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三花聚顶
雨一直下，血一直飞，李自成不认识王威，只知道那是一位大官，身形如钢刀切过豆腐，就那么轻松的透阵而出，嘴里一声大吼。
“哈，与我留下！”
王威骑术精纯，虽然被吓了一大跳，却不曾落马，狠狠再抽马股，他就不信，这人的速度能跑过战马。
“啪……”
一颗子弹穿进战马的头颅，让它在剧痛中长嘶一声，然后全身力量立即消失，重重的扑倒在地。
马背上的王威被凌空抛出，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向着李自成而来。
“哈哈。”
破军如附骨之俎，追着王威而去，李自成早下杀心，在夜里斩杀官兵几名大将，不但高闯王彻底安全，自己也好从容撤退。
“嗖……”
身后传来轻微的破空之声，这里已经成为混乱一片，惨嚎悲呼之声，杂着吼骂与哭喊响成一片。
火把被摔在地下，兵器丢弃四周，人在盲目的奔逃，如此混乱的局面下，李自成还是听到了冷箭发出的声音。
身影在间不容发中轻轻一闪，就见一枝狼牙长箭擦着身体而过，向着黑夜中遁去。
李自成舐了舐嘴唇，看向发箭之处。
一名将领骑在马上，手中又搭上了箭矢。
看了看王威，这人已经在亲兵的帮助和簇拥下，去的远了。
本来围住他的亲兵们见主将已经安全，哄的一声舍了李自成，落荒而去。
右手一招，李自成将破军枪插在地上，反手摘下灭虏弓。
“嗖……”
连珠两箭，有快有慢，须臾而至。
身形再闪，李自成闪过快箭，再施指中乾坤，轻易收下后面的那枝慢箭。
破掉两星连珠，马上的战将微微有些失神，大吼一声。
“报上名来！”
李自成当然不会报名，做了好事，不要到处炫耀，妈妈三岁时就告诉了自己。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王顾左右而言他，双臂一振，灭虏神弓开满弦，箭去如流星坠地，用了八、九成劲力。
那将见速度太快，挥弓来格，却听“崩”的一声，硬弓被射成两段，人也被强大的冲击力震落马下。
李自成挥枪直取敌将，前面却闪出数道身形，将他团团围住。
“自成最笨了！”
黑暗中趴在地上进行火力支援的邢凤娇，看着灯火明亮的战场，撅起了小嘴。
她的莲花已经锁定了那员大将，可惜混战之中，她怕伤了大帅，不敢击发。
“好哇，你敢骂炎哥，我等会要告状！”
迭儿也趴在地上，地上混合着泥土味、血腥味，十分难闻，正在难受，闻言立即来了精神。
“哼，自成在这里，我也敢说，要不是他，我早取了狗官性命。”
“吹牛，这么远，你能打中，鬼都不信。”
李自成不让哼哈二将冲杀在第一线，她们也知道这是大帅对自己的爱护之意。
结果就是迭儿闲得无聊，开始斗嘴。
邢凤娇气得火冒三丈，眼前一场口水大战将要上演，两女却突然偃旗歇鼓。
因为那边战斗已经开始。
李自成不发一言，直接出手，快得出乎人们预料之外，枪尖直点右面四人！
右边来援者是杜文焕手下大将游正泷，他勃然大怒，吼道：
“好贼子！”
就是这三个字的功夫，破军枪尖已经挑翻一名士兵，此时又卷向了左边，左边的三人慌忙躲闪。
游正泷大喝一声，手中长枪急速突刺李自成！
强烈的劲风呼轰波荡，李自成倒射而出，他后面，一位偏将已猛挥双刀狠砍而至！
蛇一样猝然侧滑，李自成长枪如蛇，逼得乘隙而进的游正泷狼狼跳出。
“杜镇快走！”
只过了两招，游正泷已经汗毛林立，知道自己挡不住李自成，此人枪法真是平生仅见，以臻化境，急得大声嘶吼。
杜文焕没有说话，而是跳下马，将手一伸。
“刀来。”
一众亲兵急的大叫，“总镇大人，快走！”
“刀来。”
杜文焕加重了声音，一名亲兵不敢怠慢，急忙将泼风大刀递了上去。
就见他沉喝一声，长刀直劈出击，刀风呼轰冲激，砍中了空中的枪尖。
李自成身形一滞，原来此将就是杜文焕。
心忖果然有些不凡，看这刀法也有数十年的功力。
众人见总镇大人一刀将贼人的速度斩落，不禁士气大振……
可是，李自成的速度突然加快，身形如一条淡淡的影子，不可捉摸的飘移旋转。
“七探蛇盘枪！”
这是枪法中的终极奥义，随着影子的飘动，一声声惨叫随之响起。
双刀呼的擦着他的耳旁掠过，李自成突地一个仰翻，直扑杜文焕。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杜文焕速度赶不上李自成的动作，于是他只能退。
枪花就在他的眼前闪烁，他一直退。
追上了，李自成速度比众人的认知还要快捷三分。
枪入体内，溅起数点血珠，响起一声闷哼。
李自成收枪急退，脸上毫无一丝喜色。
杜文焕没有死，他的亲兵跃上来替他挡了一枪，挡下了死神的冷眼。
“杜镇，走……”
游正泷不要命的狠扑而上，手中长枪晃出一丛枪芒！
这将很强！李自成也不敢大意。
杜文焕没有拒绝，转身便走。
他感觉对手太强，就算自己留在场中，也无法搏杀此人。
“啪……”
一声枪响，清脆之极。
随着枪声，杜文焕一头栽倒在地。
游正泷两眼发红，带着十多名亲兵死缠着李自成不放，其它亲兵抬着杜文焕往后飞退。
李自成不知杜文焕是生是死，狗急了跳墙，人急了玩命，他只能小心应付势若疯虎的游正泷。
远处邢凤娇得意的吹了吹莲花枪口上的青烟，对迭儿说道。
“快叫姐姐。”
……
王威先逃，杜文焕中弹，吴自勉一直没有出现，官兵再无组织之人，乱成一团，火光中成了埋伏在黑暗中的新兵营的活靶子。
除了李自成一人独骑在中军营帐大杀四方，其它士兵五人一组，不停投弹放火。
雨，还在下，而火势越发的凶猛，爆炸的气浪在细雨中聚成一朵朵的云花。
整个营寨犹如绝顶高手打通了生死玄关，三花聚顶！
第227章 开枪 为他们送行
营寨中无数的惨叫声撕裂了黑夜，此起彼伏的声音，让阴云中的星星，久久不愿冒头出来。
黑衣，树枝是最好的伪装，官兵们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何方神圣偷袭自己，他们也看不到对手的面容，只好拼命向西奔逃。
泥泞的大地上，摔到无数的人影，大路的两旁，不时闪亮着星星点点，响起玉珠落盘的声音。
那是死神的召唤！
崩溃的官兵像被狼群追赶的绵羊，沿着指定的路线逃跑，而这条路线的两旁，整整三百枝长枪等待着他们。
开枪，为他们送行！
破军枪一举，雨终于停了，李自成止住了学生军的追杀。
黑夜中变数太多，既已大胜，见好就收。
经此这一场惨败，官兵估计一段时间内不敢再来黄龙山。
高闯王等人安全了！
李自成的战略目的也达到了。
等到天色大亮，驻目细看，官兵的大寨已经是千疮百孔，死人、死马、堵满了整条道路。
多年以后，不少官兵还记得这条死亡之路，当年幸存的士兵，没人愿意提起这条死亡道路。
太凄惨，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更加悲催的是此役的参战官兵，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很久很久以后，真相才从帝国的史学家流传出来，让帝国第一任皇帝头上的光环，更加耀目……
……
相比黄龙山雨天血战，葭州城却是另一副光景。
杨鹤在逍遥阁中楼的锦绣阁中挥毫泼墨，写下了一联诗，惹得官绅们不断叫好。
四月寻芳看绿荷，
尖尖角露影婆娑。
鸳鸯嬉戏池中画，
惹起相思弄碧波。
今天中楼包场，不对外营业，刘宇浩、史万记代表葭州文武官员，热烈欢迎总督、巡抚、巡按大人的到来。
官兵大胜之事已经传开，三巨头急急从缓德州前来，进入葭州城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葭州是此次战事的中心，身为三边总督，亲临一线指挥，官兵们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杀得流贼人仰马翻，全军覆灭。
给皇上的文书已经写好，陕北的官员和所有参战将士一个不漏都有涉及。
杨鹤借此次大胜，准备在陕西广施恩泽，进一步扩大东林党在西北边境的影响力。
想着自己才来陕地不久，便有如此大胜，虽然是由张巡抚和洪参政一手策划，自己一个管理有方的赞名是跑不了的。
人逢喜色精神爽，杨鹤让刘宇浩陪同在身边，不停的询问着此次战事，拳拳关怀之意让刘宇浩说到动情之处，眼眶都湿润了。
昨日杀到半夜，见农民军已经完全崩溃，他早早收兵回了葭州城，一面向总督大人报捷，一面组织庆功酒宴。
不抢功，不争名，刘参将的高风亮节赢得了参战官兵的连声赞叹。
庆功酒宴已到高潮，见总督大人高兴，时机已到，刘宇浩斟酌了一下语言，从旁说道。
“大人，依小将的愚见，不可赶尽杀绝，可下一道命令，投降者免死。“
“喔……“杨鹤不置可否，问道：“刘将军何出此言？“
刘宇浩脸上带上凝重之色，“昨夜小将出兵，那贼人能战者不过二三万人，其余全是不能提刀上马的妇孺，小将心软，不曾斩杀他们。”
杨鹤含笑道：“左传有记，先珍大骂秦穆公，还吐了国君一脸的口水，怒云‘一日纵敌，数世之患矣’将军岂敢不听呢？”
刘宇浩再拜，“好教大人得知，那流贼如何能比孟明视、西乞术这样的名将，如果放了他们，投降者免死，这些流贼经此一事后，心中必然感念大人的恩德，必然会回家安心作顺民。”
见总督大人点头，刘宇浩继续说道：“如果斩尽杀绝，小将怕这些贼人从此悍不畏死，陕地从此多事矣！“
这话正合了杨鹤安抚的心意，他高兴的拍了拍刘宇浩，“不想刘将军有如此远见，本督正有此意，圣人曾说'有教无类'，本督从不敢相忘，只要教化这些民众，人之初，性本善，哪里都会是恶人呢？“
刘宇浩亲手执壶，为总督斟满美酒，感激的说道：“此酒名为'酒仙'喻意酒中极品，饮之欲仙，小将为皇上贺，为总督大人贺！“
杨鹤十分满意的站了起来。
“诸君，为了皇上的英明，为了陕地的安宁，咱们满饮此杯！“
……
王左挂带着人马在银川驿停了下来。
银川驿座落在银川河谷中段，银川河从驿馆西边流向黄河，是河州通往青海、河西等地的第一驿站。
自从和鞑靼“茶马互市“以来，银川驿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去年朝廷推行裁减驿站，银川驿已经破坏不堪，但整个庄子不小，能挤下上万人马。
王左挂、点灯子、混天王、混天猴等头目正在驿站中最完整的大房里开会。
这间上房青砖黛瓦，努力让人见识到曾经的英姿，只不过内部的陈旧，还是暴露了它真实的境况。
它和现在的这几位头目，还真是同病相怜呢。
昨夜兵败之前，大家正在帐内讨论着高迎祥东进之策。
大伙基本都是陕西本地人，对地形了若指掌，一听火帅建议从黄龙山去往山西，王左挂第一个念头就是——坑。
大坑！
他当先反对，直到野狐岭起火，官兵四处杀来，头领们依然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
混乱中大伙一拍两散，被官兵四下一冲，凭借着自己的第六感突围，末路狂奔之后，大部份官兵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东面，这几位头领的压力骤减，抛弃妇孺和老营后轻装上阵，很快到达了银川驿。
在这里，有了两个选择。
向北前去榆林卫。
向西杀向庆阳府。
于是大家便坐了下来，准备好生计划一番，以便重整旗鼓。
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王左挂被推举为临时总头领。
转着他手上的黄金指环，王左挂见大家吵的实在不像话，只好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各位，同舟同济，要同舟同济，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大家都是兄弟。”
他自己心中也没个主意，依照军师苗美的意思，西行的压力最小。
第228章 功亏一匮
总头领和高闯王向东而行，农民军一东一西，官兵又无分身之术，突围的可能性很高。
点灯子也赞同向西，但是混天猴却坚持向北，混天王跟混天猴义结金兰，自然全力支持。
几位头领不过冷静了几秒，又开始拍桌子摔板凳，迟迟无法达到成一致意见。
“明日再议。”
王左挂说完这话，率先起身来向后堂走去，五颗指环都快捏出水来，依然没有半点结果，心情十分的糟糕。
……
五步蛇此时正在和白广恩喝酒，听闻会议依然没有结果，对白广恩佩服的五体投地。
“白帅，再拖上两日，官兵的合围就应该完成了吧，天兵所致，这里的一切都将化为齑粉，白帅的功劳又要大上很多。”
“呵呵。”白广恩此时的模样很惨，头部包裹了一大半，外面隐隐有血渍渗出。
将自己的头部打破，流了一些血，混乱之中，没有人怀疑到他。
在这银川驿，他准备送给洪大人一份大礼，将这几位头领的首级献上，
自己就能凭借此功领下游击衔。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脑袋，得意非凡，“让他们吵去吧，大理河，高柏山，子洲、无定河都已经被严密封锁，咱们只等洪大人一到，便举部反正。”
五步蛇狠狠点了点头，笑道：“等到官军兵临无定河，这十八寨估计也不复存在了。”
“李自成？”白广恩快乐的打了一个响指，“釜底游鱼矣！”
……
唐正彬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他对自己的第六感十分有信心，看来火帅不会宰了自己。
当他最喜欢的小妾迈着三寸金莲进得房来，扑进他怀中嘤嘤而泣时，唐正彬甚至严肃的劝告小妾，男子汉大丈夫，生有何欢，死亦何惧。
“寨主，见到你，夫人她们就放心了。”
唐家寨得知寨主被擒之事，完全没了主意，一众妇人大发悲声，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有一人带着书信前来。
送书之人正是马中云，由于不在需要打粮，他现在在魏浩然麾下当职，这次自告奋勇前来送信。
唐正彬兄弟对十八寨有很大的价值，活着比死了好，马中云先是大骂了一通唐家寨，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不想唐家人心怀鬼胎，竟然引官兵前来偷袭。
马中云这一张嘴，一众妇女完全不是对手，只得哭哭啼啼，嘴里只问寨主性命如何。
马中云被妇人们缠的烦了，这才发现不是一件好差事，又是威胁又是劝告，好容易才将她们情绪稳定下来。
想救寨主的性命，十分简单。
第一，二寨主唐正基可以放回来，但唐寨主得留在十八寨作客。
第二，唐家寨从此要作为十八寨的眼线，表面上加强和官兵的联系，有什么情况要第一时间通知十八寨。
第三，唐家寨准备三万两白银，以一年为限，到期后便放唐寨主回去与家人团圆。
第四，为了唐寨主的幸福，允许寨主的女人前来十八寨服侍唐正彬。
这些条件一群女人无法作主，于是小妾前来询问唐正彬的意思。
“嗯……”
唐正彬听完之后，心中大定，看来自己的价值非凡，十八寨对自己十分上心，性命自然无忧。
叫来心腹，唐正彬痛快的答应了十八寨的条件，并且壮着胆子提了一个要求。
吴家寨要给自己一间大宅子，窗明几净，可以住下很多的女人和仆人。
得到了田见秀的应允，唐正彬抱着香喷喷的小妾，这几日的惊吓突然找到了一个渲泄的口子。
将剥光后的小妾狠狠的压在身下，唐正彬运足了全身的力气，一波接着一波冲击。
“娘的，这样也很爽，不是吗？”
……
“砰……”
胎釉精细，青色浓艳的青花瓷器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屋里响起风箱似的呼吸声。
吴义听到响起，立即跑到门口，却听到屋里响起一声大喝。
“谁都不许进来！”
吴义还是第一次见大人发这么大的火，闻声退后了两步，却见李卑和戚元弼怒气冲冲而来，急忙双手一伸，将二人拦住。
“两位将军，大人正在气头上，不要擅入。”
李卑和戚元弼就是听闻刘宇浩代表总督大人，只身前往银川驿劝降的消息后匆匆而来，只盼大人能阻止刘宇浩的行为。
娘的，士兵部署到位，贼人无米无粮，不出三天便能将其全歼，谈什么劝降，有这样的必要吗？
吴义知道两位将军的心情，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事大人也无法阻止，可惜咱们功亏一匮！”
李卑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么多的流贼已经过惯了烧杀抢掠的生活，怎么可能还会安心当顺民？”
戚元弼也怒声应道：“且不说高逆等人从黄龙山方向逃出生天，要是银川驿这些贼人得不到严惩，回到家乡，就犹如火星溅进枯草，会引发更加猛烈的大火，到时陕西和山西一起闹腾起来，皇上……”
“唉……”吴义狠狠叹了一口气，看着紧闭的大门，咬紧牙关，正准备前去敲门。
却听见屋里传来幽幽之声。
“你们散了吧，本官要好好想想，拼却这顶乌纱帽，为首那几名贼人，也不能放虎归山。”
三人听到这话，方才放下了一些心事，齐齐抱拳。
“大人，但凡用的着末将，万死不辞！”
……
有人忧愁，就有人欢笑。
这是一条青青的小溪，一条银带从山顶上幽幽落下，平静的像一方宝镜，映出蓝天白云的秀美。
小溪从空中落在几块大石上，溅起白花无数，微风一吹，潮湿的雾气向外散去，将一圈的碎石轻轻染湿。
倾泄下来的小溪发出巨响，在碎石身边环绕，唱着孩童们快乐的歌声，慢慢的随着山势而下，一路畅响。
瀑布下的水潭泛起层层涟漪，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鱼神娘娘在抖动她的锦衣。
此时，水潭中两条美人鱼正在快乐的嬉游。
迭儿看着凤娇那雄伟的双峰，歪了歪小嘴，两条大长腿拍着水花，将小脸扭向了一边。
哼，虽然挺好看的，不过自己也不差。
她很想让炎哥前来细细考查一番，作出一个最终的评价。
第230章 登莱副将
看着王洽的长随连连摆手，刘太监笑道：“昨日舍侄传进话来，说替我在西城又买了一处宅子，已经写下文约，尚缺少八百两银子。你回去向老爷说一声，再借给我八百两，以后打总归还，是急事儿，可莫忘了。”
长随连说：“不敢忘，不敢忘。
“明日咱家差人到府上去取。”刘太监又说了一句，微微一笑，匆匆而去。
长随心中方定，知道没有什么坏事，便与小厮留在武英门等候。
……
朱由检坐在武英殿的东暖阁中，看见王洽躬身进来，放下手中文书，等他跪下叩头之后，高兴地说道。
“杨鹤初任三边总督，果然尚可一用，陕西大捷，贼人已除矣！”
王洽见皇上高兴，连声称颂不止，心中对这样的大捷却是充满着疑问，不过见皇上的兴致很高，自然不会多说，只是一个劲赞美皇上有识人之明。
王洽和东林党走的很近，自从魏阉倒台之后，东林党的风头不可阻挡，有了他们帮助，兵部尚书这个职位，自己方能坐的安稳。
“王卿，你认为葭州参将刘宇浩如何？”
朱由检高兴了一阵，将话题一转，突然问道。
王洽心中一惊，身子轻轻抖动，不过皇上并没有发现他这个细微的举动。
他忽然想到一事，自己那位徐老半娘的夫人天天在枕边述说刘家的好，要自己给予适当的照顾。
刘家后面有人，可以上达天听！
他心里很快作出了判断，字斟句酌地说道。
“臣以为刘宇浩年轻有为，数败流贼，让贼人斗志全无，促成陕地大胜，是位可造之才。”
朱由检兴奋的拿起一份奏章，让吴直交给王洽。
“王卿好生看看，刘宇浩孤身进入银川驿，一张嘴胜过苏秦、张仪，竟然将数万的悍匪说的放下武器，乖乖向杨鹤缴械投降，朕可是很想见见这位少年英雄啊！”
王洽心中顿时一块大石落地，趁机说道：“刘宇浩有带兵阅历，蒙陛下识拔，授任参将，现又立此大功，今值朝廷急需用人之际，他菏蒙圣眷，必能竭力尽心，上报皇恩。”
朱由检点头说：“朕就是要大用这些年青的将领，那些老将暮气沉沉，见之心烦。”
王洽正中了下怀，在腹中想好了语言，恭声说道：“孙元化任登莱巡抚之后，因辽人和山东士兵不能相处，已经向微臣提了几次，希望派一名世家子弟出任登莱副将。”
朱由检闻奏皱起了眉头，登莱重镇，历来为神京门户，朝廷十分重视，更兼管理着东江，责任极其重大。
现任山东登莱总兵张可大是位儒将，举止过于斯文，压不住辽地那些骄兵悍将。
就听王洽继续说道：“陕西诸事已了，有杜文焕、刘应遇这等名将，朝廷十分放心，可调刘宇浩为登莱副将，刘家是世家大族，那些辽人定然不敢使坏，山东兵也会看其脸色，有利于登莱兵事。”
朱由检听罢，点了点头，越发觉得王洽做这个兵部尚书有识人之明，就在暖阁中立即下了一道手谕，着兵部立即督办此事。
……
回到乾清宫，他依然十分兴奋，一方面想着陕西平复了流贼，自己无愧为中兴之主，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庶民。
突然又想到袁督师在年初在辽东黄泥洼、锦州城下挫败东虏攻势。
兴奋之下，萨尔浒堆积在心中的惨痛失利，慢慢的淡了。
“东虏，技止此耳！”
他嘴里默念了一句，鼻中又飘入淡淡的幽香，腹中有些燥动。
窦美仪如小猫般进前添香，朱由检见到她那副我见由怜的模样，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窦美仪今天的香味比往日要淡上一些，那份若有若无的香味就像一只小手，挠得朱由检心中发痒。
将头埋在一团柔软之中，虽然规模尚小，舒爽程度不及周后，但处子的芬香却别有一番味道。
吴直看在眼中，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带着内侍正要退下，却见曹化淳匆匆进来，声音兴奋无比。
“皇爷，陕西大捷之事，京师民众争相庆祝，百官已至宫门，要求晋见陛下！”
……
窦美仪低着头回到乾清宫背后的小房中，仍然腿软，心跳，脸颊通红，眼睛浸满泪水，倒在榻上，侧身面向墙壁，不好意思见人说话。
窗外传过来三四个宫女的笑语声，她害怕她们进来，赶快将发烧的脸孔埋在枕上。
笑语渐渐远了，却有人掀帘进来，到她的榻边坐下，并且用手轻轻扳她的肩膀，要扳转她的身子。
她只好转过来身子，但不肯睁开眼睛。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凑近她的耳边说：
“美仪，你快成为娘娘了。”
窦美仪的脸又红了，一直红到耳后。
她听出说话者是乾清宫管家林应琼，不敢怠慢，便睁开泪眼，小声哽咽问：
“大姐，您知道了？”
林宫人点头说：“多少人在场，皇爷竟然不避讳，这样的事在后宫还是第一回呢。”
窦美仪颤声说：“大姐，我心里害怕，该怎么办？”
“皇爷既然看上了你，你就有出头之日了，不像我，做一个永远不见天日的老都人，老死宫中。”
“可是大姐，您才二十一岁呀，还年轻呢，皇爷平日也很看重您，他发脾气的时候只有您敢去劝他。”
“唉，二十一岁，在皇爷的眼中就算老了，我生的不算丑，可是在众人中并不十分出色。
皇爷看重我，只是因为我能为他管好乾清宫这个家。
另外，我小心不得罪人，又不受宠，别人没谁嫉妒我。
你生成一副好人品，年纪又嫩，正是稚年玉貌，像一个刚要绽开的花骨朵，但愿你的八字好，有个好命。”
“我怕，大姐。宫中的事儿很可怕，祸福全没准儿。”
“最近你千万要小心，凡事低调，万一招人嫉妒，将风儿吹进皇后、皇贵妃的耳朵里……”
“好姐姐，我明白的。”
林应琼安抚完窦美仪，怅然若失的走出屋门，看了看乾清宫大殿，轻声叹道。
“哎，自己也洒了香水，为什么皇爷就闻不到呢？”
第231章 牙牌
皇后将香水给了自己和美仪，因为自己二人是皇上最贴身的宫女，让他习惯香水的味道，皇上对田妃便会更加疏离。
看情形皇上已经对美仪动了心思，但对自己，还是一如即往。
在这一刻，有一丝嫉忌涌上了她的心中，想像美仪以后盛妆凤袍入主嫔妃之位，林应琼心中有些刺痛。
皇后娘娘要咱们展示香水的魅力，只是为了皇上多去坤宁宫，而不是和她争宠。
皇后对美仪会是怎么样一种态度呢？林应琼拿不定主意。
不知不觉看向前面的承乾宫，她心中猛然一惊。
田妃近来已经被皇后立了不少规矩，自己一旦做错，下场比起田妃，不知道要凄凉多少倍！
在后宫，还是作一个木头人吧！
她在心中作了决定，小腰轻摆，像春风中的杨柳般渐行渐远。
……
朱由检并没有慢慢回味窦美仪娇柔的身子给自己带来的快感，他正在认真的读着密奏，蜡光中的他，显得有些仙气，金黄色的龙袍，将天湟贵胃充分体现了出来。
虽然他很想宠幸这位水一般的小宫女，不过散朝之后接到陕西飞马报来的密奏，他觉得看奏章比破了小宫女的身子舒爽很多。
密奏果然让他十分的兴奋，小声在嘴里念道：“不想诸事如此顺利，陕地民变平定之后，朕就可以腾出手来应付辽东。”
他不停地在书房中踱步，就连最熟悉他的曹化淳和吴直也都小心翼翼的从旁侯着，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洪承畴此人，果然是干才，以督粮道参职之位，却做出如此精妙的安排，真是朕的大良贤臣！”
他已经在脑中转幻了无数的念头，在想事后该给洪承畴封赏一个什么样的官职。
东有袁崇焕，西有洪承畴，整个天下好似有了两根擎天之柱，不但稳定，而且坚固，大明中兴，就从现在开始！
朱由检兴奋过后，突然感觉到腹中饥饿。
这一刻，他竟然想流泪。
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自己无心饮食，龙肝凤髓在嘴中没有一丝的味道。
现在，那份饥饿的感觉，预示着苦难已经过去，春天的美景让人神往。
看着静立一旁的曹化淳，崇祯带着很难得的笑容，向他问道：“曹伴伴，庆阳、葭州、吴堡报来的捷音，京师士民们都知道么？”
曹化淳赶快回答：“回皇爷，好消息已经传遍了五城。皇爷住在深宫，自然听不到皇城外的鞭炮之声。”
“什么鞭炮之声？”
“在京城有许多陕西的官宦、巨商，也有平民之家。听到打败流贼的好消息，都在大肆放鞭炮祝贺。听说很多人到正阳门关帝庙还愿，拥挤不堪。”
朱由检笑着点头，但又在心中叹道：“要是辽东也能传来这样的消息就好了！”
“传晚膳，朕有些饿了，让皇后过来一同用膳。”
曹化淳一看天色，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皇爷这是龙颜大悦啊！
今日，朱由检觉得胃口很好，周后差宫女送来几样菜品，使他更觉满意。
“这是什么菜，如此爽口？”
他看着周后笑道：“难不成皇后有妙手之术？”
周后见皇上开心，嫣然一笑，“这是家父送来的菜肴，听说来自西域，用密法而制，极是美味。”
说罢她指着一排玉碗说道：“皇上，这是黑椒牛柳，那是口水鸡、五谷丰登、鸿运当头。”
一听这些不曾听过的名字，朱由检呵呵笑道：“五谷丰登、鸿运当头这两个菜名极好，寓意也深，传朕的旨意，嘉定伯忧心国事，深得朕心，赏良田百亩，玛瑙罗汉一尊、白玉九如意二枝、白玉大冰盘六套、碧玉茶碗九个、玉汤碗十三头。”
周后欢喜非常，连忙离桌谢恩，一旁曹化淳只觉得眼眶也有些湿润。
自从信王成为皇上之后，很久没见到这样琴瑟合谐的场景了。
他将手一招，一名太监就趁着这时候捧着一个放有各宫妃嫔牙牌的黄锦长方盒跪到他的面前，虽未言语，却是宫中祖传规矩，意思是请他选定一位娘娘，好赶快传知她沐浴梳妆，等候宣召前来养德斋或皇上“临幸”她的宫中。
朱由检望一眼那两行牙牌，忽然想到窦美仪，他的心中不免一动，随即眼前浮出一个快要长成的苗条身影，细嫩的颈后皮肤，白里透红的脸颊，还有那明亮的眸子，朱唇微启时露出的整齐洁白的牙齿……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后，挑出了她的牙牌。
周后欠身谢恩，轻轻说道：“妾身近日学得一套按摩推油之术，今日可让皇上感受一下。”
朱由检更是高兴，“看来嘉定伯最近教了皇后很多新鲜的东西啊！”
周后盈盈拜谢，“妾身的父亲，向妾身传话，希望皇上鼎定西北，然后锐意辽东。”
“好、好，嘉定伯真是忧心国事，体会圣意，朕都不知该如何封赏他了。”
“妾身一家得皇上厚爱，福禄非浅，唯愿圣上如汉时武帝、唐时太宗，再展大汉雄风！”
朱由检听得欢喜异常，这两位大帝是他极为推崇之人，他含着和煦的微笑，只觉得皇后近日说话深合自己的意思，加上皇长子朱慈烺长的十分可爱，让他对皇后的印象越发好了起来。
“皇上，近来你越发的节俭，可是辽东和西北用兵，内帑空虚？”
朱由检很有些大男人主义，恪守祖制，不允许后宫干政，闻言脸色不太好看，周后早有准备，按父亲的教导，搬出了懿安皇后。
懿安皇后张嫣一生极具传奇色彩，当年从全国初选的五千名美女中，连过“八关”成为第一美女。
她模样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为明朝第一艳后。
虽然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但朱由检并不好色，他对懿安皇后张嫣很是尊重。
明熹宗病危时，客氏安排怀孕的宫女进入后宫，以冒充熹宗子嗣。
张嫣开口说服明熹宗将皇位传于其弟信王朱由检。
在九千岁、容氏一手遮天的内廷，没有张嫣，就没有朱由检这位大明皇帝。
第232章 让快乐先飞一会
“喔……”朱由栓听说是皇嫂发话，脸色稍缓，不由问道：“可是懿安皇后缺少用度？”
一旁服侍的曹化淳和吴直双双心中一沉，正欲下跪请罪，却听皇后笑道：“近日去慈庆宫，皇嫂给妾身出了一个攒钱的好主意，说是梦中姜太师下凡，指点于她。”
“喔……”朱由检立即来了兴趣，他对皇嫂之言十分听从，何况还是神仙托梦。
有神仙关注自己，这不就是中兴之兆吗？自己就是天降大任的那个人啊！
“皇嫂有什么提议？”
周后心中暗暗欢喜，只托是懿安皇后的意思，果然不会引起圣上反感。
自己父亲最近十分聪明啊！
不过周后知道，这是来自王家的助力。
自从王家回到金陵之后，自己真是诸事皆顺。
想到这里，周后笑容如花，轻轻说出改革内廷的建议。
大明内廷如今将近有十万人，朱由检上台后，把各地的镇守太监都召回宫里，导致宫里的人数更多了。
内侍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于是周后提出了减少内侍的方法。
具体操作就是让近一半的内侍前去为先皇修陵，这些事情原来是班军在做，替换成内侍之后，那些班军就可以撤回各省，地方负担减少，税收就增多了。同时也省了宫里的费用。
内侍做完了工程，就让他们领完工钱，结算回家，不再入宫听差。
宫里近九千宫女，可以勒令各家属领回再嫁，如果宫女无法回家，可以考虑以后赏给有功将士，皆大欢喜。
李自成这套理论是完全可行的，清朝康熙改革内廷，紫禁城中只留三千内侍足矣。
朱由检一听来了兴趣，现在他穷的十分难受，省钱攒银子的主意很对他的胃口。
周后说了一阵，见皇上龙颜大悦，不禁更有信心，她不禁想到了承乾宫，以前总觉得自己处在下风，整个人很是难受。
不过短短几月，皇上的态度已经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
现在又多了慈庆宫懿安皇后的助力，田妃越发处在了下风，懿安皇后虽然淡泊，可是，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哼，田秀英拿什么跟自己争？”
一旁的曹化淳也是满面春风，而吴直看着神采奕奕，谈兴越来越浓的皇上，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
“皇后，怎么越发的历害了呢？”
……
工部最近有些忙，虽然只增加了一个小小的五品员外郎，但在京师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工部尚书徐光启上奏，文思院有四千多匠人，本是天启帝召集来修缮三大殿，现已完工，工钱却没有结算，匠人怨言甚多。
工部提议让这些匠人出宫修建四合院，并由王家负责销售，赚来的钱一来可以还清所欠匠人们的工钱，二来可以贴补宫里的费用，希望皇上应允。
朱由检得了后宫省检之法，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有银子了，又见徐尚书有办法安排这四千匠人，朱笔一挥，准了！
礼部尚书温体仁，侍郎周延儒也不甘落后，带着一众官员纷纷上表，请求在京城修建凯旋台，以表皇上的文治武功。
朱由检见到奏章大喜过望，他本就是骄傲之人，自己辛苦了一年多，总算是见到了不菲的成果。
工部尚书徐光启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办事能力十分灵便，加上他的门生孙元化近日正在京师述职，朱由检痛快下旨。
准、准、准……
皇上办事效率突然加快了很多，所吴公公透露，私下皇上已经言明，这事要当成重点来抓。
众官员心领神会，工部和礼部立即忙碌起来。
在皇上和各位辅臣心中，工部就是个清水衙门，朝廷现今没钱，工部自然也没多少事做，修筑凯旋台，对工部来说，有着一笔不菲的收入。
皇恩浩荡，徐尚书应该感激涕零。
岂不知徐光启在府中郁闷了好几天，捶胸顿足，谁也不见，发起了老小孩脾气。
他的书房中全是武刚车、神飞炮等器械的研制图纸，这位科技达人对凯旋台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半点兴趣也无。
最后还是王志登门，两人在书房中说了一番话，这才让徐老头的情绪平复下来，开始张罗起庆功事宜。
……
“校长，好奇怪，你快来看看。”
李定国一身短打，差点就露出了光腚，飞奔而来。
不过他还是个小娃，毛都没长起，邢凤娇、迭儿也不避讳。
部队经过大半个月在原始森林中的行军，终于快要走出黄龙山脉，去到府谷县境内。
李自成并不准备进入府谷、神木二城，现在葭州城大佬云集，别去触动这些大佬敏感的神经。
让他们的快乐，先飞一会。
李自成计划顺着葭河北上，在高家堡等着葭州商队。
这次北行商队由萧离带队，李鸿恩领兵保护。
让神医前往草原，李自成主要是担心林丹汗的身体，让萧离去给他作一次全面的体检，自己也好早做安排。
无论林丹汗是生是死，漠南蒙古，定然不能被皇太极掌握，这会给汉民族带来深重的灾难。
对于林丹汗这位猪队友，李自成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光是预案都做了五六个。
“什么奇怪的事呀？”迭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思。
定国摸了摸小脑袋，“我就不明白了，为何在水中叉鱼，对的很准却叉不到鱼。”
见无人回答，他嘟着小嘴，“红姐用木棍都叉到了好几条，真是气煞我矣！”
“不耻下问，你难得不会向丫头学习吗？”李自成走过来，言语中带上了责备的口气。
“校长，红姐也说不出原因，只道是一种经验，要叉鱼儿的下方才能得手，我想不通这个道理。”定国苦恼的回道。
原来如此。
这是光线折射，属于物理知识。
李自成于是说道：“咱们能看到鱼，说明光线从鱼身上反射穿过水和空气进入眼球，阳光从水中进入空气中折射角大于入射角，所以咱们眼里看到的只是鱼的虚像，鱼的实际位置却在下方。”
说到光线的折射，一众人听得似懂非懂，李自成脑中闪过透镜的模样。
通过透镜，就能做出望远镜。
在这个时代，有了望远镜，侦然敌情便容易很多。
第233章 义贼
想到望远镜，李自成摸了摸定国的小脑袋。
“宁宇，等你学懂了物理知识，就能制造出许多好玩的东西呢。”
李定国还是有些懵逼，正待发问，却见红娘子跑了过来。
“校长，不好了，双喜哥在前面探路，遇上了下山剪劫的贼人，打起来了。”
在大山中走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发现人踪，这里却出现了拦路的杆子，说明已经快要走出山脉，到达人烟之地。
双喜和张鼐作为部队的先锋，带着五十名士兵走在最前面，在无名山峪遇上了一伙贼人。
双方谈判不成，动起手来。
“喂，你们手上的家伙是烧火棍吗？还要谈判？”迭儿听完之后，啼笑皆非，忍不住嚷了起来。
见识到死神的威力，就这五十把枪，陕西估计没有杆子能够抗得住。
红娘子横了迭儿一眼，她知道这位蒙古姐姐很得校长喜欢，便不与她顶杠，将情况说了出来。
那伙贼人并不多，只有三十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上去更像是逃荒之人。
为首那人很是客气，既不亮刀，也不耍枪，脾气极好的请求双喜留下一百两银子，便放他们过去。
这样有风度的贼人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双喜有些发愣，自然也就没有动枪。
对方如此仁义，他也准备以理服人，大帅常常在启秀学院讲述礼尚往来的道理。
可惜两人谈了半天也没达成到协议，一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未经过大帅允许，一钱银子也是不能给的。
校长的原话就是——丢不起这个人。
生意不成仁义在，虽然谈判破裂，双方也没立即开动刀兵，那人只是提出单兵比武，正合了双喜心意，于是双方便比试起来。
“有趣！”李自成听得有趣，赞叹出声。
“这是义贼。”邢凤娇出身江湖，对这伙贼人大有好感。
李自成并不介意利用金银为饵，沿途灭掉几伙杆子，一来让学生军多一些实战经验，二来为民众消除祸害。
“丫头，胜负如何？”
李自成对双喜的武力有几分自信，虽然不如李过、刘芳亮等人，但也不会差的太远。
“校长，不妙啊！”
红娘子的声音少了一些清脆，“幸有小鼐哥在一旁掠阵，看上去双喜哥打不过呢。”
李自成闻言吃了一惊，生恐双喜有失，也顾不得再讲物理化学，跟着红娘子向前奔去……
很远处就看到战圈中激斗正浓，李自成定睛一看，双喜和张鼐已经是在双战那人，却还是被一对铁鞭逼得步步后退。
已经有学生军举起了死神步枪，但却无人击发，想来是双喜事先有令，现在还没到最危急的关头。
“住手！”
李自成生恐两人有失，大喝一声，身形突然加速，很快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他已经看出贼人的武艺很高，不在刘芳亮之下，怪不得双喜他们双战依然处于下风。
听到大帅的声音，双喜和张鼐虚晃一招，双双跳出圈外，胸膛间剧激起伏。
看这光景，要是李自成不来，两人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来人通名！”
李自成十分好奇，天下间这样的高手并不多见。
那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年，长的魁梧非常，浓眉大眼，满脸短须，威猛中透出一份刚毅。
“山野村夫，名字早已经忘了。”
那人淡淡说了一句，将手中的铁鞭垂下，看向李自成。
“你们留下一百两银子，便放你们过去，道上的规矩，你们懂吧？”
李自成伸手一挥，让士兵们将手中的七斤半放下，笑道。
“道上的规矩，胜者才能划下道儿，你还没赢呢。”
那人也不争辩，只是说道：“他们两个，不是我的对手。”
双喜和张鼐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技不如人，双双点头表示默认。
“他们，是我的学生，打了小的，师傅当然要为之出头。”
李自成说罢，浑身杀气透出，“报上你的名号，看看能不能吓住我。”
那人看来还是不愿通名，将双鞭放下，摆了一个门户。
“如果你也输了，便将银子献出，大家各走各路如何？”
“好说，朋友，要是你输了呢？”
那人闻言愣了一下，半响才说道：“我不会输的，从来就没输过！”
“朋友，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大话可不能说早了。”
那人长叹一声，“实不相瞒，在下带着这些兄弟占山为王，只为一口吃食而已，你们留下银子，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岂不是皆大欢喜。”
“不成！”
李自成断然拒绝，“咱们的彩头就是你胜了，我与你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
那人先是满面惊容，却又缓缓摇了摇头。
“朋友，要不了这么多，一百两足矣！”
“闲话不必多说，一万两，在下还输得起，要是你输了如何？”
那人没考虑过自己会输，反问道：“不知朋友想要如何？”
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这颗八斤半与你，也可！”
李自成见此人实诚，心中有了喜爱之意，笑道：“你的八斤半拿来无用，在下作主了，如是你输，便转投于我，如何？”
一旁张飞早已经不耐，恨不得自己上去打上一架，听了这话，连声叫好。
想着自己多一个武艺高强的同伴，他心中十分高兴。
那人也没多想便点头同意下来，自己流落江湖，去哪里也是一样。
“拿酒来！”
李自成将酒袋扔给那人。
“好久没有遇上可战之人，咱们先喝酒，再痛快打上一场。”
那人闻着酒香，肚中馋虫早已经苏醒过来，抱着酒袋狠喝了一口。
“多谢。”
……
酒已微醺，人亦薄醉，那人索性将外衫的上半截脱除，打光胳膊，露出那一身厚实却决不臃肿的肌肉来。
川巅拂凉风，林间凝清幽，这是个惬意的时刻。
李自成见他不用钢鞭，想是怕伤到自己，心中对他更是喜欢，双手一背，站立场中，只是对着他微笑。
“朋友，来吧。”
那人扔掉酒袋，本有些浑浊的眼神突然绚灿耀眼，轻喝一声。
“小心了。”
他瞧李自成这架势不会先行出手，只等自己递招，便不再客气。
第234章 袁宗第
说到比武，这辈子他还没遇上对手，对李自成这番作派从心底里感到好笑。
也罢，喝了他的酒，出手轻上一分，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身体猛然动了，就这样撞向李自成。
看到这样的招法，四周观战的士兵为大帅捏了一把汗。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人招式已经达到了羚羊挂角的境界，随手皆是招法。
李自成半步不让，抖掌当头硬劈，掌势平竖，掌沾韧皮斜绷，削薄如刃，仿佛一把钢铡狠斩！
上冲的身形淬往下窜，那人霹雳般叱喝，左脚上抬，双掌向天。
“砰……”
两人毫无花梢对了一掌，李自成身形一晃，微移了一步，那人前冲之势受阻，也是后退了一大步。
明晃晃的拳头便在一溜阳光下喷溅，那人以身体为武器，左膝飞顶李自成下巴，斗大的拳头随着鬼魅般身法硬进中宫。
身形如烟，如游龙于云雾中吞吐隐现，李自成已经到他的左侧，右手平举，直刺胁下。
李自成手掌尚留着那一抹反挥的影像，那人一记大旋身，双掌如门，如封似闭。
李自成化指为掌，一记云手，残影进门，狂风暴雨。
那人没料到竟然封不住李自成这一记云手，在瞬息的震骇后恢复反应，一个弹跃腾起半空。
李自成哪里肯舍，如影随形般紧跟而起，双手翻飞扫扭，却是一招横扫千军。
童子拜佛。
那个双掌一合，接下李自成这招，身不由已连退两步。
“哈。”
一声长啸，李自成得势不让人，将身法发挥的淋漓尽致，围着那人狠砸。
定国看得紧张，碰了碰邢凤娇，“营长，看出胜负没有？”
邢凤娇摇了摇头，却听迭儿的声音响了起来。
“炎哥，什么时侯输过？”
说话间两人已经战了三十余合，但见场中败叶飞舞，风声阵阵，却是不胜不败之局。
“少歇！”
李自成跳出圈外，那人也收了双拳，并不追击。
“朋友招法精奇，这局就算平手如何？’
见识到了这人的武功，李自成没有心思要分出胜负，打定收下他的主意。
那人呆了片刻，艰难的摇了摇头。
“不行，咱们再来。”
“喂，你这人怎么不识抬举，炎哥会怕了你？这是给你留面子呢。”
迭儿早已经不耐，冲到场中，指着那人鼻子吼道。
李自成猜中了他的心思。
“可是没有银两无法度日？”
“正是。”
那人也不矫情，点头承认。
“那好，肚子饿了，咱们填满了五脏庙，再来打过。”
一听到吃饭，那人的喉结禁不住蠕动了几下，想是已经饿了。
李友早已支起了大锅，烧上了木柴。
“丫头叉中了三条大鱼，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水煮鱼的美味。”
李自成手执刺刀，很快就将一条大鱼清理干净。
“你们仔细看着，只教一次，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先去内脏，正反两刀去骨，然后削成鱼片……”
用火锅底料烹制的水煮鱼味道鲜美，山里的鱼没有丝毫污染，看其成色，用来刺生，恐怕味道更好。
“好吃。”
“辣啊！”
“不怕不怕辣。”
“多吃一点。”
山上炊烟四起，锅中的香气飘散在空中，将很多小鸟吸引了过来。
在酒香和鱼香之中，那人终于放下心思，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袁宗第。”
李自成一听，在心中大笑几声，端起一杯酒来。
“汉举，这个破山上有什么？值得留念，瞧你人马也不多，不过三十余人，不如跟着咱们去草原上逍遥。”
一听说草原，袁宗第将美酒一饮而尽。
“火帅，你却不知，现在草原战火四起，连番大战，商族绝迹，不是一个好地方，不瞒火帅，宗第就是塞外晌马，因为没有生意才迁来内地。”
李自成闻言一惊，好奇的问起了缘由。
皇太极征服内喀尔喀五部之后，开始策动喀喇沁等部归顺后金。
内喀尔喀可是战斗力极强的部落，对林丹汗也较为忠心，蒙古左翼三万户的忠诚度，比起右翼三万户要高出很多。
内喀尔喀有五个大的部落，竟然都投靠了皇太极，塞外这盘棋已经不妙了呢，林丹汗的大龙快被后金围死了！
忠于林丹汗的多罗特部台吉青巴图噜塞棱多次截杀后金信使，皇太极以使臣被杀为由，亲自率领精锐之师征讨察哈尔，一直打到归化城下。
青巴图噜塞棱伤重身死之后，多罗特部群龙无首，乃蛮部台吉硕特浩沃准备将青巴图噜塞棱之弟阿尔博罗特献给后金，以平复皇太极的怒火。
青巴图噜塞棱之妻依娜被林丹汗霸占，部属都归阿尔博罗特指挥，硕特浩沃请阿尔博罗特前去议事，于后帐埋伏刀斧手，只等摔杯为号伏兵四出。
哪知事情不密，阿尔博罗特得知之后，连夜带着族人向西去投靠外喀尔喀，乃蛮部派遣轻骑追击，双方展开大战。
阿尔博罗特派人向林丹汗求救，结果如石沉大海，察哈尔的其它六部有的指责乃蛮部不义，有的却说多罗特惹火烧身，竟相观望，无意出手。
“火帅。”袁宗第将情况大体讲述了一遍，摇着头说道：“自从皇太极退兵之后，本以草原上会有一段时间的安宁，没想到察哈尔部自己打了起来，依我看，北元的气数已尽。”
李自成听罢也是哭笑不得，现在蒙古左翼三万户，内喀尔喀的五部已经全投了后金，朵颜三卫已经不复存在，就只剩下察哈尔部，实力已经大不如前。
“火帅，现在的察哈尔已经不是当年成吉思汗帐下的怯薛军了，因为草原上没了生意，我便带着兄弟们去了柏林堡，不想却被四海会所不容，跟他们起了冲突，一番厮杀之后，我和兄弟们杀出柏林堡，无处容身，便在这里暂且安身。”
“原来如此！”
对于袁宗第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举止，李自成十分欣赏。
此刻他的手下围着铁锅大嚼鱼肉，个个都是饿死鬼的模样。
他这个头领，当得实在不称职。
双掌轻拍，李自成站了起来。
“汉举，与我去外面走走。”
第235章 八方天才会京师
袁宗第知道火帅与自己有要事商谈，依言起身，双喜和张鼐正要跟上，却被大帅用眼光止住。
看着两人慢慢走远，迭儿挟了一大块鱼肉递给身边一位小姑娘。
“快吃吧，姐姐向你保证，以后你们天天有鱼吃！”
……
过了四月，清明节那份销魂之雨已经慢慢不见，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
礼部与工部会商之后合奏皇帝，将京城的凯旋台建立在正阳门月城中的东边。
明朝最崇奉关羽，敕封协天大帝，全国到处有关帝庙，建在正阳门月城中的西边的关帝庙在京城十分有名。
如今奉旨在月城中的东边建立凯旋台，更会让人感到朝廷诸将都受到了武圣的点拨，三日不见，刮目相看。
至从萨尔浒大败以来，后金步步紧逼，从辽阳到宁远，一路横扫，大明帝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切的希望胜利。
朱由检有着充分的理由高兴，平定了西北民变，出了洪承畴这样一位能吏，辽东之事慢慢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无论是地盘、经济、人口，后金和大明相比，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几天时间，礼部关于陕西众位官员的各项褒奖已经题奏皇帝，奉旨火速赶办庆功大典。
凯旋台建在朝阳门外、东岳庙附近，大路北半里远的一片空地上，坐北朝南，面对东关大路，贫民房舍拆除许多，很是宽大。
临大路用彩灯和红绸扎一牌坊，中间悬一金匾，上书“国泰民安”。
牌坊有三道门，中门是御道，备皇帝御驾亲临，所以全程都用黄沙铺地。
从牌坊直到一箭之外的高台，两旁树干上全是宫灯和彩旗，每隔三丈搭一彩棚，上面挂满了名士写的各色斗方。
一百步内便有精舍，供工部及各衙门官员临时休息之用。
一间精舍里，工部尚书徐光启、登莱巡抚孙元化、都察院御史金声巡视完凯旋台，烈日当空，金光刺目，便进舍里休息闲谈。
看着王志走了进来，徐光启点了点头，“文成，这事做的不错。”
王志进入官场之后，显得越发的干练，跟几位大人打完招呼之后，突然见到一人。
他几乎是冲上去的，一把抓住毕懋康的手，孩子般兴奋地喊：“是你吗？咱们又见面了！”
毕懋康也很高兴地笑着，用力摇晃王志紧握的手臂。
“原来你们是老相识，还准备为你们介绍一下呢。”登莱巡抚孙元化虽然才三十多岁，身材已经明显发福，在一边打趣了一句。
因为宁远大捷，他得皇上看重，由举人升任登莱巡抚，驻守登州重镇，为大明一件美谈。
登州是明朝的重要城池，特别是地理上十分重要。
从登州可上皮岛，带着船队就能绕到辽东、朝鲜，是牵制后金的重要城池。
他喜欢火炮，对长管重炮更是情有独钟，在登州和总兵张可大精诚合作，两人都认为要加强城墙的防守和大炮的数量。
可是，这需要钱，所以孙元化便来京师化斋，因为他知道户部尚书王光很有手段，左扣右掏，总能弄出点钱来。
可惜空欢喜一场，王尚书好容易凑出的棺材本被皇上用在了西北，用在了杨鹤身上。
这位三边总督受抚的策略得到了皇上的赞许，获得他大力支持。
孙元化欢欢喜喜而来，却是失望之极，不过皇上让他在京师参加完庆功仪式后再回登州，想来是要他学习一番，希望在辽地也能有所建树。
他算得上是徐光启门下弟子，所以这些天陪着老师筑建凯旋台，师生之间痛叙别后之情。
毕懋康笑道“文成有着不少新奇的玩意，康赋闲在家时就对这些玩意十分感兴趣，听闻文成来了京师，康就知道又有好事。”
“喔，不知员外郎有什么指教？”金声好奇地问道。
王志在屋里官职最小，他团团作了一揖，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次志有一个赚银子的好点子。”
一听可以赚银子，就连老谋深算的徐光启也跳动了几下眼皮，孙元化更是激动万分，抢上一步拉着王志的手。
在座之人都知道王家靠着嘉定伯，着实有了不少的大生意，隐隐坐稳了金陵首富的宝座。
“文成还不速速拿来一观！”孙元化本和王志不熟，此时的表情却好似相交多年的好友。
屋里静了下来，众人都将眼光聚集在王志身上。
他也并不矫情，从袖中拿出一副画轴，平放在桌上。
“这是……”
徐光启对于科学百科都有涉猎，建筑上的造诣同样很高，看到这种园形的高楼很是怪异，忍不住问道。
“这叫碉楼。”王志并不藏私，“现在葭州城中就有这样的建筑，有着很强的防御功能。”
说罢，他便将碉楼的内部结构和优点细细讲了一遍。
“这次陕地大战，听说十数万流贼，对葭州城不攻不打，就是怕了这样的建筑呢。”王志说的意兴遄飞，自信满满。
屋内几人都是发明的大行家，是大明朝最具创新力的人物，大家围着图纸细看半响，徐光启最先开口。
“文成，这东西到是稀奇，不过碉楼是死的，敌人是活的，用于打仗，作用有限。”
“非也，非也。”
毕懋康年过半百，终其一生因为不伺侯阉人，从未得到朝廷重用，去年曾经被起用为金陵通政使，升兵部右侍郎，不到两月，因为与金陵留守太监不和，被解职回家。
现在虽又起复为金陵户部右侍郎，总督粮厘，不过到金陵就职的官员基本上不受重视。
南、北直隶，金陵虽为陪都，有一套朝廷编制，但不过是应付了事，就职者大都是养老的官员。
一生沉浮，毕懋康依然不改初心，性烈如火，立即出言反驳徐光启。
“子先此言差矣，现今我大明和东虏的态势正是一攻一守，东虏铁骑连威家军的车营和火器都不能阻挡，咱们筑碉楼，正是以已之长，制敌之短。”
不待别人说话，毕懋康继续发言。
“我军和东虏野战，必有车营相随，才可阻敌锐气，孙承宗提议修筑大凌河，其实就是同样的道理，倚其地利，方可与东虏一战。”
第236章 拿命来换吧
“非也，非也。”孙元化当然要帮老师说话，摇头说道：“与东虏重在野战，修工事徒耗人力物力，作用并不大，孙承宗此举，不过是为其弟子袁崇焕壮胆而已，要想打败东虏，必然要依靠火器，特别是火炮。”
金声也赞同道：“东虏汗王毙于火炮之下，这是最好的明证，孙巡抚有了火炮，何惧东虏八旗？”
说到火炮，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屋里气氛沉闷下来。
金声转头问向孙元化，“皇上召见了吗？”
孙元化叹了口气：“召见过了。”
沉默片刻，孙无化摇摇头：“一说要钱，兵部户部齐声叫苦；一提要办西洋大炮，就有许多奏本大喊：堂堂天朝，岂可用夷人的淫巧小技御敌！”
徐光启皱起苍苍浓眉：“当初只为京师处处有人掣肘，动辄得咎，才荐初阳出任登州。
只要登州能成为天下武备最精良的重镇，重创东虏，西洋大炮才能正名，初阳的通盘防守之策必能成功！”
又是一阵沉默，徐光启的话正说在点子上，无奈，巨大的军费开支让火炮成为了空中的大饼，大家只能画饼充饥。
气氛越加沉闷，这时王志又从袖中拿出一图，声音有些沉凝。
“各位上官，且听完志这一番说话，再作道理。”
说罢他将圈挂在墙上，众人一看，皆是一惊，只见此图却是京师防御地图。
“依下官所见，碉楼必须要建，还要多多的建，不过不必建在京师，而是建在这里。”
说罢他的手指在地图的左边画了小小的一个圈。
“遵化！”
徐光启对京师很熟，一眼就看了出来。
“不错，就是遵化。”
王志在遵化那里重重地敲了一下，“碉楼就建在这里，当然不是建一个两个，而是碉楼群，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拱卫京师。”
“拱卫京师！”
屋里都是天份极高之人，一听这四个声，个个颜色巨变。
王志也不打哑迷，说出了自己的道理。
“自东虏憨王毙于宁远城下，虽然皇太极坐上汗王之位，但其权柄由四大贝勒共同执掌。”
众人听王志侃侃而谈，皆静声屏气，徐光启府上一名老仆来禀，也被他摆手而退。
“我料皇太极为了坐稳汗位，必然会四处攻伐，现辽东境内，漠南蒙古诸部离心离德，内喀尔喀已被东虏打败，基本投靠皇太极，兀良哈已经不复存在，而察哈尔部数败东虏之后有心无力，已经西迁至山西大同一线。”
屋里鸦雀无声。
“既然蒙古、朝鲜都没有下手之处，急需军功的皇太极就会将眼光看向……”
孙元化一挥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文成之言，吾已知晓。”
徐光启没有说话，金声不太明白，毕懋康不通兵事也不作声。
王志轻轻一摊手，“就由初阳大人细细道明。”
孙元化也不谦让，这张地图就像一柄利剑，当头砍下，让他头疼如裂。
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处呢？
“文成说的不错，皇太极必然会发兵南下，年初进犯黄泥洼，此为试探，虽被袁督师击退，贼心定然不死，东江镇兵强马壮必然也不好下手。”
他的右手狠狠的从地图上挥过，点向了遵化。
“漠南蒙古西迁，将长城让了出来，各位大人请看，皇太极如果从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突入关内，当先便是遵化，一旦攻占遵化，就能……就能打到……”
他不敢再说下去，明朝自土木堡之变，被异族打到皇城脚下，历朝皇帝深以为耻，这是大禁忌。
大禁忌！
在座诸人都心中冒汗，要是皇太极攻占遵化之后，进逼京师，这……
民众鲜血淋淋，百官人头滚滚……
一副修罗画同时浮现在众人脑海之中。
“这……这……太可怕了！”金声的噪声已经变调了。
“不至于此。”徐光启依然沉静，“袁督师离遵化并不远，带兵进关，时间上来得及。”
“可是……”王志迟疑了一下，还是勇敢地说道：“一旦皇太极用疑兵引开了袁督师，这情况就相当糟糕了。”
“文成正解。”孙元化大摇其头，“这样的侥幸心理不能有，就算关宁军仓促入关勤王，一方蓄势，一方奔忙，这胜负之数，于我军大为不利呢！”
毕懋康听懂了，他是个火爆的脾气，气哼哼的站起身来，狠狠拍着王志的肩头。
“碉楼群，十分的好，很好，有了碉楼群，就像是乌龟壳，光溜溜的无处着力，东虏的战马再好，钢刀再利，难不成还能飞过去？”
“孟侯兄，哪有说自己是乌龟的。”徐光启又好气又好笑。
“这有什么，只要能赢，当王八也是光荣的！”毕懋康吹胡子瞪眼睛。
金声在地图边走来走去，不停地思索，孙元化则苦笑一声。
“现在我相信，碉楼群很好，可是，哪有这么多银子去修呢？本官此次，可是一两银子也没要到。”
王志自信的笑道：“不劳各位大人费心，这事只要大人上书朝廷，皇上同意，王家不用朝廷一分钱，就能将碉楼修好。”
王家的实力已经颇有名气，无论是肥皂还是药丸，通过直销的方式，和很多朝廷官员都搭上了线。
包括风头正劲的王洽和周延儒，他们和王家关系也是十分融洽，除了温体仁。
这位大奸臣有点奇葩，是个不爱钱的主，没必要在他身上耗费太多的精力。
有了葭州卖期房的先例，李自成完全不怕会将碉楼砸在自己手中，今年就有己巳之变，特别是自己到了河套，皇太极那厮更加没事可做，一定会入关抢掠。
皇太极比他老爹聪明，努尔哈赤夺取城池是为了显示武力，而他却是抢掠物质和人口。
每一次入关，东虏八旗都抢掠了大量的人口和财物，此消彼涨之下，双方的实力在急速的接近。
遵化的碉楼群，一定会卖上一个好价格，这点上，李自成毫不担心。
他不希望京师被皇太极和九边溃兵联合洗劫，皇帝有错，百官有错，百姓却是无辜的，汉民族的每一次苦难都会让他痛心疾首。
遵化有了碉楼群，京师有了碉楼群，皇太极还能抢到多少财物？
拿命来换吧！
第237章 给我打
榆林卫，高家堡。
高家堡在陕西境内，离边境还有一段距离，寨堡看上去并不高大，斑驳的寨墙被时光流下了深深的烙印，寨门前进入的行人衣衫破败，无精打彩。
李自成忍不住慨叹了一声，“这里真是太穷了！”
一旁袁宗第接口道：“高家堡还算不错了，前方的柏林、建安两堡更是贫穷，这三堡都在几分势力的交界处，属于三不管地带，号称金三角，在这里强者为尊，毫无道义可言。”
“我喜欢。”
李自成说了一句，转头对双喜、张鼐说道：“你们带人护住车仗，到了这里，就没那么多道德文章可讲了。”
“校长，我知道。”张鼐身形一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里是弱肉强食的地方。”
“打起精神来，咱们进堡！”
李自成说吧，一磕战马，率先向高家堡大门行去。
这里只有一个百户所，两辖两总旗，共有一百多名士兵，大门处有六名士兵正在值守，见到李自成的车队，眼中发出了光芒。
一看这二十多辆大车，便知商队油水充足。
这片混乱地带有些名气的杆子，商人大家基本认识，这行商队一看就是从南方而来，陌生的紧。
李自成还怕对方不明白自己的富足，将前队人员打扮的穿金带银，自己也不例外，颈间挂着硕大的金链，手碗上还戴着几对玉镯。
看着玉镯的水色，便知比黄金贵重很多。
他腰间的玉佩更是挂了五个，随着马儿的行走，一阵环佩铿锵。
哼哈二将都提出了反对意见，大帅的这副打份，简直了。
不过李自成只用了一句话就封住了她们的嘴。
“这是杀人的装束！”
此时，城门处的士兵看向李自成的眼光，犹如看死人一般。
“站住！”
边塞的士兵好勇斗银，什么官职，什么路引在金三角这里都不好使，武力才是生存的不二法门。
李自成停下马来，看着这几名士兵，虽然衣甲破败，眼中却有阴狠之色。
看来边塞卫所里的老实人都逃亡了，能存活下来的，无一不是狠角色。
李友上前，将延缓巡抚张梦鲸开具的路引递了过去。
为首那名小旗看也不看，横着眼将李友的手扫开。
“先交过路费。”
“军爷，好说。”李友从袖口里拿出几两碎银，笑嘻嘻地递了过去。
不料小旗又是一扫，银子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掉落尘埃，溅起几缕黄尘。
“太少了，你们这样的车队，至少要缴一千两银子。”
小旗想也不想，狮子大开口。
李友没想到这些士兵胃口如此之大，脸上的笑容再也聚不出来。
“给不给。”
不待他有多想的时间，小旗将手中长枪一横，枪尖正指向了他的胸口。
“啪……”
就见皮鞭如毒蛇一般，缠住长枪，鞭身一抖，那枪便离手而飞，跟那些银子一样，掉在了地上。
“大胆！”
小旗见商队竟然敢动手，向后退了两步，接过同伴递来的钢刀向前一指。
“发信号。”
一枝响箭发出凄厉之声，拖着尾音在空中飘荡。
“汉举。”李自成问道：“这里并没有多少士兵，这么横？就不怕挨揍？”
袁宗第苦笑道：“大帅，卫所的士兵值什么，这里其实就是四海会的地盘。”
“看来这四海会的手伸的够长啊！”李自成摸着下巴说道：“想不到这么快就能为你出气了。”
袁宗第点了点头，“大帅，四海会不是泥捏的，小心为上。”
小旗并没有冲上来，想来知道几百人不是自己所能对付的，脸上带着讥讽的微笑，站在那里等着援兵的到来。
李自成也不动，敌人没来，不宜打草惊蛇，要玩就玩大的，在陕西很少打架，一到边塞，他的手已经很痒了。
门口的人们一见有热闹可看，呼啦一声四散开来，却无人离去，只是拉开了距离，对着场中指指点点。
就是妇人和小孩，也饶有兴趣的议论纷纷，李自成耳力过人，隐约听到开盘下注之声。
这里，果真和内地大不一样，李自成觉得十分新鲜。
不多时，就见堡内烟尘四起，人群中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四海会来了。”
“这枝商队惨了。”
“好久没有商队来这里了，真是初生牛犊啊！”
“带着财富来这里，嫌命长啊！”
听得这些议论声，迭儿脸色难看，不过她的小手被大帅轻轻按住。
“等一下，人多才热闹。”
就见堡内冲出一百余人，虽然阵容不振，一股杀气却扑面而来。
这些人身着皮袍者有之，长衫者有之，竟然还有穿着女人衣物的，红衣绿裤，显得不伦不类。
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眼含凶光，特别是看着这几十辆马车，眼光中饱含着渴望。
那是一种疯狂的眼光。
为首一位大汉半身无衫，双耳挂着硕大的耳环，脖子上歪着一串佛珠，随着风声‘卡卡’作响。
他手执一根狼牙棒，看着李自成，就如同看向一位美娇娘。
李自成郁闷了，自己虽然脱离了陕地汉子的气质，显得文雅风流，不过离兔相公还有较大的差距。
“这么多的货物，要去哪里啊？”大汉咂巴了两下，尽量让声音显得温柔。
李友上前说道：“咱们奉了延缓巡抚张大人的手令，前去河套地区做些买卖。”
“滚……”
大汉看都不看他，依旧含情脉脉的看向李自成。
“草原上正在交战，你们这点人去了，还不够人家填牙缝的，依我说，不如就在这高家堡陪哥哥喝酒快活。”
他一把将李友推开，打马向着李自成而来。
李自成更加郁闷，自己穿越过来，难不成改良了基因，变成了帅锅？
他还真没有关心颜值问题，一直都在不停地忙碌。
“我是四海会的三当家没遮拦，跟着我，你在这里吃得开，比去草原好上一万倍。”
“滚……”
同样一个字轻巧的从李自成嘴里蹦出。
没遮拦还未反应过来，李自成再吐一句。
“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打！”
第238章 没有男人要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张飞应声而出，他怕袁宗第抢了头功，骑着战马走了一记弧线，轻巧地将其出击的路线挡住。
“狗东西，给爷爷下来吧。”
大刀猛然下斩，没遮拦脸色一变，他也是刀口下舔血的人物，匆忙中举棒一架，两马猛然长嘶，四蹄高扬，这二人的力量竟然势均力敌。
“他妈的！”
没遮挡被当头一刀砍得脸色大变，嘴里大骂一句。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上！”
李友早有准备，指挥家丁护卫着车仗。
四周的群众纷纷后退，大摇其头，这样松散的阵形，只怕四海会一个冲锋就能使其完全崩溃。
到底是商队，连护卫家丁都是那么的业余。
李自成一语不发，接过破军枪，歪了歪嘴皮。
“正面突击。”
跟在李自成身后的是哼哈二将，左翼由袁宗第护卫，右翼由李强保护，这个小队以锋矢阵形，向着对手冲去。
不少人捂住了自己的嘴，他们使劲的眨巴着眼睛，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眼睛并没有看花。
“杀光……他们……”
没遮拦气冲斗牛，他被张飞拦住，一时间难分难解，大声下达了命令。
“啊……”
仿佛作为回应，一声惨叫将他的声音压了下去，李自成掌中破军已经挑飞一人。
虎入羊群，锋矢阵劈波斩浪，不过数秒时间，在一番血雨中已经扎进了贼兵之中。
堡门并不大，百余人施展不开，本来只是壮壮声势，现在却成了聚群的小鱼，被一网打尽。
大伙的惊呼声还在嗓子间发酵，李自成枪刺一条线，后面诸人横扫一大片。
四海会的贼兵们挤在一处，一时间松散不开，也有人举着兵器来迎，却被李自成借助马力，枪枪夺魂。
随着枪势，不少人影在空中翻滚，就如同寨门前表演着一场精彩杂技。
李自成一身蓝衫已经被血雨淋成了染布，他杀入寨门之中，拨马回首，一声大喝，催马加速，再次透阵。
“啊……”
这次的惨叫声更大了，可惜众人挤在一处，混乱间更加抵挡不住。
双喜和双鼐见大帅威武，手持骑兵剑左劈右砍，飞速收割着生命。
没遮拦见状，只觉得心中发凉，他终于感觉到，这伙人不是什么商人，而是死神。
“冲上去，杀……”
他看出李自成几人武艺高强，为今之计，只有向前冲，冲进车仗之内，以商队为筹码，才有一线生机。
不得不说，他眼光不错，江湖中闯荡了数十年，有着丰富的经验。
剩下的人果然向着车仗冲来。
“射！”
早已经作好准备的学生军并没有动用火枪，而是利于车营良好的防御，用弓箭进行回击。
不过抵挡数息之间，锋矢小阵便从贼人的屁鼓后面扎入，穿透菊化，引起一片片的惨嚎。
其余贼人顾不上攻击车仗，全力应付李自成这一队杀神。
李自成有意立威，七探蛇盘枪毫无保留的施展，破军枪下的血雨汇流成河。
再次透阵之后，看着对手溃不成军，李自成哈哈大笑，长枪一举，李友等人也高举钢刀跟在他身后向着贼人扑去。
第三次，贼人终于知道李自成是西府赵王李元霸一流的人物，万军之中胜似闲庭信步，再也没有了斗志，惊叫了四散而去。
千里来到边关只为求财，没人愿意将性命搭进去。
没遮拦已经傻了。
四海会得到了敖汉、乃蛮两部的扶持，这三年多来不断壮大，什么时侯吃过这样的大亏。
拨开张飞的大刀，他再没有一丝斗志，将狼牙棒向着马屁鼓狠狠一刺，痛得健马长嘶，发疯似的向旷野冲去。
张飞阻拦不及，拍马去追，已经落下了距离，河套的战马比起关内马匹优良，速度和脚力强出很多。
正在懊恼之中，耳中传来弦响之声……
张飞一喜，连忙抬眼看去，大帅果然一箭追心，将没遮拦射落下马。
“嘿嘿，大帅就是疼俺。”
张飞急忙纵马赶上，见没遮拦还没有死透，正在地上不地地挣扎。
“爷爷让你早日见阎王！”
大刀斜劈而下，将没遮拦的首级斩下，张飞用刀尖将首级挑起，看着他还没有闭上的眼睛笑道。
“爷爷的刀法很好，放心的去吧！”
领头的被取了首级，战斗很快结束，李自成这边只是伤了几人，而四海会一百余人只逃脱了有数的几人，其余全被撂倒在堡门之前。
“把首级砍下筑成景观，看看四海会什么时侯前来收尸。”
李自成淡淡吩咐了一句，带着车队在群众臣服的眼光中大咧咧的进了高家堡门、。
“百户所，谁带路？赏钱五两。”
没有人说话。
“十两。”
一位年青后生刚欲举手，手臂却被人按住，那人抢先举起手来。
“小人愿意带路。”
……
百户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其余官兵估计都换了衣服逃命，李自成进堡后一个都没见到。
看着青砖砌成的小院，李自成下了马，察看一番后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临时府邸，双喜和张鼐两人分别值守，而袁宗第因熟悉地形，派出四名手下充当斥侯。
“大帅，高家堡离柏林堡不过十里路，离建安堡也就二十五里，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四海会总部。”
“汉举。”李自成换了一身白袍，显得精神奕奕，“这只是利息，得罪了汉举，四海会没有存在的必要。”
“四海会会长红蜘蛛刀法很是历害，传闻是无双快刀，一息之间能切下十多块豆腐。”
“母的？”李自成来了兴趣，“抓起来给汉举当婆娘如何？”
袁宗第大汗，连忙说道：“这红蜘蛛只闻其名，未曾见过其人，传说阴毒无比，狡猾凶狠，宗第可不敢要。”
李自成只好叹了一口气，“那就斩了，没有男人要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报……飞鸽传书。”
李自成看完书信，笑道：“呵呵，景行他们还真会选时辰，咱们刚刚扫清障碍，他们就要到了。”
传书除了汇报行程，还道明了陕西目前的情况。
刘宇浩孤身去了银川驿，农民军头领们都得到了免死铁牌，决定投降。
第239章 不足为谋
王左挂、过天星、点灯子、混天王、混天猴等人派出代表，随着刘宇浩找到三边总督杨鹤，纷纷向他放下武器。
随着几名头领的受降，十万流民也成了杨总督的战利品，把他高兴的胡子直翘。
虽然走掉了王嘉胤、高迎祥等几名重要贼首，但几位巨头更加相信，他们在黄龙山中会迷路，会饿死，不用自己动手，天收之。
但是被李自成击退的杜文焕、吴自勉、王威等人却有些担心，那夜的枪声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十分可怕。
杜文焕中了一弹，受了不轻的伤，性命虽然抢救了回来，但是他本就快到花甲之年，遭此重伤，只怕以后会告别军旅生涯，回家养老了。
对这位老将来说，可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凤娇还真是一员福将！”
李自成一来对内战没有太大的兴趣，二来此人并不坏，也没有杀他的欲望。
十八寨也向杨鹤请降，由魏浩然出面和官府交涉，现在还没有结果，官兵意见很不统一。
葭州城陷入了争吵之中，得知洪承畴赶来葭州城，刘宇浩怕夜长梦多，便让商队提前出发。
田见秀和李过在信中说明，他们都很担心洪承畴会不顾一切进攻十八寨。
李自成笑笑，并不在意，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加强和杨鹤、刘广生的联系。
特别是多和张梦鲸接触，就用拖字诀，时间上拖的越久越好，陕西的事，现在还轮不到他洪承畴作主，要不了多长时间，官兵就顾不上十八寨了。”
……
逍遥阁最近有些冷清，大败流贼之后，官绅们在这里热闹了好几天，本以为随着各路官员的进驻，逍遥阁会更加繁华，不料接连几天都没有官员前来庆祝。
总督行辕中的气氛并不美妙，杨总督、刘巡抚跟李巡按，洪参政之间起了纷争，一时间所有官员都十分低调。
延缓巡抚张梦鲸没有开口表态，于是他临时府邸车水马龙，在这个时侯，这位贤臣的意见，十分重要。
“亨九。”张梦鲸今天一身便装，显示出来一分随意。
他和洪承畴交情不浅，对他这次的谋划也十分赞同，但是对他要杀几名贼首却有着不同意见。
“这事本官还是认为不妥，如此滥杀，只恐激起民变，何况王、高二人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万一侥幸逃脱，只会让他们拼死反抗。”
洪承畴有些着急，这些天他不停在做官员们的思想工作，希望大部份人能支持自己，他知道这些官绅对流民的痛恨。
但是说不服张梦鲸，就更加无法说服杨总督。
“文人啊！心软啊！”
他在心中不停哀叹。
男子汉大丈夫，心不狠，手不辣，在西北这片土地上，只会水土不服。
这些刁民，已经尝到了抢掠的美好，一旦有了机会，必然会再次叛乱！
“仲麟兄，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王二早在几月前被刘兵备斩杀，现在只要将这些贼首诛杀，群恶无首，陕西就会太平。”
看着张梦鲸的脸色，他更加着急，心中隐隐觉得，仲麟来到葭州之后，思想上有了很大的转变。
是谁影响到了他呢？洪承畴有些后悔，也许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不管让他前来葭州。
“仲麟兄，虽然圣人有云‘从之初，性本善’但这些贼首已经变色了，没办法再变回来了，要想迅速平定西北民变，全力经营辽东，不能心软啊！”
张梦鲸听罢，抚着长须久久不言。
洪承畴急得将水中的茶手溅到青袍之上，张梦鲸见之，终于开口。
“亨九兄，他们手上有了免死铁牌，这是杨总督发下去的，咱们……”
看着洪承畴脸上的阴云，张梦鲸笑笑。
“咱们先看看，如果这些贼首不服教化，再作处理不迟。”
“唉……”
洪承畴将满腔怒火化为一声长叹，他已经知道了张梦鲸的意见。
“文人啊！不足为谋”
他突然笑了，如沐春风。
“如此，学生便回去听侯消息。”
张梦鲸只道他回心转意，一直将他送出府门，目送马车远去，这才走进大门。
吴义走在马车旁边，一语不发，却听帘内大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咱们回吴堡。”
吴义心中一沉，他熟知大人的性格。
“希望大人不要因此失去方寸。”
他默默在心中念了一句。
……
陕地的风云离李自成已经十分遥远，他心中知道，只要高迎祥在山西的消息传来，官府的重心就会离开陕西，离开十八寨。
春尽夏来，天气已经很热了，这个时代行商果然十分辛苦，在没有发动机的年代，除了骏马，就只能靠自己的双腿。
一番杀戮之后，李自成在高家堡停留下来，开始整顿金三角。
战斗的经过已经通过传书向着葭州而去，边地的混乱，张梦鲸心中有数，看商队被追杀的如此凄惨，想来不会太过计较。
要是打击了商队的积极性，只怕以后更没有人愿意出塞，张巡抚一代贤臣，对四海会这样的强人，当然不会报有任何的同情心。
李自成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众人在这个屯堡内大扫除，清除堡里的垃圾和人畜粪便。
卫生十分重要，在这样混乱的地方，又有些水土不服，要是生起病来，可不是小事，流行性疾病的可怕，李自成深有体会。
黑死病在欧洲大规模爆发，死的人以千万计，比战争历害多了。
高家堡以后就是自己的地盘了，改变，就从这里开始。
李自成组织人手在外面挖了一个大坑，要把清理出来的垃圾全部运到这个坑里面埋掉。
明朝没有塑料什么的，不需要考虑降解问题，几年后就全部分解掉了。
学生军干活十分的卖力，李自成大洒银子雇佣民众帮忙，也许是杀戳过重，竟然没有人前来应聘。
李自成不得已，只好使出商鞅的手法，放了一袋垃圾在地上，声明谁将他扔进大坑之中，五两银子。
果然迟迟没人动手，还是一小童心肠极好，见地上清洁，垃圾很是影响美观，上前来捡起了垃圾。
第240章 给我一个支点
良机难得，李友和李强不约而同双双抢上，拉着他的小手，将银子塞了过去。
看到小童的老爹千恩万谢，民众们这才相信李自成说的话是真的。
这样的心肠和堡门前的人头景观，实在不是同一种风格啊！
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堡内条件改善了，大家看向李自成的目光多了几分期待。
整顿完堡里的卫生，李自成就开始处理堡内军务。
百户跑了，两位总旗也没了影，小旗和官兵除了堡门前被砍死的那个，其它的都作鸟兽散。
边军不但克扣军饷，吃空饷，而且还役占士兵，导致军户大批流亡。
这些人全跑光，李自成求之不得，张榜开始招聘家丁。
每月一两银子，不用打仗，不用杀人，更不用去当炮灰，只是维持堡内的秩序和管理市场。
有些类似后世的城管，无比强大，无比精锐的城管！
因为那袋垃圾的原因，不少人信了，前来应聘者虽然不算是摩肩接踵，却也排起了长龙。
李自成这是在为招兵买马进行预热，让边地这些汉子多了解一下自己这队不速之客，感受自己给这里带来的可喜变化，以后招起雇佣军来也容易很多。
他还选了十数名游侠，每人给了三两银子和几十份帖子，让他们在金三角遍散英雄帖，约边地的绿林好汉，六月十五那日，来高家堡召开英雄大会。
“自成，会不会没有人来啊？”邢凤娇眼见没人，忍不住问道。
“有可能呢，咱们现在名声不显，信用还没有建立起来。”
看着她脸上的愁容，李自成笑笑，“咱们工作很多，凡事水到渠成，只要用心去做，结果就会不错。”
“就是就是，到时肯定有很多人来拜会炎哥。”
凡是邢凤娇说的话，迭儿总是要反着来，“不来是他们的损失，眼光不好的人，注定一生受穷。”
通过迭儿，李自成进一步了解多罗特部，这个部落离外喀尔喀距离很远，想投到其羽翼之下寻求保护谈何容易。
在林丹汗不理不问的情况下，现阶段只有自己才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这也许是自己在塞外的一个支点。
数学之神阿基米德曾经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整个地球！
……
高家堡没多久变成焕然一新，李自成将学生军放在百户所里进行训练，治安由李友带队维持，自己则摇着一把扇子，开始在堡内实施自己的计划。
李自成将哼哈二将也留在了所里，他可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张狂的模样。
白马王子嘛，形象总是要的。
恃强凌弱，总是惹女人反感，她们天生同情心泛滥，十个女人，九个都是东郭先生。
没用多长时间，堡内稍有姿色的女人都知道了李自成嘴上的名言。
“姐姐，请留步。”
……
又是一个艳阳天，又是一个好日子。
定国睁着一双大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四处扫视，帮校长物色漂亮的女人。
“校长，快……快，那边有一个。”
随着定国的手指，李自成看到了一个美丽的背影。
“宁宇，有些女人是晃眼看，值一万，猛一看，减一半，再一看，滚TM的蛋，万不可大意啊。”
定国听得有些迷糊，不过也懂了大体的意思。
“校长，学生有预感，这是一个漂亮的小姐姐。”
定国的年纪很容易接受新生的事物，李自成教了他不少超时代的语言，他学的很快。
“上。”
李自成向他一挥手，两人带着几名亲兵紧走几步，快步来到女人的身后。
“姐姐，请留步。”
果然，一听到这熟悉的调调，女人全身抖动了一下，不但没留步，反而加快了脚步。
可惜几名亲兵早有了准备，齐齐上前几步，将女人拦了下来。
“姐姐，转过头来。”
李自成充满深情的呼唤。
可惜那女人却将头埋了下去，不曾转过头来。
定国早跑到前面，只是一看，便拍起了小手。
“公子，是个绝色美人。”
一听这话，李自成哪里还按捺的住，右手便向她肩上搭去。
“姐姐……”
“不许碰我！”
女人猛然一转头，一双秀目怒视着李自成。
但见她那双秋水般明澈的秀眸，幽静而微寒，像极了深秋的溪水。
眼波流转间，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丝缕孤傲和清冷之色。
果然是一位可人的女子。
李自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开口说道：“只要姐姐从了我，金银珠玉皆不少，如何？”
定国闻言将头扭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校长就这么一招，我早就学会了！”
女人本想夺路而逃，却被几人逼住无法脱身。
“嘿嘿，从了我，富贵一生，强过在这里吹黄沙，姐姐请好好想一想。”
李自成不待她回答，一双禄鹰之爪便向她的XX抓去。
女人身体如游鱼般一扭，李自成蓄谋已久的这招落空了。
他却也不恼，只是笑嘻嘻的上前几步，这样跟她的距离更近了。
禄鹰之爪再现，这次看着就要抓住目标，却听马蹄声起，李强飞马而来。
“公子，要事……速回。”
李自成叹了口气，对几位亲兵说道。
“将这位姐姐请到屋中好生伺侯，我去去就来。”
……
柏林堡处在金三角的中部，这里有汉族、鞑靼族还有辽人、藏人、回人，成份十分复杂。
因为没有任何势力监管，这里自成规矩，形成了几股势力。
其中四海会便是柏林堡中实力最强的一方霸主。
这里的交易，买卖都得向四海会交缴一定的税金，同时，但凡有走私的生意，任何人不得抢夺四海会的客商。
四海会总部在柏林堡的南面，一群黄土筑成的房子，能容纳几百号人。
来这里不是冒险就是淘金，有个帐蓬，不受风雨，或在土山上筑个窑洞，已经很好了。
唯一的一座青砖房，在一片黄色中显得无比惹眼，那就是四海会的总堂，柏林堡中最光鲜的建筑。
塔耳克是乃蛮部的一名千夫长，接到四海会的来信，毫不迟疑带着部族来到柏林堡。
听说有大鱼，塔耳克走路的步伐都轻灵了许多。
第241章 君山银针
四海会总堂大厅之上，一位摇着扇子的中年书生正在喝茶，见塔耳克走了进来，站起了身子。
“来的这么快，我料将军还有一些时辰才能赶到呢。”
塔耳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让侍卫留在大厅外面，进来端起热茶喝了一大口。
“会长相邀，不得不快啊！”
说罢他转头扫了几眼，脸上有些不快的神情。
“万当家，怎么？你们大当家红蜘蛛还不愿意现身相见吗？”
这位摇扇子的书生正是四海会的二当家万天睿，听到塔耳克的问话，轻轻一笑。
“咱们会长不是不愿意见将军，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喔，你们会长不在这里？”
万天睿点了点头，“会长已经去了肥羊那里，打听好了情况，所以才叫将军前来，咱们玩上一票大的。”
“有多大？”塔耳克不动声色，“咱们最近正在跟多特罗部打仗，可没有闲瑕时间，几百上千两银子的生意，实在不感兴趣。”
“哈哈，这种小生意如何会劳烦将军。”万天睿压低了声音说道：“高家堡的肥羊，有好几十车的红货，会长已经探明其中全装的金银珠宝，将军可以想想会有多少。”
“喔，这样。”塔耳克摸了摸短硬的胡须，轻声说道：“怕不有十万之数？”
“将军，呵呵，远远不止啊！”
万天睿说罢，塔耳克的眼睛大亮了起来。
“如此，果真是肥羊，有多少扎手的人物？”
万天睿摇了摇头，也就不到十个，对方看来是雏儿，不知道将军的可怕，会长已经传来消息，咱们明日动身，大军将高家堡团团围住，她居中策应，轻易就能将这只肥羊宰了。”
塔耳克狠狠点了点头，“本将带上一千人马，管教他一个也跳不出去。”
“好极！”万天睿一拍掌，“咱们四海会也出动五百兄弟，对方连娃娃车夫算上也就五百人，围起来，斩杀干净。”
“呵呵，杀鸡焉用牛刀，要不是想着让兄弟们赚几两银子花花，估计一百人足矣。”
万天睿自然不会对他讲述那几个人的可怕，老三的百余人马都被人家筑成了景观。
四海会这次受到了重创，要是不找回场子，只怕金三角这里的威信会受到极大的打击，也不用在道上混了。
借助乃蛮部的实力，四海会精英尽出，下决心要将高家堡中的车队一网打尽，树立起无上的权威。
“二当家，要不咱们现在就出发？”塔耳克有些迫不及待，早日抢了财物，早日回师，自家台吉正和多罗特部开战，万一多罗特部发动反击……
他立即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除了塞当小城，多罗特部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地盘，败亡就在眼前。
现在的多罗特部就如落入狮口中的羚羊，再无活命的机会！
万天睿轻摇扇子，“会长让咱们明日再攻，自有她的考虑，将军，放心吧，不会短了你一分银子。”
将扇子收起，万天睿轻轻拍了两下，就见两名娇艳的女人推门而入。
“将军，这一对姐妹花，经过会长调教，定不会输给江南瘦马，今夜可细细品尝一番。”
有了女人，塔耳克也不坚持，伸了一个懒腰。
“这段时间都在马上渡过，连女人是什么味道都快忘了。”
……
李自成正在享受女人的味道。
百户所内开辟了一个小园，虽然地方很小，绿色也少，因为有了美人，依然散发着芬芳。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被自己抢回来的那位女人正在烹茶，这是上好的君山银针。
茶是华夏十大名茶之一，来头不少，相传是四千多年前娥皇、女英亲手种植。
这两姐妹的传奇故事很多，属于超级明星，有她俩打的广告，人们定然是趋之若鹜。
这茶有一个出名的典故，后唐的第二任皇帝明宗李嗣源，侍臣为他捧杯沏茶，开水向杯里一倒，马上看到一团白雾腾空而起，慢慢地出现了一只白鹤。
这只白鹤对明宗点了三下头，便朝蓝天翩翩飞去了。
再往杯子里看，杯中的茶叶都齐崭崭地悬空竖了起来，就像一群破土而出的春笋。
明宗将此事请示仙人，仙人说“这是君山的白鹤泉水，洗泡黄翎毛的缘故。”
从此君山银针便成了朝廷贡茶。
女人的手法娴熟，洗烹之后，长壶中水箭入杯，却不滴出一丝水渍，看得李自成连声叫好。
待烹茶已毕，李自成细眼看去，见芽尖悬空竖立，形如群笋出土，又像银刀直立，不觉大赞。
“姐姐好手法。”
女人不出声，只是点了点头，便趋步退到茶具旁。
午时已到，阳光明媚，夏天的阳光已经有些毒辣，幸有些绿树，撑开如伞绿叶，挡住天上大半的金箭。
细细品了一口，李自成不再说话，好似那茶香已经将嘴堵住，整个人靠在椅上，双目微闭。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突然……
凄厉的号角声惊碎了高家堡的宁静，那苍凉的号角中透露出无限的杀意。
李自成双眼睁开，想站起来，不料刚一动身，全身松软无力。
他的脸色变了，看向女人，看向面前的那杯君山银针。
“不能动，就躺下吧。”
女人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清鸣，温柔如水。
李自成的脸色十分难看，灰败无比。
女人一仰秀颈，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将杯底亮了出来。
“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没有中软骨散之毒？”
李自成嘴角动了动，依然说不出一句话。
“不必如此，你不是胆子很大吗？到处叫人姐姐吗？”女人纤手拿起水壶，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这叫魔壶。”
她这副模样，竟然没有冷漠时好看，笑容一动，好似一颗石头下水，打破了那份美丽。
“我叫独孤信。”
女人自顾自语的说道：“也叫红蜘蛛！”
李自成双手紧紧握住扶手，青筋绽起，但扶手却像是没有受力一般，不曾发出些许声音。
“你杀了本会的三当家没遮拦，我来为他报仇，四海会从来就是以血还血。”
外面的号角声越来的凄厉，小院中能听到堡内的惊叫和跑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