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痛打落水狗
千夫长当然知道自家小主的疯魔十三锤有多历害，整个鄂尔多斯部无人能接得下来，见李总督竟然游刃有余，这才始信塞当城的那个传说。
李自成拍了拍锦袍，那对铜锤扫起枯枝败叶无数，将光鲜的衣袍弄的有些灰尘。
“包壮，想不想来启秀书院？”
他正式发出了邀请，这小娃武力不俗，以后可是一员陷阵猛将。
包壮不再托大，他能感觉到这位总督并没有使用全力。
双锤无力垂下，他喘着粗气，坚决摇了摇头。
“没兴趣！”
李自成笑着一挥手，阻止住想要说话的张鼐等人，转头向千夫长说道。
“人各有志，我也就不强求了，咱们加快行程前往康巴什，莫让鄂尔浑台吉久等。”
千夫长干笑了两声，对西北公司表示了欢迎，当先在前引路，一行人向着康巴什而去。
……
“砰……”
空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站在场中的习礼咬着牙，狠狠捏紧了双拳，对着当面的图木说道。
“大人，不想走漏了消息，我部的人马被炒图逛进城里，以接风洗尘为名全数擒下，咱们拿下归化城的计划破产了！”
炒图坐在毡席之上，眼神追逐着地上四处乱滚的瓷片，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丹汗打败鄂尔多斯部，正欲乘胜进军，不想得到阿喇克卓特部投金的消息，恐归化城有失，连夜撤军东归。
这个消息由归化城的内线传出，听说是西北公司提供的情报，害得阿喇克卓特部损兵折将。
一想到李自成那模样，想到火牛和那首乌兰巴托之夜，几人恨得直磨牙。
现在林丹汗进了归化城，短时间只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如果凭借多尔衮的勇力，此事尚有可为。
可惜图木大人亲口承认，大金计划有变，汗王对多贝勒另有重用，这位煞神来不了河套，来不了归化城。
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让察哈三部的台吉们冷得透心凉。
硕特浩沃和哈度根对视一眼，由硕特浩沃开口说道。
“图木大人，看来汗王已经放弃了我们。”
哈度根没好气的接了一句，“现在林丹汗已经知道了咱们三部的心思，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征伐咱们。”
图木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平静。
“汗王来信，因为辽东大饥，死人无数，因此现阶段劳师远征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三位台吉皆不说话，只是将眼神看向这位大金的使者。
自己部落由于他的原因，已经背离了察哈尔部，三部合在一起数量不少，大约有三万多可战之兵。
但是林丹汗的兵力更加强大，这位名义上的蒙古共主，北元皇帝，占据了道义和名份上的制高点，三部如果没有大金的援助，与林丹汗作战，只恐前景不妙。
临战之时，旗下的士兵也许会出现倒戈的情形。
林丹汗虽然畏惧大金八旗，但在蒙古内部作战，无疑占据了绝对优势。
难道真的只能放弃现有基业，率部离开这块草原，向东去投靠大金汗王？
可是辽地贫苦，现在大金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举部前往，这未来并不美妙。
帐蓬中的气氛十分沉闷，那声脆响音早已经消失，寂静反而显得更加猛烈。
在塞当城，乃蛮、敖汉没占到半点便宜，在归化城，阿喇克卓特部损失了五百兵力。
三位台吉打定主意，图木大人如果没有良策，和大金就只能一拍两散，自己绝不做见不到骨头的狼狗。
他们并没有走上绝路，趁着大金、大汗无瑕顾忌自己，三部联合，还有一个选择。
向东不行，那就向西去投靠外喀尔喀，远离河套及西北这块是非之地，也不失为休养生息的好办法。
没有烤羊的香气，没有烈酒的豪情，图木看着桌上放着的酒碗，手指轻敲几下，站了起来。
看着三位台吉的眼神都留在了自己身上，他徐徐开口，占着酒渍在桌上画了一个圆圈，在其中点了一点。
“康巴什，这是个好地方。”
台吉们将眼光都看着这个圆圈，哈度根率先开口。
“那是鄂尔多斯部的老巢，图木大人准备跟他们开战吗？”
图木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静。
“狗在平时还有几分勇力，但落水之后却战斗大减，现在的鄂尔多斯部被林丹汗征伐，就如同是落水之狗，其实力已经大减，咱们三部发力，打下康巴什，便可断了林丹汗西行之路。”
“痛打落水狗！”
习礼说完眼神明亮起来，“鄂尔多斯部早不复当年之勇，现在又逢大败，咱们合力，拿下康巴什，不在话下。”
“可是……”硕特浩沃说了两个字，闭上了嘴。
“三位台吉大人，咱们继续放出风声，说大金正白旗旗主多贝勒将要举兵西征，林丹汗为多贝勒的勇武所摄，绝不敢再出归化城一步。”
图木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扫视了一圈，见帐内只有四人，再无其它侍卫，将声音压低了不少。
“虽然汗王没有只言片语，但依某的猜测，必然会进行一次大的战役，抢劫粮草和人口作为过冬之用。”
“这样啊！”硕特浩沃反应了过来，“汗王可是要对南朝动手？”
图木缓缓的点了点头，“汗王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越是平静，动手越是猛烈。”
“原来如此！”哈度根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南朝的金银财宝，美人妇孺，着实让人大流口水啊！”
习礼也轻轻拍了案桌一下，“可惜咱们漠南蒙古自从达延汗跟南朝达成协议之后，因为三娘子的原因，很久没有南下牧马了！”
“哈哈哈哈。”见三位台吉对南朝的财富动了心，图木顺势笑了起来，打碎了刚才那份沉闷。
“三位台吉，何须舍近求远呢？”
他见火侯已到，抛出了自己早已经想好的计划。
“康巴什，西北公司，这里不是有很多财富吗？离咱们不过一百多里，骑兵一天一夜就到。”
这句话像是滴着热油的羊排，腾腾的香气让三位台吉流下了垂涎的口水。
第317章 烧烤
如同拨云雾而见青天，三位台台的声音仿佛从严冬来到了春天。
“对啊，鄂尔多斯部现在是最弱的时侯，没什么战斗力。”
“他们现在只怕没多少兵了吧。”
“没兵却有财富，那是犯了杀身之祸呢。”
图木的形像在三人的眼中突然高大起来，到底是汗王身边的智士，见识和谋划果然不凡。
习礼让侍卫送来一张地图，然后挥手让他出去。
“你快去找几个美人，晚上伺侯图木大人。”
哈度根在一旁笑道：“肤色要白的，凝脂如雪，大人就喜欢这个调调。”
待侍卫出去后，硕特浩沃看着地图上的鄂尔多斯高原，长叹了一声。
“在某眼中，还是这里最迷人啊！”
……
“包壮，来，咱们一起玩。”
定国走了过来，小手搭上了包壮的肩膀。
包壮歪着嘴将肩膀一缩，想要让定国的手滑落下去。
不过定国早有准备，五指如爪沾住不放，脸上的笑容更加多了起来。
“争上游，这纸牌好玩的，虎娃子水平特臭，你只要学会了，估计一刻钟功夫就能虐他了。”
“这个好玩？”小孩的天性就是喜玩，特别是包壮这样的喜武之人。
除了练武，就只有游戏可以吸引住他。
定国的右手微微使了一些力，很容易就让包壮转了一个方向。
他指着正在那里洗牌的刘体纯，“看看他那副傻样，你难道还没有信心？咱们谁输了谁就做虎卧撑。”
定国在包壮面前示范了几个标准虎卧撑的动作，包壮更加来了兴趣，身子也随着定国的小手开始沿着规定的路线走去。
“虎子，今天一定杀你个落花流水！”
刘体纯憨厚地笑了一笑，并不接话，只是将手中洗好的牌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一声脆响。
……
三位少年愉快的争起了上游，在离他们百余步的密室中，李自成耐心等着鄂尔浑细观整个活动的策划书，手中的小刀愉快的切割着羊排。
蒙古人虽然是烧烤的祖宗，但后世经过各种口味的调配，集大成者，将烧烤这项美食发扬光大。
现在的烧烤，并不是为了美食，更多的只是民族的饮食习惯。
所以李自成准备在鄂尔多斯草原上，举行一次盛大的烧烤活动。
地点就在康巴什西北面的洪原。
这块草地水草丰盛，是整个高原上最适合放牧之地，也是最亮的一块明珠。
嘴里咀嚼羊排上最嫩的精肉，小刀在掌心中像精灵一样忽上忽下，李自成此刻不像是总督，而更像旅游的客人。
“总督大人。”鄂尔浑终于看完了策划书，和自己的心腹居内海低声商量了几句，笑着说道：“整个活动规模很大，不知道对安全防护措施，总督大人有什么安排？”
“这个不用担心，这次咱们西北营全体出动，我想在这里，还没有人比四海会更强大吧？”
李自成言语中满满的自信，神情显得不以为意。
“那是，那是。”居内海掂了掂胡须，对着李自成伸出了大拇指。
“塞当城那一战，相信草原上都不愿意跟西北公司为敌，所以咱们台吉大人一听闻总督来到了鄂尔多斯，欢喜不尽。”
李自成得了赞美，脸上涌出灿烂的笑容，将小刀插在羊排身上，伸手摸了摸肚皮。
“关于这次活动，相信能为鄂尔多斯带来不靡的利益，不知台吉大人有没有兴趣去咱们那里走上一圈，看看这次商品交易会的内容？”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鄂尔浑和居内海同时站了起来，对着李自成拱着双手。
“走，且让我为两位大人介绍一番，特别是这次烧烤的美食，相信二位大人一定会喜欢。”
从火锅底料中获得灵感，一到高原，李自成就想到了烧烤配料这项可以风靡华夏的商品。
虽然烧烤配料的功能单一，不能作为行军之用，但很适合休闲时进行佐料，增加食物的鲜美味道。
蒙古主要烤羊为主，无论是全羊还是羊排，食材都比较单一，西北公司此行用于烧烤的食材琳琅满目，肉串，鸡翅，猪排，羊排，牛排，烤鸡，烤鸭，以及蔬菜等产品让鄂尔浑和居内海看得眼光缭乱。
烧烤配料主要由很多种天然香料经多种工艺精细加工而成，可以让烧烤这样的美味飞入寻常百姓家。
无论是谁，拿到这种腌料以后就能按照工艺将自己想要加工的肉类或蔬菜进行腌制，腌制完以后就可以直接进行烧烤。
特别是使用炭火进行烧烤，烤出来的食材风味独特，肉质鲜美，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选择。
李自成一边介绍一边动手，将新型烧烤的优点一一进行详细的阐述。
烧烤可分直火烧烤或间火烧烤两种，直火烤是将食物置于火上直接烧烤的方式，有素烧、盐烧、味噌烧、蒲烧、照烧、云丹烧六大类。
间火烧烤常见的型态有包烧、串烧、铁锅烧、铁板烧、壳烧、壶烧、岩烧、网烧等。
将商品介绍完毕之后，李自成带着客人来到一间烧烤作坊，亲自动手，为他们进行葱肉串烧。
这种烧烤方式不用羊肉，而是用鸡肉与鸡皮搭配香喷喷的葱段，是串烧最经典的烤法。
三人坐下，开了一大坛酒，酒肉相宜，吃得是满嘴流油。
“好吃。”鄂尔浑大赞道：“咱们草原上烧烤了几百年，却也没尝过这样的味道。”
“西北公司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才到草原不久，就能创出偌大的名声。”居内海拿起一把烧鸡胸，“吃这个感觉有股豪爽的味道。”
李自成又拿来一把烧烤，笑道：“来试试这个，这叫烤脆骨。”
把软骨烤得松软、油脂丰富脆骨，在嘴里跳跃，显得异常活泼。
对于烤羊肉，这二人并没有过多的尝试，他们的眼神，看向了素烤。
素烤对他们这些烧烤祖宗来说，也是一件十分新鲜之事。
鲜香菇、茭白笋、莲藕、土豆、玉米、甚至于青菜，用烧烤配料一抹，串入竹签，放在烤网上烤至熟时，来回均匀涂抹，随着滋滋声，一股股清香扑鼻而来。
“西北公司在洪原举行的活动，我们一定要参加！”
第318章 第三大股东
鄂尔浑摸了摸浑园的肚皮，十分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哣，心满意足中将笑容隐去，轻声说道。
“总督大人，咱们谈谈合作之事，如何？”
李自成放下手中光秃秃的竹签，端起一碗酒来。
“本督来此，自然是为了结交朋友而来，生意人嘛，多个朋友多条财物，又怎么会将生意置之门外呢？”
……
距离康巴什二十余里的一处小山上，张飞带着十余名斥侯，不生火，不埋锅，啃着大饼，喝着泉水，歪在枯叶之上，正无聊的看着头上的蓝天。
“飞爷，很无聊啊！”
一名斥侯刚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一个懒腰，四处望望，一切如昨，就连微风也是一样，没有半点的变化。
张飞伸出熊掌般的大手，对着他头上狠狠一拍。
“你娘的就挺尸吧，费什么话啊。”
一边其它士兵轻声说道：“这样很好啊，咱们可以难得清闲，在这里躺着休息，这一年来的疲乏，总算是可以集中释放了。”
这十余名斥侯，大都是从十八寨时就跟着李自成的老兵，有些经历比张飞还要长久，今番来到这里，正是监视鄂尔多斯到乃蛮的必经之路。
一名肩膀上站着海冬青的新兵说道：“咱们蒙古汉子狞猎，有时一窝就是好几天，比起现在，还要辛苦很多呢。”
看着他手上的海冬青，张飞眼中射出了贪婪的目光。
“这个扁毛畜生，当真是只认一个主人吗？”
新兵点点头，“飞爷，这海冬青，可是蒙古的神鸟，代表着长生天的意志，可不能怠慢于它，一般咱们用它几年，就会将它放回故乡。”
张飞又看了它几眼，见海冬青垂着双眸，好似在睡觉，根本不理自己，只得作罢。
“你好好带着它，如有紧急情况，还得依靠它呢。”
新兵应道：“飞爷，放心吧，用它传信，绝计不会有误，在天空中，它是没有天敌和对手的。”
正说到这里，负责望风的士兵突然叫了起来。
“飞爷，有几名骑士来了，看模样是信使。”
张飞一听，一记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将黑乎乎的双掌搓了几下。
“娘的，终于来了，看来大帅说的对，有人没安好心。”
新兵理了理海冬青的项上羽毛，轻轻说道：“爷，用点心，好好将情报传递到总督那里，他会给你鲜肉吃。”
……
鄂尔多斯部对西北公司进行了热烈的欢迎，在康巴什的大街小巷，因为商人的到来，本来有些凄凉的城内热闹起来。
“来看看布匹，这可是织布机织出来的，做出的衣袍更加漂亮。”
“这里的铁器品质优良，无论是耕田，还是放牧，都是你的好帮手。”
“酒，这是新方法酝出来的美酒，神仙喝了也会醉，美人喝了红霞飞。”
“沙发，沙发，坐上去就是将军，睡上去就成了神仙。”
根据鄂尔浑的要求，西北公司组织商人开始在城中进行商贸活动，肥水不流外人田，鄂尔浑知道自己部众的购买力有限，并不富裕，要是去洪原再买，只怕是抢不过其它闻风而来的商人。
鄂尔多斯部这两年可谓是举步维艰。
西北及河套地区近来天灾不断，林丹汗西迁进一步压缩了其它部落的生存空间。
察哈尔部比之鄂尔多斯部要强大很多，林丹汗还是名义上蒙古的共主，鄂尔浑也想过真心拥立林丹汗这位北元皇帝。
但是林丹汗的举动，分明是要吞并鄂尔多斯部，他要将右翼三万户全部并入察哈尔。
这是鄂尔浑无法接受的！
蒙古右翼三万户中，土默特万户和永邵卜万户离林丹汗较远，最近就是鄂尔多斯部。
林丹汗决定用武力强压鄂尔多斯部，这样对土默特万户和永邵卜万户有着强烈的威慑，就是对外喀尔喀那些漠北蒙古，也是强大的警示。
所以鄂尔浑身上的压力十分巨大。
幸有多尔衮出兵的消息，让林丹汗放弃了将要到手的胜利，挥师回了归化城，才让鄂尔浑长舒了一口气。
但这只是暂时的安定，迟早林丹汗还要引兵前来。
必须要有强援，有靠山，才能抵挡住察哈尔部的进犯。
鄂尔浑想过大金皇太极，图木大人也遣使前来游说。
但他终究拒绝了图木的建议，他看的很清楚，图木只是将他当成了香饵，来引诱林丹汗上钩。
他源本希望能联系到外喀尔喀，举族迁往北面，离这片战火中的草原越来越好。
可是自己南靠大明，东临察哈尔，地理位置十分险恶，要想举族迁涉，在行程中会面临很多战斗。
他没有信心，能够率领族人平安地到达漠北。
这次林丹汗举兵来犯，双方数次战斗，鄂尔浑已经发现，林丹汗就是一头纸老虎，外强中干，其实力已经大大削弱。
这里，迟早会被皇太极所征服，想到这里，鄂尔浑又有些迟疑。
要不要赌上一次，提前投降皇太极，以求得日后的地位？
这个念头在近日里重新强烈起来，就在这样的焦虑中，他接到了李自成的来信。
信中言语十分客气，将鄂尔多斯部面临的困境一一点出，并抱以深切的同情，并且写上了自己的建议。
鄂尔多斯部以地盘折成股数，入股西北公司，可以成为公司第三大股东。
西北公司的第一大股东是十八寨，以李自成和李友为代表。
第二大股东是多罗特部，以洛雅儿与阿尔博罗特为代表。
如果鄂尔多斯部愿意成为第三大股东，那么就是西北公司中的一员，西北公司有义务保卫股东的安全。
鄂尔浑心中依然犹豫不决，于是同意李自成在高原上举行一次大型活动，以此近距离观察西北公司。
他心中自然有着小九九，如果有人想来找鄂尔多斯部的麻烦，有了西北公司这面盾牌，自己的处境总要好过不少。
再看看，再看看，事关整个部落的安危，心中那块棋子，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放下的。
李自成在康巴什的活动举行的热烈又温馨，主要以衣食为主，档次上没有要求，将各类实用商品在城市中贩卖。
第319章 笑迎四海商
李自成希望用让利的方式，赢得康巴什人民的好感，在以后的决策中，自己的印象分便会好上很多。
与民争利，君子不为矣，李自成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没有想过要赚普通民众的银子。
他们的日子太苦了，大量的民众饿死，伏尸遍野，有什么油水呢？
看看明朝那些藩王有多富，串在铜钱上的绳子都腐烂了，堆在仓库中无人问津。
所以生意之道，赚得是这些人的钱，而普通民众，并不是公司的潜在顾客。
只要成本价就能成交，李自成在康巴什不是以利润为最大目的。
不过要说服董事会成员并不容易，好在李友现在越来越像一位董事长，有他来跟那些股东进行沟通，让李自成轻松了许多。
“炎哥。”
李自成一衣锦袍，拿着一把折扇，和苏青青走在小街上。
两人没带任何亲卫，就如情侣之间的漫步。
苏青青看着李自成，“现在我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喔……”
李自成笑笑，“这可不是好兆头，小心你为杜十娘，我却是李公子。”
这是昨日两人彩排间隙，李自成给她讲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
一听到李公子，苏青青脸色沉了下来，小嘴轻啐一口。
“这样人面兽心的男人，炎哥不要再提，有污咱们的耳朵。”
“好……好……你们女人就是看人不准，遇人不淑，所以自古而来，痴心女人负心汉的故事层出不穷。”
苏青青想着杜十娘的遭遇，念及花船上那些姐妹，芳心不喜，薄嗔的看了李自成一眼。
“你们都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吧？”
李自成被仙子噎得半句话吞在了肚里，那模样让苏青青觉得有趣，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说中了，说中了，原来真是这样。”
瞟了李自成一眼，苏青青的言语中有些幸灾落祸的味道。
“可惜，青青没有百宝箱，李公子，你打错算盘，浪费表情了！”
说罢，她又捂着小嘴轻笑起来。
看着快乐如百灵鸟般的仙子，像一个活泼的小精灵，李自成微微有些失神。
不知不觉中，自己身边的女人已经不少了，虽然自己还没有迎娶其中一人，但她们的未来，已经和自己紧紧结合在一起了呢。
凝视李自成，苏青青将笑声收了起来，一双大眼睛与之深情对视。
恩深似海恩无底，
义重如山义更高。
李自成刚说完一句情话，就听马蹄声起，李强带着几名亲卫飞马赶了过来。
“大帅，飞爷有信回来。”
一听海冬青送来情报，李自成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表面依然不动声色。
“你们按照三号预案准备就行，本督今天还没有走遍这座美丽的小城呢。”
李强见大帅谈笑风声，心中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看着大帅和仙子那和谐的画面，连忙抱拳应了一声，带人匆匆的去了。
“炎哥，青青可是变成红颜祸水了吗？”
“哈哈，”李自成作出一副色迷迷的模样，用扇子遥点了点她的额头，口占一诗。
告急军书飞马来，
开场弦管又相催。
城池已陷休回顾，
更抱佳人舞几回。
“炎哥，你……”
苏青青想着这几天两人学习的那一种舞蹈，俏脸飞红，看来自己这祸水之名，在他心中是洗不掉啦。
……
西北公司在康巴什城中并没逗留几天，便载歌载舞向着洪原而来。
消息已经放了出去，整个河套地区各族的商行都知道在洪原会进行一次大型贸易活动。
西北公司特别申明，现有公司之外的商贾，愿意加入公司，可以用路线和人脉作股，进入股东大会。
董事会轻易不会变化了，需要保持公司的稳定。
活动的宣传广告早已经飞向了河套草原的任何一个角落。
大型歌舞，大型烧烤，现场授技，兵器展示，培训商会，联谊活动，参观探讨……
满满一大篇的活动目录单，拨动着很多人的神经。
长长的马队，比之以前好似还要壮大几分，鄂尔多斯部为表合作之意，派出居内海带着一千骑士沿途护送。
鄂尔多斯多年来的一些存货，也放在了商队之中，趁此良机，鄂尔浑也希望能将这些东西变现，换多一些粮食。
洪原十分的平坦，这里有几处小型的湖泊，如同草原上的明珠，让整片天地点缀得生动万分。
来到洪原之后，李友一声令下，西北公司的人马便开始搭建帐蓬，开始了商贸活动的准备工作。
在草原上开展活动比在城市中要方便很多，帐蓬很是简单，既能贮物，又能做人。
那些车辆便围成了一个圆圈，不但规整，而且便于管理。
商贸中心搭起了不少的高台，还有几辆大型的彩车，彩车上飘着巨幅的广告，其中有一副最令人注目。
诚信喜交天下客，
谦恭笑迎四海商。
在明末这个时代，商人跟女人一样，都是穿着小鞋成长的，从小到大受尽闲气。
看着这一幅广告迎风招展，不少的商贾只觉得心中扬眉吐气，对西北公司的好感倍增。
商贸中心虽然不大，占地大约二百亩，但西北公司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准备，在这二百亩的土地上搭建了不少漂亮的建筑造型，彩旗、彩带、五采缤纷的服饰，旋律优美的音乐，让过往的人群纷纷伸长的脖子，想要看看里面的盛况。
可惜，除了拥有参展证的商贾之外，闲杂人等均不能进入商贸中心，只能在四周流连。
不多时，中心的四周自动成立了不少的市集，虽然大型活动还未开始，但商品的交易和各种摊贩的生意已经热火朝天。
商贸中心因为神秘，所以更加成为人们闲聊的话题。
很多小摊小贩，聊到商贸中心，嘴里都是羡慕的味道。
小摊贩中，最火的就是烧烤葱香肉串和脆骨。
一位大汉要了一大把的烧烤，坐在小桌上吃了起来，耳朵里传来了店主那得意的声音。
“苏掌柜可是带小人进去过一次，里面全是好东西啊！”
见他停住话头，不再往下说，一旁听得兴起的顾客大声说道。
“我说掌柜，你别说话只说一半，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说来听听，让咱们也见识一番。”
第320章 纸上谈兵的赵括
烧烤摊贩掌柜生意不错，一边忙着工作，一边回道：“很多的粮食，绸缎，还有金银玉器，看得我眼都花了，这个西北公司太有钱了。”
“娘的。”有人嚷出声来，“这人与人之间，差别也太大了，咱们这两年活的跟狗一样，看看西北公司，每个人都穿的好，吃得饱，我寻思着也去公司找一份差事，强过现在这样半饥半饱。”
这人的话惹来一阵笑声，有人打趣道：“西北公司最喜欢要的是匠人，要有一门绝活手艺，你不过就是一游手好闲之人，只怕人家是不肯要的。”
又有人说道：
“咱们牧马也是一门手艺，西北公司可是有不少的骑兵，必定需要很多马匹，他们来这里举行商贸活动，我估摸着，就是用商品来交换战马。”
“有可能啊。”人群的兴致高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之极。
那大汉都听在耳中，吃完烧烤，将几枚黄钱拍在桌上，匆匆而去。
他来到商贸中心的大门口，见门中站着十余位士兵，认真察看着进入客商的通信证，只得停下了脚步。
看了半晌，进去的大都是锦衣绣袍的商贾，也有些蒙古贵族，个个满面笑容，道着久仰，整个中心透露出繁华和贵气。
嘴角中闪出一丝冷笑，他绕着商贸中心走了一圈，查看完四周地形，嘴中上的冷笑更浓了。
这里离西北公司和鄂尔多斯部的驻地有五里路，看上去没有多少士兵，只要用骑兵一冲，不消半刻，便能攻进去，将里面的物资哄抢一空。
“蠢货，有钱了不起啊！”
他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这些，要不了几天，都是爷爷我的！”
……
居内海接受李自成的邀请，逛化了商贸中心，回到临时帐蓬里，让下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那位大汉。
“沙欣，你察看了半日，如何？”
那位大汉名叫沙欣，是敖汉部的一名千夫长，也是哈度根台吉的心腹之人。
“很简单，只等我们三部大军一到，片刻之间，这里便会成为飞灰。”
居内海笑了，“全身金银的人，不带上武器，在草原上就如绵羊，被狼群盯上，可真是不幸啊！”
沙欣抱拳说道：“这里面主要还是大人的功劳，要不是大人给咱们通风报信，这里的好东西，咱们哪里能看到呢？”
居内海叹了一口气。
“咱们鄂尔多斯部跟你们三部一样，除了投靠大金，再无第二条路可走，无奈台吉大人冥顽不灵，在下也只能行此下策，以拯救自己的部落。”
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来，沙欣将其递给了居内海。
“图木大人得了大人的来信，欢喜非常，承诺只要灭了西北公司，鄂尔多斯部的台吉之位，非大人莫属。”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能帮助部众们渡过危机，这台吉之位，我又怎么能够拒绝呢？”
居内海说完，愉快地笑了起来。
沙欣伸出两个手指，“两天，咱们三部大军两日之内必到，攻击的时间就在后天子时，大人只需要在驻地按捺住部属，以安全为名，不来相助商贸中心既可，其它事情就交给我们。”
居内海端起桌上的酒碗，和沙欣轻轻一碰，“如此，我就在睡梦中，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商贸活动决定四日后正式展开，三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一致决定趁着西北公司毫无防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击商贸中心，将西北公司的势力扫荡干净。
如此一来，鄂尔多斯部再无依靠，在三部兵力的压制下，除了投降一途，再无其它道路可走。
……
“闪开！”
包壮提着一对铜锤，看着守在李自成帐外的几名亲卫，语气不耐的吼了起来。
在他身后，李定国和刘体纯苦苦相劝。
“总督大人不会见你的。”
“你可是偷跑出来的，你家老爹并不知道，别暴露了身份。”
包壮一咬洁白的牙齿，“两位兄弟，我是真将你们当成了好朋友，这才来找总督大人，你们这样的活动，注定是要失败的！”
“喔，这却有趣。”
帐帘外，李自成不知道什么时侯已经现出了身形，见着包壮那气鼓鼓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
“喂，你懂不懂兵法啊？”包壮见到正主，声音不禁高了八度。
“你将驻地和中心离的这么远，这是等着别人来抢么？”
回头看着李定国和刘体纯，他‘呸’了一记口水。
“你们校长，就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听他说起赵括，李自成更是意外，没想到高原上一位没读过私熟和学院的小子，竟然也知道一些历史典故。
“小小年纪，竟然熟读兵法，不错不错。”
李自成错开半个身位，对着包壮招了招手。
“现在你可以代表鄂尔多斯部，进来和本督谈谈。”
“谈就谈。”包壮提着双锤，大步走了进去。
帐外的李定国和刘体纯对视了一眼，立身在帐门口，按住腰间宝剑，放起风来。
包壮一进帐，闻到烧烤的香味，鼻子动了几下，将双锤放了下来。
“可惜这样的美味，最终却是别人的。”
他眼含不屑，看了看李自成，又嚷了一句，“实话来说，你不配拥有宁宇和虎子这样的学生。”
李自成被他这句话逗得笑了。
“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你既然读过兵书，当知兵不厌诈的道理。”
“喔……”
包壮气势一泄，认真看向李自成，想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慎重之色。
“原来，你是故意这样的，好历害！”
看着铁网上的烧烤已熟，李自成指着面前的小马扎。
“可敢喝酒？”
“有何不敢！”
“没想到鄂尔多斯部，还有你这样的人物，看来是天不绝你们，坐下吧，一边吃美味，一边听校长讲课。”
包壮本已经不客气的坐下，闻言又欲起，却被李自成一巴掌拍在肩上，竟然不能再行起身。
“哼，我并没有答应进入启秀学院。”
李自成的眼神，像极了灰太狼。
“你舍得与宁宇、虎子分开吗？”
他手上一用劲，包壮便乖乖地坐了下去，再也没有一丝声音。
第321章 天王老子也不成
“飞爷，来了，来了，从乃蛮部回来的信使出现了。”
小山上的气氛已经有些凝重，自从发现第一波信使开始，张飞就认真了起来，十余人的斥侯分队四班倒，确保没有一秒钟有情况绕过自己的视线。
“一，二，三。”
张飞的胡须已经有些无精打彩，这八天时间，他没洗澡，甚至连脸都没洗，身上全是腐烂的味道。
不过他的双目依然有神，认真的看着这三名信使，就如将扑的猛虎，口里差点就流出口水来了。
“这当中那位，就是昨天从洪原去的信使，他的骑姿和战马，骗不了我，肯定是条大鱼。”
“飞爷的眼光，一等的好！”
亲兵嘿嘿一笑，“将他干掉，咱们就立大功了。”
看看三骑已经到了埋伏区，张飞搓着大手，“要不是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立功心切，飞爷的大刀早就砍下他的脑袋了。”
刚说到这里，就听“啪……啪……”子弹的脆响声已经叫了起来。
众人肉眼可见，三名信使连反应都没有做出来，马蹄便落入了陷马坑。
折断马腿后，他们还没有起身，就被埋伏在两边的狙击手打成了蜂窝。
枪声已经飞向了天边，耳中再也听不到，张飞带着众人从前方下山，他们本来是伏击漏网之鱼，不想三人死的极其痛快。
一名士兵伸出大拇指，“飞爷，这活做的干净，神不知鬼不觉。”
另一名士兵赞道：“飞爷，你就是天生的斥侯高手！”
张飞一听，顿时将脸垮了下来，形成了一块黑炭。
“咱的理想还是跟着大帅南征北战，这斥侯工作，不过是客串一回罢了，你们有谷成呢。”
说罢他瞪着那名士兵，“快呸呸呸，要是大帅真让我当斥侯，我一定将你放在最危险的地方。”
那士兵没想到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之上，连忙告饶。
看了看天亮，星空中点点的繁星十分的灿烂，张飞将一众斥侯召集在一处。
“兄弟们这段时间辛苦了，咱们这就回洪原，任务已经光荣完成了！”
一听这个消息，一众士兵用手捶了捶胸口，表达着喜悦之意。
“嘿嘿，敌人来了有猎枪！。
“进了圈套的野狼，哪里还能再出去呢？”
一行人挖了坑将死尸埋掉，轻手轻脚地消失在黑夜之间。
……
居内海让沙欣回去传递消息，让三部于子时进行突击，一举打垮商贸中心。
然后再引兵南击，击溃西北公司和鄂尔多斯部的驻地，逼迫鄂尔浑投降，并让出台吉之位。
子时离现在已经不足两个时辰，居内海收拾了一下行装，带上亲卫向着商贸中心而来。
为了确保成功，他准备以察看商品为由，率人进入商贸中心。
一旦三部发动突袭，自己放火作为内应，整个商贸中心将毫无抵抗的陷落。
这两日李总督对代表鄂尔多斯部的自己十分客气，自己的模样就是通行证，一切畅通无阻。
台吉大人留在了驻地，自己就是鄂尔多斯部的代表，有着无上的权威。
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再过两三个时辰，大功即将告成。
脑中浮现出美好，脚步踏出欢快的节奏，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商贸公司的大门口。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门前大量的火把，依旧将这里照得形同白昼。
只是今夜，门口的士兵很多，居内海抬眼望去，不禁笑了起来。
“真是胡闹，这等重地，今晚怎么全是些娃娃！”
一名亲卫反应最快，“大人，想是这两日亲苦，士兵们都偷懒了，不得已，才让娃娃站岗。”
“呵呵。”居内海闻言更是愉快，真是天助我矣！
“站住。”
他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刚唱到尽兴之处，却被一记略显幼稚的声音打断。
“什么人，不得入内。”
随着话声，就听到一声声兵器的响声，那些娃娃兵刀剑出鞘，竟然有着凛冽杀气。
居内海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娃娃兵们没见过自己，靠刷脸当然不成。
他笑嘻嘻的从袖口中拿出通信证递了过去，嘴里赞道。
“你们这些娃娃兵，还真是历害，看来李总督调教有方啊！”
李定国似笑非笑的接过了通行证，仔细检查了一番，开口说道。
“原来是鄂尔多斯部的居内海大人，失敬失敬。”
见这小娃气度逼人，居内海心中有事，当然也不怠慢，将他当成人一般浅施一礼，送上好话。
“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将军，我看好你喔。”
李定国将通行证在掌心上托了一托，声音显得有些怪异。
“总督大人将令，今晚任何人不得入内，所以……大人还是请回吧！”
说罢，手掌中的通行证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秀的弧线，准确地落入居内海手中。
居内海的脸色变了，一股不安的心情蓦然升起。
“这是为何，小将军，我是鄂尔多斯部的大人，奉台吉之命，前来检查！”
说罢，他从腰间取出鄂尔多斯部的令牌，递给李定国。
“小将军看看这个，就明白了，我可是你家总督大人最尊贵的客人。”
李定国眼中的讥讽之色愈加明显，伸手前推，挡住居内海的右手，脸上依然是客气无比。
“大人，这个……就不必看了，居内海大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不用多此一举。”
“那么……我可以进去了吗？”居内海心中安定了下来。
在他无比希冀的眼色中，李定国依然摇了摇头。
“大人，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今夜，任何人不得入内。”
见着居内海张大的嘴巴，他又加了一句。
“天王老子也不成！”
居内海的脸色沉了下来，那种不安的心理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必须要进去一探究竟！
因此，他的声音威严了起来。
“小将军，这不是过家家，更不是闹着玩的，本官是有重大重情要进商贸中心，耽搁了时间，你就不怕总督砍你的头吗？”
李定国小脸上露出了后怕的神情，声音也小了起来，“砍头，很吓人的，那刀一闪，头就掉了下来，听说鲜血会迸溅三尺高。”
“所以，你马上让开道路，本官就会在总督面前说你好话。”
第322章 加速前进
居内海色厉内荏，心中又升起了希望。
李定国还没回话，一旁的刘体纯提醒道。
“宁宇，你糊涂了？这可是总督大人下得死命令呢。”
“嗖……”
居内海有些明白了，他忍不住拔出了长剑，心中想到。
也许吓一吓这些娃娃，他们就会让开一条路来。
李定国果然让开了道路，刘体纯也被吓了一跳，两人左右一分，将正面让了进来。
喜悦刚在居内海心中升起，还没有来得及品味，就见两人后面走出一人，指着居内海骂道。
“你竟然敢威胁我家兄弟，跟我去父亲那里说个明白。”
居内海一看这人是台吉大人的长子包壮，突然间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要将长剑收起，可又想到此行的目的，那剑只是在手中动了动，并不曾放下。
包壮看得真切，有些黑瘦的脸上浮现出怒容，他也不客气，接过一旁刘体纯递来的双锤，将双手一振，大吼一声。
“给我打！”
战斗还得如此突兀，就如同一把钢叉叉进湖里，拈起一条大鱼。
居内海心中已经肯定，自己就是那条大鱼。、
包壮为箭头，李定国、刘体纯左右包抄，三员小将不过数息就将居内海这一队人团团围住，没有任何的转折，直接就杀了起来。
“别……别……别打了！”
居内海的声音被包壮双锤挂出的锤风所混合，变成了一记记绝望的嘶吼。
娃娃军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不少黑甲士兵，这是李自成才组织不久的中权亲军。
虽然人数并不多，只有一队，由张飞暂管，但中权亲军经过精挑细选，将由总督大人亲自授艺，是西北营士兵梦里都想参加的军队。
这些黑甲亲军手执长枪硬弩，将居内海等十数人围住，并不动手。
因为他们对这三头小老虎有着十分的信心，特别是金锤将包壮，整个中权亲军，无一人是他对手！
包壮根本不顾虑对面是同部落之人，严格意义上是自己的部下，双锤摆开，惊涛骇浪，李定国和刘体纯和他已经有了些配合，两人离他十步之数，一刀一枪守住锤风的虚弱之处。
这样的攻势，犹如虎如羊群，除了居内海，其它士兵沾着就惨叫，碰着就溅血，毫无抵抗能力。
半炷香时间，场中除了居内海还能站起，其余的侍卫已经没有半分生机。
看着吓傻的居内海，包壮双锤交于右手，左手一动，将他举在了空中。
“等这场仗打完之后，你再去父亲那里为自己辩解吧！”
李定国一呶嘴，上来两名亲军，将居内海紧紧缚成一个粽子。
他却待张嘴作最后的努力，不想一方破布顿时塞进嘴里，那辛辣中和着汗臭的味道，将他呛得双目流泪，哪里还是吐出半个字来。
……
阿喇克卓特台吉习礼一身金甲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随后是阿喇克卓特部的四名千夫长，个个手执武器，杀气腾腾。
归化城传来消息，自己投靠大金的消息已经泄漏，炒图故作不知，宴请自己派去的将领，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五百人马擒获，让自己损失惨重！
林丹汗已经回兵归化城，夺城的时机已失，树的影儿，人的名儿，林丹汗在位十几年，在蒙古诸部中有着不小的威慑力，当年也是能让努尔哈赤认怂的存在。
习礼得知其回兵，只得歇了攻城的心思，这腔怒火无处发泄，便烧向了西北公司。
图木大人这番策划，加上有居内海作为内应，剿来西北公司，抢掠大批财富，总算是让他失之东隅，收入桑榆。
习礼自告奋勇，亲率本部人马为先锋，向着洪原而来。
他绝不相信小小的西北公司能挡住阿喇克卓特部勇士的冲锋。
打败西北公司，不但能出一口恶气，将来在大金汗王的心中，自己的份量也会比乃蛮、敖汉两部要重的多。
这次他是倾巢而出，率领部落中能征善战的一万铁骑，如乌云般席卷而来。
得到沙欣的回报之后，习礼的心情十分愉快，前些时日的那腔愤怒已经平息了下来。
看了看身边的四名千夫人，他扬鞭笑道：“硕特浩沃和哈度根已经老了，在塞当城被那位李总督借地利之便羞辱，今番且看我为他们报仇。”
一名千夫长开口巴结道：“被赶出狮群的雄狮，不再是王者，小河中的巨龙，只能苟延，两位台吉哪能跟大汗相比呢。”
另三位千夫长也纷纷赞同不已，习礼一挥马鞭，“大军距洪原还有多远？”
“大约二十里。”
“好，咱们加速前进，天明之前击破敌军，再行吃早饭，到时你们畅开了喝，畅开了吃。”
“谢大汗……”
一群兵将齐声欢呼，声势迫人。
……
洪原的商贸中心在黑夜中并未沉睡，无数士兵无声的换防，调换，布成阵型，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阿尔博罗特一听前面是阿喇克卓特部，跟乃蛮、敖汉是一丘之貏，忍不住打马前来请战。
虽然仅有一千五百骑兵，但拥有防护超强的板甲和雪亮的钢刀，加上良好的骑术，他有信心阻击习礼的一万骑兵。
这时李自成身边已经围了不少的将校，纷纷请命，阿尔博罗特大为着急，不太熟练的汉语显得异常刺耳。
李自成见到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阿尔博罗特大喜，心想总督大人果然是行家，知道在草原上对决，骑兵是第一位的，自己当为先锋。
不过他刚听到第一句，脸色就垮了下来。
李自成要他去诱敌，只许败，不许胜，并且让他带足全部骑兵仓徨出战，要作出惨败的模样，要演得逼真。
“总督大人，这里一马平川，又没有土丘、河谷，你的那些步兵，很难排得上用场，不如就让他们保护庞大的车仗就好。”
阿尔博罗特认为自己的建议完全来自于公心，乃是最佳的战法。
李自成笑道摇了摇头，对他轻轻说道：“这些车仗可不光是为了生意，而是一种战法，我知道将军想为多罗特部出一口恶气，不过咱们要打巧仗，而不是拼消耗，今晚就让你见识一番。”
第323章 本督没有准备宵夜
见总督大人细细向自己解释着此战的意义，阿尔博罗特慢慢平静下来，同时对总督嘴里的立体战法有了些兴趣，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
见阿尔博罗特率部脱离了大军，李自成扫了扫一众部下。
“好啦，各位开始准备吧，本督这里可没有准备宵夜。”
诱敌之计已经有了人选，众将再不迟疑，开始将车仗聚拢，展开训练已久的车营战法。
辅兵忙碌着摆弄车辆，步兵们检查步枪，子弹上膛，按每一哨进入车营之内，各就各位。
而炮兵们把重炮从炮车上卸下，将大炮布置在车营的两翼。
这是铁家伙们第一次亮相，在黑夜中发出蓝油油的光芒，炮口向天，如同猛兽的大嘴，獠牙带着嗜血的味道。、
此次随部只有六门重炮，李自成在左右两翼各摆三门，负责给大炮校准的士兵站上车辆的最高点上观察炮弹落点，用矩度测量火炮发射的直线距离。
距离定下来之后，炮兵们用铳规测量仰角，调整火炮的角度，然后用铳尺计算好了火药用量，将固定重量的一包包火药撕开给火炮装药，用木舂舂实火药，放入实心炮弹。
一切都如同平时训练，低沉的口令声此起彼伏，车营中的股东们在李自成的带领下，踏上了由车仗连成的指挥台，借着火光细细观摩这场战斗。
李自成从不藏着掖着，这样的参观，会给股东们强烈的信心，热兵器的历害，会让他们更加拼命的赚钱。
商人在华夏从来都是卑微的存在，不管你富可敌国，还是八方打点，只要一着不慎，朝廷一句话，一生的心血便付之东流。
李自成要让这些商人明白，在西北公司中，股东的利益是第一位的，天王老子也没权力来破坏公司的制度。
炮兵在大炮尾端的点火处倒入少许火药作为击发药，随后站在火炮两侧，由炮长在点火处装上火绳，准备发射。
第一个前来认购公司股份的木掌柜聚精会神地观看，一动不动，好似已经痴了。
“木掌柜对火炮情有独钟？”
李自成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
木英收回了视线，看向李自成。
“总督大人，小人在沿海做买卖时，见过海盗邓芝龙的大炮，也见过红毛鬼的大炮，看尺寸，比起这六门都要小上不少。”
对于这位木英，谷成已经传来消息，木家是福建泉州人士，米行不过是其中一门生意，木家主要的生意是贸易，而航线集中在吕宋一线。
现在吕宋已经被西班牙所征服，沦为了殖民地，加上海盗盛行，看来木家生意并不好做，特别是贸易这一块。
木家是西北公司股东中最熟悉东南沿海一带的，所以李自成对木家很是看重，这次战斗也让木英参加，让他对重炮多一些认识。
要想纵横海洋，火炮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果然，他对火炮很是重视，李自成看在眼中，给他讲起了海战。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海战，荷兰与西班牙之间的几次海战李自成讲得是声情并茂，一众股东听得的津津有味，已经忘了身在战场。
商贸中心在这一夜变了模样，两个高大的彩车，将伪装除掉之后，竟然是两门十六磅重的超级火炮。
李自成看着前方黑沉沉的天空，笑的十分愉快，进入到商贸中心的除了商品，全是各种热武器。
除了这两门彩车重炮，整个前沿，每个车仗之上，都配备了没良心炮。
李自成决意在自己离开草原之前，给察哈尔三部来一记狠的，让他们再也没有能力对西北公司，对归化城构成重大威胁。
没良心炮又名飞雷，这是一种极其简易的大杀器，是解放战争中三野、二野的重大发明。
这种炮十分简单，便杀伤力巨大，不过就是用铁桶做炮管的炸药包发射器。
这种又称炸药抛射筒的武器的主体就是一个空铁桶，在其内填充发射药后，把捆扎成圆盘形的炸药包放进去，然后点燃发射药，就能把十公斤的炸药包抛射到二百米的距离。
这种武器口径绝对惊人--桶有多粗，口径就有多大，巨大的炸药包产生的强烈爆炸冲击，所过之处，碉堡，人马都会被炸飞。
许多被炸倒的敌人身上往往找不到任何伤口，却七孔流血，这是被巨大的爆炸震死的。
所以敌军就将这种东西称作“没良心炮“。
这种炸药抛射筒大仰角使用，射程较近，但威力惊人。
该武器本是用来对付敌人堡垒的，不过现在战争很少有土木工事，所以李自成心中为乃蛮三部的骑兵默哀。
连碉堡中的士兵都无法抵挡没良心炮，骑兵无论人和战马，焉有活路？
每辆车仗上都架上这样的铁桶，一个个桶口，对着前方。
车仗上有四名士兵，配合作战，每发射一次不到半炷香时间，如此密集的爆炸，就是蚂蚁，也爬不进来。
李自成也没料到居内海竟然是内应，可见皇太极在察哈尔的影响力是何其巨大。
这位林丹汗，败亡在即却不自知，还在率领忠于自己的几部人马东征西伐。
他突然想到迭儿，自己这样帮助她老爹，以后一定要她在床榻上补偿回来。
控制住居内海之后，将这里的情形告之鄂尔浑，李自成不要求鄂尔多斯部参战，谁也不知道他们中间还有多少是皇太极的奸细。
鄂尔浑只须要控制住驻地那一千人马即可，虽然三部共同来犯，但李自成凭借麾下六千人马，便有绝对的信心。
阿尔博罗特去后，李自成又唤来袁宗第，让他带着二百名步兵去前方继续诱敌。
袁宗第见大帅身边再无大将，有些担心。
见其欲言有止的模样，李自成知晓他的心事，笑道。
“无妨，咱们这是以逸待劳，并不出击，相信定国、虎子他们能在这样的战斗中迅速成长。”
袁宗第看出大帅对这几员小将是悉心栽培，便不再进言，接令而去。
“校长，我愿为先锋，让这些贼人知道鄂尔多斯勇士的历害。”
包壮见总督忙来忙去，调兵遣将，一刻也不得空闲，此时好容易得了机会，高声请命道。
第324章 溃不成军
李自成闻声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包壮叫自己校长，不由在心中暗叫一声。
“争上游，看来玩得真不错！”
他看着包壮跃跃欲试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兵法上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到敌军心力皆竭之时，本校长保证，你一定能多杀几名敌人。”
包壮双锤在掌心中动了动，听话地停了下来，不再言语，李定国和刘体纯也是全身披挂，三人站在李自成背后，一股锐气升腾在夜空之中。
……
习礼挥军加速前进不久，就听到前面有马蹄声响了起来，斥侯回报，有一千多敌军迎了上来。
“娘的，怎么反应这么快？”
他心中有些吃惊，不由大骂道：“居内海是吃屎长大的吗？他不是信誓旦旦说西北公司毫无准备吗？”
斥侯见台吉大人怒容满面，连忙笑道：“禀台吉，虽然是黑夜，但小人还是看的十分真切，这些骑兵衣甲不全，有些还穿着单衣，有些光着上身，阵形松散之极，一看就是仓促闻讯前来。”
“喔，原来如此……”
习礼这才将心思放了下来，“看来敌军也不全是草包，一定是有斥侯发现了咱们，所以他们这才快速来迎。”
一名千夫长大笑道：“台吉大人，没有力量的虎豹，没有牙齿的野狼，就算是遇上野牛，也只有逃命的份啊！”
另一名千夫长也来凑趣，“可笑他们并不逃命，还敢迎向雄狮，这真是嫌命长啊！”
习礼听得心中十分的受用，将手中长枪前指。
“兵贵神速，咱们一鼓作气，马踏连营，先击溃当面之敌，再行攻击商贸中心！”
“得令！”
四名千夫长各自回归自家阵营，一万精骑开始缓缓加速，马蹄声起，从凌乱，渐渐归于整齐。
阿尔博罗特耳中听到对面的马蹄声，看着自己松散的阵型，嘴角上扬起一抹苦笑。
自己倾全部心血训练出来的精锐，竟然被当成了诱饵，他心里当然很不舒服。
骑兵在他眼中，那是最为宝贵的兵种，不料在总督大人眼中，看上去有些可有可无。
心中十分难受，阿尔博罗特有了泄气的念头，心忖此战之后，自己要不要离开公司。
不被重用的感觉让他心灰意冷。
可是，洛雅儿在这里，没有了自己，谁来保护她呢？
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要是被人欺侮，谁能帮她出头？
想着心中那道倩影，阿尔博罗特涌上一丝丝痛苦。
难道她的选择错了？自己要不要带着她远走高飞？
可是，她放不下多罗特，自己就真的放下吗？
他不能回答自己。
时间不允许他再作考虑，对面的敌军在星空下已经渐渐清淅起来。
手中的大刀举起，阿尔博罗特让亲卫在半空中放出一束灿烂的烟花。
部队在黑夜中看不见旗号，于是李自成命令各部队以烟花为号，严密配合，共同杀敌。
“杀……”
他一马当先，向着最近的敌军冲去……
……
习礼的马速已经提了起来，敌军就在前面，离商贸中心仅有二里多路。
击败前面的骑兵，瞬息之间，商贸中心的财富便全部属于自己。
他知道乃蛮部、敖汉部就在后面不远，自己当然不能将财物全数吞掉。
不过先下手为强，自己肯定是收获最大的那个人。
烟花在夜空中缤纷灿烂，在他眼中，就是敌人惊慌的表情。
“哈哈。”
他紧紧加了一鞭，大声笑道：“这么近的距离，再发信息还有用吗？”
哈度根和硕特浩沃当然也看到了这记烟花，但他们的想法却和习礼完全不同。
在塞当城，李自成已经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时这记烟花在空中仿佛是一张笑脸，正对着自己嘲笑。
硕特浩沃看向身边亲将，“习礼大人冲锋了吗？”
“是的。”
“西北公司反应如何？”
“溃不成军！”
“再探。”
硕特浩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中的缰绳紧了一分。
而哈度根得到同样的信息之后，双腿一磕，转头对部下大声吼道：“咱们加快速度，不能让习礼这个老小子把便宜占光了。”
图木的感觉又不一样，这样明艳的烟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没有派人去打探前方的战况，而是细细的观看着这朵烟花。
科技的威力，无论是汗王还是范先生都细细向自己进行过说明。
这朵烟花中饱含的科技，让他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科技无处不在，烟花既然能做的中此漂亮，那么火炮、火枪甚至就是普通的兵甲战马，西北公司都能领先一步。
这河套地区，难道真会因为一个人，一个公司的出现，进行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烟花的声音和色彩都已经消失，但却印入了图木的心中，久久不散。
……
在刀剑的交击中，金属的碰撞中，阿尔博罗特将刚才那些念头抛到了九宵云外。
他是一个认真的人，也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
既然要做，当然就要做的最好。
所以他劈翻几名敌军之后，从敌兵侧面划出一道弧线，并未进行正面的冲击。
弧度划完之后，他一抖马缰，带着七零八落的队伍调整了方向，向着商贸中心的左侧逃窜。
黑夜之中，双方的交锋短暂而神秘，真实的战况，除了天上的星星，谁也看不清楚。
骑兵训练有素，虽然不着衣甲，但依然是精锐，他们跟着自己的将军，很快向黑夜中遁去……
一个照面就杀败了对手，习礼更加相信西北公司惊慌到了极点。
速度就是胜机，骑兵要的就是速度。
于是他不再整军，长枪挥舞，亲自带队开始全力加速。
“到底是些不开眼的家伙，爷爷的战马岂是你们所能阻挡！”
习礼心中暗暗发狠，等会定要将李总督碎尸万段！
这时他又看到，有一队步兵正在前方乱糟糟列阵，人数不足二百。
习礼很生气，不到两百士兵也敢来送死！
他随即一声令下，背后跃出一队人马，扬兵跃马，大呼而上。
这些穿着五花八门衣装的士兵正在慌忙挖掘壕沟，面前还放了两个临时用树枝扎成的拒马。
第325章 颤抖
习礼将情形看在眼中，轻蔑地冷笑一声，这些南蛮子的战术简直呆板透顶，有骑兵的时候就只知纵马乱冲，步卒在这样的关头，竟然拼命挖壕沟摆拒马。
眼前这些人不过两百之数，根本拉不开阵势，挖壕沟又有何用？
他的骑兵可以轻松绕至其侧翼突击。还有他们背后那几棵树，稀疏得能容大象穿行，他们竟以此作为屏障？真是笑话！
习礼挥了挥手，唤过两位千夫长，语含不屑：“你们各带本部人马，从两侧包过去，宰掉这几个没脑子的南蛮。动作要快，别让他们跑了。”
两位千夫长得令，一左一右从大军中奔出，绕出两道弧线，向着对方步兵的两翼运动。
那队士兵显然发现了敌人攻来，立刻退回挖了一半的壕沟后面，开始手忙脚乱地摆弄火铳。
片刻后阵地中便传出杂乱的发铳之声，顿时冒出一大片黑烟。
习礼见状差点没笑出声来，新兵向来喜欢乱放火铳，但如眼前这般夸张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此时双方距离尚有几百步，这些南蛮以为他们手里拿的是大炮吗？
那些士兵像是吓破了胆，躲在尚不能掩身的沟中不停地噼里啪啦放铳。
零星的铳响没取得任何战果，仅仅在战场上制造出一丝硝烟味道。
等到两名千夫长距离目标还有二百步，正前方的骑兵也开始拉弓放弦，烟幕中的铳声戛然而止。
这队士兵撒开了长腿，头也不回的向后方逃去。
这样短的距离，两条腿的步兵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于是两队骑兵合二为一，开始全力冲刺。
敌军的先锋已溃，这时不需要骑兵阵形，只需催足马力，一旦距离接近，便是屠杀。
骑兵加速，草原开始颤抖……
硕特浩沃得到这样的情报，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怀疑，敌军骑兵不行，步兵也已经败退，商贸中心再无可守之兵，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全速跟进，莫让敖汉部抢了先机。”
听闻旁边的哈度根已经抢先了一步，他当机立断，下达了全军全力出击的命令。
图木却渐渐放缓了马蹄，任凭身边大股的骑兵如洪流一般向着前方疯狂涌去。
“大人，这是为何？”
亲兵头目见大人如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急声问道。
图木并没有说话，只是信马由缰，速度更慢了。
他身边有二十余骑，都是大金侍卫，受汗王之命保护于他。
不再迟疑，他指着亲兵头目说道。
“你即刻脱离战场，带三名手下在远处观战，如此仗胜，一切作罢，如若不胜，也不必再回来，就将此信交与汗王与范先生，便是大功一件。”
“大人。”亲兵头目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去吧，这是件大事，汗王见信必有重赏。”
图木挥了挥手，猛加了一鞭，带着其它亲兵加速而去，不再回头。
……
临时指挥台上的李自成看得十分清楚，敌军如狂涛怒浪而来，光是战马的四蹄，就让他回味起当年地震的感觉。
“按计划，发信号。”
他按捺住胸中的情绪，淡淡下达了命令。
天空中出现了几束明亮的烟花，这种烟花跟刚才的完全不同，不再如天女散花，而是如一柄利剑直刺苍穹。
前面的车营立即撒开一个容几人并行的口子，用来接应前方两百名扮作诱饵的士兵。
整个车营在很短的时间已经形成了一座坚固的营寨，这些车仗中载满了粮食和商品已经不见，全是一门门的没良心炮。
那些方形、圆形包装精美的盒子里装的并不是商品，而是炸药包，也就是没良心炮的炮弹。
大量的炮弹，少量的商品，都是统一包装，真真假假，成功骗过敌人的奸细。
生意之中不忘战斗，战斗中当然也不忘生意。
也许这才是做生意的最高境界。
李自成当初提出这种战法时，得到了凤娇、迭儿、洛雅儿的大力赞赏。
她们十分放心炎哥前来鄂尔多斯高原开展活动。
这些车辆并不是随意制造，李自成得自后世板材做家具的经验，每一个车辆都可以拆成板材，都是家具的一部份，拼凑在一起，便是一套完整的防御体系。
最早做家具相当麻烦，木匠要从木材开始，先将木材改成一条条可用的材料，然后再刨平、钻孔，上胶。
一件简单的家具，不但费时良久，而且效率不高。
有了板材，只需要按照图纸，将板材拼凑，很快就能将所需家具拼凑成型，不过是几个零件一敲，便大功告成。
匠人营中的木匠早已经训练的炉火纯青，将车仗按图纸所画，用随身带来的的零件锁住，这些车仗的防御性能比起古老的鹿角、栅栏还要结实，还要合理。
特别是留出的射击孔中，一条条步枪伸出黑乎乎的洞口，直视前方。
骑兵转瞬间已至射程，看着天空中一朵巨大的烟花炸响，炮手们立即点燃了火绳。只听到轰隆轰隆巨响，炮兵们下意识地都捂住双耳。
巨大的火花和烟雾从炮口冒出，实心铁炮准确的向着骑兵射去。
着弹点早已经标出，炮弹落在骑兵丛中，洞穿它们撞到的一切，打出一片飞屑和血花，然后在地上一弹继续往前方撞去，再撞穿几匹战马或者敌人的身体，再落地，再往前弹跳，跳跃几次才停下来。
只一次开火，六门火炮就打伤打死了几十名敌军。
战马濒死的嘶鸣声，受伤敌兵的惨叫声立即响起，本来整齐的骑兵阵列就如同湖面上落下几颗大石，湖水惊慌失措，四下逃窜。
这些骑兵第一次见识到重炮的威力，看到从天而降的铁弹一个个吓得心惊肉跳，已经忍不住想逃。
四名千夫长知道大炮发射较慢，拼命给部下打气，只要冲过这段距离，他们便有信心冲开前方的营盘，获得大胜。
习礼在后方看见，气得暴跳如雷，大声说道：“全军出击，去把这些狗娘养的连锅端了！”
阿喇克卓特所有的士兵高举着兵刃，跟着他们的台吉加快了马速，嘴里也发出沉闷的吼声，为自己壮胆。
第326章 死亡禁区
看着诱敌的步兵跑进了营寨，李自成淡然一笑，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十余束灿烂烟花。
“啪……啪……”
火枪在营寨的射击孔中欢快地吼叫起来，一阵阵烟雾将临时车营笼罩。
这次李自成是精锐尽出，军队离开金三角并不远，只是在鄂尔多斯平原上活动，所以后方并没有留多少士兵，几乎是全员参战。
西北营现在步兵的数量是一千五百人！
火光四射，噼哩啪啦地射击声连绵响起，子弹呼啸着向迎面冲来的阿喇克卓特部士兵。
训练了几个月的新手使用米尼步枪的命中率也有七成，何况对方全是骑兵，人和马的目标更大。
就算是打中战马，在高速中摔在地上，这些骑兵也会丧失战斗力，非死即伤。
正面冲来的骑兵在射手眼中，和平时训练时固定靶子并无不同，只一个瞬间就被射来的子弹撂倒了几百人。
阿喇克卓特部突遭重击，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千夫长们没有新的命令，大家按照惯性继续往前冲锋。
“射击！”
只过了七秒，三段击第二批步兵枪响，开始了第二次屠杀。
无数烟雾弥漫开来，像经神降临人间。
饥渴的子弹从枪膛中飞出，毫不留情地冲进了骑兵的身体中，高速旋转的子弹破开皮肉，在那放置内脏的躯体中左冲右刺，把那些器官搅成一团血肉。
本来整齐的骑兵阵残犹如被乱石敲碎的湖面，波面不再如镜，而是乱七八糟。
这还不够！
天空中的烟火更加精彩起来，好似在举行一次盛大的烟火表演。
绿的、红的、粉的、蓝的，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精彩下面，就是屠杀！
观看烟火的代价，除了西北公司的部队，敌人买的都是超高价门票。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最前面的几百人是最勇敢的，他们全部倒下后，为后面的士卒赢得了时间，虽然米尼弹如暴雨般浇下，还是有不少的骑兵冲到了车仗前面。
可惜车仗搭建的高度经过了西北公司匠人们的反复测试，除了汗血宝马那样的马中王者，其它战马无法掠过。
李自成喜欢看马术障碍赛，那些宝马跳跃障碍时，常常因为心中恐惧而突然一个急停。
然后马上那些身着贵族燕尾服的骑士们就会被摔一个狗啃泥，惹前屏幕前观众们一阵阵的轰笑声。
车仗的高度，比起奥运会马术障碍决赛时所用的高度还要高上那么一丢丢。
所以冲上前来的战马无法逾越这个高度，要吗狠狠的撞在上面，要吗在惊叫声中来了一个急停。
车仗外面人仰马翻煞是热闹。
“撞……撞……撞开它们！”
习礼瞧得分明，决战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只要将这些车仗撞开，自己的骑兵便能将里面的人头全部砍光。
乃蛮、敖汉两部的骑兵也压了上来，虽看不见旗号，只听身后响起的马蹄声，习礼就能知道大体的情况。
他比来有些急燥的心情突然间静默了下来。
没料到敌人还有些抵抗之力，那就三部齐上，看看西北公司还有什么办法。
子弹还在继续，雨点般狠狠地撞进了敌人的身体，打断肋骨，搅碎那些脆弱的器官，就如同吉它的拨片一样，让频死之声更加猛烈。
“射击！”
每队士兵都有一个哨长，不时发出口令，让新兵们不会惊慌失措。
纷飞的弹道杂乱无章，敌军运气好没有被打中躯干，只被击中手脚，手骨腿骨也是立即被打断，倒地失去了战斗力。
新一轮三段射击，又有几百多名敌军被打死打伤，倒在了血泊中。
如果不抓紧时间，等到车仗外尸首太多，不但会影响马速，还会成了西北公司天然的屏障。
“全体出击！”
三名蒙古台吉都下达了全军总攻的命令，他们怀着极大的希望，希望利用对手装弹的机会，没有时间再行击发，只要冲上去，撞开口子，就赢了！
烟花只是在空中停了几秒，突然数十枝火箭直冲长天，长长的尾部在天空中划出笔直的光影。
这是第一次数十朵烟花齐放。
高潮到了。
大队的骑兵挤在了车仗之处，虽然木头工事被撞得吱吱作响，但是关键地方加上了钢铁的防御工事，并不是简单的木材，其韧度和硬度都达到一个新的台阶。
随着天空中烟火齐发，地上不甘示弱，一团团火光冲天而起，巨大的火球比巨龙吐出的烈火还要恐惧，还要威慑。
所有车仗上超过百门的没良心炮一个齐射，上千斤的炸药在瞬间，亮出了风采，亮出了境界。
整个车伏周围的人马突然变成了飞灰，地上立即空旷了起来。
脱掉彩衣伪装的超级重炮也开火了，巨大的铁球抛射上千米，攻击敌军的后队。
前后夹击，交叉火力，这样的立体作战，就是李自成这次活动所要达到的实战效果。
方面一百二十米之内已经清空，但是步枪又一次密集发射。
射距达到四百米以上的米尼火枪，在黑夜之中，就是真正的死神。
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枚又一枚地穿进了敌军的胸膛，打碎心脏，胃脏，肺脏，肾脏，打碎它们遇到的一切，把这些前来进犯的敌人踢进了地狱。
已经乱的不成阵型的骑兵还在接二连三的倒下，那些将官们大多冲在第一线，被没良心炮一记大招全数扫光，其它官兵没有得到将令，在黑夜之中全乱了。
他们此刻的心中都明白了一件事。
对面这些不是商人，而是天兵！
前面是死亡禁区，再往前冲是死路一条。
谁的命都不是拣来的，谁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填平这个死亡禁区？
冲在前面最勇敢的勇士已经全部牺牲，后面这些士兵想到这里，个个都起了逃跑的心思。
“轰……”
没良心炮再行齐射，这次抛射距离二百米，又一大批骑兵被炸向半空，血肉横飞，好似开了一记屠宰场。
超级重炮虽然只有两门，作用却是巨大，炮弹一枚枚砸在后队，这违背常理的距离，让敌人的指挥系统更加混乱。
烟火一朵朵。
繁星一点点。
天空中是热闹的。
地上更是地动山摇。
第327章 一日不见 如三秋兮
车营的火力全开，两翼的六门大炮也快乐的嘶吼，热闹的枪声好似为它们伴奏的琵琶，密集而高吭。
在现在这个时代，一支军队，真正的战兵其实很少，大都只有整个部队的三到四成，其它大多数是民夫、安营扎寨的辅兵。
这样的军队损失二成，精锐兵马就已经损失惨重，基本处在崩溃的边缘。
就是岳家军、戚家军这样闻名于世的军队，战斗意志相当坚韧，但是损失达到三成，基本要休整了，五成左右的伤亡，无论什么部队都丧失战斗能力了。
当然也有个别军队能承受极其高的伤亡还死战不退的，但是都是个例，并且是在特定条件下的战斗。
炮火中察哈尔三部的损失十分惨重，靠进两百米以内的骑兵几乎不复存在，少数撞在车仗上的骑兵，掉在地上，也化成了黑炭。
没有一匹战马能够越过车仗，连绵不续的碎肉和着血腥和硝烟，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身上第一线的步兵们有些已经开始反胃，这时伤员营的战士们将口罩送了上去。
戴上口罩，激励的不但是士气，也能消除西北营新兵们心中的恐惧，枪声就像是喝彩声，将他们衣甲中的那份胆怯慢慢赶了出去。
第三轮没良心炮的齐射，效果已经不大，有效射距之内，已经没有什么活物。
这种火炮十分简陋，三轮之后，炸膛的危险系数直线上升，因此李自成利用烟花为号，让没良心炮停止了发射。
三轮的炮火覆盖，数千骑兵全成了烂肉，射程外的骑兵勒住坐骑，又受到了火炮和重炮的洗礼。
弩箭的距离不够，这是不对称打击，只挨打不还手的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察哈尔三部的骑兵凶焰全无，开始打马回头，向着来路拼命逃窜。
可是六门大炮加上两门重炮的射程都是上千米，一个个硕大的铁球将远方的骑兵犁出一道道血色通路。
枪声慢慢停止了下来，夜空中的烟火更加灿烂，仿佛所有的烟花都在天空中跳舞，整个洪原上空如同形成一面巨大的火镜，将下面照的纤毫毕现。
左翼的阿尔博罗特，右翼的鄂尔浑看见烟火的信号，带着早已经急不可奈的骑兵，向着溃敌杀去。
李定国带着包壮、刘体纯等近千人马也开营出击，可惜车营前堆满了死尸，竟然无法出去，不得及只好转了一个方向，从右翼开营进行追击。
大局已定，被无差别炮火打击的敌军已经丧失了抵抗的能力，黑夜中乱跑一气，兵找不到将，将指挥不动兵，人数虽然还有不少，却是一群吓破了胆的绵羊。
逃跑的心思就像瘟疫，先跑的人一刹那就带动了其他人，最后所有人都转身逃跑。
败兵张皇地转身逃去，手上的大刀长矛全部被丢下，只希望能跑得更快一些。
在三路骑兵的追击下，他们们丢盔弃甲，四散逃窜。
六磅的铁质炮弹在地上疾速弹跳，在后面集结的队伍里疯狂穿刺。
每遇到一个血肉之躯，炮弹就把这些血肉骨头打得粉碎，穿透过去，继续穿刺下一个士兵的身体，在地上弹跳，然后继续撞刺。
又是一片血肉横飞，炮弹穿透了五、六层士兵的身体。不管是装备重甲的士兵还是装备轻装的弓手，在这夺命的炮弹面前都是一触即死。哪怕是被炮弹撞到手脚的一角，那也是立即断手断脚，再没有一点战斗能力。
断肢和鲜血跟着炮弹的轨迹飞了出来，杀猪般的惨叫声四处响起，那些希望在后方进行整队的将领进行着徒劳的呼喊。
士兵们再也受不了这样的轰炸，这是天兵啊！看看天上的烟火，那是仙女们为天兵呐喊助威呢。
“轰”一声，后继兵马也四散开来朝四面八方逃去。哪怕有发狠的将领在后面追逐驱赶，士兵们也绝不回头，坚决不向那些死神般的炮火中行去。
战局已经简明了，察哈尔三部败的一发不可收拾。
“哈度根死了！”
“习礼被大炮打中了！”
西北营的骑兵四处乱叫，让这些败兵们再无斗志，恨不得将手中的马鞭抽断，一直逃到天的尽头。
也许，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
……
“炎哥，突然觉得这片战场真美啊！”
李自成并没有亲自率兵出击，他全身并无甲胄，依然是锦衣玉袍，此时站在苏仙子的身后，轻轻拥住了前面那具温润的身子。
听得她的感慨，他念出一首词来。
“人间巧艺夺天工，炼药燃灯清昼同……”
苏青青将身子向着炎哥怀里靠了一靠，夜色如水，那份清凉消失不见，后背接触的像是一团火。
他就是火啊，自己难不成是那只飞蝶，甘心情愿的投入他怀中。
“柳絮飞残铺地白，桃花落尽满阶红……”她接了一句，然后又不说话了。
“后夜再翻花上锦，不愁零乱向东风。”李自成应声吟完最后一句，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今天的烟花，是属于西北公司的，总有一天，我会为你，再燃一天烟火。”
虽然没有情爱之言，但这样的话，已经让苏青青闭上了双眸，小嘴中轻轻‘嗯’了一声，显得无比的满足。
良久，整个战场已经沉寂下来，天下的烟花也落下最后一丝精彩，将主角让给了满天的星辰。
苏青青再次睁开了双眸，幽幽问道：“炎哥，你就要走了吗？”
“是的，我今天就走。”
李自成双手紧了紧她的腰肢，“怎么，舍不得我？咱们没几天就能见面了。”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青青说完，腰肢扭了扭，“炎哥，紧一些。”
“呵呵。”李自成依佳人之言施为，此时高台上仅有他们二人，大家都知道离别之时最是郎情妾意，将空间留了出来。
不知道在战场上，倾情一吻，会是什么味道。
感受着手上渐渐升起的温度，李自成有些蠢蠢欲动。
可惜萧离的声音打破了他一切美好的遐想。
“大帅，林丹汗有使者到。”
如果不是这等大事，萧离这样知趣之人会有多远躲多远，这时他亲自前来，足以说明事情的重要性。
“炎哥，去吧，咱们在遵化城再相逢。”
第328章 童话都是骗人的
向后轻轻撞了撞李自成，苏青青快速离开了他的怀抱，轻拢发梢，下台而去。
聪明的女人，总是知道什么时侯该撒娇，什么时侯该离开。
这方面，苏青青比其余几位女子更懂男人……
萧离瞟了瞟大帅此时的神情，连忙将眼光射向了远方。
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不过林丹汗可是大帅名义上的亲戚呢。
远方的硝烟已经完全熄灭，只有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在夜风中组成胜利的歌曲，随风飘来。
“景行，咱们胜了！”李自成用一句十分平常的话掩饰刚才的失态。
“是啊，大帅，这是一场大胜，察哈尔三部损失极其惨重，短时间难于恢复元气，河套地区的局势稳定下来了。”
李自成点点头，将情思收回，一边下台一边轻啐了一口。
“景行，且去看看咱们的猪队友说些什么。”
……
林丹汗派来的使者只有一名，态度傲慢无礼，看其官衔不过是位十夫长。
这已经充分表明这个北元末帝对西北公司的态度。
上行下效，这名使者见到李自成，只是随意的一抱拳，便将来信递了过来。
李强大怒，正欲发难，却为校长眼色所止，幸幸放开了铁拳，将杀人似的眼光甩向帐蓬角落。
正值大胜的美好时刻，却有人来打断大帅的兴致，李强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李自成毫不在意的亲手接过了信纸，这封信内容并不多，不过几息之间，便已经看完。
意思只有一个，乃蛮、敖汉部都是察哈尔八部之一，多罗特部同样隶属于漠南蒙古，奉劝李自成不要多管闲事，特别是插手察哈尔的家务事。
如果收兵回去，并将多罗特部，特别是洛雅儿送到归化城，大汗便会同意将金三角交给西北公司控制，不然……
信尾没有留下日期，看不出这信是什么时侯所写，不过既然没提到阿喇克卓特部之事，想来已经有些时间了。
看来这位蒙主共主并不相信乃蛮、敖汉部起了背离之心，将会离开自己。
战争嘛，总是充斥着谎言和欺骗，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从这点上看，林丹汗不愧为一代末帝。
李自成心中有些发苦，自己已经低看了他不少，看来，还得再行降低标准才是。
也不知道有这样的猪队友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留给时间来印证。
李自成看完后将信收好，转手递给了一旁的李强。
使者看着李自成，据傲的说道：“大汗此次西征已经取得了胜利，班师归化城，西北公司公然插足察哈尔内部事宜，如若不给一个说法，大汗手下的十万勇猛的骑士不会同意。”
李强一听，身形又要动，却见红娘子笑嘻嘻拦在身前，说起了女兵营缺少绑腿一事。
西北营全军都配发了绑腿，这算是一个新生事物，虽然经过多次宣传，但很多人并未了解到它的妙用。
长时间的行军，特别是步行，全身血液都凝在小腿之上，容易引起肿胀，严重的会影响到第二日的行动。
绑腿虽然看上去简单，在军队中却有大用，无论是制作临时的担架，还是危急关头包扎伤口，都能让部队的战斗力上升。
李强知道红娘子是借这事让自己不要发怒，看着校长依然笑容满面，这才暗自警醒，自家的养气功夫依然是差得很远。
驻地离商贸中心的主战场有五里的距离，这位十夫长被封锁了消息，并不知道一场决定河套地区的大战已经结束。
低调，低调才是王道。
李自成陪笑着说道：“咱们这次来到鄂尔多斯高原，是因为我前几日做了一个梦，梦中遇上一位天仙般的美人……”
“咳……咳……”一旁李友也反应过来，“我们公司此次活动，只是做几单生意而已，绝不会干涉察哈尔的家务事，你看看咱们准备了多少鲜花和彩带。”
李强和一众学生听校长讲起了童话故事，有些好笑，却又只得忍住，他连忙扭转头，痛快答应给红娘子调拨一些绷带。
而红娘子更是通红的小脸，连忙走出了帐外。
她真怕自己忍受不住，会当场笑出声来，这样可会误了校长的大事。
李自成的童话故事还在继续，这是一个邂逅爱情的故事，那位天仙般的美人的美酒是那么的甘甜，歌声是那样的迷人，舞姿更是让人目不转睛。
李自成讲到最后，连自己都差点感动了，总而言之就是天亮之后美人不见了，自己就像是丢了魂似的，必须前来高原，不找到神仙姐姐，决不罢休。
那名十夫长已经听入了迷，下意识问道：“如果真找不到呢？”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本督相信这是长生天的指引，只要不放弃，终于一天会见到这位神仙姐姐。”
十夫长慢慢回过神来，将马鞭在掌心上不停地轻敲，言语中充满着威胁之意。
“我们大汗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如果你们继续呆在这里，你们的安危可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别、别、别！”
李自成跳起脚来，“哪个天杀的说咱们要呆在这里，这里是大汗的地盘，本督岂会不知，长生天在上，我能感觉到神仙姐姐就在附近，只需要几日时间，便能得尝所愿。”
为了配合面部的表情，李自成使出了全身气力，狠狠咽下几口唾沫。
十夫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要是大汗将你们划为不听话之流，可就……”
不等李自成说话，他加重了语气，“你们前来鄂尔多斯的行为，就是挑战咱们察哈尔的勇士的耐心，后果将会十分严重。”
“明白，完全明白。”
李自成伸手一招，向李强低语几句，李强立即健步出帐。
都是聪明人，十夫长此时终于感觉到了李自成的诚意。
他的声音却显得更加严肃，“区区西北公司，怎么会在咱们大汗眼中？吾观之你等军容，不是女人就是小娃，根本就不是咱们蒙古好汉的对手。”
“正解，绝对正解。”
李自成没有半分的抗议，顺着他的话锋，很是认真的应和。
不多时李强带着一只锦盒进来，外面锦绸那十夫长眼神立即亮了，将嘴里的其它威胁之言吞了回去。
第329章 变脸
李自成随手打开锦盒，顿时一片金光，耀花了十夫长的眼。
“这些都是咱们西北公司压箱底的财富，劳烦送给大汗，聊表心意。”
“好说，好说。”
十夫长慌不迭地接了过去，眼睛再也挣扎不开，只觉得整个人都泛着金光。
这辈子，他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可惜，这都是大汗的，自己什么也没有！
李自成知晓他的心事，又拿出一盘金子，看模样足有五十两。
十夫长的身子颤抖起来，腰也略略下弯，好似一下矮了不少。
李自成大笑着将金子塞进他的手中。
“大汗面前，可要为咱们美言几句，找到神仙姐姐之后，我们立即撤出鄂尔多斯高原，一刻也不会多呆。”
十夫长立即将金子在嘴里轻轻咬了咬，阴沉的眼神突然间变得风和日丽，腰身更是向下弯了不少。
“西北公司名声不错，很多人都在赞美你们。”
十夫长顿时换上一副笑脸，笑得如鲜花般千娇百媚，看得李强暗暗皱眉，心想校长可真是勇士，气度实在历害，这样也能无动于衷。
校长说过，真正的勇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也能对付卑鄙的小人。
李自成的音调轻轻一转，顿时带上了无限的委屈，“我们只为寻找神仙姐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汗切切不可听信小人的谗言！”
李强从旁大为叹服，虽然说学院早就教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的道理，但校长这份演技，自己还差的很远呢。
接下来的双方的交谈在愉悦和信任中进行，李自成再三保证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回到金三角，十夫长也拍着胸口保证大汗不会追究西北公司的责任。
让李强送十夫长离开之后，李自成伸了一个懒腰，问身后的亲卫。
“宁宇他们回来没有？”
“回大帅，已经回来了，三头小虎杀得可痛快了，手下都有数十条人命，此番应该正在打扫战场。”
李自成看了看天色，晨曦已经来到，吹来的轻风中，带着了清新之味，昨夜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已经彻底消失。
“真是一个美好的清晨，让他们回来，咱们该出发了！”
……
朱由检这两天心情十分烦闷，正在乾清宫中走来走去，不停地长吁短叹，见吴直回来，连声问道。
“田妃如何了？”
前几日经不住田妃的软语相求，陪同她去了一趟升龙园，秋高气爽，气侯怡人，一行人玩得十分尽兴。
升龙园与仙和园大不一样，仙和园以苏州园林为主题修建，而升龙园则是一种全新的园林模式，田妃称其为动物园。
看着园中的动物们自由自在的生活，朱由检在栏杆外很有感触，呆立半晌，只觉得这些动物都比自己来得快活。
虽然为万乘之君，华夏帝王，朱由检明显感到自己的脚步没有那样轻盈，行走没有如此飘逸。
他在田妃不停地娇呼请求声中，方才收回了念想，举步离开。
那日天气突变，冷风袭来，两人因为贪玩，并未回宫，在园内多游了一会，直到酉时方回，不想田妃就染了风寒，病倒在榻上。
“回皇上，服了太医的方子，发了些汗，没有昨日沉了，只是不见好。”
朱由检重重一拍御案，“朕养了这么多的太医，就没有一个顶用的，你去传朕的旨意，明日再不见好，让他们仔细！”
吴直连声称是，不过却并未立即举步，见皇上将眼光转了过来，立即弯腰回道。
“田妃多年不曾与家里人见面。我朝宫中礼法森严，自来没有后妃省亲的制度。”
朱由检缓缓坐在龙椅之上，长叹了一口气，“她可是想家人了？”
吴直回道：“田妃觉得辛苦，很想同家里人见上一面，她父亲自然不许进宫来，她弟弟既是男子，纵然只有十几岁，自然也不许进宫。”
曹化淳在一旁眼珠一转，“不过是些风寒，有什么要紧，几日便好了！”
朱由检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将后面的话缩了回去，这一眼就能看出皇爷恢复了对田妃的喜欢。
“田妃有个亲妹妹，今年十六岁。她恳求皇爷准许将妹妹召进宫来，让她见上一面。”
吴直小心看了看皇爷的脸色，未见有任何不快，连忙继续说道：“我已经对她说这事可以向皇爷奏明，请求恩准。”
朱由检早就知道田妃有个妹妹长得很美，不过他不在意渔色，虽然田妃从旁说过几次，也不曾唤其入宫察看一番。
他想到田妃平日的好，心中一软便说道：
“既然她要见见妹妹，可以准她妹妹进宫。”
吴直谢恩之后又道：
“皇上，奴婢得到一个消息，王家有一位来自佛郎机的郎中，听说很会治病。”
朱由检脸色有些难看，“咱们堂堂大明，医术难道还不及弹丸小国？”
吴直顿时不敢说话了，曹化淳见状轻轻说道：“皇上，那佛郎机炮还是有些水平，也许他们的医术跟火炮一样历害呢。”
提到佛郎机炮，朱由检更是一肚子的烦闷，孙元化来信要钱铸炮，袁崇焕同样需要火炮，自己上哪里去找这么多银子。
他烦燥地将手挥了一挥，不再说话，拿起案桌上的奏章看了起来。
几位贴身太监知道皇爷的脾气，不动声色的伺侯在一旁，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曹化淳偷眼瞟了瞟吴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心中未免有些奇怪。
难不成他就这样偃旗歇鼓了吗？不再提郎中之事？
……
承乾宫内，田妃正和妹妹田淑芬亲密聊天，两位美人轻言软语，宫内洋溢着青春的美丽。
两姐妹年纪虽然相差四岁，但看上去都是一般的年轻，到像是双胞胎。
田妃挥退了宫女，将头靠在田淑芬胸前，聊得十分亲热。
吃了妹妹带进宫的几颗药丸，田妃只觉得得身体不再发沉，身上有了一些微汗，竟是轻松不少。
“妹妹，这药，很好！”
田淑芬年纪虽小，却十分懂事，轻轻用小手将姐姐的红唇堵住，悄悄说道。
“禁声，隔墙有耳。”
田妃扑噗一笑，“妹妹，你还没有进宫，这宫中的规矩，已经学会了不少呢。”
第330章 田妃的心思
田妃知道妹妹长的比自己一点不差，在她的打算中，只需再过一年，便在皇上面前提出，让妹妹入宫。
凭妹妹的姿色，随着皇后和自己老去，以后艳压诸宫不在话下。
田妃有意将话题聊到了皇上那里，将自己的心事告之妹妹。
“今天我们姐妹幸而得见一面，皇上在宫中为国事废寝忘餐，却没人能给他一点安慰。”
田淑芬张开了小嘴，轻声问道：“这三宫六院中各种颜色的美人不少，皇上为何不开心呢？”
“国事艰难，妹妹，我想让皇上再选妃子，总能分散些他的愁苦，但如果选到貌美心慧的人，又会生出许多事情，不如让你进宫，情况就不同了，你这么漂亮，必然能够富贵荣华。”
田淑芬愣在当场，她没料到姐姐竟然有让自己进宫的想法。
一如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故人。
何况这是皇宫，进来之后，就算能和姐姐一样，又有什么乐趣呢？
这段时间她接触到一些事情，心中的想法和平时已经大不一样，不再是养在深闺的鲜花，早有了自己的主见。
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反驳姐姐，只是静静的听着。
每逢大事要有养气之功，她在心中暗暗想到。
田妃见妹妹不语，想是心中愿意，女儿家脸薄，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她想着田家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觉得病体已经痊愈，精神也好了起来。
“大概你也知道，父亲做的许多事让朝廷很不满意。几年来常有言官上表弹劾，皇上为此也很生气，只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格外施恩，没有将父亲处分。”
田妃将自己的担忧一古脑倒了出来，“如果再有言官弹劾，我们家就会祸生不测。每想到这些事，我就十分害怕。
如果日后父亲获罪，家中遭到不幸，田家就算完了，你进宫后，咱们姐妹合力，就算是皇后，也是不怕的。”
田淑芬一直望着姐姐，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田妃接着说道：“妹妹的容貌长得很美，比我在你那个岁数时还要美。
我会找个机会让皇上见见你，如果皇上对你中意，明年就把你选进宫来，一则可以伺侯皇上，二则可以使我们家里长享富贵。妹妹可明白了么？”
田淑芬见姐姐说完，脸孔有些微红，低下头去不做声。
她明白姐姐的用心很深，十分感动，但她却有一些负罪感。
自己只能辜负姐姐了，姐姐对自己是掏心掏肺和盘托出，而自己却感觉和姐姐中间，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从小她就十分佩服这个姐姐，田家的一切都是姐姐打拼来的，但现在，她却不想将心事对姐姐诉说，她希望回去后，找刘章德聊聊，听听他的意见。
刘章德是刘宇浩的弟弟，也是刘家有名的人才，极其聪明睿智，田淑芬认为他的见解一定正确。
刘郎的见识，总是让自己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等与姐姐聊完之后，自己便去找他，相信他会为自己的末来好好谋划。
想到刘郎和他那帮朋友，田淑芬嘴角噙着笑，看向姐姐的眼神有些调皮。
他对自己应该喜欢的吧，皇上，皇上有什么好，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呢。
姐姐要是知道了自己心中的小九九，会不会如小时那样，打自己屁屁呢？
田妃说了一大段话，不觉有些倦了，不过和妹妹难得见面，并不愿意就此分别，强打着精神陪着妹妹。
田淑芬见状，从荷包里拿出几粒药丸，神秘的说道：“这是刘家新出的保健品，服用后对女人十分的好。”
“喔。”田妃一听来了兴趣，她近来感觉身体有些异常，吃了不少太医开的调和之药，却无效果。
田淑芬记起刘郎说过，姐姐的身子不好，需要用这些花丸来调节，小嘴一抿，将手中的保健药丸差点说成了仙丹。
田妃听得动了心，接过妹妹的药丸，决定调养一下试试。
大内皇宫中的东西都是贡品，妹妹偷偷带来的这些药丸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未打动皇上之前，两姐妹都十分小心。
“妹妹，可有男人温合进补的药物？”
想着皇爷自登基已来就没睡过几次好觉，近来几次在承乾宫留宿，床榻上却是有心无力，田妃看在眼中，很是心疼。
“有的，可是姐姐，那是皇上呢。”
“不要紧，你可以通过吴公公，拿点进宫，姐姐自有办法试用。”
田淑芬听罢点了点头，悄声说道：“只要皇家愿意采购这些药丸……”
田妃明白了过来，她对刘家已经无比信任，对着妹妹笑道：“此事不难，只是需要些时间。”
……
李自成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朱账红幔，远处则是炫琴案、紫檀圆凳似的家具。
帷幔前站着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伙，正死死地盯着他，然后这个家伙露出了一张很欠揍的笑脸，笑中带着肉麻的谄媚：“少爷醒了……”
一时间没有认出这个青衣小帽之人，看着他笑得越发的灿烂，那份伪装便再也遮掩不住。
“宁宇。”李自成站了起来，看着小书童打扮的定国，含笑说道：“
不错，刚离了烽火边城，你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
“当然了，少爷。”李定国好似将校长两字忘得是干干净净，嘴里的少爷两字叫得熟练无比。
李自成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连日赶路，一身的风尘，被这一觉全部洗去，此时只觉得神精气爽。
自己已经到了遵化，时间是十月初五，如果历史不变，离皇太极挥军南下还有二十二日。
他将时刻提起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时间上还很充裕呢。
洪原一战异常顺利，没良心炮首次亮相大获成功，察哈尔三部倾力来攻，正中了李自成的下怀，没良心炮最适合就是短距离无差别的攻击，就算是地面上的土木工事也不能阻挡，何况人和马都是血肉之躯。
剩下的事情便交由袁宗第处理，李自成来不及喝上一杯庆功酒，跟鄂尔浑台吉匆匆而别，带着萧离、定国、虎子、红娘子、包壮等小分队成员快马加鞭，从河套经山西直插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