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引子
通往观音庵的山道只有一条弯曲的石板路。
纪府姑娘们是乘轿而上。丫头婆子各护在两侧。
浅夏有些矛盾。
如果她不露面,万一暗处的刺客找错人怎么办?纪安蕊和纪吟萼跟她感情虽不深,到底不想她们被连累。
于是,浅夏就将自己的轿帘高高挑起,借着轿内闷热的缘故,跟轿旁的多寿说话。
“多寿姐姐,辛苦你了。”
“四姑娘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要不,我们换换?”
多寿不解:“换什么?”
“你来坐轿吧?我走几步。”
“使不得。”多寿笑:“四姑娘昨日受惊,岂可步行?”
“没事,我被轿颠的头晕。”浅夏撑撑额。
多寿还是摇头:“到观音庵之前,不许下来。这是老太太的意思。”
“好吧。”浅夏挤眼冲她笑:“祖母她老人家真是一双慧眼啊。”
多寿扭头不多说。
“多寿姐姐,是不是以后我出门你都得跟着?”
多寿点头:“是。”
“也好。”浅夏嘻嘻笑:“有多寿姐姐跟着,我就放心了。”
多寿不解看着她。
浅夏指她:“姐姐的名字寓意好。我一定会很多寿的。”
“多谢四姑娘。”多寿嘴角轻抿。
浅夏闲得无聊就打趣她:“哎呀,多寿笑起来真好看!”
“四姑娘,你别打趣奴婢了。”多寿让她闹的红脸。
浅夏笑道:“我这是真话,不是打趣。多寿姐姐,难道你天天不照镜子?不知道自己多好看吗?”
多寿很无语,扯下嘴角:“奴婢资质一般,堪入老太太眼罢了。”
“啧啧,过度谦虚。”
两人说着话,前头带路的婆子忽大声:“谁?”
分岔路边转出佩刀的商九。
浅夏伸着脖子稀奇:“他怎么还在这里?没跟聂其仰去德山县城?”
多寿担心:“莫非昨天的事,惊动他了?”
商九此来,大半为公事。
纪浅夏这个事,纪府一致默认低事处理。不过,也总不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毕竟在大白天的山道上。纪安蕾就派了个管事娘子去山脚下的村子找了里正保长之类的询问猎户樵夫的事。
不知怎么,就被正好也在附近东窜西跳的商九知道了。一查问才知纪浅夏差点出意外。
所以,他就代表官衙过来走走程序。
当然,私心里也是希望能看到多寿,没想到,多寿果然也在。
纪浅夏得知他的来意后,特意下轿避在一旁严正申明:“真的只是个小小意外,不敢惊动京府商捕头。”
“这大热天,根本不会有猎户上山。怕不是意外吧?”商九也不好蒙。
纪浅夏一口咬定:“就是意外。不然,我早报官了。”
商九端详她,忽然咧嘴笑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呢,还一个字没透露给其仰呢。”
“咝~你什么意思?”
商九摊手:“没啥意思?其仰这个吧,闲的无聊,家里关不住,惟恐天下不乱。所以,他要是知道这个意外,以我对他的了解,山脚村庄的猎户樵夫们,他是不会放过盘问的机会。”
浅夏呆了呆脸,翻个白眼:“商捕头,你就不会跟他说,也是个意外,叫他没事别生事吗?”
“聂大人的话他都不听,我的话管用吗?”
浅夏冷哼:“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商九很无辜:“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纪姑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有。”浅夏才不傻呢。怎么可能把商九给扯进来。
“确定吗?”
商九见她固执,追问一句。
浅夏翻一个大白眼给他。
多寿忧心走过来说:“天酷热,商捕头,可否等我家姑娘自观音庵回来再细细过问呢?”
“呃,这个,当然,好啊。”商九一时眼睛没地方放,胡乱瞟着,结结巴巴答应。
咦?浅夏发现新大陆似的转动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扫瞄。
多寿倒是一脸坦然,抹着额头的汗眉间拢愁。商九却是不好意思,想看又不敢正大光明看的神情。
霍霍,看出来了!这小子,想当癞蛤蟆呢?想的美!
浅夏重新回了轿,继续往观音庵去。
余下的路程就顺利了。
纪安蕊和纪吟萼没来过,很兴奋。
早有师太迎出来,得知是纪府小姐上香,就引了进去。纪府婆子就把准备好的供品之类摆上。
纪浅夏还真的就恭恭敬敬拜了拜。
实在,怪力乱神的什么的,信者有,不信者无。她原本是不信的,可现实打了自己的脸,不由得信了一半。
上完香,拜完佛,三位纪府姑娘还游了游观音庵。只是后堂属于妙罗的禅院没进去,其他都随意。
多寿也没来过,很新鲜。
“哎,那家伙怎么还跟着?”多寿眼尖的看到商九了。
倚樱和偎蕉道:“可能也是来是香的吧?”
只有纪浅夏哼一声:“司马昭之心。”
“是什么?”倚樱并不知道这位‘司马之心’是什么。
“笨!”纪浅夏戳下她。
知一师太飘然过来有请纪浅夏入内院喝茶。
她年纪大约有四十左右,气态平和,颇有点出家人遗世独立的风采。前些天,她受妙罗之令去了纪府做法驱邪,跟纪浅夏也算有两面之缘。
纪浅夏欣然应命,还拉着多寿一起。
内禅院清幽宁静,跟外面燥热难当形成鲜明对比。
茶是现烹的,小尼在一旁轻手轻脚的摆上全套茶具。纪浅夏特意吩咐多摆一个蒲团。
知一师太也知道多寿是老太太的随身丫头,地位不比这位庶小姐差多少,也主默认了。
“小施主,请。”知一师太捧茶。
浅夏也双手捧起,恭敬:“师太请。”
正在端至唇边轻抿,纪吟萼满头大汗闯进来,笑呵呵:“你们要喝什么好茶?也不叫上我?”
“七妹,不可冒失。”
纪吟萼撅起嘴,不情愿的向知一师太微施一礼,坐到浅夏身边,不停的抹汗:“好热呀!”
“你怎么一头是汗?”
“方才跟五姐看后池的锦鲤去了。”
“五妹呢?”
“还在后院逛。四姐,这杯茶让我喝吧?”纪吟萼盯着她手中的清茶,闻起来有清香。
浅夏苦笑:“行行行,给你。”
“等等。”知一师太忽然笑道:“贫尼这里再沏一杯新茶。”
第221章 为诱
“怪热的,我就喝四姐这杯。”纪吟萼小孩心性,等不及了新茶,抢过浅夏那杯就往嘴里倒。她实在热的喉咙冒烟,渴死了。
知一师太袖袍一挥,操作失误不知怎么就扫到了纪吟萼的手臂。
‘啪’茶杯落地,茶水泼洒出来,洒在纪吟萼的前摆裙上。
“哎呀!”纪吟萼大惊失色的蹦起,抖抖裙摆,意外发现被茶水浸泡的地方散出股怪味。
“七妹!”浅夏忙拿帕子拂水渍。
众丫头也上前手忙脚乱的清理。
知一师太很不好意思:“贫尼失礼了!施主莫怪!”
纪吟萼掩鼻:“不是新茶吗?怎么有股怪味。”
纪浅夏拿手帕沾了茶水,看看裙摆,还掩饰笑:“茶水泼在裙面上的味道。七妹休要大惊小怪。”
“没错没错。”知一师太舒展眉眼点头。
纪吟萼低头撅着嘴,跺脚:“我才新做的裙子,瞧这一滩茶渍……”
“七妹,不得无礼。”浅夏摇头不认同:“大不了回去换了,我赔你一件好了。”
“四姐,你说话可要算数。”纪吟萼又高兴了。
浅夏嗔怪的白她一眼,索性笑说:“不如现在就换下来,你带备用裙没有?”
“不是你赔一件吗?我可看见你带了一条蓝绫裙哦。”纪吟萼狡猾笑。
“怕了你。”浅夏对多寿使个眼色:“烦劳多寿了。”
多寿浅笑:“七姑娘,请随奴婢这边来。”
“这还差不多。”纪吟萼只要有新裙,其他都是小事。
知一师太很抱歉:“是贫尼失手。四姑娘,请恕贫尼以茶代酒赔礼。”
浅夏笑叹:“师太客气了。原本也是我的不该。不该背着两个妹妹吃师太的独门新茶。”
“这……”知一师太举着茶杯进退为难。
浅夏打量禅房四周,还赞叹:“哈,不知是心静自然凉还是禅房格外清幽,我竟然觉得待在这里甚是凉快呢?”
知一师太自斟自饮一杯,微笑说:“施主想来是心静。”
“师太,其实我心不平静呢。”浅夏笑说:“闷热上山拜佛,身边诸事皆杂,须请教妙罗大师只怕才真正静得下心来。”
知一师太轻叹:“偏不巧,主持师太日前闭关,谁都不见。”
“什么是闭关?”浅夏不明白。
知一师太呆了呆,这,这都不明白?不明白也不用说出来呀?知道多丢人不?人家小姐们不懂的就不当面问。
浅夏见她为难,又自嘲笑了:“不好意思,师太,我露怯了。那行,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知一师太还有些懵。她还打算好好给纪四姑娘讲解一番禅机呢。
纪安蕊也玩累了,纪吟萼也把裙子换上了。大家碰头后,觉得观音庵没什么看头,可以打道回府了。
多寿悄悄走近,小声掩齿:“裙子收起来了。”
“商九还在吗?”
“怕是还在庵外的。”
浅夏眨巴下眼,思索:“你说让他检查那套裙子,合适吗?”
多寿唬一跳,连连摇头:“不合适。那可是七姑娘的裙子。”
“可商九是捕头。”
多寿迟疑:“还是不妥。”
“好吧,那就只有交给魏三娘去了。”
多寿四下看看,小声问:“四姑娘,你怀疑什么?”
“那杯茶,味道不对。”
“哦,可是,已泼在裙面上,能看出什么来呢?”
浅夏也没很大的把握:“也许,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呢?”
辞出观音庵,纪府的轿队按照原路下山。
知一师太送出山门,转回头去了主持师太的禅房。
妙罗师太手里转着一串颗粒圆润的佛珠,听她回报后,微眯的眼睁开:“到底是巧合呢还是她觉察到什么了?”
“子弟不敢揣测。”
“是个灵透人!”
知一师太赞同:“子弟也觉得这位纪四姑娘实在伶俐过人。”
妙罗师太淡漠神色:“连挽翠宫那位都赞不绝口,错不了。”
停了半晌,妙罗师太幽幽叹气:“若为我用,只怕事半功倍。”
知一师太都不知该帮什么表情了,复杂又纠结。
这位前太妃心气太高,一举一动都让常人不解。知一师太算是心腹了,却常常一头雾水搞不清她在想什么。
且说,下山的路很顺利,纪浅夏还有点失望。
怎么暗处的刺客们还不跳出来呀?倒是快点出手啊!已经等不及了!看准目标冲她来啊!磨磨叽叽的,还是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了?
眼看着山道走一半了。纪浅夏急了。
她叫停了轿夫,让纪安蕊和纪吟萼先行回去,她坐累了,走着回去。
多寿吓半死:“使不得,四姑娘,你还是回轿里去吧。”
倚樱和偎蕉也着急劝:“姑娘,大意不得。回轿吧!”
众婆子也纷纷劝:“是呀是呀,四姑娘,这日头毒辣,走几步就是一身汗。眼瞅着还有大半路程,回轿内倒是凉快些。”
“不用劝了,我主意已定。”纪浅夏摆手,示意纪安蕊两个妹妹的轿马先行。
纪吟萼本想也学她的,看看日头,再听得会走的一身汗就缩回去了。
纪安蕊却知道她容易招灾,谁知道这个四姐又会遇到什么妖蛾子呢?她想一个人冒险,自己还是明智的避开为妙。所以,她听从不吵着同行。
多寿只好留下相陪。却是大大不认同:“四姑娘,山道危险。”
“我知道。若还有同伙,我倒是巴不得快点现身呢?藏头露尾的,害我提心吊胆,不如引出来一网打尽。”
“谁来打尽?”多寿倒吸气。
她回头看看,商九还不远不近的跟着呢。指望他?怕是不成吧?
浅夏但笑:“山人自有安排。”
“嗯?”多寿眼珠转了转。没感觉周围有暗卫呀!
“多寿姐姐,别到处看。要造成一种我们不是故意的错觉。”浅夏还扯着她提示:“小心打草惊蛇。”
“哦。”多寿灵透人,一点就明。
不过,她歪歪身轻声问:“真能一网打尽?”
“这个嘛,要看他们的实力了。”
“他们是谁?”多寿是真糊涂了。
浅夏眼角四下扫扫,压低声音:“骆凛。”
“啊呀!”多寿低声惊呼。
第222章 算准
“嘘!”浅夏竖指示意轻声。
多寿收到,捂捂嘴。她目前最信任的就是骆凛和纪浅夏。
附近树梢之中,骆凛和老胡两个一远一近的盯着纪浅夏的举动。
老胡纳闷:“纪四姑娘咋胆子这么大呢?连轿都不乘了?她不是不知道可能刺客还有同谋吧?”
“她就是知道,所以才故意的。”骆凛警惕的俯视四周。
“三娘没说错,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世家小姐。”
骆凛嘴角泛笑意,心里还挺自豪:那是当然。她要流于平庸,自己也不会求娶了。
“骆三,看那边。”老胡指着右手边稍低的一处岩后,由于太阳过猛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还是箭头。”骆凛眯眼确认。
老胡手一摆:“老规矩。我去包抄,你去护着她。”
“嗯。”骆凛还很小心的再观察了四周。确信没有多处设防,才纵身跃下树,几个起落飞扑向纪浅夏。
听到动静,纪浅夏赶紧戒备起来,多寿先喜:“是骆公子。”
松口气的浅夏看到骆凛了,然后又马上想到什么,警惕的挥手:“散开,快散开。”
她猜到很可能附近有同伙,骆凛才现身的。为免伤及无辜,她让丫头婆子别靠自己太近。反正她有人保护应该伤不到。
骆凛快步过来,闪身就挡在她的会受到攻击的方向,低声:“我先带着你走。”
“明白。”浅夏回头对多寿:“多寿姐姐,你跟她们后来。”
多寿急:“四姑娘,你小心。”
“放心,有他在嘛。哦,对了,必要时你向商捕头求援。”浅夏指指商九,挤眼笑。
多寿不疑有他,点头:“嗯。”
倚樱和偎蕉看到骆凛不打招呼就这么把纪浅夏带走,着急跟上:“姑娘……”
“等等。”多寿抢先拦住,笑说:“没事没事。那可是咱们府上的四姑爷。”
“可是……”这白天的,就这么两人独处,不太好吧?
“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多寿打保票。
好吧,有多寿这句话,大伙安心不少。只是感觉怪怪的。说不出哪里怪,就是直觉不对劲。
商九也眼珠一突:这叫什么事?虽说这两人订了亲,但这么明目张胆的一块独处,总是不合时宜吧?并且,他还清楚看到多寿还帮着拦丫头婆子们跟从,更觉得古怪了。
于是走上前客气:“多寿姑娘。”
“商捕头,有事吗?”多寿也很有礼。
商九指指骆凛和浅夏方向,纠结神色问:“他们,去哪里呀?”
“回纪府。”
“哦。那,为什么不许丫头跟着呢?”
多寿眨巴眼,使劲想借口,抹抹汗,故做镇定:“呃?骆公子,他,有句要紧话跟四姑娘说。”
商九还是半信半疑,大胆的盯着多寿娇艳的容颜:“也,不用走那么急吧?”
多寿垂头,叹气,不得不正色:“商捕头。这个事不是衙门该管的吧?”
“呃?”商九自知理亏。
多寿捋捋头发,没理他了,前头带路领着一众人慢慢走着。
没走几步,忽然听到有破空‘嗖’响。别人还茫然无知,商九却天生吃这碗饭的,弹身疾冲向前扑去。多寿和一众丫头婆子大概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见识到什么是轻身法,齐齐张大嘴发出“哦~”的惊叹。
商九速度不慢,等他赶到,正好看到骆凛手里竟然抓着两枝箭,脸色相当不好。
纪浅夏则是抱头躲在他身后,又兴奋又期待的样子。
“怎么回事?”商九厉声问。
骆凛看到他,也是认得,淡笑:“没事。”
商九瞪他一眼,找了找位置,又很准确的向着箭来的方向扑去。
这一回他来晚了,没抓着现行,只看到岩石后两个浅浅的脚印。
“骆公子,这箭给我看看?”商九返身索要。
骆凛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我怀疑……”
“你有闲心疑东疑西,不如将受到惊吓的纪四姑娘送回府。”骆凛朝浅夏使个眼色。
浅夏点头,表示懂。他要马上将箭拿去研究。
“你怎么不送?”商九就纳闷了。
骆凛坦然一笑:“在下得避嫌。”
“去,你早不避晚不避。”商九没好气:“别蒙我。这里虽然是德山县境,不过,我是受命来调探,凉山有意外事故发生,在下有权介入。”
骆凛斜他一眼,说:“哟,这架子摆的比老七足多了。到底是京府衙门的官差。”
商九扭开脸。
“要你这么说,我这太平县尉介入,也是在情在理的。”
“你,你太平县管到德山县?”
“你京府衙门不也插手德山县吗?”骆凛反击。
商九瞪眼:“我此次来凉山就是公事。”
“那你就公干的去呀。拦着我干嘛?”骆凛挑眉对上了。
商九忿忿含怒气瞪视他。
骆凛可没空陪他打嘴仗,向浅夏眨下眼,道:“我先走了。你万事小心。”
“嗯。”
“喂喂,骆凛,你把箭留下。”
骆凛纵身掠去,正好多寿也急急赶过来,跑到浅夏身边问:“怎么啦?”
“哦,骆凛他有急事,先走一步了。商捕头,有劳了。”浅夏拦着商九,怕他追去打扰计划。
商九收回视线:“纪四姑娘,你有事瞒着我?”
浅夏很认真的点头:“是呀。我跟你不熟,为什么事事要跟你透露呢?”
“你,你歪曲我的意思。”商九红下脸,分辩:“我是说,那个什么猎户误中的事,你没说实话。”
“我说了实话,只是你不信罢了。”浅夏放心的掉头就走。
商九追上来:“纪姑娘,骆凛虽是太平县尉,可在下才是京府衙门的的官差。凉山虽属德山县管辖,可是我在的话,你也可以跟我说实话。”
“一点小小意外,何必麻烦京府的商捕头呢。”
“这不是小意外吧?”商九敏感问。
浅夏翻眼:“那你说是大事件喽?”
“这,明摆着的吗?”
多寿听不下去了,拉下脸色:“商捕头,你到底想说什么?一点小意外,你非得闹成大事故?你是想立功还是怎么着?”
“我?”商九百口莫辩,尤其是对着多寿。
第223章 简氏
浅夏忍着笑,虎着脸:“行了行了,商捕头,你不要没事找事好吧?我现在毫发无伤,什么损失也没有。就是个意外,你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商九望天欲哭无泪:“我真没有!”
“好了,我们到家了。多谢商捕头这一路的护送。”
商九可不敢当。怏怏的垂着脸,被打击的很惨的样子。
浅夏向多寿小声:“会不会过了?”
“姑娘是说……”多寿不懂。
“你去代我好好谢谢他。怎么说,也是个他尽责的份内事。只是不能让他掺和才不得不这么挤兑的。”
“哦?”多寿似懂非懂。
纪府大门在眼前,多寿想了想,随便找个理由回身代替浅夏向商九致谢。
商九的精神头果然就好多了。
看着她们进了大门,还在原地乐了半天,然后一蹦而起,去找聂其仰了。
纪安蕾在院子里休息,耳里听着纪安蕊的小报告。
丫头巧儿在帮她捏肩,芳儿侍立一旁也听着,先笑了笑:“咱们家四姑娘越来越有趣了。”
“大姐,你有觉得古怪吗?”纪安蕊小心问。
纪安蕾轻轻点头:“是古怪。不过,她却也没什么坏心眼。”
“也是喽。”纪安蕊想了想又问:“大姐,昨天的事,真的只是山脚下猎户失了准头?”
纪安蕾摆手:“这事你别管了。祖母都发话了,你操什么心。”
“哦。”纪安蕊好奇心并不严重,而且与己无干。
不过,她又马上:“大姐,我还没去过德山县城呢?”
“好好的在凉山避暑,你去县城做什么?一点不好玩,不如京城。”
“无聊嘛。总在凉山,实在无趣。”
纪安蕾坚决摇头:“没有祖母的许可,谁都不许出远门。上一次三妹的教训还不够吗?”
“不一样嘛。她是明显冲着……”顿了顿,纪安蕊不能把话说太白了,就转弯:“我就是看热闹去的。”
纪安蕾白她一眼:“跟我说没用,去跟祖母说。”
“去就去。”纪安蕊当即就起身。
芳儿看一眼大姑娘,也就没拦五姑娘。
“姑娘,真让五姑娘闹到老太太跟前去?”
纪安蕾叹气:“五妹有分寸,她就是赌气而已。”
巧儿轻声:“姑娘,奴婢瞧着简氏,像是个不太安分的。”
“怎么?”纪安蕾很重视。
家里只有狄夫人跟白姨娘。花氏与蒋氏被送走,简氏跟着纪吟萼过来。现在看,别院的主要成员反到集中在这里来了。她的担子比较重。
巧儿掩着嘴小声说:“前天,奴婢看到她鬼头鬼脑的跟知书说话。离的远,没听清她们说什么。就是神色极不善。”
纪安蕾就深深叹气:“都这么整顿过了,还是不安分。”
“可是呢。有花姨娘蒋姨娘的例子,她们呀,就是不死心。”
纪安蕾就苦笑不得:不死心什么呢?争宠,完全是灭不过狄夫人势头去的。她们怎么就看不明白这一点呢?打压白姨娘?有何苦呢?
白氏一向是夫人的得力干将,再说她也只有一个四姑娘,怎么样也牵扯不到她们的利益吧?
尤其是这个简氏,在京城墙头草不说,还见识短。只得一个纪吟萼也不好好教,上窜下跳的这么多年也没得宠,还看不清形势吗?
保国公就根本不好她这一口的。她能上位成姨娘,多半是来自狄夫人的好心。
“巧儿,你跟牛奶奶两个盯着她些。”
“奴婢晓得。”
因为纪吟萼给简氏教养。她也就跟着来避暑的别院了。原本简氏是个长期的墙头草。一向就在夫人与姨娘们中间左右拿不定主意。当然,做为姨娘,她是嫉妒白氏的。
不是白氏多得保国公欢心,而是白氏有管家权力,有威信,有手段,还相对比较自由。
白氏只要侍候着狄夫人就好,保国公都不用搭理的。
简氏是真心羡幕呀。反正论讨欢心她比不得花氏,论地位又是丫头爬床成功,纳妾的程序都没有。所以,她只是暗搓搓的嫉妒羡幕着夫人及各位姨娘们。
以至于把纪吟萼教的极为不讨喜,而她们母女还不自知。
这一次本来简氏不想来凉山的。因为花氏和蒋氏都不在保国公府,白氏对保国公又冷冷淡淡的。那么,她得宠的机会就要来了。
没想到,听了廖氏一席话,又得了两百银子,屁颠颠的就来了。
不过,廖氏嘱咐的事,她办的并不好。
纪吟萼回到小院来,就嚷:“好渴好渴,姨娘,有凉水吗?”
“不许喝凉水。”简氏拉下脸色:“尤其是大热天,走的急,越渴不能喝。”
“可是我好渴。”纪吟萼抓起桌上的壶试了试,还有点余温。
棉花赶紧倒了满杯。
简氏问:“见到妙罗师太了吗?”
“没有。只见到知一师太了。”纪吟萼灌完水后,还喜滋滋的扯着裙问:“姨娘,好看吗?”
“这不是你出门的裙子。”简氏认出来了。
纪吟萼笑的开心:“不是呀。这是四姐姐新做的蓝绫裙。瞧着不薄可是很凉快呢。姨娘摸摸看。”
“你的裙子呢?”
“哦,打湿了前摆,换下来了。”
“怎么回事?”简氏吃惊问。
纪吟萼就把观音庵发生的小插曲讲给她听。
简氏听的一头雾水:“好好的,怎么就打翻了茶杯?”
“不是我呀,是知一师太。”纪吟萼强调。
简氏不太相信:“知一师太听说也上了年纪,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我哪知道。反正是她打翻的,不管我事。”纪吟萼累了,打着哈欠走向里屋:“我要歇会。”
简氏就抓着棉花问原委。
听罢,简氏心里直扫鼓:莫非那茶水有名堂?原本是四姑娘要喝的茶水,轮到七丫头抢着喝,便故意掀翻了?若是这样,又为哪般呢?
纪浅夏烦燥的挠挠头发。
这大热天,证据真不好保存呀。纪吟萼的裙子一下就闷干了。水渍印是还在,可是味道在渐渐消失。又得不到天黑跟魏三娘交接,只能眼睁睁看着线索中断。
第224章 冰山
她的猜想跟简氏是一样的。
当她端起茶杯时,闻到了异样的味道。那不是茶的清香也不是水的味道,是一种闻起来带点甜的气味。反正有古怪,所以纪浅夏当时就端着没喝,正想推词,偏巧纪吟萼进来抢了去。
而更巧的是知一师太借着重新斟新茶的由头,用僧袍拂掉了被抢去的那杯茶。
由此可见,这杯茶是专门斟给她喝的。不是针对纪府小姐。
好吧?证据消失也无所谓,反正纪浅夏留了心眼,观音庵不值得多走动。
眼看就要天黑,纪府无事。
临到黄昏,顾家来人说顾小姐有请纪四姑娘过府一叙。
纪老太太自然不放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叙?有事明儿说。
纪浅夏没意见。
顾令娴肯定是跟聂其仰跑去德山县捣乱了,搞不好还管上闲事要把她扯进去的节奏。
盼着天黑,好弄清楚刺客的身份,纪浅夏度日如年啊。
只是跟纪安蕾和纪安蕊住一个院子,面上不能表现太过,否则有被盘问的风险。
纪君蔓没再来无事生非了。据偎蕉的最新消息:“三姑娘跟简姨娘走的近。”
“霍,她原来可是不怎么搭理简姨娘的吧?”
“可不。”
“八成没安好心。”
偎蕉却摇头:“奴婢没看出来。”
“能让你看出来,人家还要不要混后宅了?”浅夏点点偎蕉额头,又笑:“反正这里有祖母和大姐镇着,我也懒得管。”
上半夜就这么平静过去。
下半夜,月上中天。
纪浅夏早早就等在窗前,观看院子动静。
没多久,魏三娘不负她望的偷偷溜过来。也不意外她的等待,小声:“有眉目了。”
“进来说。”浅夏让屋里。
魏三娘指:“那边说。”
等纪浅夏依样掩好窗,跟着走到树影下,赫然发现骆凛竟然也在。
骆凛冲她笑笑:“此处不方便细说。我带你出府,可好?”
“……好。”浅夏白一眼魏三娘,早说嘛!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魏三娘摊摊手:“不管我事。”
骆凛负着浅夏腾身几个跳跃出了纪府别院的墙头。惹的浅夏又喜又忧。
喜的是,终于可以稳稳欣赏半空之下的夜景了。忧的是,纪府的墙这么矮,怎么防贼?防高明的贼?得加固,嗯,至少加高一米。
黑暗是不辩方向,纪浅夏完全认不出夜色下的凉山。
骆凛停下后,她看着掩映在浓荫丛中的院落,认了半晌也没认出来是谁家。
“不用认了,这是京城世家高官的避暑别院。”魏三娘闲闲:“这是我们丝馆的一处落脚点。”
“你们丝馆在凉山也有落脚点?”
“废话。凉山避暑胜地,也没说不准平头百姓修院子呀。”魏三娘敲一下她的头。
纪浅夏皱眉:“别乱动。”
“进来吧。”
“哦。”
当先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络腮男人,纪浅夏微仰着头认了认,确定不认识没见过。
“这是丝馆的东家,胡老大。”骆凛微笑引见。
纪浅夏瞄一眼魏三娘,客气有行一礼。
胡老大也上下好生打量,冲骆凛挑眉,意思是:不错!
“好了,都见过了,说正事吧。”魏三娘忽略纪浅夏带着意味深长的眼光,很是豪爽的先开口。
骆凛也装看不见胡老大的暗示,再点亮一盏灯,拉着浅夏坐椅上:“坐。”
“好。”纪浅夏耸耸鼻子,闻到一丝血腥味。
骆凛温和对她说:“这次刺客没有自尽成功。还是有假的老虎刺青图。”
“嗯,那主使人是谁?”浅夏感兴趣的是这个。
“你一定猜不到。”魏三娘笑嘻嘻。
浅夏却翻一眼:“我先问一个问题,他们跟上次去福灵寺伏击的是不是一伙的?”
骆凛缓缓道:“是。”
“那就没难猜呀。主使人是不是蒋姨娘?”浅夏手指抵着下巴:“不过,蒋姨娘不在的话,能调动的人难道是纪映芙?”
余下仨人都呆怔看着她。
“不会让我猜中了吧?”浅夏也惊,但又疑:“可是,狄夫人和白姨娘不是有提防了吗?纪映芙是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
魏三娘冲她抱抱拳:“佩服。竟然猜中了。”
骆凛也回过神来,嘴角噙丝浅笑,低声说:“纪六姑娘不用传出去。她只要借口出府逛街拜会友人,自然就把消息传出去了。”
“明白了。那么,为什么非得致我于死地呢?”
魏三娘回她:“据我在贵府的眼线所报,最大的可能是跟你生母白氏有关。”
“白姨娘?”浅夏回忆了下:“白姨娘做人做事也本分公平,怎么会与蒋氏结下如此深仇大恨呢?”
这就关乎纪府的内宅家务事了。其他人不好过多揣测。
“对了,箭头是什么毒?”
“一种沾上就倒,会全身溃烂的毒药。”
纪浅夏吃惊:“这么厉害?”
骆凛看着她:“是,没有夸张。”
“这么狠,如果不把这母女彻底除掉,我以后岂不是时时处于这种担心之中?”
魏三娘点头:“的确如此。我们审问了刺客。他虽然没有供出多少人数,可是,绝地不止这两个。”
“得拨掉毒瘤,我才能安心呀。”浅夏撑着腮叹气。
“你别担心,这事我会关注到底。”骆凛低声安抚她。
浅夏斜吊他一眼,又想到一个问题:“他们的落脚点在哪里?”
这回是胡老大开口,沉声:“他不肯招。”
“用刑呀!”
“用了。还是死不开口。”魏三娘叹气:“只剩半条命了,也不肯招供。”
“可见,这个地方,对他们有多重要。他们又多么害怕招供后带来的一系列不能承担后果。”浅夏手指叩着桌面。
魏三娘赞同:“没错。”
“不对呀,魏掌柜。你不是在京城遍布眼线搜集各类消息吗?怎么会查不到他们的落脚点。”
胡老大先苦笑:“京城之大,丝馆眼线也是有限的。而有些地方,眼线的也未必探得进去。”
纪浅夏也体谅。丝馆靠着蛛丝式的眼线遍布京城,可是总有空白处覆盖不到。
比如皇宫,比如……
第225章 一角
“你们会在王府布控眼线人马吗?”浅夏睁大眼睛,莫名有点激动。
魏三娘垂眼:“五王府和七王府布不上。”
“那就查七王府。”浅夏击下掌:“蒋氏正是七王爷送来的舞女之一。她应该跟王府还有联系。而且,也只有王府才会暗中训练出这么精锐的刺客。”
仨人又不说话,只看着她。
纪浅夏莫名:“你们怎么啦?”
骆凛嘴角的笑意未散,温和说:“丝馆正在查七王府。”
“这么说,王府有很大的嫌疑?”
“是。”
纪浅夏陷于沉思中。
假设:蒋氏跟七王府还有关联,并且还能调动七王爷的暗中培练的杀手,那么凭什么?她现在也只是保国公府一个姨娘而已。还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保国公也没有野心也没有格外的秘密,她就算是别有用心塞过来,作用也有限。
凭什么七王爷府的人手随她调动?而且还针对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庶女?太大材小用了吧?
会不会是……
纪浅夏异想天开,忽问:“有七王爷的画像吗?我不太认得他,想认一认。”
仨人面面相觑,最后魏三娘道:“这里没有,不过京城丝馆有。”
“有年轻时的画像吗?”
骆凛存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怀疑,我只是有一个怀疑。蒋氏并不是针对白姨娘。她就是冲着我来的。”浅夏皱起眉头。
魏三娘不解:“为什么呢?你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吧?”
一个不太受宠的庶女和一个比较受宠的姨娘,这之间原本没交集吧?
“我怀疑,在我落水之前,我无意中拿到她的什么把柄。”浅夏道出自己的猜测:“所以,她才会处处针对了。花神节落水,我并不是失足,是有人推我下河。”
“啊?”骆凛大惊。
浅夏继续锁着眉头说:“其实我不太记得花神节之前的很多事了。但是蒋氏并不知情。她以为我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会对她不利,所以就一直想致我于死地,不过,我一直幸运不能如她所愿。”
“所以,她动用了这班人马?”
“对。”浅夏眼光巡视仨人,压低声音道:“我之所以想看七王爷的画像,只是猜测这位王爷跟纪映芙是不是相像。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把自己暗中的培养的刺客借给蒋氏行凶?”
咝~三声抽气。
浅夏又嘿然一笑:“不过,我这一切推定都是建立在七王爷是靠山的基础上。”
骆凛却沉声:“虽然还没证据,不过,你推测的相当有道理。”
只有魏三娘冥思苦想,摇头:“纪六姑娘我见过,七王爷我也见过。早年的样子也记得。并不太像。”
这么一说,骆凛也凝神好好回忆了下。
纪六姑娘,他是见得少,可这么多年,总是见过面的,眼睛水汪汪的带着娇羞,模样也颇俊俏。跟他印象中的七王爷,并不怎么挂相。
看到骆凛也否认这个猜测,纪浅夏苦笑:“这么说,蒋氏虽跟七王爷暗中走得近,但纪映芙是七王爷女儿的可能却排除了。那么,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无意中得罪了蒋氏,她非得要我马上死去才甘心呢?”
如果不是戴绿帽私生女的绯闻破事,难道是……
浅夏自己先抽口冷气,自言自语:“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蒋氏想我死,七王爷借精锐人手就更说得过去了。”
“是什么?”胡老大都感兴趣了。
原因在于纪浅夏天马行空的猜测,虽然排除了,却极有关联,逻辑上是说得通。
浅夏还有点不太敢说了。
骆凛凑过来:“猜的是什么?”
浅夏倒也不避他,对他耳边:“我猜这是谋反。”
“什么?”骆凛脸色一僵。
“如果我真的无意中撞见蒋氏有此举,她很想我死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你看,我十多岁之前,一直平平安安的,她也没对我格外关注,偏今年,我才处处倒霉的。说明,事发就是在今年上半年。”
魏三娘诧异:“那你,一点不记得了吗?”
浅夏摊手灰心:“我真不太记得花神节之前我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了。也许是无意为之,我更加忘得快。不会,我老早就告之夫人和白姨娘了。”
“如果四姑娘,你听到的真是这个事的话,那么他们千方百计要致你死地,就完全说得通了。”胡老大摸摸一大把胡子若有所思。
“还差一个条件。”浅夏竖指:“你们找到七王爷暗中训练刺客的证据。这一切假设,就真的全对上了。”
静默片刻,魏三娘弱弱道:“这个不难。我们丝馆的人重点关注的话,迟早会露出马脚。”
浅夏松口气,忽问:“这个五王爷是怎么样的人?”
骆凛叹气回答她:“五王爷腿脚不利索,平日也不上朝,只在府中静养。王府人口也简单,只有一妃一妾。不起眼,不惹事,从来没让人注目。”
“有子女吗?”
“有两子一女。都在府里请的先生教习。”
“所以说京城人都不会在意这个五王爷?当他们不存在?”
“总之,他们是十分低调,如普通百姓家一样。”
“王府并不奢华?”
骆凛摇头:“只比一般人家稍宽一点罢了。完全不像是王府该有的样子。”
浅夏转向魏三娘,笑:“难怪说五王爷没眼线,丝馆是不屑于吧?”
魏三娘歪头笑笑:“正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也许,这样的人,反而值得关注呢。”浅夏都升起一丢丢好奇了。
王爷呀,好歹是个王爷,怎么生活的这么平易近人呢?只有一妻一妾,也不出面交际,低调成这样。该不是哪位有自知之明的穿越同行吧?
也不像,若是穿越同行,只怕早就王八之气散发,在夏朝横着走了吧?怎么可能这么安静的过自己小日子呢?
关于浅夏遇伏击一事,算是有个小结了。
骆凛叮嘱:“这事还没完,仍要格外小心。”
“我明白。”
“等我去找几个身手不错的扮成女子扮成你的侍女保护你。”
“好呀。”浅夏一口答应。
第226章 犯上
魏三娘牙酸似的:“啧啧啧,这还没过门了。骆三,你就紧张成这样?”
骆凛白她一眼。浅夏却指胡老大:“你们,还没办酒席吗?那我可以讨杯喜酒喝喽。”
魏三娘敛下笑,淡淡:“八字只有一撇。”
胡老大却开怀:“哈哈哈,酒席那是肯定要办的,纪四姑娘,到时一定请你做主位。”
“好。我一定封一个大大的红包。”
“多大呀?”魏三娘听到红包就眼睛闪光。
纪浅夏吊她胃口不给正面回答,而是轻松说:“我的事差不多快水落石出了。只要加派人手保护我就行了。那么,容先生遇害案,你们查到什么没有?”
骆凛看向胡老大。
“纪姑娘,上次你说定远侯府的疑点后,我们着重查了,但目前没有线索。”胡老大苦笑。
“一定是熟人作案?不然怎么会是后脑中钝器呢?”
“这个,我们都同意。”魏三娘也严正神色。
骆凛又强调一句:“杀人灭口这条线索,可能性很大。但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容先生知道了什么,会被熟人灭口?还是在凉山而不是京城?”
“对,是抛尸而不是毁尸?这也存疑。”胡老大叹。
纪浅夏就托腮望顶,幽幽道:“容先生身上的老虎刺青?在定远侯府做总教习。他的雷老虎二号人物身份迟早会晓暴露,那么有人就假冒雷老虎的名义养了一班刺客?偏巧这班刺客又为蒋氏所调用。而蒋氏是七王爷的当年的旧人。你们说,这中间能关联起来吗?”
“……能。”魏三娘苦笑:“但是很奇怪,吴府与七王爷府私下并无来往。”
“不是说吴夫人与七王妃关系不错,与慧妃娘娘也关系要好吗?”
“这……”利用女人的交情传递消息吗?这个可能性似乎有,但不大吧?
浅夏又推测了一遍,摇头:“我也没别的猜测了。只是觉得吧,这个定远侯跟七王爷府可以列为你们查证的重点。”
魏三娘扯扯嘴角:“丝馆已经在重点关注这两家。”
“然后,一点有价值的消息也没有?”
“对。”
浅夏就感慨:“老狐狸,姜还是老的辣。越是这样,越说明有猫腻。”
这话,仨人也有同感。
骆凛侧头盯着神采飞扬的浅夏,不由笑容满面。女子聪明起来也能这么可爱。
“哎,跟你们说个题外话。”纪浅夏想起观音庵这事来,主动提及。
“你说。”骆凛笑眯眯等听。
纪浅夏就把喝茶这事说了,只是可惜夏天太燥,裙上的水渍很快就干了,不过,淡淡不属于茶的味道她是确认闻到了。
胡老大反问:“四姑娘鼻子很灵?”
“是,我能闻到普通人闻不到的气味。”
“难怪。”魏三娘看一眼骆凛。
骆凛却是早就知道的。看着浅夏沉思:“知一师太在茶里做手脚的可能不太大呀?那么多人,时间地点都不妥当,她图什么?”
“所以我就纳闷?问问你们怎么看?”
胡老大猜不出来。
魏三娘认真想了想:“知一师太这人,一直在观音庵,论资历其实比后来的妙罗更老。她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我是看不出她为什么会这样对你?”
浅夏失望摊手:“那就是无解喽。”
只有骆凛锁眉沉思。
“怎么?骆三,你有新发现?”胡老大问。
骆凛扬眉看看浅夏,不确定:“还记得我说过李道兴的事吗?”
李道兴,宫里的老牌内侍。
“谁?”浅夏没听过。
骆凛默然小会,说:“你上次说过的那个阉奴。他去的是观音庵。”
“啊?”浅夏摔摔头:“等下,有点乱。”
“那个太监那么明目张胆过来,必然是他主子的意思。那个尚黄难道跟妙罗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
骆凛点头:“有。”
“可是,我记得,他还问过容先生遇害一事呢?”
骆凛沉默。
魏三娘茫然:“什么尚黄?你们在说什么?”
“哦,一个路人。”对浅夏来说,是个路人。很有钱的路人罢了。
魏三娘还想继续追问下去,骆凛却起身:“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也行。”纪浅夏也觉得来的挺久,可以收工回家了。
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等他们查证呗。
骆凛默默一个送纪浅夏在深深夜色中穿行。
上有星空繁浩,下有密林重重。这感觉,浅夏很稀奇。
“妙罗师太的身世来历,你都知道对吧?”骆凛忽然轻轻问。
“嗯。”
“那个李道兴是宫里总管。”
“什么?”浅夏差点滚下背。
骆凛没答,来到纪府墙外,放下她,面对面站定:“当今圣上,有时喜欢微服出宫体察民情。”
浅夏猛的捂嘴,眼睛瞪的很大,半晌才:“那个尚黄,反过来念就是黄尚?”
“嗯。”骆凛并不意外。
李道兴只侍候皇上一个,皇上出行,当然会带着他。
浅夏往后一倒,抱着头嚷:“完蛋了,我死定了!我当时还胡言乱语好一通。完了,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你,还跟他们说什么了?”
“一通杂七杂八的疯话。”浅夏蹲地不起。
骆凛安抚她:“没事,你想多了。如果真是犯上,现在你已经被关进天牢了。”
“呃?也对。过去这么几天了,我还安然无恙,表示圣上大度不计较我的胡话。”浅夏提起的心又落下。
那些话绝对的惊世骇俗,只要碰到个小心眼的,那铁定是死罪。可是过去好几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说明,当今圣上仁明大度,根本没放心上。也没打算治她的罪。
骆凛也没追问说什么,而是叮嘱:“以后别去观音庵了。”
“我知道。那也是个是非窝。”
“能不出门尽量别出门。”
“尽量。”
“有什么不对劲,要跟我说。”
浅夏点下头,问:“你会一直在凉山吗?”
“有时会回京城。”
“那就是喽。不一定随时找到你。”
骆凛微笑:“那我们来个约定。如果你有事找我,一时找不到,就在某个地方做个记号。我回来看到,就知道了。”
第227章 记号
“倒也行。”浅夏想了想:“怎么做记号呢?”
骆凛拉着她,指着转角墙外那棵参天大树:“如果你出门,就在这树下画个记号。我们两才看懂的记号。”
“好呀。”浅夏凑近树下看看树皮,有些粗老了。
骆凛从袖中翻出一把不过巴掌大的袖剑:“这把小剑,很锋利。你拿着画最好记的符号。”
浅夏借着月色,抽出袖剑一看,的确光寒沁骨,是把好剑。
她试着画上一个X,问:“这个怎么样?”
“很好。很特别。”
“要不要在事成后划掉?”浅夏又拿剑涂掉了。
骆凛欣慰:“这样最好。”
“我还有一个问题?”浅夏小心求助:“如果我出不来纪府呢?”
骆凛笑摇头:“如果你在府里搞不定,又出不来,那就事情很严重了。不用你说,我会去求证多寿。”
“明白了。”
“这把剑,你随身带着。”
浅夏喜笑:“这个自然。”
“不要轻易拿出来。”
“好。”这种晚伤人的武器,浅夏也知道要收着点。别的不说,若是让纪老太太知道,搞不好会没收呢。
骆凛将她送回院子,犹豫了下,才轻声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很可能这么一查证,会把你拖入朝堂之争。”
“哦。”浅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骆凛眉头一直锁着,碍于天时地利不允许,不好详说太多,只能道别。
纪浅夏偷摸进了屋子,睡在隔间的倚樱嘴里说着梦话,一会又归入平静。
躺回床上,浅夏内心不平静。
蒋氏处处针对她真实原因不明,这个她还不是最在意的。最在意的是观间庵的作派。不是清静修行的出家人吗?怎么名堂那么多呢?难道这位妙罗师太,本身并不甘心清静一辈子?
那个阉奴是奉了皇命前来,还是别的原因?
又闪过骆凛郑重其事叮嘱的脸,浅夏眨眼不解:他不会来真的吧?自己对他是一点不动心呐。
翻来覆去睡不着,快天亮才沉沉睡去。
又天光亮被吵醒。纪浅夏脸色就黑沉臭臭的。
纪安蕾看她眼圈有黑色,关心问:“小满,你没睡好?”
“是。”
纪安蕊还笑:“四姐有心事?”
“有,烦心事。”
“哦,要不要开副安神助眠的药?”
“不要。”
纪安蕊就笑:“四姐,你能多说几个字吗?”
浅夏瞅她一眼:“我想补眠。不要打扰我,行吗?”
“……行。”纪安蕾一头黑线。
早饭后,纪安蕾去处理家事,纪安蕊去朴方堂看祖母。纪君蔓和纪吟萼也过来陪纪老太太闲话,然后有其他世交小姐下贴请她们去游玩。
只有纪浅夏真的又扑回床上好好睡觉。
一觉醒来,快正午了。
树上知了吵过不停,窗下廊前却静悄悄的。
“倚樱,偎蕉。”
“姑娘,你醒了?”
“几时了?”
“午时还差一刻。”
“难怪这么饿。”
倚樱和偎蕉叫人端水进来侍候梳洗,又让人摆饭。
“其他人呢?”
“五姑娘和三姑娘出门了。七姑娘在自己院里,大姑娘还在前厅。已经吃过了。”
纪浅夏没多说,安静的吃过饭。
看着小丫头撤桌,招手把倚樱和偎蕉唤到后廊清静的地方,说:“前天中午我吃的是什么菜?”
倚樱愣了愣:“是冰糖燕窝粥,还有虾仁汤及板栗烧野鸡。”
“哎呀,我怎么不记得了?看我这记性怎么这么差呢?”浅夏拍着额头很苦恼似的。
偎蕉小心:“姑娘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那个菜好吃,今晚添上?”
“不是不是。我是想我这记性太差了。前天中午吃过什么菜式都不记得。怎么得了呀?”浅夏继续哀叹。
倚樱陪着笑:“姑娘是千金之体,这些琐事合该奴婢记下就是。”
“话是这么说,还是说明我这记性不太好呀。”浅夏一再强调记性差。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
“对了,倚樱,偎蕉,你们再来说说,花神节之前,我有没有做过得罪人的事?”浅夏不着痕迹的拐上主题。
“花神节之前?”这个范围就太广了。
浅夏补充:“我有没有言语上跟蒋姨娘有冲突什么的?”
她的重点是蒋姨娘。
有着重点就好办。两个丫头就绞尽脑汁的回忆。可是摊手无奈:“奴婢想不起来。姑娘,你跟蒋姨娘一直相处不错啊。”
“是呀,姑娘,你一直都很本分,从来不会跟谁闹起来?就是其他姑娘偶尔说点不妥当的话,你也没放心上的。”
所以,起冲突是不可能的。
“那,我在花神节之前,会去蒋姨娘院里串门吗?”
倚樱苦笑:“不会。除非姨娘请你。否则,姑娘就一直待在襟霞阁。”
真不好办啊!浅夏想从两个丫头嘴里寻找到跟蒋氏结仇的突破口是不能了。
“那蒋姨娘有没有主动来串我门呢?”
“这个……”逆向推问,两丫头怔了怔,冥思苦想会。
倚樱想起什么来:“还真有一回。”
“只有一回?”
“是呀。蒋姨娘平常也不太串门的。多半只去六姑娘的院子。来咱们襟霞阁还真是头一回。”
浅夏抓紧问:“什么时候的事?”
偎蕉也记起来:“是姑娘芳辰的第二天。奴婢也记起来了。”
“哦,就是我过生日第二天。她来做什么?”
倚樱想了想:“没做什么,就略坐了坐。跟姑娘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
“说些什么闲话呢?”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奴婢没听太清,隐约还是说起前一天姑娘芳辰的事。因为姑娘芳辰这天,来了好几家世家相好的小姐们,酒席上还是喜庆热闹的。”
浅夏模糊中捕捉到什么,赶忙问:“当天我过生日,酒席摆在哪里?”
“在后院聚芳亭。姑娘不记得吗?很是热闹呢。”
“我被灌酒了吗?”
“是呀是呀。”
“然后我逃席了一小刻钟吗?”浅夏步步追问。
倚樱点头笑:“是呢。姑娘不胜酒力,偏裘五小姐又是个爱起哄的,非得灌酒。好在大姑娘帮你挡了一回,你就悄悄躲开去醒酒了。”
第228章 真相
“你们没跟去?”浅夏诧异。
“奴婢那时节也在忙乱着招呼客人。一时没看到,姑娘就不见了。”
“我躲出去多久?”
“大约一刻钟的光景。”
浅夏却心头不妙了,问:“后来在哪里找到的我?”
两个丫头就掩嘴笑:“说起来也是有趣,寿星逃了,小姐们不乐意了,就派人去找。奴婢也召的婆子问,说是朝襟霞阁去了。可是却在桃叶居后墙花树上找着。”
浅夏可笑不出来,只差最后一步了:“桃叶居是蒋姨娘的院子。”
“嗯。我们找过去,姑娘酒醒不少,坐在那里发呆呢。”倚樱掩不住笑意。
好吧,事件清晰了。
小满那天,纪浅夏过生日,来了些平时打交道的小姐妹。狄夫人疼她,安排在聚芳亭招待客人。年轻小姑娘们闹起来也是嬉笑无常的。她不胜酒力想躲回去醒醒酒气。无奈醉眼迷蒙,身边又没得力丫头看着,就胡乱走到蒋姨娘的桃叶居后墙院了。
自然的,她可能看到或听到了一些不该看到或听到的人和事。可能迷糊一时没感觉什么问题。
可是蒋氏不放心,第二天还特意过来串了平生第一回门。
纪浅夏是真心以为她在打听酒席上的趣事,压根没提一句醉迷桃叶居后院的糗事,回答的不能令蒋氏满意,以为她在故意含糊其辞,当下就动了杀机。
于是,就有人在花神节,把茫然无知的纪浅夏推挤出画舫落水的事。
也正因为这次落水,现代的浅夏魂穿而来。
至此,花神节落水事件,纪浅夏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基本对上了,只是这个真正原因她还蒙圈中。到底生日那天,她是看到什么还是听到什么对蒋氏不利了?为什么蒋氏处心积虑就是想弄死她?明明她什么也没说呀?她就算不记得了,也一直守口如瓶来着,她怎么还不放心呢?
这个疑问只能等哪天抓着蒋氏的把柄逼供出来吧?
纪浅夏就在廊下发呆。
落水的主凶找着了,那么该怎么讨回公道呢?蒋氏如今不在京城纪府,她又远在凉山,该怎么办才能实质性的惩罚蒋氏这个主使者。
另外纪映芙绝对是知情者之一。
“姑娘,你,真不记得了?”偎蕉瞧她一直呆呆出神,小声询问。
纪浅夏拉回思绪,苦笑:“记得一部分。那时脑子乱乱的,又喝了酒糊涂了。不过,你们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了。”
“哦,姑娘还有什么不记得的尽管问奴婢。”
“没有了。”浅夏叹气摇头,眼神放远。
倚樱扯扯偎蕉袖子,示意不要打扰姑娘。
听蝉声呱噪许久,纪浅夏才疑惑:“顾家没来人吗?”
按常理,顾令娴就只跟她比较亲近,她昨天跑去德山县城,想必有新发现,很乐意跟她分享吧?
倚樱就笑了:“来了个丫头请姑娘。只因姑娘补眠中,奴婢不敢吵醒姑娘,打发回去了。”
看看这天色,浅夏吩咐:“派个稳当点的婆子送几样新鲜果子给顾府,顺便瞧瞧顾小姐可在府上?”
“是。”
天气太热,浅夏也不知顾令娴还在不在府上闷着,先派个人去打前站总是保险点。
很快,派去的婆子回话:“顾家小姐正要出门,问姑娘可要一起?”
“她人呢?”
“就在院外松亭等着呢。”
“怎么不请进来?”浅夏奇了。
婆子苦笑:“顾小姐说还要赶路,就不进来了,改天吧。”
浅夏失笑,顾令娴是嫌烦吧?她这一进门还得去拜会一下纪老太太,耽误时辰。于是道:“请她稍候,我去给祖母说一声就来。”
纪老太太这会正犯困。人老了又病着,天气闷还没什么胃口,才吃点粥就打哈欠。听说要跟顾家小姐出门,就有点不想放人。
还是多寿笑劝:“顾小姐是个极妥当的人,老太太你放心吧?”
“原本瞧着妥当。只如今看去却也是个顽皮的。”
“姑娘们年小,哪有不顽皮的?顾家小姐还算是稳重可靠了。”
纪老太太看一眼纪安蕾,笑说:“可委屈蕾儿了,见天的在家里不得出门。”
纪安蕾轻轻笑:“祖母见怜。只这热天,我却不不太乐意出门,一身汗怪难闻的。”
“行了,你也年纪轻轻的,也是贪玩的时候。陪着小满一起去逛逛呗。”
纪安蕾惊讶:“我也去?”
纪老太太笑:“小满这匹小野马没有管束可不行。今日多寿就不跟着,你去看着点。”
“哦。”纪安蕾看一眼多寿。后者冲她挤眼笑笑。
多个纪蕾跟着,浅夏无所谓。她又不是做贼去的。
顾令娴也没什么表示,反正是约着人玩,多一个纪大小姐,热闹。
“去德山县?”浅夏却怔了。
顾令娴轻笑:“这山头有什么好看的,不是山就是树再不济就是水。也腻烦了。”
“只是这日头……”浅夏看看骄阳似火,地面干燥。
顾令娴不在意:“放心。我家的马车轻快又凉薄,不会闷热,又很快就到了县城。不信,你们试试。”
山脚下,顾家的马车准备齐全了。
小姐们乘坐的这辆看起来宽阔又轻爽。车帘厚实透风却不透阳光。马车内还摆着冰盆,散着冷气。反正顾小姐和纪浅夏姐妹落坐后不显拥挤。
仨人的丫头都挤在后头两辆马车内,再一看护车的顾家护卫,比别家的更精悍似的。
“怎么样?不闷吧?”顾令娴得意问。
纪安蕾摸着马车内的装饰问:“这种布匹似能避暑?不过,市面上没得卖。”
“那是当然。这是宫里赏赐的。”
“用来装在马车内,也太奢华了吧?”浅夏感慨。
顾令娴不在意:“还好吧。”
浅夏又摸摸坐的软垫,也不热,还冰冰滑滑的。摸起来像是冰丝绸。
顾令娴又从暗格取出小壶,倒出茶水,略沁。
“怎么这么沁冷?”
“方才冰壶里取出来的。”
“顾家不愧是大将军府啊。这作派比咱们国公府可讲究多了。”浅夏尝了一口。
顾令娴却道:“你这话也小家气。”
浅夏讪讪而笑。
马车平稳朝前驶,带起滚滚烟尘与热浪。
第229章 镰刀
‘驾’有快马远远渐近。
纪浅夏挑起帘子一角偷看,外头灰尘滚滚,热浪袭人。快马驶近,她看清马背上坐着的是名商九。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咦?怎么是他?他这是往哪里去?”
“谁呀?”
“京府衙门的商九捕头。”
顾令娴一愣,急忙推门喝令马车:“停下,快停下。”
马车停下,顾令娴对护卫:“去,把那快马追回来。”
护卫得令拨转马头去了。
纪安蕾和纪浅夏均不解:“怎么了这是?”
这时,顾令娴不得不实话了:“是这样的。据我所知,聂公子与商九是在一起的。原本说好约纪四姑娘一起下山进城。后来他们等不急便先行下山了。竟然他们是一起的,这会商九急急忙忙往凉山方向赶,我猜是有什么事了吧?”
纪安蕾瞪大眼:“顾小姐,你与聂家小公约好今早下山?”
“其实是昨天就约了。”顾令娴倒也不避讳。
“你们还想今早约小满一起?”
“是呀。”顾令娴理所当然。
纪浅夏哂笑,听明白了。扯扯纪安蕾:“姐姐,我们仨都爱好特别,所以就人以类聚。”
纪安蕾无奈看着她:“难怪祖母不放心你。还是她老人家目光如炬。”
“嘿嘿。”
“只是,聂公子的伤……”
“早就好了。一点皮外伤而已。”顾令娴完全没当回事。
“他不是因为偷看……”
顾令娴摆手不在意:“他这不是付出代价了吗?”
“那你们还跟他来往?”
“两码事。”顾令娴是多少了解聂其仰的。热血冲动型,却也不失正直。要不然,秀娘的事,他怎么忙乎的很起劲呢?瑕不掩瑜嘛。
纪安蕾目光转向纪浅夏,眼神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这样的:小满,你看看你交的朋友,很另类啊!
浅夏也回她一个眼神:另类,但是人品信得过啊!
很快,商九就被顾家护卫请过来。他一头大汗,满心不悦呢。
顾令娴开口直接问:“你不是跟聂其仰在一块吗?他人呢?”
“他在城门……”商九抹汗,忽然看到纪浅夏,眼前一亮:“纪四姑娘,你下山了?”
“嗯。”
“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你。”
“哦?”浅夏不懂。
商九挥洒一把汗水,指向前方:“离德山县北城不远了,发生一桩命案。其仰被牵连进去了。”
“啊!?”各各吃惊。
事件起因是这样的。
商九在凉山查证没什么收获,就打算跟丁知县碰头再交流下想法。聂其仰等不到纪浅夏回应也下山凑热闹。他以为跟着商九,能进入县衙,顺便查个案什么的。
谁知,丁知县没卖他尚书公子的面子,只管招待,却不让他掺和。
聂其仰就无聊,想着快正午了,顾令娴说不定将纪浅夏带出门,就晃到北城盼着。
北城不远有一处小山村。
大热天的也正是农闲时节。年老的就聚在村口大树上纳凉讲古,小孩子光着屁股跑来跑去,妇人们也趁机歇息。一派田园和乐景象。
聂其仰无所事事就晃去井边喝水,忽然听到有动静,转头看到一个血人冲过来喊救命。
等他冲过去扶一把血人,那血人却倒在怀中咽气了。
这下好了,被人看到嚷将起来。
死者浓身有伤十余处,一看就是镰刀所伤,聂其仰因为是面生的人,又浑身是血,被村主揪住要送官法办。聂其仰就气的跳脚。
好在,丁知县很快就带着官差过来,商九也跟随,竟见聂其仰在内,就免不了开脱。可是村人不干了,指责官官相护循私枉法。
丁知县头脑清醒。没有当即放了聂其仰,一面让人照章办事。
仵作验尸,查看伤情,查验死尸身份,询问目击证人还是一一在展开。聂其仰记挂着顾令娴有没有把纪浅夏带来,就让商九快马去催催看。
在他的认知里,纪浅夏应该也很喜欢凑这种热闹吧?
听罢商九的转叙,纪浅夏和顾令娴垂头无语。
这种天气,谁乐意去看死人呀?也就聂其仰这家伙好这一口吧?
马车轻快,来到德山县城北的不远的小山村。
现场围满了闲来无事的百姓。一旁搭起了凉棚了,丁知县跟聂其仰两个低头交耳不知说什么。
草席之下,死者被掩盖了,旁边有妇人痛心大哭。
看到商九出现,聂其仰眼一亮,快步跑来,衣襟上还有血迹。
商九指指土路上的马车。
“来了?”
“嗯。纪四姑娘正好也在。”
聂其仰就乐颠颠跑到马车边:“纪四姑娘,快来看。”
浅夏露出脸,先看一下热辣辣的太阳,又看他,皱眉:“你还没洗刷罪名?”
“洗清了。有丁大人作保,我的嫌疑早就洗清了。再说,我跟死者不认识,无怨无仇的杀他干嘛?”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找凶手呀。”聂其仰乐道。
“找到没有?”
“还没有。死者是本村了,按我推测,有怨仇的也是本村人。丁大人正在审问,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你不下来看看热闹。”
“这种热闹不看也罢。”
聂其仰就搓手,笑嘻嘻问:“四姑娘,要不,你来断断凶手?”
“我?我又不是官差?”浅夏指商九:“他不是京府捕头吗?”
商九翻她一个白眼:“我是京府捕头,但这是德山县境。”
“就是呀。人家正宗的捕头都不好过界办事,我断什么凶手呀?”浅夏就把白眼翻给聂其仰。
聂其仰讪讪笑:“你不是也喜欢推定吗?这大热天的,早点断案早点凉快。”
顾令娴却有兴趣:“我去瞧瞧。”
浅夏看向纪安蕾:“姐姐要去看看热闹吗?”
“我不去了。”纪安蕾对这种热闹才敬谢不敏。
顾令娴拉着纪浅夏:“看看去吧。我还从来没有亲眼看审案呢?”
好吧,纪浅夏经不起磨叽,也就勉为其难的下车伸伸腿,呼口热气。抱着观望审案的态度晃到现场。
现场自然有人闪开一条道,让她们城里小姐好生参观。
热天的气味实在不好闻,死者不及早入土怕是要臭了。家属哭的快断过气去,哭一会哀又哭着向丁知县鸣冤。
第230章 县城
死者生前结过怨的人都被家属指认出来,带在丁知县面前。
不过,谁都不肯认这个罪。这可是杀人罪啊!
正在纷纷推脱,并且自觉的给自己寻找不在场的证据。
“死者身上丢什么东西没有?”浅夏问。
聂其仰摇头:“没有。死者本来也是身上也没什么财物。”
“只有刀伤?”
“是的。刀伤十多处。全是镰刀所伤。”
“你当时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聂其仰摇头说:“我在井里饮水,倒是听到有呼救,等我抬眼看,却是个血人踉呛扑来。嘴里说的土话我又听不清也听不懂。等我还想问,人就死了。追过去是山坡没有人影。然后,村人看到,以为我是凶犯,揪着不讲理。”
浅夏凝目看去,嫌犯都是本村庄户,实在从表情上分析不出什么。
不过,她低头沉吟,对聂其仰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或许能快速找到凶手?”
“是什么?快说。”聂其仰很兴奋。
浅夏俯耳对他说了几句,聂其仰眼睛一下睁圆击掌:“这个好。”
聂其仰乐颠颠的找了丁知县去,如法炮制的教说一遍。丁知县也点头赞许。
很快,官差让所有嫌犯们将家中所有镰刀交出来,排列在地上。
众人不解,就是顾令娴都不理解,小声问浅夏:“这是做什么?验刀口吗?”
“不是。”
盛夏,很快就有苍蝇聚集在其中一把刀上。停留不去。
“哦,就是这把刀杀的人?”顾令娴很快看明白了。
纪浅夏默然再看,其他刀都没有苍蝇停留不去,那就十拿九稳了。
苍蝇嗜血,这把刀虽被洗净了,但血腥气犹在,导致苍蝇聚集,可循着这条线索重点逼供刀的主人即可。
刀主人果然目露惊慌之色,丁知县审问之下,供认不讳。
这桩凶案很快水落石出,动机是往日的私怨。
纪浅夏手遮阳看到最后,对顾令娴:“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进城吧?”
“好。”顾令娴还有点意犹未竟的意思,上了马车还拉着她问:“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法子?”
“就是无意中看到刀伤想到的。这大热天的,血腥招苍蝇,就姑且一试。”
纪安蕾好奇打听,浅夏轻描淡写略说了一说,果然很是惊讶:“小满,你还真行啊!莫非真是应了狄家外祖的衣钵?”
“大概是吧?狄家我往年也去过吧?”浅夏不确定。
“去过好几回。不过……”纪安蕾却纳闷:“我跟五妹去的次数更多。”
“那是你们不在意。”浅夏笑:“好了,大姐,顾小姐,一会我们在德山县城先去逛哪里?”
顾令娴先说:“主街有家酒楼,招牌菜不错。”
浅夏失笑:“看不出来,顾小姐还是个美食客?”实在这年头不好用‘吃货’形容。
进了德山县城,自然聂其仰和商九也跟过来。
有他们引路,先要了间干净客栈做歇脚之用,略停了停,看日头明晃晃的,纪浅夏逛街的心思没那么浓厚。倒是顾令娴很是雀跃,怂恿着出门。
纪安蕾有些不舒服,没跟去。
于是浅夏和顾令娴在聂其仰和商九带领下竟然奔了德山县衙来。
“来这里做什么?”浅夏不解了。
聂其仰挤眨眼:“查案啊!四姑娘,你那么会断案,不如查查这件案。”
“你们很闲啊?”浅夏吃惊了。
顾令娴却淡淡一笑:“还真的很闲。反正大热天没事做,就找件事喽。”
“对呀对呀。这件案,是丁知县上任伊始就发生的,一直悬着,最近重新审阅这件案子,发现有疑点。”
“你怎么知道?”
聂其仰嘿嘿笑:“我呢,碰巧听师爷说的。”
浅夏更奇了:“师爷会跟你说这个?”
商九揭穿:“他请师爷喝酒套的话。其仰就有这种本事。只要他想做,就会去做。”
“老九,你京府衙门不让我插手,我管管德山县又怎么啦?”
“其仰,你好玩管闲事在京城玩玩就算了。德山县也管?丁知县可是铁面无私,当心绑了你送回尚书府?”
“呃?他不敢吧?”聂其仰还真有点怵。
顾令娴却说:“他敢。不过,别让他抓到就行了。再说,方才还帮他解决了一桩命案,他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会客气些。”
“也对。”聂其仰又欢喜起来。
纪浅夏翻白眼了,问:“你们两个几时一个鼻孔出气了?”
聂其仰忙道:“没有没有。顾小姐是被我拖下水的。”
顾令娴不领情:“我说过了,闲来无事而已。”
“顾小姐几时对断案有兴趣了?”
“嗯?就前些天秀娘那个事后,我就有兴趣了。”顾令娴倒是有话直说。
“……明白了。”还能说什么呢?浅夏觉得源头还在自己。
县衙后门,有师爷模样的把四人放进去,落坐在小偏厅,不停的抹着汗苦着脸:“聂小公子,大人才回衙,正在刑房督促着,实在不好领你进去查看卷宗。”
“不用,你说个大概就成。”聂其仰很自豪的一指纪浅夏:“这位纪四小姐知道吧?”
“哦,这位就是望江亭一鸣惊人的保国公纪四小姐?”师爷很惊喜。
纪浅夏客气:“过奖了。”
“哎呀,如此一来,只怕胡邵两家的旧案有望解决。”师父也面有喜色。
“你再给纪四姑娘说说。”聂其仰冲纪浅夏挑挑眼。
浅夏撑着面,很无语。
她的志向真不是当神探之类的,她就算在后宅中安安稳稳,然后嫁个可靠的良人,平安过好一生就行了。她并不想出风头也不太想出名!
俗说话枪打出头鸟呀!她实力一般般,真怕出点头就被踩回去。
商九也一头黑线:这帮公子小姐真是吃饱撑的呀!这种事,衙门的份内事,抢什么嘛?当他们捕头是吃干饭的吗?不过,好在他是京府衙门的官差,若是德山县的,一定把他们扔出去。
师爷很可能是收了邵家的钱,非常热心翻案。
于是,他就将这件案子原原本本的讲给这几位听。
第231章 诬告
邵家与胡家向来不各,因为两家地挨着,为争山地,矛盾闹的人尽皆知。
一天,胡家老大去山上看地,碰巧遇到邵某。而邵某看别无他人,就在山上拿了棍子一下打在胡大头上,把他打死了。
胡大的两个兄弟找到哥哥尸体,还在现场找到了凶器,并得知是邵某打死人,就去衙门将人告了。
而邵某在当天,确实也一个人去了自家的山地,没有目击证人,这件凶案算是落实了。
不过,丁知县不是糊涂官,他并没有马上判决,而是搁了一段时间,等适应了上任期后,才重新调阅。这下发现了疑点。
之一:为什么胡家兄弟并不是当天发现尸体报案,而是两天后?胡大失踪山地与胡家不远,不可能两天才找到尸体,这太离谱?
之二,就算两天才找到,怎么就知道一定是邵某杀人呢?虽有凶器木棍为证据,可并不一定是邵某留下的吧?当时都没有目击证人的。
因为丁知县的迟疑不判。胡家暗底里就怀疑是邵某送人钱打点官衙,很是不满。
邵家倒真是使了银子的,不过丁知县没收到,而是打点师爷捕头之类的。期望还邵某清白。
说完后,师爷看着纪浅夏,巴巴等她说点什么。
聂其仰托腮:“虽然不一定是邵某,可他的确有重大嫌疑啊。”
商九也点头:“是,没错。当天案发他上山看地了。胡大也在那天去山上了。附近没别人的话,两个起争执,失手打死人是有可能的。”
“但是没有人证?”顾令娴摆手。
纪浅夏也点头:“是的,没有人亲眼所见。所以很难断定人就一定是邵某打死的。假设一下,胡大与邵某真的起了口角争执,也闹起来了。然后邵某打了人后就扬长而去,这时倒在地上的胡大并没有死,而是爬起来骂骂咧咧的想走下山叫人,万一他又失足呢?或者又来个跟他有怨的补一棍,将棍随身带走呢?”
大伙一致点头:“这个假设也有道理。”
师爷陪笑:“那么纪四姑娘,这案子该怎么办呢?”
“开棺验尸啊!”浅夏只能想到这一茬。
有伤就验伤喽?不能家属说怎么死的官方也怎么说。
商九问:“胡大一案未结,还没入土掩埋吧?”
“还没有。只是入了棺材。不过,最近天热,怕是要入土为安等不急判决了。”师爷也很郁闷。
浅夏真诚:“我只能建议开棺验尸。”
丁知县很快就知道有贵客到访。他是真诚欢迎除了聂其仰之外的客人到访。
何况,方才的命案之所以神速完结,这一行小年轻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听师爷禀报后,丁知县若有所思:“开棺验尸?”
“是,大人。纪四姑娘说伤在头部,最好把死口伤口处头发剃掉仔细察查方才还原真相。这样才能做到不冤枉一个无辜者。当然也还死者一个公道。”
“有理。”丁知县疑点是有,就是对开棺还抱着一丝存疑。
人都死了一阵,还有证据找到吗?
是不是寻找目击证人比较管用?
事不宜迟,丁知县当即就点起人马赶往胡家查验。好在胡大只是入棺没有下土。
胡家不满,但也拗不过官府。
伤口很深,头部颅骨都打开了。血迹一直沾到了骨头上。丁知县看了后,突然拿了磁片在骨头上刮了下。又撬开死者嘴巴查看,还让仵作把寿衣脱下检查。
纪浅夏一行人并没有跟去,而是在县衙听消息。
察尸格拿到后,聂其仰先给浅夏看,自己又看了一遍,没看出名堂来。倒是商九若有所思:“果然疑点重重。”
顾令娴不解:“哪里可疑了?”
“时辰上,还有伤口。”商九盯着验尸格。
没多久,丁知县就有请纪浅夏入内讨教。看了伤口,询问了伤情等细节,浅夏多少有点底了。跟丁知县说了她自己的看法。
丁知县频频点头,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很快,师爷请几位公子小姐去大堂后面旁听呢。
这倒是正合浅夏的心意,她还没观看古人升堂呢。
升堂后,把一干人重新带到。丁知县让胡家兄弟重复案情就开口问:“你哥哥出事前,是否生了重病?”
胡家兄弟一愣回:“这倒不假。是病了一场,不然也不会让邵某几下打死。“
“为什么不当天报案?”
“因为两天后才上山找到尸体。”
丁知县让人拿出那根沾了血的木棍,让他们再次辩认:“可是你们发现尸体现场找到的杀人凶器?”
“是的。大人,你看血迹还在上面呢?”
丁知县就一拍惊堂木:“撒谎。”
指使仵作把木棍放在眼前,将木棍击打头部的位置批给他看。
因为木棍打死人,力度很大,头骨断裂。棍击打的寺方有木屑断片。但是仵作把沾血的地方轻轻撬开一些,只有外面有血,里面却一点血迹也没有。
知县道:“验尸伤口,见血一直渗到头骨上。但骨头断裂的地方,包括缝隙表面都有血迹。可是拿磁片刮几下,表面血迹之后,下面的骨头居然不红。”
胡家两兄弟对视一眼,俱是惊慌。
“伤口周围有肉也呈两种颜色,一种很红就是沾了颜色,另一种很暗,为打伤色。就是打归打了,当时并没有出血颜色。说明,这两种颜色一是血液凝结之后血不流打出来的,另一种是正常颜色。所以,从骨头上的血肉颜色还有木棍上的血迹来看,尸体上的血,包括伤口上还有木棍上都是后来涂上去的血。而尸体头部重击,也就是死后,血液凝因才打上的。”
“大,大人明鉴。”邵某忽然觉得有一丝希望了。
“大人,草民知错。”胡家两兄弟听了这话,知道事情败露了。
事实真相是,胡大是得病死的。死之后两天,胡家兄弟突然想起来,两天前在山上见过邵某,只他一人,并与胡大有冲突,而当时他并没有看到胡二也在。于是就两兄弟商最,拿胡大的尸体利用陷害邵某。这样,邵家的地自然就可以被胡家争过来,便私下里做了手脚,然后击鼓诬告邵某。
第232章 闲游
县衙后堂,凉风徐来。
聂其仰兴奋的追问纪浅夏:“你跟丁大人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浅夏摊手。
“哎呀,别瞒了,都是自己人,快透露一点。”
纪浅夏很无奈:“我真的没说什么。丁大人自己发现疑点,又亲自开棺查验,我都没在现场,凭什么指手画脚的呢?”
顾令娴迟疑:“可是方才丁大人不是请你入内说了会话吗?”
“哦,说些别的事。”
“什么事?”
纪浅夏苦笑:“呃,就是早先凉山发现无名死尸的事,其实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我。所以,丁大人突想起什么,向我致谢吧?”
大伙一致疑:“真的?”
“真的。”
商九一听,这就是自己的本业,就多问了几句:“纪四姑娘,那个不是无名,已经查出姓名来历了。”
“哦。京府捕头,做事就是快。”浅夏假意的夸了他。
商九翻翻眼:“过奖了。姓名来历其实是德山县查证出来的。”
“哦。”顾令娴有兴趣了:“是什么人?”
商九保密不肯说。
纪浅夏为了转移焦点果断,笑吟吟:“不是说定远侯府的容教习吗?”
商九和聂其仰都嗔瞪她一眼。
“啊?容总教习?”顾令娴人脉很广,一听就认识似的。
“顾小姐,你认得?”
“不认得。听说过。身手很不错,我二哥跟他切磋过。一直夸来着。”
聂其仰就笑了:“吴府的总教习,大将军府上二公子有幸领教过身手,难得!”
“这有什么难得?”顾令娴不满白他一眼:“我二哥嗜武,闻容先生大名,慕名求赐教,切磋交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嘛。”
“是是,没错没错。”聂其仰不跟她唱反调。
后堂说着话,丁知县就退堂回来,本想向纪浅夏笑眯眯的说几句话,得来几个眼色。他也老成,马上就心领意会。还好聂其仰很感兴趣的拉着他问东问西。因为案子已经了解,没什么可保密的,丁知县也碍于聂其仰的身份,不得不吐露了他认为的疑点。
纪浅夏悄悄扯顾令娴:“升堂参观完毕,我们逛德山城去吧?不然,天色晚了,该回去了。”
“可是,我想多听听。”
“哎呀,一会回去让聂其仰转叙给你听如何?”
顾令娴竟然觉得这主意不错,欣然同意。
她们要去城里转转,丁知县很好心的安排了后宅一个婆娘引路。
德山县城其实不大,不及京城一半大。
这大热天的,主街没多少人,而且店铺虽琳琅满目,实际上是小本经营。有几家大商铺和大酒楼,还是京城酒楼的分支。
日头将西移。
逛到的郁河岸,纪浅夏特意去观看了据说是纪君蔓失足落水的那个凉亭,不由失笑。
河亭有几处,都半新不旧的。一边临水一边靠岸,搭着莲叶岸柳,风景一般,胜在凉爽。而亭内有肩栏,高度差不多到膝盖了。
纪浅夏模仿了下,如果真是脚滑,无论如何是失不了足落水的。只有一个可能,纪君蔓故意借着追赶的力度,装做脚滑,自己翻栏掉下去的。
难怪骆凛袖手旁观不肯伸出援手,这等低级的把戏,他会看在眼里?
纪浅夏还兴致勃勃的叫人捡了根竹子来插入亭水,试了试深浅。
嗯?没过竹子一半,目测得有一米五水深。纪君蔓个子算高的,那么她只要自己不故意乱扭乱晃,就在近亭处是淹不死她的。
“你在做什么?”顾令娴默默旁观,实在忍不住了。
“做实验。”
“什么?”
浅夏扔掉竹子,拍拍手扬脸笑:“没事。完毕。”
倚樱和偎蕉两个机灵了一回,互视一眼,各自在眼里看到同一个问题:小姐难道在测试三姑娘落水的情形?
“天不早了,还得赶回凉山。我们回去吧?”浅夏建议。
顾令娴也不留恋,点头:“好。先去跟令姐会合吧?”
“嗯。”
纪安蕾也休整过来,早就带着自己的人也在德山县城转了转。却是出了点状况。
她进店铺看中一只精致的钗子,价钱不高,做工不错。就立即买下来。谁知出店门时,斜刺里杀出一个脏兮兮小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将巧儿正在收拾的袖袋一拽,飞快跑开。
“哎,银子……”巧儿大惊,急忙就提起裙子去追。
芳儿急的跺脚:“姑娘,怎么办?奴婢去报官吧。”
“算了算了,去把巧儿叫回来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纪安蕾看看日头,皱起眉头。
芳儿便二话不说,撒腿去追巧儿了。
纪安蕾原想回身去店铺避避暑气,可看到对面摆开一茶摊,便走过去让茶主上了一壶凉茶等着两个丫头回转。
正低头喝着茶,纪安蕾敏锐的感到斜对面有道不明意味的目光投射,微微抬眼稍看一眼。
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一身寻常布衣,还算整洁。面容陌生,眼神审视。看到她望过来微微一笑。纪安蕾收回视线,镇定的扭头看向丫头追贼方向。
夏朝民风是开明,可是她是千金小姐之体,又已经订亲,本分低调才是正道。
“这位姑娘看着很面熟?”对方竟然施施然走过,坐到她对面。
纪安蕾板起脸色,斜瞄他不搭腔。
“姑娘不是德山县人吧?”对方又笑问。
纪安蕾不耐烦:“是不是与你何干?”
“嘿嘿。自然与在下无关。只是姑娘看着真的很面熟,极像我在京城的亲戚。”
纪安蕾就冷笑了,说:“是吗?”
年轻男子轻轻一笑,神情温和,补充说:“在下的亲戚与京城保国公有点关系。”
纪安蕾却稍一怔:“保国公?你的亲戚在保国公府?”
“是。”
“呵呵。”纪安蕾变料定他说谎了。
京城保国公府上下人口,她不敢说全都叫得出名,大概却是见过了。从来没有哪个下人侍女跟自己相像。这登徒子撒谎也不打草稿。
纪安蕾便黑下脸冷冷:“请你离开,不然我报官告你调戏民女。”
对方一惊,失笑:“调戏民女?在下并没有。”
第233章 表亲
“我说有,就有。”纪安蕾没好气瞪着他。
对方只是笑:“姑娘怕是误会了……”
“马上离开!”纪安蕾语气还是生硬的。态度也很倔强。
“好好,在下冒失了。”
正在这里,有个跟班小厮模样的气喘吁吁跑过来,对着年轻后生施一礼:“大人,抓着了。”
“嗯。”年轻后生垂眼看看纪安蕾,放下茶钱就走了。
纪安蕾心里正疑,她两个贴身丫头巧儿和芳儿兴高采烈的快步跑过来,一头是汗的冲她:“姑娘,看,银袋拿回来了。”
“你们追到那个抢匪了?”
巧儿不好意思嘿嘿缩缩头笑:“奴婢哪里追得上。是,是路人看不过眼,帮着拦下那小子。”
纪安蕾松口气:“还是好人多啊!你们有酬谢人家了吗?”
巧儿笑:“口头谢过了。只是他好像也不是本地人,将那小子抓到后,交给巡差就走了。”
“哦。”纪安蕾不知怎么就想起那才那小厮跟班的话,忖:不会这么巧吧?
“行了,赶是回去吧?免得小满回来等急了。”
“是。”巧儿和芳儿笑嘻嘻应一声,将袖袋收回,伴着纪安蕾回来。
纪浅夏也没等多久,也才回。只是看不到纪安蕾,正纳闷她能去哪去。
竟然回来,德山县城也看过了,没什么留恋的,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聂其仰自然也是赶过来干脆一路。
只有商九没跟从,而是还在德山县有公事。
“他还赖在德山县衙做什么?”纪浅夏趴在窗沿问骑马的聂其仰:“他追查的命案难道在德山县发现了新线索?”
“哦,方才江南某县来个公差,说是查案拿人,商九好像跟他认识,就多留一天。”
纪浅夏就笑了:“这位商九京府捕快,人脉真广啊!三山四湖的人都认得。”
聂其仰就心里不痛快了:“什么三山四湖,那也是京城人。姓什么狄。不过是外在任职罢了。”
“姓狄?”浅夏对这个姓一掠而过没啥印象。
倒是旁边听着的顾令娴轻轻抿唇:“四姑娘,可是贵府狄夫人本家?”
“呃?”浅夏完全不清楚。
狄夫人有什么本家?她两眼一摸黑。
只有同坐一车的纪安蕾心思一动:狄?又是外地任职,难道是……
她记得家里给她议亲的就是外祖叔公那一房的堂表哥。
不过,也没往心里去。
聂其仰就揭过不提德山县的事,还在小声的劝说纪浅夏:“容先生的案子,你真不考虑一下?”
“不想掺和。”
“那可是定远侯哦。如果查出真凶,不但有名,还会得利呢。”聂其仰很懂她的软肋。
可是纪浅夏早就掺和在魏三娘他们一边了,所以,义正言辞推脱:“名利于我如浮云。”
“切。”聂其仰不信。
借口日头晒,纪浅夏放下帘子不跟聂其仰聊天了。
暂时不能跟聂其仰太过接近,等跟骆凛的亲事取消了再好好培养感情。现在嘛,还是避点嫌好了。
思及骆凛这人,纪浅夏就摸摸袖中藏好的小剑,转转眼珠,暗暗下定决心。
回到凉山,纪浅夏郑重的要把顾令娴送回家,纪安蕾不疑有他。反正都回来了,她去的又是顾府没什么危险性吧?就依了她。
危险性是小了点,纪浅夏主要是去做记号的。一来想试试骆凛现在还在凉山吗?如果在,几时看到过来会合。如果不在,又是几时才能看到支援?
朴方堂,纪浅夏很乖巧的将今天所见所闻挑重点向纪老太太描绘一番。
还别说,纪吟萼都听住了。
纪老太太却翻翻老眼:“小满,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祖母,我没有惹事啊。”
“你是没惹事。可你瞎掺和什么?”
“哦,是聂小公子非得拖着我为他平冤,我也不懂,就勉为其难的看了几眼,还好丁大人慧眼如炬,断案如神。没冤枉一个好人,也没错放一个坏人。”
纪老太太定定瞪着她。
“四姐姐,把刀洗了,还有血腥味吗?”纪吟萼好奇见缝插针问。
“有呀。你没闻到是正常的。因为你不是苍蝇嘛。”纪浅夏笑嘻嘻不正经回。
“什么嘛。”纪吟萼嘟嘴,干嘛把她比苍蝇。
纪老太太正要多说几句,纪君蔓和纪安蕊两个也回府了,一同过来给老太太禀报作客心得。看到纪浅夏在,纪君蔓还阴阳怪气一句:“哟,四妹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是,我又没在故意脚滑在河亭。当然是快去快回喽。”浅夏不客气挑起眼回她。
纪君蔓倒噎一口气,瞪着她气的扭身告状:“祖母,她冤枉我!”
纪安蕊看不过,插话:“哎呀,别提这些扫兴的事。祖母,今天听到一个最新消息。”
“是什么?”纪吟萼抢着问。
纪君蔓很不满纪安蕊打断她的告状,后者故意视而不见,郑重神色向纪老太太说:“听说慧妃娘娘去行宫避暑了。”
“哦。”纪老太太没什么太大惊讶。
皇宫里的贵人,自有避暑和避冬的行宫。也是很会享受的。
“可是,今夏娘娘没选行宫避暑,说是要来凉山,就借住驸马府在凉山的府第呢?”
纪老太太老眼一睁:“有这事?”
“嗯。”纪安蕊肃容。
纪君蔓悻悻无趣的死瞪浅夏一眼,也娇脆声说:“祖母,是真的。听说京城传开了。只凉山还没收到消息。”
“不对。三姐。驸马府已经在准备了。”纪安蕊纠正她。
纪君蔓翻她一眼,强笑:“是是。驸马府正在整理宅子,听说不日就要迎贵人。”
屋里安静了会,只有纪吟萼拍着手喜:“到时候会不会见到皇上呀?”
纪君蔓点头:“八九不离十。”
别人也罢了,多寿遥摇看看纪浅夏。
纪浅夏低头沉思:好好的行宫不住,跑到凉山与公候们挤在一起,这皇上慧妃怕是不是避暑这么简单吧?这次得千万小心,别跟这两位沾上边。
大家散后,纪浅夏以为纪老太太会单独把自己留下说教一通,却没有,搞的她好不适应。
挨到黄昏。
浅夏在廊下盘算着心事。听前头起了骚动,抓着一个耳目长的婆子询问,得知是:狄家后辈拜会老太太来了。
第234章 打趣
狄家后辈算是纪府近亲。
有后辈打从凉山过,拜会纪府长辈是情理之中。
可是,大伙为什么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呢。纪浅夏是个好凑热闹的,一路往朴方堂去,一路观察得出结论:这位狄家后辈怕是有来头?
昏昏的廊下,纪浅夏竟然看到纪安蕾站在外面纠结。
按理说,狄家是她正宗外祖父家,亲戚见礼不是应该的吗?
“大姐,怎么不进去?”
“哦,我,我忽然不舒服了。你跟祖母说一声,我先回去了。”纪安蕾结巴完后,果真带着她的丫头急急忙忙避开。
“切,搞的跟背后有鬼追似的?”浅夏摇头想不通。
纪老太太正屋,已经四角点起灯。
狄家后辈是位年轻后生,还挺精神的。
纪浅夏不方便盯着人家看,以表兄表妹礼见过,避在一旁。
纪君蔓还笑嘻嘻故意问:“怎么不见大姐呢?”
“哦,我见着了。她说忽然不舒服,先回院了。”浅夏规规矩矩的代回。
纪君蔓就轻轻掩齿笑,笑的纪浅夏心里起疑。趁着老太太跟狄家后生说家常闲话,悄扯纪安蕊问:“三姐她笑什么?”
“她呀,笑话大姐呗。”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
纪安蕊使个眼色向着上坐客人:“呶,这位堂表哥,将来得改口唤大姐夫的。”
“啊?”纪浅夏惊呼。
纪老太太闻声看过来:“小满……”
纪浅夏忙掩下讶然,镇定:“祖母。我,我也不太舒服。请恕先行告退一步。”
“去吧。”
浅夏微施一礼,又向客人行退礼,这回大着胆子认真瞄一眼这个未来的大姐夫。心满意足的退出堂屋。
嗯,样貌虽不出色,但也顺眼看得过去。听说担着个小小官职。却没有油滑官气,可塑之材。得去恭喜一下大姐。
入了院子,廊下的灯已点亮。
看到窗户映着纪安蕾的身影,浅夏笑眯眯过去,谁知却听巧儿惊喜嚷:“姑娘,就是他呀,奴婢认得。”
芳儿也喜:“奴婢也记得,那抓着抢匪的可不就是那唤做秋明的跟班。”
“对,是他。不过,看起来不像是跟班?”
“倒像个练家子?”
两个丫头兴奋的猜来猜去。纪安蕾板下脸色:“嚷的我头脑。都出去吧。”
“姑娘哪里不舒服?”
“我就是乏了,稍歇歇就好了。”
巧儿和芳儿对视一眼,只好退出。一出来就看到笑眯眯的浅夏等着她们。
“来来,过来。”浅夏热情相请。
当然是没好事,她就好打听一下两个丫头方才那话是什么原委。
大白天发生的事,巧儿和芳儿自然觉得没什么不妥,就尽数告之。浅夏一下就听出关键点:“你们两个跑走后,大姐在哪?”
“大姑娘就在茶摊等着。”
“哦。后来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嗯?就只有那一个跟班抓了贼?”
巧儿肯定:“是,只有一人。奴婢认得真。就是表少爷带过来的唤做秋明的小厮。”
纪浅夏挥手打发她们走,托腮沉吟片刻就得出结论,笑嘻嘻的去吵纪安蕾了:“大姐,害羞呀?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
纪安蕾斜卧榻上不理她。
纪浅夏就扳着她肩轻轻笑说:“大姐今日在德山县城见过这位表兄了吧?”
“小满,你说什么呢?”
“大姐,我可是最擅长推定的哦。且听我道来……”浅夏语气活泼的就将自己的猜测道出,与纪安蕾当时现状几无差别。
纪安蕾且羞恼又吃惊,翻身就抓着纪浅夏的手:“小满,你怎么知道?”
“前因和后果都有了。我就把中间部分合理想像一下就成了。”浅夏说的轻巧。
纪安蕾却听的更错愕:“合理想像?就,就像望江亭那一回?”
“差不多吧。”浅夏叹气。
“小满,你真是……”纪安蕾不得不服:“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
“嗯,我原来说过原因的。”
纪安蕾不信:“可是我常去外公家,怎么就没你这么会推定呢?”
“你我志向不一样。大姐是管家的一把好手,而我对家务一窍不通,就跟聂其仰似的,喜欢这些不太好玩的东西。”
纪安蕾失笑:“聂家小公子的爱好,京城可无人不知。你怎可与他相比?”
“大姐,别扯远了。你就说,我分析的对吗?”
纪安蕾羞涩拍她一下:“对又如何?”
“哦,很有成就感嘛。”
白她一眼,纪安蕾垂眸:“想来,他是认出我了。”
“嗯。不过,大姐我支持你。他认出你,却遮掩不说实话,咱们也不理他。”
纪安蕾轻轻笑笑。
“不过,如果表兄当时说了实话,好奇大姐是什么反应?”浅夏认真问。
纪安蕾一扭腰,重新躺下:“不跟你说了,我今天又累又乏。”
“大姐,我也累一天了。我也来歇歇。”
“去你那屋。”
“不要,我就在这榻上跟大姐挤挤。”
纪安蕾佯装推她:“别挤了,怪热的。”
“我就要挤,再不挤,等大姐嫁人了,想挤都挤不成了。”
“你这丫头……”纪安蕾爬起去堵她的嘴。纪浅夏就在榻上笑哈哈的左躲右闪。
两姐妹打闹很快就传出窗,廊下歇凉服侍的丫头婆子俱是不以为意,习以为常了。
狄家主薄大人这次是特意上凉山拜见纪老太太的。是因出公差在德山县城,谁知会无意偶遇纪安蕾。
他比纪安蕾年长几岁,对她还有点印象。又知道两家亲上加亲,所以有点意外之喜。
纪安蕾眉宇间有英气,这点随狄夫人。有长姐风度,眼眸清明,看着就是个能干又知书达理的人。狄主薄大人原先还有点烦恼父母之命,亲眼看过后,很满意。
这一路北上公干,狄主薄也听说了纪四姑娘那一次在望江亭的推断,极为佩服。借着探望长辈的名义见了一面,跟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样。
想像中是循规蹈矩并且面目严肃一本正经的女子,谁知却是个活泼又冒失的小姑娘。期望落差有点大。
夜宿纪府外院客房,没睡着,在月下负手散步。耳听有呼呼衣带之风闪掠。
“谁?”他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