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王来背负这片天地
莽古尔泰只觉得内心发凉，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虽然他此生猎杀过很多猛兽，但这一次，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碉楼后面升起十数个热气球，慢慢向着冰台而来。
一众东虏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怪物，不知如此是好。
也有不少人张弓搭箭，可惜人力终究有穷，他们射不到热气球的高度。
每一个热气球上坐上了五人，看到时机成熟，便将手中的手雷向下砸来。
嘲笑声一下便大了起来，冰台上的东虏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这时侯军纪不再起任何作用，他们曾经的威风也已经消失不见。
对面这些软弱如绵羊的南朝人，见不着，摸不着，碰不到，这仗该怎么打？
每个碉楼顶上，也出现了人影，那都是力气较大的投掷手，他们争先恐后将手中的小圆球远远的投了出来。
“三叔王，快退，这仗，没法打了！”
豪格自然是知道手雷的历害，眼见如同与神仙打架，只能看见对手的身影，却无法进行攻击，在这冰台上队伍施展不开，就算想用人命来填都无法做到，最原始的人海攻击在这里都失去了效果。
他当机立断，上前一把扯住莽古尔泰，用力向后拉。
“咱们的勇士在流血，咱们的旗人在倒下，三叔王，速退。”
莽古尔泰将一口钢牙咬碎，心都在滴血，没料到这昌瑞山中的敌军更加历害，如此战法闻所未闻。
他不甘心，这次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挥动着长刀，这位后金三贝勒还想振奋军心，希望奇迹能出现。
他刚要开口下令，就见一颗黑色小球向自己飞来……
“三叔王，卧倒！”
豪格经过多尔衮和萨哈廉这两位智将的提醒，比莽古尔泰多出一份认识，见状一个飞扑，从马上将莽古尔泰扑到在地，就听到耳边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这是一位大力士投出的手雷，距离超极远，豪格和莽古尔泰虽然卧倒在地，也被弹片划伤了好几处地方。
举头摸了一摸，满手鲜血，豪格抬眼望去，就见空中的热气球也向着自己这里飞来，扯起莽古尔泰不由分说向后退去。
“收兵……收兵……”
刘芳亮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不禁心中有些遗憾，热气球最大的劣势就是速度太慢，而且调整方向也不容易，很难用于追敌。
他并不准备让部下出击，这一仗已经惊吓了敌胆，相信他们再不敢前来昌瑞山放肆，只怕连鹫峰山也不敢去了。
冰台上出击，自己的部下溜冰技术也不行，纵然多杀几个敌兵也无济于事，战争，胜利最为重要，实现目标才是关键，而不是只图杀得痛快。
身为一军主将，随时要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他自己的手已经很痒了！
莽古尔泰和豪格一撤，正蓝旗士兵再无斗志，闹哄哄的向下乱跑，不少人在冰台上摔得鼻青脸肿，又被米尼枪和手雷收割了不少性命。
“刘爷，痛快！要是能追杀，就更痛快了。”
张鼐道出了所有部下的心声。
刘芳亮在望远镜中观察着形势，摆了摆手，“咱们就这点本钱，小本经营，就不要指望做大买卖，精打细算才能发财嘛。”
党守素看见了打出的信号旗，知道了主将的意思，虽然自己也很想痛打落水狗，但他身为副将，必须要和主将保持一致。
收了逞强的心思，他点头同意刘芳亮的指挥，看着张鼐笑道。
“你们这些小娃，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富裕仗，等到咱们大帅发财了，再打不迟。”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张鼐将拉出半尺的佩剑放回鞘中，抱拳说道。
“两位爷，这清扫战场之事，就交给我吧！”
……
东虏在遵化城和昌瑞山下都碰得是头破血流，这次收兵十分迅速，并且将部队远远的拉开了一段距离，想来是因为热气球让他们感到害怕。
这种怪物比几千精兵更加有威慑力！
其实现在的热气球没办法精准控制，距离近时尚有点战斗能力，太远了各个为战，在天上乱飘，只能吓吓人罢了。
传闻敌军主将莽古尔泰受了重伤，吐血不止，代善也是得了重病，卧床不起，遵化城敲锣打鼓，热闹的像过年一般。
如果干掉了对方两个贝勒，还是四大贝勒中的两位，这战绩可就牛逼坏了，就是皇上的御林军，只怕也没法达到如此辉煌的战绩。
……
天凌阁今夜热闹非凡，王家代表王、耿两位巡抚邀请遵化城中有头有面的官绅和众将士一起观赏联欢晚会。
今晚是欢乐的世界，酒、女人、欢声、笑语，闹成一团，大胜之后，满身的创伤和鲜血需要用酒和美人细细清理。
酒宴开始的主题就是吃喝玩乐，李自成第一次显示出制造气氛的特长，酒还未过三巡，满楼的空气都燥热如夏日三伏。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看着台下芸芸众生，李自成大有感慨，自己到现在在流贼里还没有名气，这些人和自己真可谓是对面相逢应不识。
也许很多人，今生和自己都不再会是对手，而是朋友和生死兄弟。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涌起一份自豪。
在不远的将来，自己就是王！
王来允许，王来承认，王来背负这片天地！
刘家极尽配合之能事，不但带了一众衙内前来捧场，还带来了几车好酒，让众人尽情畅饮。
王、刘两家其乐融融，两家的恩怨，好似就在这场胜利之后消失的一干二尽。
战争，总是有着很强的融合性，能泯去很多往日的是非，并且毫不令人意外。
战争与和平，是两方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刘章德已经不在遵化，他的目标是京师，这里已经不会再是主战场，如果说刚开始包括李自成都没有十分把握，到了现在，几人都敢拍着胸口来上一句。
“皇太极，怕了咱们遵化！”
“什么？东虏？没撒可怕的。”
“都是肩膀上扛着一个脑袋，看看咱们城下，东虏人死的一样很快，没撒不一样。”
第445章 同榻
和硕图见叔王并没有恼怒的神情，也来了精神，“十四叔，你可不要将咱们当成小孩，我们早就看出来了，遵化城只怕是不好攻的，咱们才不在这里傻等呢。”
和硕图看向银铃，“范先生说过，这叫什么？你瞧我一紧张，又给忘了。”
吐了吐香舌，银铃用鄙视的眼神瞟了瞟和硕图，“你虽然算略通诗文，不过依然是差的远呢，这叫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
“对了，叔王，就是这句，银铃要去蓟州，我只能跟着嘛。”
多尔衮知道汗王已经将他的义女银铃格格许配给了和硕图，他算是女真后辈中文武双全的人物，汗王的嫡长女年方七岁，年龄实在太小，这位义女银铃是他早年朋友的女儿，朋友战死沙场时，将女儿托负给了皇太极。
银铃格格虽然才十六岁，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女真族中不可多得的美人。
没料到这两位将要结合之人，不在后方享受甜蜜的时光，却跑到了前线来。
有一瞬间，多尔衮打算不顾两人的反对，将他们送往汗帐。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由于有索道行偷袭之计，多尔衮认为拿下蓟州已经是铁板钉钉之事，这两人要去寻书，就让他们去好了，自己只当不知。
和硕图得到汗王的宠爱，大家都看在眼前，和银铃成婚之后，其势力必定大增。
多尔衮想到这里，更加不愿意扫了这位汗王准额驸的兴，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喜欢银铃。
“要去也不是不可以！”
他拉长了腔调。
“叔王最好了！”
银铃已经跳了起来，却被和硕图一把拉住，“格格，小心被人看见。”
说罢他对着多尔衮一拱手，“叔王，这份恩情，和硕图不会忘记。”
“嘿嘿，本王不图你们什么，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安全，本王着螯拜暂时充当你们的侍卫长，如何？”
和硕图虽然武艺高强，自负过人，他身边银铃格格一手箭术也是超凡入圣，不过和硕图知道叔王的担心，想到鳌拜也是同样的年纪，和自己也有交情，本身也是一大高手，便拜谢道：“多谢叔王！”
看着他们的身形顺着索道消失，多尔衮转过头向军帐走去。
他要美美的吸上一锅烟，然后化身为邓艾，一战惊天下！“
……
消除了误会，七良山上十分欢乐，李自成将下书之人请来，亲自为他松绑，说明自己原本是考验于他，此番置酒向其陪罪，为其压惊。
一群人开了美酒，喝的十分尽兴，李自成痛快答应天亮便出兵遵化，对东虏来一次左右夹攻。
酒宴残时，李自成已经大醉，曹文诏和宋献策也是东倒西歪，下书人虽然看上去已经不胜酒力，不过在座之人，他喝的却是最少，众人看在眼前，却也不会说破，只是一个劲的拼酒。
撤了席，李强上前正要请下书人前去歇息，却被李自成一掌推开。
看着下书人，李自成笑道：“天亮便要出兵，今夜咱们不妨抵足而眠，商议一下如何致胜？”
下书人见李自成说的情真意切，只得点头同意下来。
想着又要和男人同床，还是一位东虏的奸细，李自成心中不知道有多腻味。
自己穿越而来，见了这么多的美人，还不曾和其中一位上榻，却已经和男人上过两回了。
杯具啊！
李自成只得在心中长叹，“万事岂能尽如人愿！”，这样总算是稍减一些烦忧。
因为怕和男人有所接触，更不想和奸细说话，李自成佯装大醉之，连牵手都免了，扶在李强肩上，滚倒床上便鼾声大作。
李强苦笑着向客人陪了罪，并且向客人告之吴爷不胜酒力，只怕晚上会呕吐，请客人睡了里间。
李自成和衣卧倒，人事不省，那奸细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有心起来察看一番敌情，却又怕露出马脚，只得强作忍耐，闭目装睡。
只要将他们赚到遵化城下，自己就立下了大功，大贝勒和三贝勒一定会重重赏赐自己。
想着荣华，想着富贵，不知不觉已打二更。
奸细刚有了一些睡意，想着天亮之后还要赶路，正欲朦胧睡上一会，却听帐外传来脚步声。
他不敢转头去看，只得伏床凝神，将那一丝睡意完全赶散。
就听有人入帐唤道：“吴爷醒否？有紧急军情。”
一听紧急军情，奸细十万个细胞同时一颤，像中了定身法一般动也不动。
“吴爷，吴爷。”
想来是军情如火，奸细已经听出是李强的声音，稍稍加大了声量。
看到吴三桂一动不动，奸细心中如猫挠，他很想知道是什么军情。
李强又叫了几声，终于有了反应，李自成一动，吓得奸细连呼吸也屏住了。
“怎么床上有人？”看来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嗡声发问。
“吴爷，你怎么忘了？”就听李强说道：“你不留了客人同榻而眠的嘛？”
“喔……”
听声音还是没怎么清醒，不过李强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吴爷，遵化城……”
“出去说。”
李强的话停了下来，奸细就听到吴三桂起身，很快出了帐蓬。
如此关键之时，冒点险也是值得的，他本就是代善手下的死士，只是迟疑了几秒，便作了决定。
他不敢出帐，只能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好在外面寂静无声，李强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飘来。
“吴爷，那人很可能是奸细。”
第一句就差点叫其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好经受过死士训练，他的心理素质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
“有证据吗？”
“吴爷，证据还不充分，时间太短，但遵化城咱们是不能去的。”
听到这里，他满头的冷汗，摸了摸贴身的短刃，那冰冷的锋刃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曹将军如何认为。”此时吴三桂的声音响起。
“曹将军建议咱们将计就计，全军拔营，表面上听从奸细的安排，快到遵化城时，突袭东虏军队，以解遵化之围，然后全军快速进入城中，他们偷鸡不着舍把米啦。”
“就依曹将军所言行事。”
第455章 女儿美不美
见惯了战火和鲜血，就是普通的汉子，只怕也要比紫禁城中那些衣甲鲜明的御林军勇猛很多。
战争不看颜值，而是看胆气。
这种胆气是用鲜血和胜利铸成，一旦进入骨子里，将改变人的信仰，提升人的信心。
天凌阁三楼以上皆是官员，二楼是文人和乡绅，底楼则是义勇社派来的各类代表。
酒香处，丝竹宛尔，二、三楼的客人，仿佛回到了江南，回到了温柔之乡，城外的战火已经被楼内酒色抹得无影无踪。
这次晚会推出李自成作为主持人，这在明末欢场上是一大创举。
以往这样的盛会，通常都是以老鸨来引导，无非以美色作为骨架，大乐一番。
现在的遵化，因为在城头一起战斗，阶级等级早已经消失了一大半，现在人人需要的是酒，是狂欢。
化完妆的李自成全身没有一丝杀伐之气，脸如傅粉，如中秋之月，手持湘妃扇，好一副翩翩浊公子。
人靠衣妆，马靠鞍妆。
要是在陕西打游击，肯定还是戴着破毡帽，一副老土的模样。
李自成今晚闪亮全场，给大家展示一台精彩的晚会，让大家记住曾经有这样一位王家公子。
这里的事情，基本已经完成了大半，无论是保险的销售还是旭日钱庄的销售都进入了良性循环，李自成现在急于的两件大事是平定漠南蒙古，打下基业，然后下东南，去拓展海外市场。
只要袁崇焕和曹文诏占下了汉儿庄和喜烽口，李自成不相信皇太极、多尔衮还有什么历害手段。
撤兵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轰轰烈烈的已已之变，改变华夏历史进程的超级事件，在自己的主导下，无非就是一次东虏寻常南下打秋风的惯例罢了。
这就是成就感啊！男人的意义，就在这里。
李自成决定要走，王成这个名号就会从此消失，在消失之前，好容易响亮起来的名号，当然要物尽其用。
这台晚会最大的意义，就是要让王成这个名号响彻蓟辽大地，成为一传不朽的传说。
苏仙子对成为女主持人十分开心，她本就很有演艺天赋，和李自成不过对了几次台词，两人已经很有默契了。
她很少化浓妆，因为她从不靠容貌来诱惑男人，不过今晚她却是例外，美艳红妆，香飘满楼。
这份绝世之貌惹得李自成心中大呼，“香风熏得公子醉，今生无悔上青楼！”
仙子偷眼瞟见李自成那副表情，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她知道大帅就要离开，而自己却不能随他而去。
每每在这个时侯，她就十分的厌恶棋琴书画，如能手执长剑，就能陪大帅书剑飘零，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只要能陪他在身旁，亲手为他烹茶，亲身为他挡剑，这样的人生，才是欢乐的呢。
既然现在无法做到，那今晚自己就要拿出最妩媚的一面，将自己深深的印入到大帅的心中。
“悄悄问一声，女儿美不美？”
仙子已经决定，今晚要用这话好好问问大帅。
李自成从她小手拉着自己的力度中，大约明白了她的心思，淡然一笑，一记优雅的手势，带着仙子上三楼向官绅们敬酒。
遵化城的官员或乡绅，不管以后如何，现在都是自己的潜在客户，对于客户，李自成从来都是十分照顾的。
那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这一对的颜值太高，特别是苏仙子，今晚美得连月亮都羞答答的躲在云层之中。
挫败了东虏的攻势，主桌上的李信和吴三桂虽然有些局促，但禁不住众人劝酒，已经是面红过耳。
说了些巡抚大人的好话，道了些县令大人的功绩，这酒喝的是其乐融融，何况还是仙子这样的美人在旁，谁也不肯示弱，一碗碗酒，就如同倒进肚一般，好似倒的越快，仙子的目光越亮。
“红妆佐酒，古人诚不欺我。”走下三楼，李自成禁不住小声说道。
“是吗？哥，我没看出你有酒意呢？”苏青青嘟着经唇，飞快的说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呢。”李自成捏着她的小手回道。
二楼早站上了徐小小，今天她同样一身盛妆，将平日里的少女天真隐去，显出难得的一份雍容。
见到李自成，她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小手乱招。
“王公子，这边，这边。”
走到近前，她不由分说抓紧李自成的袖袍，将他扯向右边第一个包房。
“小小，这……”
徐小小小手抓的更紧了，眼神中带着一份挑衅。
“仙子，你自去应酬，王公子借我一用。”
这声调，毫无商量的余地。
李自成心中大汗，感情自己成了商品，还借来一用呢。
苏仙子用忧怨的眼神看了看李自成，停下了脚步。
“王公子，快走。”
话音刚落，徐小小已经打开了房门，将李自成推进了房间。
顿时一阵香风拂面，芬芳满口，李自成还没来得及开口称赞，就听一阵莺语如浪涛般滚滚而来。
“哎哟，王公子还害羞呢。“
“王公子，你还缺不缺银子啊？“
“王公子，奴家这里还有些体已呢。“
房间中有七位女子，基中一位
红衣女人最为大胆，身子也离李自成最近。
“感谢姑娘们对王家的大力支持。“
即来之，则安之，李自成潇洒作了一个揖，笑容可掬的说道：“只要小生能做到的，姑娘们只须提出来就是了。“
有银子谁不爱呢，反正这些姑娘们长在闺房之内，又不知道银子的重要性，都是些富二代，标准的白富美。
“哟，王公子真是快人快语。“
“王公子真是爽快！“
对这些少女的春心，李自成十分明白，女性的心理，在后世各种分析铺天盖地，处在这个时代的女性，心思更是单纯很多，容易对付。
要想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那是极其简单的事。
但是就怕美人情深恩重，李自成到底是新时代的人，这心理负担比明末的男人重很多。
红衣姑娘侧头看了看李自成，想来是对其颜值十分满意，笑道：“我听过一段故事，说有一名长的十分英俊的和尚化缘，就没有化不到的。“
“西游记？“
第456章 狂生
李自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自己已经印刷了百回的西游记小说，但却没有作者署名。
历史上的西游记本无作者，一直到清代，学者吴玉搢才首先提出《西游记》作者是明代吴承恩。
这书果然是受大众喜欢的，李自成决定在西游记之后，隆重的推出《封神演义》。
道佛之争，诸天大劫，美人如玉，大圣齐天，这样的故事，男女老少皆宜。
仙侠小说比起鬼怪小说来要燃很多，卖相也要高出几分。
李自成准备将这本书的版权送给曹变蛟，想着他也许正在晴芸的纤手下惨叫，嘴角上就扬起一抹笑容。
像晴芸这样的女神医，那是全军之宝，想迎娶，只怕曹变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呢。
“对啊对啊。王公子要学那唐三藏向咱们化缘，得拿出点真才实学才行。“
“你们想要公子写诗吗？只怕他这一写啊，后面就不好玩了。“
“妹妹，怎么不好玩了？“
“后面没人敢写了，这晚会不是无趣之极？“
李自成被一群伶牙俐齿的姑娘们说的是招架不住，干脆拿眼去瞪徐小小，后者却扬起小脸，想来在姐妹们面前大出风头十分得意。
“有座各位都有易安居士、薛洪度之才，小生就不在这里现丑了。“
李自成心中计较已定，今天这晚会本就是要彻底树立起王成公子的光辉形象，自己一定要高调，再高调。
现在的谦逊，只不过是为后来的高调作铺垫罢了。
只有形象十分伟岸，到时引起的反弹才会更加强烈。
“哟……这口气，好像柳三变来了。“
一记带着嘲讽的语句飘来，让本来嬉笑的气氛冷却下来。
“杜芊……“
徐小小不干了，声音也冷了下来，这个身着绿衣的杜芊是城中首富的千金，平日里和自己就有些不对付，说话声阴阳怪气。
李自成轻轻一摆手，拦住了徐小小。
自己可没兴趣看美人吵架，晚会就要开始了，自己还得去当主持人呢。
看着杜芊，李自成发现她长的还真不赖。
看来对自己容貌有信心的人，总有那么一丝优越感。
“奉旨填词柳三变可没上过战场，没见过鲜血，写不出豪放派的诗词。“李自成当仁不让，笑嘻嘻地说道。
“哇……好狂！“
这是没把柳三变当成对手啊，要知道在闺房女儿心中，千百年来，李白杜甫也当不了柳永和南唐后主呢。
那份婉约，可是婉到了骨子中，让少女之心一起跳动。
“王公子喝醉了吧。“
“狂生喔……“
议论声四起，李自成将腰间扇子一张，笑吟吟的站在中间，毫不脸红。
杜芊见眼前此人如此无耻，脸皮之厚，连柳大家也不放在眼中，气得娇躯乱颤，如雨打芭蕉。
“好……好……你做一首词出来，看看能不能比柳大家。“
徐小小也觉得李自成太过狂傲，不过既然是自己带来的客人，自然要帮其说话。
于是她不顾礼仪，从后面扯了扯李自成衣袖，声如蚊蚁。
“走啦……“
偏偏李自成毫不知趣，将扇子快速的摇晃了几下，笑道：“可有彩头？“
这是要应战了，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
王家公子的形像在众女子眼中还算光鲜，不过这几句话下来，她们眼中的星星已经完全熄灭下来。
红衣少女已经拉开了和李自成的距离，眼角中的亮光不在。
徐小小也被吓得微退了半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杜芊昂着优雅的脖项，像天鹅般的居高临下看向李自成。
“王公子，当真要试试？“
“大丈夫一言即出，什么马都难追。“李自成'刷'的一声收了折扇，“彩头，不知道姑娘想好了没有？“
众姑娘一见他连四马都不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还在大放厥词，这时都不看李自成了，全部眼神聚在徐小小身上。
这位知县的千金，交友十分不靠谱呢。
徐小小感受着道道眼光的侵略性，恨恨的盯着李自成背影，真想挥动小粉拳，将他打晕后丢出门去。
虽然他教义说的不错，但也太那个了，竟然自比柳三变。
这一瞬间，徐小小发现自己都开始嫌弃这位王公子了。
轻轻一转身，她毫无义气的将李自成丢在场中，自己回到了座位上。
实在是不能跟他一起丢人啊！
李自成见杜芊没有说话，轻笑一声，“看看，小小步履沉稳，这叫成竹在胸，要是你现在认输还来得极。
“哗……“
徐小小情不自禁握紧了小粉拳，这人怎么可以这样！
这记激将法让杜芊也没有退路，狭路相逢，必有一败。
但她知道王家富有，这彩头一时之间，还真不能轻易说出口。
“写什么?“李自成也没有再提彩头一事，人生很多事情，没有兑限之前，反而更有味道。
杜芊芊见到对面这位男人那份自信，没来由芳心中涌上一阵惊慌。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稳定住心神，向前一步，用眼神逼住李自成。
“既要比柳大家，那就写一首婉约词，这里有半数人喜欢，算你赢，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本公子便从这里跳下去。“
这话让所有姑娘都吃了一惊，越发觉得这王家公子十分不靠谱，没有一丝文气，反而如武夫那等粗鄙之人，好勇斗狠。
徐小小气得小脸煞白，径直走到一个偏僻一些的角落，她只恨不得立即走出这间包房，真是羞与王公子为伍。
可惜那样就太没有风度了，她只能用这样的行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杜芊被逼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无路可退，闻言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就依公子，不过词牌名由我们来出。“
“没问题，不过本公子事忙，只有一柱香的时间，写完之后，本公子要去一楼，和兄弟们喝酒！“
“哗……“
这次终于有人毫无大家闺秀的作派，直接笑出声来。
依这位王公子的意思，出题和写词加在一起只需要一柱香的时间，这……
甚至有人在心中恶作剧的想到，要是杜芊花了半柱香时间才出题，这个狂生还能如此淡定？
“好，就这样定了。“
杜芊本来都有些不淡定，一听李自成之言，生怕他在徐小小的提醒下返悔，连忙将心中的题目说了出来。
“就做木兰花即可。“
“行！“
第457章 木兰花
李自成没料到在这时便找到了高光时刻，将手一伸，那架式说不出的洒脱。
一众女人全部钉在当场，这么快就有了？再不济也要走两步嘛。
都在发愣，连徐小小也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
我去，太没面子了嘛，竟然没有一位美人给自己磨墨递笔，这个逼装的不行啊！
正在暗呼不妙，却见其中一位稍有些丰满的小妹妹飞也似的冲了过来。
“奴家最最喜欢木兰花了！“
说罢她张口就来了一句，“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
“哈哈。“杜芊闻声笑了起来，有这首钱惟演的珠玉在前，只怕姐妹们的冒口突然间又拔高了一大截。
“好，念的好！“
李自成见胖妞比徐小小靠谱很多，大赞一句，然后说道：“不过，还不够婉，咱们要婉如江流九回肠，让人欲罢不能才好。“
屋里再次没有一丝声音。
“王公子，怎么弯呢？“现在这位胖姑娘问出声来。
“这样弯。我写你念如何？“
“好呀。“
众家姑娘见此时李自成依然淡定自然，始知此人看来并不是吹牛，多少有些真才实料。
房中无声……
听着胖姑娘嘴里一个个字蹦出来，她们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李自成并不用纸，直接提笔就在墙上写了起来。
既然要高光，那就要留下千古名篇，供后代人瞻扬，让他们时时记起，这里曾经有一段美丽的传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套董其昌书法行云流水，整片墙因为这首诗而变得光鲜无比，字字间的婉约让众女都痴住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是要何等的痴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王公子，果真是一位多情、痴情的才子。
此时，一屋里春心荡，里面全是王成这个名字。
不过此时的李自成，已经到了一楼。
一楼已经有些杯盘狼藉，这里大都是义勇大社的头目和表现英勇之辈，平生没来过如此漂亮的酒楼，狂吃海喝，不少人已经露出了醉像。
看着王公子带着仙子来敬酒，大家十分的开心，也十分满足，这绝对是一场创举，开创了酒楼礼仪的先河。
不过满楼中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很多人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巅覆认知的一件大事。
这段时间，无论是官是绅，是军是民，大家都战斗在城墙之上，看着敌军的攻势一波又一波如狂涛卷来，而城防却巍然不动。
谁为谁挡过箭，谁为谁包过伤，谁为谁擦过眼泪，谁又为谁轻声而唱……
战争，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在这空间中的人性，有极美，也有极丑，没经历过战争的人，永远无法理解。
天凌阁中的人，虽然分为三层，但在这场战事中，基本上都出过力。
就是二楼那些大家闺秀们，在徐小小的组织下，虽然没有走上街头进行演讲，但却创办了一份小报，用笔墨号召大家一同为守城出力。
并且在她们小团体之内，展开了捐赠活动，物资不算太多，但依然让义勇大社的乡勇们感动不已。
这些千金大小姐，平时里都是让他们仰望般的存在，现在有她们的关心，乡勇们的战斗直接就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虽然一楼和二、三楼之间还存在着较大的隔阂，但乡勇们已经用鲜血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二楼上数声女声惊叫，大家闺秀们被那首木兰花刺激得差点飞起来。
这词是越来越好，越看越爱，然后有几位就扑到了栏杆上，对着楼下的王公子尖叫了几声。
把栏杆拍遍，希望公子能懂奴家的心啊。
一众乡勇便跟着起哄，才子佳人是永远的话题。
和兄弟们干了几碗酒，李自成手执墨笔，在当中的圆柱上再抒一诗。
临军称将勇，
玩洞羡诗雄。
剑气冲星斗，
文光射日虹。
“好！“三楼中的人也被惊动，一见如此好诗，王元雅大赞出声。
“好、好、好。“这诗壮烈，正合此时之意，徐泽也出声赞叹，却一眼看到宝贝女儿倚在栏杆上尖叫，不禁眉头大皱。
阿囡现在是越来越调皮了呢，一点淑女风范都没了！
看来只有场中的王公子，才能让她乖乖听话。
阿囡的幸福，就是自己和夫人的幸福啊！
徐泽看向李自成的眼光，已经带上了老丈人的神光。
不少人趁着酒意狂呼大喊，对王公子，他们是服气的，虽然知道李自成身份的人不多，但王家对义勇大社的支持，明眼人都看在眼中。
这时二楼冲下来一大群文人，手中拿着李自成刚写的木花兰，再看笔墨未干的这诗，众星捧月般将王成围在了当中。
“公子所做之事，让我等热血沸腾，今日前来叨扰还请见谅。“
当头一位国字脸，阔口方面，看上去十分英武。
要不是身着长衫，如是一副甲胄在身，便是挥洒三军的大帅。
李自成在心里喝了一声彩，见其端起酒来，毫不犹豫的跟他一饮而尽。
“痛快！“
有心问其姓名，便文人太多，打躬的，抱拳的不一而足，很快将两人分了开来。
李自成对明末的文人从不敢小看，这些读书人心中有枝笔，手上也有一枝，春秋笔法威力无穷，想想李世民变成了开国英主，而李建成在评书中成了不学无术的坏人，还害死了罗成…
文人这支笔的恐怖，可见一般，虽然每个时代皆有正史，可又有多少百姓会去看正史呢？大都在茶楼酒肆中听故事。
在一群文人起哄声中作了一首应景诗，李自成终于算暂时应付过去，特别是苏仙子自带气场，纤纤玉手于十万军中，轻轻便解救了自己的男人。
“哥，现在你该属于我了！”
两人历终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幕后，开始换妆。
此时的苏青青，显得十分快乐，李自成对化妆并不擅长，看着铜镜前的美人越来越美，不由的看的痴了。
仙子从镜中看到大帅那副模样，心中更加欢喜，描抹得更加仔细。
李自成看了良久，终于在心中作了决定。
“看来玻璃镜的制作，刻不容缓，这世间美人太多，完全不愁销路。
第458章 九歌 国殇
天凌阁由于王公子和苏仙子这一对璧人的消失，暂时的清静了下来，大家闹的一回，都在等待着晚会的开始。
并没有多少时间，整个楼内响起了欢快的调子，那是一种混音，由好几种乐器混合发出，并不显得生涩，相反听在耳中，只觉得圆润无比。
一首欢快的迎宾曲，就让楼内的气氛直接升腾起来，无论是一楼还是三楼，都在翘首以待。
迎宾曲开始轻欢，节奏慢慢的快了起来，这时戏台上走出一对璧人，男人白袍小娘红装，看上去非常般配。
看到王公子和苏仙子，楼内吼叫声比平时大了十分，带动了二、三楼的热情，那两处动静也不小。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那是欢场上吸引眼球永远不变的真理。
苏仙子勤学苦练，终于具备女主持基本素质，虽然第一次不算很内行，但凭着欢场上累积起的经验，顺着李自成的话题，主持起来效果非常不错。
“各位，各位。“
见众人静了下来，李自成和苏青青端起玛瑙酒杯。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们先祝遵化城固若金汤。“
“干。“
“为遵化城干杯！“
“向义勇大社致敬。“
收敛了笑容，苏青青微退了半步，李自成则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
“那些死难的兄弟，那些不散的英魂，咱们敬兄弟们一杯，祝他们安然离去！“
楼上的欢乐顿时熄灭，连番苦战，义勇大社死伤不轻，很多亲人离自己远去。
想到这里，不少人忍不住哭出了声。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李自成带着磁性的声音，吟颂三闾大夫的《九歌·国殇》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更能显示出那份壮怀激烈！
所有人将杯中的酒，洒在了地上，奠祭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道道远去的身形。
吴三桂的眼眶已经红了，看着呆立的李信。
“伯言，竟雄真乃大丈夫，仙子在前，他首先想着的竟然是兄弟！“
李信点了点头，“在美艳红妆，玉涎琼浆面前，他不曾迷醉，此之谓大丈夫。“
二楼上的那些大家闺秀先被那首木花兰勾得魂魄不宁，此时再听九歌，阴阳两气同入心中，让她们眼眸中全是小星星。
就连杜芊也是服气了，主动过来拉着徐小小的手，轻轻说道。
“妹妹，这样的如意郎君，可否相让？“
徐小小呶呶小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芊姐你可千万别信他那张巧嘴，骗死人不赔命。“
一阵轻笑，众女都认为小小是明贬实褒，这是划地为城，要将王公子困在自己的城池中啊！
杜芊不再说话，专心致意盯着楼下，那流转的眼波显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只不过没人知道她在转什么念头，因为台下的热闹开始了。
这台晚会由天凌阁准备了不短时日，整台晚会的总策划当然是李自成，光策划书都写了厚厚的一叠。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用心的策划娱乐活动，那认真的劲头，比之当初在十八寨训练场上也丝毫不差。
苏仙子心中暖洋洋的，大帅如此努力，都是为了自己的缘故啊！
她时时提醒着自己，千万别作千金一笑的坏女人，要向西施、息夫人学习，作一个女中丈夫。
相声、舞蹈、音乐，小品李自成都准备了一些，想着在北方，小品比较受欢迎，他直接将后世几个精品作了一些改编，轻松又快活。
二人转也准备了两个，这个东东档次差了点，但很能调节气氛，放在晚会后面调节气氛最好。
那时大家都有些酒了，太高雅的东西反而并不适合。
再高雅的儒生，喝高了，跟醉汉也没有什么两样，平日里藏上袍中的那些斯文，直接扫地！
整台晚会音乐和舞蹈是重点，特别是音乐，全是原创，均来自李自成的手笔。
古风曲，后世太多太多，亿万填词的水平，比起此时的妙笔大家来，丝毫不差。
曾经有人说过，“如非生在新时代，定能回唐虐李白”，这是对大众填词的肯定。
特别是押双韵的小曲，加点戏腔在其中，很容易让人听之迷醉。
李自成当然是不唱的，苏仙子小嘴一张，自己再努力也只能是野草，还是那种没有存在感的野草。
晚会的风格很鲜明，主要表现军民一心，共守遵化，这跟所有人的心灵相契，很快就能唤起共鸣。
特别是小品中显示东虏人的野蛮时，赚了不少二楼少女们的眼泪，一楼的汉子们更是恨得紧咬牙关，擂桌声、砸杯声此起彼伏。
王元雅看的正入神，却见身边的耿如杞碰了碰自己，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
“抚院大人可是有什么建议？”
耿如杞轻叹一声，端起茶盏品了一口。
“大人，学生有一个想法，还望大人能同意。”
王无雅点了点头，“大人千里来援，学生心中感激不尽，有什么事，绝不敢推辞。”
耿如杞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位王公子，我见是个极其伶俐之人，特别是生意之道，加之一身才学，假以时日必是风流人物。”
一旁徐泽听到这里，心中有些紧张起来，心想要是耿如杞也有女儿，这下可就糟了。
巡抚乃为封疆大吏，为外放的最高官阶了，自己可是比不上呢。
“耿大人此言何意？”王元雅心中很是得意，遵化城连出了几位杰出人物，此事之后，圣上对自己的看法，必然大有改观，到时在京师活动一下……
耿如杞并不迟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战之后，学生欲邀请王公子到山西走上一趟。”
王元雅明白了这位山西巡抚的想法，山西在北部最为富裕，此时晋商已经开始崛起，如果王家和晋商联手，山西的日子就别提有多好过了。
他这位巡抚，自然就有了极好的政治资本。
张鸿功兵败，耿如杞肯定会被皇上责难，看来他是想从商业上着手，挽回皇上对他的信任。
第459章 羞与此人为伍
皇上登基不久，内阁动荡不已，六部更是如走马灯似的变动。
京师尚且如此，在外的封疆大吏们岂又能坐的做呢？
“大人，学生认为，这事成与不成，还得看王公子的意思。”
王元雅对这事并无所谓，能和山西结一段善缘，对自己只有好处，并无任何不妥。
得了王巡抚这话，耿如杞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山西商路畅通，货品满目，王公子想来是愿意的。”
徐阶无话可说，不过他看着栏杆上倚着的女儿，突然有了信心。
再多的外部条件，只怕也挡不住那份儿女之情啊！
徐小小自然不知道她老爹的心思，她正在开心的接收着这些富豪之女的捐赠。
“小小，我捐一百两，你……你能不能帮我要王公子手中的扇子。”
“当然没问题。”徐小小毫不迟疑就答应了下来。
扇子价值一百两银子，也只有王公子才能卖出这个价吧？
“我这也有五百两，是我全部的体已，只求王公子一首诗。”
红衣姑娘深情款款的看着楼下李自成的身影，声音小的可怜，十分的不好意思。
诗文无价，一字千金，五百两银子，连她自己也觉得太少了，所以她拉着徐小小的双手，将自己的担心传递了过去。
“姐姐，他一定会给你写的，情义无价，是不能用金银来衡量的。”
徐小小觉得自己口吐莲花，仿佛化身为乾坤袋，要将这楼上女人们的钱财搜刮干净。
杜芊听到这里，小嘴一歪，她自然不会去找徐小小帮忙，不过她有信心凭本事让李自成刮目相看。
要得到男人的心，就要找到男人的需求，这群花痴女人是不懂的！
杜芊快步离开了那群姐妹，她想一个人慢慢回味。
公子的婉约之意，只怕是当世第一！
自己真是班门弄斧，当时他连嘲笑都懒得发出吧！
想到这里，杜芊有些安慰，他并未许什么彩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难道他对自己……
真的呢，自己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不比小小逊色，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在自己面前展示才华。
雄性动物求偶之时，不都是喜欢展示实力吗？
一念及此，她心如小鹿乱撞，低声吟道。
“天凌阁中，公子多情，碧纱窗下，佳人痴心。”
正在此时，台上响起了古风曲，杜芊忙收了绮念，将神念回到现实之中。
茶微满，袅袅熏香短
墨转淡，仓促了秦篆
夜欲寒，怨君仍未还
声声慢，低吟菩萨蛮
……
清风岸，送君出阳关
影孤单，却道人情暖
青丝绾，痴心羡红鸾
轻轻唤，伊人一声叹
……
石桥纸鸢，兰亭竹苑
与谁共婵娟……
这场舞蹈结束，余音过后惊雷连连，天凌阁都要爆炸了。
王公子怎么有如此的才情，这词填的是婉约之极。
默念着这样的词句，想着王、刘两家争先出价的悬赏，杜芊下定了决心。
如果那物能投王公子所好，自己只要他一句承诺，这楼里的女人，谁能争锋？
……
“建斗，你真是一个怪人！”
刚才和李自成打了招呼的方面书生快步走进包房，见房中仅有一人独坐，大为感慨。
那人专心看书，并不曾感觉到有人进来，楼外如此喧嚣，他却如孤峰自守。
方面书生名叫杨廷麟，正以贡生的身份就学于京师国子监，以求考取进士功名。
东虏南下，京师震动，国子监都是热血青年，在刘、王两家学子的倡义下，纷纷振臂大呼，要为国家出力，他便去投好友卢象升。
卢象升是天启二年进士，初进户部任主事，现在累迁至大名知府。
各地兵马皆进京勤王，卢象升和杨廷麟忠君爱国，当然不会例外。卢象升散尽家财，招募到一万余兵将。
从大名到京师短短的道路上，卢象升便看出来，这一万将士根本就顶不上太大用处。
不要说对战穷凶极恶的东虏，就是平日里行军，那军纪军容便十分的混乱，乱哄哄并不象军队，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卢象升凭借自己的威望，加之杨廷麟在三府之地也有些号召力，才勉强将这一万余兵将士压住，比其它的部队稍好一些，但离精兵差之十万八千。
听闻遵化城中义勇大社也是临时征调，却能挡住东虏兵锋，卢象升好奇之余，也存了学习的心思，拉着好友杨廷麟前来遵化求取真经。
不想初到遵化，却遇上这台晚会，卢象升大失所望，不想出去观看歌舞，便一人在屋里看书。
扬延麟见卢象升看书入迷，心中好奇，便不再说话，而是偷眼瞧去，本以为好友在看什么稗官野史，入眼处却是《将苑》。
卢建斗居然在这种气氛下还能用心读兵书，杨廷麟大感佩服，自己心思已乱，就算《孙子兵法》也是看不进去的。
这时卢象升终于感觉有人进来，将眼光从书上抬起，见是好友，轻轻将书合上。
“伯祥，咱们这就离开遵化，回通州去。”
杨廷麟一愣，说道：“建斗，咱们刚来遵化，还未曾拜访王巡抚、徐县令及义勇大社，为何就要急急回去呢？”
叹了一口气，卢象升站了起来。
“我本以为王成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大才，所以才存了学习的心思，不想今天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他的重点并不在这次战役上，在乎的只是王家的利益，这种人，不值得结交。
杨廷麟对这台晚会也颇有些微词，诗词作的再好，也不能退敌，在这里轻歌曼舞，和眼下的局势格格不入。
不过他没有卢象升这么偏激，开口劝道：“建斗，大胜一场，喝酒观舞，也没什么。”
“呵呵。”卢象升脸上讽刺的笑容更多了。
“大胜？”他声音放大了许多，一指远方，“城外的东虏退了吗？何谓大胜？危机解除了吗？”
杨廷麟知道好友的脾气，最是眼里容不下沙了，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东虏现在占据主动，他们这次攻城失败，还有下次，，伯祥你看看，这城里的人却不思进取，只知道花天酒地，特别是王公子，竟然不顾斯文，和名伎同台，我，我真是羞与此人为伍！”
第460章 擦肩而过
“他作的词很不错呢，我听到耳中也觉得余香满口。”杨廷麟继续为李自成辩护，他是一个平和之人，本以为这两人能成为好友，共商对付东虏大计，不想建斗对王公子却十分不满。
“我已经决定了，遵化小挫东虏，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为防万一，咱们还是快马回通州，加强防守。”
卢象升说完，拍了拍手中的《将苑》。
“真正的本事，还是要在前辈那里学习，想想咱们来这里的初衷，真是十分可笑，不但浪费时间，还浪费了战机，我一刻也不在这里呆了。”
“唉！”杨廷麟熟知好友的脾气，知道其决心一下，无可更改，轻轻叹了一口气。
……
李自成抛砖引玉，写了几首诗词，其它士子在酒精和晚会的气氛下，陆续也填出了好些诗句，赞扬义勇大社的丰功伟绩，赢得了满堂彩。
三楼的李信推辞不过，应王巡抚的要求，也填了一首，更是赢得了官绅们的交口称赞。
李自成让人将这些诗句都抄录了下来，为小小的报纸增加素材，还能合订成册，到时加一些批注和总结，一定比那些时文刊本好卖很多。
在诗册后面再配上一些野史和韵事，便可将男女老少，一网打尽。
虽然这台晚会的花费不菲，有了这些诗册，轻易便将成本赚了回来。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是李自成生意经的精髓所在。
见大家都有了酒意，李自成带着苏青青将晚会气氛调节的越来越热烈，充分调动了天凌阁每一位小娘的潜力，把满楼男人刺激地哇哇直叫。
“一摸摸到小娘子的枕头边…“
“二摸摸到小娘子的秀发前…“
一楼不多时便响起了整齐的歌声。
……
“死王成、臭王成。“
徐小小被好几个节目弄得面红耳赤，王公子本来在自己心中是稳重的形像，现在这样的颠倒乾坤，让徐小小一下适应不过来。
偷眼瞟去，一向端庄的各位姐妹看得津津有味，并没有人发出什么异议，好像十分的正常。
徐小小甚至看到，有几位姐妹目不转睛，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威武，威武。”
场中的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吴三桂和一名艳娘抱在一处，小娘全部身子高难度的挂在了吴三桂身上，造型独特，姿态优雅，赢得了满堂彩。
徐小小干脆捂住了眼睛，心中将李自成骂了千百遍。
上帝是不会喜欢的，一定不会喜欢的！
虽然已经萌生退却之意，不过她还是有些恋恋不舍，怕错过了后面的精彩，芳心一直处在两难的境地。
“小小，王成真是深谙用兵之道，这批年青后生都被他收了心。“
最后听了父亲之言，如此盛赞王成，徐小小这才茅塞顿开，原来这些节目都是有着深刻含义的，是为了让这些乡勇们勇敢、坚强，才能更好的抵御东虏。
想通了此节，徐小小突然觉得这些节目有趣了起来。
暧昧的游戏还在继续，在气氛最热烈之时，就会由天凌阁的小娘们或歌或舞缓解一下，一台晚会要张驰有度才能让人记忆深刻，这一群义勇大社的乡勇平时哪里欣赏过这样节目众多的晚会，个个兴奋得嗷嗷直叫。
看着这些乡勇们眼中闪现绿光，恨不得将这些娇媚小娘统统吞下肚去，李自成站在后台不自觉就想到了女真人，双手不自觉握紧。
这么多美人，这么多少年，绝不能成为野蛮人的战利品，自己的使命就是——守护！
他却忘了青青的小手还在自己手中，刚携手一起致完礼，自己感觉青青小手滑腻异常，留恋握住还没舍得放手。
苏仙子只觉骨头都快碎了，极痛之中身形一歪就要摔倒。
听到身边佳人一声痛呼，李自成方才回过神来，触电般放开手，见她快要倒地，伸手一抄，正好是温香软玉抱满怀。
“好！”
“公子威武！”
这一处早被众人看在眼中，都以为李自成是故意为之。
苏仙子虽然是很多人眼中的渴望，但大家都知道她只对王成公子情有独钟，上次王公子不辞而别，反倒成为了一段佳话。
“在一起，在一起！”
一楼的乡勇们更加直接，喊出了响亮的口号。
李自成看到仙子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调皮的上下抖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并不挣扎，心中一惊，心中道了一句。
“坏了，这个暗示，只怕有些强烈啊！”
他扶起仙子后连忙走上前台，他要用精彩的节目，让大家很快忘掉这件事。
“良晨美景、醉酒欢歌。给大家传授一个娱乐节目，十分好玩？“
色盅是欢场上必备之物，有了这个游戏，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能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
果然，这玩法大获成功，简单又方便，一时间一楼大堂吆喝声四起。
此时卢象升已经走出了房间，看到李自成在台上的表演，似笑非笑的对杨廷麟说道。
“伯祥，你觉得此人，还有结交的必要吗？”
“这……”
杨廷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楼中又响起热烈之声。
“下面王公子与苏仙子为大家跳一曲舞，想不想看？“
“想。”
“迫不及待啊！”
在欢呼声中，卢象升一把拉着好友的衣袖。
“伯祥，走吧，再呆上去，只怕你也会消磨了雄心，沉沦下去了。”
“建斗，瞧你说的，我自然是不会的……”
杨廷麟嘴里反驳，眼睛向后看去，看到王公子粉头油面，活脱脱就是一派纨裤作风。
微叹一声，他加快了步伐，追上卢象升，两人并肩飘然而去。
李自成在台上看到了这两道离去的身影，心中有些奇怪。
“这么精彩的晚台，竟然还有提前退场之人，凡事要做的尽善尽美，果然是大不易啊！”
如果他知道这两人的名字，只怕连舞也不跳了，直接追出去。
明末天才多，忠臣更多，卢象升此人更是以文官入武职，刀法凌厉，作战勇猛，以善治军而著名，短期内就将宣大的军队训练成精锐之师，在明末名声大燥。
书生成为武将，还是战力顶格的武将，在战场上对战鞑子，冲锋陷阵毫无惧意，这在华夏五千年来也算一位异类了。
第461章 八个五
李自成在十八寨时就想如能遇上卢象升，一定与他畅谈一下练兵之道，取长补短，自己一定能学到很多。
从明清屡次的征战来看，明军的问题主要还是在单兵的战斗力，野战能力尤其差，而且士气低落。
本来战力就不行，明末的将领统帅很少以身作则，严格要求，往往是拔马先逃。
反正有家丁护卫，明末的将领很少战死沙场。
性格决定命运，卢象升的悲剧，有时代的原因，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当时用文人领兵，统帅不参与士兵平时的训练，也不参与战时前线的指挥。
卢象升却能凭借自己的武力和勇猛，和士兵同甘共苦，一起冲锋陷阵。
李自成对这样一位奇才和忠烈之人十分佩服，虽然他有致命的短板，但在不同的人手下，每个人的效用不同，短板也许就会变成优势。
浑然不知自己与卢象升已经擦肩而过，李自成和苏仙子倾情一舞，天凌阁响起了经久不歇的狂吼声。
苏仙子不愧是舞中天后，这交际舞自己才教了她三遍，合着拍子就已成模样，在一曲轻柔音乐中，白衣少年，红妆娇娘，演绎出一段缠绵之舞。
这种男女之舞从未有人见过，舞者都是人中龙凤，配合绝妙无比，到后来，苏仙子只觉自己都醉在李自成怀中，闻着那股雄性气息，感觉身体有融化之感。
什么玉树后庭花，什么霓虹羽衣曲，和此舞一比统统踩在脚下！
一曲舞毕，男人们兴奋地吼声差点将天凌阁的顶子都掀了开来。
二楼的姑娘们都看的呆住了，虽然受世俗礼仪的影响，她们是不会和艺伎们相比较的，但女人的眼中，永远都喜欢美好的事物。
就是程朱理学，也无法抹杀美好的事物！
……
高潮终于过去，李自成在一楼和乡勇们玩起了色盅，助威声、喝彩声、打赌声响成一片。
乡勇们还没有搞清楚玩色盅的技巧，李自成百战百胜，大家更是将其奉若神明。
吴三桂明显十分热爱色盅，在三楼玩了一圈，从未败过一场，就连李信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下兴冲冲下楼来寻李自成，其余人见有热闹可看，便跟在了后面。
“竞雄，我们来玩玩？”
吴三桂战意十足，放声挑战。
“怕你何来。”
李自成爽快应战。
那日吴三桂爬上大炮，准备与大炮共存亡，李自成便知道他因为年轻，热血还在，也少了些算计。
此人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何况还有李信在一旁影响他，所以李自成认为当前对这位武状元应以拉拢为主。
等到他想明白造反有理这个道理时，只怕这天下之事，都已经定了！
物尽其用，说的就是吴三桂这类脑有反骨之人吧。
在楼内李自成和吴三桂各有不少粉丝，两人交情也不用客套，阵阵吼叫声中开始比试起来。
李自成随意一摇，三个五、一个一、一个二。
他做了一个先请手势，吴三桂看了看自己色盅，想了一想。
“二个六。”
从第一句就能看出来，吴三桂骨子中是个谨慎之人，果然和历史记载大体一致。
“六个五。”
李自成第一把就叫了上去，不给新手琢磨的机会。
吴三桂一愣，却没立即揭开色盅，思索了一番，声音很小。
“七个五。”
这人虽然谨慎，但却有赌性，这样还敢向上加，果然是个人物。
色盅能看出一个人性格，没有赌性的男人不足为虑，而有赌性的男人却相当可怕，不可不防。
李自成决定再试试对面这人有多大赌性。
“八个五。”
哈哈一笑，吴三桂胜券再握，大笑着揭开色盅，却见他的色盅里一个五也没有。
以后哪本书上说坏人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都是低智商，只能被打脸，自己一定把那书给烧了！
李自成灌下一大杯酒，身后粉丝群情激奋，挥拳嘶吼，要王公子将场子找回来。
“竟雄？再来？”吴三桂很享受这样的气氛，忍不住出声邀战。
李自成还未答应，就见定国如泥鳅般滑到自己身边。
“大帅，不好了，仙子姐姐生病了。”
李自成一惊，立即将娱乐的心思收了起来，想着苏仙子这一段时间组织晚会，编排歌舞，着实累得不轻，今晚工作量超大，恐怕是坚持不下来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愧疚，多么娇柔的美人，生生被自己当成男人来用了。
“长伯，此仇不报非君子！”李自成左手戟指吴三桂，“不过现在嘛，放你一马。”
吴三桂哈哈大笑，“竞雄，此仇可不会过夜，过了夜就不是好兄弟了，不如现在就再战一局？”
李自成神秘的对他眨了眨眼睛，“长伯，在这一瞬间，还有比这个更加美妙的事情哩，本公子可不在这里陪你了。”
说话，李自成将湘妃扇子一摇，大摇大摆向后台行去。
“军门，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加快乐的事呢？”吴三桂身后的几名心腹百思不得其解，不禁问出声来。
吴三桂将手中的色盅摇晃了几下，‘啪’的一声扣在案桌之上。
“和苏仙子一起，那就是比神仙更加快乐的事，本将十分的艳羡啊！”
有心腹悄声道：“王公子看来是极好说话之人，要不……”
“闭嘴！”
吴三桂狠狠地看了心腹一眼，“去领些银子，自己滚吧！”
待吴军门一步三摇上楼而去，有好事者打开色盅一看，却见五颗骷子都是同一点数，竟然是五个六。
“军门历害，豹子啊！”
……
定国带着李自成来到绣阁前，轻声说道：“大帅，你看看青青姐，如果要寻郎中，定国马上就去。”
李自成满心思都在苏仙子的身上，只恐她病得沉重，自己罪莫大焉。
闻言点了点头，便轻叩房门。
“进来呀，门没有锁呢。”
里面传出了苏仙子的声音，听入耳中，果然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李自成心中一急，不假思索便推开了房门。
房间并不是很大，靠里放着一张大床，床上铺着合欢被，整个大床被绣帘所掩，其中场景看不真切。
第462章 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靠门处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中的毛笔如树林一般林立。
床边有一园桌，桌上一壶酒，几个冷碟，而左面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出浴图，屋角伫立一个大花盆，插着数枝白海棠。
果然是白海棠啊，看来仙子对那日的海棠诗念念不忘。
右面墙上则有一副对联，一看那瘦金体，彦崇自然是知道这对联是何人所题。
难不成苏仙子想作那李师师？
“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
李自成再吟一联白海棠，他还是希望苏青青别在风尘中陷的太深，以后有机会，还是劝她跳出青楼为好。
青春饭，是吃不长的，何况仙子是有功之人，可以享受提前退休的福利。
“好诗，真是好诗，哥，还有吗？”
听这声音已经精神了许多，李自成暗忖好诗还能治病？
念头一转，能治的只能是心病啊，这仙子得的难不成是心病？
“这小鬼。”想着李定国刚才那模样，李自成发现他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童星，演技浑然天成，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怀疑。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李自成再吟一联，坐在椅上自酌了一杯热茶。
“现在，病好了吗？”
“出浴太真，捧心西子。”床上传来幽幽之音，“你们男人，果然是极爱美人的，这两位已经花归尘土久矣，却还念念不忘。”
“爱江山，更爱美人。”李自成顺着仙子的话说了一句。
“是吗？那就请哥哥今夜好生欣赏美人吧。”
随着声音，绣帘慢慢打开，苏青青早已卸装完毕，一副临睡少女的模样，淡扫蛾眉、绛点朱唇，人如珍珠，面似满月。
李自成心中一荡，心中暗恋一声“阿弥陀佛。”
看来仙子今天要考验自己是不是男人了！
酒是色媒人，李自成今日喝得真不少，此时见苏青青如此可人，那心思顿时不受控制起来。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屋内红烛爆出灯花，轻响声声，为此时的气氛增添了一份喜色。
苏仙子身在欢场，男人的态度如何不知，心中顿时有了几分窃喜，自已虽出身花柳之地，但也是清高之人，除了大帅，谁能进入自己青眼呢？
苏青青上前替李自成取下沾了不少灰尘的披风，见他醉意已有了七八分，用纤手在其胸口比划了几下，就听得大帅鼻息之声沉重起来。
但他端着茶盏的手，依然很稳。
心，没有乱！
这一瞬间，苏青青胸中涌起了强烈的战意，在这样的氛围下，自己绝不能输！
两人再没有说一句话，彼此间的心思有些朦胧，又有些清淅。
长裙曳地，柳腰轻摆，苏青青并未靠进李自成，而是碎步远去，向着那盏最大的红烛而去。
灯下看美人，越来越精神，大帅醉眼迷离，让其看的再清楚点，不由他不动心。
今天这身装束，苏青青从未对人展示过，淡妆浓抹总相宜，就是自己在铜镜中，也是我见犹怜呢。
“哥，今日良宵难得，青青虽然命苦，从小生长在柳烟人家，但却未享受过人间欢乐。“
说罢，她手执烛台，回眸一笑……
李自成突然觉得全身燥热难耐，三尺灯台，香舌轻吐，要不要这么美！
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这还是第一次在美人面前认怂了。
苏仙子会不会就是明末第一美人陈园园啊！
在这一刻，李自成下意识出现了陈园园的名字，灯下的仙子，的确美爆了，怎么以前没发现有这么美呢？
真是祸水级别啊！李自成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
“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呢。”
香风拂面，余韵幽绵，耳边响起了仙子软软的请求。
“不睁，不睁，我不睁，睁开眼就要犯错误！”
李自成在心中提醒着自己，今夜有酒，自己对美人的诱惑抵御力基本为零。
难道自己会被青青轻易拿下？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他也没有此时这般的软弱，要是被仙子拿下，自己将遭受穿越以来第一场败仗！
见大帅如同和尚坐禅，苏青青心中很是得意。
这样难道就可以无视自己的魅力么？
仙子心中偷乐，嘴里依然软语如珠。
“哥，就算你是和尚，佛心四大皆空，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妈呀！”
李自成心中大叫，这真是要命呢，仙子这是火力全开，那人、那影、那声，今晚自己只怕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了。
正在哆嗦之中，肩膀上被仙子柔荑轻拍。
“哥，你都不敢睁眼看我，还说什么四大皆空呢？”
被这样欺负，这样鄙视，李自成再不能忍，深吸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此时的苏青青，已经将所有的美丽融为了一体，见大帅将眼神看了过来，手掩小嘴，嫣然一笑。
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李自成是真的看呆了！
仙子看到眼中，抿嘴一笑，从袖口中拿出一方手绢，向着大帅的额头而来。
不知不觉中，李自成已经是满头大汗，比车轮大战多尔衮、豪格、萨哈廉时累多了。
下意识伸手一挡，二人两手相交，苏青青不再坚持，而是微微用力，将李自成拉了起来。
“哥，今夜是万千之喜，就别想太多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她轻轻的牵着李自成，向绣床边行去……
“宁宇这个小坏蛋，将自己成功地诓进了温柔窝，看来也只能投降了！”
李自成在酒精作用下，完全无法抵挡住苏青青的美貌，身不由已坐在了床沿上。
软软的身子靠了过来，苏青青知道，自己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哥，咱们之间，终究是有缘份的。”
两道身影被红烛映在窗沿之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哥，你睁开眼睛看看，女儿美不美？”
“……”
“哥，奴家不求富贵，不求王权，只求今夜，一晌贪欢。”
李自成觉得自己被仙子这样撩人的言语拨动得起了全身鸡皮，他不再犹豫。
绝不能禽兽不如！
第463章 破蓟州
“校长，不好了，出大事了！”
门外响起了李定国急促的声音。
人小鬼大，也许他知道房间里正在进行着什么，连忙再说了一句，“校长，了不得的大事，只能快些出来。”
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青青的双手停在了空中，眼神中的所有绮念立即消失。
李自成更是一个激灵，仿佛从一场梦中清醒过来，从床上弹起，向门边走来。
“宁宇，何事？”
“十分不妙，校长，学生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仙子姐姐原谅则个，宁宇一定向你赔罪。”
李定国的声音让屋里两人更显尴尬，童言无忌，李定国不知道自己轻易便打出一万点暴击伤害。
多少美好的夜晚，就这样生生被揽了。
仙子的眼角已经闪现出晶莹之光，不过她知道，既然有大事，就算大帅肯留在这里，哪里还有一分的乐趣呢。
没有你侬我侬，这样的夜晚，再没有沉醉的味道了！
李自成终于打开了房门，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仙子的表情。
其实自己真的真的已经投降了啊，可惜还是没有违过天意。
在这一刻，李自成感觉真是天意，每每自己和美人们进入到爱慕的境地，都会有事情发生。
李自成慢慢回过味来了，自己是好色之人，所以老天在自己没有达到目的之前，要让自己禁色。
这……是何等的卧曹！
来不及感慨，李定国当头就掷来一句重磅炸弹。
“校长，多尔衮诈死！”
李自成脸色黑了下来，额头上再次出现汗珠，只不过这次是冷汗，不在如刚才那样热气腾腾。
“多尔衮！”
虽然不相信他死了，但这么久没有他的消息，李自成也慢慢将其淡忘，这时一听定国提起，他仿佛看向一条毒蛇，正对着自己吐着长长的红信。
盛名之下无虚士，虽然还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但李自成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校长，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带兵潜行，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绕开了遵化，现在已经攻占了蓟州！
“啊……”
虽然不懂军事，但苏仙子还是轻呼出声，声音中再没有半点的春情，充满着紧张和害怕。
……
看着眼前的蓟州城，虽然比起遵化城显得寒碜了许多，但仍然是北方不可多见的一座雄城，城墙高三四十丈，宽十多丈，城外护城河目测也有十多丈宽。
几名将领仔细观察了好一阵，苏克萨哈摇摇头，“强攻不行，我们远道而来，没有携带攻城器械，这城太高，根本攻不下来。“
朵哉瞧着大功就快到手，压低声音说道，“这却好办，我率二十名巴牙喇扮成樵夫模样，担着柴火入城，柴中藏刀控制住城门，蓟州必破！“
几名身经百战的将领对朵哉的提议纷纷表示赞同，这样的招式对付南蛮人是屡试不爽。
除了在遵化，那里只是个例，没有代表性！
“大家准备好，朵哉一旦控制住城门后全军出击，此战只许向前，违令退后者斩！“萨哈廉下达了作战命令。
他转过头看向后方，“各位，墨尔根王为了额驸和格格的安全，将此战交由本贝勒指挥，大家都要努力，打下蓟州，想想南朝皇帝的脸色，一定是十分精彩啊！”
萨哈廉虽然性格温和，但在一众部将中威信很高，和他阿玛完全是两副模子刻出来的，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末将愿听贝勒爷调遣！”
众将小声应诺，天上的寒鸦听不到任何声音，尖叫一声，从头顶上划过，向远方飞去。
……
刚到辰时，北方的冬天亮得很晚，那晨光犹如睡不醒的婴儿，城外的樵夫们早已打好了柴火，就等着迎春门开启，早点换些油米回家。
朵哉带着二十名精通汉语的巴牙喇化妆成樵夫，推着几大车的干柴，正和其它等侯的人们聊得火热，哪怕下一秒钢刀就会砍进对方身体，但此时他的面容却是充满着微笑。
迎春门缓缓打开，蓟州共有四门，但平时都只开放迎春门，其余几个门没有特殊情况很少开放。
东虏南下，迎春门也只是早上开放两个时辰，平时都由铁将军牢牢锁住。
樵夫们哄的一声，结束了插科打诨，互相召呼着向城门走去，嘴里热情地和吊桥外几名士兵打着招呼。
人来人往，有很多早就厮混熟了，将平时双方认可的数目递过去，士兵们对樵夫们也是微笑着点头，一片和谐的气氛。
朵哉满面笑容大声地打着招呼，守兵也礼节性回应着，等到大部份人都走到城门口，朵哉大喝一声，抽出柴火中的大刀，当场将一名哨官劈翻在地。
城门口一时大乱，凄厉的号角声响起，城门口奔下十多名士兵，想要将樵夫们赶出吊桥，却不想东虏个个都是挑选出来的勇士，这些明军就如同冲进大海中的几条小鱼，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朵哉欣喜若狂，将大刀上举，手中爆出一团烟花，在蓟州城上空吹响了总攻号角。
一切都跟计划毫无偏差，朵哉不愧是正白旗下的猛将，领着巴牙喇勇士在城门口死战不退，明军虽然越涌越多，但就是无法关上城门。
萨哈廉诸将见城门如此轻松得手，都是热血沸腾，几员大将带着亲卫一马当先，率先冲到城门处接应朵哉。
怪不得墨尔根王有闲心陪着银铃格格去看远山雪景，这样的战斗，提不起他半分的兴趣啊！
作为全军统帅，正白旗的固山额真，他只需要用手中的枪尖轻轻一划，剩下的事情，交给麾下勇士即可。
能将战争融入生活，在生活中赢得战争的胜利，纵观天下，也只有墨尔根王才能做到啊！
守兵有心放箭，但城门口两军混杂，根本无法瞄着目标，正迟疑的时侯，东虏突袭的主力已经全数杀到迎春门前。
眼见城门守不住，城破在即，剩下的明军乱成一团，有的只管逃命，有的向府衙狂奔前去报信，更有的双手举起兵刃就地跪下。
“懦夫！”
第464章 散沙一盘
朵哉长刀一挥，将一名不敢反抗的士兵头颅削飞，鲜血如喷泉在颈中升起，空中一朵血色小花，十分炫目。
“好看。”
朵哉见其它投降的士兵吓得将头埋下，将不敢动弹半分，恶作剧的大喝一声，刀光一闪，又一朵喷泉在空中绚丽开放。
明军们不少已经吓得头伏于地，好似这样，精神上会有那么一丝丝的轻松。
“哈哈哈哈。”
朵哉早已经习惯南蛮人这样牛马般温顺的行为，见怪不怪，手执长刀找准了第三个目标，正欲动手，却见萨哈谦匆匆行来。
“速速进城，在这里消磨什么？”
朵哉这才将笑声止住，翻身上马，吩咐亲兵道。
“留下三人，将这几百名南蛮人守住，咱们有了这么多的奴隶，总算能过上一个好年。”
扫清完城门的明军，东虏突袭兵团鱼贯进入蓟州，到了此时，几位领军大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大明王朝京师的屏障，就这样被自己轻易就攻破了。
这次奇袭到底有多少成功的把握，事先大家都作过无数次的推演，一场战役成功性有三分就有人敢搏，有六分就有人敢赌上身家，军队中从来不缺冒险家。
就是兵仙兵圣一起来，也没有百分之百的准确性，萨哈廉看着满街象无头苍蝇式乱撞的民众，对多贝勒佩服之至。
这样的情形，早就在贝勒爷的算计之中啊！
他高举囚龙棍大吼道，“诸将随我进攻衙门，活捉明军统帅！”
迎春门一路向西，是一条通住府衙的主干道，道宽十数丈，两边商铺林立，这时道路上无头苍蝇般乱撞的人越来越多，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正白旗此次潜行兵马共计三千人，多尔衮留下一千人马，其余全交由萨哈廉指挥。
看着部下大砍大杀，队伍有些凌乱，萨哈廉让苏克萨哈停下战马，两人在道路上开始集合队伍，准备进攻蓟州府衙。
……
蓟州府衙里面士兵不少，但个个眼中无神，城破的消息让他们失去了基本的斗志。
新任山海关总兵黑云龙全副甲胄，见到自家儿子回来，厉声喝问。
“如何了？”
“父亲，走吧，守不住了，是正白旗，多尔衮的部队。”
长子黑虎星一身大汗，咬了咬嘴唇，“孩儿看得很清楚，是正白旗，一点没错。”
黑云龙闭上双眼，痛苦的捏紧了双拳。
长期居位副总兵，作为满桂的副手，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能独领一军。
这次机会很好，东虏南下，皇上需要将士们将东虏八旗挡在京师之外。
关宁铁骑的主力来不及回援，而偏师赵率教中伏阵亡，总兵之职落在了自己身上。
皇恩浩荡啊！
黑云龙雄心勃勃，准备大展身手，在皇上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
学得文武艺，售于帝王家。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黑云龙和麻登云一样，虽然顶着总兵之职，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手下这批官兵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士气全无，黑云龙本待用些时间整顿一番，待有了军饷慢慢激励军心，期望有所作用。
前有遵化，后有京师，黑云龙驻兵在蓟州，还是寻了礼部温尚书的门路，本以为安全之至，不想竟然有东虏杀到，还是让人谈虎色变的正白旗墨尔根王。
多尔衮的威名，那些文臣也许并不清楚，但身为武将，去年龙凤双枪将林丹汗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直退到了归化城，将整个东边全让给了多尔衮。
如此年轻的东虏后起之秀，黑云龙没见过，却也听说过他的很多事迹。
“撤吧！”
他心中再无一丝斗志，嘴里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回身便走。
撤只是好听的说话，说到底就是逃。
黑云龙探到东虏兵马已经由正街杀来，也不去聚结士兵，带上百余名家丁有两子，开了府衙后门，一阵风式的去了。
府衙中的各级官员一见总兵大人如此，顿时作鸟兽散，一阵阵的嚎叫在府衙上空不停地飘荡。
萨哈廉争分夺秒在大街上将队伍集合完毕，开始向城中心推进。
蓟州城破的消息蔓延开来，城内陷入了混乱之中。
没有第一时间出逃的民众，胆小的闭门张望，胆大的奔出家门来看情况，有些贼人冲进别人家里洗劫，也有血气方刚之辈拿起兵刃独立为战。
战争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理智，蓟州城浓烟滚滚，就如同着了火的大房子，混乱无比。
“朵哉，带着先锋军冲开人群，阻拦者杀无赦。一柱香时间，你给我杀到府衙。”
看着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队伍行进很慢，萨哈廉急了。
要是趁此机会明军组织反击，可要大费周折。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有不少拿兵刀的士兵四处乱跑，但却没有形成一丝有力抵抗。
等到率军攻进府衙，萨哈廉见大局已定，招手唤个几名亲卫。
“你等前去告之贝勒爷，蓟州已下。”
……
黑云龙带着数百名心腹一阵狂奔，途中又收容了一些残兵，总数有七八百人，远远将蓟州城甩在了身后。
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见人人气喘吁吁，战马身上也全是汗珠，见前面有一条小河，便下令在此歇息一会再作道理。
这条河宽不过十丈，却水深流急，最冷的时候也不封冻。
右岸伸展出一片平滩，黑云龙的人马就在这里歇脚：有的河边饮马，拾柴生火炊饭；有的背靠背坐着打盹，或者干脆头枕鹅卵石横躺着呼呼大睡。
他们穿着各色各样破旧不堪的绊袄、罩甲、战裙、遮臂；戴着生锈的铁帽、头盔、红笠帽、五色扎巾，跟手中的斧钺刀枪一样显得毫无精神。
杂沓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白色旌旗如同一团蓝色的云飘来对岸，数十名东虏骑兵不紧不慢地沿河行进，鲜明的甲胄在阳光下闪亮。
自从东虏兵南侵以来，从山海关到京师，整个蓟辽之地都成了明、金交锋的战场，犬牙交错，你来我往，两军猝然相遇的事很平常。
有时会成为一场遭遇战，有时也可能各有各的使命，互不相扰擦肩而过。
第465章 其疾如风
今天蓟州城破，明军一阵乱跑，心中本就有些火气，现在见东虏的兵马稀少，虽然他们骑兵整齐强壮，他们的战马矫捷神骏，他们的神气洋洋得意，使得河滩上几乎不能称之为军队的明军兵勇们火冒三丈、气冲牛斗，仗着人多势众，也许还仗着河水阻隔，竟忍不住地大声叫骂起来。
“臭鞑子！去奔丧啊？”
“骚胡狗，挨千刀！”
一呼百应，河滩上空骂声喧嚣。惹得东虏骑兵们不知出了什么事，住马停下，向河滩张望。
明兵越骂越上劲，搬出了祖传的看家本领，一时间污言秽语满天飞。
东虏家中那些不上阵、未谋面的女人全都遭了殃，无一幸免。
正白旗士兵们惊愕地听着，有通事把这阵臭骂的意思讲明了，他们这才爆发出猛烈的大笑。
女扮男妆的银铃格格小嘴一张，狠狠地‘呸’了一声。
“和硕图，这些人不过是些败兵，得意过什么劲呢？”
跟在她身边的和硕图搔头皮，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格格，这个，末将也想不明白。”
银铃格格十分不满，“那就由得他们这么闹？骂的可真难听。”
“格格，这个，末将自会料理，你瞧好了。”
这时不知道明军骂了一句什么，‘轰！’河岸上又腾起大笑声。
“哗啦”一声响，和硕图拔出长剑在头顶一挥，大吼：“哇！速促那--”
“哇！速促那--”
狂野的吼叫轰然如雷，几十名骑兵激箭般飞出队列，冲向河边，连人带马跃入水中，似要浮渡过河。
河滩上悚然失色、呆若木鸡的明兵中，不知谁惨叫一声：“天啊！逃命哇！”
数百明军顿时大乱，掉头狂奔，如失魂魄，丢盔弃甲，互相推挤。不到一顿饭工夫，几百大明官军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近十具死于挤撞践踏的尸体。
和硕图带领的浮渡骑兵只前进了十数步，便勒马停住，望着逃窜的对手，先是一愣，继而一起鼓掌大笑。
银铃格格没有笑，她一直冷眼静观。此时厌恶地骂一声：“熊包软蛋……和硕图，我们不在这儿耽搁了！跟这样的对手打交道，真是乏味！”
和硕图同样没兴趣去追击败兵，他拨马回头，看向银铃格格。
“这些明军算不错的了，还敢叫骂几句，有不少见到咱们大金的旗帜，直接就跪了，咱们几个人就能押送他们上千人，就算将他们刀刀诛绝，他们也无一人敢于反抗。”
银铃格格听到此处，秀眉紧锁，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这是为什么呢？没有道理啊，上千人，一人一拳，也能战胜几员猛将嘛。”
和硕图哈哈一笑，“格格，你没上过战场，不知人心。”
见格格在认真听自己讲话，和硕图更加来了精神。
“敌人既然已经成为了俘虏，从内心中就已经放弃了抵抗，也就是说，他们的意志完全被摧毁，不再是一群士兵，而是绵羊。”
“我明白了！”银铃格格恍然大悟，“再多的绵羊，被狼捕杀之时，都不会放出声音，更不会反抗，怪不得皇阿玛和各位叔王称这些南蛮人为绵羊，果然恰如其份。”
和硕图在马上一拍双掌，“格格说的极是，只要没有了斗志，成了绵羊，数量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明知是死，他们也绝对不会反抗的。”
“那倒未必。”银铃格格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要是有人领导，效果就会不一样，只可惜南朝的花花江山，已经消磨了这群绵羊的斗志，这江山，看来不该由他们来坐了！”
和硕图听到这话，眼中闪过异色，他没料想到格格竟然看得如此深远。
他们这队人马是昨晚奉命出发，目标是通州。
多尔衮用兵讲究的是速度，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从武功中领悟到兵法的真谛，正白和镶白两旗训练就是以速度为主。
其疾如风。
侵略如火。
这八字真言，是多尔衮信奉的兵法真经。
三千人马，与了萨哈廉两千，多尔衮自领一千劲卒，他的目标，正是通州。
趁着明军没有防备，打下通州之后，蓟、通两州之间数十里的道路，可以做大量文章。
两州相互呼应，多尔衮认为，可以给南朝极大的震慑，并且可以实施多种战术。
通州，不会比蓟州难攻，重要的是时间。
封锁消息只能封锁一时，南朝人太多，不可能守口如瓶。
多尔衮的计划就是趁着这难得的时间，在消息没有流传出去，拿下通州！
他没有进蓟州，那里由萨哈廉全权总管，他带着一千劲卒快马加鞭，直扑通州。
一路上都是兵无战心的南朝溃卒，多尔衮用兵如神，早已经计划妥当，将一千人马分为二十股，每一股五十人，各自为战，谁先占下通州，便是头功。
人数虽然不多，但数量不少，东虏精骑来去如风，铁蹄声声如雨，整条道路上无处不是正白旗的人马，显得漫山遍野。
通州得到消息，只怕没有抵抗的决心，只留下一座空城。
不战而屈人之兵，多尔衮早已经将通州划为自己的果实。
相比代善和莽古尔泰在遵化城下碰得头破血流，更加显出自己的睿智。
多尔衮料定南朝人无法组织有效的攻势，同意让和硕图陪着银铃格格率五十名精锐前往通州，也算给格格和额驸几分薄面。
有螯拜充当护卫，墨尔根王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三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根本没有敌手。
银铃格格对着那群明军远去的背影又‘呸’了一声，摘下得胜钩上的情人剑。
“咱们继续赶路，一定会抢先一步到达通州！”
……
多尔衮破蓟州的消息被延迟了一天，终地传到了遵化城中。
像一记闷棍，将遵化府衙的所有人都敲得哑口无言。
昨夜风流舞，今天却是愁上愁，一时间遵化城经历了从大喜到大悲。
虽然府衙里官员不少，巡抚都有两位，余下知县、按察使、通判等等官员悉数到场，大堂上还是沉默的让人发疯。
蓟县离京师，很近啊！
要是皇上知道了这个消息，自己苦守遵化的功劳便化为了乌有。
第466章 无解之局
事已至此，东虏的目的昭然若揭，那就是绕过遵化，直取京师。
瞒天过海，避强击弱，多尔衮的战术使得在遵化城下的连番血战，如今没有了一点的意义。
守住遵化有什么用？遵化的作用是拱卫京师，现在京师将要直面东虏兵锋，好面子的皇上，心中的杀气哪里能控制的住。
因为遵化的坚守，反而让朝廷产生的错觉，这群文人虽然不太通兵事，也能想到蓟州肯定没有防备，那么通州只怕更加放松。
多尔衮诈死，用意并不在遵化，而在京师，想到这里，一群人从骨子里生出无限寒意。
这位东虏的墨尔根王，真是狠辣，怪不得草原之王林丹汗被其杀得不敢回顾，亡命而逃。
他不用亲手砍下在座诸人的首级，利用当今那位皇上，轻易就能报遵化城下之仇。
回援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可是领兵救援，就连不懂兵事的王元雅、耿如杞两位抚院大人也知道必定会掉入多尔衮的算计之中。
走一步看三步的多贝勒，让众人不寒而栗，好似黑夜中的幽灵，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东虏人最擅长在运动战中发动致命一击，且不说这里都是义勇大社的乡勇，不少人连马都不会骑。
就是有足够的战马，这些未经训练的乡勇在野外跟东虏精骑遭遇……
守住城池已经是创造了神迹，想在野战中挫败东虏，在座诸人，没有一个人敢去思考这个问题。
就连吴三桂也没有兴起过如此念头，这比赵括的纸上谈兵更加不靠谱啊！
他父亲吴襄和东虏大战数场，从未有过胜绩，最好的时侯也就是依靠车营和火器，维持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三桂，和东虏作战，要避开正白、镶白两旗。”
“万不和东虏野战，切记切记。”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战！”
这是父亲叮嘱自己最多的几句话。
见王元雅将目光看了过来，吴三桂忙低下了头，他心中实在没有一丝的把握。
自己又不是正规军队，这样危急关头，轮不到自己吧？
城外的代善和莽古尔泰反而安静了下来，今天不但不攻城，连在城下列阵也免了。
他们已经知道了蓟县的战况，养精蓄锐，准备找机会将这群让他咬牙切齿的人马一锅脍。
沉默，代表着血腥，安静，只会让未来更加狂暴！
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这是无解之局，出兵，死，不出兵，同样是死。
区别再于，死在东虏之手，还是死在东厂之手。
在座的官员大都是经过十年寒窗，好容易走到这一步，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所以，没有人愿意直面死亡。
这也是大家现在都不曾离去的原因。
“奈何兮，奈何！”
这已经是王元雅第八次发出如此感慨。
昨夜的酒已经完全清醒，北风中，大家都冷的说不出话来。
“信公子呢？”
“王公子呢？”
耿如杞不如王元雅这般崩溃，毕竟他是山西巡抚，没有失土之责，所以头脑还比较清楚，突然发现府衙中少了两道身影。
经这位山西巡抚的提醒，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四处张望，果然不见李、王二位。
“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有人禁不住骂出声来。
李信和王成没有官身，都是民间组织的义勇大社，此时不来府衙也并无不妥之处，现在的情况明眼人都看出这是无解之局，能跳出去，谁愿意进来呢？
王元雅满心的失望，心忖今番自身难保，李家的事，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徐泽心中却有了一些安慰，事已至此，自己是没有前途了，但小小有了王公子，徐家的损失并不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此时不停的拨弄着，使得大堂更显得冷清。
“报……信公子到！”
堂外亲卫也知道大人们心情糟糕透顶，尽量在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惊喜。
一听信公子来了，大家突然觉得心中有了些温暖，这个时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啊！
“伯言这个时侯才来，一定是有了对策。”耿如杞抚着长须，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元雅一下便脸红了，李信应该是去寻思对策，自己却怀疑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他红着脸，大声说道：“快快有请！”便健步迎出堂去，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心中那份慌乱。
看着巡抚亲自出迎，其它官员心中均升起了不小的希望，顿时如潮水一般冲了出来。
正站在门前的李信见到官员们涌出，连忙退开一旁，他以为这些官员已经有了决议，正要前去实施呢。
蓟州被破，李信同样觉得后腰上被捅了一刀，那滋味决不好受。
后方失守，前方所做的诸多努力都化成了泡影，这样的痛苦着实让人难受。
他想不通多尔衮是怎么做到的。
还好，自己有一个挚友王成，想不透的事，找他就是了。
于是他不顾王公子春宵苦短，拉着他聊到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份对策。
虽然李信自己对竟雄提出的这个建议并不看好，但是没有其它的办法，也只能姑且一试。
这个计划有竞雄参与，李信对他有了些盲目的信任，于是兴冲冲前来汇报。
“呼拉……”
只听一声响，众位官绅围成一圈，将李信困在了核心。
“不知伯言如何教我？”
“公子一来，学生如拨云雾而见青天啊！”
王元雅和耿如杞一左一右靠在李信身边，眼光中全是满满的期待。
李信这才明白，自己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这群人没个主意，现在全指望自己呢。
“竞雄真是历害，将他们都看透了，就知道这些官员靠不住。”
“靠天靠地靠祖宗，不如靠自已。”
他从心底里念了一句，然后笑容可掬地团团一揖。
“大人不必挂念，守住遵化就是大功，王公子已经动身前往蓟州，一定能挡住东虏兵锋，保住京师安危，各位大人无忧矣！”
“王公子？”
如果说李信和吴三桂，大家还有些信心，那婉约到极致的王公子，能上马杀敌吗?
这事，不由不怀疑啊！
第467章 绝命书
当下还是由王元雅问道：“王公子，他现在能做什么？”
李信的脸上浮现出一份悲壮，从袖口拿出一封书信。
“时间紧急，王公子已经启程前往蓟州，身边只有几人，未曾前来和大人们辞行，他写了这封书信，不若由信为大人们颂念一番如何？”
听闻王成已经前去阻止东虏，虽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但见李信拿出信纸，大家都点了点头。
信公子稳若泰山的表情让他们冷静下来，就算天塌地倾，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妨听之。
“吾今以此书与汝等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等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
李信刚念了一句，整个大堂便沉静了下来，大家没有料到，这竟然是王成所写的绝命信。
就是李信也不知道信中内容，此时只觉得舌头发麻，念出来的字十分生涩。
“东虏瞒天过海，京师危矣，遵化危矣，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直意举三尺剑，斩妖虏之首级，护我华夏。
……
语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吾助天下人爱其所爱，所以敢先汝等而死，为天下人谋永福，死得其所!
以今日事势观之，吾辈处今日之华夏，无地无时不可以死……”
李信念到一半时，已经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将其信念完，沉寂的大堂上，呜咽之声不绝于耳。
“王公子，真是壮烈！”
“吾辈之楷模，学之！：
李信双眼也已经湿润，小心将书信收入袖口，这才抱拳道。
“各位大人，王公子轻骑前往蓟州，他让信转告大人，城外代善，莽古尔泰虎视耽耽，乡勇绝计不能轻动，动者便有全军覆灭之危！”
耿如杞说道：“这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坐看京城受危，学生从小熟读春秋大义，如何能坐得住呢？”
“是啊是啊，耿大人说的极是，不知道信公子有何良策？”
大家终于将最关心的问题说了出来。
李信强忍着内心的伤痛，从袖口中又拿出一张地图，在案桌上铺开。
“王公子将信转告各位大人，敌军已经占得先机，咱们要以不变应万变，切不可自乱阵脚，只要遵化城不动，就如同将万人敌放在了敌军的腹心，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对啊。”
吴三桂一拍大腿，“竞雄说的不错，咱们此时不动就是动，让敌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咱们的拳头会砸向何处。”
“可是……”
李信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
“竞雄已经有了算计。”
他边说边将手指向地图上的一点。
“这里是清风垭，有几路杆子在这里聚集，虽然官府清剿了几次，却是越剿越多，这几处杆子合在一起，是一股不少的势力。”
“杆子？”王元雅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吴三桂听罢却是一脸的喜色，狠狠地一拍大腿，“竞雄果然是胸有成竹，各位大人可以放心了！”
他顿了一下，见李信并不说话，便继续说了下去，“竞雄的打算，三桂算是明白了，他一定是要说服清风垭的那几路杆子，用他们来挡住东虏。”
“这能行吗？”
有人弱弱的问出声来。
吴三桂大手一挥，“此为驱虎吞狼之计也，这些杆子本来就是咱们需要清剿之人，现在竞雄如能将他们争取过来，两恶相争，如能两败俱伤，就能为皇上解除心腹之患，一箭双雕。”
经他这么一解释，其余人也醒悟过来，徐泽叹了一口气，“就不知道能不能如王公子所愿，解除这一大难题。”
李信此时方才说道：“王公子走的匆忙，在他临走之际，反复向弟说明，遵化城不可出兵，他不惜此身，以作了必死之准备和决心，定能完成使命，挡住多尔衮！”
众人想着王公子所写的绝命书，其慷慨激昂之气，充满着必胜的信念，一时间回味无穷。
“一定能成功！”
“有志者，天佑之！”
想着王成帮着解决了遵化城一大难题，一众官绅默默地为其送上了祝福。
……
“驾……”
旷野中显出十余小黑点，渐渐大了起来，那是一队骑十，正快马加鞭向着蓟州而去。
多尔衮潜行绕过遵化，直取蓟州，此举出乎李自成所料。
不但将洞房花烛夜给揽合了，还把自己后续的计划也给打乱了。
世事岂能尽如人愿，李自成想着青青那句‘女儿美不美’心中着实有些遗憾。
其实自己很想悄悄告诉她——真的很美，美爆了！
马蹄声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胯下的黑风打了一个响鼻，像是在提醒自己的主人在这个时侯，就不要儿女情长了。
“定国，你觉得有几分把握？”
清风垭的那几处杆子本不在李自成的计划之内，现在却必须要用上他们。
多尔衮此番闪击，如能攻下蓟州和通州，朱由检定然会勃然大怒。
到时袁宗焕、刘策、王元雅等人只怕都难逃诏狱，生死难料。
皇太极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代善和莽古尔泰兑掉遵化城中的虎狼之师，对东虏来说，看上去是不错的买卖。
要是皇太极在紫禁城下请朱由检喝茶，历史虽然局部有改变，但主线却没有变。
自己就成了三国演义中的周郎，一场辛苦为谁忙？
这是李自成不能忍受之事，自己好容易将车开到了别一条道路上去，不想多尔衮这个老司机轻搓方向盘，又要转回来。
现在只剩下华山一条路，将清风垭的杆子组织起来，阻击多尔衮，如能拖到刘宇浩从兴平抵京，便能将坏事变为好事。
李自成被多尔衮几番折腾，一道意识已经在脑海中成形。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他压低的声音，对定国说道：“宁宇，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我想命你去独自担当一面，不知你能不能行。”
“我能行，校长！”定国回答说，声音激动得有点打颤。
“目前我们的处境十分不利，大概你也清楚。”李自成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一下，似乎还在考虑是否把一件重大的任务交给这位半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