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海战
皇太极此人，阿敏十分熟悉，心机深沉，善于用间，一击必中，宁远兵变是大金攻破关宁锦防线最好的机会。
兵变的士兵将宁远巡抚毕自肃、总兵官朱梅、通判张世荣、推官苏涵淳等人绑在谯楼上，关宁锦危在旦夕。
除了何可纲中军未反，程大乐一营不从变，其它的士卒几乎都卷了进来。
得知宁远兵变后，袁崇焕火速赶往宁远，并在短时间内平定了乱局。
单骑出塞，直入军营，精密部署，果断处决，注重善后。
这几个步骤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当皇太极听闻兵变平息的消息，气得抱头大吼。
“机不可失，失不在来！”
所以阿敏宁愿在朝鲜玩王妃，也不愿去宁远约会这位袁总督。
朝鲜的王妃不但漂亮，也很温柔，阿敏觉得自己能做了朝鲜王，当可满意。
他此番急于回程，表明上是东联朝鲜，南击大明，其实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出征前夕，他去参见汗王，看还有什么嘱咐。
尚未进门，汗王的朗朗笑语早飞出庭院：
“好，好！这一着极要紧。打铁先要本身硬嘛！……看来，凡事都照大明会典施行，极为得策呀！”
阿敏立刻悟到，汗王又将有重要决策了。
果不其然，汗王见他迈进门槛，立刻笑道：“二哥来得正好！兄弟子侄辈唯你和萨哈璘算得有学问，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汗王承袭女真旧俗，极重兄弟情谊，除了坐朝公会，平日延见，多是兄弟相称。
旁边的文馆大学士范文程于是告诉阿敏，近年大金国人口日增，地域日广，朝廷政务日繁，想要参照明制，也设吏、兵、户、礼、刑、工六部管理国事。
阿敏大喜，立刻说道：“太好了！这才像个大国嘛！极适时，极妥当！……但不知选何人为六部之长？”
皇太极的红脸上尽是笑意：“自然是诸兄弟子侄，怎敢放手外人！”
阿敏狡狯地眨眨眼，说：“这一来，要跟南朝争天下可就……”
皇太极连忙摇手：“切不可如此说话！”
他对阿敏使个眼色，会心地一笑：“我大金立国，无非求个民富国强、安居乐业，天下太平。自顾不暇，哪有心思跟人争什么江山！况且大明天朝，我远夷小邦安敢望其背项？”
阿敏自然明白他这位四弟说的是反话。
话少，问题就大，汗王越是秘而不宣，竭力掩盖，那心思越是强烈。
可以断定，汗王攻取中原的雄心已是坚定不移，自己没有看错这位历害之极的兄弟。
并且，他肯定找到了对付袁崇焕的办法，显得胸有成竹。
事关权力分配，阿敏不由问道：
“几时设置六部？”
皇太极轻轻一笑，打起了太极，“偶尔动些念头，刚刚与范先生计议，离施行还远着哪！”
自家兄弟最是熟悉，汗王这么说，阿敏心里就着了急，看来此事近日就会付诸实施。
对于这块大蛋糕，阿敏可是当仁不让，目光紧紧盯住工、户这两部，决心争它一番！
别人难道是傻瓜？他估摸着强劲对手至少有四五个，而且多数现都在沈阳，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远征在外，吃亏太大。
他必须尽快结束征伐，赶在设立六部之前班师。
何况朝鲜国王还给了自己五千石粮食，这对处于饥荒中的大金国无疑于雪中送炭。
此行最重要的粮食到手，王妃也玩腻歪了，所以他早已是归心似箭。
“贝勒爷，守皮岛的叫毛文龙吧？没听说他有啥本事！”
苏克萨哈这两年的胜仗无数，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失败。
不想贝勒一盆冷水泼来，“这条小虫也许没什么大本事，只会骚扰，然后理由气壮张口向南朝要粮要钱，但是你们可知道，皮岛归谁辖制？”
见两个小将都瞪着眼摇头，阿敏暗自叹了口气。
是啊，数年前宁远大战的时候，他俩都还是小孩子。
“除了袁崇焕，你们知道孙元化吗？”
两个小将互相对视一眼，苏克萨哈道：“可是那善用红夷大炮的孙元化？”
“不错，你竟知道，如今他是辖制登莱、旅顺、东江、皮岛的大帅，驻节登州。”
“南朝的文人，除了会跟女人喝酒，还会什么呢？要不是登州隔着咱们太远，咱们会将这些文人的屎都捏出来。”
苏克萨哈方说了一句，外面隐隐传来发闷的炮声，将舱中三人惊得愣住。
阿敏最先反应过来，将手一摆，大步出舱，立在船头观望，果然最前面的开浪船上升起一串小红旗：前方发现敌军船队！
这些南朝的士兵，在野战中见之则溃，也只有在海上，借助红夷大炮之威，才敢与八旗的勇士争锋。
但是南朝水军主动前来攻击，还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些绵羊，何时成了雄狮？
要知道就是关宁铁骑，也不会出城与八旗兵野战。
他们毫无胜算，只会守在城内相机而动。
阿敏脸色冷峻，神态沉着，心中虽然愤怒，却并不慌乱。
他下令各船准备弓箭火铳盾牌迎敌，旗舰则加速向前！
强劲的海风吹得满船五色旗帜哗啦啦乱响，持铳张弓的甲兵密密麻麻布满船舷。
各船队统领不眨眼地望着艨艟船头的贝勒爷，人人都有嗜血的兴奋之意。
阿敏目不转晴地盯着前方越驶越近的明军船队，不用看旗号，他知道这是孙元化的船队。
毛文龙那厮，只知道保存实力，绝不会摆开阵势与自己见一个高低。
两支航队迅速接近，光看船数、兵力数，大明占有绝对优势。
“蠢货！”
苏克萨哈轻吐出这两个字来，现在的距离，明军的红夷大炮竟然没有发射，对方的统领必定是一位海战外行。
距离越近，自己胜算越大，苏克萨哈顿生轻视之心。
彼此的眉眼已经收入眼中，大金船队上空密如丛林的五光十色的旗帜，大明船队帆篷上密密汉字书写的将军官爵姓名。
铺满海面的大明船队人多气盛，大有泰山压顶之势，大金船队却在贝勒爷的指令下极力收拢队形。
第302章 试探
敌我双方的距离更近了，已越过了火铳击发的距离！
眨眼前又越过弓箭射杀的距离！双方仍然一片沉寂，像两只巨型海兽，狠狠地盯住对方，悄没声地迅速接近，在最有利的时机，突施猛袭，制敌于死命……
“阿敏，你这狗鞑子！去死吧！”
一声虎吼从对面船上响起。几乎是同时，阿敏手中令旗一挥，一场海上大战正式爆发！
飞箭如雨，铳声震天，火药的浓烟刹那间弥漫开来。
战鼓隆隆地敲响，喊杀声和叫骂声搅成一团。
水面激起水柱，翻成水花，急雨般击打着船头和交战的人群，燃烧的火箭尖啸着在空中乱飞。
好几艘船帆燃着了，一瞬间烈焰腾腾，兵丁纷纷跳海逃命。
不多时，明军有一船也着起大火，火药及喷筒烟罐爆炸，“轰隆轰隆”地飞出无数碎片，引起一番混乱。
两军离得太近，收束不住，海沧船与苍山船撞在一起，船上的将士纷纷跳上对方船舷，持短兵器对面搏杀，斗得难解难分。
明军战船发挥了火器的专长，掷火桶烟罐，打火砖火炮，佛朗机炮威力巨大，击断敌船桅杆大橹，药弩火弩连发，一排排射出的弩箭火箭，杀伤敌兵无数，金国船队四处起火，看上去有些狼狈……
鳌拜沉着脸，弓开满月，一箭射出，明军中厮杀最为凶猛的大将踉跄几步，仰天扑倒。
手挥一柄大斧，鳌拜向着苏克萨哈点了点头，带着一队人马直奔明军旗舰。
金军虽然猝然遭袭，但鳌拜已经看清楚明军的指挥系统的位置所在，一箭建功后，身先士卒率领甲士开始突击。
这队明兵虽然有些战力，但是其统率明显无智，现在火炮的威力已经差了许多，只要杀败明军旗舰，这些明兵必败。
鳌拜力拨山兮，普通士卒如何是其对手，数十名大金勇士以他为箭头，好似一条飞鱼披波斩浪，扬着血花的浪花全速前进。
阿敏见状大喜，采用攻心战术，号令士兵用汉话高声呼喊：
“张可大阵亡！”
他知道登州的总兵名为张可大，虽不曾见过，这番喊话也能扑灭对方的威风。
金国船队轰然回应，欢呼声压倒铳声炮声，震撼海天。
明军官兵大惊，顿时心慌意乱，阵形越发不稳了，在金兵猛然高涨的士气压迫下，势头立刻低下来，攻上敌船的将士纷纷退却，几艘大福船开始转舵……
倒下的李鸿杉突然挺身站起来，那箭射中了他的左肩，血流如注。
亲兵们用一面破旗紧紧裹住伤口，他举着已经被鲜血浸透的长枪，连声大吼，巨雷滚滚。
“杀！杀！杀！”
已呈败相的明军闻声士气大振，欢呼呐喊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后退的又冲上前，转舵的又闯进水阵，射箭发铳突然凶猛密集了一倍，大战愈加炽烈了！
阿敏盯着李宏杉，见他裹伤死战，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没料到，南朝也有虎将！”
他命苏克萨哈接应鳌拜，直取李宏杉，只要能斩下他的首级，明军必定大败。
鳌拜攻势凶猛，无人是他一合之敌，不多时就杀到了李鸿杉的座船之上。
却见他并不接仗，趁着刚才那股气势，明军们将海船整理成型，趁着海风开始退却。
“追……”
苏克萨哈哪里肯舍，催船紧追。
阿敏的右手动了一下，又安静下来，不发一言，只是看着两员小将指挥战斗。
两人刚追出一段距离，就见明军三十多艘战船从左右两边包抄而来，船头上立着一面鲜红的旗帜。
登莱巡抚孙元化到了！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佛郎机炮远远开始发射，明军士气大震。，
看着两员小将并不恋战，迅速脱离了战斗，率军缓缓后退，阵型不乱，阿敏满意的点了点，指挥帅船前往接应。
两小将进退的时机把握很好，假以时日，必是大金有数的名将！
孙元化的火炮给阿敏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接到鳌拜和苏克萨哈，金军及时鸣金收兵，向东北方向遁去。
茫茫大海中，从来强势的大金军队面对这位南朝火炮专家，并无战胜的勇气。
孙元化并未挥兵紧追不放，小胜了这一仗，他下令保持好舰队阵容，以防东虏退而复返，然后登上先锋主舰，前来探望受伤的李鸿杉。
李鸿杉伤势原本不轻，又带伤鏖战，鲜血浸透了破旗，染红了半边身子。
只待敌船一退，他便再也支持不住，昏倒在船上，脸色苍白如纸。
孙元化一行进入舱内，一名葡萄牙医生刚为李鸿杉上药包扎完毕。
李鸿杉从昏迷中苏醒，一见榻边的孙元化，叫了声“大人”，便挣扎着要起身。
孙元化连忙按住，在一旁的葡萄牙医生也摆手示意，用生硬的汉话说：
“乱动不可以，生气不可以，喝酒也不可以，七天以后，伤口才能愈合。”
看着李鸿杉脸色大变，孙元化微笑地安慰他：“如今大军赶到，金虏已被逼退，将军便是安卧十日也无大妨。”
李鸿杉愤然道：“可恨没捉到阿敏！”
孙元化当然知道二贝勒阿敏的历害，笑道：“先锋各营辛苦！本帅奏疏当请李先锋首功。”
见李鸿杉失血过多，精力不济，孙元化细细安慰一番，又吩咐左右好生照顾。
此人不但英勇，而且还是刘宇浩的心腹将领，此番自告奋勇为先锋，让孙元化顿生好感。
明军中敢于直面东虏厮杀者，已然不多矣！
待孙元化去后，李鸿杉示意舱中诸人离开，只离下一名贴身亲卫，将声音压的很低。
“将此战情况详细报之大帅，金虏狠辣，果然名不虚传，如不加紧训练，一旦交锋，我军必败无疑！”
亲兵连连点头，他可是知道自家将爷天不怕，地不怕，这次出征，李将爷就想亲自见试一下后金八旗，不想金虏凶猛，自家保护不力，将爷竟然受了重伤。
刘宇浩来到登州为副将之后，与张可大相处甚洽，两人互为知已，几乎无话不谈。
第303章 试炮
孙元化此战的目的，一是有所斩获，以安朝廷之心，王洽的来信中已经带上了哀求的口气，山西剿贼不利，皇上的脸色是越来越来看。
二来也是主要目的，让刘宇浩见识金虏的利害，争取能够动用刘家的力量多造火炮。
只有火炮，才能在海战中立于不败之地。
孙元化此举可谓是用心良苦，用战斗的方式索要银两，他知道刘宇浩不缺银子，刘家更不缺银子，多造火炮，不但能加强登莱四镇的防御，而且可以主动出击，攻守都显得游刃有余。
如果能取得茫茫大海的控制权，当可来去自如，想打就打，想走就走，金虏能耐我何？
退一万步说，如果局势跟北宋相似，女真人强兵南下，到时也能让皇上东巡大海，重整旗鼓。
同时，对于皮岛上的毛文龙及刘家兄弟等人，也形成一份震慑，让他们俯首听命。
这样的登州，将会是海防线上的定海神针！
这一仗虽是小胜，但成功逼退东虏二贝勒阿敏，在朝廷看来，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
十年寒窗古读，九坟八典塞屋，孙元化有着一腔报国之志，希望自己能做那中兴之臣。
……
崇祯二年九月，高家堡的城墙包砖完毕。
城墙三面包砖，包完砖的城墙周长三千米，高五米，宽三米。
城墙上每隔二十米的距离就修筑一个马面，共有马面一百五十个，每三米就有一个垛口，共有垛口一千个。
城墙上面很宽阔，可以跑马。城墙上设有十六座重炮炮台，每一面城墙上各有四座。
建好的城墙笔直巍峨，让整个高家堡看上去有着无比的安全感。无论是纺织工厂、肥皂作坊、水泥作坊还是民宅、军营，如今都在巍巍城墙的保护之中。
高家堡作为后方的重要基地，又面临着南边明军的榆林卫，因此西北公司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在后方建立起这样一个金城汤池。
有了坚城可安民心，在汤神父的努力下，铸炮工作已经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早已制好的泥范基本熏干，汤神父吩咐工匠们开始烧范。
从烧范到浇铸铁水等一系列工序都经过了充分的试验，只几日工夫，好几副铸炮铁范浇铸完成。
神父继续指挥工匠们修正、打磨铁范，很快一切准备工作便已基本就绪。
次日，所有制炮工匠们齐聚一堂，开始首次浇铸。
李自成根据记忆中铁模铸造的流程，和神父商议之后，先让匠人用木炭将铁范烧至发红，以防止表层的铜液凝固过快而影响浇铸。
随后，在神父亲自指挥之下，液态青铜被工匠缓慢而准确地倒入铁范的浇铸口。
浇铸很快完成。又半个时辰之后炮身便已凝实，待工匠拆开铁范，炮场内顿时一片欢声雷动。
整个炮身光洁平整，没有任何瑕疵，简直比以前打磨之后的火炮都漂亮。
工匠们又围上来进行收尾工作，神父则望着平整的炮膛啧啧称奇。
要知道，若用泥范铸炮法，到此时才算完成了一半，光打磨炮膛就需要十名工匠忙活十多天。
而此时，眼前的火炮便算是铸造完成了！
等炮身完全冷却，神父拿了面小镜子，将阳光反射进炮管里。光线笔直照到炮膛底部，说明炮身没有任何弯曲走形。
李自成吩咐工匠们将铁范重新用铁箍扎紧，上炭火加热，准备进行下一次浇铸。
另一边工匠们个个兴高采烈，将刚钻好火门的大炮装上牛车，拖至西侧早已建好的炮场试炮。
神父一路上这敲敲那看看，频频点头，显然对火炮的质量相当满意。
看着神父欣喜的表情，观礼的一众将校们虽然不发一言，但彼此的眼神间都流露出喜悦之色。
炮匠们将火炮在木制底座上架好，神父让人装入六斤半火药。
看到装药的工匠犹豫的表情，李自成大步行来，带着李强、张鼐等人暂实充当试炮手。
总督大人的行为让炮匠们脸红，这充分地说明大人对火炮有着绝对的信心。
待火药和铁弹装好杵实，神父用铳规量了角度，李自成谢绝了炮匠们的请求，亲自用一根极长的木棍顶端的火绳点燃了引火药。
这也算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李自成怕炮匠们太过紧张，影响到试炮的效果，决定亲自动手。
一来表明自己的胆量，二来更加振奋全军士气。
只听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近二里外的草地上立刻溅起一大片烂泥。
“万岁！”
“成功了！”
“总督威武！”
阵阵欢笑声在炮场上响起，捂着耳朵看热闹的几位美人也将束束秋波缠在了自家男人身上。
她们虽然并不喜欢这样的大家伙，看上去十分吓人，特别是发射那一瞬间，有一种死亡阴影直接笼罩全身。
心上人为了这些铁家伙，不顾病体整日和神父探讨，研索，天天躲在小屋中画图纸，要不就是在坊间跟炮匠们沟通，这段时间几乎都没有跟她们进行过实质性交流。
邢凤娇和迭儿甚至知道苏仙子专门为大帅在塞当城的光辉事绩谱了一首新曲，却一直没有机会弹给他听。
想到这里，她们对这些铁家伙充满了怨念。
难不成天天对着冷冰冰的钢铁和青铜，比跟自己在一起还要舒爽吗？
此时见到将士们那疯狂的欢呼，看着炮场上那激昂的士气，几名美人明白心上人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但是她们心中还是不忿！
如果讲道理，摆事实，那就不是女人了。
于是迭儿轻轻对邢凤娇说了一句。
“男人，果然都是臭的，书上说的对，他们就是臭男人，不解风情！”
神父并没有沉浸在欢乐之中，他神情严肃地趴在火炮上进行细致检测，将各个环节检查完毕之后，这才兴高采烈地宣布试射成功，火炮安然无恙！
李自成紧捏双拳，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嘴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虽然他知道很多铁模铸炮的知识，对现代铸造工艺也有些了解，要说理论也许比神父还要先进很多，但实实在在地铸成一门重炮，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第304章 火器营
皇天不负有心人，从十八寨到现在，自己和神父一直致力于重炮的研究，也算是厚积而薄发了。
虽然明朝已经有了火炮，但是现在的佛朗机炮其实在世界范围内已经过时了。
佛朗机就是明朝对于早期来华的葡萄牙人的误称。
在中世纪的***世界，欧洲人按照文化被分为信仰希腊正教的罗马人和信仰天主教的法兰克人。
所以，来自西欧天主教文化区的葡萄牙探险者就被以讹传为为佛朗机。
佛朗机炮是葡萄牙人带入明朝的中世纪火炮。
这种炮也是世界上第一种后装类型的火炮，由于制作简单，炮身轻便，火药补充迅速等原因，在十五世纪的欧洲，非常流行。
由于明朝长期使用的各类火铳，水平并没有超过欧洲十五世纪中期的水平，所以对佛朗机炮可谓如获至宝。
中世纪水准的技术条件，也让明朝仿制这种炮非常得心应手，用了二十时间做到逐步普及，当做边防、海防的神器使用。
但是现在已经是十七世纪，这样的轻型火炮，已经被淘汰了，或者说已经不是主流。
欧州现今使用的是长炮和重炮，无论是炮口还是自重都要比佛郎机大出很多，射程和威力当然也不能相提并论。
佛郎机炮有一个无法克服的缺点，子炮与炮腹间缝隙公差太大，造成火药气体泄漏，因此无法进行远程攻击。
无论野战还是海战，现在的佛郎机炮有效射程还不如学生军手中的火枪，达不到五百米的绝对杀伤距离。
后装火炮在气密性等方面有着天然缺陷，欧洲随着科技的发达，将重心又拉回了前装火炮。
现在欧洲的火炮，射程远远超过了佛郎机炮，李自成可以想象，如果明军的水军去和东印度公司进行海战，只恐会比甲午海战输得还要凄惨！
东印度公司大肆进行殖民掠夺和统治，旗下的水军实力很强。
李自成铸炮的最大目标，就是东印度公司，像这种用坚船利炮敲开华夏大门的侵略者，比后金更加可恨！
这门十二磅重炮铸造成功，说明西北公司的铸炮实力已经赶上了欧洲，不说超越，至少不会落后太多。
李自成最喜欢的就是科学技术，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铸造出这样的重炮，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跟明军、后金、蒙古作战，在科技上都碾压他们，
这样的重型武器一旦齐射，足以毁天灭地。
匠人们在喝彩声中更加卖力，接着又进行了几次试射，火炮表现得非常稳定，炮场上欢呼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不远处定国跑了过来，一脸得意的望向自家校长，“有了这些大家伙，只要校长一声令下，我便整顿童子军，即日拔营北上。”
“哗……”
炮场上响起一阵喧哗声，见娃娃军向总督请命出征，一众将领哪里来忍得住，纷纷跳了起来，豪言壮语响彻云霄。
眼见重炮使得军心大振，李自成也十分高兴，不过他还是冷静地挥挥手。
“你等继续练兵，这里短时间并无大战！”
看着定国，他的言语更是严厉。
“宁宇，这段时间公司招募了不少学生，你和其它学长们充当临时教师，那些经过审查的学生，要让他们学好知识。”
定国敬了一个军礼，说道：“校长，技术兵种需要知识，学生明白！”
听总督将话题扯到学校，大家只好将燃烧的战意压了下去，不少人心中暗暗嘀咕。
大人在塞当城被乃蛮、敖汉两部围攻，数度千钧一发，难道就不想复仇吗？
看着他正和神父继续讨论着火炮问题，大家猜测总督也许要等到重炮列装部队，一切准备就绪，才会挥师北上，将这两部碾成飞灰。
……
李自成此刻的眼中根本没有蒙古两部，他在为已已之变作准备，有了铸造重炮的经验，李自成让全体炮匠们开始研制“标准长炮”。
标准长炮是一种十八磅炮，口径四寸，炮长十尺，直射射程一千五百米，抛射最大射程六千米。
李自成让炮匠们用铁芯铜体法铸炮，让炮重从理论上的三千七百斤下降到三千二百斤，以减少上船后的负荷。
舰船装备上标准长炮，在海战中拥有着巨大的火力优势，很容易就能击沉后金和明军现有的海船。
他的海上假想敌，是十八芝那些海盗和荷兰的东印度公司。
只有打败了他们，自己的势力才能得到飞速的发展。
有了东番，有了香料群岛，各方资源的整合将会十分迅捷，自己的大业才算真正拉开了幄幕。
历史上曾经的海上霸主荷兰，就是败在英国的标准长炮之下。
知晓这段历史，李自成将所有重心向炮坊倾斜，要求先在高家堡城墙上铸造十六门十二磅重炮。
一来用于防守，二来这些重炮放在那里就是活生生的广告，西北公司无论是财力还是武力，不需要自吹自擂。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等到标准长炮铸造成功，炮坊的工作将转向这种海战巨炮。
李自成现在可没有帮助朱由检收拾后金的觉悟，还是让他们继续战斗下去，自己腾出手来先收拾华夏海疆，多多赚钱才是正理。
见自己的火器慢慢成型，李自成在西北营中成立了一个新的兵种——火器营。
火器营的骨干由学生军担任，这些经过精心培训的士兵，李自成将他们作为基层骨干和新兵教官委派到火器营。
明朝的火器营，当属戚家军最为重视。
水军方面，戚继光的新型水营下辖二哨，每哨拥有大型福船六艘，中型海苍船两艘，小型苍山船四艘，福船装大样佛郎机六门，海苍船大样佛郎机四门，苍山船大样佛郎机两门，全营有佛郎机四十门。
陆军方面，戚继光的车营和辎重营也都装备了佛郎机，李自成十分好奇戚少保的财大气粗，也不知道这么多银两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威家军车营有炮车一百二十八辆，佛郎机二百六十五门，平均全营每十二人一门，火力堪称华夏第一！
第305章 重视科技人才
戚家军就连辎重营也有炮车八十辆，佛郎机一百六十门，史无前例地将辎重部队赋予了强大的火力。
这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战无不胜，在戚继光成军之后未尝一败，八旗精兵虽强，也战不过戚家军。
然并卵。
军队再强也需要英明的君王领导，这支英雄的部队已经在浑河全灭，随着一代名将戚金喋血沙场以报皇恩，威家军成为了一个传说。
李自成的火器营就按照威家军的车营配置，毕竟热兵器的战争，他需要实践来慢慢改进配置，可以先实行拿来主义。
威少保凭借车营未尝一败，经过检验的火力配置，让李自成的整军工作显得轻松了许多。
有了重炮，还得解决运输问题，重炮可不是佛郎机炮几百斤的个头，一门重炮都是几千斤的重量。
必须要增加重炮的机动性，机动灵活的炮兵才会是敌人的恶梦，没有机动性，几千斤重的铁家伙，要费无数人力物力，一个不慎，在骑兵面前就成为摆设。
李自成想到了轴承。
华夏最早的轴承非常简单，就是用一根木棍放在圆形木板的孔内，不但磨损严重，并且速度也不快。
到了周朝时期，人们学会了用油脂作为轴承润滑剂使用，效率有所提高。
随着时间的流逝，古代车辆也在不断变化，制作的轴承材料也在不断变化。
唐代便有了木质陶轮底座，这个木质陶轮底座像一个铃铛，但是最高的部位有个凸起的小圆柱，就是用来转动的轴承，人们将一个转盘放在这个凸起的小圆柱上就可以转动，这就是最初轴承的原型。
木头制作的轴承大多采用“促榆树”制成，这种木头产自东北地区，木质坚硬，是绝好的木头轴承材料。
到了元朝出现了“滚柱轴承”，这是科学家郭守敬发明的“浑仪”上安装的轴承，其主要目的就是减少摩擦阻力，滚动轴承在那时便已经诞生。
李自成将有现代轴承结构的圆柱滚子轴承图纸交给神父，这位科技人才看了半晌，渐渐双目出神，在几位精心挑选的工匠帮助下开始了轴承的研制工作。
轴承是机械设备中一种重要零部件，它的主要功能是支撑机械旋转体，降低其运动过程中的摩擦系数。
按运动元件摩擦性质的不同，轴承可分为滚动轴承和滑动轴承两大类，在炮车上使用的为滚动轴承。
神父夜以继日的工作，因为有图纸，有巧匠，又有以前的各项沉淀，轴承很快就制作出来。
虽然寿命和后世没法相比，但可以用数量来弥补，行军时多带轴承用于更换，就能保持火器营的机动性。
有了轴承，炮匠们就轻松多了，将重炮运到靶场上试射轻松之极，专门的炮车只用四匹驽马就能轻松拉走。
炮场上整天火光冲天，震耳欲聋的响起时时将人吓一大跳，许多老人和女人远远的离开了炮场四周。
不过顽皮小娃娃，却将这里视为勇敢者的乐园，在炮场周围，周而复始的举行着一次次的模拟战斗。
李自成下令重奖匠人，一等匠人每月二十两银子，二等匠人每月十两银子，三等匠人每月五两银子。
消息传来，所有兵种看向工匠的眼光都十分的不善，特别是自诩为西北营精锐的各个作战部队。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总督大人对这些匠人们这般重视，其薪水在各营中名列前茅。
明朝从来不重视科技，只在乎八股文，李自成通过自己在西北公司一言九鼎的权利，开创了科技致富的先河。
趁着这股东风，李自成鼓励匠人们收徒授艺，一旦收有徒弟，月例便会加上一定的系数，系数跟收徒数量和质量密切相关。
因此收的徒弟越多，艺满出师的越多，师傅的收入便会越高。
一时间在金三角地区，匠人们走起路来胸部挺得很高，意气风发，特别是那些手艺精湛的工匠，不但有很多姑娘托媒人说亲，更有不少青年跟前忙后，希望能成为他的学徒。
工匠们得到总督大人的重视，充分开动头脑，对火炮的制作和操作提出了很多合理化建议。
比如清理炮膛时用两种刷子在炮膛里各刷了一次，然后再用铳规、铳尺和矩度测量大炮角度和火药用量，这样不但提高了火炮的寿命，还更加科学的发挥出火炮的最佳威力。
还有匠人将火药用木棍舂实后，再舂实一次，才会放入炮弹，不但射程精准，并且操作规范，降低了炸膛的危险。
细节决定成败，无论是炮兵，还是骑兵、步兵，李自成都严格要求，平时训练将细节做好，战时就会少一份损失，多一分胜算。
标准长炮的试射工作很快在炮场上进行，这次试射比起上次不但速度更快，而且炮匠们配合默契，第一次便告成功。
就见炮匠点燃了火绳，一声轰隆巨响，标准长炮吐出火舌，炮弹像一道闪电一样飞了出去，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远处传来巨响，炮弹击中了目标大铁板。那半寸厚的铁板左上角被生生打出一个大洞出来。炮弹穿透铁板后又弹了几次，往前冲了几百米，打断了前进路途上的一棵树，这才停止了冲势。
李自成率部下走近了一看，见那铁板的洞口有五、六寸大，洞口上铁板往后卷着，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标准长炮威力十足，海战中一次齐射，打沉一艘大船并不困难。
“好东西啊！”
一众部下齐声赞叹，汤若望也点了点头，对李自成说道。
“艾区利亚，一旦火器营训练完毕，西北公司在草原上难有敌手。”
“未必。”
李自成泼了大伙一盆冷水，严肃地说道：“装备、战马、军械、粮草，这些只是战争的必要条件，战争的最终胜负还是由人来决定。”
看着兴奋不已的部下，他继续说道：“明军有着兵源、火器上的优势，却被后金打得龟缩坚城，不敢出城野战，其中的道理，你们都要细细思量！”
第306章 有何惧哉
河套以北的一座无名小山，光秃秃的、只有一棵高大的松树耸立在几块大石中间，好几条羊肠小路在这里岔股，此时肃静无声，伫立着一队服装不整的骑兵。
李鸿恩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紧紧地捏着长枪。
他分明在等候什么人，注目凝神地向北张望，北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八月的阳光已经不在灼人，微凉的轻风轻轻卷起他身边的战旗。
周围的战士们军服又脏又破，还有不少人的衣服上，特别是袖子上，带着一片片的干了的血迹，有些是自己流的，更多的是从敌人的身上溅来的。
他们这队骑兵在草原上牵着乃蛮部已经有一个多月，得到大帅在塞当城成功突围的消息之后，正要返程，却发现山下驶过三名骑士，行色匆匆，看模样像是信使。
信使就代表情报，大帅从来对情报十分的重视，因此袁宗第带着十余名士兵已经前去设伏，准备擒下这些信使，李鸿恩则率领其余将士在此等侯。
两人在这段时间并肩作战，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情，一攻一守，一静一动，配合相当默契。
这时他见袁宗第迟迟未回，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他生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部下，于是轻轻说道。
“弟兄们，下马休息一下吧！”
他见士兵们都紧绷着神情，自己先轻捷地跳下马来，剑柄同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发出来悦耳的金属声音。
将士们得到将令，抓紧时间开始休息。
这段时日大多数人都是在马背上渡过的，虽然十分疲惫，但想到已经完成了使命，不日就能回到高家堡，人人的脸上都显出幸福的笑容。
“袁将爷回来了！”
随着声音，就见袁宗第大步走在最前面，几名士兵抬着一名俘虏紧随其后。
看见自己的搭档毫发无伤，李鸿恩长舒了一口气，笑道。
“汉举历害，一出手便抓了舌头！”
袁宗第将双鞭递给身后的亲兵，声音中有一些喜悦。
“他娘的，这三人竟然都是死士，一个不慎，差点让他们全部自杀了！”
“死士！”
李鸿恩眼角狠狠地一缩，看向那名昏迷中的俘虏。
“汉举，得了什么情报没有？”
袁宗第点了点头，“好叫咱们动手迅速又隐蔽，他们没有时间将信毁掉。”
说罢他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函递了过来。
“还真是一件大事，李将爷先看看，咱们再好生议议。”
察哈尔本部由八个鄂托克组成，统称察哈尔八部，察哈尔左翼又被称为山阳察罕儿，由阿喇克卓特、敖汉、乃蛮、兀鲁四部组成。
右翼又被称为山阴察罕儿，由浩齐特、乌珠穆沁、苏尼特、克什克腾四大鄂托克组成。
随着大金势力的渗入，林丹汗的西迁，察哈尔部内部开始瓦解，不仅乃蛮、敖汉两部投靠后金，其它诸部也各自起了异心。
这封信便是左翼的阿喇克卓特部台吉习礼写给图木的密信，同意率部投降后金，并且已经截断了林丹汗和归化城之间的联系。
信中说明，阿喇克卓特部派遣一名大将前往归化城，充当内应，一旦后金围城，便会从内响应，里应外合拿下归化城。
现在随林丹汗在外征战的是右翼四部，一旦归化城易主，在外的林丹汗便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汉举，你怎么看？”
此信关系重大，两人离开亲兵，来到小山的最高处细细商量。
“鸿恩。”
袁宗第说话很慢，想来在路上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事咱们不能不管，且不说满都鲁是大帅的安答，迭儿是大帅的女人，就纯军事的角度，林丹汗这么快败北，对咱们没有一丝好处。”
李鸿恩听袁宗第如此说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可是现在咱们兵力如此之少，林丹汗又蒙在鼓里，能起多大的作用？”
两人顿时一阵沉默。
是啊，大帅尚未和林丹汗取得联系，西北公司在河套地区不属于任何势力，夹在后金、蒙古、林丹汗之间，能取得归化城的信任吗？
一阵狂风吹来，天上的乌云兴奋起来，把蓝天慢慢遮掩。
李鸿恩长长叹了一口气，“要下雨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袁宗第说完这话，转向李鸿恩，“我已经想清楚了，咱们兵分两路，一路闯过层层阻截回金三角面见大帅，请他定夺……”
“另一路呢？”李鸿恩问道。
“林丹汗虽然跟咱们是友非敌，无论如何，这事还是要管。”袁宗第一挥拳，“另一路去往归化城，通知他们作好准备。”
“可是……”李鸿恩有些犹豫，“不知道归化城现在由何人主事，会相信咱们吗？”
“你忘了？”袁宗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服，“咱们都见过迭儿，她可是林丹汗的亲生女儿，归化城中肯定有林丹汗的王妃，说明迭儿和满都鲁的显著特征，加上他们和大帅的关系，应该能让归化城相信咱们的善意。”
两人又不说话了，只看着天上乱云飞，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鸿恩。”还是袁宗第率先说话。
“我带本部人马前往金三角，你带其它将士押着俘虏前往归化城，如何？”
“不成！”
李鸿恩下意识的拒绝。
从这里回去，因为要赶时间，必定不会过多的绕圈子，有些地方定然要硬闯，前途十分艰险。
相比之下，去往归化城要容易很多，毕竟左翼这三部虽然叛降投金，却没有公开，特别是阿喇克卓特部更是才作出的决定，必然不会公然率兵监视归化城。
孰险孰易，一目了然，李鸿恩当即出言否定。
袁宗第早料到李鸿恩会有此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一军主将，前去归化城更加有说服力，何况这段时日你指挥全军十分操劳，这闯关一事便交与我，就算血染征袍，我一定会见到大帅。
“汉举，咱们应该互换一下……”
李鸿恩还没来得及说明理由，袁宗第虎目生威，竟然让他说不出话来。
第307章 河套烽火歇
这段时间两人相处，袁宗第事事低调，一切奉李鸿恩为主，不想在这件事上，他流露出的神情跟平时大不一样。
“鸿恩，就这样定了！”袁宗第的语气中不再是商量，而是带着肯定。
李鸿恩又欲张嘴，袁宗第浓眉一竖，气势咄咄逼人。
“凭我手中的雌雄双鞭，来一人打一人，来一双抽一双，鸿恩，你对我没有信心吗？”
李鸿恩不再说话，眼眶中多了一丝晶莹。
“除了大帅，平生我从来没有败过，这些蒙古人有何惧哉！”
看着他伸出的大手，李鸿恩不在说话，两人紧紧地握在一起。
……
李自成病体康复之后，亲自前往巡视建安堡，并且派人重点打探李鸿恩、袁宗第的确切消息。
后金南侵在即，他心中思忖蒙古之事也许要先放一放，等到处理完这件大事之后，才能将重心转移回来。
十月的己巳之变，正式敲响了明王朝的丧钟，后金骑兵第一次攻到了紫禁城下，吓得明朝军民心神大乱。
以明君自居的朱由检如何能咽下这样的奇耻大辱，暴怒之下大杀一气，百官人头落地，大将寒心北归，从此朱家元气尽丧，天下厌之。
看看后面投降后金的大明官员有多少，就知道朱由检有多无能。
李自成虽然不在意皇帝、官员们的生死，但他却无法对民众的苦难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他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皇权思想在他心中没有半点的份量，他信奉的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因此他必须要去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这事比其它事更加重要。
斥侯已经送来消息，多罗特部在塞当城成功突围，整个河套地区的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
乃蛮部遇袭让硕特浩沃大惊，虽然不知道是何方势力插手蒙古事宜，但他告之图木后立即率部飞驰回援。
哈度根同样牵挂着部落的安危，归心似箭，两部在天门关和欧儿滩的伏兵没有派上用场。
两部收兵东归，河套地区的战火彻底熄灭。
明眼人都知道，现在的沉寂，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听闻硕特浩沃全师回军，李鸿恩与袁宗第率领部下由明处转到了暗处，在大草原上与之慢慢周旋。
李自成下令让他们回师，这样的骚扰已经无关大局，目前并不是对付两部最佳时机，两人率兵在外时间越久，感染天花的机率越大。
解除了多罗特部的危机，利用天花赢得了牧民们的爱戴，西北公司大兴土木，由各条商路运来物资源源不断，这一切都让他十分满意。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先巩固住金三角地区，找到了支点，等到自己从京师归来，再作道理。
有了金三角这片基业，西北公司已经深深地插足草原，成为了草原不多或缺的部份。
李自成视察完金三角之后，决定将后勤基地安排在高家堡，公司组织机构则放在柏林堡，建安堡则作为金三角的桥头堡，他准备将其打造成一个特区，让其成为西北地区最亮丽的明珠。
种得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建安堡以后就是西北公司一张亮丽的名片，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一环。
关于特区的理念，这是个新鲜而先进的想法，就连神父也没听过这样超前的经济理念，竖起了双耳，只恐遗漏掉任何一个字。
他已经和神父谈好了雇佣军的各种细节问题，有了欧州教官的加入，特别是水军教习，未来的海战一定会轻松许多。
孙元化在渤海湾的那一场海战已经表明，无论是大明还是后金，水军的实力都不强大。
后金都是北人，北人不擅行舟，加上经济困难，有一些火炮也会用于陆战和攻城作战，决不会放在船上去。
明朝船上虽然有些火炮，都是佛朗机炮且数量不够，无法形成整体优势，他们有技术有人才，可惜没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明朝的天才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但是一文难死英雄汉，天才没钱一样嚣张不起来。
秦琼卖马，杨志卖刀，好汉也得有钱才行。
想着自家帐薄上增长的那一串串数字，李自成的心情相当愉快。
关于让优秀学生留洋的事宜也基本和神父谈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让这些学生出去见见世面，回国后就能成为自己的紧实臂膀。
李自成的首选是英吉利和荷兰，然后西班牙和葡萄牙，最后通过澳门回到大陆。
李鸿杉对后金兵力的描术，让李自成更加认识到现在不是和后金八旗对决的好时机，且让两虎在辽东相斗，自己只从海洋开始。
战争就是烧钱，辽东前线不但能将朱由检拖得精疲力竭，只要明朝的几位良将在那里，后金同样苦不堪言。
上有圣君，下有名将，让朱由检暂时当几年圣君，也算在青史上留下比较光鲜的名号。
皇太极的反间计，有自己在，必然是妄费心机。
想着自己成为猎人，坐山观虎斗，李自成心中愉快非常。
今日，李自成带着一众部下和董事会的大部份股东从建安堡出发向北，开始讨论特区的选址和规模。
秋天这个季节，在河套地区，永远重复着枯燥的黄色。
这样的黄色没有一丝生命力，长空中的雁鸣也显得悲怆而孤独。
一行人信马由缰，谈天说地，蹄声踏碎草原的宁静，笑声如玉珠一般清脆响亮。
特区这个新鲜名词代表的巨大商机，股东们通过总督大人的说话，慢慢地看到了一副恢宏的画卷。
对西北公司的前景，股东们更是无比的憧憬，只等下一次公司增资扩股，很多人都会摩拳擦掌，准备尽全力投入到公司的发展之中。
萧离提缰来到李自成身边，两人慢慢打马离开了队伍一箭之地。
其它人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卫兵们只是视线不离，并未跟过来。
萧离收集的信息很全，他将漠南蒙古的情况给大帅作了一个汇报。
从各种的迹象看来，皇太极的手早已经伸向了漠南蒙古诸部。
此人最擅长恩威并施，各个击破，蒙古左翼三万户除林丹汗亲率的察哈尔部，其余部落基本上都是后金谋划的目标。
第308章 追杀
蒙古右翼三万户因林丹汗改信红教之后，分岐已经很大，其忠诚度远不及左翼三部。
林丹汗自己作死，不但不以元帝的名号将漠南蒙古捏成一团，反正凭借兵力上的优势，不停地敲打着如鄂尔多斯部这样摇摆不定的部落。
他的决定愚蠢又霸道，既然你们对本汗三心二意，那便将你们征服，打造一只强大的察哈尔部与皇太极对抗。
此举让蒙古诸部更加离心离德。
虽然很多部落单凭自己的实力无法对抗林丹汗，但由于有了皇太极的加入，一切并没有朝着林汗丹的料想发展。
后金从努尔哈赤开始，征伐和联姻并举，分裂蒙古左翼用了整整二十年时间。
现在看来，随着林丹汗的失措，征服察哈尔部估计用不了两年。
敖汉、乃蛮部表面上是察哈尔八部落之一，已经和后金暗通款曲，这说明就连林丹汗的嫡系，他也开始失去了控制。
这样的人，还值得去扶持吗？为其花费偌大的代价，还有必要吗？
从现状看来他绝对比朱由检更像是亡国之君，毫无长远眼光，随心所欲，想到哪，打到哪！
青海是个好地方，那里海拔很高，污染很少，最高的日月山有快四千米，当年文成公主就是经过这里嫁往吐蕃。
那里适合养老，以青海湖打造一个大型风景休闲区，自己这位便宜老丈夫应该喜欢吧。
对于让林丹汗去往青海，萧离持赞成态度，他开玩笑说不如在青海再打造一个特区，让这位北元皇帝乐不思蜀。
“景行，你太小看阿斗了，这人才是有大智慧之人。”
“喔，愿闻其详。”
“世人都说阿斗蠢笨，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十分历害的人物。”
阿斗还未成年，刘备就托孤诸葛亮。
随着法正、李严等老臣纷纷在争权中落马，诸葛亮成了蜀汉的权相，通过不断的北伐，将军事和民政都牢牢抓在了自己手中。
在这样的情形下，阿斗有什么办法？无论是魏延还是姜维，会听谁的话？“
看看后面诸葛死后，阿斗还是没有摸到军权，姜维将蜀国精锐拉到外面屯田，一副尾大不掉之势，他又能如何？
蜀汉灭亡之时，京师还有不少兵马，但他却不愿抵抗，不就认为在司马炎的庇护下更加安全吗？
至于乐不思蜀，那是看透世间百态才能说出的警世明言，就连奸滑的司马炎也被蒙在了鼓里。
司马氏之心，路人皆知，但阿斗在司马氏治下竟然得以善终，足见此人的高明！
萧离一听大帅对阿斗的新解，感觉十分有趣，禁不住啧啧称奇。
……
“有人正被追杀！”
定国人小眼尖，远远看到前方有一群小黑点在慢慢移动，大叫起来。
众人吃了一惊，快速整队，不过几息时间，锋矢阵已经成型。
神父、萧离还有苏青青及股东们都被亲兵们围在了中间保护起来。
苏青青好容易出来看看塞外风光，正在吟诗作画，一看到前方跃马扬刀，吓得将身子缩回了轿内。
“大帅，这里虽好，却充满着杀伐之气呢。”
李自成扬鞭笑道：“仙子，秦淮胭脂重，消磨男儿气，你在这里呆上一年半载，《十面埋伏》必定弹得音倾天下。”
苏仙子听得芳心暗喜，轻移帘幄，递给李自成一记秋波。
李自成被仙子的眼神吸引，还想再聊几句，就见小黑点和着马蹄声越来越大，人影已经慢慢清淅起来。
“汉举！”
他已经看得分明，袁宗弟带着数名骑士正向这边狂奔而来，他们浑身浴血，人已经伏在马背之上，看来快要坚持不住了。
后面的追兵拉弦放箭，大呼小叫，好似已经将胜利收入囊中。
回头看向张鼐，李自成说道。
“小鼐子。”
张鼐就等大帅发话，回头招呼了一声。
“跟我上。”
部队中跟出一百多名骑士，都是西北公司旗下的新兵，跟着他一阵风似的迎了上去。
对方这时也看到了李自成，见有人前来阻挡，将手中的兵器高高举了起来。
“阿喇克卓特部奉命拿人，闲人不得插手。”
张鼐听了这句威胁的话，笑了，对手下的骑兵吼道。
“留下两个活口问话，其余的统统毙了！”
大帅来到边塞，可不是来看蓝天白云的，那只是一个美丽的借口。
张鼐心中明白，大帅是来杀人的！
他将战马一磕，将速度提升，凶猛的撞了上去。
“杀……”
喊杀声中，张鼐挥舞着大刀催马加速直取追兵首领，双方很快交错，兵刃起处，惨叫声已经响了起来。
“砰……”
虽然马上的准星比平地上要差一些，但骑兵用枪，不光机动性大为增加，在对决中更是占尽优势。
双方一个交错，追兵便从马上栽下五六人来。
见这队人马扎手，追兵正要开口，张鼐大刀再挥，枪响处，又有几人栽下马来。
马速已尽，张鼐拨马回头，正在拦住了敌军的退路。
为首之人看上去是一名百夫长，见状一声唿哨，带着余下二十余骑放开四蹄，向李自成冲来。
看来他们决定擒贼先擒王。
李自成一副公子打扮，锦衣玉带，看上去人畜无害。
双脚一磕，他就这样空着双手迎了上去。
汤神父见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上帝。
张鼐熟知大帅的武力，他勒住战马，将大刀挂在得胜钩上，从枪套之中拿出了火枪。
这队敌军竟然敢追杀汉举将军，一个也不能放过！
袁宗第一见大帅，心神一松，差点从马上跌了下来。
但见他背上中了五六箭，身上也有几道刀口，血已经凝固，整个人失血过多，面若白纸。
“汉举！”
李自成赤手空拳，让过袁宗第，见其伤的不轻，双眼血红。
“哈……”
一声虎吼，李自成轻舒猿臂，躲开迎面一枝长枪，伸出右手向枪杆上一搭。
“过来！”
长枪听话的到了李自成手中，两马一错，借着马力李自成长枪向后一伸，犹如身后有双眼睛，将敌将刺了一个透心亮。
右手一挥，长枪呼啸着刺穿当前一人的胸膛，不等尸首落地，李自成接过他手中的枪杆向前边一刺，又一名敌人撞下马来。
第309章 大公主
李自成片刻之间连杀三人，那名百夫长才知道自己判断失误，迎面撞上了死神。
不等他发出下一道命令，李自成手起处，长枪如飞龙一般迎面扑来，一口便将其咬下马来。
一记漂亮的镫里藏身，拾起百夫长地上的兵刃，李自成在马腹下划出一记曲线，弯刀斩飞一名敌兵的头颅。
李强等亲卫见大帅神威，勇气十足，不过片刻功夫，便将追兵杀得七零八落。
见大帅左右双手各擒下一名俘虏，张鼐挥军包抄，枪响不到一炷烟时间，马上再无活人。
将两名俘虏扔在地上交由李强看管问话，李自成打马来到跟前，就见萧离满手鲜血，正为袁宗第扎伤口。
“大帅，，阿喇克卓特部降金，沿途封锁住消息，李将爷已经率部前去归化城，派我前来回报大帅。”
袁宗第说完这话，如释重负的深深吐了一口气，神情苍白之极。
“汉举，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务必好好休息！”
李自成挥了挥手，让亲卫离开，亲自拿起绷带，在萧离的指导下为其包扎。
“大帅……”
袁宗第的眼睛湿润了，身子想动，不过被李自成按住，哪里动弹得了。
“好好休息，快快养伤，还等着你去找阿喇克卓特部报仇呢。”
萧离也接了一句。
“汉举，有仇不报非君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大帅的性子，这能忍吗？”
“大帅，神医，我这就休息！”
袁宗第刚要闭上眼睛，身子却又想蹦起来。
“李将爷估计已经进了归化城，速速前去解救于他！”
说完这话，他头一偏，昏了过去，吓得李自成双手发抖。
萧离作了保证，认定袁宗第并无生命之忧，他这才深出了一口气。
“他娘的，这年头找死的人真多！”
李自成从牙缝中迸出这句话来。
……
阿喇克卓特部秘密降金，这是一件大事，足以影响到李自成后继的诸多计划。
一行人兴头被打断，只得匆匆离开建安堡，向着柏林堡行去。
听闻察哈尔已有三部归降了后金，归化城危在旦夕，李自成感觉到了压力。
辽东战火将起，河套暗流涌动，自己又不是孙猴子，没有分身之术！
漠南蒙古的现状，皇太极看来是了如指掌，也有了一系列的措施。
林丹汗远征在外，一旦归化城失守，察哈尔部全盘皆输。
连老巢都被人端了，这仗还怎么打？
想着满都鲁，想着迭儿，李自成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位猪队友！”
……
粆图站在归化城的城墙之上，看着满目的枯草衰杨，心中压着一块大石，沉甸甸的。
汗兄带着察哈尔部的主力南征鄂尔多斯部，至今已有三月有余，虽然取得了几次胜利，但并未让鄂尔多斯屈服。
他们利用草原的宽度和广度，和林丹汗玩起了捉迷藏，遇上察哈尔部的主力则远远逃开，而对其小股的兵力则集中兵力进行剿杀。
林丹汗小挫几仗，折损了数百兵力，暴跳如雷，折箭为誓，不破鄂尔多斯，决不收兵。
粆图从信使那里听到汗兄的誓言，眼上的皱纹更多了。
乃蛮、敖汉两部进攻多罗特部虽然经过了汗兄的允许，但仍然让他心中起疑，一旦这两部怀有二心，身边有两头饿狼，对归化城将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汗兄认为已经没用的多罗特部如同骨头，扔给乃蛮和敖汉，就能满足他们的胃口，获得他们的忠心。
真的是这样吗？
粆图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慢慢下了城墙，他准备再次加派人手监视乃蛮、敖汉两部。
“台吉大人，有一小队骑兵到了北门，正在叫门，说是汗王的朋友。”一名百夫长飞马来报。
粆图听罢，翻身上马，扬鞭说道：“随我前去北门。”
前来叫门的正是李鸿恩及其部下，他们带着俘虏进了归化城，将阿喇克卓特部秘密投靠大金，准备和乃蛮、敖汉两部一起配合多尔衮袭击归化城的信息告诉了粆图。
得知如此重大的情报，粆图十分吃惊，现在归化城仅有五千可战之兵，如果林丹汗不火速回兵，仅靠这点人马，很难守住这座城池。
议事大堂上气氛沉闷，汗王出兵在外，离这里至少有二百余里，信息不通，城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奸细，一旦失守，察哈尔部的崩溃只在朝夕之间。
粆图将这个消息严密封锁起来，派出几拔人马前往鄂尔多斯传信，并向左翼三部发出了哨探，严密注视着三部的兵力动向。
西北公司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归化城，对于李鸿恩前来报信的行为，粆图表示无比的感激，得知满都鲁和迭儿跟西北公司总督的关系之后，粆图和大公主卡拉库尔特设宴招待来自西北公司的客人。
宴会在大公主府举行，大公主前夫曾是林丹汗的臂膀，统领察哈尔本部中军万户，去年在与大金的战斗中阵亡。
这位大公主刀枪娴熟，乃是女中豪杰，迭儿的武功便是得其传授，听闻迭儿已经是李总督的女人，大公主心中很是欢喜。
由于迭儿的母亲身份低微，并不是汗王八大王妃所出，因此大王妃博尔济吉特氏，二王妃斯琴图十分不待见兄妹二人，但卡拉库尔特却十分喜欢迭儿敢爱敢恨的性格。
宴会的欢歌笑语声冲谈了对战争的恐惧，粆图与李鸿恩聊些枪棒和战阵之事，觉得十分投缘。
哈赤是察哈尔中军的一名千夫长，看着李鸿恩的神情十分不善。
自从大公主的丈夫贵英恰战死，年方二十五的公主如此年轻便守了寡，很多蒙古将军便起了心思。
谁都知道，林丹汗最为倚仗的就是粆图和大公主，如果能成为大公主的入幕之宾，不但抱得美人归，还能在察哈尔部中获得极大的权力。
哈赤早已经开始行动，经过一年时间，大公主对他已经有了些印象。
可是，在宴会上，哈赤明显看到，大公主的眼神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而是频频的看向李鸿恩。
这样一个瘦小猴子，为何大公主会对他另眼相看呢？
第310章 舞剑
哈赤十分愤怒，南朝的男人不但好色，而且无耻，仗着一张巧嘴哄骗女人。
想到这里，他的愤怒已经无法遏制。
听到大公主不停称赞李鸿恩武艺高强，表示察哈尔和西北公司情意长久，他实在忍受不住，不顾身边将领的拉扯，奋然起身。
“咱们蒙古男人最喜欢英雄，听闻李将爷如此历害，小将一时技痒，到要请教几招。”
李鸿恩闻言，放下了酒杯，斜看了粆图一眼，见其面有怒色，便知并不是他有意为之。
卡拉库尔特见哈赤如此，也是始料未及，将酒杯重重一顿。
“你意如何？”
卡拉库尔特威信不小，哈赤见她怒容满面，心中有如打鼓一般砰砰作响，但依然不愿意后退，咬着牙关说道。
“大公主，李将爷既然武艺非凡，小将便向他请教几招，酒宴之上，原有舞剑助兴一说，今日酒浓，不妨让李将爷展示一下剑法，也让咱们蒙古勇士见识一番。”
卡拉库尔特并不知道哈赤心中的小算盘，皱着秀眉正欲说话，粆图身为男人，感觉到了哈赤的意图，对着大公主轻轻摇了摇头。
大战在即，哈赤等人的作用十分重要，他喜欢卡拉库尔特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如果不让他发泄出来，闷在心中，粆图怕对以后的战事不利。
皇太极的渗透无孔不入，粆图现在只对自己的中军十分信任。
李鸿恩虽然对察哈尔部有大恩，如果他想获得大公主芳心，必须要过蒙古诸将这关。
所以他无意阻拦。
西北公司最近如雷灌耳，对于这位李总督的胞弟，粆图也想从他身上对西北公司有一个了解。
特别是李总督单人在塞当城援救多罗特部已经被视为了草原上的传奇，粆图对此深表怀疑。
如果西北公司只是夸夸其谈之辈，便不能以他们为援。
纸上谈兵之人，往往会丧师辱国，不可不慎。
卡拉库尔特见粆图如此态度，心中惊异不定，她对西北公司十分欣赏，对李鸿恩前来示警更有好感。
对这人她还远远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十分顺眼，她也感受不到哈赤身上冲天的醋味。
见粆图台吉如此，卡拉库尔特举起的右手慢慢放了下来，狠狠地瞪了哈赤一眼，不再说话。
李鸿恩一听舞剑，心里知道对方是要称称自己的斤两，也许这是炒图台吉的意思，掂量西北公司的实力呢。
想到这里，李鸿恩毫不犹豫站起身来。
“顾所愿，不敢请尔。”
他脱掉了身上的锦袍，露出里面的紧身短打衣来。
一旁亲兵递上佩剑，李鸿恩看着精致的鲨鱼皮套，嘴上扬起来一抹笑容。
二哥这种表情很酷，所以李家的几位兄弟都学会了，并且时常也来上这么一下。
这便是偶像的魅力。
“好剑！”
粆图自然是识货之人，一见剑鞘，眼睛就亮了。
李鸿恩看在眼中，跟着二哥混了这么久，对如何为公司作广告已经熟悉。
于是他缓缓拔剑，只见剑刃上的寒芒耀眼刺目。
“这是咱们西北公司利用新型工艺制作出来的宝剑，不但硬度适中，而且韧性十足。”
“能不能消铁如泥？”有嘴快的蒙古将领连忙问出声来。
“当然！”
李鸿恩看了看哈赤一眼，笑着走到他的身边。
“可否借几枚黄钱一用？”
哈赤一愣，没好气的从侍卫手上拿过十枚铜钱，塞到了李鸿恩的手中。
李鸿恩道了谢谢，将铜钱在手心中拈量了几下，然后将十枚铜钱整齐的叠放的酒桌之上。
鸦雀无声中，他挽了几朵剑光，随手一剑斩了下去。
很多人见状摇了摇头，大家都是使家伙的好手，这样的力量，想要斩断铜钱无疑于痴人说梦。
然后他们的眼珠都瞪园了，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叠在一起的十个铜板全部被利剑劈成了两片。
李鸿恩将宝剑横着给众人展示，但见长剑的锋刃如旧，剑刃不卷。
“好剑！”
“截金断玉！”
“吹毛立断！”
此时炼钢用的是木炭，木炭温度低，只能将铁反复锻打去除其中杂质。
这种方法成功率很低，对碳的含量无法把握，碳去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淬火时机不对也不行。
而李鸿恩手中这剑是用坩埚钢打造而达，硬度达到了六十，不高不低，高了易折，低了不刚，削铁如泥说的夸张了一些，这样的长剑比起蒙古人手中的兵器，完全算得上真正的宝剑。
宴会上的将领们看着这把宝剑，眼珠里好似伸出一双小手，恨不得当场就将此剑抢在手中。
哈赤怔在当场，对手的剑如此锋利，自己能战胜他吗？
他突然间没有了自信。
李鸿恩好似知道他的心思，淡然一笑，持剑立了一个门户，正是闻鸡起舞之势。
“将军，咱们即为众位大人助兴，就当点到为此。”
哈赤听到点到为止四字，提起的心方才放了一半下去。
宝剑赠烈士，能用这样的利剑，此人的武艺定然不弱。
他已经不敢奢望能战败李鸿恩，希望不要掉入下风，落了蒙古勇士的面子，已经很好了！
两人比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粆图已经看出了输赢。
李鸿恩的宝剑，并未跟哈赤手中长剑碰撞，互击，两支长剑就如龙凤呈祥一般，各自施展本事，惹起大堂上一片片雪白剑影，煞是好看。
能将剑法使用的如此得心应手，李鸿恩的武艺不言自明。
卡拉库尔特看的眼花缭乱，她本身武艺不弱，见李鸿恩处处让着哈赤，彰显和为贵的本质，对这人更是喜欢，一双妙目长时间驻留在其身上。
粆图看在眼中，不动声色的饮了一杯酒，突然一拍酒桌。
“好……此剑舞得极好！”
响声让两人停下手来，赢来宴间一片掌声。
哈赤如蒙大赦，在掌声中退了下去，接受着众人的欢呼。
李鸿恩称谢之后，将长剑入鞘，双手奉在粆图面前。
“此剑为西北公司所铸，总督知晓台吉大人喜欢神兵，末将便将此剑献于台吉，作为西北公司与察哈尔部兄弟之邦的见证。”
第311章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也许在十年之前，强大的察哈尔坐拥蒙古六万户，不会将西北公司放在眼中，他们曾经是能和大明坐拥半壁江山的存在。
而现在的察哈尔，随着左翼三部的离心，所能控制的仅有五部，并且这五部之间，也难言绝对的忠诚。
西北公司虽然成立不久，但商人们的能量十分巨大，通过西北菜系、奶茶系列、特别是防疫天花，让河套地区的牧民渐渐归心。
现在的粆图台吉，认可了西北公司的实力，并不认为李鸿恩这话是看轻自己。
于是他欣然接过了宝剑，并将他高高的举了起来。
“谢总督赐剑！”
随着台吉这话，宴会中的察哈尔众将都举起了酒杯，敬向李鸿恩及其部下。
卡拉库尔特更是亲斟满一杯酒，款款走进李鸿恩，抬起双眸飞快的瞟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一仰秀颈，将其一饮而尽。
“好……”
“公主海量！”
蒙古人天性开放，孀女再嫁者有之，何况是大公主，就连汗王也不会约束于她。
见她对李鸿恩有些与众不同，粆图台吉也没有阻止的心思，宴间众人一起大吼起来。
粆图将宝剑挂于腰间，也走来和李鸿恩连干了三杯。
他和汗兄虽然是同脉，但心性大为不同。
林丹汗好大喜功，而粆图则心思慎密，见大公主有些意思，他心中甚至起了撮合的心肠。
可惜传令兵的声音打断了这份美好。
“报……”
一名百夫长走进堂上，看着李鸿恩，欲言又止。
“说吧，这里都是自家人。”
粆图面色不变，表情十分随意。
卡拉库尔特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台吉说的极是，这里都是自家人。”
百夫长抱拳大声说道：“阿喇克卓特部台吉习礼遣使告之，为防金虏趁虚偷袭，他已经着人率领五百精骑前来归化城，以加强都城的防卫。”
听到这个消息，粆图和大公主相视一眼，不禁都在心中暗暗感慨。
“如果没有西北公司传来的情报，归化城作为不设防的城池，此番危矣！”
……
金三角沸腾了，金三角热闹了，金三角全体总动员。
总督大人的病愈之后，西北公司经过董事会议，决定进行一次大型草原活动
这次活动名为——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整个活动由董事长李友亲自策划，主题是在草原上开展一次大型美食歌舞晚会，在欢乐活动中进行大型商品贸易和商业交流。
活动中无论是菜品还是商品，一律打八折，而对新客户，在八折的基础上，再行八折。
在商品短缺的河套平原，这么大的商业行动，无论对河套这里的旅人，还是牧民，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这次活动规模虽然很大，但由于董事会准备了不短时间，动员起来却是十分的迅速。
这些股东统一学习了基本营销理论，对此次公关活动充满着憧憬和希望。
虽然他们还不能完全领悟现代化营销，李自成编写的教材也经过了筛选，并没没全盘托出，但基本的操作和创意，已经开放给了股东们。
西北公司的发展史，会成为以后其它公司的标杆和模板。
各类宣传机器开足了马力，大量的信息几乎在一夜之间塞满了整个河套地区。
在大灾之年，蒙古人无论是济农、台吉、那颜还是牧民，对这样的话动都十分喜欢，在这样的商品交换中，不但能获得食物，还能结识朋友。
多个朋友多条路，路多了，在严酷的北方，就多了条生路呢。
活动的地址选在鄂尔多斯高原，这个位置在金三角的东面，离建安堡大约六十公里，来去比较方便，并且鄂尔多斯部才被林丹汗打得四处逃跑，想来没有胆子敢来骚扰西北公司的这次活动。
鄂尔多斯高原的东、南、西与晋、陕、接壤，北面临黄河，起伏不平，西北高东南低，地形复杂。
这里有芳草如茵的草原和开阔坦荡的波状高原，又有两大沙漠，从地图看上去，是北方最好的一块土地。
鄂尔多斯中北部是黄河冲积平原区，地势平坦，水热条件极好。
该地区土壤类型可分为草甸土、沼泽土、盐碱土、风沙土四个类型，其中以草甸土为主，草甸土是该区土壤中质地与生产性能良好的土壤。
种植土豆、红薯、玉米，这里是理想之地。
东部丘陵沟壑区属鄂尔多斯沉降构造盆地的中部，地表侵蚀强烈，冲沟发育，水土流失严重，局部地区基岩裸露，是典型的丘陵沟壑区。土壤种类以栗钙土为主，大多不宜耕作，却是不错的练兵之地。
库布其沙漠北临黄河平原，呈东西条带状分布。
毛乌素沙漠地处鄂尔多斯腹地，这一地区大多为固定半固定沙丘，流动性的新月型沙丘及沙丘链极少。
这里适合用来开发旅游，毛乌素沙漠中有一绿洲，虽然这方绿洲并不大，但足以称为奇迹，能吸引中原、内陆很多的游人。
西部坡状高原区地势平坦，起伏不大，这里气候较为干旱，降雨稀少，属典型的半荒漠草原。土壤成分以钙土为主，部分地区也有不少风积沙，植被以野生植物为主，是发展草原畜牧业的好地方
李自成对这片地方眼馋不已，得到的信息越全，越是心痒难耐。
不过，现在的他很绅士，绝口不提想得到这片高原，而是和苏仙子共乘一辆绣车，好似处出踏青效游。
帘幕低垂，除了仙子的几位徒弟，任何人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这样的一辆绣车，和周围全身黑甲的中军将士格格不入。
骑兵威风，车队逶迤，西北军如长龙一般，踏着烟尘，和着秋风，看上去杀气腾腾。
就因为多了一帘绣车，怪异中显得多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绣车中苏仙子正闭目养神，她的对面，李自成正在素手调茶，神情认真之极。
淋具、置茶、洗茶一气呵成，李自成一身锦袍，动作潇洒之极。
沸水浸茶，惹起阵阵幽香，好似一双轻柔的小手，将仙子摇醒过来。
她轻开红唇，幽幽说道：
“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
第312章 一往情深深几许
她端坐了身姿，用好奇的口气问道：“华夏十大名茶中并未有蒙山茶，总督大人为何对其情有独钟呢。”
“因为我这人专情，儿时喝过，便永生难忘。”
李自成这话并未有假，在前世他最喜欢的便是蒙山上的甘露。
大姐在蒙山上包有一座茶山，种的是有机茶，那份甘甜让他十分留恋。
虽然自己的势力还未渗透到四川，但因为西北公司的商路通达，蒙山茶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梦想。
听总督大人说自己专情，苏仙子妙目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他那三位准夫人，有空就围在他的身边，自己和他这几月来就没说上多少话。
一念及此，她心中充满着怨念。
跟着总督大人东奔西跑，她不但不觉辛苦，反而眼界开阔，比在逍遥阁，比在秦淮花船上有趣多了。
卧子的模样在她心中已经很是模糊，眼前这位男人已经闯进自己的心底。
哪个男儿不多情，哪个女人不怀春！
苏青青不求什么名份，总督大人不但诗文是好的，唱的小曲也是一流，自己能与之唱合，留下一段英雄佳人的传说，已经足够。
她本以为这是一份奢望，只能停留在梦中，不想这次大帅点名要自己陪同。
幸福来的太突然，苏青青完全没有作好心理上的准备。
不过一夜之间，她已经收拾停当，带着自己亲收的几位弟子整装待发。
本以为三位母老虎会和总督大人斗上一斗，没想十分顺利便和他一起出发了。
一夜没睡，苏青青有些倦了，不过茶香让她灵台一清，那份倦意顿时烟散云散。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专情，总督……”
李自成伸手一摆，“总督太生份了，跟她们一样，叫我炎哥可好？”
“好嘛。”苏青青高兴极了，炎哥这样，可是在暗示什么呢。
“炎哥，你真专情啊！”苏青青突然又想起这话，捂着小嘴直笑。
“嘿嘿。”李自成脸不红心不跳，转换了话题，“仙子，这次出行，短时间可是回不来这里了。”
“跟着炎哥，哪里都是故乡。”
苏青青勇敢地说出心底的话，偷偷瞟了他一眼，见他并无特别的表情，有些失望，却又有些欣喜。
“这次仙子姑娘一定会名燥京师，成为天下第一红牌。”
听到红牌两字，苏青青有些短暂的失神，清歌小曲，纸醉金迷的生活仿佛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可是现在，却又是那么的近。
咬了咬下唇，苏青青的声音虽然小，却十分的坚决。
“炎哥，你需要我做什么，青青都不会拒绝的。”
看着她视死如归的模样，李自成鬼使神差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想什么呢？你是西北公司的形象大使，此行不过是宣传公司的理念，展示公司的形象，没你想的那般严重。”
苏青青脸色更红了，胸前那份汹涌十分壮阔，如今在李自成面前她已经习惯放下平日里的伪装。
“炎哥，那样的衣服，难不成真的是为了公司？”
微红的脸色，显示出她浅浅的羞意。
为了达到轰动效果，李自成设计出了旗袍，虽然腿部的设计已经保守了不少，但还是让几位女人一顿粉拳轻轻打了好几下。
她们都认为这是自己的闺房乐趣，岂不知在李自成的眼中，旗袍虽然很薄，银子却是很白。
要想将旗袍变为银子，需要改变世俗的观念，需要一个契机让它普及起来。
自己这次前去京师，京师豪门大户挥袖如云，洒汗成雨，怎么也要找他们赞助一下，方才不负此行。
大把的银子让后金抢去，还不如赞助西北公司。
旗袍是一种特别能衬出女子身材的服装，天生就能吸引美人，何况旗袍最早的雏形来自满蒙服饰，在河套地区的阻力一定比中原要小的多。
苏青青本以为这是炎哥独特的兴趣，跟自己独处时欣赏，本待好生拿捏一番。
她久在欢场，当然看出这样的服饰更能吸引住男人的眼光。
此时方才知晓，总督大人想的最多的还是生意。
她突然有些失落，还有一些心慌，好似眼前这个男人，眼中并没有自己。
“旗袍可以为公司带来很可观的利润，当然，这需要仙子的帮助将其推广。”
听出他的口气中有着讨好之意，苏青青突然对自己有了信心。
“我就知道，炎哥不会欺侮人家。”
品了炎哥细心泡的蒙山茶，口齿留香中，她抿着小嘴，鼓起勇气说道。
“如果炎哥作首好词，青青就在这车上穿穿这件旗袍。”
微红的小脸，轻颤的尾音，窄小的空间，独处的距离，在绣车中酝酿着莫名的味道。
李自成见到娇羞的苏仙子，一时间只觉得心中的柔软处被她轻轻拨动，有种酥酥的感觉。
仙子的挑战不但十分诱惑，而且让人遐想无限。
李自成不过品了一杯茶，第二泡刚好，心中已经有了。
他相信这不是蒙山茶的功劳，而是那张微红的小脸，让自己灵台无比的清明
“我这里已经做好了一首小曲，由仙子金口唱来，天下人对咱们西北公司，想忘记也是不能啊！”
“喔，拿来看看。”
对于炎哥的作品，苏青青从来都是十分的关注，那首‘乌兰巴托之夜’自己可是喜欢得不思睡觉呢。
但是这么短时间就有了，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炎哥很坏，就想看自己穿旗袍。
自己和男人打情骂俏还算是强项，但露多露少，这是件大学问，还真没有学习过呢。
他真的很想看吗？
心中一转念，苏青青决定给炎哥一个机会，一个欣赏自己身体的机会。
“炎哥，只要你这词意达到中等，青青必能如你所愿。”
“如你所愿”这四个字，就如一张白纸，可以随意挥毫，让车内的温度慢慢开始萌动起来。
李自成看了看身边的旗袍，又看看对面的佳人，将茶筹轻敲，轻声念出一道词来。
今古河山无定据，
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
满目荒凉谁可语？
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来幽怨应无数？
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
一往情深深几许？
深山夕照深秋雨。
带着磁性的男声，在中军的绣车中响起，渐渐地，有琴声委婉相应，显得是那样的合谐，那样深情……
第313章 一饮一啄 莫非前定
西北营这次全体出动，包括工匠营、女兵营、伤兵营、童子军，还有不少商行的家丁和护院，看上去声势十分浩大。
军队训练了不短的时间，拉出来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活动，不但能让各兵种之间的配合成型，也能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说是全军，其实叫所有兵种加上，连同工匠营、女兵营、童子军、伤兵营、文工营，也不过六千之数。
此次大型活动从策划到组织实施，商品的准备、商队的选择、舞会的节目，总体的费用不菲，在公司的董事会议上，刚好半数通过，这才得以实行。
不少股东对这样徒耗钱粮的行为颇有微词，但也有不少股东支持李董事长和总督的提议。
醉翁之意不在酒，李自成明白，距离历史上的已已之变已经越来越近了！
据李鸿杉传来的消息，连在朝鲜乐不思蜀的二贝勒阿敏也率领他的镶蓝旗回到了盛京。
长期以来，后金与明朝作战的方式是“以战养战”，通过战争来掠夺人口财帛，补充战略资源。
去年宁锦之战的失利，使得后金一无所获，皇太极空手而归，见关宁锦防线由袁崇焕主持，无机可趁，于是将重心放在了漠南蒙古身上。
皇太极看的十分清楚，蒙古是大明北方的屏障，一旦收为已用，此消彼涨之下，自己的战略空间越来越大，而大明失去蒙古之后，将再无进攻的机会，只能被动防守。
大明九边，漫长的国境线，岂是关宁锦可以守住的？
今年不光陕西、河南大灾，辽东同样受灾严重，这时候，正值青黄不接之际，存粮已经在战争中消耗一空，秋粮还没有成熟。
辽东大饥，一斗米要买到八两银子，皇太极手中不缺银子，可是他没有商路，也没有对外贸易，整个辽东银贱而物贵。
一匹良马要卖三百两银子，一匹牛要卖一百两银子。一匹蟒缎要卖一百五十两银子，而一匹最普通的布，也要卖九两银子
辽东此时治安同样很乱，铤而走险违法乱纪的事情层出不穷，不少贝勒奏报皇太极，请求严厉惩罚盗贼。
皇太极认为这些盗贼都是老百姓，因为饥荒迫不得已才进行抢夺，所以不曾大开杀戒，大都将他们打一顿鞭子，以示惩罚，随即释放。
为了稳定统治，皇太极下令“是岁谳狱，姑从宽典。仍大发帑金，散赈饥民。”
但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因此皇太极在大饥荒的逼迫之下，不得不走了一着险棋。
如果能从关内掠夺了大量财富和人口，足以让后金过上一段很滋润的日子。
并且还能通过这次胜利巩固皇太极的统治地位，提升威信和民众的支持，让那些不服从他的贝勒闭嘴。
一箭双雕，这是后金渡过饥荒的唯一办法。
在李自成看来，明朝现在正确的做法应该牢牢控制住关宁锦防线，跟蒙古合作，哪怕适当的让出一些利益，也要对后金实行经济封锁，大打经济战。
后金八旗虽然强悍，但其生产方式落后，生产力水平低下，所以只能采取了“以战养战”的方式。
一旦明朝全力进行经济战，打垮辽东的经济，让他们的经济陷于崩溃，那时众贝勒之间矛盾从生，皇太极必定会四面起火。
那时再联合蒙古，以守为主，对后金打持久战，没有经济的支持，后金八旗饿着肚子，战斗力大减，必然会遣使求和。
这样明朝就有了喘息之机，朱由检内整吏治，对外大力发展生产，全力平定西北乱民，这样才是中兴之策。
可惜紫禁城那帮人，个个贪的是脑满肠肥，心中何尝有过民众，有过国家！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些读书人科考的目的，是赚钱，是欺压百姓。
至于民族危亡，外敌入侵，与他们何干？换个主子，剃了头发，继续当官，感觉很好。
朱由检问他们要钱，就连皇后和田妃的娘家，也只是虚与委蛇，穿的是锦袍绸缎，吃得是山珍海味，要钱，却是没有。
一个在亲威那里都借不到钱的皇帝，拿什么去博取士兵们的忠心？
大明的士卒刀口舔血，心愿十分简单，就为了一家人不被饿死。
皇帝老儿连这点都做不到，比之皇太极差远了，后金大汗可是自己拿出银子来分给了灾民。
这就是天意！
李自成对袁崇焕求和之计并不反感，不过在明末这样一个党争的年代，袁督师注定会成为一个悲剧人物。
总结完明朝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李自成不相信河套地区的传言，皇太极会命令多尔衮率领正白旗来取归化城。
这位后金之主，只怕是给这些投效的蒙古诸部画了一张大饼，让他们彼此争斗起来。
看来四海会的覆灭引起了后金的重视，这话也是带给自己，让自己将心思放在漠南。
皇太极连骨头都没丢一根，就利用蒙古诸部之间的矛盾，将漠南蒙古在手心中玩得团团转。
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目标，却是紫禁城。
想到这里，虽然是对手，李自成也为皇太极的胆略喝彩不已。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皇太极此人，果然不简单，怪不得以多尔衮之勇，也不敢挑战于他，而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都轻松败在他的手下。
现在东江镇断粮，辽东断粮，皇太极出兵攻打同样苦哈哈的林丹汗，没有什么收益，所以这并不科学。
李自成可以肯定，皇太极一定会倾全国之兵，趁着东江镇无力出兵骚扰自己的后方，来一次千里***。
目的，并不是攻下紫禁城，而是大掠一番，然后利用离间计解决掉辽东前线那位心腹之患！
等到八旗兵在大明京师抢掠得盆满钵满，恢复了元气，再行征伐漠南蒙古，到时不费太大力气，便能剿灭林丹汗。
皇太极这招隔岸观火、借刀杀人之计，李自成依托于熟知的历史，终于推演出来。
所以他大张旗鼓的开展草原活动，声势造的很大，千里烟尘，目的是安皇太极之心！
第314章 抢救鄂尔多斯部
假作真时真亦假，既然皇太极要玩虚的，那就假中有真，真中有假，看看谁能笑道最后。
李自成的目标，同样是紫禁城。
和皇太极、朱由检斗地主，这样的牌局对他有着十分的诱惑。
李自成将自己的计划告之一众部下时，邢凤娇、迭儿、洛雅儿紧张地小手颤抖，却并不阻拦。
迭儿、洛雅儿都是蒙古人，炎哥要帮助林丹汗，要整合漠南蒙古，改善蒙古人的困难处间，并且还要反击皇太极，她们当然举双手双脚支持。
凤娇已经爱上了金三角这片土地，同样希望漠南蒙古能够稳定下来，自成的势力就会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大。
她们为自己心上人的胆略佩服不已，所以并不计较苏仙子随同出征。
仙子虽然才艺双绝，奈何其出身太过卑微，作为侧室只怕都不能服众，因为三女并没有任何醋意。
至于两人之间你侬我侬之事，实是太过平常，才子逛青楼，那叫时尚，能得到红姑娘的认可，作了其入幕之宾，那叫风流。
炎哥和红牌姑娘的艳事一旦传开，就是她们脸上也有光呢。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三女现在分别主事，经她们手的银子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女人天生本爱财，此时更甚，想着苏仙子是大帅的摇钱树，她们对仙子反而客气起来。
这次出行以阿尔博罗特的骑兵当先开道，左翼李双喜，右翼张鼐，李自成自领中军，袁宗第断后。
袁宗第所受之伤皆是外伤，看起来鲜血淋淋，其实伤得并不重，不过几天就已经可以骑马扬鞭。
鄂尔多斯是战略之地，这次西北公司带了大量车仗，沿途做做生意，广为宣传，在鄂尔多斯平原上扩大公司的影响力。
李自成相信鄂尔多斯部刚被林丹汗欺负，他们一定需要物资，需要银两，需要开展重建工作。
一旦有了皇太极与后金八旗的消息，李自成将会甩开部队，轻骑突进，向着遵化而去。
如果历史重演，自己就在朱由检的地盘上，跟这位枭雄过过招。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对于这位天下间有数的豪雄，李自成绝不会掉以轻心，定当全力以赴。
皇太极可算是自己目前最大的敌人。
轻曲转了一个弯，在极为轻松之时，突然高亢起来，打断了李自成的神思。
琴声杀伐，荡气回肠，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身旁的那套旗袍正闪着五彩的光芒，等待温馨一幕的上演。
可惜，曲到浓处，车外急促的马蹄声将音律踏得有些跳跃。
苏青青微叹一口气，双手按住琴弦，扬起双眸。
“炎哥，清静的时光，总是很少呢。”
李自成刚从优美的旋律中回过神来，闻言一笑。
“仙子，有遗憾的美，才是真的美。”
见她还是皱着秀眉，一时间李自成觉得气氛有些悲伤，笑道。
“就如你们美人，最漂亮的身影，就在那将脱未脱之时……”
苏青青听他调戏自己，芳心中如同鹿撞，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张鼐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校长，鄂尔多斯部有使前来……”
“果然不出所料！”
李自成听到鄂尔多斯部有了回应，递给苏青青一记歉意的目光，打开车帘走了出去。
“哼……臭男人，就知道脱脱脱。”
眼前炎哥不在，苏青青的小嘴如同机关枪一般突突了起来。
“我就不脱，绝不自己脱，要脱就你来脱！”
……
鄂尔多斯部派出的使者是一名千夫长和一位皮肤黝黑的少年，站在张鼐身边，见到李自成，两人皆面无表情。
锦袍长袖，束冠黑发，双瞳星闪，此时的李自成，打扮的像一位翩翩浊公子，哪里有半分的威仪。
确定眼前此人就是西北公司的总督，千夫长甩镫下马，行了一个蒙古的标准礼仪。
而那位少年依然大马金刀地端坐于马上，眼光中全是不屑。
这样的公子哥，在塞当城让乃蛮、敖汉两部吃了大亏？
简直就是吹牛，骗子，没有半点可信度。
看他那模样，全身没有一百斤的力气，只怕与人交锋，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千夫长回头暗示了少年一眼，见他依然不为所动，只好轻轻叹了一口气。
少年是鄂尔多斯部台吉鄂尔浑的独子包壮，虽然年方十七岁，却勇武过人，一对铁锤在部落中罕逢敌手。
千夫长明白包壮的骄傲，只好恍如未见，递上自家台吉的书信。
李自成见包壮年少轻狂，并不理睬于他，接过书信一看，却是鄂尔浑十分客气的邀请西北公司前往康巴什作客，并希望这次活动能在康巴什举行。
“妥啦！”
他在心底暗暗叫了一声。
鄂尔多斯部在历史上由于林丹汗的威胁，最终投靠了后金皇太极。
现在他们正处在十分困难的境地，天灾加上战火，让他们举步维艰。
达延汗统一东蒙古后，将右翼鄂尔多斯万户、土默特万户和永邵卜万户与左翼三万户合称六万户。
现在左翼三万户除察哈尔部之外，已经和后金联姻，无法挽救。
但鄂尔多斯部由于地形的原因，后金虽然开始影响他们，却并未达成一致。
抢救鄂尔多斯部，这才是此次活动最主要的目的。
此举也许会得罪林丹汗，不过由于有李鸿恩示警的恩情，让归化城逃过一劫，相信林丹汗权衡之后，最多会问罪，但不会与西北公司刀兵相见。
选中鄂尔多斯，一来是因为跟金三角接壤，容易融合，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鄂尔多斯高原上有着丰富的矿产。
在李自成眼中，这些矿产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是无价之宝。
最主要的矿产资源就是煤炭，这里的煤炭产量占到全华夏的六分之一，有褐煤、长焰煤、不粘结煤、弱粘结煤、气煤、肥煤和焦煤等。
然后是石油和天然气，油页岩矿产有七处，天然气更是占全华夏的三分之一。
这些都是大工业生产所必需的材料，其它非金属矿产主要有天然碱、芒硝、盐类、黄铁矿和泥炭。
石膏、石灰岩、石英砂及石英岩、白云岩和制砖粘土虽然含量不算多，也足够李自成使用。
第315章 古从军行
西北公司最需要的铁矿拥有量达到了几千吨，无论是兵甲还是火器，完全可以自给自做，省去运输的一大笔开支。
金矿这里也不少，一想着自己脚下埋着大笔的黄金，李自成看向包壮的眼神无比的温柔。
这种感觉就像玩游戏开了外挂，不但武力值飚升，并且难度直接降了好几档。
开挂就是好，只要融合了鄂尔多斯部，西北地区就会站立起一个巨人，顶天立地，所向披靡！
李自成认真看完来信，对鄂尔浑的热情邀请表示了感谢，并且主动说出西北公司对鄂尔多斯巨大的优惠活动。
既然这次活动在鄂尔多斯高原举行，对于鄂尔多斯部，商品的价格在原有的大优惠之后，还有满一定数额，便赠送积分的系列活动。
千夫长虽然觉得眼见这人手无缚鸡之力，出于礼貌，连声称谢，并自荐为向导，带着长蛇般的队伍前往康巴什。
李自成热情邀请使者们品尝精心准备的美食，却见马上的巴壮大声说道。
“早听说李总督武力超强，咱们不妨比划几招。”
千夫长见包壮主动挑战，怕李自成面上挂不住，急忙走到包壮马前，低头劝告着什么。
却见包壮将上衣一拉，就见其胸前有着几处箭伤。
“草原上勇猛的雄鹰，都是在绝境中成长，不但英勇，而且不惧战斗，不知总督意下如何？”
面对自家台吉的长子，千夫长无法阻止，急得面皮涨红，双脚直跺。
一旁的张鼐闻言大怒，上前一步，将手中大刀一竖。
“慢来，你有什么资格挑战咱们总督？”
包壮一见张鼐的年纪与自己差不多，指了指他，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你，他的部下？”
“我是总督的学生，就让我来称量一下你的道行。”
包壮见张鼐手中的大刀份量不轻，想是有些武力，在马上点了点头。
“如此，就先打你一顿，打翻了，师傅自然就会下场。”
见他说的如此嚣张，张鼐气极反笑。
“你们俩人一起上吧，省得小爷一个个动手，浪费时间！”
“你……”
包壮提着双锤飘身下马，右锤一扫，“你们这里一起上，小爷也不怕！”
“娘的，好狂！”
就连李强等人也听不下去了，个个摩拳擦掌，正要上前请命，却听大帅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都退下，他找的是本督！”
李自成一挥长袖，迈着八字步来到场地中间，向着包壮招了招手。
“来吧，咱们练练，看你这一对大锤，难不成是木头做的？”
“木头？”
众人哈哈大笑，包壮一头黑线，气得哇哇直叫。
兴唐传中三彪之一的齐国远，为人粗俗，不识字，人称“瓦岗一大草包”，长得人高马大，常用一柄大木锤在阵前吓唬人，胆小的敌将还真的经常被他吓着。
这个故事张鼐、李强等学生都听过，所以笑得前俯后仰，看着包壮那小身板，很多人心中暗忖，只怕此人学得就是齐国远。
“气死我了！”
包壮见众人笑的更加欢畅，狠狠将双锤一碰，发出一声巨响，将笑声打断，再不说话，一个加速，双锤一荡，向着李自成砸来。
“来得好！”
李自成大叫一声，目的是让部下避让，自己双脚一划，闪开了包壮一记摆锤。
眼前这少年使用如此重锤，武力定然不弱，李自成怕张鼐等人有失，决定亲自上阵。
“疯魔十三锤！”
包壮根本不想太多，见李自成身形如泥鳅，连躲自己两锤，大吼起中，竟然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
千夫长脸色大变，连声呼喊，要小主手下留情。
小主现在的锤风，连他自己也不敢靠近，那呼呼的风声，好似形成了一团气涡，将对战的两人包裹住。
一把抓住张鼐，千夫长的声音都已经变了调。
“快想办法，疯魔十三锤一旦使用，不打完最后一招不会停下来的。”
张鼐露出了莫句其妙的神情，恋恋不舍地转过头来，看到千夫人那惊慌之色，终于反应了过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张鼐笑嘻嘻的说道：“这人有些武力，不过在总督手中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放心吧，总督会手下留情的。”
千夫长有些懵逼，自己是怕总督大人倒霉，影响到双方的信任呢。
他还想将念头说清楚，张鼐却不再理他，将眼光投向战圈。
这样的比试并不多见，他还想认真揣摩呢。
……
包壮越打越心惊，对方的身影就在自己眼前晃悠，一对百斤重的铜锤，已经将所有空间封锁，可是连他的衣角也没有摸到。
已经打到了第八锤，包壮清楚的看到，对方还有瑕伸出一个大拇指对自己赞道。
“不错，小小年轻有这样的武力，已是奇才，欢迎加入启秀书院。”
包壮从小不爱读书，提起上学便头大如斗，一听什么启秀书院，更是将牙关紧咬，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将出来。
战圈中的风声更加响亮起来，在风声中却传出来李自成的声音。
那是一首诗，一首边塞诗。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这首《古从军行》念完，包壮的疯魔十三锤也打到了最后一锤，就听见一声大吼，整个人身形凌空，双锤如泰山压顶之势砸了下来。
李自成就那样随意一让，唯一的空档被他恰到好处的占据，双锤挨着他的锦袍落下，犹如强弩之末，再不能穿透鲁缟。
气喘如牛的包壮瞪着气息绵长的李自成，双目如铃，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时间怔在场中，不知如何是好。
“历害！”
李自成先说话了，看向千夫长，“你家小主如此勇力，在草原上也能排得上号了，算是一位少年英雄！”
千夫长见比试已停，双方都是毫发无伤，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