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计划
因为心里装着事,刻意熬夜的纪浅夏等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庭院,听着丫头轻微的打呼声,无聊的发呆。
按现代计算,得有十一点了吧?骆凛会不会来呢?他到底还在不在凉山?
如果在,看到记事该来了吧?如果不在,那就再多等半刻钟,差不多到零点就不等了。
月半弯,庭院有花香,墙有夏虫低鸣浅唱。
感到眼前一花,有黑影从屋顶跃落。
纪浅夏镇定自若,仔细凑看。
骆凛抬起头看向窗前守望的她,唇角微扬,轻声:“等很久了吗?”
“嗯。”纪浅夏也不含糊,攀着窗台熟门熟路的就跳出来,回身掩上,不露痕迹。摆头:“跟我来。”
骆凛沉默跟从她身后。
纪浅夏猫着腰穿过一架花树下,四下看了看,赞叹:“这里好。巡夜的婆子也不会过来。”
骆凛却指指墙头:“要不,去外面说?”
“算了,几句话的事。”纪浅夏不想太麻烦。
“也好。”骆凛耳听八方的警惕着。
“骆凛,别的事,我就不多说了。有件事,你能帮我吗?”浅夏直接问。
对于她直呼姓名这事,骆凛只是看她一眼,没什么意见。
“说吧。”
浅夏轻叹:“能不能把蒋氏给悄悄抓到,然后逼供?”
“啊?蒋氏?”骆凛挑眉:这不是纪府的一个姨娘吗?
“对,就是她。七王爷送的舞女。伏击事件的制造者。我现在确信,花神节那天我落水,不是失足而是人为故意。主使者很可能是她。”
骆凛默然:“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你?”
“这个嘛,我也差不多弄清了。很可能,在我生日那天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不利于她的事,她以为我会记得嚷出去,所以就想灭口呗。”
“那你看到或听到什么了?”
“不记得了。”浅夏摊手:“所以才想请你去把她悄悄逮了,严刑逼供。说不定呀,还会拨出萝卜带出泥。搜集到跟七王爷有关的线索呢?”
骆凛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他只是在沉思事件的后果。
“你是不是怕她失踪,令保国公府大为震怒?”
骆凛苦笑:“虽然她被送出京城,好歹是令尊的宠妾。无故失踪,自然会惊动官府。”
“怕什么,你们做手脚隐秘点就行了。”
骆凛托腮道:“不是不可以。不过要找个好机会就难了。”
浅夏冷静想了想:“也是。如果在家里忽然就不见了,怕是要连累无辜的下人。如果是府外呢?制造一场惊慌,然后失散,进尔不知去向。”
骆凛肃容:“可以。”
“嗯,她如果失踪,纪映芙就没有主心骨。也许跟七王爷那边的联络会中断,会引起注意,他们一动作就会露马脚,有利于搜集线索。对吧?”浅夏想的远。
骆凛看着她,低低下巴赞同。
“但是,天气这么热,她未必会出门,怎么做手脚呢?”浅夏犯难。
“不难,这个交给丝馆魏三娘去办。她拿手。”骆凛淡笑了下。
浅夏也不意外,反问:“那你打算将她掳到哪里审问?”
骆凛轻笑:“这你放心。有地方,官府的人搜不到。”
“哦?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坐在家里等好消息?”
“是。”骆凛赞许。
纪浅夏就轻轻击掌感慨:“太好了!解决了一件困扰很久的麻烦,至少放下一半的心了。”
“嗯?还有一半呢?”骆凛奇怪反问。
纪浅夏咧咧嘴:“还有一半,是指纪君蔓。她总是没事找事,我跟她打了一架,然后她现在是收敛了点,但不可掉以轻心。”
她们姐妹之间的事,骆凛就不方便过问了。何况,可能还跟他有关。怎么也问不出口。
“对了,骆凛,你没回京城?”
骆凛垂下眼:“明天回。”
“哦。”浅夏搓搓手,小声笑:“你什么时候看到那个记号了?”
“黄昏。”
好像没什么说的了。浅夏就打个小小哈欠:“那行,我等你好消息。”
骆凛没动,而是轻声问:“你今天去德山城了?”
“嗯。”
“还去县衙了?”
“是呀。难不成丁大人跟你送信了?”浅夏惊讶问。
骆凛没正面回应,而是挑眉说:“你真的对断案很有兴趣啊?”
“还行吧。”浅夏不把话说死,泛泛道:“主要是太无聊了。被聂其仰拖着,正好想看看升堂,就顺便去看看喽。”
听到聂其仰三字,骆凛面色就沉下来。
纪浅夏忽然问:“听说慧妃娘娘要来凉山避暑?”
“嗯,听说了。”
“真事?”
“是。”
“为什么呀?好好的皇家行宫不住,却来挤这凉山?”
骆凛慢慢摇头:“我也无从得知。”
“令尊不是太尉吗?”消息总是知道多一点吧?浅夏私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骆凛苦笑:“我在太尉的日子不多。”
“那你明天回去,可以好好打听一下啦。”
“嗯。”
“你不去太平县了吗?”
“会去一趟。”
浅夏就笑他:“大半月签一次到,也就你有这个特权吧?”
骆凛看她一眼:“并不是。”
“什么?”
“回太平县是私事,并非公事?”
浅夏瞠目结舌。
明明在太平县当着县尉,却不好好做事,东游西逛。好不容易回去一次还是因为私事?等等,私事?私人的事?那么就是说:“私事?你在太平县有有什么私事?”
骆凛扭开脸,望空道:“琐碎闲事而已。”
“……哦。”浅夏的转转眼珠,没有追问到底。
人家摆明不想多说,她才不讨这个没趣呢。再说,夜深,她困意上头,还是道别为好。
“那行,就这样吧。晚安。”浅夏摆摆手。
骆凛扭回头,显得很生气的样子:“高大人次女跟你有许多相同,也爱好断案之类的。有什么办法拒绝她吗?”
什么意思?浅夏张嘴愣了愣。
在脑中过滤了一遍,得出:太平县高大人之女,也是个不安分的小姐。喜欢断案之类,还缠着骆凛。他很苦恼,所以这次回去是解决这件私事?还问她怎么解决之道?
第236章 收徒?
“干嘛要拒绝?你不是闲吗?收个女徒弟就好了。”浅夏脱口而出。
骆凛一张俊脸更黑沉了,搞半天,他的小私心白费了。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根本不在意?
“不方便。她不是小孩子了。”暗示,大姑娘家家的收为徒弟,很不合适。
“哦。那就直接拒绝嘛。你不是一向果断吗?”浅夏还质问了。
骆凛叹气:“那可是我上司的爱女。”
“你还顾虑上司?高大人怎么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吧?”
是不敢。可是,高小姐缠功无敌,骆凛只能躲着她。
“高小姐她……”骆凛拉下脸。
“哦,你说的处理私事,会不会跟高小姐有关?”浅夏瞪大眼问。
骆凛轻嗯一声。
“她要死要活?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所以,你不得不赶去?”浅夏了解小女生心性,手段也就这么点,套路化了。
骆凛沉默。
最近他待在京城和凉山的日子太多,而且还传出订亲的消息,高知县家的二小姐十分的不满,几次三番闹着要进京找他。都被高知县拦截了。
不过,这次是拦不住了。高家任性的二小姐还真的动用了终极手段:喝药!以死逼他回太平县。
高知县没办法,只好恳求骆凛回去安抚一下不太服管的二小姐。并且暗示,女儿做小也无所谓。太尉府的三公子多个小妾,实在太平常了。
高知县有这种想法着实震骇到了骆凛。
这可是知县的女儿呀!不是贫户小家碧玉,竟然长辈还默许做小,这得多大的心?
“那你去呗。”浅夏露出恍然大捂的俏皮模样。
正愁怎么甩掉这桩婚事,这就来了搅局的,太好了!
饶是夜色深深,骆凛还是看清了她脸上那抹幸灾乐祸。不由怒气徒增。
“有办法回绝吗?”他忍着火气问。
“没有。”浅夏平静回。
骆凛追问:“真没有?”
浅夏摊摊手:“你回绝不就得了。不过你在碍于情面的话,那就收喽。反正你也不太平县待久。”
“她会找到京城来。”
“哦。”浅夏扭开脸默默腹诽:民风还真开放啊!
骆凛撑撑额,忽然说:“我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是什么?”
“让她拜你为师,如何?”
浅夏倒吸口气,勾勾盯着他:“干嘛把我扯进来?”
骆凛就莫测一笑:“她跟你年岁相当,爱好相同。岂不更投缘?”
“人家指名道姓要拜的师是你。”
“你我不分彼此。”
“还是分清比较好。”浅夏竖手。
骆凛却霸道:“就这么定了。”
“哎,我还没同意了。”
骆凛举目:“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哎,骆凛,这样行不通。我跟你们那们高二小姐完全不认识呀?她也不肯吧?”
“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啊?你怎么安排?你不会把她安排到凉山来吧?”
骆凛微微笑:“你静等好消息吧。”
“你来这么一出,我静不了。”浅夏着慌了。
什么高二小姐,这不是给她添麻烦吗?
“行了,回去吧。”骆凛这会倒是催她回了。
纪浅夏还想跟他扯清楚。骆凛就拉着她胳膊往回带,并且道:“最快三天,我就回来了。”
“哎?从长计议好不好?”
“这几天在家乖乖待着。少去找聂其仰。”
“没有呀?我没去找他。”
“顾家小姐倒是可以多多走近。”
“这……哎,我说,你会不会管太宽了?”
“……到了。回屋去。”
浅夏放弃与他沟通,看一眼安静的屋子,不声不响从窗户翻进去。
通过几次打交道,骆凛这家伙还有霸道的一面。极为大男子主义!很独断专行,并且不顾她的意愿。所以呢,这家伙一定要甩掉。
第二天大清早。
纪浅夏慢悠悠醒转,听到外头丫头婆子轻手轻脚走动,还有小小的交头接耳声。
倚樱和偎蕉进来服侍她起床,并且报说:“狄家大姑爷跟大姑娘见上面了。”
“哦。”
“在外头议事厅。姑爷有事跟当家的说。老太太就让大姑娘去了。”
“怎么样?”
倚樱笑说:“奴婢也是听说,大姑娘应对得体。”
浅夏相信,纪安蕾经过一夜的情绪调整,可以安然面对狄家堂表兄。只是这两人已过明路的未婚小夫妻,正式见面,会不会生些情愫呢?
在纪浅夏看来。夏朝民风开放,可婚姻还是掌控在长辈手里。两个没什么感情的人是可以被凑成一堆的。如果双方互有好感,今后的日子多少会好过点吧?
早餐时,纪安蕾没有进来。只有姐妹几个聚在一起。
纪安蕊一向不出头。纪君蔓和纪吟萼不时劝菜,很和乐的样子。
纪浅夏也默不作声,心事重重。
“四姐,你今天还出门吗?”纪吟萼天真问。
“看情况喽。”浅夏不把话说死。
纪君蔓吃相优雅的扒口粥,笑说:“我今天要出门。吴家小姐昨儿就邀我上观音庵上香去。”
“咦?三姐,你也去观音庵?”纪吟萼奇怪。
“是呀。你们上次去过了吧?好玩吗?”
纪安蕊插话:“不好玩。还不如福灵寺大。”
“是呀是呀,还不如福灵寺好玩。”纪吟萼撇嘴:“还把我的裙子弄脏了。”
纪浅夏就不乐意了:“七妹,我不是跟你换了一条裙子吗?”
“换是换了。弄脏也是事实嘛。”
纪君蔓就拧一下纪吟萼:“七妹,你赚到了。四妹的裙子千金不换哦。”
浅夏白她一眼:“怎么比得上三姐的裙子。每条都价值千金。我说七妹呀,你要不要跟去凑热闹。若是再弄脏了,就可以换一条三姐的裙子哦。我昨儿才看到她又新做了一条嫩黄绸裙。”
纪吟萼爱占点小便宜,心略有点动。
纪君蔓没好气瞪一眼挑事的纪浅夏,冷下脸色:“你嫉妒呀!那是我自己的私房钱。”
“哪有?我就说说而已。你看你扯到哪里去了。”
“哼!”纪君蔓将碗一推:“慢用,我吃饱了。”
纪吟萼也一推:“我也饱了。”去跟纪君蔓了。
第237章 小告
她们两人一走,厅堂就安静许多。
纪安蕊慢慢端起茶杯漱口,似笑非笑看着纪浅夏:“四姐,你就故意挑事吧?幸好是在凉山,若是在京城,看母亲怎么罚你们?”
浅夏也放了碗,漫不经心问:“母亲罚我什么呀?”
“姐妹之间口舌之争。”
“没有啊!我们没争啊,只是说了裙子的事。是三姐最近火气大,总是在生气。”
纪安蕊就抿嘴笑:“她是火气大,可你占了便宜还卖乖。”
“我没有占她便宜。”浅夏否认。
“你把三姐打成什么样了?还说没有?”
“哦,那是她求我打的。”
纪安蕊被她的厚脸皮震惊了。
人人都知道三姑娘跟四姑娘现在是死对头,不过是表面上维持着可怜的那点姐妹假象好让纪老太太安心罢了。幸好两人住的院子是分开的,不然以浅夏的言语,还会打第二次。
撤下席,纪安蕾面色不豫进来。
“大姐,你用过早饭了吗?”纪安蕊关心问。
“五妹,你先出去。我跟小满有话要说。”
“……哦。”纪安蕊眼光溜溜这二人,带着自己的人出院去小朴方堂了。
“大姐,什么事啊?”纪浅夏乖巧的问。
纪安蕾将她手一拉,扯到廊外花树下。
因为还是大早上,阳光不烈,花影与树影重重浓荫遮日,颇为凉快。
“小满,我问你一个事,你得跟我说实话。”纪安蕾脸色相当严肃。
纪浅夏忙不迭点头:“好好。大姐,你只管问。”
“骆凛还在凉山对不对?”
“大概是吧。”浅夏莫名其妙了。
纪安蕾肃容:“他有没有跟你私下见面?”
“呃?没有。”浅夏否认。
“昨晚,他是不是来过?”
纪浅夏吓一跳,摇头:“没有。”
“说实话。”
浅夏就转移话题:“大姐,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有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别打岔。”
“没有。”浅夏坚决否认。
纪安蕾就看着她,慢慢说:“是有人说,昨晚看到有人在咱们府墙外跳窜。以身形看是个男人。方向是咱们住的小院子。咱们院子没丢东西,那就不是贼。”
“嗯。然后呢?看清是谁了吗?”浅夏放心了。
纪安蕾就认真:“骆凛。”
“哦。那大姐找我做什么,派人去问问他就是了。或者,怎么不当场逮起来送官查办呢?”纪浅夏更无所谓了。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惹的纪安蕾很不满:“小满,你知道什么,全部告诉我。”
“我不知道。你知道我一向睡的沉。”
“他是不是来找你的?”
“我不知道。我又没看见。”浅夏就一句不承认。
纪安蕾不悦盯着她:“你真不知道?”
“真的不知。大姐,你抓着我问什么?派人去逮骆凛就好了嘛。”浅夏还出主意。
纪安蕾就轻拧她一把:“你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
“真是冤死了!昨晚有人跳墙进来,凭什么就认定是骆凛?又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我该知情呢?谁的人证呀?我要跟他当场对质。”纪浅夏反客为主。
纪安蕾脸色为难道:“行了,我就这么问问。你不知道就算了。”
“大姐,这怎么能算了?晚上有登徒子跳墙而入,不查清,要出大事啊。”浅夏义正言辞。
“我心里有数。”
“不行呀大姐。得去问问骆凛求证?咱不能放过一个居心叵测者,也不能冤枉一个无辜者对吧?”浅夏还来劲了
纪安蕾烦恼的摆手:“我知道了。你玩去吧。”
“别呀,大姐,这事竟然跟骆凛有关,又牵扯到我,那就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我说小满……”
“大姐,请让我为你分忧。”纪浅夏严肃脸:“这件事可大可小。不能马虎应对。”
纪安蕾叹气:“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别掺和了。”
“这怎么叫掺和呢?都有人亲眼所见大晚上跳墙的是骆凛,你又怀疑是夜会我来的。我岂可坐视不理?”
纪安蕾有气无力抬抬手:“行了行了。你别管了。”
“那可不行。我不能不管。事关我的名声。总得查清才行。”
“是不是骆凛还不一定?只是有点像他。”
纪浅夏就逮到机会:“谁说的?”
纪安蕾不作声。
稍默片刻,纪浅夏就长长‘哦~’一声,问:“是狄家表兄吧?”
纪安蕾扭开脸:“你少问一句。”
“真是长舌公!他怎么能这么乱说呢?有证据吗?亲眼所见吗?为什么不当场抓现形?”浅夏主愤不已。
“小满!”纪安蕾非常恼火。
浅夏还不服气:“好了,我不该说他是长舌公。可是乱打这种小报告真的大丈夫吗?”
“你闭嘴。”纪安蕾瞪她一眼,扭头就走。
“哎,大姐,咱们话还没说完了。”浅夏还要追上去讨个说法。
可是纪安蕾被她一通搅和的,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快步就躲开她。
纪浅夏并不是真心想揪着纪安蕾讨说法。她就是做个不饶人的模样而已,表示自己的恼怒。看到纪安蕾快步去了议事厅,她就闲闲的也转去了小朴方堂。
半路上,正好看到老太太那边的婆子引着狄家表兄出二院。
浅夏立定,施一礼避在路边。
狄家表兄先还一礼,踌躇片刻,似有话说。
不过,浅夏半低眸子,表情冷淡,摆出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脸。狄家表兄就有些讪讪的,拱拱手道别了。
纪浅夏翻个白眼。并不是因为他给纪安蕾打小报告的事。而是不想再多事了。这位狄家表兄是镇江府主薄,估计进京路上也是听说了她望江亭事迹的,很有点想听当事人叙述的兴趣?
可惜,纪浅夏本质上是个不爱出风头的人,这件事能尽快过去就罢了,她一点不想再提起。
小朴方堂,纪安蕊和纪吟萼陪着纪老太太。纪君蔓已经让吴家小姐请去了。
浅夏纳闷的是怎么没请纪安蕾和纪安蕊两位嫡姐。
纪安蕊漫不经心给出答案:“请了,怪热的,我懒的出门。大姐则是家里事多,抽不开身。只有三姐闲着。”
纪吟萼一向年小,别人不爱请她作客。可是却噙着不怀好意笑问:“怎么不请四姐呢?”
第238章 再遇
纪浅夏捋捋头发,笑眯眯:“因为我跟顾小姐早有约。吴家知难而退呗。”
“切。”纪吟萼不屑。
纪安蕊好奇问:“四姐,你不是说今天不出门吗?”
“哦。忽然想起,昨天跟顾小姐早就约好一起去她家临摩颜大师真迹。”
纪吟萼瞪大眼:“颜大师的真迹?是前朝那个颜大师吗?”
“是呀。七妹,你倒是见多识广啊。”
纪吟萼就悄悄翻她个白眼:“可是四姐,你的字……”太丑了!
浅夏不以为意,轻叹一声:“就是因为我的字是短板,所以更要加紧练习嘛。对不对,祖母!”
纪老太太听她说去临摩大师真迹。又是顾家,半信半疑。
“小满,你真有这份上进的心,我也就放心了。”
“祖母,是真的。不信,你让多寿姐姐陪我去嘛。”纪浅夏就把多寿争取出门。
多寿悄悄抿抿嘴。
“我也要去。”纪吟萼不甘心。
浅夏却摇头:“若是别家呢,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是没问题。可是顾家……咳咳,顾大将军府上,我真作不了主啊。”
顾将军府上规矩是跟别家不一样似的。
不请自来的客人,他们通常没什么好脸色。一向在京城中是个另类。
纪吟萼就翘起嘴小声:“你才拖油瓶呢。”
纪安蕊掩齿轻笑,幸好她沉得气,没敢提出来。不然就自讨没趣了。
说实在的,她对顾令娴好奇多过欣赏。
听说她从小是被当成男儿养大的。骑马射箭舞刀弄枪都来的。个性也直来直去,还整天板着脸,不爱跟世家贵女们来往,听说礼数也不怎么通。也不知为何竟然跟自家的四姐投了眼缘?
大热天,凉山比不得京城,没什么闲逛的去处。
纪老太太开明,允许了纪浅夏带着多寿出门。她兴致好,就跟留在家里的孙女抹牌逗乐。
炎炎夏日。知了还有别的不知名虫子在树上唱歌。
纪浅夏拉着多寿走在阳光之下,兴奋问:“多寿姐姐,喜欢出门吗?”
“还好。”多寿没她兴致高。
“凉山避暑是没问题,可是闲时真闷呀。”纪浅夏掳掳袖子,望着远山:“要是能在山上打猎就好玩了。”
“四姑娘,你趁早收起这份心思吧?”
“我就这么一说。多寿姐姐,你不觉得闷吗?还不如京城好玩。”
多寿无语:“凉山是避暑,不是好玩。”
“说的也是。对了,我们去看看驸马府怎么样?”
多寿忙拉着她:“可别。那可是要接驾的私府。姑娘远离点吧。”
“看一眼嘛。看他们怎么准备接驾。”
“姑娘不是说去顾家吗?”
“顾家晚点去,反正也跑不了。”浅夏却不知驸马别院在哪里。
她的两个丫头不太记得路,摇头四下观望。
多寿却不肯说,而是强拉着她去顾家。进了顾家总比去驸马府保险。
两人带着笑闹的情绪正在拉拉扯扯。山道有人说话声渐近。
“嘘!”多寿将浅夏拉到一边,小声说:“不知是什么人?”
“左右不过是这山上的世家老爷们。”
“四姑娘,回避吧。”多寿也是为她好。
夏朝风气还不那么保守,可是山道遇见权贵们,她们又没乘轿,总是不好。只有浅夏一个人戴了纱尖帽。却不肯好好遮面。
“行呀。”添夏也不爱跟道貌岸然的官老爷们照面。而且说不定是认识的,还得跟他们行礼,烦。
阳光洒满的枝头下,缓缓步出四个人。
是浅夏的认识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偶遇的尚黄带着两个特别精悍的护卫和那个背稍弯的老阉奴。
已经从骆凛口中知道他们身份的纪浅夏长长抽冷气,看一眼身边的多寿。她茫然无知,也没有跪拜,所以只好内心保持镇定,淡笑迎对。
“霍,纪姑娘,是你?”那个尚黄倒是一眼认出她,笑眯眯的打招呼。
纪浅夏面皮一绷紧,神态就带着几分敬意回:“尚先生,你好。”
尚黄小小吃惊,这丫头态度这么好了?
多寿不认识他们,反正不是她所认识的京城权贵们,所以就只带着丫头微微施一礼。
尚黄看起来心情又不错的样子,兴趣很高的问:“纪姑娘这是去哪里?”
“哦,就山上随便逛逛。”
看看天色,虽没到中午,日头不弱。
尚黄似乎无聊,手里摇着一柄折扇,指向另一边笑吟吟说:“此去半里有一处极佳的半山观山亭。纪姑娘可有兴致同游?”
多寿唬一跳,先是瞪了尚黄一眼,悄扯纪浅夏。
纪浅夏自然懂多寿的意思,却不急不恼:“回尚先生,我还有别的事。恕不能答应。”
旁边那个阉奴捏起嗓子嫌弃:“你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事呀?不是闲逛吗?游观山亭不是逛吗?”
还真让他给抓到说话的破绽了。不过纪浅夏不慌不忙笑说:“我说的逛是去逛驸马府别院。听说要接驾皇上。不知会怎么隆重迎驾呢。等我饱了眼福回来,若尚先生还有同游的兴致,我或许可以答应。”
“哟,你这小丫头还拿矫?”阉奴扯起嗓子讥笑。
纪浅夏翻他一个白眼,看向尚黄。
尚黄却没有恼意,还很和气说:“驸马府不看也罢。我才从那里路过,并无特别准备。”
“是吗?”浅夏持疑。
“是。我说话算话。”尚黄收收折扇,流露出一股威严。
纪浅夏转向多寿。多寿暗暗观察他们,实在想不出京城还有哪号人物有如此的气魄。
“纪姑娘,请。”尚黄折扇一指。
好吧,人家都这么说了,看来是走不脱了。
纪浅夏咽咽喉,干巴巴挤个笑:“先生请。”
这条山路,浅夏也是走过的。不过,另外的一条岔路她却没有试过。绕上去后,走不多远,果然就有一座朴实的亭子建在高处的一块巨大石上。从侧面看,这块巨石凌空横生一节。底下是密密层林。
入亭,当中有桌有椅,皆是光滑平整的石头。
凭栏远眺,越过山林可见山脚下一坨坨的民屋。不亚于站在高楼之下俯视下方的感觉。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带在身上的。尚黄落坐后,护卫就变戏法一样变出茶壶和精巧的茶杯。阉奴斟上,还带着温气。
第239章 装傻
纪浅夏盯着面前那个小巧的茶杯,努力辩认是不是稀罕货。反正瓷色很漂亮,绘着淡雅的她叫不出名花,配着杯中绿莹莹的茶水,很养眼。
“尝尝看,今春的新茶。”尚黄自顾自端起一抿。
纪浅夏双手端起,扯笑:“多谢。”
尝了一口,味道真的不错,入口颊齿有清香。看来,皇家出品,必是精品,古人诚不欺我。
尚黄使个眼色,阉奴就乖乖的引着护卫步出亭中,在外围守着。
那么,浅夏也是有眼力见的人,她回头冲多寿:“你们也四处玩去吧?别走远就是。”
多寿犹豫。
这个尚黄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权贵老爷。至于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去吧去吧。我跟尚先生早先见过,是熟人了。”浅夏摆摆手,神态自若。
多寿便施一礼,低声:“姑娘不可贪玩。”
“嗯,知道了。”
看到多寿退出,尚黄还赞:“这丫头细心。”
浅夏心头警铃大振,脸色严正说:“她是我祖母身边的人,自然细心又体贴。并且已经许了人家。”
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就不要打小姑娘的主意了!
尚黄都呆了呆。他就那么随口一说,没别的心思啊。他又不是乡巴佬。美女见多了。一个俏丫头而已,他真没有别的念头。
“咳咳。”尚黄无语的干咳两声。
不过,已经把纪浅夏的底细摸清楚了,知道她口无遮拦,真性情。懒得计较。
纪浅夏严肃的盯着他,如果他再敢多看多寿一眼,就跟他翻脸,这个死色鬼,得罪就得罪了。反正身份没挑明。
还好,尚黄眼角风都没扫多寿一眼,而是换个表情对上她,还和气笑说:“纪姑娘,上次说到……”
“哦,上次我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请尚先生不要放在心里。并且,多谢尚先生。”
“嗯?”尚黄哑了下口。
纪浅夏非常正式严肃:“尚先生不知道吧。我花神节那天失足落水,从此以后就常间歇性发半刻钟的颠狂。说了什么,过后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浅夏还是怕死啊!为了性命还有纪府一家老小,她宁愿充当一回颠狂症患者。
没办法,谁叫古代的皇上有滥杀的权力呢!心情不爽了,就可以杀人。不问找原因的,先斩再说。她当时说了点疯话,可不想拖累整个纪府。
“哦,听说了。”尚黄眼光好奇打量她。
活蹦乱跳的,精神头也蛮好,看不出是间歇性发作的颠狂患者!
“这病,请大夫了吗?”
“呃?”纪浅夏眨巴眼:“暂时没事。因为不严重,发作起来也不伤人。时间又短,府里观察后效再看。”
“嗯。”也有道理。
纪浅夏深思再三,又小心翼翼的道谢:“多谢尚先生替我守口如瓶。”
“小事。”尚黄根本就不打算计较。
呼~松口气,纪浅夏觉得这个危机暂时可以解除了吧?反正她是不敢再大放厥词了。她不想再不明不白死一次。
尚黄大约也是身处特殊环境久了,忽然遇到这么一个说话直率,观点惊人又没什么野心也没有任何危害的小姑娘,多少放松心情,当调剂情绪了。
“你听说了驸马府接驾的事?”尚黄用聊天的语气问。
纪浅夏想了下,点头:“嗯。已经在凉山传遍了吧?”
“哦?不奇怪吗?”
纪浅夏又沉思:“奇怪。明明皇上与娘娘们可以去避暑行宫。为何会来这里?大伙都感到奇怪。”
这个大伙当然就是指同辈的小姐们。
尚黄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又呷一口,说:“我在京城也听说了。”
“哦。”浅夏还以为他会透露一点呢。
尚黄没接着说,而是问:“纪姑娘,你不想见到宫里的贵人娘娘们吗?”
浅夏斟酌了下,谨慎道:“我只是一个小小庶女。见贵人这事,不是以我的想法为准。”
“你在望江亭的机敏,可是深得贵人欢心呐。”
“嗯,那是我该做的。请尚先生明白,我并不是讨贵人欢心而机敏,而是一条人命迫在眉睫,自然而然的反应。”这一点,浅夏一定要说清楚。
尚黄讶异抬眼。
“哦?”
浅夏摆着认真脸,诚恳的看着面前的尚黄。
“纪姑娘不想与宫里贵人有牵扯?”
这不明摆着吗?
尚黄眉宇一舒展:“好,很好。”
他说好,浅夏也笑了。
皇宫里那帮子离她越远越好!别把她扯进是非圈子去。
静默片刻,尚黄忽然笑问:“听说纪姑娘昨天去了趟德山县城。”
“是的。”
“还助丁知县断了几回疑案?”
浅夏更正:“没有。我就是玩心重,去看看升堂是怎么回事,凑了回热闹而已。”
尚黄惊讶掩不住:“你,否认?”
这是多涨脸面的好事,她怎么一口否了。
“因为我并没有帮丁大人断案呀?这个功劳我可不敢贪。”浅夏无辜摊手。
尚黄嘴角却带丝成竹在胸的微笑,又问:“又听说,纪姑娘前些天就在这凉山道遭到流箭误伤?”
浅夏眨巴眼:“这个是真的。不过我纠正一下,有流箭,但没伤着我。”
“嗯,听说骆三公子出现及时。”
浅夏讪讪笑:“这个也是真的。不过,尚先生,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呀?”
尚黄展开折扇摇了两下,意味深长说:“这满京城就没有我尚某不知道的消息。”
“哇,尚先生你好厉害!请问,你是做哪行当的呀?”纪浅夏趁机就问。
尚黄不慌不忙:“古董行。广交了四面八方的人物,无论小道消息还是官面消息,不说了如指掌吧,至少是瞒不过我。”
浅夏稍扭脸翻个白眼,又笑眯眯扭回来,倾前上身小声问:“那么,请问尚先生,前些日子那位伏尸芦苇丛中的容先生之死可有凶手消息?”
尚黄不经意拧眉头,反问:“你一个深闺小姑娘打听这件命案做什么?”
“好奇啊!还有,聂家小公子跟我是朋友,他就对这件案子很有兴趣,几次三番拉我悄悄查证。我都推了,太没头绪了。如果尚先生有独家线索,可否透露一二,我也好去跟聂其仰显摆显摆。”
第240章 卧底
尚黄对她这番说词可是不认同的。指出:“如果我没记错,纪姑娘你是许了人家的。”
“没错。”
“可对方并不是聂其仰。”
“不是。但他跟我关系不错,相处的跟自家兄弟一样。”浅夏又想了一下才回答。
尚黄微仰头,瞅着她看。
浅夏还在心里忖:这个回答没毛病吧?自家兄弟的接受度比较高吧?若是说朋友,岂不更古怪?
“自家兄弟?”尚黄微微感慨。
浅夏眼珠一骨碌。自古皇家无父子,更不用说兄弟了。
听说先帝的的儿子,也就是皇上的兄弟,所剩不多了。也就五,七,十王爷还健在。并且这三位除了七王爷,都很低调,夹起尾巴做人。这才平安到如今。
“尚先生,还有想问的吗?”
尚黄抬头,折扇敲敲石桌:“斟茶。”
“呃?哦。”浅夏看一他的茶杯,大半已空。赶紧起身执壶为他斟上,又重新大方的坐到对面。暗暗告诫自己,不要露怯。否则坐的资格都没有了。
树上知了吵一阵歇一阵,阵阵扰民。
气氛静滞,纪浅夏决定岔开话题聊点轻松的,然后收尾告辞回家。
“死者容先生是定远侯府总教习。”尚黄忽然开口。
浅夏点下头:“哦。”
“一年前失踪。失踪之前,一切正常。”
纪浅夏没作声。越是这样才越有古怪吧?
“不过……”尚黄忽低眼摇头苦笑:“跟你说说也无妨。一年前,在容先生死的那些天,凉山可不是空山。好几家别院都有人在。”
浅夏不解:“不对吧?如果凉山那时有人在,容先生就这么被抛尸,很容易被人看到吧?”
“是春季。并非避暑胜季。”
“那就更奇怪了。凉山寒冷,春季阴湿,谁会没事跑来凉山入住呢?”
尚黄赞许:“问的好。”
浅夏忽然就抓到什么灵光似的,恍然:“如果说,查到一年前,容先生失踪那些天,什么人在凉山,是不是就有可能是凶手?”
“嗯,这是个办法。”尚黄轻笑。
浅夏眼珠一转,小声:“难道尚先生已经查到了?”
“你说呢?”
浅夏就咧嘴装傻乐:“一定是查到了真凶。尚先生不是才自诩消息灵通吗?莫说查一年前在凉山的各色人等,就是查五年前怕也手到擒来吧?”
这话带着恭维之意,尚黄也没得意洋洋。只把折扇合上又展开,轻轻摇两下,眯眼:“嗯。有点线索。”
“只是线索?尚先生,你要不要报告官府啊!”
尚黄略怔,不自然掩笑:“这个当然。”
他一个古董行生意人,掌握了线索,完全可以向官府去讨要赏赐的。
“听说,定远侯府也开出赏金,悬赏杀害容先生的真凶哦。尚先生,你要发达了!”浅夏懵然无知替他欢喜。
“咳咳。”尚黄很窘。
这谎真是不能撒。看,一个谎撒下去,就得再编几个谎来圆。
“尚先生,你一个京城商人,为什么也对这件事感兴趣呢?还私下调查出这么有价值的线索。”浅夏继续无知。
尚黄不得不编:“嗯?这位容先生,多年前与我有数面之缘。”
“哦。可是我听说,这位容先生来头不小呢。”
“是什么?”
浅夏歪头抿嘴深思一回,决定冒一次险,便带着玩笑说:“据我听来的小道消息说,这位容总教习可是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二号人物呢?”
尚黄扬扬眉:“是吗?”
“好像听说,他们都有刺青在身上。”
尚黄低眼喝茶,没什么太大表示。
“怎么?尚先生,你是知道的?”
尚黄轻描淡写:“容先生来自草根江湖,有刺青什么,也在情理之中。至于什么杀手组织,我是不信的。”
纪浅夏望天默然。
综合信息来看,这事有点复杂了。最后的走向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一桩命案。
要是没这个尚黄掺和,还可能就是一桩阴谋下的命案。他掺和进来,很可能是朝堂的布局。容先生很可能是枚重要的棋子。也许本身就是官家人。就相当于前世电影里演的高级卧底那样。
想到高级卧底,纪浅夏就思维跳到双面间谍这词上了。
“纪姑娘,难道你有什么想法?”尚黄看她静默下来只管望天,便好奇问。
纪浅夏摇头叹气:“唉!生命可贵啊!虽然我与这位容先生素不相,却也为他掬把同情泪。只是不晓是他有没有近亲家人?”
尚黄眉角轻微一动,警惕的看她一眼。
纪浅夏表情特别天真茫然,一副口无遮拦随便问出来的样子。
“他没有近亲。”
“有子女吗?”
“也没听说。”
浅夏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这种为皇上卖命的,孤儿身份最好了。
“那,可有娘子?或者意中人?”浅夏眼色是真的无知,这次不是装的。
尚黄摇头:“不清楚。”
那浅夏也没问题了。反正关键问题问了他也不会回答,还会引起怀疑。
正处在将要告辞的当口,碧空烈日下忽然响起一声长两声短的悠长哨音。
这哨音出现的不太合时定。引起纪浅夏歪着头倾听。一声长两声短,怎么听着像是暗号信号之类的玩法呢?
那个守在亭外的阉奴抬头看看天空,微侧身低唤:“老爷!”
尚黄起身,阉奴和两个护卫立刻就进亭来。其中阉奴还帮着整理衣摆。
“尚先生要走了吗?”
“嗯。还有杂事。纪姑娘,后会有期。”尚黄微微笑。
纪浅夏的心一下揪起,眉头就皱起,神然淡然:“好走,不送。”
呸呸,谁跟你后会有期?再也不会。
多寿忧心忡忡进亭来,小声说:“四姑娘,这位尚先生是什么人呀?”
“他自己说是京城古董行的人。”
“不像。”多寿慢慢摇头。
浅夏翻翻眼:“当然不像喽。这是个假身份嘛。”
“哎呀,四姑娘……”
“不过,身份是假的而已。京城人没错,尊贵人物也没错。”
多寿惊了:“四姑娘知道他是谁?”
浅夏悠悠叹:“还不如不知道。”
第241章 旁听
独坐半山亭,纪浅夏重新整理思绪。
总教习容先生的悬案怕是指日可破了!而这个破法,很可能京府衙门还做不主,得上报刑部大理寺定夺吧?真相很可能会被掩埋起来。
看看日头,纪浅夏还是朝顾家去了。
顾令娴今天在家,却正跟聂其仰在一起指着桌上摊开的一堆乱纸争论着。
听到她来,赶紧迎进去,面色很柔和说:“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去请你过来。”
“又什么事?”
聂其仰眼里闪闪亮:“最新悬案。”
浅夏哀叹:“你们两人真的对断案上瘾了是吧?这可是官府的份内事。”
“虽然是他们分内事,可是案件太多,他们也照管不过来。咱们闲来无事,就当是做善事帮苦主喽。”聂其仰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做善事我有在做呀。每月交香油钱去庙里了。”浅夏不以为然。
顾令娴请她落坐,说:“反正天热无聊,就找点事消遣打发日子也好。”
“好吧。那你们继续。”浅夏摆出不掺和的姿势。
聂其仰与顾令娴默契的对视一眼,说:“那你就坐着听我们说也行。”
总不能才来就走吧?浅夏没意见,就坐着听他们闲扯。
说的是某个府县,有同乡合伙搭伙做生意。其中一个久未回来,家人就去经商同伙那里问。同伙说他早就回来了。可是对方家人不信。告上衙门,官府屈打成招,如今关在牢里待秋后处决呢。
浅夏明里说不掺和,却一字不漏听进去了。
顾令娴叹气:“这算什么悬案?这不清清楚楚吗?”
聂其仰忙解释:“算冤案吧?你们瞧,生不见人,可死不见尸呀!没找到死者,经商的同乡也没理由杀他呀。怎么就认定是他杀的呢?”
“可是一同出外做生意,却不同归,还说他早就回来了。这说词让人生疑呀?”
“对对,同伴说法也不太靠谱。可是吧,如果我要去做别的事,又不想让同伴知道。也会假托说先回家。其实半路出事也有可能。同伴总不能每时每刻盯着吧?”
顾令娴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做生意是一条心,可别的私事未必同乡之间互相摊开说。搞不好死者有别的私事先回来,同伴未必知情。
“哎,聂其仰,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浅夏奇怪了。
聂其仰嘿嘿笑:“下河县一个捕头跟我关系不错。然后……”他顿下没说。
顾令娴就冷笑:“然后,这家人一直喊冤,打通关节欲翻案。一定也给这个捕头塞了不少银子吧?”
“呃?”聂其仰望天。
“而这个捕头呢,也听说你喜欢管这类闲事,所以就把整个案子透露给你了。希望你真的能找出破绽平反翻案吧?”浅夏也斜着眼接腔。
“嘿嘿。”聂其仰笑的灿烂:“先说明啊,我可没收钱。不过听他说了这个案子后,觉得疑点很多。就这么判极刑,总是不能令人信服。”
看来,他朋友收了嫌犯家人的银子是事实,而对方知道他的兴趣就讲给他听了。聂其仰一听就来劲了。
“你这是吃力不讨好。图什么呢?”浅夏纳闷。
聂其仰不解睁眼:“这是我喜欢的事,图高兴啊。”
“你要是这么喜欢断案之类的,为什么不去当捕头或者县尉之类的?”浅夏忽然想到骆凛。
聂其仰丧气:“我爹不肯。”
“你就不兴去外地吗?”
“外地也不肯收我呀?”聂其仰很苦恼。他又不是骆凛,想干嘛就干嘛。还有个开明的爹支持。他爹一向是反对的,不惜棍棒揍他放弃兴趣。
顾令娴和纪浅夏对个眼神,同时绷不住喷笑了。
堂堂刑部大员的公子去当一个小小捕快,谁敢收呀?再说,聂大人那暴脾气,怕是连知府也得揍。
“行了行了,你们别只顾着笑话我了。快说说,这案子有可能翻转吗?”
顾令娴点头:“这么看,疑点多。或许可以翻转。只不过,卷宗没看,不知到底是怎么个屈打成招的?如果真是被同伙杀的,怎么杀的?抛在哪里?”
聂其仰摇头:“没找到。”
“没找到死首就定案?这下河县父母官糊涂啊。”
“这不屈打成招了吗?都有口供了就定罪了呗。”
浅夏摇头:“口供定罪最容易出现冤案。”
“对对,四姑娘,你说该怎么办?”
“这事不是你揽的吗?干嘛问我?”
聂其仰搔搔头:“我现在没头绪。觉得什么都该做。比如重新提审牢犯?比如去下河县再查查看?还有,出外做出生意时落脚在何处?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他悄悄一个人先离开了?”
“对呀,就是这么办。”浅夏笑拍聂其仰肩。
“嗯。可是,该从哪里入手呢?”
顾令娴也睁大眼看着浅夏。
“坐在这里纸上谈兵肯定不行。得去一趟下河县。”浅夏严肃指出。
聂其仰频频点头:“没错。”随后又问:“然后呢?”
“想办法看到案卷呀。再去跟牢犯对质一番,划出疑点,一一解开不就知道是不是冤案喽。”
聂其仰想了想,认同:“嗯。有道理。不过,我得找个什么理由离开凉山呢?”
两女又同时轻笑了,浅夏好笑:“你就说去外地见友人不行吗?”
“行是行呀。不过,我祖母肯定要追问是什么样的友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浅夏下巴一掉:“怕你交友不慎还是怕你借机去外地捣乱?”
聂其仰叹气:“两者皆有吧。”
要是让聂老太太知道他去下河县见一个捕头。铁定是不批准的。
顾令娴忽然说:“咦,我记得下河县有座南音寺,比较出名。你可以找个借口去拜寺。”
“南音寺?供的是什么神佛呀?”
顾令娴想了想:“不是很懂。只是听过这个名。”
“可是拜寺为什么非得去南音寺不可呢?凉山观音庵不就现成的吗?”
“你笨啊。”浅夏飞他一个白眼:“遍访名寺为家里长辈延年祈福。一个观音庵怎么够?”
倒是旁边有丫头笑说:“奴婢听说下河县的南音寺供的某个天上娘娘。”
第242章 集中
“不会是九天玄女娘娘吧?”浅夏问。
丫头笑摇头:“不是。奴婢有个要好的姐妹就是下河县人。说是香火也是近几年才旺盛的。”
顾令娴却摆手:“不管供是谁,借口也够了。”
聂其仰搓搓手,跃跃欲试:“好,我这就回去跟祖母说一声。”
“预祝你成功。”浅夏轻飘飘。
聂其仰神色一呆,无语:“四姑娘,你真不管了?”
“不管,我才没你那闲心。”
聂其仰就转向顾令娴:“你呢?”
“我呀。”顾令娴眨巴眼:“我倒想,可是我总不能用同样的借口也跑去下河县吧?不过,聂公子,你有最新消息,我是乐意听一听的。”
“好。”聂其仰又扭回头眼巴巴看着浅夏:“我要是有了消息,也传给四姑娘,好不好?”
“可以。”纪浅夏不想身体力行,可是不介意听进展的。
“嘿,我这去了。你们等我消息。”聂其仰乐滋滋的就告辞了。
顾令娴做为主人,把他送走,转回来就看到纪浅夏没形象的趴在桌上。
“你很累吗?”
“累。昨天身累,今天是心累。”
顾令娴吃冰镇葡萄,闲闲说:“我还好。要不是这日头明晃晃的,我还打算骑马四处看看呢。”
“哇,骑马?我也好想。”浅夏羡幕。
“那就学呀。”
“家里没马场?”
“到我家来。”顾令娴很慷慨。
浅夏感激:“谢谢。不过,能改到天气好点再说吗?”
“可以呀。”顾令娴很爽快。
略停了一下,她迟疑:“不过,我听说,你原来不好这样的呀?”
“我,我原来,可能年小,所以就……”浅夏苦笑。
“你不是跟裘家五小姐关系不错吗?她也很喜欢骑马射箭的。怎么没教你呢?”
“她呀,她其实学的也就那样,不足为人师。”
想到裘五小姐,浅夏倒是抿嘴乐了。很怕热,这会估计一直窝在家里歇凉了。说起来,好久没看到她了。得找个机会去跟她碰个面。
顾令娴失笑:“就她那样,还骑马?驮得动她吗?”
“呃,还是能吧?小五姐也就是体壮了点。等她长了年纪,身体抽了条,瘦下来就好了。”
“她瘦的下来?”
“能吧?”浅夏记得,裘五小姐胃口也很不错呢。
顾令娴也就略过不提了。她跟这些世家小姐来往很少,这位裘五小姐还是名声比较响,她才略知一二的。后来也打听到浅夏跟她关系不错,就很聪明的不再多说什么。
“对了,你听说驸马府接驾的事吗?”
“听说了。”
“怎么会这样呢?”
顾令娴不以为然:“挽翠宫那位是个不按牌理的贵人娘娘。行宫住腻了呗。”
“你说到时,凉山会不会很热闹?”
“现在就很热闹了。”
浅夏摇头:“也还好。并没有什么禁军之类的将山路堵了不许闲杂人等进出。”
“快了。”顾令娴漫不经心。
纪浅夏就盘算着,若是禁军封路,不晓得魏三娘这样的平民富贵普通人能不能顺利上山?
京城,丝馆。
魏三娘专注的对比着收到的信息。眉头越皱越紧。
抬手取茶,心事重重抿一口。目光放远。
临露台是一串珠帘,迎着风轻轻晃响。
这响声叫她心更烦燥了。唤:“小丫。”
丫头从楼下跳上来,额头出一层细汗:“掌柜的什么事?”
“去打听下,骆三在京城吗?”
“好。”
丫头转身下楼了。
手里捧着茶,魏三娘起身在窗前眺看。楼下树道还可以看到小丫头急匆匆的背影。正盯着无神,高高大大的老胡面色也阴阴沉沉的快步过来。
魏三娘返到桌边,将信息什么的收拢了下。
楼梯响,胡老大带着一身热气上来。
“三娘,我收到不太好的消息。”胡老大抓起桌上壶就灌。
魏三娘也不制止,等他一气饮尽,平静问:“什么消息?”
“不得了。”胡老大四下查看,确保隔墙无耳。
“瞧你小心的,难道天要塌下来?”魏三娘笑他在楼上自家还这么谨慎。
两人都会些功夫,耳目极灵。若楼上都让人偷听了去,那真是防不胜防了。
“若属实,天不塌,天要乱。”胡老大压低声音。
“怎么了?”魏三娘提起心。
胡老大看一眼桌上,说:“咱们不是查探王府吗?”
“是。我这里也收到了几条有用的线索。”
胡老大便挥手:“你先说。”
魏三娘也不推让,挑出一条便纸记录说:“这里有人看到说,去年容先生失踪那几天,在凉山看到吴府家的大公子曾经出现。”
“哦?”吴家大公子,可不是定远侯小侯爷。
“另外,更有趣的是,七王府的一个长随也在。这个长随可是七王爷的心腹之一。”
胡老大瞳仁涨了涨:“这说明容先生不是无缘无故去凉山。”
“是。很可能是眼着定远侯小侯爷去见了什么人?当然也不一定就是七王爷这个长随,也可能是别人。”
胡老大停了下:“还有什么人,在那个时间出现?”
魏三娘正色:“还有,吴夫人随后竟然去了观音庵上香。你说怪不怪?”
“好好的怎么跑去观音庵上香了?”
“没错。京城没上够,去观音庵。并且,她并不是大张旗鼓去的。据线人说,只带着两个心腹婆子两个贴身丫头出府。当时侯爷染病。她说近的庙堂都许了愿,知道避暑凉山有观音庵极灵。为显诚心,就这么悄悄去了。”
“怎么这条线索才报上来?”
魏三娘苦笑:“发生在一年前。府里安排的线人也拿不准这要不要紧?就当一件琐碎小事没提。若不是重查,他们说不定也没觉得这是极有价值的线索吧?”
老实说,吴夫人这一举动,的确没什么可指摘的。侯爷染病,关心则乱。周围庙堂许遍了,延伸到避暑凉山。为了不张扬,只带心腹同去,更显诚心不是。
胡老大捶下桌:“这么说,凶手跑不出这两家了。”
“但没实证。”魏三娘摊手:“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第243章 端倪
胡老大却眼一亮:“吴家大公子不是在场吗?他们家不一直在悬赏拿凶吗?”
“做样子而已。”魏三娘撇嘴:“吴家大公子那段时间在场,也不能说明什么。他完全可以开脱。而且,我们不是京府衙门,又没办法把他叫来审问。”
胡老大摸摸大胡子,若有所思:“不能明审,来个暗问怎么样?”
魏三娘狐疑:“你打算怎么入手?”
“这样……”胡老大俯耳对魏三娘嘀嘀咕咕。
“哦?”魏三娘沉思:“可以试试。”
胡老大眼光炯炯如神:“一石两鸟之计。”
“对了,你方才说什么天塌下来……”魏三娘转而问起胡老大所知道的信息了。
胡老大再次检查四周,小心慎重贴着她耳朵:“七王爷,怕是野心不小。”
“哦?你,收到什么消息了?”魏三娘脸色微一变。
“咱们这些天不是着重在王府吗?虽然安插的眼线只是做粗活的,却也隐隐觉察,七王爷最近动作不太对劲。”
“具体是什么?”
胡老大摇头:“不可能探听到具体。只是内线说,七王爷身边的心腹常常外出。而有那么几次,是晏请京城实权老爷们身边的亲信长随。”
魏三娘点头:“是有这个苗头。”
“三娘,你知道,挽翠宫那位贵人娘娘今夏不去行宫避暑,而是改在凉山,由驸马府接驾。”
魏三娘沉脸点头:“听说了。”
“这两者之间,怕是有关联。”胡老大摸着大胡子,一脸郑重。
“这两者……”魏三娘联想了下,不由打个冷颤,不可置信:“可能吗?”
“不可能吗?”胡老大反问。
“这?”魏三娘惊:“可是灭族之罪啊!”
“如果赌赢了?”胡老大再次反问。
魏三娘认真想了想:“不太可能。据我所知,骆太尉与顾大将军一向与王爷保持距离。如果不拿下这两家,赢的可能不大。”
胡老大想了想:“世事难料。朝官们一向心思缜密。骆顾两家,是什么态度,未必是我们所猜想的那样。”
魏三娘却不懂:“可是我们在这两家的暗线,并没有上报异常。”
“更加说明这两家城府深如老狐狸。不然,这么多年,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探到。”
这么一说,魏三娘也就默然了。
她们丝馆安排的骆太尉与顾大将军府上的暗桩眼线,一直没什么作为。上报的消息,也就是芝麻小事。两位大人的真实动态,一向是后知后觉。
“如果真这样,我们要不要出城躲一躲?”
胡老大却定定看着她:“三娘,富贵险中求!你说,如果我们……”他停下,但言下之意,魏三娘听懂了。花容失色:“若成,自然是泼天富贵,可是若败了?”
胡老大踱步沉思:“找骆三商量?”
“他怕是不在京城?”
“嗯,我才收到消息,他回了太平县。”
魏三娘松口气:“若是在太平县就好办了。”
胡老大又踱了一圈,郑重说:“事不宜迟。我去趟太平县。”
“好。”魏三娘想了想:“两手准备。我这就将丝馆关门,放伙计们几天假。”
“也行。”胡老大环视一遍屋内,建议:“你先去凉山。”
魏三娘一转念就明白他的用意。
如果京城真出事了,好歹远在凉山又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安全性还是可以保证的。如果打起来。那是山林,退可守,无论如何,比待在京城强。
“行,那我就在凉山等你们消息。”
胡老大宽慰笑了,伸臂揽过她入怀,轻叹:“也别太担心了。他们成不了气候。”
“嗯。你也小心点。”
两个温存了片刻,就开始各自忙碌。
先去跟伙计们结算月钱,放假停业。又通过特殊渠道传信给暗线们,这几天的信息上报暂停,如果实在紧急,送往奇石斋。
接着就收拾细软。
胡老大当天就出了城去太平县跟骆凛会合。魏三娘带着丫头往凉山来。
太平县。
骆凛跟高二小姐心平气和的谈了谈。目的是一来制止高小姐不必任性的要死要活,二来,她对断案感兴趣的话,可以为她别外介绍个靠谱的师父。
高二小姐气就气在他竟然订亲了!她还想好好粘着赖在他身边呢。
“订亲这事,与你无关。”骆凛脸色不太好看,直接说:“如果你是因为这事任性胡闹,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死要活随意。”
高二小姐一听,再一看他的神态是相当认真的,就抽抽鼻子:“骆三哥,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骆凛不耐烦:“好好说话。叫我一声三哥,我就当你是妹妹。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亲妹妹要是这么瞎闹,一样不给好脸色。”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纪府的庶四小姐?”
“你管好你自己。我的事,轮到你来指手划脚?”骆凛已经忍到极限了。
高二小姐畏缩了下,抹抹泪,小心的偷看他,嗫嚅:“好吧,我错了。我不该问。那骆三哥,我,还可以拜你为师吗?”
“不可以。”
“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学。”
“你有这份心,何不去跟高大人学?”
高二小姐嘟着嘴:“我爹又不会教?”
“哦,我就会教吗?我几时教过你?”骆凛好笑。
高二小姐噎了下:“骆三哥会的东西比我爹多。我想学嘛。”
“没空。”骆凛脾气实在不太好。主要是他懒的应付。
“那,你说重新介绍个会断案的,是谁呀?商捕头可不太会呀?”
商七是太平县捕头,因为太平县实在轻闲,他就管管街坊邻里鸡皮蒜皮的杂事。断案追凶犯什么的,一直无用武之地。
听她还嫌弃商七的能力,骆凛气笑了。
“纪府四小姐。”
“啊?她?”高二小姐嘴都歪了。
骆凛翻她一眼:“她会不会收你,还未知了。”
“切,她不就在望江亭因为眼光好,一举成名吗?也没什么了不起。我要是在场,我也行。”看来纪浅夏的成名作还是深入人心的。
骆凛就不乐意了:“你这么了不起,那就别想着拜师了,去开馆收徒吧。”
“我?”高二小姐难堪的低头。
第244章 俗套
骆凛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好好先生。
不去惹他,当然亲切和气,平易近人,却仍给人一种无形拒人千里的疏离感。若是惹到他不高兴了,那就会很明显的黑下脸色,说出的话也颇为不饶人。
高二小姐就仗着自己年小,又是高知县的女儿,原来对他死缠烂打的,他都一笑而过,要么不理要么就避开。没想到,高二小姐还真当他是个大度和蔼的人,越来越闹的没道理了。
这一次,听说他订婚后,原想进京去当面质问,可惜高知县严防死守,骆凛又好些天没来太平县报道。没办法只好使出下下策中的之一:装上吊。
果然成功吓唬住了高知县,也把骆凛给忽悠回来了。
不过,结果很不如她意。
“骆三哥,我,我没有别的意思。”高二小姐难受的低头,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骆凛面色极淡,泛泛道:“那就好好待着,别想些歪门邪道。”
“骆三哥。”高二小姐一看他要走,情急之下,扑过来要拽。
骆凛不客气的闪开,眼睁睁看着她趴到地上,面无表情。
旁边丫头急急忙忙上前扶起。
高二小姐真的哭出来了!
没想到一向看着温和的骆凛这么不怜香惜玉?
“呜呜,骆三哥,你,你别走。”
骆三哥眉尖开始皱起。
“我,我愿意去拜纪四小姐为师!”高二小姐退而求其次。
骆凛面色冷冷,心里平静,看着她这么楚楚可怜样子,没有一点绮念,反而很不奈烦:“等我消息吧。”
“啊?”高二小姐抬起泪眼不解。
“我不是说了吗,她肯不肯收你还未知。”骆凛扔下一句:“别再无事生非了。”
一摔袖子出去了。留高二小姐扁扁嘴,哇哇大哭。
高夫人冲进来,搂着高二小姐心疼的安抚:“女儿啊,别哭别哭。”
“娘,我就要嫁给骆三哥!呜呜,不嫁他,我就不活了。”高二小姐赌气。
高夫人又气又急:“哎哟,这个事真不是为娘能作主的呀?女儿,他都已经订亲了,咱们另外寻门好亲,比太尉府还好。”
“我不要!订亲又怎样?谁家没个三妻四妾呀。”高二小姐任性嚷。
高夫人翻翻眼气的戳她:“咱们虽然不是名门高户,好歹也是清白官吏之家,哪里就轮到做妾的地步,你想都不要想。”
“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嫁给骆三哥。”高二小姐抽抽鼻子,又小声:“我也没想做妾呀。他们只是订亲又不是成亲。订了还可以退嘛。”
高夫人一愣,盯着高二小姐。后者眼里还有泪,却闪着狡猾之光:“先下手为强!我豁出去,就不信他敢不娶我。”
“你,你想做什么?”
高二小姐的抹泪,唤过自己的丫头,如此这般吩咐。
高知县虽然是上司,却完全拿骆凛没办法。
他搓着手,苦着脸:“这,这事,怪我管教不严……”
“算了。高大人,近来县治太平吧?”
“托皇上的福,太平县一切太平。”
“嗯,没事,我先走了。”
高知县嘴角不由抽了抽,很为难:“骆县尉,这,这才来就走呀?”
“我还有事。要紧的事。”骆凛是真的有事,不宜久留。
高知县苦笑:“再要紧,吃顿饭的功夫还有吧?我这后衙都准备好了接风晏,歇会再上路吧?”
骆凛一看天色,其实不早了。赶一天的路,马不停蹄的回来,也没跟同僚们聚聚就去劝抚高二小姐。现在还没喝一口水呢。
于是就从善如流:“好。”
高知县还邀了县丞丁秀才,主簿和捕头商七几个一起。大家分职不同,可位置清闲,没什么太大利益冲突,席间和乐融融。
屏风后,高夫人偷偷打量着谈笑风生的骆凛。旁边的高二小姐小声:“娘,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不后悔。”
“如果他还是不肯娶你呢?”
高二小姐就恨声:“我就闹到太尉府去。”
高夫人无可奈何叹气:“你呀,这倔脾气像你爹。”
“娘,你就依我这一回吧?”
“我都依你多少回了?”
“最后一次,以后我绝对不倔了。都听爹娘的。”
高夫人思量再三,也是疼女儿,又越看骆凛越顺眼。真的太合适了!身世外貌能力都好,性子孤傲了点,也还在可接受范围。
“娘,求你啦!”高二小姐不停的在耳边催。
高夫人咬咬牙,一摆头。两个倒酒的丫头取了新壶,接收到夫人的眼神,从屏风后转出去。
一堆大老爷们在席上,怎么可能无酒呢?又兼骆凛难得回来一次,更是敬酒换杯不亦乐乎。很快就酒壶见底,高知县连连唤取酒来!
骆凛不饮酒,这是他的习惯。
别说这班同僚,京城的高官面子他都不买的。所以,别人饮酒,他就以浓茶代之。并且,不管别人如何鼓动就是不为所动。
正逢商七敬酒,丫头添茶,骆凛举杯回敬,一饮而尽。
屏风后的高夫人暗喜:“成了。”
高二小姐也欣喜:“太好了!”
酒过五巡,商七有点醉了,其他人也觉得吃饱喝足差不多了。就连骆凛都有点头脑昏昏,很有醉的感觉。
高知县看出骆凛不对劲,吩咐丫头送去客房。
“不用了。高大人,告辞了。”骆凛拒绝了。
竹叶和阿青上前来扶,骆凛脚步一顿,撑着额头闭眼又睁眼。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骑马赶路啊?先歇息片刻,磨刀不误砍柴功嘛。快,快扶进客房。”
竹叶和阿青也看出自家公子这状态很像醉酒,并且不宜赶路是真的。也就听从高知县的话扶着去客房躺下。
骆凛并没有制止,一直摔头,吩咐:“取水来。”
“哦。”阿青去倒了茶水递上。
骆凛并没有喝,而是泼到面上。
两小厮大吃一惊:“公子,你做什么?”
“有人做手脚。”骆凛是在江湖上摸排滚打过的。一旦状态不对劲,他就留心了。
竹叶机灵,冲过去将桌上整壶茶递上。
骆凛全浇在面上,自己又取出一粒药丸吞下,冷静吩咐:“一会,有人请你们出去,照着做就是了。”
“是,公子。”
第245章 倒贴
日头渐西移。
廊下,花枝招展。
高二小姐悄悄走过来,四下看看。她的丫头小声:“没事了。两个小厮已被请去后厨休息用餐。”
“嗯。记住,按我说的做。别记错了。”
丫头猛点头。
高二小姐敏捷的闪进客房。绕过矮矮的屏风一眼就看到内室的床榻放下蚊账,榻下是双男人鞋子。她深深吸口气,一步一步小心踏过去。
这个决定虽然很不入流,不过听说郊果奇好,百用不爽。
高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安分娴静的主,自然也是听过这些野陶狐禅的。
不过呢,她到底年小,又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难免紧张不安。定在床边好久,她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再伸又缩。
磨蹭了好久,天色都渐昏了。高二小姐听着廊外好像都有脚步声,那可能是她安排的捉奸人手。
于是,她眼一闭,脱开外套,钻进床账内。
床榻里边有个模糊的人形,面向里躺着。高二小姐没有勇气解开内里,就把头发弄乱,然后就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啊~~”声音传出廊外。
瞬间,就听到外头有声音:“出什么事了?”
“是客房传出来声音,快去看看。”
还夹杂着竹叶的声音:“我们公子还在歇息了。”
“听着好像就是骆三公子住的客房发出的尖叫。”
“可是,好像是女人的声音?”这是阿青的疑问。
“彭”房门被大力踹开,竹叶和阿青急急问:“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接着有丫头偶然路过,也跑过来凑过来,并且尖叫指出:“啊啊啊,有两双鞋!”
这下,大伙看明白了,床榻下一双男鞋一双女鞋。
这,这是骆凛休息的客房,突然冒出一双女鞋,就令人奈人寻味了。
竹叶和阿青面面相觑,小心试唤:“公子!”
“哎呀,不得了!”丫头继续充当发现者:“这是,这是我们二小姐的绣鞋。”
“什么?”这还了行。
丫头自然要去报给老爷夫人知道。
竹叶和阿青懵了。
阿青是个愣头青,想上前去掀蚊账,却听里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嘤嘤抽泣声。吓的他缩回手,求救似的向竹叶看去。
竹叶也完全迷糊。
好好的客房,高二小姐没事跑这里来干什么?可别说迷路啊,这是她家,谁迷路也不是她。可别说糊涂,真正迷糊的是自家公子呢。
“怎么回事?”高知县和高夫人来的很快。
丫头就惊怕的指着床下鞋子:“那是二小姐的绣鞋。二小姐说要去后院走走,奴婢回去取扇,谁知眼错就不见了。没想到……”
床榻内传来高二小姐的泣声:“爹,娘。”
高夫人板下脸色,吩咐:“你们先出去。”
其他下人都乖觉,只有竹叶和阿青没听话,而是固执:“我们只听公子的。”
高夫人怒:“你们公子做的好事!”
“高夫人,你先弄清原委再定罪不行吗?”竹叶冷静下来指:“我们公子不是那种人。何况,公子没有喝酒,不存在酒乱失德的事发生。”
“好好,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高夫人上前掀开账,高二小姐一头乱发扑进怀中,抽泣着:“骆三哥,他,他……”
“我哭命的女儿啊!”高夫人就嚎上了。
竹叶和阿青看到高二小姐这作派,都差不多快认了。难道自家公子不对劲。真的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高知县沉下脸色,缓步上前,训着高二小姐:“还愣着干什么?回去。”
“爹爹,娘,你们要为我作主啊!”高二小姐一面任由丫头披上外套,一面不忘提醒她的目的。
高知县阴沉脸色瞪她。
高夫人心疼的揽着女儿,数落:“没想到堂堂骆三公子竟然是这等人面畜心的东西。女儿,你放心。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那你打算怎么严惩呢?”有个声音突兀的插进来。
“当然是……”高夫人说到一半,咦,这声音很耳熟。
竹叶和阿青转头一看,却见自家公子衣衫整齐的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盯着高夫人。
“公子!”两小厮爆发惊喜。
“你,你怎么?”高二小姐大惊失色,同时回头看一眼床榻内侧。
是个人形,但并不是真人,只是用衣物堆成像样的人形,粗看,加上她的紧张生疏,竟然蒙混过去了。
高知县张张嘴:“你,你……”
“你怎么会这里?”还是高夫人错愕的问出来。
“嗯,我在梁上。”骆凛指指屋梁,冷笑:“就等着看这一出好戏。高大人,高夫人,还是高二小姐,你们果然没负我所望,把这一出戏唱齐全了。”
高二小姐呆呆看着,掩面‘哇’的又哭上了。
高知县和高夫人面色如猪肝,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眼里看到灰败。
骆凛悠悠说:“太平县这个地方呢,实在太平,县令如摆设,谁来做都差不多。对吧,高大人?”
“呃?这,这是个误会。”高知县抹额汗。
“还有高二小姐你,年纪小小,就这么心眼多,还算计到我头上了。胆子不小啊。”骆凛可没有带一丝笑容。
高二小姐扬起脸:“我,我就是想嫁给你嘛。”
“你想嫁我就得娶?你也不照照镜子去,我会娶你?我放着满京城世家贵女不挑,会挑你?人呐,不聪明没关系,总得有点自知之明吧?”
高二小姐又张嘴哇哇大哭。
高夫人压下胸口堵的怒气,指高二小姐:“我不管,反正大伙都知道我女儿在你休息的客房衣衫不整的,你不娶也得娶。否则没完。”
“怎么个没完?去太尉闹?”骆凛冷笑:“闹来个小妾?”
高二小姐马上附合:“我也愿意。”
“我不愿意。”骆凛冷声。
高二小姐索性一脱外套,叫:“你看到了,就得负责。”
骆凛看看窗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家丁丫头,个个都带着好奇之色。实在小小太平县衙并不宽广,发生点小事就会马上传遍。
“呵呵,看了就要负责啊。”骆凛嘴上笑呵,眼里却冷冰。
高知县急忙:“骆县尉……”
第246章 翻脸
谁知,骆凛箭步上前,一把拽住高二小姐的头,将她从床上拖下来。
“啊啊,疼疼……”高二小姐惊叫。
高知县和高夫人想拦阻,竹叶和阿青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一人一个挡住了。
骆凛将高二小姐拖出门,一把就扔到廊下,对着聚集看热闹的说:“高小姐说了,谁看了她就要嫁给谁!你们谁没有娶亲的快点多看几眼。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哎呀!”仆从们大惊失色。
高二小姐虽然不是光身,可外套不在,又是夏季,不可能穿的太多,又没穿鞋,头还乱乱的,很是狼狈的倒在台阶下,气急败坏:“骆凛,你不是人!”
“从你们一家合伙在我的茶里下药开始,我就没把你们当人看。”骆凛冷冷的指出这个事实。
“胡说!”高夫人冲过来护住高二小姐:“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哦,我便了什么便宜?我方才从梁上跳下来时,他们可都看见的。而你们一家还在屋里演苦情戏。造成一种你们家女儿爬床成功的错觉。打算逼我就范呢。”
“没有!”高二小姐否认。
骆凛不再说话,只是鄙视的盯着她,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背后阴他,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简直可笑!别说没成功,就是成功了,骆凛也毫不手软的会揍人,进而不会接收心计女。
也不打听去,他是那种屈服陈规陋习的公子哥吗?
高知县心塞,挥手赶仆从:“都愣着干什么?滚下去!”
这种人伦丑闻,还是关起门来解决的好。仆从们也把事情经过全了解了一遍,知道适可而止,一哄而散。
“骆凛,反正这笔账,你不认也得认。”高夫人不客气了。
骆凛没搭理她,冷冰冰的横眼高二小姐,掉头就走。
“站住!”高二小姐还做最后垂死一博。跳上前去拉他。
骆凛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回身就是一脚踹开她。高二小姐捧心痛苦:“骆三哥……”
竹叶和阿青绕过她,追上骆凛的步伐。
“来人,拦住他?”高夫人心疼女儿,一边扶起一边唤人。
高知县神色灰败,忽然暴怒:“拦个屁!”
高夫人一愣,诧异的看向他。
“这顶闲散官帽都怕要保不住了,还不闭嘴?”
“可是老爷……”
高知县指她:“闭嘴!你们母女干的好事!这下好了,回家种地去吧?”
“啊?爹爹,为什么要回家种地?”高二小姐迅抹把泪不解问。
“那个骆凛,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你招惹就罢了,还背后阴他,他会放过?”
“这……”高二小姐还似信非信:“他,他是那种人吗?”
“蠢货!蠢货,我要被你们娘俩害死了。”高知县跺足叹。
高二小姐仔细回想了下,这才惊觉,骆凛这个表面是收敛,但为人疏冷孤傲,别说她看不上,京城多少世家想联姻,都没让他点头呢。
平时不惹他,是很好讲话,也很讲道理,待人也有礼。可是触到他的逆鳞,真的就会马上翻脸毫不留情。
可就是因为他这么有原则,所以高二小姐才会想出下三滥的招数啊!
没想到,他识破,也更加不卖账,还敢踹她。从这一脚来看,是真的恨透她的背后小动作了。
可就这么认怂,高二小姐不甘心。
晚间,她思来想去,又差婆子出去打听,得知骆凛在县城见了位朋友,然后离开太平县,并不是去京城,而是转去别的地方了。
“不是京城就好办。”高二小姐婴儿肥未褪有面庞闪过决绝恨意。
骆凛出县衙,是打算去跟进纪府蒋氏的事态。没想到遇到特意来寻他的胡老大。
看到胡老大的行色,他就猜到事关重大。
找了个信得的酒楼包间,屏退下人,胡老大将丝馆的重大现跟他低声说了一遍。眉宇间还罩着愁闷。
“这事,还真不是危言耸听。”骆凛小小吃惊,并不是很震惊。
“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去示警?”胡老大到底是民间人士,这种信息,是传递不到官家手里的。
骆凛看着窗外渐黑的暮色,沉吟道:“老胡,你信官家没有收到这种消息吗?”
胡老大一愣。
他们丝馆能探听到,皇家的暗卫们查探不到吗?
“不过,他们知道是一回事,咱们邀功是另外一回事。”骆凛话峰一转。
“没错。”
“但是,若是问起来。如何回答?会不会把丝馆暴露出来?”骆凛担心这一点。
胡老大豪爽一笑:“倒也无妨。说不得丝馆的营生,官家也是心里有数的呢。”
骆凛就微笑:“如果是这么想,那就好办了。”
“连夜回城吗?”
“不,暂时先把另外一件事办了。这件事,可能跟将要生的事有关联。”骆凛倒不惊慌。
胡老大皱眉:“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紧急?”
“老胡,你想想看,慧妃娘娘出宫了吗?”
“没有。”
“那不就行了。时候还早,赶得及。”
胡老大却担心:“怕是凉山有些不太平,会混些闲杂人等。”
骆凛倒是认同:“有道理。事不宜迟。”
在他们看来,如果七王爷真有反心,想趁着皇上与最宠妃子去凉山避暑动手的话,京城和凉山都会戒备森严,并且凉山还会混杂大量不明人士。
去邀功,当然是可行的。只是贵人们还未出京城,暂时是风平浪静的。不算多紧急,还是解决燃眉之急先。
悄然无声的掳走蒋氏才是燃眉之急。
蒋氏最近有些心慌慌。
无故就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会生。
她自觉在乡庄已是低调,且天高皇帝远,应该碍不着她什么事才对,怎么就是不安呢?细想了一遍,自己做的事没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难道是女儿纪映芙?
掌灯时,她持扇在廊下凝神细思。然后身边新来的丫头悄悄递上一个物件,小声:“姨娘,京里来人。”
“在哪?”蒋氏低头看一眼小物件,是个小小的葫芦,紫色的。
“后侧厅堂海棠花树下。”
第247章 不招
蒋氏不动声色点点头,慢慢只带着她走去。
自打身边的福浓和福雅两个贴身丫头都出事后,经过狄夫人的同意,她将二等丫头提升了两个。这个培养成心腹了,另一个有些憨,暂时还在观察期。
后侧左海棠花树之下,空无一人。
蒋氏使眼色让丫头留意四周。虽然这里是她作主,完全不必像京城那样畏手畏脚的,可小心点总没错。
丫头会意,就站远点,盯着路。
暮色已深,月光明亮,花树随风轻摆。
蒋氏独立之下,月下花前,映衬的人比花娇。姿色还是保持的不错。
风拂,树梢沙沙。
放风的丫头觉得脖子被蚊子叮了下,迷糊中抬手摸了摸,摸到一根细细的针。她张大嘴,猛然转身,瞳仁一收:海棠花下,蒋氏不见了。
丫头在最后倒地中,意识模糊的好像看到有蒙着面巾的黑衣人跃上树头,一展无踪。
蒋氏也是在意识模糊中睁开眼。没看清是什么地方,反正不是她舒适的家。但是,鼻子先闻到一股怪味还有汗味。
镇定的转动眼睛,蒋氏看清了。
是间不太透风的屋子,点着火把,有一张桌子,坐着两个黑衣蒙面人,身后还站着四五个大汉。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再看自己,是半躺在地上,衣衫完整,没有伤痕。
抚抚昏昏的额头,蒋氏清下嗓子问:“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拿起桌上的紫色葫芦问:“这是七王爷府信使专用,你怎么会有?”
听声音,有点变调,蒋氏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猜测对方的声音不是本主。
“这是我在地摊卖的。什么七王府,不知道?”蒋氏并不抵抗,很冷静的回答。
“你还想见你的女儿吗?”
蒋氏眼神一呆,拉下脸:“你们是什么人?”
“如果想平安见到你唯一的女儿,就实话实说。”
“你们想让我说什么?我只是一个被贬到乡庄的妾室?你们要钱还是要别的?”蒋氏周旋。
其中一个轻笑:“我回,你答就行了。”
“好。”蒋氏倒要看看他们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会指使下人将纪四姑娘推下画舫,在花神节那天。”
蒋氏瞳孔一下放大,愣愣瞅着他:“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只说一遍,回答。”
“没有。”
坐着的蒙面人之一使个眼色,身后的随从上前,将蒋氏轻易提起,给灌了不知名的粉末。
很快就起了作用,蒋氏腹痛如绞。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纪四姑娘派你们来的?她,她想怎么样?”
坐着的蒙面人竖起手指:“第二个问题,七王爷将你送给保国公,是为什么目的?”
“不,没有。”蒋氏额头的汗层层渗透。
“第三,京城里谁是七王爷的眼线,按你知道的招供。”
“我不知道。”蒋氏听的心惊。
所以,这是她暴露了吗?这些人是什么人?不像是七王爷死对头,也不像是纪府派人下黑手的职业杀手啊?
不肯招,那就加大剂量。
蒋氏痛的更甚,抱着肚子哭的死去活来,惨白脸求饶就是不肯招一句实话。
看天色不早了,于是蒙面人就将她绑起来,嘴里塞着布怕她自杀,然后出门休息去了。留蒋氏一个在黑暗中闷疼的生不如死,还不能大声哭叫出来。
胡老大问骆凛:“就一直拷问折磨她直到招供为止吗?”
“当然不。天明上路。”
“京城还是凉山?”
“先回京再转凉山。”
胡老大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不过指指小黑屋:“这婆娘嘴巴严实,若是不肯招呢?”
“不招也没关系,只要她不死就行了。”骆凛勾唇冷笑:“我想,她会招的。”
“你还有什么招法没用上?”
“倒不是。”骆凛暗暗想:若是让纪浅夏来严刑拷打,会不会效率比较高?不过,这样一来,蒋氏只能死路一条了。再也回不到纪府去了。
纪氏庄子,蒋氏失踪闹翻天,赶紧报官,同时快马向京城纪府禀报。
通往京城的官道。
骆凛和胡老大也不敢骑马,这天气太热了,爆晒要脱层皮的。
后面的马车,有易装的奄奄一息的蒋氏。前面的马车内,两人看着官道飞报的官差,无限同情:“怕是要鸡飞狗跳一番了。”
“你是说衙内还是纪府?”
“两者皆是。”
胡老大抚着大胡子问:“不怕得罪岳家吗?”
骆凛淡然一笑:“我只做对的事,从来不怕后果多严重。”
“四姑娘授意的?”
“不,她提出疑点而已。”
胡老大恍然:“哦。不过。你也算是公私不分了。”
骆凛正气脸否:“没有。我公私分明。”
“哦。”胡老大当然是不信的,但没有跟你争辩的兴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事,何必争论呢?
在日落之前,这几辆马车赶到京城附近了,城门已关。除非骆凛动用特权,否则休想进城。
不入城就罢,骆凛他们就在城外找了家胡老大信得过的人家借宿。
蒋氏一直处在昏昏沉沉之中,派了专人盯着她,防止她出妖蛾子。
竹叶面色不好的进屋向骆凛小声回:“公子,收到个不好的消息。”
“说。”骆凛刚洗漱一新整理衣衫。
“高二小姐出太平县了。据说是奔了凉山去。”
骆凛顿手,眼底带着不可思议:“她去凉山做什么?”
这个嘛,竹叶就不好猜了。
骆凛却转念就想到了:高二小姐去找纪浅夏了!
可恶!骆凛一拳击在桌上,嘴里狠狠:“笔墨侍候。”
“是。”
真的把文房四宝准备好,骆凛却又迟迟提笔不动了。
写什么好呢?提醒还是解释?似乎都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而且吧,纪浅夏一向脑回路奇特,见解与众不同。她听得进去才怪。
可是不说明吧,万一她误会了?
骆凛可清楚的知道,纪浅夏是一直不满意这桩亲事的。为此不惜跟纪君蔓打架闹起来。
那么,最好是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吧?
相信,纪浅夏不是那么笨的人,高二小姐什么来意会一眼识破吧?
第248章 挑衅
纪浅夏的确是一眼就识破了高二小姐的来意。
这天是午后,她上午去裘府串了回门,探听到最新的八卦传闻,打算下午跟顾令娴唠唠磕什么的。就听报有女客特来见她。
闲着也是闲着,纪浅夏就摇着把团扇来到内厅。
这里倒是凉快,屋里有专门降温的冰块。本来是纪安蕾待客的地方,一应摆设都相当别致。
高二小姐先去拜见了纪老太太,没见着。老太太才午睡醒,对她这一号的客人,没必要亲自接见,让多寿去应付两句就行了。
随后高二小姐才让人领着过内厅。
这一路行一路看,高二小姐暗暗比较了下。再怎么没用的国公爷,别院却还是修的那么精致。哪像她们高家,在太平县待着,别说避暑了,消暑都省着来。
来之前,高二小姐也是做了番功课的。知道纪四小姐是庶女,不过为人聪明,生母跟狄夫人关系极好。在府里跟嫡小姐差不了多少。
相貌的话,听说也不差。
高二小姐对自己容貌也是很有自信的。就算比不得人人夸赞的纪三小姐,比纪四小姐还不如吗?她们年纪差一岁而已。
等真正见到纪浅夏,高二小姐有点蒙。
跟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样。
个子还是偏高的,一身浅绿裙,皮肤白腻,眉眼灵活,五官看着挺秀雅的,眼神有点捉摸不透。歪靠在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一直盯着她。
“见过纪四姑娘。”高二小姐到底是县令之次女。先行一礼。
“高二小姐客气了。免礼,坐。”纪浅夏示意上茶。
高二小姐暗中吸口气,默然坐下。
“你从太平县来?”
“是。”
“避暑还是……”
“专程有话跟纪四姑娘说。”高二小姐终于说出来,神情轻松了。
纪浅夏悄悄翻个眼:不会是来拜师的吧?不像,难道另有原因。
“我,我可以单独跟纪四姑娘说几句话吗?”
“可以呀。你不就是为这来的吗?”浅夏抬手示意丫头们出厅。
下人走干净了,高二小姐起身,忽然掳起袖子,露出浅浅磨擦伤痕。
“怎么啦?”浅夏不解。
“这是骆三哥留下的。”高二小姐看着她说。
纪浅夏还回味了一下:骆三哥?哦,骆凛。
“哦。”浅夏眉毛都没动一下。
高二小姐看她无动于衷的模样,添加道:“他,在床上弄下的。”
“真的呀?”浅夏来兴趣了,催她:“说下去,说细节。”
“呃?”高二小姐噎了下,故做娇羞:“就是,骆三哥回太平县,因为好久不见,他很就跟我说了好些话。然后,也不知怎么就……”细节,她还是不敢太说。
“就怎么样嘛?”浅夏还问。
高二小姐深吸气:“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我是说细节。”浅夏脱口。
高二小姐无语看着她。
浅夏自知口误,不好意思笑了笑,装模作样喝口水,沉痛的站起来,问:“你多少岁了呀?”
“啊?”高二小姐一脸懵逼。
“没到十五岁吧?”
“虚岁十三。”
“这么小,来月事了吗?”浅夏好心问。
高二小姐继续呆蒙中。不过月事这词她并不陌生,头上还有个大姐是来过的。她也略知一二。
但是她就:“没有。”
“哦,那就没事了。不会有未婚先孕的苦恼。”
“什么呀?”高二小姐脸色涨红。
纪浅夏还好心给她普及:“如果女子没来月事,跟男人发生不可描叙的关系,不会有孕相,你不用着急了。”
“我?”高二小姐要吐一口血了。
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啊!
“骆三哥说要对我负责。只是因为碍于你……”
“我?我还碍你们了?”浅夏很茫然。
“不是,我是说骆三哥有事忙去了。让我过来先拜见你,把事说清楚,免得纪四姑娘误会了。”高二小姐故意道。
浅夏摊手:“我误会什么?”
“呃?那个,就是……”高二小姐有点无措,这个纪四小姐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哦,我好像明白什么了。”浅夏恍悟小声问:“你被骆凛给那个了,所以想让我退出成全你们是不是?”
虽然是这样,可高二小姐不好明说,低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是想作小妾?”
高二小姐抬眼瞄瞄她,低头:“也,也不是。”
“那就是来炫耀来的?”
“啊?”高二小姐不解,她耀什么呀?她可是吃大亏了。
浅夏挑挑眉:“就是炫耀你这个做小妾命的提前比我这个将来当元配正室的更早得到骆凛啊!”
眨巴眨巴眼,高二小姐一时无语。
这,这叫她怎么接话啊?
“不是吗?哦,那你就成功恶心到了了。”浅夏做人捧心恶心的动作,指向大门:“门在哪,好走不送。”
高二小姐回过神来,忙拉着她神情哀哀:“纪四姑娘,你,你打我骂我吧?”
“为啥呀?”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骆三哥其实也不是有意的,我们……”高二小姐低头堆集眼泪。
浅夏笑嘻嘻:“哦,就是你们两个不知不觉就搞到一起去了?”
高二小姐抽抽鼻子。
浅夏低头道:“先松开我的袖子。”
“可是……”高二小姐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你不松开,我怎么打你呢?”浅夏还好心注解。
高二小姐神情一呆,心里话是:真打啊?不是该恼羞成怒发火撒泼吗?
“快点松开。”浅夏兴致勃勃:“你说打你,打什么地方合适?脸,行不行?”
高二小姐继续装呆。
浅夏摔开她的拉拽,搓着手问:“用脚踹行不行?”
“不行。”
这个是高二小姐的阴影,果断不选。
浅夏不解:“为什么?打脸的话,不好看喽。”
“纪四姑娘,你,你就饶过我们吧?”
“咦,不是你让我打你骂你的吗?这会又求饶,看来你不是带着诚心来解释的。”浅夏笑嘻嘻的握着拳头。
猜中了。高二小姐眼泪水一下滚出来,摇头:“不是,我是诚心来道歉的。这也是骆三哥的意思。”
“是吗?我不太听的明白,你再把你们的意思一次表达清楚行吗?”
第249章 验身
高二小姐抹把眼泪,慢慢说:“我跟骆三哥,情投意合,我们就出格一次。然后,骆三哥跟我觉得对不起纪四姑娘你。因为骆三哥还有别的要紧事忙,就让我来凉山跟你先解释清楚,免得误会。”
浅夏失笑:“有点逻辑不通呀。你们两个出格,天高皇帝远,只要不说,我怎么误会。用得着跑上来解释?所以,你还是炫耀来的吧?”
高二小姐深吸口气,摇头。
这位纪四姑娘名不虚传,难怪在望江亭一鸣惊人,果然很聪明。高二小姐怕言多失误,索性装可怜什么都不说了。
“好吧,我就算是接受你的说词,那么,然后呢?”浅夏也不揭穿,顺着她的思路问。
高二小姐慌乱的眨巴眼,喃喃:“然后,然后,就是……”最好你自动去退亲呗!
“骆凛有没有说其他话?”
“呃?只说会负责。”
“哦,那就是说他不打算跟我退亲娶你,顶多纳你当小妾的意思吧?”浅夏摸着下巴解读。
高二小姐咽咽喉。
算了算,能当骆凛的小妾,也行呀。反正元配怕是捞不着,没有纪四小姐,也有某某小姐们。能留在骆凛身边就好了。
“有没有信物?”浅夏摊手。
“信物?”高二小姐瞬间茫然,旋即点头:“有,有。”
“我看看是不是骆家的物件。”
高二小姐摸摸全身,苦笑:“哦,落在歇脚的地方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人,你落下了?”浅夏咧嘴。
高二小姐抚抚额头:“赶路太急,一路上又盘查的严紧,我又……”停顿下来,等着浅夏自行领会。
“你又晕马车呀?”浅夏瞪大眼关切。
高二小姐的意思是她弱质纤纤,才跟男人滚床单,身子虚呗。但纪浅夏就没如她的愿。
“是,是有点。”
“哎呀,这骆凛太不是东西了。把你给那啥了,还让你百里之外坐着马车过来跟我解释清楚,真的,这人,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高二小姐呆滞眼。
“对了,你们这破事,没惊动你家父母长辈?”浅夏打听。
高二小姐羞羞点头。
“不会吧?高大人和高夫人都知道了。还放心让你百里迢迢的赶过来?是亲生的吗?”浅夏关心问。
高二小姐一头黑线。
“对了。你们当时是在室内还是室外?”
“嗯?”高二小姐拧眉头。
“这么巧,丫头小厮都不在身边吗?白天还是晚上?”
“这个?”
浅夏很有兴趣的等着。
高二小姐内心快崩溃了。这国公府小姐怎么回事呀?问这些羞羞的问题干嘛?
“别不好意思嘛,都做得出,还怕说出口?”
“我,我……”高二小姐还要点脸好不?她怎么说得出口细节呢?
浅夏故意逗她似的,望天一会,又问:“骆凛去哪里了?几时回来呀?”
“呃?很快就来了。”
“要不,我找个地方把你安顿好,一起等他回来,好不好?”浅夏真是人文关怀了。
高二小姐却脸色一下变了,忙:“不用了。”
“应该的。你都要立志当小妾了,我这个做正室的,怎么也要好好招待你吧。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一定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吧?”
“呵,是,是呀。”高二小姐后退一步,推脱:“我,我还是赶回去,临来之前,家母微恙。”
“我的妈呀,令堂生着病,你就跑上来跟我解释八杆子打不着的破事?你可真不孝呀!还是说,你的思春期特别长。这都盛夏了,还要春。为个男人连娘都不顾了?”
“没,没有,不是。”高二小瞪眼:“你,你别胡说。”
浅夏又和气笑了说:“那就留下来,一起等骆凛嘛。你们两个贱人共同给我道歉不是更显诚意吗?光你一个人来,我这心呀……”她也顿了顿,不知说拨凉拨凉的她能不能听懂。
“纪四姑娘,多谢你的挽留,我,我实在不能久留。”
浅夏翻她一个白眼,甩着手:“不能久留也行,不过,暂且多留片刻,可好。”
“你,你有事吗?”
“有。”浅夏扬声:“偎蕉。”
“奴婢在。”偎蕉应声入内。
浅夏拧着手指,很无聊吩咐:“去把李嬷嬷,花嬷嬷,陈大娘,刘妈妈,廖大婶那些老成持重的几个妈妈辈请过来。要快哦。”
“是。”偎蕉马上就分派下去。
高二小姐无知问:“纪四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
“稍安勿燥。”纪浅夏挤眼笑眯眯。
“我,我还先告辞了吧?”高二小姐有些心慌。
这位纪四姑娘太让人难以琢磨了。她还以为跟其他小姐们一样,听风就是雨,然后视她为仇人,再接着就在心里种下一根刺呢?
没想到,她态度好像挺不在乎的。全程都笑眯眯的,很和气,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迷茫。
“来,喝茶。”浅夏拉她坐下劝茶。
高二小姐扯扯嘴角:“那个纪四姑娘……”
“对了,你芳名是什么?”
“月兰。”
“高月兰?名字不错。”浅夏嘻嘻笑夸。
“谢谢。”
“从太平县赶到凉山,用了多久时间呀?两天有吗?”
高二小姐忙:“若是快马,一天半就行了。”
“那你是快马还是……”
“我借的是衙门……”高二小姐及时煞住,讪讪笑:“我家的马脚程快。”
“哦,这么说,你只用时一天半。”浅夏盘算了下:骆凛不是去逮蒋氏了吗?按度也差不多了吧?不过,中途拐去太平县安抚这个心眼多的高二小姐,怕是耽误了点行程。
“姑娘,嬷嬷们来了。”
浅夏欣喜拍手:“来得好快。”
各位嬷嬷辈都进来向她施礼,同时也看到高二小姐在座。
“各位妈妈,这位是高二姑娘。她年纪小不太懂事。所以有件事,她不太知道轻重。我也不知道,就劳烦你们了。”
“姑娘只管吩咐。”
浅夏向茫然无乱的高二小姐一笑,然后小声对诸位嬷嬷:“劳烦几位劳苦功高的嬷嬷检查一下这位年小不懂事的高二姑娘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话一出口,先是一室寂静,继尔高二小姐爆羞恼的尖叫:“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