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子时 二刻。
戚元弼面色如常，点了点头，“白帅弃暗投明，洪大人已经上报朝廷，许你都司之职，今番再立奇功，总督大人定会重用。“
白广恩暗暗称奇，眼前这位年青将领丝毫不但心自己将他出卖，真是龙威虎胆。
官兵中有这样历害的将领，农民军根本不是对手!
想到这里，他对自己的选择更加满意。
两人在帐内密谈完毕，就由五步蛇带路，一队人马摸黑向着野狐岭方向而去。
见戚元弼等人消失在黑夜之中，他的心腹兴奋的说道。
“祝贺白帅从此登上青云之路！“
白广恩坐在椅中，端起酒杯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跟着我，都会有一个好前程。“
心腹见他一仰头将酒喝尽，急忙过来为其斟满，言语中有着羡慕之意。
“白帅慧眼如电，小的跟着你，不但没有性命之忧，也能成为朝廷的一员，光宗耀祖呢！“
白广恩点了点头，看着帐处漆黑的夜色，轻轻说道。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
子时，二刻。
夜已深，李自成不知道官兵的战马已经开始加速，钢刀已经举起，在白广恩开门揖盗之下，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就快来临。
此时他正在树上做着美梦，和嫦娥仙子在广寒宫中翩翩起舞。
不想天蓬元帅跑来当灯泡，自己一双铁拳，将其揍得鼻青脸肿。
“炎哥，炎哥。“
迷糊中有人轻轻推他。
一脚将天蓬元帅踢出广寒宫，李自成也被一双小手摇醒。
好梦易散啊，接下来才是关键时侯呢，唉……
清醒过来的李自成遗憾了几秒钟，心中又欢喜起来。
看来有人今晚要自荐枕席，在野外做运动那是别有一番滋味，也许还能实现双飞夙愿。
“炎哥醒醒。“
迭儿果然不愧是草原上的女人，胆子就是大。
李自成也不说话，梦里的热情还在，他直接将手一伸、一带、一揽、一抱，就将一具火热的娇躯拉到身上。
“咱们轻点动作，她睡得正香，不会发现的。“
李自成正在给勇敢的少女打气，却见迭儿并不象平时那般腻在自己身上，反而有加速从自己身上下去的趋势，不觉心中大为奇怪。
手上正准备继续使劲，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却听迭儿小声说道。
“炎哥，我内急，想下去小解。“
“嘿嘿。“李自成明白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刚才那么聪明的，现在求我啊！“
刚才两位小妞霸道房间时，李自成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处，这时得意非凡。
迭儿虽然大胆，但女人在黑暗中天生胆小，无论如论也不敢自己溜下树去解决生理问题。
想是有些急了，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人也十分听话。
“炎哥，求求你带我下去。“
“你刚才欺负我，该当何罪。“
“嗯……迭儿任凭炎哥处罚。“
李自成心火升起，大手在她屁股上狠狠的一捏，只觉得入手处十分的滑腻，一只大手竟然无法掌握。
“嘤……“
迭儿想是有些难受，没有丝毫的挣扎，相反小嘴在李自成胸口点了几下。
“炎哥，迭儿好急了。“
“好的，带你下去。“李自成不敢再玩。
两人轻轻起身，迭儿直接挂在了李自成身上。
下得树来，李自成放下她，“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迭儿点点头，刚走出三步，突然脚下蹿出一个不知名的小动物，让她发出了高分贝的尖叫声。
“啊！“
这声尖叫将哨兵唤来，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枪。
他头戴着树枝编的草环，步枪上也缠上树枝，这样的伪装纵然李自成夜能视物，也无法识别。
这只是明哨，还有两名暗哨也在守夜，此时没有任何动作。
对新兵营的素质，李自成相当满意，挥手让哨兵去后，看着迭儿微笑。
迭儿涨红着小脸，“我怕。“
“你走十步远就行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迭儿迟疑了一下，勇敢的走过来拉着李自成的手摇晃起来，“炎哥，我真地好怕。“
话音刚落，旁边又蹿出一只小动物，迭儿又张开了小嘴。
这次李自成早有准备，一把捂住了她的小嘴。
“我的姑奶奶，别叫了，人家还以为咱们在做什么呢。“
“炎哥。“
听着她带上了一丝哭腔，李自成心念一动，恶作剧的说道。
“要不要抱着你尿尿？“
一阵沉默，李自成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是吧，这样也可以啊！“
迭儿想来是心中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离开了李自成的怀抱，摸黑走了出去。
整片空间就如同是无穷的黑夜。
“炎哥，你转过身去。“
李自成一动也不动，嘴里只说，“好了。“
果然几秒钟后，就听流水声响了起来。
李自成运足了目力，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会这样！
流水声消失了，迭儿走了过来，见李自成并没有转头过去，也不计较，甜蜜的贴进他怀中，“炎哥，舒服了。“
抱着迭儿走进棚里，李自成笑道：“还有谁要去尿尿的就请开口，等会睡着了可就不想再起来了。“
棚内响起迭儿吃吃的笑声，卸下包袱后的她又恢复了活力。
看棚中没有动静，李自成猜想难道凤娇的膀胱和别人不一样？
刚准备睡下，就听那里也传来声音，“还有我呢。“
彦崇心想，“这才正常嘛，还以为她真是与众不同呢。“
“自成，被你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
凤娇赞美了一句，将头埋进了李自成怀里。
“怕不怕，要不要抱着你尿尿？“李自成觉得她的胆子肯定比迭儿要小。
“羞羞，才不要呢，我自己可以。“
邢凤娇让李自成等在原处，左绕右晃，不多时连人影都不见了。
“别走远了，小心蛇和毒虫。”
这下轮到李自成不淡定了。
除了微风佛过树梢的沙沙声，什么也听不到。
他正准备迈步向前，一颗小石头划着风声落在脚边。
这小妞，这么黑的，还有玩心，真是真是人不可貌相，她的胆子竟然比迭儿大了很多很多呢。
邢凤娇回来的时侯，透出朦胧的月光能看到她脸上得意之色。
“嘻嘻，小时师傅经常在黑夜中练武，我从来不怕的。”
第212章 子时 三刻
子时，三刻。
夜，越来越深了……
唐家寨就像是黑夜中的烟花，不但明亮，而且热闹之极。
唐正彬让大家饱餐一顿，然后在寨主大门外的空场上集合队伍祭旗。
大门外有一根高大的旗杆，一面鲜蓝大旗悬挂在旗杆上。
这种私人武装叫做团练，所以旗上绣了个斗大的“练“字。
广场四周挂上了杏黄旗，上绣一个“唐“字，阵阵夜风吹来，大小旗帜在空中舒卷飘扬，呼啦作声。
尽管唐正彬的守备之职尚未正式委任，不知何日才走马上任，但今晚这大门口的摆布却大异平日。
他把藏在后楼上的祖父时代的两个虎头牌取了出来，摆在大门两边，一边虎头牌上写着“守备府第“，另一边写着“回避肃静“。
虎头牌前边摆着两只很大的白纱灯笼，上边是今天才写的一行朱红扁体宋字：“崇祯武举参将衔陕西省米脂守备唐“。
广场上一群如狼似虎的家奴挂着腰刀，拿着水火棍，摆出威风凛凛的架势。
唐正彬同他的兄弟唐正基在一群心腹的簇拥中从后堂走了出来。
他们后边推出来两个陌生男人，都被脱光上身，五花大绑，胸脯和脊背上带着一条条紫色伤痕。
其中有一个是附近人，姓刘，靠打猎为生，曾对着别人骂过唐正彬兄弟是地方恶霸，还说别看唐家寨的大户们眼下兴旺，欺压小民，迟早会有人来攻破山寨，替黎民百姓出气。
这些话传进唐正彬和十几家大户耳朵里，都认为他暗通“流贼“，迟早会跟着“流贼“造反，成为一方祸害。
今天趁他因替母亲抓药来到寨内，将他诱捕，诬他个替“流贼“暗探军情的罪名，也不行文书上报州县，就决定用他的脑袋祭旗。
另一个被绑的人姓李，是个从外县来的逃荒的，硬说他要去投奔李自成做贼，酷打成招，私定死罪。
姓刘的毫不惧怯，挺着胸，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
姓李的吓得直哭，到现在还不断哀求饶命。
他们被推到场子中间，喝令跪下，唐正彬洋洋得意的走到场中，在供奉的关公像前焚香叩头，默祝神灵保佑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然后唐家寨有身份的鱼贯而行，纷纷祭拜关公，保估唐家此仗大显声手，从此进入官绅的行列。
“斩……“
唐正彬见吉时已到，声音中充满中无穷的威严，将右手一扔。
片刻之间，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旗杆下面。
旗杆下摆着一张方桌，上有用黄阡纸写的旗纛之神的牌位和四色供飨。
唐正彬兄弟在牌位前焚香叩头，颇为虔敬。只是为着不使寨外知道，不曾使用鼓乐。
气氛虽不热闹，却很肃穆。
祭旗完毕，唐正彬回到宅中匆匆披挂，率领人马跟着黎国栋向吴家寨出发。
……
子时，三刻。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整个陕北，好似都没有人睡觉，忙碌非常。
好容易，天地静了下来。
不过如同鼾声如雷的巨汉，刚停顿了几刻钟，却更加猛烈的响了起来。
响声最大的是野狐岭，烈焰冲天，染亮了整个夜空。
戚元弼看着熊熊烈火，神色冷静的一挥手，五百家丁立即散了开去，四处乱嚷乱叫。
“走水了！“
“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已经有农民军发现粮仓重地起火了，奔呼着前来救火。
这里可是全军的粮食啊，本来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要是被烧光了，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戚元弼冷静的带着四名心腹向外围退去，看着如蚁般的人群，他也有些心惊。
这些流民的人数实在太多了，不由人不害怕呢。
要不是断了他们的粮草，就是杀到手软，也杀不完啊！
“怎么回事？“
戚元弼已经快要退出野狐岭，不提防被人劈胸抓住，厉声喝问。
一见是个流贼的头，戚元弼装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大声嚷道：“大帅叫我快去青莱园报信，火势烧得越来越大了。
“他妈的。“
刘备将戚元弼放开，看着满天雄焰，心疼的面皮直抖。
“你不用去，总头领已经知道了，快回去救火，就是用身体，也要把火给压灭了。“
戚元弼轻轻凑了过来，刘备以为他有要事，也侧耳过去。
一把短刀狠狠地捅进了刘备的胁间，戚元弼抛下血流如注的刘备，放声大叫起来。
“有官兵，有官兵，官兵杀来了！“
这下更加混乱，刘备被刺，他们的亲兵刚反应过来，戚元弼已经如游鱼一般在人海中去的远了，他的声音还在不停的回响。
“有官兵，有官兵，官兵杀来了！“
……
当粮草起火的消息传来，正吵得唾沫四散的十三家头领闭上了嘴巴。
将各自心腹赶去救火，王嘉胤站起身子正要离开，高迎祥的声音响了起来。
“总头领，野狐岭救无可救，咱们立即动身吧！”
王嘉胤还末说话，一旁的王左挂大骂道：“本帅不相信他李自成，黄龙山谁不知道？那是绝境！”
有几名头目禁不住点了点头，王左挂也无心在这里逗留，极快的说了一句。
“好兄弟，咱们道不同，一拍两散，他日相聚再饮酒一杯！”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帐而去。
王嘉胤停了停脚步，回头看高迎祥一眼，叹了口气，也紧跟着离开。
二王在农民军中的威信很高，高迎祥毕竟时间太短，大部份头领都追随而去。
高迎祥一个箭步来到不沾泥的面前，将锦囊交到了他手上。
“如果到了绝境，火帅的锦囊也许能用的上，现在只有向东才有一线生机！”
不沾泥感激的拱了拱手，高迎祥见帐中已经没了人影，惆怅的向自己部下挥了挥手。
“咱们走！”
……
“完了完了。“
刘国能和冯习得知野狐岭着火的消息，急的在帐内直跺脚。
看见高迎祥大步走了进来，刘国能心中舍不得那些粮草，急声问道。
“闯王，咱们也去野狐岭救火吗？”
高迎祥摇了摇头，一旁冯习大声嚷道。
“闯王，全完了，咱们跑吧！“
“闯王，咱们东进就是一个错误，还是西边适合咱们发展壮大。“
“闯王，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第213章 丑时 一刻
受阻于吴堡城下这半月，将冯习的锐气磨尽，他再也不去憧憬山西的美好，只求能在西边自由自在做一个山大王逍遥快活就好。
城里的守军的确不多，但人多好办事这个理论被农民军证明是错误的，无论总头领和各位大帅怎么努力，攻城的士气一日不如一日。
城上的酸戏更是不停的提醒着城下的士兵，这世界有多么美好，跟女人在一起，有多么的奇妙。
刘国能同样存了撤退的心思，一见火起，更是心焦，生恐官兵趁乱出城夹击，那样的话只怕会重演八公山下，草木皆兵的事迹。
高迎祥认真的看了他们一眼，开口说话。
“不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吗？那就出发吧。“
“好咧……“
冯习咧开大嘴，欢喜的应了一声，正要出帐，突然想起一事，又走了回来。
“闯王，咱们这是去……“
高迎祥眼神中闪着一丝激动，“咱们计划不变，向东，去山西。“
“啊……“
冯习和刘国能忍不住惊呼出声。
一众人跟着闯王走出大帐，看着野狐岭方向火光冲天，高迎祥忍不住说道。
现在才丑时一刻，这火怕是要烧到天亮了！
……
丑时，一刻
“他妈的，这路真他娘的难走，水，快拿水来！“
一脸黄须的张献忠满头大汗，对着心腹马元利吼道。
马元利是一位二十出头，长的十分英俊的后生，他知道八大王的脾气，笑嘻嘻将水袋递了过来。
张献忠就喜欢他这副吊儿啷当的劲头，无论做什么事，都好似浑不在意，却又完成的十分漂亮。
举着水袋使劲的灌了一气，张献忠看着长长的车队，叹了一口气。
“元利，你认为咱们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马元利依旧是笑嘻嘻的说道：“末将认为是对的，青莱园那些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官兵什么时侯这么容易被击败了，想想王帅被斩于定军山呢！“
张献忠小眼睛忽闪了几下，伸手敲了敲马元利的头。
“不错，跟老子想的一模一样。“
马元利看上去心情极好，“大王，不瞒你说，在青茉园都快淡出鸟来了，这一出来，浑身有劲了。“
说罢他伸出双手，这是一双修长，精致的手。
“就连末将这双手，也兴奋起来。“
“龟儿的，有你说的这么玄乎吗？“张献忠刚说了一句，就听后队有人嚷了起来。
“火，好大的火！“
两人回头一看，这里离野狐岭已经很远了，并不能看到火，可是半空的团团红光在黑夜中异常刺目。
张献忠对比着手中的地图，脸色苍白的小声说道：“不出火帅所料，官兵动手了。“
马元利伸手挡在额前眺望了几眼，见曹操已经从前队飞马而来，笑嘻嘻说道：“咱们这叫出林猛虎，入水鲛龙，洪承畴，困不住咱们！“
“敬轩。“曹操跳下马背，疾步走了上来。
“你说，闯王他们来得及吗？
张献忠慢慢冷静了下来，放声笑道：“咱们拉着辎重，尚且已经远离了官兵的包围，闯王轻骑似箭，又有何人能拦住他呢？“
曹操本是紧张的面容松驰了下来，一拳捶在张献忠的胸口上，“老子就是喜欢你和元利这种满不在乎的神情，要死鸡儿求朝天，不死鸡儿好过年，怕它个鸟来！”
张献忠回了一拳，哈哈大笑，“这叫放开铁锁走金龙，咱们这两条龙飞上天空，你吐水，我吐火，将狗日的大明王朝整他个稀巴烂！”
说罢他将马鞭一扬，在空中炸出一声脆响，对着马元利说道：“元利，你来组织，加快速度，要是官兵追来，可就不妙了。”
马元利应声开始指挥，这十多车红货，可是高闯王和其亲近的头领全部家当，价值在五十万两白银之上。
他并不看重钱财，山西比陕西富足很多，只要能到达山西，抢上几座城池，这些财定自然就回来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对王左挂这样鼠目寸光之人，马元利表面笑哈哈，内心鄙视之，对火帅，虽未见面，他却钦佩不已。
火帅虽不在青莱园，却为大伙指点了一条生路，此情此恩，当永生不忘。
押送车队的人员也看到了半空中的火烧云，纷纷加快了步伐，手中的长鞭不时响起，马嘶声突然响了起来，车轮的摩擦声尖锐无比，一大片的嘈声，让车队的速度快了三分。
曹操催马在前面探路，心中凉气不断。
没有火帅的帮助，果然走不出横亘绵长的黄龙山脉。
……
大火一起，戚元弼等五百家丁身着义军服装混在乱兵之中，不时的挑起战斗，前来救火的农民军很快就乱成了一团。
没多久，野狐岭的大火随着夜风越烧越烈，半空中犹如一条火龙在翻滚，在咆哮。
“谁将天空敲粉碎，满天星火落人间。“
吴堡城墙上，得到消息的洪承畴看着大功将成，忍不住吟出一联诗来。
“好诗。“
“大人高才！“
一众幕僚纷纷大赞出声。
这条火龙就是总攻的信号，西、南、北三面的官兵想必已经在冲锋的路上了吧。
今夜，好漫长。
洪承畴恨不得天色立即放明，王嘉胤、王左挂、高迎祥这一众首逆全部被官兵擒获，押在城头之上示众。
李卑抱拳请命，“大人，贼人已经全乱了，末将愿率一队人马出城，斩杀贼首。“
洪承畴点了点头。
“侍平，你要切记，让贼人混乱，不能整军即可，咱们只有几百把刀，能杀得了多少？“
李卑领命，“谨记大人军令。“
然后他带着五百家丁，缒城而下，清一色的农民军装束，只是在手臂上缠了块白布。
随着李卑的加入，城下更加沸腾的气息让吴堡城头上的众人都能感觉的到，惨叫声、咒骂声、命令声、哭声将天地揽动，整片空间都乱成了一团，好似油锅里倒进了一碗水--炸锅了。
火龙像是获得了能量，越发壮大起来，远远望去，野狐岭变成了一座火焰山。
城下的营寨开始只是火把通明，慢慢的人开始多了，声音也越来越大，然后能看到无数人影开始动了起来，从走到到奔跑，从无声到喧哗。
“有了侍平将军添上的这把火，贼人很快就会产生营啸！“
第214章 丑时 二刻
洪承畴抚着胡须，刚说完这一句，就见北面一阵马蹄之声，城墙在微微发抖，跟着就见火光中一彪军队冲杀而来，当中一员大将手执银枪，显得威风凛凛。
“刘参将！“
“这下稳了。“
“刘将军这一番冲杀，贼人果然营啸了！“
洪承畴听着幕僚们的赞叹，心中虽然对刘宇浩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但对他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却有些佩服。
“葭州，为何要出这样一位人物呢，不然自己的光环，还要绚丽更多。“
他摇了摇头，带着一众部下离开西门，来到曹门。
曹门的情形比西门更乱，无数刚从梦中惊醒的农民像无头苍蝇般乱撞。
“大人真是在谈笑之间，强人已经灰飞烟灭。“吴义看着城下的形势，忍不住为大人高兴。
无论刘宇浩斩杀多少人，天炉战法的创建者无疑是此仗最大的功臣！
洪承畴知道他的心思，轻声说道：“本官担心的，却是十八寨，不知道黎国栋他们现在如何了。“
“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斥侯被带上了城头，他一见洪承畴，急忙从腰间拿出文书。
“大人，马将军有信。“
洪承畴急忙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是天助我矣，不想果然竟了全功，诸君都有一份功劳。“
见大人如此高兴，有幕僚凑着趣问道：“大人，马将军怎么说？“
“哈哈。“洪承畴需要有人分享他的快乐，抚须说道：“永宁将军来信，说子洲城无虞，黎将军已经上了吴家山，城下几处险要之地，永宁将军已经埋伏好了人马，只等山上火起，便配合黎将军攻破十八寨！“
“大人慧眼如炬，火贼败亡在际。“
听着如潮的赞美声，洪承畴忍不住抚着长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为官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任人赞美，这一股股的蜜汁，不但香甜，而且甘淳。
“此仗之后，定要去逍遥阁，醉上一日。“
他突然想起逍遥阁中最为昂贵的'酒仙'，这酒实在太香，最适合庆功时畅饮。
……
丑时，二刻。
吴家山，射虎口
唐正彬双手不停发颤，犹如打摆子一般。
到底是没经历过战事，事到临头，他怎么也压不住那份兴奋和紧张。
射虎口是吴家山一处断崖，除了山里的采药人，一般人无法攀登而上。
这时，悬崖上已经垂下了六条绳索，犹如六条金光闪闪的玉带，照亮了唐正彬的双眼。
只要攀沿上去，今夜便能大获成功。
黎国栋走上前来，眼里也闪着兴奋之光。
上次兵败吴家山，虽然杜镇并没有过多责备自己，但是在诸将面前黎国栋觉得自己矮人一头。
这次他自告奋勇前来偷袭吴家寨，憋着一股气要证明自己，证明杜镇的眼光。
唐正彬一挥手，他的心腹手下唐虎上前，拉着正数第三根绳子，使劲地摇动起来。
不多时，就见第四根绳子摇晃了起来。
“没错，大人，就是这个暗号，吴魏成功了，咱们上去吧！“
听到唐虎的汇报，黎国栋哪里还按捺的住。
“本将第一个上，身先士卒！“
……
李过一身火红的绵甲，在龙恨堂不停地走来走去。
田见秀则像一位陕西的老农一样，盘腿坐在椅上，低着头，看模样快睡熟了。
两位主将一动一静，都不敢怠慢，大帅不在寨中，他们知道自己的责任很重。
接到吴魏传来的消息，李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笑骂了一句。
“这小子，总算是有良心，大帅没有白疼他。“
射虎口天险，李过故意放开，让吴魏领着官兵前来，伪装好的中军大帐中已经堆满了引火之物。
在中军大帐前面，有一小寨。
虎字营的八百士兵不着甲胄，而是穿着破败的衣衫区别敌友，正埋伏在小寨之内。
看着胜利就在眼前，官兵一定会蜂拥而上，小寨寨门斜小，进门后筑有几处碉楼，能迅速将官兵分割开来。
为了这处戏演的逼真，骗过吴魏身边的几名眼线，这两天李过一直装病，呆在龙恨堂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请了好几位远近闻名的神婆前来为自己过阴。
“将爷。“李过的亲卫走了进来，告诉两位主将唐家寨和官兵已经上了射虎口，大约有八九百人。
“知道了。“李过脸色不变，嘴里淡淡吩咐了一句。
“让兄弟按计划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亲兵应声出门，田见秀这才好似醒了过来。
“补之，你成熟了。“
李过嘿嘿一笑，“跟玉峰叔久了，学得了一丝沉静。“
“呵呵，跟你二爹学的吧，你玉峰叔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田见秀伸了一个懒腰站了起来，“也不知你二爹现在在做什么。“
……
丑时，二刻。
李自成是被一团柔软给弄醒的，再不醒，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
树棚中的情景虽然看不清楚，但很符合李自成的心意。
一左一右，齐人之福，两团娇躯将自己紧紧挤住，没有一丝的空隙。
“这胸，大一些，是凤娇的。“
“那腿，瘦一些，是迭儿的。“
李自成上下其手，哪里还有半点的睡意，不用眼睛，用双手来感受两女的美好，别有一番的滋味。
至于两位红颜不知道是睡熟了还是害羞，她们一动不动，任由李自成品尝着自己的美好。
“汪……汪汪……“
这是紧急暗号，李自成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下衣衫，轻轻的从两女的重围中突了出来。
“哼，自成说我胸比你大。“
“切，炎哥说我腿比你瘦。“
棚里两女哪里还有一丝睡意，小嘴一张，又开始新一轮的战斗。
……
很远李自成就闻到一股火药的味道，便知是李双喜前来。;
“大帅，炸药已经埋好了，请你去看看。“
李自成心中有些汗颜，在这个美好的夜里，自己一凰二凤逍遥无比，双喜他们还在争分夺秒清除最后的障碍。
李自成效法迦太基战神汉尼拔，让双喜用大火将拦道的巨石烧软，然后便容易清除，为了保险，还带上了炸药。
当年汉尼拔就是运用大火清除了巨石障碍，从罗马军团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大败不可一世的罗马军团，在世界战争史上鼎定了战神之位。
第215章 丑时 三刻
李双喜拍了拍满身的尘土，嘴里咳嗽几声，“大帅，这些石头真硬，必须要用炸药。”
“这样是好事，官兵更加不会想到闯王他们会从这里突围。”
李自成向着吴堡方向看了几眼，“本帅有预感，也许他们已经向这边来了。“
巨石经过高温之后，已经不如以前坚硬，李自成怕双喜他们不熟悉火药，自己亲自查看了一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着双喜手中小旗一挥，深夜的黄龙山，响起了震天的爆炸声，将满山的飞禽走兽吓得四处乱闯。
几块巨石被火药炸成了碎石，双喜将手一挥，新兵营押着俘虏们开始清扫最后的障碍。
“大帅，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将道路打开了。“双喜兴奋的毫无一丝睡意。
碎石很快被搬到两边，一条大路横亘在自己眼前，李自成看着这条生命通道，眼里全是金银珠宝。
“发财啊！“
……
丑时，三刻。
黑夜中的农民军已经完全乱了，将找不到兵，兵寻不着将，满天惨叫声，听得让人心渗。
高迎祥的部队虽然经历了数次大仗，有一丝精兵的雏形，但是黑夜之中依然是无法整军。
冯习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满头大汗，见乱兵越来越多，自己这几百亲兵，就如同浪潮中的浮萍，随时都会被急水卷走，随波逐流。
“闯王，咱们管不了了，走吧！“
高迎祥也没想到眼下情形完全失控，抹了抹脸上的汗珠，还没说话，就听黑夜中响起了官兵的战鼓声。
“葭州刘将军有令，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四周的吼声犹如上天的命令，让农民军心神崩溃，再无斗志。
“让开，再不让开老子砍人了。“
“妈的，往西走，往西走啊！眼睛长到狗身上去了吗？“
“啊……谁在动刀？“
战鼓声忽左忽右，忽响忽暗，像幽灵一般，围着青莱园不停的回响。
“他妈的，让开。“
“当……“
冯习正在破开大骂，让溃兵闪开一条通路，不提防一把大刀当头劈下，幸好他的亲兵为他挡了一记。
“当。“
又是一把长刀砍来，冯习被吓得将头一缩，缩进了队伍中间，拉着高迎祥。
“闯王，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高迎祥脸色灰败，长叹一声，“咱们全师而来，本以为能杀尽狗官，开仓放粮，给百姓一个白日青天，不想却是一败涂地！“
“闯王。“刘国能披头散发的撞了过来，身边只余下数十人。
“总头领不见了，紫金梁、王左挂也不见了。“
高迎祥脸色白的吓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闯王，实在太乱了，找不着人，闯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管不了太多了！“
听完刘国能的言语，高迎祥再叹一声，“咱们边撤边收集残部，速往黄龙山。“
……
“哈哈。“骑在马上，注视正西方向火神狂舞，贺人龙仗剑而立，扫视着天空中慢慢升起的启明星，大笑起来。
周学增打马上前，“将军，人马已经开始布置，那些流贼，插翅难飞。“
贺人龙得意满满的转头看了看黄龙山方向。
“本将看了一万次地图，终于找到了这条生路，如能擒下高逆，咱们第一时间去缓德州交给总督大人，这首功……嘿嘿。
周学增手执长枪，“将军，这些流贼，会这么聪明吗？“
贺人龙点了点头，“一千头肥猪中，总有机灵的，这些流贼头目能够活下来，就不要低估了他们的智慧。”
他在兴奋之中，谈兴甚浓，继续说道：“夫为将者，要审时夺势，青莱园那么乱，很难捞到大鱼，咱们在这里，不被火烤，以逸待劳，当可一战成功。”
“将军高明！”周学增嘿嘿一笑，“就是飞虎将军李存孝，到了这里，只怕也没什么力气了，咱们这张网，蛟龙也逃不掉呢。”
“说的不错，咱们贺家军注定要美美的饱餐一顿。”贺人龙看着漆黑的夜色，问道：“学礼去了多长时间了？“
“大约一个时辰。“周学增刚说完就听到前面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学礼回来了，看来贼人也快来了。“贺人龙拔出腰间长剑，“列好阵形，布置疑兵，让这群被火神烧得六魂出窍的贼人看看咱们贺家军的威风！“
……
漫长的黑夜越来越乱，开始只是青莱园产生混乱，慢慢向四周波及开来，还未到天明，整个陕北已经乱成了一团。
火，到处都是火，在黑夜中越烧越旺，整片天空血红一片。
吴家山的中军大帐也燃起了大火，吴魏随即上马，带着两名亲兵，走出射虎口外，立马恭候。
黎国栋正在催马前行，忽又想起一事，转头对身边的唐正彬说道。
“唐先生，今夜虽然胜利在握，但流贼多诈，仍望多加小心。吴魏是否可靠？“
“十分可靠。“
“会不会中了李自成的计？“
唐正彬哈哈一笑，说：“倘若是李自成在此，小弟自然要加倍小心，不过吴魏已经告之他不在山上，请将军务必放心，勿需多疑。“
“好，好，咱们兄弟一共出马，共立大功！“
唐正彬见黎国栋并不排斥自己，很是高兴，趁兴说道：“将军，我七弟尚在西安，一时赶不回来。破了贼巢之后，务请在呈报有功人员的文书中将七弟的名字也填进去。倘得朝廷优叙，也不负愚半生心愿。“
“好说，好说。“黎国栋打了一个哈哈，同意下来，唐家寨的富饶他已经瞧在眼底，帮了这样一个大忙，他们怎么会亏待自己。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无数人影在火花中乱跑，黎国栋一挺手中长枪，“全军出击，踏平吴家山！“
八百官兵和二百唐家家丁从射虎口杀出，直奔中军大帐，一路上果然没有遇上阻扰，急急挥军前进，不多久就看到前面吴魏打马而来。
“将军，大喜！中军大帐已经被我们烧成一片灰烬，李过又惊又吓，病势复发，吐了一口血，已经昏了过去。“
“好，好。“唐正彬一击掌，“这只猫看来毫无威胁，只等咱们将其生擒。“
“田见秀呢？他人在何处？“黎国栋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开口问道。
“田贼正在组织灭火，不过火势太大，杯水车薪，毫无作用。“
第216章 寅时 一刻
黎国栋闻言放下心来，将手一举，“火起处可是中军大帐？“
“正是。“
“好，你前面带领，咱们冲杀过去，让他们群龙无首。“
吴魏下了马，走到唐正彬的马头前边，躬身说道：
“禀守备大人，寨中有人已经愿做内应，有的人尚不知情，大人见到身装军服的可杀，平民衣饰的万望留情。“
唐正彬一听，将手一挥，把头一点，表示同意。
吴魏再不多言，跳上战马在前引路，带着官兵向着中军大帐而来。
黎国栋和唐正彬见吴魏态度恭顺，心中颇为高兴，一路上果然没有阻碍，只有些穿着平民服装的民众四处惊叫乱跑，如沸水一般。
火光里的惨叫声不时传了过来，听到唐正彬耳中，就如同仙乐一般。
部队来到小寨门前，下弦月已经从东南边山头上出现，淡淡的清辉照着苍茫的群山。
寨墙上不见灯火，寂静异常，唐正彬笑着对对他的兄弟说：“估计都去救火去了，这些营寨十分空虚，守寨的多是妇女。“
这时就见吴魏射出一支响箭，箭声刚落，便有两个白灯笼从寨门楼的前边并排儿高高悬挂起来，微微摆动，同时有几个人影从寨垛上露出，向下窥望。
吴魏并不说话，抽出宝剑，直向寨门奔去，唐正彬使了一个眼神，唐虎便跟着吴魏寸步不离。
等他们走近寨门，两扇包着铁叶子的榆木门正在打开，门洞中每边各站了十名弟兄，臂缠白布，吴魏向为首的小校问道。
“李过现在何处？“
小校回答：“又发起病来，走不动路，就在这里睡着。“
唐虎一听大喜，一只虎的首级足够自己逍遥快活一生了！
吴魏脸上也现出欢喜之色，率领弟兄们一进寨门，直向老营奔去，后边紧跟着唐正彬兄弟和黎国栋率领的官兵。
吴魏和弟兄们一边跑一边把白布取出，缠在右臂之上。
唐虎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一语未了，忽然寨门上一声锣响，从寨墙上到寨里边，一片战鼓齐鸣，喊杀声惊天动地。只在刹那之间，唐虎的脑袋已经落地，同时吴魏指挥士兵们反身掩杀，大叫着：“捉活的！捉活的！“
唐正彬兄弟率领的乡勇刚进来百十多人，一见中计，吓得心胆俱裂，队伍大乱，无心迎战，只知簇拥着两位主人夺路逃命。
“轰……轰……“
寨门前有一个小广场，这时停留了不少兵马，前面返身而退的官兵将寨门堵住不能通行，官兵们还没有紧急撤离，就感到地面巨震，埋好的火药已经爆炸。
整个小广场中埋下了上千斤的炸药，此时引爆，天空中好似下了一场血雨，又好似从天边袭来威力巨大的龙卷风，将阎罗殿中的孤魂野鬼全卷了过来。
就是李过和田见秀也吓得面容失色，他们同样没料到经过大帅和神父修改配方后的火药，威力是如此的巨大。
几百官兵就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半空中的血雨劈头盖脸而下，将整片大地浇透，碎肉散落在地上，不时的蠕动，和地狱无异。
巨大的蘑菇云在众人头上经久不散，好似魔神的诅咒，让人脚软手麻。
“补之，这……“田见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玉峰，待我去斩了狗官！“
李过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身先士卒带着虎字营的士兵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杀而下。
唐正彬兄弟命大，他们被家丁簇拥仓皇奔逃，因为人多陷在寨内无法出来，广场上的爆炸只是将其震落下马，耳朵暂时失聪，并不曾取他们的性命。
不过逃命的本能让他们头脑异常清淅，眼前后方发生大爆炸，拨转马头向前急冲。
刚冲过小寨，忽然面前出现了几支火把和一面“虎“字大旗；有一高颧、短须、浓眉、巨眼、长方脸孔的大汉手握古绽刀，立在大旗前边。
他的背后有几十名士兵，个个右臂缠白布，手持明晃晃的兵器，他们没有动手，只像墙壁似的堵住去路。
唐正彬已经认出那位在大旗前边的大汉正是一只虎李过，登时在心里说：“完了！“
可是向后已是不可能，气可鼓不可泄，他鼓起余勇，嘶声大叫。
“上，冲过去，人人赏银十两。“
虎字营和中军的士兵们身着破衫，趁着刚才已经四散开来将偷袭的官军完全包围，这些吓破了胆的乡勇哪里冲得出去。
李过脸上闪过轻蔑的表情，一磕战马当先迎了上去。
“当。“只是一刀，李过力大无穷，将唐正彬手中长剑敲飞，却不趁势削他脖颈，而是收了回来，随着战马向前的力量向后一挥，一记回头望月，将唐文彬左右亲卫斩于马下。
“娘啊！“
乡勇们看见一只虎太猛，生死关头舍了唐正彬兄弟，抱头鼠窜。
唐正彬没奈何，前路不通，只好回头就跑，可是不但遇见田见秀率兵追来，同时从左右也出现了大群士兵。
唐正彬看到自己兄弟惨嚎着被几双大手揪下马去，嘴里不停念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喇令'，勒着马四处乱转，心里没有了一丝主意。
“抓活的，弃兵刃不杀！“
田见秀的号令听到唐正彬的耳中如纶仙音，他心中再无半点斗志，两腿瘫软，尿了一裤裆，下马后随着乡勇跪下。
田见秀骑着战马走了过来，吴魏正在他身边指点着什么，两人眼光一碰，唐正彬连忙躲闪开来，却见田见秀大笑着下马来，伸出双手将唐正彬扶起。
“唐寨主，可是受惊了，见秀早已在寨中备好酒菜，为寨主压惊。“
“请。“吴魏在一旁含笑着作了一个手势。
“请。“唐正彬机械的说了一声，就见吴魏走到一边，将唐正基也扶了起来。
“不知黎将军怎么样了？“唐正彬见田见秀对自己十分礼遇，禁不住出声问道。
田见秀懊恼的一拍脑袋，“哎，他当时正在广场之上，已经粉身碎骨了！“
唐正彬双脚一软又要跪下去。
田见秀一双青筯绽现的大手拉住了他。
“还请放心，咱们只是求财，只要寨主写封信回寨，唐家寨以后和咱们暗通消息，见秀一定保证寨主的安全。”
说话间，李过走了过来，浓眉横眼，凶光四射。
唐正彬将头一缩，生恐自己招惹到这位猛虎，嘴里连声称是。
李过看都没看他一眼，大声说道：“真快，这才刚到寅时一刻。”
第217章 寅时 二刻
看到双喜十分疲倦，李自成让他下去休息，让张鼐带着另一批学生军继续清理道路。
这时哼哈二将在树棚中斗嘴完毕，双双下树来寻大帅，见他在深夜中忙碌，不禁都心疼起来。
她们正想关心一下大帅，不料被大帅劈头盖脸一通美容教育，当听说女人夜里不睡觉，气血不通，容易显老，这两人再不逞强，乖乖的上树去了。
李自成亲眼看到整条通路完全清理完毕，这才伸了一个懒腰，让张鼐带人守在此地，自己回到扎营之处，将防守工事再次检查一番，就见一名斥侯在定国的带领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大帅，飞鸽传书，洪承畴火烧野狐岭，义军大败！“
李自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斥侯头上的汗水和几近虚脱的身体，李自成仿佛看见吴堡城下有多么惨烈。
“大帅，十几万人啊，就这样败了？“
李强有些紧张，在他心中十几万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几近于无敌的存在。
要是十八寨有十几万学生军，只怕能杀到紫禁城去将皇帝老儿从龙椅上拉下来，让大帅坐上去。
可是农民军竟然败了，还是惨败！
一时间他心中竟有兔死狐悲之感。
“你们全体休息。“李自成浑不在意的下达了命令，“本帅今番职守，我料闯王还有要一些时辰才能到达。“
“大帅，这怎么行，还是你休息，我来职守。“李强劝道。
“这是命令，立即执行。“
李强不敢再说，带着士兵们退了下去。
李自成看了看自己的树棚，心想要是现在进去，没准又陷进温柔乡中了。
大战在即，还是离美人们远一些为好。
他带着几名亲兵，站在山腰上远远眺望吴堡方向，那里依然一片黑暗。
据传来的书信，大火映红了夜空，在这样的夜里，只怕是精锐也无法保持完整的建制。
“也不知会有多少头领来到这里。“他想到这里，脑海中冒出高杰的模样。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高杰果真有异心。
杨庄生产压缩饼干和火锅底料一事，山寨中只有数人知道，李自成将这秘密告诉了特定的几人。
其中就有高杰，他并不知道李自成是故意为之，试探于他。
然后，整齐王就来偷袭杨庄。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这个消息，一定是高杰透露给王左挂的。
看来他对凤娇果真是念念不忘，对自己并没有一丝忠诚。
历史虽然已经变样，但人的性格，并没有因自己而发生改变。
只要高杰的性格不变，他以后就会投靠官兵，对农民军下手。
李自成已经下定决心，高杰来到这里，自己找个机会，将他偷偷解决掉，一劳永逸。
树上几百枝死神，就如同狙击枪一样，轻易可杀人。
李自成心中默然念道。
“翻山鹞，你很快就会成为一只死鸟！“
……
看着高杰扬刀断后，身后再无追兵，高见打马迎上，兴奋的叫道。
“大哥，咱们总算是冲出来了，太他妈可怕了。“
高杰有些微微气喘，脸上没有显露任何表情，看着身边杰字营的将士，心中对李自成有些感激。
能够毫发无伤的从青莱园撤出，一来自己早有准备，二来杰字营纪律严明。
大帅练的兵，真不错！
他的脑海中又有了后悔的念头，只好使劲的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急速的赶了出去。
他不敢让念头多呆，他怕自己的意志会动摇。
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是一个能屈能伸之人。
高杰转头对高见下达了军令。
“咱们向南进军。“
高见一愣，摸着头问道：“大哥，闯王不是送来书信，要求各部队向东经黄龙山前往山西吗？“
高杰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全乱了，向东的道路上全是溃兵，还有官兵趁势掩杀，这些农民只怕是逃不掉几人，咱们这些人马在溃兵之中很容易被冲散。“
“可是，闯王说火帅在黄龙山有接应。“
“那就更不能去了，难不成你还想回归李自成麾下？“
高见摇了摇头，“还是咱们兄弟这样快活自在。“
“那不就对了，我料众头领不是向东就会向西，官兵也会在这两个方向全力阻击，向北有榆林边军，而向南……“
高见忍不住开口，“大哥，向南去汉中府吗？王大梁可是战死在定军山。“
“嘿嘿。“高杰笑了起来，神情显得无比自信。
“官兵在吴堡城下挖了这么大的坑，立求将咱们一网打尽，刘应遇肯定早已经率军北上，现在的汉中才是真正的空虚。“
“这样啊！“高见反应了过来，“还是大哥高明，咱们这时向南行军，正好避开官兵，如龙游大海，摇头摆尾任逍遥。“
高杰见队伍已经集合完毕，不再迟疑，上马率军队趁着夜色向南方而去。
“我料农民军已经全乱，四处乱逃，这可是给了咱们很好的掩护，没准咱们还能收容些人马，壮大自己的实力。“
“报……“
一名小校跑了过来，“将爷，有小股官兵尾随溃兵向南边而来。“
高见一听紧张起来，却见高杰勒住战马。
“你带队先行，我留下断后，设下埋伏，给官兵一点历害瞧瞧。“
高杰判断十分正确，混乱中官兵杀的性起，见农民军没有抵抗，阵形渐渐变得松散不堪，迎头撞上高杰，见他是一名头目，便大叫着蜂拥而来。
“投降吧，你们已经全军覆灭了！”
“这四面皆是天罗地网，你们跑不掉了。”
高杰并不答话，率领亲兵一阵冲锋，救出十多名溃兵，且战且退。
官兵们果然放马追来，却被埋伏的二百弓箭手一阵箭雨，顿时射的人仰马翻。
官兵为首偏将跟高杰战不三合，被其一刀斩于马下，其它士兵一见高杰凶猛，发一声喊，四散而去。
看着通红的天空，高杰也不恋战，迅速打扫完战场，带兵追着高见而去。
等到杜文焕听闻前方败兵回报，亲提标营赶来，却见黑夜茫茫，高杰已经不见了影踪。
杜文焕打听到这里只有小股流贼，回头看着北方的火光，勒住战马，不再紧追。
他心中希望能擒杀王嘉胤和高迎祥，高声下令。
“全军调头，继续围剿流贼，休走了王、高二逆！”
第218章 寅时 三刻
寅时，三刻。
高迎祥带着人马奔跑了十多里路，从前半夜火起，大伙已经累了几个时辰，早已十分疲倦。
由于都想逃命，加上闯王平时的声望，又知道曹帅和八大王将在前面接应，几百人马才勉强鼓着一口气，继续赶路。
一路上遇上了射塌天李万庆，老回回马守应，又添了三四百人马，整支部队已经有了千余人马。
“闯王，我见到总头领也向东而来，不料却被官兵冲散。“
高迎祥听李万庆说王嘉胤也冲了出来，心里略为有些安慰，要是农民军头领伤亡殆尽，对士气将是极大的打击。
“可惜他娘的胡爪、哄世王都被冷箭射死了，他妈的，乱哄哄的，又是黑夜，根本看不到凶手是谁，那箭都是射入后心，一定是自己人干的。“
高迎祥听罢十分无奈，只好摇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众家兄弟都是命大福深之人，到了山西，咱们又可以从头再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部队已经十分凌乱，不过前路没有拦阻，没有遇见埋伏，大伙逃得性命，那份兴奋感油然而生。
走了一段路，高迎祥在马上听见前面三四里路外有牛、羊、鸡、犬之声，后来又听到一头驴子的叫声。
看来无人知道自己从这里逃走，这情况使他十分高兴，既然这里鸡犬不惊，可见并没有朝廷的人马在这里拦截。
倘若有官兵在此，百姓早就逃空了，不会听见这些家畜家禽的叫声，他在心中笑道：
“官兵竟然没有料到咱们会向黄龙山退走，不知道在这里阻拦，真是疏忽可笑。“
刚刚在心中说了这话，他看见前队人马忽然停住，而后面人马仍在继续向前走，道路拥塞起来，部伍混乱了。他厉声喝问：
“前军为何不进？“
一名头目从前面策马奔来，面色苍白，急声道：“闯王，前面有一条深沟，宽约八尺，深约七尺，挖起来的土堆在西岸，使壕沟更难越过；顺大路蜿蜒不绝，不知究竟多长。对岸树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一行大字，看来我们是中计了。“
高迎祥大吃一惊，问道：“那木牌上写的什么字？“
头目惊骇地说道：“那木牌上写的是：'闯王溃于此地，降者不杀！贺疯子书。'“
高迎祥一听贺人龙在前方阻击，一面担心张献忠和曹操有失，一面暗自心惊，不过他面色镇静，张嘴骂了一句：
“痴心妄想！老子会全师杀到山西！“
……
李友的人马到达黄龙山不久，张献忠和曹操的辎重部队也到达了山下，虽然这是夜晚上人最瞌睡的时刻，但巨大的噪声，将黄龙山上的飞鸟惊得长鸣不已。
李自成早让部下分出了几条道路，立上了木牌，有条不紊的指挥两路人马各驶其道，一旁的部下将定国他们准备好的杂草铺在车上，这些车仗一上了山，瞬间便消失不见。
把车辆伪装起来，不让这些农民军看见，免得财帛动人心，又起内讧。
“好朋友！“
张献忠一双小眼几乎睁不开了，声音却异常洪亮。
“火帅真有诸葛之智，咱们这番就仰仗火帅了。“
李自成看着他脸上真诚的笑容，心想八大王算是一位能屈能伸的狠角色，这演技只怕比起影帝来也不遑多让。
这样的人精，还是让朱由检头疼去吧，自己今日要放开金锁走蛟龙。
只要张献忠和曹操不死，朝廷就无瑕他顾，自己有充裕的时间完成北上战略。
除了高杰和王左挂，其它人马皆可以放走，李自成愿意跟他们结下一个善缘。
曹操明显没有张献忠那般大心脏，脸色紧张的问道：“火帅，可有闯王的消息？“
“不曾。“
“那么，咱们引军前去接应？“
李自成听了曹操的建议，摇了摇头，“不妥，现在咱们兵力有限，官兵一旦尾随而来，必定势大，不宜分兵，就在这里打他们一个埋伏，才能挫其锐气。“
“火帅此言，正合我意。“张献忠赞同道：“咱们又不知道闯王的具体位置，与其忙中出错，不如以逸待劳，闯王这等英雄人物，岂是短命之相？“
这位八大王，心中只有自己，长相粗犷，内心比针还细呢。
李自成越发觉得，明末很多事件因为自己的穿越发生了改变，但主要人物的性格，跟历史几乎一样。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沉，这并不是希望的结果。
卢象升、孙传庭、曹文诏，这些人不改性格，跟自己便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真是有些烦呢。
李自成来不及感慨，因为他的生意超市开张了。
曹操和张献忠没有丝毫犹豫，将所带的金银珠宝折价兑换压缩饼干和火锅底料。
价钱虽然是友情价，却也是涨价后的价格，五两银子一袋压缩饼干，二十两银子一袋火锅底料。
水袋已经装上了泉水，整齐的码在一旁，这个是赠品，就不收钱了。
“火帅想的真周到。”爱财如命的张献忠得了粮食和清水，禁不住的赞道。
李自成嘴角上抹出一丝笑容。
离这里不到三百米，便有一处清泉，可惜他们听不到流水声。
李友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带着家丁十分忙碌，一边做着买卖，一边催促已经精疲力尽的士兵们生火休息，还煮上了不少野味，让他们尽快恢复体力。
看着一车车的金银财宝，李友觉得将自己卖了也是值得的。
收到的钱财由定国和红娘子率人拉进了树从之中，除了李友，没人知道具体的实数。
李自成抓住曹操和张献忠的手，来到早已备好的火锅面前，大笑着让双喜倒满美酒。
“来，来来，两位大帅，尝尝这涮野味和蘑菇，在城里只怕是吃不上的。“
这两位都是陕西人，对香辣并不陌生，劳累了一晚，也是饿了，三人围着锅边喝酒吃肉，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火帅，天色快亮了，估计再有几个时辰，闯王就该到了，这次要是没有你的帮助，真是一败涂地啊！“
曹操说的客气，张献忠却说的十分豪情。
“火帅，王左挂只是小事，以后落在我西营八大王手中，必要擒来交火帅处置。“
“娘的，论腹黑，还是张敬轩更胜一筹。“李自成一面客气，一面腹诽不已。
第219章 卯时 一刻
卯时一刻。
“全军从左边绕道！“
高迎祥和贺人龙已经厮杀了不短时间，高迎祥没料贺人龙在此阻击，贺人龙想不到高迎祥士气还在，两方杀了一个难分难解。
高迎祥担心时间拖得久了，敌人会从后面包围上来，认为左边比较安全，可是一位将领说道。
“不行，闯王，左边数里之外，狗官的旗帜甚多。“
刚说到这里，后面陡然擂起战鼓，杀声震天，将交战双方都吓得不轻，高迎祥立即命令刘国能领后军拼死应战，不得后退一步，又令冯习领前军不计生命冲杀。
“填壕！必须在壕沟上填出一条道路！“
他自己策马向前，督率将士们填壕，但缺乏工具，速度无法加快，箭雨中不少将士惨叫着倒了下去。
一名小校纵马过来，“闯王，是总头领的人马，不是官兵。“
“好！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高迎祥顾不得去找王嘉胤，见已方人数增多，便令前面的步兵向左右散开。
贺人龙赶到的时间太短，壕沟并未完全挖成，除了前面的几百米，左边半里过后，壕沟还没有五六尺深，有些地方仅有二三尺，人马皆可以慢慢通过。
因为兵力上占了优势，农民军军心大振，闯王亲绰金背刀大战贺人龙，农民军眼见冲破拦截有了希望，个个悍不畏死向前猛攻。
贺人龙被闯王缠住，双方武功都不俗，刀来枪去战的难分难解。
不过闯王这边头领众多，而贺人龙部两位偏将周学增和董学礼被缠住之后，部队便指挥不灵。
王嘉胤来到沟边，壕沟里已经填满了死伤的步兵，有些骑兵跳下去后也落下马来受了伤，入眼处凄惨之极。
“总头领快过壕，立刻过壕……“
王嘉胤听得是闯王的声音，不再迟疑，狠狠地在马上加了两鞭，马跳起来，但因为将士拥挤，没有跳过对岸，落在壕里。
幸有马腹碰到下边的刀枪，作了肉盾，他才没有受伤，亲兵亲将们拼死下来救他，先过去了的心腹一起使力，将他拉上了对岸。
但是他的战马已经死亡，一名亲将赶快把自己的马换给他，让他骑上。回头见后面的人马潮涌而来，你推我挤，拼死争路，王嘉胤长叹一口气，再也顾不上其它，扬鞭向黄龙山奔去。
王嘉胤的逃脱极大的损伤了官兵们的士气，高迎祥见大部份人马已经突出重围，拨开贺人龙的长枪，拨马飞逃。
贺人龙气得三尸暴跳，自己好容易找准这些贼人出逃之路，不曾告诉任何人，就想大功独揽，没料到这些贼人却是如此棘手。
他哪里肯舍，拍马紧追高迎祥，嘴里大骂，“你就是用拖刀计，吾也不惧。“
闯王最历害的不是刀，而是箭，常年在塞外为盗，跟游牧民族的争斗使他箭术大进。
挂上金背刀，取下苍雕弓，高迎祥拉弓回身……
贺人龙是个极聪明之人，嘴里叫着拖刀计，防的也是暗箭，见高迎祥转身，便将身子向马背上一伏。
耳中听得“崩“的一声，却没见有箭矢射来。
他气得坐直了身子，狠加了两鞭，继续紧追。
却见高迎祥再次转身引弓，贺人龙一记镫里藏身，在马腹下就听到对方纵声长笑。
翻上马背，两人的距离已经拉远了好几米。
贺人龙气的摘弓在手，刚要搭弦上箭，就见高迎祥第三次转身。
就愣了一秒，一道劲风扑面而来，贺人龙大叫不好，将头一低，却见箭矢将他的头盔射落在地，发出一声大响。
贺人龙吓出一身冷汗，这才相信高迎祥有百步穿杨之术，勒住战马不肯再追。
放眼望去，战事已到尾声，看着壕沟里躺下几百具农民军尸首，贺人龙总算有了些安慰。
“将首级全数取下，向总督大人报捷，就说王、高二逆估计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
……
卯时，一刻。
高杰也陷苦战之中，南下本以为出人意料，不想却没瞒过一人。
商洛兵备道刘应遇。
挟斩杀王大梁之威，刘应遇挥军北上，到达指定位置，并未全军向吴堡靠拢，只令偏将带二千人马前去，自己则留了二千人马阻敌南逃。
刘家已经立了不少功劳，刘宇浩在葭州城下又胜了一阵，刘应遇是官场人精，这次天炉战法既然是洪参政所设，自己便不去抢他的风头。
洪参政，注定是陕西冉冉升起的新星，有着进士的名头，顶着神童的称号，前途岂可限量。
刘应遇分析战局之后，将部队摆在了奢延河一线。
过了奢延河，向南便是青涧城，是王左挂的老巢。
王左挂为流贼中的第二号人物，能抓住他，也是大功一件。
王左挂没等到，高杰一头撞了上来。
刘应遇使用了半渡而击的战法，高杰刚上岸，大部份士兵还在河中，官兵已经杀到。
官军的旗帜上出现一个“刘“字，高杰抹了抹满额的汗水，骂了一句。
“他妈的，刘应遇原来在这里！“
“大哥，怎么办？“
农民军最怕遇上的就是刘应遇。
高杰明白别无办法，下令向刘应遇的阵势猛冲，不许退缩。
可是刘应遇的人马早有准备，并不同他死拼，只是不断地接仗，打了以后就稍微退一段路，然后接住再打，目的是使高杰的人马不断溃散。
这时在奢延河北边，官兵的尾随部队慢慢多了起来，使高杰的后队很难支持。
高杰见后队无人指挥越来越乱，一面抵抗刘应遇，一面让高见带着部份人马回救后军。
一直战到天色渐明，杰字营的战力超出了刘应遇的估计，高杰率领三百人马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向南方逃去。
追随在高杰边身边的虽然只有三百人，人饥马乏，盔甲不全，十分狼狈，但却有着一股决死拼命的心肠。
刘应遇手下众将不断地追杀、拦截，都无法阻挡这一股溃逃的人马。
“这是何人？“
刘应遇禁不住问向身边的中军校尉。
“禀将军，此悍匪是火贼部下，翻山鹞高杰！“
“高杰，翻山鹞。“
刘应遇喃喃自语，“洪大人说的不错，这个火贼，不可小觑。“
“大人，咱们不追了？“
“追，宁愿放过这些散兵，必杀此獠！“
第220章 卯时 二刻
高杰冲破阻拦之后，令高见在前面开路，把一位小校叫到身边，对他说道。
“潘宇，多年来我待你不薄，倘若今日你不幸尽节，你的父母妻子不用挂心，我会视如家人，特别看顾，使他们长享富贵。“
这位小校一表人才，面皮白净，短短的胡须，长相近似高杰。
听了这话，他的心中顿然明白，用略微打颤的声音回答说：
“小人多年受将爷之恩，常恨无以相报。今日兵败到此，正是以死报恩之时。“
高杰对他赞许地点点头，向着后面一看，刘应遇弃了溃兵，率全师围了上来。
他面容上显出微笑，冷静地说道：“旗鼓官，速将卷起来的帅旗打出，随潘将军断后死战，见机行事！“
说罢，又回过头来对其它部下说道：“换了衣甲，一直向南，从此再无军令。“
高杰的这些亲信爱将都是他多年豢养的死士，平时对他们百般纵容，随便赏赐，目的就是要他们临危效力，拼命。
这些家丁死士，心中也从来没有别人，只有一个“杰帅”。
他们各举兵刃表示了决心，部队顿时分为了两队，一队随着潘宇拨转马头断后，另一队簇拥着换了衣甲的高杰向南奔逃。
潘宇带着数十名死士，一个个忠心奋发，愿为杰帅而死的悲壮情绪充满胸怀，勇气登时增长十倍，顿时将官兵的前锋杀退。
高杰的帅旗让所有的官兵将潘宇层层围住，他大呼酣战，左冲右突，誓死不逃。
刘应遇全然不知高杰已经换了普通装束，他见潘宇再无逃跑的机会，不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对身边一个将领说。
“赵将军，就由你去活捉这只小鸟如何？“
“得令。”
赵光远是刘应遇手下千总，一身武功惊人，手提长刀，一声大喝，向着潘宇杀去。
潘宇见来将凶猛，断定自己万难逃脱，便忽然勒转马头，挺起长枪，说了声“看枪！“直向赵光远的心窝刺去。
赵光远施一记“敬德夺槊“的绝招，身子一闪，左手抓住枪杆，趁势一拉，将其拉到身边，顺手擒住。
潘宇被擒，那数十名死士有些杀出重围，有些战死当场，战团很快安静了下来。
刘应遇见高杰被擒，也无心去管那些散兵游勇，下令鸣锣收兵。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叫亲兵把潘宇带到面前，问道：“你是翻山鹞么？“
潘宇怒目而视，答道：“要杀就杀，少说废话，耽搁什么工夫！“
这时有降兵被带了过来，一见潘宇，连呼这不是高杰，刘应遇才知道中了李代桃僵之计。
刘应遇把潘宇打量了一下，点点头，微笑说：
“你这小子倒还有种，本官现在问你，你可愿投降？“
“但求一死！来个痛快的。“
潘宇将双眼一闭，再不说话。
刘应遇敬这人是条汉子，不再问话，对着赵光远点了点头。
“成全他吧。”
赵光远一刀挥去，砍断了潘宇的脖颈，又碰着他身上的铁甲，只听“咔嚓“一声，头早飞出去了，肩膀也被劈去一半，倒在了地下。
刘应遇四面望望，见高杰已经去的远了，一名亲兵驰到跟前，说总督大人催他火速回去，只好摇了摇头，心中觉得十分后悔，叹口气说道。
“高杰，本官记住他了！“
……
李友终于做完了买卖，声音有些沙哑，脸色十分灰败，但神情上却是亢奋无比。
他正准备举步去向大帅汇报收成，李强一把拉住他，努了努嘴巴。
“别去找大帅，你是要给那两人不自在吗？“
李友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在火锅边谈笑风声的三人，放低了声音，正要说话。
定国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悄悄说道：“咱们又要发财啦。“
李友的小心肝再次擂响了战鼓，力量瞬间回到了体内。
看着友叔瞪圆双眼，定国声音更低了，“有消息，好多农民军向这边逃来。“
李自成和曹操、张献忠交谈甚欢，对这二人有了一番更深的认识，接到斥侯的最新消息，他站了起来。
“曹帅，敬轩，你们的任务就是整队，行军，直插山西石楼，我将在这里等侯你们的好消息。“
“好朋友！“
“好兄弟！“
三双大手紧紧相握。
一时间李自成感慨非常，明末最大的三股流贼都在这里了，不知道洪承畴作何感想。
要是他现在能像孙猴子一样，拨一把猴毛变成十万大军，将黄龙山团团围住，明末的历史将由他来改写。
……
突破贺人龙封锁的王嘉胤、高迎祥等人急急向着黄龙山而来，贺人龙却并不着急追赶，而是将农民军的后队打得七零八落，砍了不少首级。
穷寇勿追，贺人龙已经知道了高迎祥的历害，见自己吃不下这股悍匪，他已经将消息传回，杜文焕、王威、吴自勉三名大将已经率领各自精锐追杀而来。
希望他们能率军挫敌锐气，自己跟随三镇人马一起掩杀，必能获得大胜。
无论是否能击杀贼首，自己的军功，小不了！
……
卯时，二刻。
大火烧了一夜，没有丝毫放松的架势，当天微微放亮时，雷公电母风婆婆看不下去，降下了大雨。
大雨很快将火熄灭，袅袅青烟，满目苍凉，述说着昨夜的惨烈。
曾经热闹无比的青莱园已经从地图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残垣断壁无声的诉说着往日的繁华。
大雨倾盆，上苍用这样一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吴堡的官员在洪承畴的带领下视察了战场，农民军四散突围，乱成了一团，因为数量实在太多，除了向黄龙山遁去的王、高等人，其它重要头目随着王左挂、过天星向西突围，被困在了银川驿。
头领各自逃跑，留下大量的非战斗人员，这些老弱病残没有体力奔波，只能听天由命。
洪承畴没有心思多看这些衣衫破败的流民一眼，他本存了赶尽杀绝的心思，不过这些人员一无金银，二无财宝，官兵自然忽略了他们。
近十万的流民，黑压压的在大雨中放声哭泣，呼爹喊娘，断肠声让人耳不忍闻。
“侍平，有无抓住流贼的头目？“
第221章 卯时 三刻
洪承畴拨转马头，远离了这些流民，这是该杨总督关心的善后事宜。
李卑冲杀了一夜，神色倦怠，听大人问话，振作精神回道。
“九条龙、稻黍杆、逼上路等流贼头目死的死，擒的擒，降的降，流贼元气大伤，只有为首几名悍匪尚在逃命之中。“
“呵呵。“洪承畴得意的抚须说道：“他们逃不掉的，只不过多费些力气罢了，马科占了子洲，辛思忠据高柏山，向西绝无可能，向东逃窜的几股悍匪，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人英明。“李卑抱拳道：“天罗地网，贼人授首，大人居功至伟，圣上得知，一定会龙颜大悦。“
洪承畴沉吟了一下，唤过自己的心腹幕僚，“奏表之事，就由先生费心了。“
幕僚早已经知晓先生的意思，面露微笑，“大人请宽心，学生立即提笔涂鸦，再交由大人润色。“
洪承畴抬起头来，雨已经下的小了，如丝如线，没有一丝狂暴，洒下满空温柔。
他情不自禁念出一联诗来。
春风化雨润荒郊，
绿意惺忪润树梢。
一地血花香不断，
十万壮士比天骄！
……
卯时，三刻。
天已经微亮，黄龙山经过一夜的沉睡，像婴儿一般，醒来后精力十足，哇哇大叫，热闹之极。
跑的快的溃兵三三两两已经来到了山脚下，在李强、马元利的指引下，从左边小路上山。
半山腰已经插了很多小旗，上面写着头领的名字，让溃兵们站在旗下，各自归建。
李自成和张献忠、曹操等人正在忙碌，就见斥侯满头大汗，飞奔而至。
他笑着说道：“敬轩、汝才，咱们该干活了。“
张献忠将手中的大刀耍了一个刀花，“龟儿的，全身都生锈了，俺八大王该动动龙镶刀了。“
曹操笑道：“刚才火帅给咱们详细说明了进入山西后的各种行动，还怕不够你忙的？这里是火帅的地盘，就由他全权作主，咱们都是他的小卒。“
小眼晴忽闪了几下，张献忠一拍刀柄，“汝才说的正是，咱们现在都是自成的小兵。“
说罢他故意将胸部一挺，作了一个立正的姿势，嘴里大声说道。
“火帅，请你下令！“
“扯蛋吧。“
李自成当胸给了张献忠一拳，“滚你的，且听斥侯有什么新的情况，没准是闯王来了。“
斥侯果然来报，总头领和闯王带着六百多残兵，已经快到黄龙山，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看旗号有三镇之兵。
“他妈的！“张献忠笑道：“咱们就是最大的那根肉骨头，一群野狗全来啦。“
曹操有些紧张，看向李自成，“火帅，要不要咱们去救？“
“当然。“李自成说道：“两位兄弟，就劳烦你们带本部人马左右出击，吓住官兵，掩护闯王从中间那条路上山，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
“当然信得过火帅。“曹操说完，两人一抱拳，齐齐下山而去。
邢凤娇和迭儿这才走了过来，一起嘟起红唇，“为什么不要我们过来？“
李自成指着两人的背影，“他们可是色中恶魔，见到母的就不放过，本帅不放心呢！“
“啊呸！“
邢凤娇对着两人的背影狠吐了一口唾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迭儿看着李自成脸色并不好看，关心的问道：“炎哥，你怎么了？“
她伸出双手扶住李自成。
却听他痛心疾首的说道：“这场生意做的不完美，没想到官兵通过农民军中的内线火烧野狐岭，混乱之中，诸王离心离德，分散逃命，导致很多金银珠宝没来到这里。“
两女同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大帅的身体不适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们异口同声说道，忽又觉得为何会这般默契，两人你瞧我，我瞧你，惹得一旁的李自成哈哈大笑。
看着前方烟尘渐起，李强将手中的红旗挥动，顿时黄龙山上的学生军纷纷戴上伪装，和青山融为一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自成接过破军枪，看着大雨初歇，水珠在树叶上乱颤，念了一联诗。
欲布如膏势，先闻动地雷。
云龙相得起，风电一时来。
回头看着蠢蠢欲动的哼哈二将，李自成声音十分认真。
“你们跟定国、红娘子一起就好，不要让各路反王看扁了咱们十八寨的男人！”
……
在后面咬得最紧的是王威的人马，他虽然战力不强，但因为吃空饷，喝兵血，将手下的一千家丁养的是膘肥马壮。
让他跟后金、鞑靼人作战自然是不敢的，不过眼前的流贼们已经吓破了胆，王副将骑着高头大马，对这样痛打落水狗的追击情有独钟。
正追的高兴，忽听山谷两边一通鼓响，曹操在左，张献忠在右，各带一百多名亲卫杀出，一阵箭雨洗礼，就将王威的人马射落十余名。
“不好，中埋伏了！”
王威果断的拨转了马头，看也不看前方战场，闭着眼睛，将手中的长鞭狂抽一气，打的这匹河套健马惨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扬起四蹄。
王嘉胤和高迎祥混战了一夜，早已经疲惫不堪，见曹操和张献忠前来接应，不由大喜，全身也有了力气。
杀败王威之后，张、曹二人也不恋战，接应出断后的刘国能，一众人拨转马头，向谷口驰去，很快没有了踪影。
得到王威的败报，得知前面有流贼埋伏，杜文焕、吴自勉不敢大意，打马到前阵查看情况。
但见雨后的黄龙山苍山如翠，绿的亮眼，一股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谷口处已无一兵一卒，杜文焕看了半晌，对身旁的吴自勉说道。
“吴镇，末将观之，贼人似早有准备，看来用意不善，末将本有二百人马驻扎，想来已经……”
吴自勉歪了歪嘴，方才贼人虽有伏兵，却不敢趁势掩杀，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这些贼人无非虚张声势，想以空城计吓退追兵。
空城计，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现在还用，这就叫黔驴技穷。
在心中嘲笑杜文焕已经老了，早没有往日的血性，吴自勉转头对身后诸将说道。
“有人欲效伯通乎？去把高逆人头献上？”
“末将愿往！”
第222章 保重
听闻总镇大人之言，顿时有好几名部将同时出列，他们夜里在青莱园大杀四方，此时战意正浓。
吴自勉见状很是满意，自得的点了点头，“本镇也不厚彼薄彼，如此你等休整半刻便一起上阵，务必精诚合作，全歼此处残贼！”
“万不负大人所托！”
山脚下的官兵，士气高涨，看向黄龙山的眼光无比的轻视。
轻视中带着热烈。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立功的时刻，就在今朝！
……
看着吴自勉手下的官兵轻易就占据谷口，杜文焕对自己的判断有了一丝动摇。
喘息方定的王威也带着本部人马进了谷口。
“杜镇，咱们？”
中军校尉轻声的提醒着杜文焕。
“咱们随后，大家提起精神。”
杜文焕吩咐完毕，轻提马缰，向谷口行去。
李自成并未在谷口设伏，这里并不是理想的战场。
看着官兵们向着山腰而来，王嘉胤、高迎祥等头领都有些紧张。
此时他们和一众部下喘息方定，没有一战的体力和勇气。
李自成走了过来，轻松的笑道：“总头领和闯王带着人马速速离去，这里就交给咱们十八寨了。”
王嘉胤胆气尚未恢复，闻言有些迟疑。
如果李自成被官兵杀败，自己的菊花可就要被官兵们操了。
看着他脸上的为难之色，高迎祥知道他的担心，拍了拍李自成的肩膀。
“火帅，救命之恩，天高难比，今番能逃出官兵的包围，全仗火帅之力，这份恩情我高迎祥记下了。”
李自成为闯王的胆气暗喝了一声彩，经过这次失败，相信他将来在山西、河南、湖广等地揽动风云，会给自己更大的腾挪空间。
“官兵所仗的，无非是咱们之中意志不坚定之人，希望两名大帅小心内鬼，其它不必忧虑，时辰已经不早了，自成有信心在此阻击官兵两日，就请你们早些动身吧！”
他也不向王嘉胤解释，事实才是最好的证明，拿出一个锦囊递给高迎祥。
“闯王，这个也许有用，你们的损失，将从这里补回。”
高迎祥对火帅的锦囊已经有着充分的信任，闻言小心接过，放入袖口之中。
“火帅，你在陕西面对狗官，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有事，来人通信，刀山火海我高迎祥也会杀回来，和火帅一同对敌。”
“龟儿的。”张献忠也挥了挥手中的龙镶刀，“咱还准备和火帅在这里一起并肩作战呢。”
曹操知道他的心思，也不说破，只是看向一众头领。
“尾随的官兵不知道还有多少，当听火帅之言速速离去，才是上策。”
高迎祥点了点头，“三十六计，走为上，这里就拜托火帅了！”
“正当如此！”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李自成觉悟很高，对这一众金主十分客气。
这帮人大半年来的抢掠所得尽入了自己腰包，这些财富，足够自己开拓河套之地了。
现在无论是察哈尔部还是鄂尔多斯部都穷的快揭不开锅了。
看着李自成自信满满的模样，高迎祥带着张献忠、曹操、刘国能和李自成道完别，拉着王嘉胤等一众头目向早已经标好的路线走去。
“火帅，咱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张献忠挤了挤小眼睛，“到时好好喝上一杯，你的酒太香了。”
李自成笑了，“美酒已经给八大王准备好了，只要你们在山西站稳了脚跟，便可以进军河南，陕西是咱们的大本营，只要我在此拖住官兵，不出三年，天下形势便会大有改观。”
“是的。”曹操点头，“人生之事，贵在坚持，咱们坚持下去，就能看到大明王朝崩塌的一天。”
“保重。”
“保重。”
看着王嘉胤、高迎祥一行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岭之间，李自成收敛了笑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计划终于实现，陕西承宣布政司终于安静下来，少了战火，少了死亡，一旦土豆、红薯、玉米种植成功，明后两年的灾荒希望能够顺利渡过。
这里需要的不是战争，而是粮食，粮食！
李自成感慨万千的唤过李友。
“仲勋，有多少收获？”
李友兴奋的满脸通红，早就想渲泄心中的快乐，此时见大帅问道，献宝式的算起帐来。
“压缩饼干咱们卖了一万多袋，得了六万两银子，火锅底料卖出五千袋，就是十万两，这些头领真是有钱，虽然现银不够，珠宝却是不少，咱们整整装了十几大车。”
见大帅并没有特别的表情，李友很有些挫败感，将声音放大了几分。
“还有不少头领将所带的珠宝之物存入咱们的宏兴钱庄，细细一算，最少值五十万两银子呢。”
李自成知道张献忠很会捞银子，所以并没有多少意外。
当年传说他兵败后沉银江底，宝藏足有上千万银两。
后世在岷江发现张献忠的沉银遗址后进行考古发掘。
考古工作进行了三年，出土文物30000余件，金银不计其数。
可惜现在他才起义，银子还没捞到多少，不过能将他收刮干净，李自成也是相当满意了。
“仲勋，你带着金银珠宝，赶上大车向北而行，沿途留下记号，本帅带兵阻击追兵，完成任务后便来追赶你们。”
说完他将定国和红娘子招到身前，笑着问道。
“宁宇，丫头，你们知道该怎么在原始森林中辩别方向吗？”
李定国没有丝毫迟疑，朗声说道：“这个容易，校长讲过，在森林中找一颗大树，要叶子茂盛的最好，然后看树叶向哪个方向倾斜，那个方向就是南方。”
李自成满意的点了点头，“宁宇，这次你当友叔的向导，带着他们向北行军。”
红娘子在一边忍不住说道：“校长，还有两个办法呢。”
大伙看向这位小姑娘的眼神大不一样，他们一个方法也想不出，她就一口能说出两个。
大帅的弟子，果然是不一样的！
红娘子说道：“可以利用太阳光固定一个位置，等待适当的时间重新固定现在的位置，根据两个影子的移动方向就可以辨别方向，因为太阳是向东移动的。”
“还有什么方法？”李友忍不住问道。
第223章 特种战
“只要有星星，这个方法最简单。”
红娘子快人快语，“只要找到北斗七星，沿着“勺柄“的延伸线可找到明亮的北极星，北极星的方向便是正北的方向。”
“不错。”
李自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看来这次考试，红娘子第一。”
李定国不服气的刚要出声，突然想到什么，马上闭上嘴巴，狠狠的点了点头。
“红姐就是历害！”
满满二十几车的金银珠宝，比当年青面兽杨志押运的生辰纲还要丰厚，李自成命令双喜、定国、红娘子带上二百学生军沿途护送，不要求速度，只须作好记号，遇上情况可以自行处理。
将如此大事托附给两位小娃，部下都知道大帅的原则。
有志不在年高，谁有能力，谁就上。
陕西烽烟初熄，李自成知道这些官员们将会有一段时间论功行赏，争名夺利，哪有心情来搜查这些深山老林。
沿着黄龙山脉一路北行，将会到达榆林卫的高家堡、建安堡一带，那里靠着长城，长城以南是黄土高原，长城以北是河套牧马之地。
李自成的计划是拿下这些寨堡，随着榆林卫防线的收缩，此地已经成了三不管地带，盗人出没，黑市交易，更有杀人越货之事，寻常商队都不敢去那里。
因此商品在建安堡的价钱比其它地方都要高出不少，走私成风，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李友等人带上车仗出发之后，李自成看着官兵们在谷口休息片刻，前锋开始登山已经快到山腰，对身后的哼哈二将说道。
“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特种作战。”
看着大帅用稀泥将自己涂得像恶鬼一样，两女悄悄的移步向后逃去。
等到李自成一回头，两人异口同声娇呼。
“不要啊……”
见官兵已经逼进，李自成也懒得多说，一挥手。
“如此，你们上树去。”
……
杜、吴、王三名将领很快达到一致意见——继续带兵追击。
黄龙山全是原始森林，流贼们没有粮草，根本就呆不下去。
官兵们并不着急，流贼们多饿一天就少一份战力，他们一边向后面报捷催粮，一边安排搜山部队。
官兵的先锋是由一名千总带队，六百官兵，呈扇形向山腰扑来。
农民军留下的垃圾是他们最好的向导，让他们不费力气便追踪而至。
“呵呵，真是慌不择路啊！”
“他们一夜间滴米未进，看看还有多少力气登山，真是自寻死路呢。”
千总挥手摸了摸地面烧过的灰烬，大声笑道。
“此灰尚温，贼首就在前面，咱们……”
话音未落，一枝长箭带着轻轻的风啸声，从他嘴里射了进去，将他肚子里的话全数截断。
一蓬血花和着惨哼之声，让这片绿林带上了浓烈的杀气。
看着一抹身形在密林中跳跃，官兵们大叫着乱箭齐发，同时左右包抄而至。
那抹身形如灵猴一般，将箭雨甩在了身后，几个起落之后，回过头来对着官兵们乱吼几声，像是在示威。
“这是什么人！”
只见他脸上全是污泥，只露现一对眼珠，头上戴着树枝，身上也缠着树枝，整个人看不出真实模样，像一个绿色的精灵。
“树妖？”
不少官兵心中升起了这个念头。
不过是一个树妖，并无可怕之处，官兵人多，胆气瞬间恢复，一面放箭，一面向前包抄。
再回首，又是一箭，一名冲在前面的小旗应弦而倒。
这次所有官兵一愣，见其箭无虚发，心中惊气直冒。
“注意隐蔽，小心暗箭。”
对方只有一人，就是养由基在世，又能射出多少箭？
想明白这个道理，官兵们一边用箭雨迟缓树妖的行动，一边互相配合，前进的更猛了！
如果被这样一个人吓住，导致追不上贼首，这让各位大人情何以堪……
李自成第三箭迟迟没有射出，今日并不是要发挥灭虏的神威，而是教导三百学生军，怎么利用有利地形，发挥出他们手中七斤半的最佳威力，打出漂亮的歼灭战！
将官兵引进埋伏区后，李自成不再移动，而是背对着一颗大树，对着追来的官兵作了一个标准的‘割喉礼’。
这些官兵还没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就见四周的树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数十名官兵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他们还没看清对手是谁，就已经被米尼弹破开了身体，被子弹的前冲力击的向后裁倒，鲜血横飞在空中和雨水混合，好一抹粉红之色！
李自成轻轻一闪，便到了大树的后面，十余枝箭矢深深地插进树干，羽毛还在不停颤动。
他并不还手，而是将灭虏神弓朝天，射出一枝响箭。
响箭飞向半空，惊起一林的飞鸟，响声悠悠的回荡在群山之间……
行走在昨夜开通的道路上，张献忠闻声回过头来，捶了曹操一拳。
“汝才，我敢肯定，这是火帅总攻的信号，他一定会狠狠的替咱们出气。”
曹操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刘国能说道：“现在你还认为那些金银送出去不值吗？”
刘国能摸了摸脑袋，向后看了看空荡荡的树林，并无一名追兵，笑道：“我承认，火帅的确很历害，这钱花的很值！千值万值！”
冯习应合着干笑几声，“火帅虽勇，不过贪财、好色这些弱点十分明显呢。”
“每个人都有弱点，皇帝老儿也有弱点，对读书人好，对皇亲国戚更好，只知道对咱们农民闭着眼下死手。”高迎祥进行了总结性发言。
“闯王说的太对了！”
“皇帝老儿威风不了几天了！”
大伙吼了一阵，渲泄着情感，不知不觉走上了山顶。
回望高山下湿漉漉的一层新绿，大伙停住了脚步，驻目而立。
“希望咱们在总头领和闯王的带领下，尽快的回到陕西！”
“会的，会的，到时咱们数十万精兵，攻破西安城，拿下潼关，吓得皇帝老儿屁滚尿流。”
近千人的身形，渐渐被雨雾隐去，直至不见，只有粗犷的歌声，回荡在群山之间。
羊(啦)肚子手巾(呦)三道道蓝，。
(咱们)见(啦)面面(那)容易。
(哎呀)拉话话难.。
一个在那山上(呦)一个在(呀)沟。
(咱们)拉不上(那)话儿(哎呀)。
招一招(呦)手。
第224章 何方神圣
李自成的响箭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在树上早已经屏气多时的学生军瞄准树下的官兵，陆续扣动了板机。
没有散兵线，没有线性阵列，没有集火，只有不时响起的枪声，散乱发出嘈声，整场战斗没有热血、刚猛的气息。
但从四面树上射来的子弹，已经将官兵们打得晕头转脑，他们看不到敌人在什么地方，枪声中就见同伴接二连三的被索去了性命。
官兵们擦亮的双眼，运足了目力，除了李自成，他们还是看不到一个敌人。
不少官兵对着枪声处胡乱放箭，射得枝叶籁籁作响，招来的却是更加密集的枪声，那些放箭的官兵，死的比同伴更加快速。
邢凤娇在树棚中也有一枝枪，这是自成送她的，她爱若珍宝，取名“莲花”。
自成说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莲花最优秀的品质。”
邢凤娇很是喜欢这样的品质，所以此枪名叫莲花。
连开三枪，命中三名官兵，邢凤娇得意的瞟了迭儿了眼，又瞄准了一名正在大叫的把总。
迭儿很是羡慕的看着她这般轻易收割着官兵的性命，捂着耳朵的双手慢慢放了下来。
“我一定要学会用枪，这武器太历害了！”
不过四五轮射击，官兵已经倒下了上百人，其它官兵再无斗志，再也顾不上那位‘树妖’，嘶喊着向后方逃去。
……
如此轻易打败官兵，新兵营的将士们没有发出一声欢呼，这片天地像是下了一场急雨，然后尘归尘，土归土，除了地上的尸体和鲜血，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
新兵营在一天天的成熟，学生军在一天天的长大，特种作战的威力，他们第一次的表现，堪称惊艳。
少年，才是民族的未来，李自成对这些少年充满希望！
这次北上，除了神医萧离，李自成带的全是少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让这些少年开阔视野，他们更加锐意进取，寻求变革。
将来还会送他们远渡重洋去欧洲看看，这事和汤神父已经商议了许久，等他回到京师便开始通过澳门运作此事。
留学生多了，支持自己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以后观念的碰撞就不会太过激烈。
李自成并不想在闯王面前暴露燧发枪的威力，这种枪是不打算出售的。
人无我有，人有我精。
在科技上始终能保持优势，军事、经济上的辗压效果就会更好。
看着官兵们退了下去，李自成攀上一棵高高的大树，观察着官兵的动向。
看着杜、吴、王等各色军旗在谷口处扎营，李自成笑的非常开心，这些都是大鱼啊！
不多时，看着又有一队官兵们向南边运动，想来是想避开这里，绕路去追赶农民军。
学生军在李自成的带领下，很快也向南边而去，在行动上比官兵要快上不少。
由于身着伪装，射程又远远超过弓箭，这样的不对称打击让官兵们鬼叫连天，士气大泄。
无论他们转向哪里，李自成总能提前拦在路上，一阵枪声就能收割掉数十条人命，到后来官兵已经不朝响枪处射箭，一遇上打击返身就跑。
他们的阴影面积，在不停增加。
……
“怎么办？”
几位大将站在刚扎好的大帐里，默不作声。
不过才几个时辰，已经伤亡了四五百士兵，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担任着农民军的断后任务。
这些该死的流贼就在山上，就躲在大树之中，可是……真的看不见！
因为走到近前的士兵都死了。
大帐的气氛异常的冷清，没有一丝温度。
贺人龙虽只是游击，却也受邀议事。
没有他识破了流贼东逃的企图，只怕没有这么大的战果。
杜文焕看着这位年青将领，开口问道：“贺将军认为咱们该如何应对？”
贺人龙见杜镇点到自己，将身形一挺，毫不犹豫的说道：“咱们用‘困’这一招，便能将敌人逼得原形毕露。”
王威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贺人龙从容答道：“黄龙山是一大片原始森林，如果没有给养，这些流贼能呆多少时间呢？他们的粮食已经被一把火烧个精光，就是西楚霸王，饿上几日，只怕也扛不动鼎了。”
“妙！”
王威轻拍手掌，既不用冲锋，也不用冒险，就行这样稳妥之计，正合他的心思。
另几位大将互视一眼，当下由杜文焕说道。
“贺将军说的不错，贼人缺衣少食，咱们先将下山的各条道路守住，只要他们下山取粮，便不能再依靠地形，咱们必能获胜。”
见杜镇同意下来，其余将领没人再愿意带队进攻，纷纷点头称是。
“不出三天，他们就得乖乖投降。”
“本将到要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
“上山的流贼，只怕会全数饿死在这大山之中，天网恢恢，老天爷会帮忙，收了他们的性命！”
……
山里的天气东边日出西边雨，看看要到傍晚，又下起雨来，一片穿林打叶声，将学生军的脚步声全数隐去。
除了二十名士兵留守原地，其它作战人员正在集结，李自成将三百人分成了十个大队，每个大队又分为六个小队。
基本作战单位以五人为组，每组配上一位粗通医术的士兵，一名臂力见长投弹准确的士兵。
后世大发异彩的一点二面三三制，无论是攻坚战还是游击战都十分灵活，战斗力强悍，这些新兵们学习了理论，现在正好用于实践。
五人一组，遇上白刃作战，刺刀比起大刀长矛也丝毫不差，要知道这些刺刀都是用坩锅钢炼制的精钢所制，钢火比起所谓的神兵利器还要强上一线。
十八寨地方太小，不能大规模炼钢，李自成喜欢塞外的广阔和奔驰的骏马。
漠南蒙古，现在正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自己去解救他们啊！
漠北蒙古，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自己要尽快在他们面前秀秀肌肉，免得他们投靠后金。
漠西蒙古，现在还顾不在，暂时没有存在感。
等到自己在青海湖打造大型旅游景点时，再好好和他们谈谈撤迁和安置问题。
第225章 救苦救难观世音
蒙古现在是一盘散沙，经过林丹汗一通瞎揽合，更成乱麻一团。
李自成最讨厌窝里横的人物，只有外战，才是民族公认的英雄。
蒙古大大小小三十六部，人数虽然不少，但是部落太多，过于分散，每个部落可战之兵并不多。
林丹汗的察哈尔八部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由于他战略的失败，将其它大小部落逼向了后金。
内战内行，外敌外行，想着这位蒙古共主，李自成的嘴角忍不住抹出一丝笑容。
迭儿这样的蒙古美人，应该嫁给汉人中的人才，不但能改良后代基因，还能促进民族大融合。
李自成一直认为，汉民族最历害的不是武力，而是融合。
民族融合符合优生优育，男女双方地域和民族差异越大，基因上就会愈加优秀，看看混血儿，大都颜值很高。
迭儿感觉炎哥火辣辣的眼光看着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已经女扮男装了耶，将美好的身材隐去，难不成还能如此吸取炎哥？
想到这里，她心中高兴起来，忍不住向他抛了一记秋波。
“哼，枪打的再好又如何，炎哥喜欢的是大腿，美腿……
……
雨一直下。
李自成将任务布置完毕，各大队和小队饱餐之后一边整理装备，一边以大队为单位召开战前小会，大家开动脑筋，讨论该如何打好这一仗。
每时每刻都要善于学习和总结，学生队现在的素质已经超过了一般的士兵。
夜深了，李自成带着三百学生军趁着夜色的掩护，下山慢慢向着官兵的营帐而来。
山下官兵都在营帐中躲避冷雨，临时建立的哨楼中，哨兵们也昏昏欲睡。
李自成带着邢凤娇和迭儿靠近哨楼，三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行走间如幽灵般毫无声息。
李自成很快利用吹箭，无声的解决了五处哨楼中的哨兵。
李强、张鼐带队慢慢摸到了官兵的营帐外面。
摸出烟花，李自成搭上弓弦，对哼哈二将笑道。
“今夜的烟花，美丽非凡。”
迭儿很不习惯这样的伪装，涂上稀泥，全身种上了树枝，只觉得全身臭哄哄，小嘴一嘟。
“炎哥，我想沐浴。”
李自成嘿嘿一笑，“打完这一仗，赶走了官兵，你就可以恢复如花容颜了。”
“我也要洗。”邢凤娇也不适应这样的特种作战。
“一起，一起洗，现在你们知道，这次为什么不让凤营来了吧？这样的特种作战，对女人来说十分不便。”
李自成说完，右手松弦，一道炫丽的光芒直冲天际，炸出一蓬灿烂的花束。
得到进攻的命令，各部队手中的步枪发出了吼叫，一颗颗手雷抛进了官兵的大帐。
正在沉睡中的官兵被突然的袭击打得晕头转向，特别是中军营帐更是重点打击的对象，在枪林弹雨中惨叫连天。
突击小组交叉掩护，用米尼弹和炸弹为主要攻击手段，李自成并不鼓励他们拼刺刀。
一来是武力上学生军肯定吃亏，二来用枪者到了拼刺刀的程度，那都是打到弹尽粮绝，拼死一搏了。
学生军发起远程攻击，李自成三人成立突前小组，哼哈二将远程掩护，自己则像一柄钢刀直插官兵腹心，不多时就杀到了中军大帐。
他依旧是手执破军枪，银枪横扫，血肉纷飞。
官兵们被手雷炸得四处乱跑，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武器，在雨夜也能爆炸，威力惊人，十余颗手雷就能炸出一条通路，势不可挡。
王威第一个冲出帐外，见部队十分混乱，没见到敌人的战马，没看到敌人的冲锋，有的只是混乱，无比的混乱。
他来不及顾其它，跳上亲兵牵来的战马，一拔马头，带着十余名亲兵向着西面而逃。
迎面站着一道黑影，横在道中，一身漆黑，宛如魔神。
“冲过去。”
终于见到敌人，王威心中反而镇定下来，见对方仅有一人，指使八名亲兵上前迎敌，自己则一抖马缰，准备从右边绕道冲过。
这时他见到了永生难忘了一幕。
李自成漠然的面庞上展露着一丝残酷的微笑，他向四周的包围着他的敌人冷冷的扫视了一眼，掌中破军和当空落下的雨丝融为一体。
包围着他的官兵忽然骚动了一下，一道人影打着横斜飞出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王威完全看不清李自成的动作，又见两名亲卫仰天飞出，胸腔中只能发出闷哼之声。
“上，全部一起杀，宰了他！”
王威一边加速奔逃，一边指挥所有士兵围住李自成。
有些官兵打亮了火把，在火把光辉的照耀里，可以看见无数条人影正快捷的往这边奔移，李自成并不后退半步，破军映出道道寒光，扎进人群之中。
一名千总大吼一声，大刀舞起一片重重光彩，带着呼轰劲风，兜头拦击李自成。
他的旁边，二十多名士兵亦呐喊一声，雪亮的刀锋纷纷朝其身上招呼过来。
破军猝然笔直弹射，“当”的一声竟将大刀硬硬震开，几乎不分先后，枪尖又飞蛇似的盘绕而下，一片刺耳的兵器撞击声宛如钟鼓齐鸣。
满天的寒光抛闪，李自成的左掌已斜斩如刀，整齐干净的斩翻了四五名官兵，每人都是脖颈处遭受重击，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被击飞在空中的兵刃还没有坠落，血肉在溅，哀嚎声高曳着尾韵，李逢成身形之快，动作之绝，就好像是一个来自阿修罗魔狱的多臂魔煞！
千总口里疯狂的吼叫着，大刀徒劳地追击着李自成的影子。
但是，却好像一头笨牛在追逐着一只蜂鸟，不但白费力气，而且显得愚蠢可笑之至！
忽地——
千总肩头被轻轻一拍，他慌忙回头，风声一拂而过，他的面颊上已重重的挨上一拳，打得他一屁股坐倒地下，鲜血与碎牙齐喷，却连人影子也没有看见。
王威看到这里，已经将手中的马鞭挥动到最高的频率，他将头狠狠的埋在马背之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快快大发慈悲，挡住这头妖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