三娘来了一声拖长的娇音:“暂时呢,还没想到让你做什么。不如这样吧,这份人情你先收着,等日后我再来连本带利收回,可好?”
“什么?什么人情?什么连本带利?你,你休想挟持我为你做谋财害命的勾当。”纪安诫气愤嚷。
‘噗哧’不但魏三娘乐了,丫头也掩齿笑了。斜眼瞅着他,不屑一顾出言讥:“这位纪五少爷,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心埋头书本里的呆子,怎么还这么自以为是呢?谋财害命你做得来吗?你懂怎么谋怎么害吗?瞧你这小身板,只怕会把自己小命也搭上吧?”
纪安诫气的嘴唇直哆嗦。一个丫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环,竟然敢直言不讳当众臊他的脸,毫不留情的讥讽他国公府少爷,真是太丢人了!也太憋屈了!
他,他于是举起手……
“哎哟,还想打人啊!”丫头一溜烟就窜回马车。
听到魏三娘在马车内笑骂一句:“你这张俐嘴呀,迟早吃亏。他好歹是国公府少爷,就不能留点面子少说一句。”
丫头还嘻嘻笑:“是是,娘子教训的是,怪我嘴太快,没忍住。”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纪安诫靠近马车。
五大三粗的车夫闷不作响的挡在他面前。看起来像座小山一样,压迫的瘦弱的纪安诫后退两步。
“行了,纪五少爷,咱们话不投机半句多。合集还回来吧。咱们就两清了。”魏三娘以退为进。她晓得纪安诫书呆子本性,到手的珍本绝不可能还回来。
果然,一听索还。纪安诫就心凉了半截,紧紧捂着珍本,喃喃道:“胡,胡娘子,万事好商量,好商量嘛。”
他还是舍不得珍本。
魏三娘沉默,其实是在欣赏她的指甲油涂的好不好看。
可这短暂地沉默却折磨的纪安诫心跟猫抓似的,他只有再次放软调子:“胡娘子,人情,我还,我还就是了。”
丫环捂嘴笑了。
可是魏三娘还在拖延时间,改盯着掌心的纹路瞧看了。
“连本带利也行!”反正纪安诫什么都认了。
短暂这一刻,他也细细考量过,自己真的是丫头口中的废物少爷,干啥啥不会,人家能贪图他啥呀?国公府少爷身份?好像也没多金贵。一个庶少爷而已。她们想要,给就是了。
反正只要他考中,才能扬眉吐气。在这之前,忍辱负重才是正道。
“哦,连本带利也可以吗?”魏三娘满意出声了。
“是,但凭胡娘子吩咐。”纪安诫想起了圣贤书里那些励志先辈们,头悬梁锥刺股个个都是吃得苦中中,方为人上人的。
他暂时忍辱偷生,等明年高中,自然不跟这帮底层无赖打交道便是。
“好。”魏三娘还喝起彩。旋即又严正语气:“不过呢,君子重信,小人重物。我胡娘子一介女流之辈,不敢混迹君子行列。咱小人做到底,请五少爷抵押一件信物为凭吧?”
纪安诫张大嘴,好想骂一句脏话,可惜他的教养不允许,只能眼睛突出,倒抽冷气:“信物?为凭?”
“嗯,我是小人嘛。”魏三娘不以为耻。
君子一诺千金,小人嘛,那自然就谁都信不过喽。
“你,你这是……”一步一步设圈套啊!把纪安诫给套的牢牢的。
纪安诫再次捏紧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赌气:“我身上没带信物?”
隔着帘子,魏三娘却慧眼如炬:“五少爷,你脖子上挂着那块银锁不错嘛。”
“不行,这个不行。”纪安诫大惊失色,捂着脖子:“这是,这是我姨娘周岁送我的。绝对不行能你们。”
“哦?陈姨娘,你的生母,对吧?那我还就要这一块银锁。放心,我会保管的好好的。但凡有点破损,你尽可以找我拼命。”
“不要!”纪安诫激动后退。
他想跑了!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还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子。若是被她拿捏,余下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没跑几步,那个本来在马车内的丫头却轻松的挡在他面前,摊开手:“交出来吧。”
“你,你怎么在这里?”纪安诫傻眼了。
丫头也脾气大,不耐烦:“银锁跟珍本,你交出一样。快点,没功夫跟你磨叽。”
这,也太难选了吧?纪安诫内心激烈的挣扎。
生母给的礼物,还是珍本呢?
当骆凛得信赶过来时,只看到失魂落魄的纪安诫晃晃悠悠的朝国公府后门巷子走去。而主街了,人头攒动之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轻快驶远。
骆凛暗道一声‘不妙’。
看情形,魏三娘也拿到丫头信息,很快也就会锁定多寿。他别的不怕,就怕魏三娘为了财,把多寿的身份暴光。一旦知道先帝圣旨下还有遗孤在世,那将连累多少人啊。
“竹叶。”骆凛认为事不宜迟。
已经回来覆命的竹叶忙答:“小的在。”
骆凛却又不说话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纪安诫渐远的背影,沉吟片刻自语:“没办法,只能启用备招了。”
“公子?”竹叶了阿青面面相觑。
原来自家公子还备有绝招没放出来!不过,至于吗?一个国公府的一等丫头而已。用得着这么如临大敌吗?还有丝馆的魏掌柜,也对这个丫头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丫头什么来头?
第56章 夜访
初夏夜,月如弦。
朴方堂,多寿服侍完纪老太太,轻声叮嘱屋里当值的婆子注意事项,又跟长荣长华交待耳语几声,才转去后房自己的屋子。
有小丫头端来热水净面梳洗,她问:“后厨今晚谁当值?”
“是陈妈妈。”
“有粥吗?”
“有,姑娘要什么味的?”
“香茹就好,油搁少点。”
多寿转坐镜前,抹着手霜若有所思。
片刻,门外有个哑声:“多寿姑娘,粥来了。”
“进来吧。”
门内进来个厨房的帮忙的粗使婆子,她把粥端到多寿手边,小声:“多寿姑娘,趁热吃。”
多寿看一眼关掩的房门,端起粥碗,调羹轻轻滑过稠粥,低声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姑娘,人找齐了。”
“可靠吗?”多寿轻轻尝一口。
粗使婆子迟疑少许:“盗墓起家,力气是可靠的,只这人品……”会不会黑吃黑,那就说不准了。
多寿只眉心拧了拧,问:“几人?”
“三个。”
“够了。让他们开工。”多寿手里的调羹不急不慢搅动,眼眸却冷意森森:“我有办法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
粗使婆子怔了怔,抬抬眼,点头:“知道了。明晚行吗?”
多寿深吸口气,重重点头:“就明晚。”
粗使婆子低低应一声,垂手等着她的粥碗。
“十一年了,该重见天日了。”多寿手帕抿抿嘴角,轻轻叹:“我也该做点什么了。”
“呵呵,你还是低调蛰伏点好。”窗外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插话。
多寿手一抖,粥碗差点脱手飞出,她苍白脸问:“谁?”
粗使婆子动作很快,一把就抄起门闩贴近窗台。
有呼啸夏风刮过,侧窗‘啪’大开,月光透明的洒进屋里。
粗使婆子抡起门闩准备罩头就打。
谁知,房门‘吱哑’散开,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背光而立。
多寿到底是在纪老太太身边服侍多年,很快镇定下来,冷冷道:“什么人?”
“骆凛。”
“谁?”多寿觉得这名有些耳熟似的。
骆凛踏前一步,月光跟屋里的灯光交相辉映出他健康肤色,俊朗五官的脸,还有上挑的眼角,似笑非笑的神态。
“你是骆太尉府上三公子?太平县尉?”多寿大吃一惊。
“正是。”骆凛拱手:“事关紧急,请恕在下失礼冒眛前来打扰。”
多寿跟粗使婆子对视一眼,皆看到眼底里的震骇。
“多寿姑娘,可否单独一聊?”骆凛面色凝重,不带一丝轻浮。
“好。“多寿示意粗使婆子出去。
门窗再次掩紧,多寿近距离打量着骆凛。
这个太尉府三公子,在京城早有大名。她往年在街上见过,印象深刻,所以今晚一见之下,竟然认出来了。
骆凛在她的注目下从容的挑把椅子坐下,一只手搁在小圆桌上,指对面:“坐。”
多寿顺从坐到他对面,为了掩饰紧张,伸手为他倒了杯茶,推过去:“请。”
“嗯。”骆凛将茶杯移开,从怀里摸出一张官府发放的证明身世的身份文谍。
“什么意思?”多寿一头雾水。
“霍小姐,为了防止你的真实身份暴露,这是我临时求了我大哥造出的一张假文碟……”
“你,你说什么?”多寿不等他说完,就惊慌的站起,差点把茶壶打翻。
骆凛平静看向她:“实不相瞒,我受人所托,打听你的下落。中间出了点纰漏,很可能被其他人查知,为了不连累纪府,也为了你的小命着想,这份文碟,你迫切需要。”
多寿浑身发抖,结结巴巴:“我,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骆凛眼角一挑,冷冷道:“明人面前,你还装疯卖傻?”
“骆,骆公子……”多寿快哭了,扶着桌子,脚都有点软。
骆凛敛起冷色,准备安抚几句。
多寿深咽口气,低声道:“求骆公子不要声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那埋在废园的那批财宝。”
骆凛勾勾嘴角:“放轻松,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勒索你的。”
“那么……”多寿脑子稍稍清醒点,回忆了一遍他方才说的话,眼眸一亮:“敢问公子受何人所托?”
“这个你无须知道。我来的目的是递交这份文谍,然后你跟纪老夫人对好口供就行了。毕竟,当年是老太太极力主张收留你。”
多寿惊恐又起。
当年,保国公知道她的身份后,胆小怕事不肯收留,还是纪老太太仗义豪气,把她带在身边,相当于养女一样养大她。
所以,她是很感激纪老太太的。自己暴露不要紧,千万不能连累好心的纪老太太。
“别担心,照我说的做,不会有事的。”
多寿下意识:“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骆凛微愣,抬眼看向她:“不错,脑子还算灵活。防范心也足够。就是用的不是时候。”
“骆公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按兵不动,足不出户,什么都不要管。”骆凛冷静点点桌面:“至于你心心念念的那批财宝,我来帮你挖出来。一分不少的全交给你。”
“啊?”多寿惊讶不已。
有这好事?骆三公子的名声不是那么神圣无瑕呀?真的是来帮她的?
骆凛手指点点桌面上的身份文谍。
犹豫少许,多寿终于拾起,仔细看了一遍。是一份无可挑剔的文谍,完全把她的真实身份撇开。
“那些旁支亲戚关系,已经全部打通,你不用担心会被露馅。”
多寿心情难以平复,五味杂陈。
眼神很复杂盯着淡定骆凛:“真的是无偿帮忙?”
骆凛就挑挑眼角,笑的人畜无害:“如果你过意不去,非得报答,那么请用银子结算。多多益善,我不会拒绝。”
收钱就好办!多寿放下一半的心,笑:“如果财宝安全取出,我可以分你一半。”
“一半?”骆凛讶然。
“是,一半。我只需要一半就足够下辈子过活。”多寿也算的好好的,就算纪老太太突然殡天,她离开纪府,只要拿到父亲遗留的一半财富,同样可以生活无恙。
这是个极聪明很上道的女子!
骆凛暗暗夸赞一句,微笑:“成交!”
第57章 追贼
初夏的夜,月明星稀。树影重重,风送花香。
骆凛悄闪至朴方堂的后墙,眼角好像瞥见某个树阴下闪过一道人影,快速朝角落的边门溜去了。
别人家的后宅破事骆凛是没闲心管的。不过,看起来对方好像针的是多寿,而他刚从多寿屋里出来。虽然做足防范措施,为免万一,他还是想了想,悄然跟上。
那道人影从背后看,身形并不纤瘦,步伐很稳健。经过廊下时,灯笼的光洒下来,让尾随的骆凛看的分明:是名中年仆妇。
很不起眼,很路人脸那类。从表情到衣饰到举动,就是大家族里后宅最不轻易有露面机会的粗使下人。
骆凛松松手腕,暗自忖:若是这样的粗使下人少一个,想必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突然,骆凛就转移了眼神。
那名粗使仆妇停靠在一座屏风侧边。里头先出来一对提灯的小丫头,接着便是浅浅的笑语中走出浅绿色夹衣纱裙的纪浅夏。
纪浅夏身边两个丫头骆凛认得,但其中一个看起来粗实点的却从未见过。
灯影之下,纪浅夏看一眼那个平淡的仆妇。身边那个粗实点丫头也看见了,使个眼色。那名仆妇便弯腰低头朝灯影深处移了移。
等纪浅夏走后,粗实的丫头就招手悄悄把那个平淡仆妇让进屏门内。
骆凛盯着纪浅夏看了几眼,注意力重新聚焦在那个平常下人身上。
没想到,稍顷,那个看起来粗实的丫头又转头急急的赶出来,一路匆匆,赶上纪浅夏,气喘吁吁的凑到跟前说了几句,纪浅夏当即就诧异满面。
骆凛不由念头一动,谨慎小心的从暗影中挪近,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咯吱’地上枯枝被踩动。
纪浅夏第一个反应:“谁?”
旁边的丫头婆子们也立马举起灯笼四下晃照。
骆凛暗自苦笑一声,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不过,他也早就做了万全措施。就算被发现,他一身夜行衣再把蒙巾扯上,齐活了。
纪浅夏明明听到一声踩动枯枝的脚步,喝令过后,怎么反平静了?
越是这样,越说明有名堂。
鬼,她是不信的?何况这还没到三更半夜了。
“什么人?出来”休想在她面前装神弄鬼。纪浅夏鼻子灵,耳目也灵,对着大声质问的方向没错。
“姑娘,要不要叫人?”倚樱胆小的搓搓手臂,四下好黑好静,心里毛毛的。
“怕什么?这是后宅,无非是丫头婆子偷懒或者有那手脚不干净的才鬼鬼祟祟的。给我搜!”纪浅夏胸有成竹似的手一挥,带头就迈步朝骆凛藏身处过来。
骆凛暗道一声‘不妙’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蒙面巾给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纪浅夏压根没想过会有其他的意外。她单方面觉得是两种可能。
一种就是某房的下人丫头婆子趁天黑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走到这里先躲起来,没想到踩了顶枯枝引起注意。她不介意揪出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帮着夫人和白氏扫清后宅隐患。
另一种可能就是某房某人心怀不轨,一直在附近盯梢她,好抓她的错处,从而达到报复白氏的目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更有必要让这类人原形毕露,威震一下幕后黑手就更好了。
怀着这种心情,纪浅夏大无畏的,一步一步走向骆凛藏身处。
晚风拂过,树梢‘簌簌’。
纪浅夏猝然止步。
味道!空气中,不光有花香杂草的味道,还有一股陌生男子的气味。
她看看周围,全是女人。老中青都有。
提灯的未成年小丫头,十五六正抽条的丫头,及中年婆子,惟独没有男子,哪怕是未留头的未成年男子一个也没有。
纪浅夏悄悄耸耸鼻子,很淡的气味,就出自她方才听到的声响位置。
如此推测,躲藏的不是她认为的丫头仆妇,而是男子。很可能是外男?因为纪府的家丁护卫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入后宅。
但是也不好说,万一是哪个丫头跟护院相好,约着私会后宅隐秘处呢?
只一瞬间,纪浅夏就转了无数的念头。
是进,还是退?
进,很可能有某种程度的危险。退,她方才语气太笃定,不找个借口退很丢脸的。
“大家小心,可能有虫蛇。”纪浅夏主动恫吓身边人。
“哎呀!”果然成功把丫头们吓了一大跳。
“姑娘,你小心。”倚樱和偎蕉急忙赶到她前面去打头阵了。
纪浅夏松口气,但也不能马上就表现出懦弱的样子,而是故做镇定吩咐:“小豆子,去多叫些妈妈们过来。”又手指点另外丫头:“你去找根粗实的大棍子过来。”
“是,姑娘。”
分派完毕后,大伙更加小心翼翼了。
只有两个婆子劝:“四姑娘,若是虫蛇,你还是先避避吧。”
“好呀。”纪浅夏巴不得这一声呢。
什么虫蛇,就是陌生不知名的男人而已。她退到花廊下心安理得抄着手观望着。被使唤去寻大棍子的丫头刚回来,就听倚樱惊叫一声:“是谁?”
一道修长轻巧的黑影一跃而出,足尖掠过翩飞的树梢,敏捷的消失在黑夜中。
“啊啊!来人啊!有贼!抓贼啊!”大伙放声齐喊,声势浩大。
纪浅夏也被惊呆了。
轻功!现代社会失传很久的轻功,竟然在她面前生动形象的施展开了。
这是贼吗?传说中的高人吧?
高人请留步!
纪浅夏忽然兴奋又期待的提起裙子兴冲冲地追过去。
“姑娘,别追!”倚樱和偎蕉脸色发白异口同声制止。
管他是贼还是什么,反正纪浅夏感兴趣并且大开了眼界,而且觉得就这么昙花一现瞄到一下太不过瘾了。这是机缘呀,难得的机会。她试试能不能抓住拜个师什么的?
坏人,歹徒?用金钱砸过去,不信他们不改邪归正,安心为朝官卖命。
采花贼呢?哦,这个呀,有点头疼。可能要帕斯掉。再怎么轻功爱好者,底线不能调低。
纪浅夏奔跑起来,耳边风声呼呼。
好在,那股属于对方的气味并没有随风飘散。
第59章 袭胸
近了,再近了!
纪浅夏循着气味来到一处看起来荒僻的后院。树高叶密,弯月下摇动如舞爪。蜿唌的花径拐进深处,一眼望不到头。好几座假山错落有致的耸立,狰狞又冷肃。
小心的观察四周,纪浅夏就皱了眉头:这里,她好像没来过?到底是后宅什么位置呀?
这厮还挺狡猾有,竟然奔了这偏僻角落来。
也是,因为她们的尖叫喧闹,不但把今晚准备上夜的婆子惊动了,就是护院的家丁也正加紧了巡查。跳上房和跳出目前并不是最佳逃跑路线,还是避过风头最为保险。
纪浅夏想通这一点就,就更是好奇了。
吸吸鼻子,她小声喊:“喂,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这里。”
没动静,只有风声和远处的嘈杂脚步声和若隐若现的灯笼亮光。
“哎,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纪浅夏也想尽快搞定,免得人多,坏了她的美事。
还是不动声色。
纪浅夏闻闻空气,确定对方躲藏地点后,就一步一步靠近。
近了,近了……
还是先拣个厚实点的东西防身比较理智。纪浅夏就低头,眼光在地面上巡梭看有没有称手的武器。嘴里还在念:“我没有恶意的,你不要害怕。咱们的交易是这样的,我出钱,你出艺。怎么样?”
‘呼’宛若轻风过,一道极快的身影闪到低头寻找防身武哭的纪浅夏身边,一只箍她一只捂她的嘴。
“唔唔唔~”纪浅夏吓的心惊胆战,反应很快的挣扎,并且双手去瓣捂她的手,很冷静很技巧的只瓣小尾指,用尽所有的力气。
‘嘶’冒出来的人嘴里抽冷气,却不肯放手,拎小鸡似的把纪浅夏快步提回一座假山的容身处。
“嘘!”对方示意她闭嘴不要吵。
听了听,有脚步和呼喊渐近。
纪浅夏眼珠一转,知道狗急跳墙的成语意思。她乖乖点头表示配合,不再激烈挣扎跟他进行殊死博斗了。自己人就在附近,犯不着拿命相博。相信,只要她听话一点,对方也不会要她的命。相反,若是大喊大叫,结果可能激怒他。
看到她的动作,对方慢慢松开手,压低嗓音:“不许喊,否则后果自负。”
“嗯。”纪浅夏重重点头,目不转睛看着他。
本来就是夜晚,加上假山内,月光更加洒不进来,她什么也没看清。只估算到对方比她高一个半头,身材修长结实,身手敏捷很娴熟。
纪府的搜查渐渐扩散到这里,听着外头纷杂脚步,还伴杂着倚樱和偎蕉心急的呼声,纪浅夏不免有些心浮气燥。
对方侧耳倾听,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似的,扭过头看她,轻笑:“怕了?不是要谈笔交易吗?”
纪浅夏猛然抬眼,这个声音不陌生。
偏巧,对方居高临下看着她,那对眼睛亮若星辰,盛满戏谑的笑意。
“你?”纪浅夏张大嘴,记起来了!这双眼睛,她认得!
“嘘!”对方把食指轻压她微张的唇上。
纪浅夏这一刻恼羞成怒,恨恨瞪着他,下一刹那,她就果断抬起膝盖重重的顶撞对方的胯下。
“嗷!”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还这么会找准弱点,更这么不要脸呢!于是下意识抱腹痛叫。
“嘘!”纪浅夏得意料洋也竖起食指示意安静。
静不了,太痛了!
凭着坚强的意志和傲人的自控力,骆凛咬紧牙关,弯腰扶着冰冷的假山一忍,再忍。
纪浅夏趁机扯下他的蒙巾,验明正身后。她奸诈的笑说:“你死定了!”
“是----吗?”骆凛牙缝里迸两字。
纪浅夏决定出卖他!
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有一天犯到自己手里呢,哈哈哈!开心。
她扭头就准备大喊大叫把人引过来当场逮现行犯。
“别喊!”骆凛忍着痛感,扑上前将她箍住,故伎重施捂嘴制止。
只是这一次,可能是角度没瞅准,或者是他下腹太痛的原因,出手有些许误差。他的单掌好死不死的扣在纪浅夏的正发育的胸上。
“唔唔唔!”纪浅夏又羞又气,手脚并用跟他进行保卫清白的殊死博斗。
“不好意思,天太黑,你又太矮……”骆凛惊慌的马上举起双手。
“去死吧你!色胚!”纪浅夏嘴得了自由,就冲着他开骂。
骆凛眼角瞄瞄她的胸,漫不经心扭脸:“搓衣板。”
“啊?”纪浅夏低吼一声,扑过来对他拳打脚踢。
可恶!孰可忍孰不可忍!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词语是照着这个不要脸的骆凛发明的吧?还敢嘲笑她的身材?哪里像搓衣板了,圆圆饱满的小馒头好不好?啊呸呸呸,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骆凛忙接着她,费了九牛二虎之才把她给制伏,先申明:“纪四小姐,安静好不好?真的闹起来,让人看到你跟我待在这假山狭小的地方,会影响你的名声的。到时嫁不出去可别赖我。”
“我呸”纪浅夏手脚被他制住动弹不得,可不妨碍喷他:“我名声再不好,也会嫁的风风不光光的,赖你?你想得美呀。还有呀,快点把我放了!”
骆凛闲闲靠在假山上,抱臂看着她似笑非笑:“放了?这才叫想的美!”
“你想干什么?”纪浅夏不信他会对她做手脚。
骆凛上下挑眼打量她,目光意味不明。
“你,你夜闯私宅,还意图绑架我,识相点快去自首,说不定看在令尊的面上留你一个全尸。”纪浅夏嘴巴还是很不服软。
“对哦。被你撞见,实在是我的失策。”骆凛半是威胁半是认真:“为保全我私闯民宅不败的骄人战绩,到底是就地灭口好呢,还是把你毒哑毒瞎好呢?”
纪浅夏咽口冷气。
不会吧?这家伙不会来真的吧?
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纪浅夏变幻莫测的表情,骆凛甚觉有趣。外面的纷纷杂杂对他来说,是增添的一道配乐。
“我?”纪浅夏反正是当真的。
竟然下场如此凄惨,那就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呗。
她张大嘴又要呼喊,这下,骆凛眼明手快一下就堵回她的声音,憋得纪浅夏一口气没缓回去,脸蛋青紫。
第60章 交易
“你还真喊呀?”骆凛凑近她耳边,无奈:“何必呢?闹起来你脸面增光还是怎么着?”
“哼!”纪浅夏用鼻哼回应他。
“警告你最后一遍。再不听话,真的要教训你了。”骆凛磨磨牙恨声叮嘱。
纪浅夏送他一记大大白眼。
慢慢移开手,纪浅夏刚一张嘴,骆凛又扑堵住了。
纪浅夏甩头艰难含糊吐词:“我不喊。”
认真盯她两眼,骆凛再次缓缓松手。
“呸呸。”纪浅夏吐口水,气恼问:“你手上沾什么呢?”
骆凜翻过手掌看一眼,若无其事:“假山积年的苔鲜而已。死不了人!”
“呕!”纪浅夏又是一阵干呕,难怪喽。味道怪怪的,这该死的骆凛,不洗手吗?擦擦也好啊。
‘嗤’骆凛闷笑。
纪浅夏小心的呕了一会,张耳听了听外面动静,好像平静许多。
“哎,你跑来我们纪府做什么?做贼呀?”
骆凛但笑不语,实在催急了,才慢条斯理:“喝酒迷路了。”
“你骗鬼吧?”纪浅夏气恨不已。
这种骗人的话,他怎么敢说出来?当她三岁小孩吗?
“不信就算了。”骆凛抬头望天。
“你?”纪浅夏咬牙切齿点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骂他才好。
“等等,不会这么巧吧?”一道灵光冲脑,纪浅夏瞪大眼睛定定盯着骆凛。
骆凛摸着下巴接受她的目光扫瞄,还好整以瑕问:“我有这么好看,好看到挪不开眼?”
“呕~”纪浅夏故意做个干呕的捧胃动作。
骆凛又闷声笑了。
“方才多……”纪浅夏差点就说溜嘴了。
“多什么?”
“没什么。”纪浅夏冷静下来,眼皮抬抬瞅他一眼,就扭开脸。
多寿?
方才盯梢多寿的仆妇向白氏的丫头打小报告,而虎妞又飞快的追赶过来转告了她。纪浅夏当时就愣在当场,因为听到汇报说多寿的屋子好像有男人的声音和身影。
也正是她的驻足,才听出那一声‘咯吱’的枯枝声,继尔才引发后面这一连串的意外。
多寿屋里的不明男人是骆凛吗?真的是他吗?为什么是他?
纪浅夏就开始了认真仔细的琢磨。
“哎,纪四小姐,咱们接着聊聊交易如何?”骆凛也有些心神不宁的。看起来,纪浅夏比他想像的知道的多。
“什么交易?”纪浅夏回过神,淡然问。
骆凛笑:“你说的,什么你出钱,我出力。”
说到这个,纪浅夏就脸红了,气恼交加双手交叉比划个动作:“一句玩笑话而已,取消!”
“哦。那么,我倒有桩划算的交易,不知纪四小姐有兴趣吗?”
“没有。”她才不与虎谋皮呢。这厮狡猾至极,算计不过他。
“价值千金。”骆凛利诱。
纪浅夏撇撇嘴:“万金还差不多。这个金是金子的金。”
“好。”骆凛却一口答应。
“什么?你,你不讨价还价?呵呵,这么爽快,一定有猫腻。”纪浅夏吓了一跳。
骆凛抚额。
不讨价还价还错了?魏三娘那个女人最喜欢一锤定音,绝不二价的。这个女人却反其道而行之。女人真麻烦!不管青年的,还是小的。
“成不成,你一句话。”骆凛掷地有声不想扯太多。
纪浅夏眼珠乱转,心里算盘拨拉的噼哩啪啦响。
“成?还是不成?这个,先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如何?”真有万金赚,她又怎么舍得推出。但是,万一是个陷阱圈套呢?这天下可从来没掉过陷饼。
“你想我怎么表示诚意?”骆凛平静反问。
“首先,把我悄悄的安全的送到往回倒的第二个岔路口。待这里至少一刻钟了,我好编借口蒙混过关。第二,明天,我会出门去城东吴家别院,我会找个机会先溜回家。你若真有诚意,就在那座著名的废园等着。”
“城东废园?”骆凛低声嚼着。
纪浅夏耳尖听到了,眼眸忽闪一亮。
果然,当真,与多寿有关系。
“好,我答应。”为了保险起见,骆凛又补充一句:“不见不散!”
女人话要打点折扣,万一这个对他有偏见的纪四小姐故意放他鸽子怎么办?
纪浅夏望天翻个白眼:“怕上当就不要来哦。”
“切,我怕?”骆凛很不满她竟然冲他使用激将法。小看他了!
初步意向达成。
骆凛先出假山探路,四周寂静,唯有墙角花草丛中的虫声啾啾。
“安全,可以出来了。”
纪浅夏躲躲闪闪晃出来,提着裙子一步一小心,左顾右盼慢慢挪向回路。
树影飘摇,月光被乌云遮去一半,暗淡无光。
嘈杂呼喊声还在不远响起,东西南北出口加强了防守。
骆凛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非得指定第二个岔路口,不过,答应的事就要做到。
“嘘!”黑暗中晃来两盏灯笼。
两个体面婆子带着人沿着廊庭慢慢向朴方堂去了。
从黑暗阴影中跳出来的纪浅夏松口气,不免愁了眉头。越往前去,遇到的丫头仆妇可能越多。正闹了有贼这么一出,来来往往的人相比平时多了不少。
骆凛小心的前头带路,就是防止被撞见。
“哎。”纪浅夏伸出一根指头戳他的后背。
骆凛回头,看她一眼,挑眉:“说。”
“这样偷偷摸摸走着回去,危险系数太高了,不如这样吧……”纪浅夏眼眸亮灿灿的眨巴。
“怎样?”骆凛好奇等下文。
“动用你的轻功呀。在墙头几个起落就到了,又快又安全。”纪浅夏眼睛亮的可怕,全是期待。
骆凛不由就嗤的笑出声:“我的轻功?”
“就是方才你在半空咻一下不见那种功夫。快点施展出来吧。”
骆凛算是彻底明白了,搞半天这丫头是对轻功着迷呀,难怪就数她追的最勤快。别的后宅小姐要是碰上夜行人一闪而过,八成吓个半死。她倒好,一副还想拜师的模样,古怪又与众不同啊。
“呵呵。”骆凛闷声低笑。
纪浅夏收起期盼的神态,鼓起腮帮子气恼:“你笑什么?不行就算。”
“行。”骆凛抑制不住的好笑:“行是行,不过,有个小小问题。”
第61章 轻功
纪浅夏赶紧催:“什么问题?”
骆凛欠身挨近她耳边,嘴角勾翘笑说:“在墙头跳跃起落的确很快又安全,不过呢,我怎么带你过去?”
“你抱……”这个‘抱’字才出口,纪浅夏就怏怏打住了。
“我至少得揽着你的腰吧?于是就免不了会碰到纪四小姐你的身体。嗯,搂搂抱抱成体体统,太有损你的名誉了。所以……”
纪浅夏就不服气了,没好气白他一眼:“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看见没人会知道,那就跟名声无关喽。”
哟,为了搭轻功的便车,她竟然名声也不讲究了?刚才他不过是隔着衣服无意触到她的胸,是谁泼妇一样拳打脚踢的呀?
反正骆凛是被惊到了。
他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合上,无语苦笑。
“要不,你提着我衣襟试试?”纪浅夏低头看看交领不是高领,好歹也是有领子的。
“呃?”骆凛嘴角轻微抽扯一下,咽咽喉小心问:“你多重?”
得到纪浅夏一记白眼:“你一个习武人士,难道不能负重飞行?”
“我……”骆凛被她打败了,按按眉心无奈:“能负重,百斤左右吧。毕竟我也不是神仙金刚呀。又得高高跃起,还得驮着百来斤……”
“啐,你才百来斤呢?我像百来斤的体型吗?”纪浅夏忿忿打断他的苦恼。
骆凛脖子后仰了下,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一遍,不确定:“像。”
“去死!”纪浅夏愤起,一记直拳冲他高鼻梁去了。
她可未成年,正在抽条的年纪,明明苗条匀称,这家伙眼瞎呀?女孩子的体重是可以随便增添的吗?
“我闪。”骆凛飞快避开,无语道:“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纪浅夏叉起腰,眼神凶巴巴:“快点带我过去。少婆婆妈妈的。”
“好好好。”骆凛先扭开脸悄悄翻个白眼,又转头脸笑眯眯问:“提衣领是吧?”
“废话。本小姐的腰是你揽的?”
骆凛挑眉一愣,笑意更深了。
他比她高出一个半头,轻易的就提起她的领子,语气懒懒:“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大惊小怪。”
“用得着你教?”纪浅夏斜瞥他一眼。
这节骨眼大惊小怪把各路人等招来,岂不功亏一匮?
“准备好。”骆凛提醒她调整呼吸。
纪浅夏心里美滋滋的想:就算学不会这门古老失传的本事,搭着过过瘾也是好的。
突然,脖子一勒,双脚腾空而起,耳畔风声呼呼,想来是跃上半空了。
可是,纪浅夏却没功夫欣赏脚下的夜景,此刻她呼吸困难。脸面仰向夜空,白眼直翻,很难受。
衣领子猛然向上一提,紧跟着双腿还腾空没处着落,很像是上吊自杀的标准姿势,能好受才怪!加上嘴微张,空中的风剧烈的灌,纪浅夏双手乱晃乱抓,想叫又不敢。碰到骆凛,下意识的就把他的腰给抱紧了。
骆凛停在一处矮墙上,松了手,还笑说:“快到了,坚持一下。”
纪浅夏两眼昏花,头晕脚软,死死抱着他不撒手,大口大口吸气。
“哎,你没事吧?”骆凛抬手想帮她顺顺手,想了想又放下了。
“快,走。”纪浅夏艰难吐词。
“嗯。”骆凛敛起戏笑,将她肩膀一提。纵身掠跃来到纪浅夏指定的岔路口。
双腿踏地,纪浅夏松开双手,跌跌撞撞的走到一处低矮摆设的石头上,还在弯腰顺气呢。
“你还好吧?”骆凛不放心,追问。
纪浅夏恨恨抬眼:“死不了。”
“哎,你自己要求的,不会赖我头上吧?”骆凛很无辜强调。
“哼!”虽然是她自己提出的解决办法,可没想到会这么难受啊?差点勒死她?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你是不是明知会是这样结情形,故意不事先明说?想用谋杀制造自杀假象呀?”纪浅夏就赖给他看。
骆凛眼珠一突,掳掳袖子,冷笑:“纪四小姐,无缘无故你就栽赃指控我一个谋杀罪名,你跟我有深仇大恨呀?”
“有凭有证怎么就叫无缘无故了?”纪浅夏也冷笑反驳。
“什么凭什么证?”骆凛不客气追问。
纪浅夏霍然而起,正要开口,却清楚听见有人在大声喊问:“谁在这里?”
骆凛眼光停留在她面上半秒,足尖一点,掠空而遁。
伴随着摇晃的灯笼和脚步声,纪浅夏也赶紧捋捋头发,整整衣摆,低头掸着裙子。
“姑娘?是四姑娘。”
纪浅夏满面笑容抬起头:“是我。抓到那个鬼鬼祟祟的贼了吗?”
巡查的婆子丫头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问:“四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你跑哪去了?倚樱和偎蕉两个丫头快急疯了?”
纪浅夏早就在腹内编好了借口:“我没挑灯,走岔路了。偏不巧突然不舒服,所以就在这里耽误了一下。正要过去跟她们会合呢。”
她说的突然不舒服,大概就是闹肚子出恭的意思吧?而这里还真有恭所。
狄夫人和白氏看她毫发无损平安无事也就相信了这套说词。只不过,因为黑夜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掠过,所以今晚的安全巡查格外加强。
襟霞阁。
纪浅夏梳洗一新,换上家常薄衫一头歪靠榻上。半闭眼梳理刚才发生的事。
倚樱收拾着她换下来的衣裙,看到裙摆及裙后苔鲜痕迹明显,眼神呆了呆。四下看无人,悄悄收拢起来帮着掩严不提。
今天的日记纪浅夏是这么记录的:原本以为自己留意到了多寿,没想到被骆凛也给盯上了。他是太尉之子,堂堂太平县尉,听说又出京拜师多年,人脉及消息来源很杂又广。所以多寿的来历他打听出来不稀奇。他是冲着已故指挥使的财宝来的吗?他今晚夜行打扮潜入纪府是来找多寿对证还是另有所图?
PS:白姨娘说花氏母女最近在盯紧纪安诫的动静,古怪!这一对玩花样的母女怎么突然对书呆子五少爷感兴趣了?她们是不是在憋大阴谋?
纪浅夏咬着笔头,一手撑腮望着青涩的字体默看了一遍,注意力又转回骆凛---多寿这条主线上来。
第62章 跟去
初夏,天气温暧,阳光不烈。
定远侯吴家小姐的邀约如期而至。原来只请了纪安蕾和纪安蕊两位嫡小姐的,奈何纪浅夏非得当跟屁虫,甚至不惜毁掉与吕文音的邀约,冲着这股子拗劲,纪安蕾拉不下面子只好把她带上。
这一举动不但惹的纪君蔓,纪映芙和纪呤萼背地里取笑,就连狄夫人都百思不得其解。老实温顺本分低调又谦和了十多年的纪浅夏几时脸皮这么厚实了?她从来不强人所难的,更加不要说拉下脸皮撒无赖了。
白氏心里隐隐有主张,但也不敢跟狄夫人如实交待。在狄夫人无意中提起时,泛泛回答:“大概是落水那一次,撞了什么吧?妾身准备过两天带她去福灵寺还愿。”
真的是撞邪了?狄夫人半信半疑,不过,却爽快批准了白氏去福灵寺烧香还愿的意愿。
载着纪府三位小姐的马车向着城东吴家别院而去。
这一条路,又是纪浅夏从水里被捞起后没走过的,她照常轻挑轿帘偷眼张望大街。
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又繁华,初夏的阳光与微风刚刚好,不冷不热。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身着轻便夹衣,看上去轻快又愉悦。
纪安蕾对她这没见过世面的举动无奈又好笑,纪安蕊却一个劲的瞅着她看,几次欲言又止。
越往东,街市开始变窄,甚至冷清不少。当然店铺酒楼还是比比皆是。
“小满,你怎么推脱的吕小姐的邀请?”纪安蕾忍了很久,还是问出来了。
纪浅夏观察的差不多了,心满意足的放下帘子,回眼笑:“大姐,我直接跟吕姐姐实话实说呀。”
“啊?你实说什么了?”
“就说我想跟着大姐姐去城东吴小姐的别院放风筝。”纪浅夏眨巴眨巴眼睛。
纪安蕾抚额,哀叹:“不是吧?小满,你真这么跟吕小姐说的?”
纪浅夏重重点头,还无辜的歪着头扮可爱。
“惨了!”纪安蕊掩口:“四姐姐,你惹祸了。”
“从何说起?”纪浅夏懵懂无知。
纪安蕾咬咬牙,手指戳上她的额头:“吴家跟吕家一向不怎么友善。吴小姐跟吕小姐也在公开场合面和心不和的。你如今推了吕小姐的邀请争去吴小姐别院,只怕要惹上非议了。”
“不止哦。”纪安蕊摇头加重语气:“四姐姐,以后你只怕会少一个好朋友了。不对,是少两个。”
“为什么是两个?”
“因为裘五小姐跟吕小姐可是最要好的朋友。你把吕小姐得罪了,裘五小姐岂能善罢甘休?”
纪浅夏鼓嘴吐口气,失会神无奈道:“不至于吧?我以后找个机会再好好补偿就行了。”
“哼,你补偿?怎么补?吕小姐这人很挑的,她看重的朋友本来就没几个,你能入她的法眼原本就不太容易。这会却为了吴小姐而舍弃她,这个打击,怎么补?”纪安蕾分析的头头是道。
纪浅夏转转眼睛,心里在忖:少一个也无所谓。反正接触下来觉得也没什么可深交的意思、
看到她怔神,纪安蕾又心软了,不吓她了,反而出主意:“小满,你也不要太担心。过几天正好是吕夫人寿辰,母亲一准会把你带上。到时,你再说点软话,多哄哄吕小姐,只怕还有救。”
“哦。”纪浅夏下意识点头,又问:“大姐姐会去吗?”
纪安蕾轻轻点头:“会。”
“夫人还会带哪个姐姐妹妹同去?”
纪安蕊首先摇头:“我是不会去的。”
“如果没猜错,二叔家的似蓉妹妹,还有阿罗会同去吧?”纪安蕾笑的有点意味深长。
纪浅夏算了算,讶异:“咱们家从大姐,二姐,三姐到排行四的我,都会去?”
“嗯。”纪安蕾垂下眼帘,扯扯膝上的裙皱。
“哦,我懂了。”纪浅夏看了看嫡姐的动作,恍然大悟:这是变相的去相亲吧?
古代不能自由恋爱,全凭家长作主。而这家长大部分多指母亲。一般女儿的婚事,多以母亲的眼光为准,大多数父亲一般情况下是不怎么插手的。除非有中意的联姻对象才会由父亲作主。
而夫人们通常情况下多半在家料理家事,管理后宅。出门交际就以婚丧寿嫁娶这些场合为主。就是这些难得的场合就成为各位家有未嫁娶夫人们的选婿选媳的重要渠道。
相国夫人寿席,不用说,来的非富即贵,多以权贵为主。夫人大多会带着家里未有订亲的女儿们出席,目的一来为选媳,二来也为女儿相中一门好的婆家。
纪府在京城是个特别的存在。家里儿子没订亲,女儿们也个个还是自由身,最大的纪安蕾也十四岁了,该是订门亲事的年纪。
但凡有重大场合,狄夫人是一准会把她带上。
只是没想到,这次会把家里四个女孩都带上。
纪安蕊掩齿偷笑一回。
她还小,没到要操心亲事的年纪,所以看到姐姐们被母亲拉出去展览,她还有闲心笑出来。
“大姐,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纪浅夏翻翻眼认真说。
“你问吧。”纪安蕾垂搭拉着眼。
纪浅夏欠身凑的很近,小小声问:“大姐,你有没有意中人呀?”
“……小满?”纪安蕾瞬间就面红耳赤,瞪着她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呀?”
纪浅夏很不解:“怎么啦?大姐,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有意中人,就跟夫人透露一下,免得被乱点鸳鸯,错失一辈子呀?”
“我……你……”纪安蕾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到底是先否认呢还是先骂她一顿?
纪安蕊噗哧笑出声,眼里还有讶色,却掩不掉笑意:“四姐姐,你真是……哈哈哈,怎么会这么想呢?大姐,我们大姐可不是大家闺秀,才不是市井不懂规矩的贱民?”
“五妹,你这话有点过分了吧?”纪浅夏斜眼瞥纪安蕊。
纪安蕊竖起好看的食指,摇头笑:“你是看戏文看多了吧?咱们这样的人家,别说私订终身不允许,就是有意中人,都是不行的。”
第63章 风筝
“是吗?偷偷的也不行?”纪浅夏不太相信。
纪安蕊被她呛的半天缓过神,恼道:“偷偷的,谁承认谁知道呀。”
那就是有意中人不能明着表露出来,不过偷偷的可以。反正是深藏心底。
“所以嘛,我才悄悄问大姐呀?万一大姐心里有悄悄看中的某位公子少爷,若是被夫人配给另外少爷公子,岂不误终生。”
“闭嘴!”纪安蕾恼羞成怒,扬手想敲她的头。
纪浅夏机灵的避开,哂笑:“我就这么一说,大姐也不用羞恼的,我是为大姐终身着想。”
“胡说八道。”纪安蕾听她还在扯这个话题,就更恼了。
“四姐姐,莫非你心里……”纪安蕊这家伙狡猾狡猾的,挑眉套话。
“我没有。”纪浅夏严正申明,马上又神秘兮兮道:“不过,我上次好像看到三姐姐她……”故意停顿下来。
纪安蕾和纪安蕊对视一眼,不惊不诧追问:“她怎么啦?”
纪浅夏暗暗得意心里在喜:纪君蔓,我黑你没商量!
“她,盯着骆三公子好久,脸颊还红通通的,眼波看起来亮晶晶的……”其实就是暗送秋波,只不过纪浅夏要装纯,故意不直接说出来。
“骆三公子?”纪安蕾轻呼一声。
纪安蕊撇撇嘴:“哦,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骆县尉,那就难怪喽。”
“五妹,你这话听着很理所当然呀。难道三姐也当着你的面久久盯着骆三公子瞧?”纪浅夏把球抛给纪安蕊。
“她?哼!”纪安蕊眼里全是鄙夷:“跟她那个青楼出身的生母……咳咳。”说到这里,她假咳两下掩下不提了。
纪安蕾撞撞妹妹,向纪浅夏和颜悦色道:“小满,你怕是看错了吧?三妹妹她一向自恃甚高,从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的。”
纪浅夏一时没闹清纪安蕾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却装着听懂的样子,低头乖巧:“嗯,大姐说的对,可能是我眼花了。大概,三姐不是在看骆县尉而是看其他人吧?”
“你明白就好。”纪安蕾拍拍她的肩头,轻轻松口气。
纪浅夏偷偷从眼睫毛下窥嫡姐,发现她愁眉忧腮,也不知在操心什么?
吴家别院到了!
这一处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比较清幽。街两边是夹道的高木梧木,阳光洒下来,坑洼不平的地面光点斑斑。
吴家小姐惠如带着仆从迎出二门,与纪家三姐妹互相见礼,短暂寒暄后便相携着手来到后院。
对于纪浅夏的跟从,她没有半点不悦的样子,相反还很高兴,额外跟她笑语了几句。
吴家的别院占地颇广,因为主人家都不大住这里,花草树木生长的有些杂乱无序。满眼藤蔓青翠倒也养眼。
后院有一个很大的草坪,几株花树下摆着水果点心甜酒热茶,已有不少衣着鲜亮的少女们穿梭其中。
纪安蕊很惊讶:“我好像看到的其倩小姐?”
吴惠如笑意盈盈:“是她。聂小姐与聂公子都不请自来,我也纳闷了。”
聂?
纪浅夏不由浮现一个笑容明朗,有张娃娃脸的聂其仰。
难道,他也在这里?
还真在!
聂其仰还真来凑热闹了。当然,名义上是护送妹妹聂其倩而来,顺便就混到后院混吃混喝。
这次请的人不算多,也有好几家。都是相熟的伙伴,各各笑嘻嘻的见礼寒暄一场,气氛热烈又欢乐。
聂其仰看到纪浅夏,就挑挑眉,露出个欢喜的表情。
纪浅夏想装不熟悉,别开脸。
没想到,聂其仰趁着人多,主动过来寒喧:“四小姐,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呵呵,认得。聂公子,你怎么在这里?”纪浅夏装不下去,只好皮笑肉不笑问。
聂其仰压低嗓门:“我是专门为你来的。”
“哎呀,你想吓死我呀。”这话太暖昧,纪浅夏赶紧观察周围有没有三八长舌妇。
聂其仰才莫名其妙,跟着她左右乱瞧。
“四小姐,我就直说了吧?前些天,胜善寺那个****案,听说你是立了头功。”
纪浅夏放下心,原来跟风月无关。她就说嘛,自己一个黄毛丫头片子,哪来的魅力让一个见多识广的刑部公子一见钟情,再见难忘呀。原来是想多了!
“听谁说的?”纪浅夏瞪起眼睛反问。
聂其仰闭闭嘴,想守下这个消息来源。
纪浅夏引着他走到旁边,继续追问:“你到底听谁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你堂堂刑部公子不加以甄别,就传给我,很不负责的。”
聂其仰被她唬住了,白净的面色变了变:“负责?这要负责?”
“当然喽。谣言止于智嘛。你呢,听到风就是雨,还跑来讲给我听,万一我闹将起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可能!骆三亲口说的,绝不会错。他可是太平县尉。”一急,聂其仰就不自觉提供了消息来源。
“骆三?”纪浅夏嘴角歪了歪,轻轻鼻哼一声。
聂其仰点头:“没错,是他。他还夸你来着。”
“是吗?”纪浅夏才不信呢。
“对了,四小姐,你怎么会……”
“我不会。”纪浅夏一口就否决了。
“我还没问完呢?”聂其仰很不服气。
纪浅夏果断:“可是我猜到你要问什么了,所以答案是,不会。”
聂其仰鼻子歪了歪,瞪着她。
两个大眼瞪大眼,谁也不肯认输似的,直到吴家的丫头过来相请,才各自愤然扭头。
竟然是趁着好天气放风筝,自然是客气寒暄的差不多后,就开始游戏。
吴家的丫头仆妇搬出好几架风筝,品种多样。
有鱼形的,有鸟形的,也有福字的,也有花式的。
分配到纪浅夏是一只小巧的蜜蜂形状的风筝,还是黄颜色的。近看,做工就精巧又细致,显然出自巧匠之手,不似民间艺人的活。
“快快,起风了!”吴惠如大声嚷着:“快放起来。”
个子小巧的聂其倩活泼极了,格格笑着率先放起风筝,快步迎风跑动。很快,她那只鲤鱼的大红风筝就慢慢升空,一摇一摆飞高。
“我也来。”纪安蕊也是小孩心性,先跑动几步,就把她手里荷花式样的风筝带飞,一飞冲天。
一时草坪充满欢声笑语。
五颜六色的风筝高低不同的在半空中舞动,风景独特,吸引的众人都举头张目观赏。
第64章 区别
惟有纪浅夏的风筝没放起来。
她又是跳又是拽顶线,她的黄色蜜蜂就是不给她长脸,软趴趴的飞不过两米就掉下来,倚樱和偎蕉也替她发愁,纷纷出主意。
再好的主意也架不住倒霉的运气。全场唯一一个风筝没放起来的就是她。
大伙都善意的笑着,并且还热心的邀她:“四小姐,我这个给你放着玩吧?”
“不用,谢谢。”
“四妹妹,我给你换一只吧?”
“谢谢姐姐。不用了。”
纪浅夏脸皮没处搁,气恨恨的惯下风筝,想踏上一只脚踩给稀巴烂,碍于在场人太多,得维护她贤良温和斯文内向的个性,生生忍住,指着草地上风筝小声骂:“看把你能的。跟我唱对台戏是吧?存心的吧?说,谁派你来丢我脸的?”
见到她跟一只风筝较劲威胁,倚樱和偎蕉都有些傻眼。
四小姐又犯糊涂了吗?怎么还威胁一只死物了?两个忠心的丫头很默契的把其他人隔离开,免得听到纪浅夏的抱怨。
“噗哈哈哈……”聂其仰蹲在一旁,笑的打滚。
纪浅夏送他一记白眼,气馁的大步走到草坪一角的花树下喝茶润口。眼睛瞅着草地上,一群青春活力的少女奔走嬉戏。她们衣衫锦绣,裙带飘飘,目光明亮,脸颊饱满,嘴角微扬,无忧无虑享受大好初夏美好时光。
而她呢?孤单零落的独坐一角,只有当听客的份。
纪浅夏自怜自叹了半分钟,就收拾心情思考着有关城东废园的主要大事了。
“哎,四小姐,咱们去找别的好玩的趣事如何?”聂其仰又涎着脸凑过来。
纪浅夏轻易不上当,吊起眼睛反问:“这附近有别的好玩的趣事吗?”
“有呀。”聂其仰兴冲冲道:“有个地方,结了一种果子,京城独一家,敢不敢去?”
“京城独一家的果子,还轮到你去采摘?”纪浅夏才不轻易相信了。
聂其仰嘻嘻笑:“没错。按常理是如此。不过,此处与别的地方不同,就算结****一家的果子,其他人也不敢轻易采摘。”
“你说的是皇家地盘?”纪浅夏想不出京城还有谁家这么天不怕地不怕。
“错了。”聂其仰得意洋洋:“反正你猜不到。”
纪浅夏看看天色,料想如果骆凛真有诚意的话,应该会到了。
于是,她就又堆上满面亲切温和的笑容:“我真的猜不到,好想去看看。可是……”她做个哀怨脸,看向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的放风筝的少女群。
聂其仰冲她挤眨眼:“你怕令姐和吴家姐姐不许是吧?交给我。”
在纪浅夏犹疑的目光中,聂其仰大步走过去先跟吴惠如低声交谈几句,吴惠如看向纪浅夏。后者马上双手交握在身前,一副乖巧横样。
纪安蕾抹抹汗,将顶线交给巧儿。吴惠如走过去低声跟她说话,还指指纪浅夏。
很快,纪安蕾就肃容走近,问:“小满,你非得要出去买只风筝不可吗?”
“哈?”纪浅夏看向聂其仰,后者冲她挤眉弄眼。
“大姐,我,我想,想玩的尽兴一些嘛。”纪浅夏绞着手帕,身体还扭了两扭,把一个想融入游戏偏不得,又不甘心的娇贵小姐的心态刻画在肢体语言上。
吴惠如笑:“偏生不巧,家里准备的风筝都派上用场了,还有几只缺角断线的,实在拿不出手。我本来想叫婆子出去另外订购几只来,没想到,聂小公子说他有相熟的店家,可以任意挑选。只是,四姑娘,你也要一起去吗?”
纪浅夏可算听出聂其仰的主意了。生硬的扯个笑容:“我,我想亲手挑一个能放飞起来的。”
吴惠如眼神暗闪了一下,勉强笑了笑转向纪安蕾:“纪姐姐,你说呢?”
稍加沉吟,纪安蕾便点头:“去吧。早点回来。”
“谢谢大姐。”纪浅夏大喜。
她自己想好的借口没用上,就这么可以轻易溜出吴家别院,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纪浅夏带着自己两个丫头还有一个跟着出门的婆子暂时先告退。
别人都在互相玩闹,没注意到她的离去,纪安蕊却是瞥见的。
她也将风筝交给丫头红秀拿着,走到花树下歇口气喝茶,瞅见四下无人,悄悄问纪安蕾:“姐姐,她又先回去了吗?”
“不是。”纪安蕾抿口茶,小声:“说是去外头挑一只满意的放得起来的风筝。”
“啊?她就这么当着吴家姐姐的面说的?”
“嗯。”
纪安蕊失笑:“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姐姐怎么就不拦拦呢?”
纪安蕾老成持重的看着远方,叹气:“阿蕊,这看看她们。”下巴一抬。
草地上的少女们都玩的累了,有索性就赖坐草地上的,也有抹着汗的。
“她们怎么啦?”纪安蕊没听懂。
“她们的身份。”
“哦。都是嫡女。”纪安蕊省悟道:“只有四姐姐是庶出。加上她的风筝放不起来,所以她心里也不痛快是吧?”
纪安蕾相当满意妹妹的一点就透:“是呀。所以,我怎么好非得拦下她不可呢?”
一个庶女小姐混杂在一群嫡出小姐群中,偏又没融入游戏之中,心情郁闷可想而知。纪安蕾善解人意的放纪浅夏出外散散心再回来,纯粹是一片好心。
只是,她未免想多了!
纪浅夏一点没觉得一介庶女混在嫡女中有什么不妥,风筝没放起来,也是很无所谓的。她在意的是怎么溜出去找到城东废园。
聂其仰领路,真的先把纪浅夏一行人带到城东一家店铺,先挑中一款飞天蜈蚣的风筝,然后又慢慢转回来。
纪浅夏正在疑惑,马车却掉转一个头拐向另一条巷口去了。
陪同的婆子多问了几句,聂其仰骑着马笑嘻嘻回:“这是近路,听我的没错。”
没多久,马车就停了。
聂其仰敲敲车窗笑:“哎,四小姐,到了。”
纪浅夏忙挑帘一看:满目荒芜,断壁残砖,阵阵腐臭怪味。
“这是哪里呀?”
“别看是座废园子,里头有颗树结着很特别的果实,我尝过,很甜很好吃的。”聂其仰笑眯眯推销。
婆子却是惊讶:“这不是那座闹鬼的废园子吗?”
“噢,是那座废园?”纪浅夏的眸光一下灿亮,灼的聂其仰闪了一下眼。
第65章 废园
城东废园?
这就是纪浅夏念念了好几天的那座指挥使废园?
哦耶,废园,俺来也!
纪浅夏提起裙子就准备进去,让随身的婆子和两个丫头联手拦下,理由很充分:“四姑娘,使不得!大小姐还在吴家等你回去呢。”
“这样吧,偎蕉,你跟这位妈妈带着风筝回去跟大姐姐和吴家小姐说一声,我随后就到。”纪浅夏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偎蕉无语:“姑娘,你不能进去!这座废园子,很古怪。若让国公爷,夫人知道你进去,奴婢就该死了!”
纪浅夏安抚她:“没事,顶多领一顿罚而已,我到时求求情补偿你们就好了。”
这叫什么话呀?心底慈善仁义的主子不是该体恤一下忠心的奴婢吗?该迟疑着,然后为了身边的奴婢不被长辈罚而放弃瞎转悠的荒唐举动吗?
“快去吧。我看一眼就来。”纪浅夏一点不体谅,直挥手。
偎蕉和那个随身外出的婆子对视一眼,俱看到无奈。
“放心,不会超过一刻钟。”纪浅夏怕她们再罗嗦,索性规定了时间。
“那奴婢还是陪着姑娘吧?”偎蕉咬咬牙。
纪浅夏却打发她:“你口才好,口齿清楚,跟着这位妈妈回去,好歹也算是给大姐一颗定心丸。去吧!”
都说到这份上了,偎蕉拉长着脸,不情不愿的应一声,带着新买好的风筝暂时先回转吴家。
聂其仰冲她竖大拇指:“厉害!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丫头,小生佩服。”
“你佩服是应该的。”纪浅夏做高傲状挽下头发:“听说这里闹鬼,不晓得鬼白天出不出来?”
“怎么着,你还想大白天碰鬼?”聂其仰何止是佩服,简直是惊骇。
纪浅夏一边迈步走向废园,一边大发厥词:“是呀。我很想当面问问那些鬼们,为什么每次出来吓人害人都是一身白衣?都埋地下这么久,是怎么保持白衣洁净如新的?你说生前是富人家吧还好说,为什么生前穷的叮当响的穷人死了,化为鬼也是一身白衣呢?难道阴曹地府专门给鬼们发放一套属于鬼的服饰?”
她这套词说完,四周寂静,偶有夏风卷过地上的残枝败叶,呼沙沙的从脚底掠过。
聂其仰和倚樱的嘴角都是抽搐的。
纪浅夏还兴高采烈继续说:“我还想当面问问,为什么生前一无是处或者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死后个个都那么厉害呀?怎么会那么多变化多端的法术呢?有这个能耐,怎么冤死鬼们还跑去托梦给县大人干嘛,直接自己报仇得了?另外呀,传说中的男鬼都丑的吓人,为啥女鬼个个貌美如花,还都青睐书生秀才呢?还是落榜书生秀才?直接勾一个现成的大官不多好呀?对了,还有……”
“纪四小姐,我怎么听着你很期待很兴奋的呢?”聂其仰搓搓手臂:“你怎么胆这么大呀?”
“哦,可能我是无神论者吧。”想了想,纪浅夏又补充:“不对,我是有神论,但是无鬼论者。”
“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聂其仰翻翻眼。
“听不懂算了,反正解释起来你更加听不懂。”
“那么,麻烦你不要一口一个鬼了好吧?这园子荒废很久了,就算大白天也阴森森的。你再说些胡言乱语,我真的不带你进来了。”聂其仰算是服了她了。
一个闺阁小姐,双眼放光的侃侃谈论希望与鬼面对面沟通,疯了吧?
“行行,我不说了。”纪浅夏打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废园是名符其实的废在那里的园子。
他们所到之处,惊飞了一群野生动物,比如野鸟呀,野狗呀,野猫呀,野虫呀,野……呃,不是野人,是流浪汉,也可能是乞讨者。
见到衣冠楚楚的他们到来,都惊诧莫名。
好在,聂其仰这次身边是带了两个小跟班的,虽然很沉默,没啥存在感,好歹人数上是占优势的。
“咦哟,好臭呀!”纪浅夏捏着鼻子嫌弃。
聂其仰笑嘻嘻,左手一指:“呶,绕过那片残壁,就是一个大大的水塘。听说原来还能泛舟水上,后来就死水一滩了。”
“去看看。”纪浅夏心念一动。
聂其仰右手一指:“一汪死水有什么好看的?这边才是我们要去采摘的那种果子。走吧,只差几步就到了。”
纪浅夏却固执:“我想先去看看那滩死水。”
“你不是嫌臭吗?”
“我捂着鼻子看不行吗?”纪浅夏这是强词夺理,可聂其仰却没法反驳。
“……行。”
池塘面积不小,看得出来,繁盛时期有过风光岁月。现的水位降低不下,露出大片大片的深色土坎。水是混浑的,水面上飘浮着不少杂物,池边也污秽不堪,发出的臭味令人作呕。
“呕~”聂其仰受不了,捂着口躲一边吐去了。
倚樱也艰难的捂着口鼻,小声:“姑娘,咱们回吧?”
“嗯。”纪浅夏认真的打量这片水域。
所站立的对面,清楚可见一条断木组成的桥桩,一座孤零零的八角亭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妇,没有了往日光彩,脏破旧都暴露在世人眼中。
“我看完了。”纪浅夏一刻也不停留扭头就快走。
“哎,等等我。”聂其仰巴不得,赶紧追上。
他们最后停在废园深处的一个看起来是假山的土坡上。上面已经杂草丛生,间或几株野树,生长的非常茂盛。其中一颗长着红色的果子,圆滚滚的像是灯笼,肉眼目测熟透了。
“民间传言,这是鬼果。就是夜晚鬼打灯笼,然后天亮熄火后就化为这种果子。”聂其仰嗓间低沉的响起。
纪浅夏没被吓着,倚樱却皱眉惊叫一声:“啊!”
瞅一眼聂其仰,看他一脸促狭的笑容,纪浅夏翻他一个白眼:“都做鬼了,晚上出来还看不清路,需要打灯笼?你这是瞧不起鬼呀,小心晚上他们找你谈心。”
“我去!”聂其仰冷不丁打个寒颤。
纪浅夏看一眼那蓬旺盛的杂草,问:“怎么采摘呀?”
第66章 野果
聂其仰眼高于顶道:“哈,你没辙了吧?”
“我为什么要有辙呢?”
“你不是很聪明吗?不是什么案子都难不到你吗?”
纪浅夏就好笑了,冲他拱拱手:“多谢聂公子给我送上这两顶赞誉的大帽子。很聪明我认了。但是说什么案子难不到我?那真是言过其实了。我都没接触到案子,怎么能武断的夸我呢?受之有愧,这顶大帽子还给你。”
这种说话方式,聂其仰很不习惯。愣是呆了数秒才听明白,然后就娃娃脸一红,笑了:“你说话还挺有意思的哈。”
“多谢。”
聂其仰看了她一眼,没再为难,而是磨拳擦肩:“等着,我去摘。”
“你怎么去呀?千万别逞强呀?”纪浅夏好心的拦阻他。
聂其仰挤眨眼笑的灿烂开心:“担心我呀?”
纪浅夏咧了咧嘴:敢情这年头担心一下别人都不行呢?好人做不得吗?
“是呀,聂公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怕聂家跟我胡搅蛮缠呀。所以,请谨慎行事。”
聂其仰眨眼眨眼,很无语的瞪着她。
“噗哈哈哈……”蓦然,空旷的废园响起一个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大伙循着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张望过去。
骆凛一副贵公子派头,带着他两个小厮竟然负手优哉游哉分花拂柳的晃出来。
“骆三?你怎么在这里?”聂其仰见鬼一样嚷。
骆凛眼角瞄一眼脸色微变的纪浅夏,淡淡:“路过。”
路过?鬼才信!聂其仰撇嘴。
纪浅夏带着倚樱淡漠疏离的给他见个礼,默不作声。
“来得好,瞧见没有,满京城独一无二的鬼果!喂,骆三,你尝过吗?”
“没有。”骆凛挑眉,看看那杂草丛中生长的野树结的野果,不屑一顾。
聂其仰就笑了,冲着他两个跟班:“你们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摘来给你家爷尝个新鲜。”
“什么?”竹叶和阿青都歪嘴怒视他。
自家公子没发话,这位聂小公子以为是谁呀?还使唤上他们了?
“去呀。”聂其仰冲纪浅夏挤一下眼,也全是狡猾的笑。
纪浅夏低头看手帕。
没想到,骆凛还真的等在这废园了。还来的这么早?她都没想怎么找过去,他就自己找过来了?不对,他并非是专心一意的等她吧?
骆凛勾唇笑了:“其仰,你这替他人作主的毛病得改改了。”
“你说什么呢?”
“这种生长废园的野果,本少爷一点尝鲜的兴趣也没有。就不劳你使唤竹叶和阿青了。”
“就是。”竹叶和阿青两个猛点头。
他们虽然也是会点身手的,对于采摘野果问题不大,就是不爽被聂其仰指使。
聂其仰鼻子歪了歪:“骆三,你这阴阳怪气的毛病也要改改了。”
“嗯,多谢,在下尽量。”骆凛不以为意随便拱拱手。
聂其仰也懒的跟他费口舌,转向纪浅夏:“你等着,我摘给你尝尝。”
“小心点。”纪浅夏听出来了,采摘鬼果这事,根本难不到聂其仰。便也没多加担心。
聂其仰束束腰带,足尖一点,纵身掠起。
纪浅夏瞬间就瞪大杏眸:霍,又是轻功啊!难道说,夏朝的武林人士都能娴熟自如的使用这门后世失传的武功?
她看的目不转瞪,眸光全是喜悦。骆凛就心里不知怎么极不舒服,臭着一张脸看看聂其仰倒挂树枝上兴高采烈的采摘灯笼状野果,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嗖’聂其仰敏捷的跟猿似的又跃跳回来,摊开用雪白手帕包着的红红野果给纪浅夏:“快尝尝。”
“姑娘……”倚樱弱弱的劝:“等奴婢去洗了再尝可好?”
“嗯。”纪浅夏高兴的挑了一颗,剥开皮先尝了一颗,眯眼道:“嗯,清甜。”
聂其仰更是大为开心,喜的把所有灯笼果塞到她手上:“都给你。”
倚樱慌忙拿过,说:“姑娘,洗了再尝吧。”
“好。”纪浅夏却知道这废园久荒,野生野长,顶多残余一些灰尘而已,但也不敢放量多吃,太有损她闺秀小姐的形象了。
“聂公子,谢谢。”
聂其仰双手在衣摆下搓了两搓,白净面皮染上一片绯红:“不用谢。我只是没有食言而已。”
“嗯。还是要谢谢你让我尝到京城独一无二的鬼果哦。”纪浅夏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觉得好玩。这还是个大孩子!心性很单纯的,难得可贵是没有富家贵公子的恶习。
“嘿嘿。”聂其仰挠挠头。
“咳咳。”骆凛干咳两声挪过来,从倚樱手里拣起一颗,放入口中,摇头给出差评:“酸,涩,水分还少。难吃。”
换来聂其仰的怒目相向。
纪浅夏也同时赠一个白眼:“骆公子,昧着良心说话,会下拨舌地狱的。”
“我摸着自己良心说,很难吃。”骆凛手放在胸口上。
“没人请你尝。”聂其仰赌气嚷。
骆凛拍拍他肩,笑的欠扁:“其仰呀,你好歹也是大家公子出身,怎么口味这么平民化呢?”
“骆三,你到底想说什么?”
“野果,真的酸又涩。你哄小姑娘的手段太一般了。”
聂其仰反手想给他一拳。
他还没做到,纪浅夏就提起裙子,狠狠的朝着骆凛的小腿踢去,怒:“我呸!”
嘶~骆凛抱着腿,后退,瞪着怒气冲冲的纪浅夏,咧嘴坏笑:“纪四姑娘,你不要对号入座嘛。我说的小姑娘并不是特指你哦。”
“你这混蛋!”纪浅夏不忍住爆了句粗,赶上来就想再添补一脚。
竹叶阿青和倚樱等人见状,纷纷惊骇的上前相劝。
“哼!”纪浅夏被倚樱护着,狠狠瞪一眼挑眼做怪笑的骆凛,鼻哼一声,扭头:“聂公子,咱们走。”
聂其仰握着拳头,冲骆凛挥一挥:“给我等着,有种别走。我把四小姐送回来,再找你算账。”
“奉陪。”骆凛双手一摊。
“别跟他废话。”纪浅夏扯一下聂其仰。
原地目送着他们两人消失在花草树林的小径尽头,骆凛收回目光望天吐口气,漫不经心:“清静了。”
竹叶和阿青交换一个目光,不太明白自家公子这唱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