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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桃子控     重生之炮灰九福晋txt下载     重生之炮灰九福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七章 空间暴露(一更)

    郭琇刚一推开门,却见门口的石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颗桃,一颗李子,那果子新鲜异常,上面还淌着水滴儿。那桃上竟用那刻刀刻了把锁,而那李子上则刻了一朵云。

    “当家的,这是什么?”

    郭琇正了正衣冠,笑道:“这是有人要老夫投桃报李啊!”说着对着那刻有锁的一面,狠狠地咬了下去。一个躬身,便入了轿。

    ……

    眼见着艳阳高照,该下朝了吧。清雅算了算时辰,缝完最后一针,瞧着那可爱无比的小衣衫,满意的点了点头。圆宁这几日该生了,她这个做姐妹的,怎么说也得表示番心意不是。十阿哥外粗里细,如今那是寸步不离,圆宁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嫁了个这样的好夫婿。

    正瞧着,只见九阿哥从门外走了进来,面色铁青。他看了清雅一眼,一言不发的坐在桌角,只是用手指拨弄着桌上的杯子。

    “今儿个怎么一大早便出去了,可用过早膳?”清雅放下手中的小衣服,走到九阿哥身旁坐下。

    “我今儿个上朝去了。那郭琇与你有没有关系?”

    清雅径直拿起茶杯,斯条慢理地给九阿哥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抬眼问道:“郭琇是谁?和我们往来的勋贵中可无此人。”

    九阿哥盯着清雅的脸看了许久,终于垂下眼帘,“郭琇是铁嘴御史。今儿个他以祥云阁拍卖为由头,参了索额图贪腐等十大罪状;这也便罢了,可是他转头直指四阿哥与民争利,管教不严,云曦身为侄媳妇,有伯父的救命良药,竟然还索要二十五万两白银,无孝无悌;他还口口声声的质问,祥云阁的奇药绝非世间常有,所出何处?”

    “噢!这郭御史倒是很有意思。他应该主要是参索额图吧,祥云阁之事不过顺口一提,你和四哥不是一向不对付的么,怎么今儿个倒为他抱不平起来了?”

    “老四不过遭受无妄之灾罢了,他当场便表示要将裕亲王府的那份子钱还回去。清雅,你可是不信我?”

    清雅抬起头,看了看九阿哥。他那大大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受伤的感觉。他们相交多年,曾经历经生死、殴打太子、同塌而眠,那时候他们是背靠背,相互信赖、相互依偎的人,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信任已经悄然消失了呢?

    这世间有一种坎,将人心隔离。他们之间过不去的坎,便是钮钴禄云曦。九阿哥是对她深情厚意,情话绵绵,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说过,钮钴禄云曦在他心里,可有一席之地?若是没有,那为何选秀之时,他要听从云曦,去害那董鄂氏?若是无情,那为何宫里夜宴,他要与她私会?

    她信九阿哥对她有真情,可她不信他能下得了手,去真正的对付钮钴禄云曦。瞧瞧,她不过是对云曦略加惩戒而已,这人便找上门了!

    见清雅不说话,九阿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果然不信我”,那声音竟然有些微微发颤。

    见二人起了争执,屋里的丫头们有眼色的退了下去,悄悄的掩上门。

    这下子清雅的火气也上来了,她勾了勾嘴角,说道:“郭琇的邀请帖是我送的,我给了他弹劾索额图的契机,他替我剑指祥云阁,那叫投桃报李。十大罪状,非一日可收集而成,郭琇早就等着今天了。我就是要断了钮钴禄云曦的生路,让她做生意无门,灵药宝贝不敢擅用却被有心人觊觎,就是要让世人知道她近乎于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若不这么做,如何对得起差点与我一同一尸两命的蝈蝈?他的阿玛舍不得为他报仇,他的额娘若是还畏畏缩缩,那我的蝈蝈又何必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做都做了,你意欲何为?”

    九阿哥愣了愣,奇怪的看了清雅一眼,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道:“你不知道?我给你的护身符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打开看过?”

    这下子轮到清雅奇怪了,九阿哥无缘无故说什么护身符,莫不是想转移话题。

    看着清雅一脸茫然的样子,九阿哥的脸是涨得通红,气得都快冒出烟来,他猛地喝了桌上那早已经凉了的茶水,没好气的说道:“就是在塞外,皇阿玛病重,我去送金鸡纳霜那次,送给你的护身符,我让你打开看的,你居然没看,可见一点都不把爷的话放在心上。”

    清雅有些讪讪,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有谁会把护身符打开看啊,也太奇怪了吧,不过就是些经文或者是道士的黄符啊,有什么好看的。她在杀了葛尔丹,炸毁帐篷的时候,怕符在不经意间掉落,便将它提前收到空间里去了,这一收,便忘了。

    “呃,在我箱子里呢,我这就拿出来瞧瞧。你也是的,要写信便写信,干嘛弄什么护身符!小爷哪里会看那玩意。”

    九阿哥噗呲一下笑出声来,“还当你是小德子呢,还小爷。不用找了,爷说给你听便是。你这次可是大错特错了,我原来想着以你的聪慧,怎么会出这样的昏招,没有想到,你压根就不知道。”

    清雅见他表情郑重,也静下心来,“可是我猜错了上意?皇上惩治了郭琇?”

    九阿哥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事情。郭琇的奏折留中了。那次在草原,你是知道的,皇阿玛早就对索额图起了杀心。这两年他非但不知道收敛,反而愈发的猖獗了,我看他好日子已经不长了,这次你倒是给了郭琇又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不过云曦那事,你却大错特错了。”

    清雅闻言,冷笑出声。

    “你且别误会了。你以为云曦当年进宫,皇阿玛会什么都不查?这宫里的每一个人啊,在他的面前都是脱得光溜溜的,连最私密的胎记,都一览无遗。皇阿玛早就知道了云曦身怀异宝,而我便是他放在云曦身边的钉子之一。”

    清雅睁大了眼睛,完全被这个消息劈了个七零八落,“若照你这么说来,我的确是做错了。皇上得知此事,秘而不宣,也不绑了云曦。可见他不仅是想独得秘宝,而且还知道,那宝只有云曦自愿取出方可。而我却将这事闹上了金銮殿,闹得人尽皆知。”

    九阿哥点了点头,“祥云阁第一次拍卖,云曦拿出来的是曾经救过你我一命的那种丹药。这丹方皇阿玛已经弄到手了,所以云曦拍卖此物,皇阿玛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言;裕亲王福全重病之后,皇阿玛也曾赏他那种药,可是却毫无效果,这时候云曦拍卖仙草,是救了皇阿玛的左膀右臂。若是没有郭琇站出来的话,裕亲王大约会拖个两年,方才渐渐地好起来。这样子,所谓的仙草也不会引起什么轰动了。”

    清雅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陡然一惊,好在当初她下血不止,吃了灵药之后,九阿哥将她抱回了府,若是留在宫里,她好得那么快,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了。想到这里,她惊讶的看了九阿哥一眼:“你不是笨蛋么?”

    九阿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脸颊,“爷若是笨蛋,这大清便没有聪明人了。若你是那闪着寒芒的利剑,那爷便是镶着宝玉华丽无比的剑鞘啊!大清有一个聪明的皇帝就够了,聪明过人的儿子是不需要的,我那些看起来聪明的哥哥,又有几个人,明白这个道理呢?”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绕上了清雅的心头。突然有一天,睡在你枕边的人告诉你,他的真面目和你看到的完全不同,就像是明明你以为他是中关村的码农,实际上他却是穿着黑衣拿着枪的国产007一样。那种陌生感,让你有一种不知置于何地的感觉。

    九阿哥一把将清雅拽到怀里,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说道:“不管我是什么样的,我在你的面前,一直都只是胤禟啊。你和蝈蝈永远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这世间又有谁不是戴着面具在生活的呢?”

    “就像你,明明向往着小桥流水的生活,却不得不窝在这内宅里,和一些不知所谓的女人斗来斗去;就像老十,明明文武双全,却只能装成一个莽汉,永远都不能够金戈铁马;再说四哥,明明他就是爱憎分明,雷厉风行,却不得不装成居士的样子……而我也是一样的。”

    “胤禟,其实我也有云曦……”

    九阿哥捂住了她的嘴,“我知道,你以后千万不要随便用了。”

    “那你和云曦?”

    九阿哥闻言吃吃的笑出声来,“你到底还是在乎云曦啊。看来爷今儿个要是不说清楚,媳妇儿不让爷上床啊!”

    清雅伸出手来在九阿哥的腰间猛的一拧,“爷,给媳妇儿坦白从宽!”

    九阿哥捂了捂腰,大声叫道:“好媳妇儿,你轻点慢点温柔点!”

    窗外突然传来谷雨噗嗤的笑声,清雅俏脸一红,她们该不会想歪了吧,以为他们白日那啥的,“你叫小声点!”

    这话一出,清雅也忍不住笑了。

    这下子,他们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七十八章 坦白从宽(二更)

    反正也被谷雨她们误会了,清雅也干脆懒得做声。歪歪的躺在床榻上,敲了敲床干儿,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且从头到尾的给我细细道来。”

    九阿哥点了点头,这事情还得从皇阿玛怒杀万春说起:

    后世皆道雍正爷是个心狠手辣,水煮罪仆的无情之人,却不知这帝王之家,又何谈有情。当日康熙爷在众位阿哥面前活剐了那万春,竟然还让梁九功端上一盘盘切好了的桃,与众阿哥食,以禁分桃之事。

    九阿哥那时年少,又恰是对小德子情动之时,康熙爷的一举一动在他的眼中竟然变成了意有所指,那血淋淋的万春在他眼中可不就是小德子的前车之鉴,当下便吐了个天昏地暗。回房之后左思右想,终于寻了当时宫中颇受欢迎又无血缘关系的钮钴禄•云曦作为挡箭之人。这才有了第二日晨起失手推了小德子,又立马掉头追云曦的一事。

    小德子自请上战场的消息传来之后,九阿哥大怒,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却被那梁九功给拦了下来,说是万岁爷有请。就在那乾清宫的暖阁里,康熙爷瞧了他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直瞧得他是满头虚汗,方才言道:“你可是钟情佟家的介德?”

    九阿哥大惊失色,刚欲反驳。康熙爷却打断了他,“钮钴禄•云曦六岁之时曾落水,醒来之后便一改驽钝。知常人所不知,为常人所不为,还坐拥四品小吏之家所不得拥之财,你以为如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等九阿哥回话,康熙爷又继续说道:“你与介德受伤,钮钴禄氏所用丹药甚是有效,如今她心系于你,若是你将那方子弄到手,且查清楚她身上的秘密。我便准了你与那佟家小子之事。”

    九阿哥闻言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欢喜。失望的是,对太子不伦无法容忍的皇阿玛却能容易他做那等事,可见他不如太子一毛;欢喜的是,亏得他是个不得宠的,这才绝地有生机。而且万岁爷知道他有如此喜好,应该会对他彻底放心了吧。

    至于云曦,这深宫里的人,谁手上又没有沾染血腥,踏过别人的尸体呢?不过是一个他讨厌的女子,就算是对她有所亏欠,亦是无可奈何。

    “胤禟领旨!”

    听到这里,清雅忍不住面露嘲色,康熙爷明知道她是女子,就算她不是女子,也会死在与葛尔丹的战场上,却使了招空手套白狼。

    此后九阿哥是日日观察那钮钴禄云曦。那时云曦年轻气盛,又在宫中左右逢源,行事都不甚谨慎。在一次膳房备食的时候,竟然让十阿哥不小心撞见了她凭空变出玉瓶来。十阿哥大惊,当即找到九阿哥说道:“九哥,快离开那个妖妇!”

    九阿哥得了信,康熙爷却不在京城,此事兹事体大,又无法信中解释。正在不知何为的时候,云曦却找到他说,她得了消息,康熙爷在草原上重病,急需金鸡纳霜救命。九阿哥二话不说,以此为借口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

    因着他发现了云曦的空间秘密,皇上托付于他的事情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又自认为此前对云曦的一些举动伤了小德子的心,便写了封信,放在了符袋里。那时候他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哪里好意思对自己的好兄弟直言爱意,便胡诌了是平安符。

    趁机禀告了这个消息之后,康熙爷果然意动,重申了当日的诺言。

    难怪,难怪当初在草原上,康熙爷会让她叫阿玛,敢情早在那个时候,他便想好了,让她做九福晋。这么说来,即便是董鄂氏没有死,九福晋的位置也是她的。

    可是没有想到,九阿哥等来的却是小德子与那葛尔丹同归于尽的消息。他至今都记得,那天紫禁城下了很大雨,仿佛老天爷都明白他心里的苦楚一般。他与老十坐在阿哥所的屋顶上,喝了一坛又一坛的女儿红。一夜下来,他们两个不足弱冠的少年,自然而然便病倒床榻了。

    十阿哥身强体壮,不足十日便康复了。倒是九阿哥一直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措。

    九阿哥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看到清雅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别过脸去,嘟嚷道:“你可别以为爷是为了你,爷不过是喝多了久而已。”

    见清雅不为所动,九阿哥恼了:“你一介妇人,哪里能够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小爷?”

    清雅走过去,抱了抱九阿哥的头,“我是你的妇人,自然可以看你。”

    九阿哥的脸更红了,却心中充满了欢喜。他迟疑了片刻说道:“接下来我可要说云曦的事了,你听了可别急。”

    九阿哥昏迷不醒,先头里还有那宫妃轮流着去看望,渐渐地鲜有人来了。云曦一介女流,也不方便时时待在阿哥所里。倒是那八阿哥与十阿哥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了他月余。

    终于在太医给他宣判了死刑之际,云曦大惊失色,连连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九阿哥怎么会现在就死!”赶忙舀出了颗药丸,救了他一命。

    此药一出,不可避免的被太医发现了,云曦也不是个蠢钝的,当夜便向皇上进献了那药方。

    九阿哥醒来之后,心如死灰,只觉得对云曦亏欠良多。如今小德子已死,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再与云曦搅合在一起。对云曦直言:“我心中已有属意之人,为珠为宝。今日所欠之恩,来日定当结草相报。”

    并自请去京郊别院修养,直到三十六年大选前夕,方才应诏回宫。

    “这云曦姑娘倒是对你情深意重,又长得貌美如花,你怎么没有动心?”清雅小心翼翼的问道,原来,钮钴禄•云曦曾经是真心喜欢过九阿哥的。虽说她出的招有些笨,可是认认真真的为了九阿哥在谋划的,如果有一个人,将这么份真心摆在你的面前,你难道不会动心么?

    九阿哥看着清雅有些慌乱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卿卿佳人,已在我心;落雁沉鱼,如草如介。”见清雅眼睛笑得像月牙儿一样,弯弯的成了条缝儿。他又忍不住咳了咳,“唉,谁叫小德子你跑得快一些,先把爷给强占了呢!小爷我错过万千美人,好痛心!”

    清雅白了他一眼:“哼,我瞧你如今后院的美人也不少。”

    九阿哥一下子没有了底气:“那时候我不是以为你不在人世了么?便有些破罐子破摔了。这阿哥们,总得给自己一个身份不是,你看老大,那是勇夫;你看老三,那是书呆子;我和十弟就是那时候商量好的,我做风流纨绔,他做饭桶草包,哈哈!”

    清雅有些黑线,敢情你们两兄弟还真寻了个值得夸耀的好差事?

    九阿哥偷偷的瞄了清雅,发现她没有生气,讨好的笑道:“咱们可说好了啊,今儿个坦白了,以后不计前事,你可不许再拿这事生气。我保证以后只对你犯色戒。”

    “呸,你爱找谁犯找谁犯去,姑娘我不稀罕。”

    九阿哥笑了笑,一把将清雅抱在腿上,接着说道:

    三十六年,九阿哥纳了妾室,风流之名远扬之后。云曦再度寻上门,那日她穿了件红色骑装,扎了蒙古人的发饰,想来是刚与未来的八福晋郭络罗明慧斗马归来,一见到九阿哥,便将手背在背后,朗声说道:“在农庄,我救过你一命;在皇宫,我又救了你一命;如此说来,你欠了我两条命;这样吧,命就不用你还了,你只要答应我两个条件即可。放心,这条件绝对是你做得到的。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我再告诉你。”

    清雅闻言,噗呲的笑出声来,这云曦莫不是再学那赵敏与张无忌?

    九阿哥不明白清雅在笑什么,只好接着说道:“那第一个条件,便是她要做我的嫡福晋。你不在了,谁做我的嫡福晋自然是无所谓的,便同意了她。只是云曦身份低微,若是平常状态,自然是无法做正室的。所以她便出了个主意,就是让我自污,就是那董鄂氏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想着这样被厌弃了也好,以后人家也不会将我卷入什么党争,皇阿玛也不会管我是否经商,与民争利,便应了她。好在后来出了变故,不然差点就娶不到你了。”

    “哼,知道娶到姑娘我是万幸之事了吧!”

    “这第二个条件,便是宫宴那次。若是知道她有心害你,我是绝对不会管什么失信不失信的。我当时想的是,了断了这件事情也好,今后便与她再无任何瓜葛。去之前我是特意看着侍卫巡过了那一段,方去的,所以那时候没有办法叫人,只要抱她出了林子,后来,我是有让太监来抱的,可是还是被人瞧见了,传了出来。到了德妃娘娘宫中之后,那时候大家都还在观赏烟火,永寿宫无人做主,我只好守在那,等宫人寻来了太子妃,我便准备离去,这时候十弟却来了,他告诉我说……”

    “清雅,爷若待云曦厚义,便是待你薄情。爷若不负他人,便一定是负了你。所以你千万别觉得爷刻薄寡恩,爷就算是刻薄寡恩,那也是你还害的。”

    清雅狠狠地捏了捏九阿哥的脸,九阿哥疼得嘶哑咧嘴的,却不敢求饶。“咳咳,本福晋暂且算你过关了,至于原不原谅你,还得看以后的表现。不过那个云曦,我是一定要寻她晦气的,你若敢阻拦……”

    “我怎么会阻拦,知道她伤了你和蝈蝈,我恨不得一刀捅了她。不过有皇阿玛在,云曦怕是死不了。而且她妖法厉害,我们怕不是对手。”

    清雅点了点头,“如今祥云阁倒,又被郭琇之举弄得不敢擅动。接下来的事情,就用女人的方法解决吧,你且瞧好了,山人自有妙计。”

第七十九章 阻灵仙药(一更)

    说是自有妙计,其实清雅的脑海中也不过有个堪堪成形的想法。只是九阿哥终究是个讲义气的人,她委实不愿意他再掺和到云曦的事情中去,若是他从此心中生了愧疚,那云曦倒真成了他们之间一辈子过不去的坎了。

    比起上辈子那个被讥为高岭之花的她,清雅觉得自己这辈子真的是软和多了。原本她也想不管不顾的鸠杀了云曦,甚至不放过她那两个孩子,可是当她看到在床上撅着小屁股一拱一拱的蝈蝈,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她连稚子都不放过,与云曦又有什么区别?

    “福晋,郎格格来了。”谷雨瞧着清雅坐在窗边,愣愣地出神,连那春雨打到了身上,都仿佛无所觉,便默默地走了过去,掩了掩窗儿,轻声说道。

    她知道,福晋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的,都是为了蝈蝈少爷的事。只是她不如春嬷嬷孔武有力,又没有夫家外援,便只能在那生活琐事上更加细心一些。当年三顿吃不上碗干饭的困窘她还历历在目,若不是福晋给了她体面,她又怎么能衣食无忧,还能识了字儿。

    郎格格自打生了暖慧之后,倒是安分了不少。只是每次请安的时候,看着清雅都有些畏缩。月前周格格得了个阿哥之后,她便越发的少言寡语了。再看到她时,清雅仿佛觉得,当初那个恃宠而骄的郎氏,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清雅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这是九阿哥昨儿个新送的,说是南边最时兴的样子。

    郎格格一瞧,一个抖身,扑通跪倒在地,福晋该不是要拔下钗儿一下子钉进她的喉咙吧,她仿佛看见那回那根扎进柱子里的金簪,在那里摇晃着,晃得她眼晕。

    “暖言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郎格格猛地一抬头,绝望的看了清雅一眼,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说道:“福晋……”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便想着给你一个机会。若你帮本福晋做一件事情,并且此后安安分分的待在九爷府里,别在想着那些卖主的歪心思,我便帮你将此事揭过去,在九爷面前亦是如此。”

    郎格格两眼里升起希翼的光芒,随即又暗淡了下去,“什……什么事情?”

    “四阿哥府的钮钴禄侧福晋,你去将她约出来,就说她那船货,叫我娘家哥哥给扣了,九爷有心还她,请她九方斋一叙。事后不管谁人问起,你便说自己从来没有做过此事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郎格格不敢置信的看了清雅一眼,不过是传个话的事情,府里谁不能去。为什么单单要叫她?不对,福晋知道她与那钮钴禄云曦有特殊的联络方式!福晋连这都知道了,难怪当初那盘哈密瓜没有起到作用……

    郎格格一想惊出一身冷汗来。她郎春华孑然一生,不过是贵人掌间的棋子罢了,与其要依附于外室,何必不投到正经主子麾下。更何况,她就是想再依靠钮钴禄云曦,福晋也是绝对不准的吧。

    想到这里,郎格格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从今往后,奴婢郎春华以福晋为主。”

    清雅点了点头,她没有看错人,这郎格格是个识时务的。

    郎格格见清雅靠着椅子微微的闭上了眼,识趣的侧着身子退了出去。临走到门口的时候,真巧遇见那福晋身边的大丫头夏芒,那夏芒明摆着有要事要禀,走得极快,却不见慌乱,可见是个训练有素的。郎格格仰头望了望天,就算这福晋再差又如何,不过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罢了,好在她的女儿,到底是出身阿哥府的,即便是庶出的,也不用再与人做妾。

    夏芒进屋,见清雅眯着眼,连忙放轻了脚步,静静地垂首站在一旁。

    清雅满意的笑了笑,“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禀福晋,奴婢与那四福晋身边的大丫头垂柳是换帖子的好姐妹儿,我说我家福晋前些日子得了个玻璃果盘儿,被我失手给碎了。所以想着四福晋那儿必是有差不离的,想趁着夏日来之前,赶忙拿着去照制一个,却被那垂柳狠狠地说了一顿。她说那玻璃盘儿,是她家福晋的心头好,平日里都放在博古架子上赏玩呢。还是前头几日,弘晖阿哥瞧见了,便要了去,打算隔几日桃儿上市了,便摆上一摆,招待那上书房里新结识的小阿哥。”

    清雅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笑道:“你做得很好!昨儿个新得了盒宫花,你拿去玩儿吧。花儿甚多,足够你送那些姐妹儿。”

    夏芒喜滋滋的接过谷雨递过来的盒子,福晋用的东西,那就没有不精细的。

    待夏芒出去之后,清雅冲着谷雨摇了摇手,“爷今儿个与十爷去八爷府,午膳不回来用了。我有点头疼,先歇了,饭就不必摆了。”

    “福晋,可用传太医。这午膳怎能不食?不若奴婢在灶上煨着燕窝粥,待您醒来,多少用一些。”

    瞧着谷雨那满是担忧的眼,清雅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她哪里是头疼,不过是想将人都支了出去,将那明儿用得着的物事提前准备好罢了。

    “不用了,不过是春困罢了。你与惊蛰且自去用饭。待我醒了便喝燕窝粥。”

    谷雨见她不似作伪,点了点头,掩上门,退了出去。

    清雅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那个白玉瓶儿,暗暗下了决心。她不想与康熙为敌,直接杀了云曦。而且云曦有空间在手,让她死,也没有那么容易。

    只是她灵根太差,而云曦又资质上好,虽然她修炼不勤,但是自己却是拍马难及。这日子越长,只会差距越大。她赶不上,只好断了云曦前进的脚步了。

    这白玉瓶里装着的是纯阳子的珍藏,修真界里闻声变色的凶药,人称“阻灵水”。这水粒大如珍珠,莫说是入口,那修真者只要肌肤上沾了一滴,便会封了那奇经八脉,灵感全无。试问你有再强大的功法,却无法吸收灵气,运行周天,那修为又如何得以寸进?

    你之前修为强盛,却感觉不到体力灵气,又如何使用道法?

    这药实乃修真者的大敌,饶是纯阳子也只在机缘巧合之中得了三滴,藏在那丹房的最里头一个玉盒子里。这些天清雅总想着怎么对付云曦,好不容易才寻到了这恰恰何时的药。

    其实这药也并不是无解的,只是这大清如今且知的修真者只有她与云曦二人。当年纯阳子得了这毒,却没有得到解药。换句话说,这毒基本上在这一界,是无药可解的了。

    财路无门,母族无依,仙法又不能用,这样的云曦,不过也就是个寻常的妾室罢了,能不能在后宅中保命,都是俩说的事情。更何况,她早就为她备好了大礼。

    无论是那真正的贵人,云曦的亲胞妹——生下乾隆爷的钮钴禄家的幼女;还是那日后宠冠六宫的小年糕,都有人在好好的调教引导他们。她们将是云曦的宿敌。

    或许等她强大之后,那云曦早就在四阿哥府的后院里灰灰湮灭了。

    等到解决了这桩事儿,她便要开始部署,她与九阿哥还有蝈蝈的退路。她是绝对不会忘记,九阿哥日后的悲惨下场的。

    有这么一个人,待她如珠似宝,就算日后不得白头到老,她也甘之如饴。更何况,她觉得凭着她与九阿哥的手段,也未必没有自保的能力。

    只是现如今,老九和老十与八阿哥委实亲近了些。不过离一废太子还有好几年不是,太子妃都有信心不被废,何况是他们呢?

    “清雅,你歇了么,我听谷雨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九阿哥说着,推门走了进来。

    “无妨,倒是你,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如何没有在八哥府上喝酒?”

    “嘿嘿,你不知道,今儿个我可看了场好戏呀。我那表妹,可真真是个悍妇,最近她有些困乏便以为有了喜,传了太医一瞧,只不过是正常的春困罢了。后来也不知道那太医和她说了什么,好家伙,居然将屋里的东西全砸了,将那太医赶了出去。八哥当时脸都挂不住了,那表妹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冲着四哥的屋子就高声狂骂,还拎了马鞭儿要冲出去。好在八哥将她拦下了,我和老十觉得待在那不合适,便寻了借口回来了。”

    清雅一听,心下了然。想来八福晋见自己久久不孕,终于忍不住拿出药丸儿给太医瞧了瞧,太医是什么人?那是常年的万精油了,为了八福晋不将无孕之事怪到自己头上,定是支支吾吾的说了个语焉不详。

    八福晋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哪里会觉得是自己有问题。自然是将问题全都推在了药丸上面,若是日后真无孕,那她也是被人害的!

    “那可真是苦了八哥了。”清雅眯了眯眼,笑道。

    九阿哥不以为然的说道,“他想掌了郭络罗家所在的正蓝旗,自然就得忍受这些,都是他自个儿选的。”

    清雅闻言一喜,看来九阿哥对八阿哥倒也不像镜子里那样盲从啊!

    “对了,我适才给四哥四嫂下了个帖子,请他们在九方斋小聚,毕竟四哥对我和蝈蝈有救命之恩,理当谢他们的。”

    九阿哥点了点头,“九方斋合适么,在家请是不是更加重视一些。”

    清雅嘿嘿一笑,“我这东家娘子,可是连自家的铺子都没有去过呢,东家您可是在那金屋藏娇?”

第八十章 还施彼身(二更)

    四阿哥原本是不想去九方斋的。自打那钮钴禄云曦入了他府之后,他与九阿哥之间便有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的关系。

    这些日子里头,他常常做梦,梦里面清雅鲜血淋淋地,红了罗裙。他抱着她在一个没有光亮的甬道里,飞速的奔跑。好不容易跑到尽头,却发现那洞口站在怒发冲冠的九阿哥、颤颤巍巍地四福晋、还有对他一脸鄙夷的钮钴禄云曦。他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往往在这个时候便醒过来了。

    为此,他还特地了多去佟佳侧福晋那住几天,念了几遍清心咒,梦魇却并没有好上多好。他有些愤恨,为什么无论是胤禟还是清雅,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都还能好吃好喝好睡,好言相对。

    如今,竟然还小夫妻俩亲亲热热的问他道谢起来。

    刚到九方斋的门口,他便瞧见了九弟胤禟穿着敞亮的大红袍子,笑吟吟的站在门口候着,可见是真的看重他这个哥哥。他一直都知道九弟是兄弟之中最好看的,如今看来,简直是仙人之姿,难怪那路过的少女,眼珠子都巴不得贴了上来。

    想到这里,他挺了挺原本就笔直的脊背,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的气度卓越一些,看着躲在九阿哥身后冲他们挥着手的清雅,他刚想勾勾嘴角笑一下,却又发现这似乎不太符合自己的一贯表现,便又板起了脸,点了点头,说道:“九弟,九弟妹。”

    清雅从九阿哥身后蹿了出来,一把勾住四福晋的臂弯,撒娇道:“好四嫂,今儿个怎么没有把弘晖侄儿带来,我还给他准备了好些果子呢。”

    四福晋笑了笑,“你身上可大好了?如今虽然入春,但是多少还有些凉,女子生完孩子之后最是要注意的了。蝈蝈满月的时候,因与我们府的事给撞了,也没能过来瞧瞧。”

    “四嫂准备的项圈儿啊,还戴在我们蝈蝈的脖子上呢,他欢喜的不得了,若是四嫂去了,他一准粘上了,抹你一脸的口水。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九爷小时候喜欢抹口水,我可没有这坏习惯。”

    在前头走着的九阿哥一听,不乐意了,“你可别在四嫂面前出我的糗,我这脸子都被你丢到十八里铺去了。”

    四福晋见九阿哥口里不乐意,但却没有任何火气,心下知道他们平日里是闹惯了的,心下想着毕竟是少年夫妻,只是她嫁进来到现在,与四阿哥之间都没有过如此嬉闹的日子。不过她看了看四阿哥背影,又心安下来,男人还是要靠得住的才好。

    九方斋一向以华贵雅致出名,九阿哥准备了天字第一号的包房,作为今儿个的宴客场所。一进门去,众人只觉得一下子离开了京城,去到了那南方的园林小筑。

    这包房先是有个茶厅,一名二八方华的少女穿着广袖长裙,跪坐在地,悠悠的煮着茶。见到九阿哥携人进来,她躬了躬身,行了个礼儿,缓缓地退了出去。

    再进去便是那情趣盎然的用膳之地。那桌面竟然是汉白石雕刻而成,古朴盎然。桌上已经摆满了九方斋的名菜。四阿哥定眼一瞧,竟然专挑了他喜欢的一些素食,看到这里,他神情缓和了一些,看来他这个纨绔九弟,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没心没肺。

    九阿哥与清雅端起酒杯儿,敬了四阿哥四福晋一杯。

    “四哥,救命之恩,无以为谢。今儿备了薄酒,还望四哥不要嫌弃。”

    四阿哥瞧着他们夫行妇从的样子,不知道怎地,觉得那上好的酒竟然都有些苦涩了。

    “九弟言过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家中拙妇,也是多亏了九弟。”

    两人正说着,突然清雅身边的大丫头悄然走了进来,在清雅耳边细语了一番。清雅一听,看了四阿哥一眼,面露难色。

    四福晋见状,忙问道:“九弟妹可是有事要先行。”

    清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与四哥四嫂多少有些关系。就是我那娘家哥哥,如今巡管天津卫,前些日子扣了些私自通商的船儿,却不知道其中有一艘是你们府上的。四哥对我有大恩,我也想着让哥哥寻个由头给放了,却又不知道四哥四嫂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别我一不小心坏了事儿。倒是那钮钴禄侧福晋,递了话儿,想让我帮忙在哥哥面前说项说项。”

    四阿哥四福晋一听,满头疑惑,互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大变。“什么私货,什么商船?价值几何?”

    清雅也变了脸,“价值纹银二十万两。那许是我搞错了,怕是小四嫂寻我有其他事情罢。四哥四嫂先喝着,我且先去看看,一会就来,万不能叫小四嫂一个人在花厅里枯等。”说着朝九阿哥使了个眼色,穿过屏风,去了那茶厅。

    钮钴禄云曦果然已经在这里守候,她今儿个穿了件普通的丁香色的夹裙,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最近的日子不大好过。她端着茶盏儿,一动不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雅瞧着她那紧紧箍着茶盏的手,满意的笑了笑。“不知道小四嫂今儿个可有何事?”

    云曦冷冷一笑,“你这句小四嫂我可担不起,我原先以为是胤禟在此,却不想你是。我想我们之间还没有什么可谈的交情。”她那日害清雅滑胎,冲着清雅笑的时候,她都看到了,心里怕是恨死了她去,今儿个来此一看,自是知道中了清雅的计,不过是鸿门宴罢了。

    “想来是我误会了,我们爷还说要还了那二十万两银子的货呢。”

    云曦一听,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如今她囊中羞涩,拍卖会上赚的银子,大头都被四阿哥拿去还给裕亲王府了。何况她最近发现身边多了些窥视的黑影儿,想来是被人盯上了,那空间是万万也不敢再用了。所以,这二十万两银子对她至关重要。

    “小四嫂别急,谷雨,切盘哈密瓜过来。如今这人脑瓜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整出了个什么大棚,这瓜果啊,真是什么时候都有了。”

    云曦冷眼看着清雅,也不知道她到底耍的什么花招。那哈密瓜儿一端上来,云曦便变了脸色。她伸出手来,一掌将那盘儿掀翻在地,发出咣当的清脆响声。果然,她就知道这佟氏女不会有那么好心,要白白的吐出到手的银子。

    “我说我那货船上又没有刻我钮钴禄云曦的大名,九阿哥是怎么会知道的,原来都是你的诡计是不是?你知道郎氏是我的人,送给你的玻璃盘儿是有毒的,便怀恨在心,使了那刘管事上门骗了我二十万两银子是不是?我说那生意的背后若真是索相与太子爷,他们见了我怎么会一句话都不说。”

    清雅一听,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什么是有毒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送有毒的玻璃盘儿害我?幸亏我那丫头是个毛手毛脚的,我还来不及吃,便被她失手给砸了,不若……不若……你好歹毒的心!”

    云曦见她演得起劲,脸色一变,连忙放出神识,却发现这房间里却是只有她与清雅、谷雨三人,便放宽了心。须不知清雅早就在这房间里设下了阵法,等的便是她这招。以往法术给她带来了太多的便利,她无一失手,便会信赖过了头。

    “你还装个什么装。你若是不知道,会特意用玻璃盘子装了这哈密瓜,端上来送予我食?不过是瞧着我落难了,想要耀武扬威一把罢了。不过你要知道,在那御花园里,我能害你一次,便能害你第二次。你莫以为九阿哥对你好,你便得意了,你还不知道吧,他早就心有所属了。你不过也是根草罢了。”

    “你……你……”清雅气得直发抖,眼见着便要昏厥过去,谷雨在一旁大喊,“福晋,福晋你怎么啦?”

    这话音刚落,四福晋便从那屏风后冲了出来,对着云曦便是一个巴掌,“贱婢,枉我待你亲如姐妹。你送我的那玻璃盘儿是不是也有毒?玻璃盘儿……”四福晋突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云曦,拉着四阿哥的手便要回去,“爷,弘晖前儿个问我要了那果盘儿,说是今天下学之后,要请上书房的小阿哥……”

    四阿哥闻言也变了脸:“九弟,你且扶九弟妹回去休息。今儿个实在是有事在身,改日再聚。来人啊,给我好好的‘请’钮钴禄氏回去。”

    云曦此时呆若木鸡,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明明她用神识探过了的,这屋里只有三人。她转眼一看,却发现那搁在一旁的屏风居然是佛经,落款写着“圆空大师”,她心神一凛,上次她去金光寺,便发现那里有结界,神识不侵,没有想到不过是他写的佛经,居然也有这样的功效,这佟佳氏是故意的,还是只是巧合?

    见着侍卫架在她两旁,她刚想挣脱,却想着她的孩子如今还在四阿哥府上。若等她回去了,带上孩子去山林里修真,又有谁能拦得了她?不,不对,她那玻璃盘儿是空间秘制,就是本朝最厉害的太医都查不出不妥来,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证据。

    想到这里,她突然哭了起来,“福晋,我绝对没有下毒,那盘儿不过是祥云阁出的普通的玻璃盘儿罢了。我刚才是一时气愤,才诳了九福晋的。我就是想吓吓她,谁让她骗了我二十万两呢,那可是二十万两啊!”她得忍,自打她选择了四阿哥那天起,她便决定了,一定要成为这大清至高无上的女人。她想,老天爷让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那么一天!孤苦的修真之路,哪里比得上万人景仰的繁华呢?

    四阿哥拱了拱手,掩了掩面,跟着四福晋便冲了出去。他现在,在意的不过是他唯一的嫡子罢了。

    清雅看了看他们远去的身影,松了口气。那阻灵水对凡人无用,她让谷雨已经抹在那茶盏儿和玻璃盘边缘了,不管她摸了哪一个,都已经中了毒。而且她也算是变相的救了四福晋与弘晖一回,算是还了他们的人情吧。

    “媳妇儿,咱们回去罢。蝈蝈还等着我们呢。”

第八十一章 圆宁生产(一更)

    清雅与九阿哥的马车刚到府门口,就瞧见隔壁十爷的贴身小厮急吼吼的跑了过来,将那大门敲得啪啪地响,清雅皱了皱眉:“这十弟家的下人倒是和他一样莽撞,瞧他这样急切,莫不是圆宁要生了?”

    果不其然,清雅刚下马车,那小厮便眼前一亮,也不顾得和门上的寒暄,直直地跑了过来:“九福晋,我们福晋发动了,在那里喊着您呢!”

    清雅又是感动又是疑窦,圆宁与她大为不同,她生产那会儿来得突然,自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如今圆宁生产,十阿哥早就请了她的额娘住在府中,虽然她二人关系亲密,但也不至于在生产的时候巴巴的候着她。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爷咱们赶紧去瞧瞧吧,圆宁从小最是怕疼了,这次估计折腾得够呛。”清雅一边拉着九阿哥往十爷府里走,一边问着身旁的小厮的话,府中现在可有什么人在,十爷有什么表示,亲家太太可陪在身边?

    那小厮见寻着了正主,便也镇定下来,一一答道:“亲家太太在里头陪着,我们爷与八爷八福晋在外头候着呢。”

    老八也在,清雅神色一凛,她突然有些明白圆宁为何非要她也在场了。头些日子,皇上西巡五台山,太子、四阿哥、十三阿哥陪驾,清一色的太子党,可把大阿哥气得够呛,八阿哥母子在惠妃手底下讨生活,自然是讨不到半分好处,白白受了些闲气。

    这京里看似平静,实际上党争是越发的厉害,八阿哥几次三番的登门,想借九阿哥的势,进一步的插手正蓝旗的事务,那时候老九与清雅一心想着对付云曦,倒是没有认真理会此事。现在看来,老八是打算进一步拉进与他年岁相当的两位阿哥的关系了,这不知道这辈子的八爷党到底还成不成得了。

    至少,圆宁与她是一万个不乐意的。

    刚到正院门口,便听得圆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其中还夹杂着富察太太心疼的说话声:“乖女儿,你且忍着点,别大声的喊,这会儿力气都用光了,一会儿就累着了。”

    圆宁像是听进去了些,哭喊声小了下去,只是问道:“清雅来了没有?”

    清雅清了清嗓音,答道:“你且安心生产,有我呢。”

    圆宁像是放了心,也不再说话。只是那喊叫声,闷闷地,越发的让人心疼。

    清雅只觉得自己的手一紧,扭头一看,便见到了九阿哥心疼又自责的眼神,想来看着圆宁,他又想到自己生蝈蝈的场景了。

    清雅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他的十指十分的修长,现如今因为想着那些不好的事情,有些微微的发凉,像是上好的冷玉。

    “八哥八嫂可曾用过饭了?我与老九就是消息不通,到这会了才知道圆宁要生了。老十是个粗人,又急得团团转的,八成是忘了摆饭了吧。”清雅走上前去,冲着八阿哥八福晋行了个礼,缓缓地说道。

    老十先前也是慌了神,如今清雅一提醒,顿时清醒了下来。从圆宁发动到现在不过片刻的事情,他使出的小厮才跑到九爷府的门口,隔着两条街的老八竟然连马车都驾到他家大门口了。看来,这府里的人还没有清理干净啊。

    八哥笑了笑,他其实长得并不算多好看,只是周身上下都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温润气质,像是上好的珍珠,不扎眼,却起眼。

    “劳九弟妹费心了。都是明慧,日日念叨着十弟妹快要生了,你也知道的,她最是疼爱小孩子,便巴巴地拉着我过来了。如今十弟妹尚在生产中,想必十弟也是吃不下的。”

    清雅上前推了推身侧的九阿哥,说道:“先头里你还常说,八哥待你甚好呢。怎么如今呆呆地,方才你也没有用多少,不如陪着八哥再用些吧。这里有我和老十呢,你们兄弟待着,也不嫌添乱儿。”

    九阿哥闻言,冲着八哥说道:“好哥哥,赶紧走着吧,不然我们家母老虎要吃人了。”

    往常若是那郭络罗明慧听得“母老虎”三个字,绝对是撩起马鞭便要抽人,现如今却是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周遭的人说什么似的。

    清雅走近一看,却发现那明慧泪痕满面,竟站在那里微微发颤。

    唉,到底也是个可怜人。想来因着太医说她子嗣艰难,她来这里看圆宁生产,又触动了伤心往事。枉费人说八阿哥对八福晋多有维护,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八嫂,可是身子不适?八哥,我瞧着八嫂像是着了凉了,不若你先带她回府歇着吧,这儿有我和九爷呢。待十弟妹生了大胖小子,定会给你府上报喜去。”

    十阿哥闻言点头附和。八阿哥瞧着明慧的确神色不大对,也不好坚持,再三强调了一定要第一个让他知道喜讯,便拉着明慧走了。

    清雅瞧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负圆宁所托,将这两尊大佛给请走了。

    “圆宁,八嫂不适,八哥带着她先回去了。你且加把劲。”

    约莫到了断黑的时候,终于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洪亮的哭声。接生嬷嬷摇着肥胖的身躯,喜滋滋的抱着个大红包袱走出门来,“恭喜十爷,福晋给您添了个小阿哥。”

    老十顿时乐得找不着北,伸出手来有些局促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刚想抱过来,又想着自己力气大,怕伤着孩子了,“你且抱去给圆宁瞧瞧,让她好好歇着,凡事有我呢。快快,全府的人都赏三个月月钱,爷也是有嫡子的人了,对了,给宫里报信去,挂小弓,挂小弓。”

    圆宁的这个孩子因着是足月产,看起来比蝈蝈刚出生的时候要大得多了,皮肤也没有那触目惊心的青紫色,一哭起来,连屋顶上的瓦都掀掉,可见是个身强体健的。

    等到清雅走进圆宁房中的时候,屋里已经熏了香,富察夫人带着孩子去选奶嬷嬷去了。圆宁精神头倒还好,一瞧见清雅便裂开嘴笑了笑。

    “恭喜恭喜,生了个大胖小子,瞧把十爷乐的。”

    圆宁却垂了垂眼,“可惜虽是嫡子,却不是长子。”十阿哥府中也有不少侍妾,尤其是那伊尔根觉罗氏,在圆宁嫁进来之前,非常受宠,为十阿哥诞下了庶长子。她家也算得上是满洲大族,虽然是个身份一般的旁支,但是到底是怕有心人想要夺爵。

    “现在风云变幻,咱们能不能平安度过,还是两说的事情,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平安的将小阿哥带大。当初还是你同我说的呢,再怎么被放在心上,到底不过是个妾侍而已。”

    圆宁撇了撇嘴,嘲讽道:“说得也是。咱们可不就是香饽饽,人家上杆子的来吃呢。我才刚发动不久,八阿哥两口子便过来了,我瞧着是又惊又急。弟妹生产,他们过来做什么。人都说老九老十亲如一家,你们若是过来,那是兄弟情深;可是老八家也搀和了进来,那就不是兄弟情深,而是结党营私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压低了声音,悄然说道:“前些日子,我担心生产有变,便仔细的清理了内宅。发现了府里竟然有那人的人。”圆宁说着,用手指了指天。

    清雅一惊,虽然她想着康熙爷必然在每个府里都放了眼线,可如今听圆宁这么一说,还是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倒不是近身的。那位爷怕是只想知道咱们府里都和哪些人有来往,发生了哪些大事。所以你今儿个的话说得很好,想必那位爷已经收到风了,是老八有心拉拢咱们,咱们却是没这个心的,还因为老八在我们府里安插了眼线,心生嫌隙。”

    “城里可有什么消息?”富察家子侄众多,若不深究,只会觉得他们地位都不显赫,可是仔细一看,发现他们家在紫禁城里当差的可真真不少。这也是为什么选秀的时候,圆宁是耳听八方的一个。

    “前些日子,惠主子对八哥她额娘发了好大一通火,听说良主子仗着容姿出众,引得那位爷频频到访。也不知怎地,没过多久,梁九功便询圣意,私下斥责了惠主子。这可是老大的没脸子。八哥忍无可忍,便替他额娘请封,也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说他毫无功德,何以惠及母亲?”

    “原来如此。”清雅点了点头,难怪八哥如此心切。如今阿哥们年纪都大了,万岁爷对几位年迈的嫔妃都十分客气,毕竟需要给儿子脸面,此番如此,看来是对党争已经相当的不满,打算对索额图出手了。索相倒了,大阿哥党必然翘尾巴,如今他便先打压一番。

    待清雅从十阿哥府出来,已经是星辰漫天了。她摇了摇九阿哥的手说道:“胤禟,不若过些日子,咱们去庄子里小住吧。”

    九阿哥眯了眯眼,笑道:“好啊!咱们还没有好好比上一比呢。十弟妹今儿让你去,是指着你赶走八哥的吧?你们……好像很讨厌他。”

    清雅笑了笑,与九阿哥靠得更近了一些,“八哥眼里有星辰,我和圆宁眼中不过只有夫子康乐啊!”

第八十四章 一触即发(二更)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离那城门尚有两里余地,九阿哥突然出声道:“老姚,快将马车赶到那城隍庙后去,切莫露出了行迹。小心别让马发出了响动。”

    姚世福随着九阿哥满京城里跑,还未见过他如此肃重的时候。连忙小心翼翼的将马车藏在了隐蔽处,并安抚了下略有些焦躁的马。

    清雅抱着熟睡的蝈蝈随着九阿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刚要开口,却感觉腰间一冷,原来这绝佳的藏身之处,早就有人给占了。

    清雅刚要从袖间滑出匕首,就听得九阿哥小心说道:“别怕,是自己人。”

    一阵整齐的马蹄声渐渐地在官道上响起,如今尚是月初,弯弯的月牙将一切都隐藏在夜色里,根本就看不清来人的脸面。

    突然那道上又扬起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来的居然是单骑,那马蹄声矫健有力,一听便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马,满京城里寻不出几匹来,来者究竟是何人?

    只听得来人一声娇喝:“索额图,你给我站住。”

    前面的马队一下子住了脚,位置恰好不好的停在那城隍庙前。清雅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蝈蝈,他睡得很熟,乖巧得不像是个不足周岁的孩子。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可她却是万万不敢轻举易动。

    索额图调转马身,也不下马行礼,倨傲的看着来人,说道:“平日里大家尊你一句太子妃,看来你就忘记自己不过是一介妇孺了。内妇不得干政,瓜尔佳氏的老头没有教过你么?”

    太子妃闻言冷笑:“莫非索相真以为带着大队死士出行是为太子爷好?你这是将太子往绝路上推啊!圣上英明,你的一举一动哪里能够瞒得过他?你这不过怕了郭琇与高士奇,为求自保,以谋私利罢了!”

    索额图突然狂笑出声:“妇人之见!皇上对太子早已诸多不满,此时不动,太子之位亦保不住。我可是收到风了,皇上命十三阿哥祭泰山,这是要易储的信号啊!我赫舍里家这是在拿着族人的命,保下太子的江山。太子妃若是念在与太子的夫妻情分,还是回宫稳住太后的好!咱们出发,皇上老谋深算,许已从直隶回京,大家招子都放亮点,途遇杀无赦。”

    说罢,也不顾太子妃,转身拍马便走。

    待到官道上的人马都消失了,清雅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这索额图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有了谋逆之心。也是,在草原的时候,他便起了意,皇上念在赫舍里家的情分以及太子爷的脸面一再饶恕了他,没有想到,他居然还变本加厉了。就凭这些死士就想夺了大清的江山,这索额图委实已经年老昏聩了,难怪最后落了个康熙朝“第一罪人”的下场。

    “小九,带我去你们的庄子。”康熙爷垂了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九阿哥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又折返回了山庄。康熙爷倒是气定神闲,一点都不像是遇到了大风波一样,教人刮目相看。

    给一干人等安排了饭食,清雅开口说道:“蝈蝈生病了,皇阿玛可否让王太医给瞧下。”

    康熙爷身边人手不多,区区数十,除了卫队,剩下的那个便是小王太医了,清雅突然想到,当初老王太医露的那手功夫,想来这两父子,都是皇上培养的马背上的军医吧。

    小王太医探了脉开了方子,说不过是郊外露重,着了点凉罢了,倒是无妨。

    清雅与九阿哥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一旁转着扳指的康熙爷见状,突然说道:“当年保成生病,朕也是如你们一般着急得不得了,这就是为人父母啊!可惜如今保成年纪大了,便开始容不得老父了。”

    屋子里静悄悄地,无论是清雅还是九阿哥,抑或是王太医,都不敢接口,揣测圣意。

    半晌他突然说道:“胤禟,你明儿天一亮,便带着我的信物进城,去找裕亲王福全,叫他寻了个名号,撤了赫舍里家在五城兵马司的那人;另外,传信给补熙,让他整兵,随时拱卫京畿。”

    九阿哥神色一凛,跪倒在地:“谨遵阿玛之命。”

    康熙爷点了点头,“此事事关重大,千万莫露了机锋。赫舍里家到底对大清有功,朕不想满手沾满了功臣的鲜血啊!”

    看来,皇上还是对太子有着舔犊之情,要知道谋逆可是灭族的大罪。只不过索额图那是在劫难逃了。

    康熙爷又转头看了看清雅,将那玉扳指转得更快了一些,“清雅丫头便跟在我身边,护卫我去巡视河工吧。朕对你当年孤身一人,救朕于危难之事,可是记得真真切切啊!那时候你在乾清宫,拍着胸脯对朕说臣女上马可百步穿杨,下马可力战群雄,且不论心机谋略,单论武力,便可踏万人之上,如此良将,皇上怎可错过?”

    清雅垂头眼润,心里却冷笑不已,任你说得口舌生花,不过是到底信不过胤禟而已,就说康熙爷身边的这些护卫,个个都是好手,哪里用得着她这个生产亏了身子的女人来保护,不过是留个人质罢了。果真是帝王无心,在他眼中,无论是谁,都在觊觎他那个位置。

    腹议归腹议,现在的她还能不答应么?还不如做得虔诚些,好在康熙爷那多留点情分。

    “儿媳自当竭尽全力,贼子若想动万岁半分,当从儿媳身上踏过!”

    康熙爷抬手将清雅与胤禟扶了起来,连声说道:“好!好!好!”

    是夜,九阿哥一家三口躺在镶有雕花栏杆的大床之上,除了蝈蝈不知忧愁的呼呼大睡之外,另外二人都只是睁着眼,怎么都睡不着。这真真是天降横祸!

    “你与皇阿玛此番上路,路途凶险,你身子尚未全好,切莫逞能。蝈蝈有我照顾,你且放心。你我一心只想着平安喜乐,却偏偏有人硬是搅得这京城不安宁啊!你说若是我们今后能够离这些事情远远地,该有多好。”

    清雅握了握九阿哥的手,“可惜生在帝王家。你只是个传信的,且莫多言,裕亲王是皇阿玛最铁杆的兄弟,自是把握得好分寸。皇阿玛不走京师,反倒折回山东,真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九阿哥扣了扣她的十指,笑道:“放心罢,这点小事我还是办得好的。老十三这次要出尽风头了。皇阿玛居然信不过我!还硬要带你去,他就掐住了我的七寸儿。”说到最后,那声音竟然带了几分委屈。

    清雅闻言,感叹道:“若是皇阿玛念在我表现尚可,明年大选不让我们府里进人就好了。额娘可是三番两次的召我进宫,说要塞你那郭络罗家的表妹进来当侧福晋呢。她若进了府,有额娘撑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九阿哥闻言笑了笑,“就你是个爱吃醋的。那郭络罗表妹我保证正眼都不瞧上一瞧!”

    两人话说完,撇了撇眼,朝窗外瞅去,果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来监听他们说话的人,终于走了。

    那厢康熙爷收了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个家伙,胸无大志,偏偏还不是省油的灯。

    其实他二人又如何不明白。皇上折回原地,一是对自己自信无比,想要打索额图一个措手不及;二来是还顾着与太子爷的情分,此事若是闹大了,现在杀了索额图,那就是把太子爷的心思明摆着放在了朝堂之上,废太子势在必行。可是现在,还不是废太子的时候,在皇上心里,他的保成,怕是受了小人的蛊惑,亦或是根本就不知道索额图的野望呢!

    太子于皇上,那就是心头之肉,若是让他就这么血淋淋地割下来,岂不是疼痛万分?

    这还是两人大婚之后第一次分别,难舍难分了好久,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日一早,清雅便换好了与康熙爷身边的侍卫同样的装束。而让九阿哥带着蝈蝈一同回京。

    “爷,回京之后便说我感染了风寒,在庄子里养病。”这风寒是会传染的疾病,择院别居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九阿哥点了点头,冲着康熙爷一拜,转身便上了姚世福的马车。

    待他远处,清雅也随着康熙爷一行翻身上马,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两日之后,上以太子爷病重,德州修养为由,命十三阿哥代为祭泰山。消息传来,如论是宫里宫外,都一片哗然。那些大家族的族长们,都忍不住召来心腹,连夜商讨,这是不是意味着万岁爷开了赌,他们该下注了?

    而那五城兵马司的头儿,赫舍里家的嫡子竟然悄悄地从位置上退了下来。有心人去打听,直说是他在八大胡同与人争女,大打出手,德性有亏,这才被暂时揭了职。这其实是常有的事情,相必那个争女的家伙也是个有来头的,为了让两边消气,小施惩戒,下次寻了由头再官复原职便就此揭过了。

    二十六日,万岁爷回京。

    姚世福当日赶了马车去到那郊外的庄子,接病愈的九福晋回京。

    京城里一时之间风平浪静,只有那当事的几人,方才知道暗地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清雅尚来不及在府里歇一口气,便与圆宁同时得了宜妃的传召,四十二年的大选,迫在眉睫了。

第八十五章 宜妃之谋(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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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宫如同往昔一般奢华,庭院里处处摆着寓意吉祥的金桔,颇有一种喜气洋洋的味道。

    清雅拉着圆宁的手,尚未进门,便听得内室里一阵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两人对视一眼,均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看来,宜妃这是给她们摆下鸿门宴了。

    “额娘,可有什么大喜事,如此开怀?”清雅迈进门去,朗声说道。她到底是宜妃的亲儿媳妇,开起口来,要比圆宁顺畅得多。

    宜妃此刻正与三位穿红戴绿的姑娘,说得正是酣畅淋漓。一旁的五福晋愣愣地坐着,脸色有些难看,她瞧见清雅与圆宁走了进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宜妃一见清雅与圆宁,笑眯眯的冲着她们招了招手,“好孩子,快过来,陪额娘一起坐坐。蝈蝈与虎子可还好?先头里听说你身体不适在庄子上养了许久,可好了些?”

    虎子是圆宁所出的小阿哥的小名,因为生得虎头虎脑的,便取了个这么形象的名字。清雅觉得,比她们家蝈蝈的名字可气派多了。只不过宜妃向来与他们不亲近,这会儿叫得如此亲热,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圆宁抿了抿嘴,微微笑道:“都好着呢。虎子巴巴地盼着进宫,媳妇儿我都吃醋了。”圆宁虽然性子跳脱,但是在外人面前,总是保持着一种贤淑的样子。

    宜妃闻言嗔怪道:“你这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看来就应该找个稳重的,帮衬着。”

    瞧瞧,正题来了。

    “额娘说的是。前儿个,我们爷的娘舅母登门,也是这样说的。说是钮钴禄家有个嫡出妹妹,明年大选,煞是稳重,想送进府来与我一同伺候爷呢。我想着应该让额娘拿主意才是,正烦恼着呢,额娘便差人叫我入宫了。要我说啊,咱们娘俩,可不真是心有灵犀。”

    宜妃闻言脸顿时拉长了去,冷冷地说道:“到底是亲娘舅家的,这事你也是不好拒绝。”她转了转眼,瞧了瞧一旁清雅与圆宁进来之后便垂眉顺眼的几位姑娘,突然计上心来,又笑道:“对了,你们怕是还不认识几位表妹吧。不是额娘我自夸,如今的这些姑娘啊,都嫩得跟花骨朵儿似的,就是额娘我啊,都巴不得将她们留在身边,不让她们归家去呢。”

    那三位姑娘闻言,纷纷红了脸,越发的垂头不语。

    宜妃见几个媳妇不接话,径自的开口道:“这最左边这位啊,是莲慧,适才我已经和你们五嫂商量过了,大选之后,她便是你们的小五嫂了;这中间这位,是郭络罗家嫡出的姑娘淑慧,老九媳妇,你生蝈蝈那次,我与你提过的;这右边这位,是敏慧,最是端庄稳重,是把理家的好手。我瞧着这屋子都不是外人,额娘年纪也大了,看到好姑娘,就想着让她们去侍候我那几个儿子,额娘也是心疼你们,想与你们分忧。”

    清雅悄悄抬眼瞧了瞧那个所谓的淑慧,只见她虽然垂着眼儿,在听到宜妃之言时,面露欣喜,一双眼睛不安分的滴溜溜的转,分明是要被姑母送去与人做妾,却偏偏挑了件大红色的旗装,这是要给她这个嫡福晋一个下马威么?

    且不说她安分与否,九阿哥府是绝对不会进郭络罗家的姑娘的,这是他们夫妻俩达成的一致。不然有宜妃在背后动作,真真是要闹得家宅不宁了。

    宜妃正等着清雅表态,突见她拿出帕子抹起泪儿来。

    宜妃见状怒道:“老九媳妇,让你多寻几个姐妹进府侍候爷,你就这般委屈么?你的女则女诫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清雅一脸惊恐的望着宜妃,突然扑倒在她怀里,痛哭起来。宜妃想要一把将她推开,却发现这媳妇力气大得很,像是个铁箍子似的,纹丝不动。

    半晌,清雅像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擦了擦脸,细声说道:“额娘说的哪里的话。淑慧妹妹一看就是个好的,若是送进府去,我哪能不欢喜。只是这事儿我做不了主。额娘你不知道,媳妇一直记得额娘当初提过的事情,眼瞧着这大选将至,便在我们爷面前提了提,谁知道他竟然说要抬朗格格做侧福晋。请封的折子都已经上了,这不日里便要下明旨了。我气他不等我说,便擅作主张,谁知道这一气竟然病了好些天。我真是没脸见额娘了。”

    宜妃一听,愣了愣神,转头看了眼满脸失望的淑慧,她是郭络罗家嫡出的姑娘,总不能让她去做格格不是,那郭络罗家的脸面往哪里放?还有敏慧也是,这老九媳妇与老十媳妇儿,分明是有备而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越发的气恼。“哼,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不把我这个当额娘的话,放在眼里了。”

    清雅与圆宁互看了一眼,连忙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杆儿。到底孝字压在头上呢。

    宜妃瞧着两人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郭络罗家江河日下,比不得佟半朝来得硬气,先前皇上指了佟家的女儿给老九,她便知道,这媳妇往后是不好拿捏了。如今她是看在孝字的份上,还给她这个额娘一些台阶下,若她翻脸了,适才那个大力一箍,就是下马威啊。更何况,老九生来就是与她对着干的。

    而老十媳妇,富察家现在倒看不出有多显赫,但是老十毕竟不是她的亲儿子,虽然养在她跟前,但是人家有亲娘舅阿灵阿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了。郭络罗家的重担,为什么要压在她一个女人的头上呢。难道她,就喜欢像一个老鸨一样,将自家的姑娘一个个的送出去么?

    “都起来罢。这秀女的前程,都是皇上说的算的。额娘今儿个也不过就是这么一提。倒是老九媳妇,你父兄都不在,有什么事,还得多寻额娘才是。”

    清雅闻言笑了笑,“额娘说的是。不过前儿个媳妇接了家书,说是阿玛要回京了,恰好赶上蝈蝈的周岁宴。”

    宜妃见今儿的事情没有了指望,也不耐与她们多说,找了个由头说道:“本宫有些乏了,你们且先回去罢。”

    清雅与圆宁点了点头,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五福晋见状,也跟了上来。

    “唉,嫂子我被你们两个比下去了。”她出身普通,在五阿哥跟前又谈不上多受宠,因此在宜妃面前总是底气不足。明明她府中已经有个不安分的郭络罗氏侧福晋了,可就因为没有生出儿子来,额娘竟然又指了一个。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竟然还可以想方设法的拒绝,不是说长者赐,不敢辞么?

    清雅摇了摇头,“五嫂,咱们做女人的可都不容易。”

    五福晋点了点头,哀叹了一声,径直回府不提。

    才一上马车,圆宁便原形毕露了,她拍了拍胸脯,笑道:“刚才你可装得真像,哈哈,看你把那眼泪胭脂的全抹在了那老巫婆的身上,我就解气。她不是女人么,就会往别人府里塞人,不过九哥真要请封那个郎格格啊,我可不信!”

    “是要请封,不过是我同意了的,好占了那个侧福晋的位置。上次额娘与我说的时候,我还特意引着她想要得那侧福晋的位置呢,果然好大方的送了个嫡女。倒是你,若是钮钴禄氏进了府,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圆宁闻言,像是焉巴了的黄瓜,撇了撇嘴,“阿灵阿倒是想送,可是我们爷嫌是烫手的山芋,也不知道敢不敢收。不过钮钴禄氏也好,郭络罗氏也好,哪里比得上伊尔根觉罗氏在我们爷心里重要。那可是为他生了宝贝长子的人。我倒是不想管了,谁进府都好,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我只要坐在一旁带着我的虎子看戏就好。”

    “若是你们没有请封伊尔根觉罗氏,那怕是还会有个满洲大姓的姑娘进府,毕竟选秀下来,侧福晋的位置是绝对不能空悬的。我瞧着钮钴禄家怕是没有机会了,郭络罗家的倒还有几分希望。”

    圆宁叹了口气,说道:“管她们呢。倒是你,听说你们那庄子不错,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不捎带上我。”

    清雅笑了笑,“还记得当初出嫁前我送给你的那个温泉庄子么,咱们有空可以带着蝈蝈和虎子去,咱们两家的挨着呢。”

    圆宁一听,也来了兴致,“只是可惜了,起码要选秀结束了之后才能去。不过以后机会多得是,咱们可以常去。”

    圆宁现在还不知道,她们一起去那温泉庄子的决定,还真真的没有实现过。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孩子的事情,想了想蝈蝈的周岁宴以及抓周的事儿。不一会儿便到了府门口。

    九阿哥正扶着蝈蝈在门口学走路儿,一见到清雅,便笑眯眯的问道:“何如?”

    清雅一把抱起摔得满身尘土的蝈蝈,笑道:“幸不辱命。我可是哭得妆都花了,才将你那如花似玉的郭络罗表妹给哭回去。”

    “如花似玉?”九阿哥一脸懊悔的说道:“娘子,小生可否后悔,娶回那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清雅白了他一眼,“美娇娘没有,母老虎有一只。”

第八十六章 蝈蝈抓周(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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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上回宜妃没有讨着什么好,又见那郎格格真抬了侧福晋,便再也没有心情召清雅进宫了。就连蝈蝈周岁,也只是随意差人送了些礼。

    清雅与九阿哥也不在意,径直欢乐的为蝈蝈准备抓周的物品,这回儿,人来的却比当初满月宴时要齐整得多了。许是因为生母被关的缘故,四阿哥府的龙凤胎抓周宴竟然静悄悄地,唯独老十三前去了。

    蝈蝈今儿个就像是那年画上的福娃,他将将学会走路儿,一摇一摆的,像是醉了酒,脚上的虎头鞋踏得咚咚地响,惹来老十四好一阵稀罕。连忙将自己身上挂着的玉佩放到了抓周物品里,老十一见,也不敢示弱,笑眯眯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弓。

    正时候尚未到,清雅坐在一旁与圆宁以及富察嫂嫂聊着天儿。前不久,富察嫂嫂又为兄长添了个嫡子,现如今依旧丰盈未退,显得格外的富态。

    她笑眯眯的从大丫头手里接过一块大红肚兜儿,递给清雅,说道:“瞧瞧,怎么样?”

    清雅接过来一看,这肚兜上绣着福娃抱鲤,那娃娃憨态可掬,红鲤的每一块鳞片都错落分明,栩栩如生,绝非是富察嫂嫂这等只能绣绣大黄鸭、维尼熊的人能绣得出来的,“嫂嫂这是从哪儿寻了个刺绣高手。”

    富察嫂嫂白了清雅一眼,怪道:“你怎么不说是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完想起自己那一团乱的绣盒,又忍不住自己先笑出来。“是董鄂家的姑娘绣的。”

    这费扬古将军去年去了,临终之时求了皇上,将自己嫡出的幺女,指给了爱将介福,孝期过后,便让二人成亲。

    倒是让佟家的人好好高兴了一番,这介福是嫡子却非长子,娶亲本来就高不成低不就的,现在娶了董鄂家的,于他在军中的前途,也是大好的。而且听闻这位姑娘是个大气的,正好管得住冒失的介福。

    补熙比介福年岁大了许多,又自有一番作为,富察氏倒不担心出现幼弟夺爵之类的事情,因此也不以为意,待那姑娘和善得很。逢年过节,都自有一番往来。

    清雅点了点头,“早就听说是个不错的,如此我便安心了。”

    正说着,九阿哥与鄂伦岱、补熙却从一旁的屋子里走了出来,三人面色都有些凝重,像是在书房商量过了什么男人之间的大事。

    清雅起身迎了上去:“你们且去瞧瞧吧,再不去,十四弟能把咱们家屋子给掀了。”

    果不其然,尚未到正厅,便听得老十四爽朗的笑声以及蝈蝈清脆的咯咯声,这去到一看,好家伙,蝈蝈正骑在老十四的脖子上,闹哄哄的嚷着骑大马呢。

    九阿哥笑了笑,冲着十四说道:“老十四,回家抱你媳妇去,抱我儿子做甚?”

    老十四俊脸一红,今年大选,他就要有嫡福晋了,众位哥哥老是拿这事打趣他。虽说他府里早就有了人,但是嫡福晋毕竟是不同的。

    他嚷嚷道:“九哥,不若你与九嫂再生一个吧,蝈蝈让我抱回家去。”

    蝈蝈一听,可就不乐意了,伸着小手,朝着九阿哥喊道:“阿玛阿玛,十四叔要把我抢走啦。”

    这话一出,满堂哄笑。

    老十四一把将他从肩上翻下来,伸出手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几下,“好小子,有了阿玛就不要十四叔了。”

    蝈蝈也不恼,只是伸着手,像是划水似的,直看着九阿哥。

    九阿哥赶忙上前解救了他,“好啦,咱们蝈蝈抓周咯。”

    在大厅的中央,早就摆上一面大圆桌子,桌上铺了厚厚的红绸布面,那布面之上便是一个个精致的抓周物什。九阿哥将蝈蝈往桌子上一放,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好儿子,喜欢什么就去抓什么吧。”

    清雅为了防止出现贾宝玉抓胭脂那等状况,早就将那些脂粉气重的玩意儿收了起来,于是便也没有提前训练蝈蝈一番,倒是她与九阿哥自己,也想看看这臭小子到底能抓到什么。

    蝈蝈刚坐在桌上,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得那是眼花缭乱。

    就在众人以为他伸手去抓老十四的玉佩之时,他却一个转手,抓了个金灿灿的小算盘儿,还双手举着,摇得上面的金珠子,哗啦啦的响。

    满堂的人,除了九阿哥面露得色,喜笑眉开的说道:“好儿子,这是要子承父业,长大了和你阿玛一起赚银子啊!”

    其他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原来眼光这东西真是能够相传的,这两父子,都是掉进钱眼里的啊。一旁的主持仪式的喜人,这才回过神来,唱道:“小阿哥子承父业,将来大富大贵。”

    十阿哥面露不满的嘟嚷道:“蝈蝈你也太不识货了,你十叔我这小弓,可是紫檀木做的,上好的东西。不过这样看来,我们家虎子日后应该会像我这个阿玛一样,抓着一个小弓才是。”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高兴起来。

    众位阿哥瞧着他那傻样子,都忍不住开口打趣起来。蝈蝈也不知道众人在笑什么,只好也跟着笑起来。

    老十四见状,伸出手来直挠他的咯吱窝,“臭小子,你明白叔伯们在笑什么么,你也跟着笑。”这下子蝈蝈是笑得更加的厉害了。

    这抓周不过是个形式,不一会儿,奶娘便将玩累了的蝈蝈抱了下去,九阿哥在前头招呼兄弟们饮酒,清雅在后院里陪着女眷进膳。这是大喜的日子,来的又都是交好的,也没有人不开眼惹得清雅不快。一直闹到下午,方才散了。

    待众人走了之后,九阿哥破天荒的带了清雅去书房。他的书房还和当初在宫里的时候,格局并无两样,只是那博古架子上的珍品不可同日而语。九阿哥让信得过的心腹隔得远远地守着,当着他们的面,亲亲热热的搂了清雅进去。

    便有那心邪的,**的笑了笑,看来九阿哥是想要*添香了。

    九阿哥进了书房,却并不似平常时的嬉笑不止,他的脸色比寻常时候更为严肃。只见他伸出手去,捏了捏博古架子上的一只紫玉蝈蝈,那墙竟然突然开了个洞儿,恰适合一人进去。

    清雅在九阿哥的带领之下,走进密室,却惊奇的发现,这密室在外面看起来像是一堵墙,在里头,却能看得见外面的一举一动。

    密室不大,七零八落的堆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瞧了瞧清雅,低声说道:“今儿个阿玛问我,对那个位置是怎么想的。”

    清雅神色一凛,皇上今儿个压根就没有来,那他说的阿玛就是指鄂伦岱了。

    “你怎么说?”

    九阿哥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我只想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阿玛说京里的局势越发的紧张,皇阿玛似乎有意让他回来领侍卫内大臣之职。赫舍里家的一些人都被换掉了。照他估计,皇阿玛明年开春了便会收拾索额图。太子之位可能保不住了,我若是想着那位置,就得开始谋划,若是不想,最好就走得远远的,免得卷入是非之中。”

    说道这里,他忍不住苦笑出声,“就我这样的光头阿哥,居然也有人觊觎。”

    “你是光头阿哥没有错,可是你的母族是郭络罗家,妻族是佟家,你空有万贯家财,又于大位无望,可不是最好吃的香饽饽。”

    九阿哥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打算寻了个机会,被皇阿玛贬斥出京,远离这是非之地。若是宫里出现了这样的消息,你可千万别惊慌。只是要苦了你了。”

    清雅闻言笑道,“夫妻本是一体的,又何谈苦不苦。更何况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正好不愿意在这宫里拘着,日日与那些后宅女人虚以为蛇。多见见世面,对于蝈蝈也是好的。咱们还可以趁此机会,将咱们的铺子,开得遍地都是。”

    九阿哥瞧着她苦中作乐的样子,也轻松的笑了起来,他就怕,怕清雅舍不得离开京城,还好,他的福晋总是与他最合拍的。他不由得伸出手来,紧紧地搂了搂清雅。在她的耳旁说道:“阿玛见我无意,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好似看好四哥。”

    清雅一愣,她那个混球阿玛,居然能有这样的眼光,可见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是深藏不露的。

    九阿哥见她不说话,又开口接道:“不过他不打算让你们府站队,只是暗地里,能扶一把的就扶一把,他叫你莫要担心。他与兄长都胸中自有乾坤。”

    清雅松了一口气,真正能够不站队,不蹚浑水的又能有几人,明面上过得去便好了。好在她知道四阿哥是真龙天子,不用再多费一番口舌。她还真怕,怕他们瞧上了八阿哥。

    夫妻两人达成了共识,便从那密室里出来,坐在书房里,认真的写写画画,说起话来,总不能教那侍卫们半天瞧不见半点响动不是。

    “额娘像是放弃了让你那淑慧表妹进府,不过她越发的看紧十弟府上了。看来还真想与那钮钴禄家的争一长短。嘿嘿,有个事情我没有与你说,在回京的路上,我已经与皇阿玛商量好了,他同意今年不让咱们府里进人。”

    九阿哥眨了眨眼,“我知道,皇阿玛还取笑我,说给我娶了个油滑又小气,脸皮还厚的福晋,真是难为我了。不过他说了,如今你有你阿玛撑腰了,他怕你们一家子一起犯浑,所以就不给我指美妾了。”

    清雅两眼睁得浑圆的,“皇阿玛真这么说?看来我光辉美好的形象那是一点都没有了啊。不过管他呢,为了我们府里的清净,我可是牺牲大了,你得奖励我。”

    九阿哥伸出手,勾了勾清雅的下巴,“奖你一个绝色夫君如何?”

    夜色正好,情意甚浓。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42年的大选,终究是出了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意外。

第八十七章 新欢登场(一更)

    很不对劲,自打选秀开始以来,清雅就觉得身边的妯娌叔伯们突然之间变得很不对劲。那些平日里关系差的,隔老远望着她便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那小眼神儿,就像是看到了仇人的俊俏夫君突然间变阉人了一样,又是唏嘘又是不忍又是开心。

    而像圆宁以及四福晋之流,则是瞧着她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今大选当即,能让她们如此表现的还能有什么事情,莫非是她们家妖孽夫君,又在外惹上什么烂桃花了?

    想到这里,清雅就忍不住黑了脸子。她伸出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了敲桌子,这是她思考时惯用的动作。

    “春嬷嬷,让路威去跟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门上的人说一声,就说咱们家今日宴客,得了那上好的女儿红,请他们过来一饮。”

    春嬷嬷闻言一愣,明明今儿个九爷不在府中,福晋怎么倒避开了他,请起小叔来了。不过福晋是个有主见的,哪里轮得到她置喙。

    老十、老十四是谁,那是闻着酒香就往巷子里钻的人,不一会儿,便大摇大摆的进府来了。

    老十一走进那花厅,瞧着那堆满珍稀佳肴的木雕桌子旁坐着的清雅,愣了愣神,倒是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便夹了块猪蹄膀,猛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道:“九嫂身边的姐姐手艺就是好。九哥呢,怎么不见他?”

    清雅笑了笑,“你九哥今儿不在,是做嫂子的请你们兄弟喝酒。”

    老十那夹着猪蹄的手一僵,敢情这是鸿门宴啊!

    老十四倒是个少年心性的,自顾自的倒了碗酒,左顾右盼的瞧了瞧,“九哥不在,叫小侄儿出来玩也好啊!嘿嘿,九嫂你是不知道,咱们九哥这几天可出大名了。”

    说着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清雅,还别说,他这个嫂嫂唇红齿白,英气勃勃,倒是与九哥十分的相配。再想起宫里遇到的那人,他便有些为眼前的嫂嫂抱不平了。

    “不过九嫂你放心,九哥不过是念旧罢了,那位西林姑娘,绝对不及嫂嫂万分之一。动不动便跟死了娘似的,比不得嫂嫂豪气。”

    好哇!果然是在外头惹了人了,清雅强忍着怒气,心里忍不住的嘲讽自己,亏得自己又是舍了脸面求皇上,又是人前痛哭骗宜妃,为的不就是府里不进新人。这事明明是九阿哥自己提出来的,现如今,倒教她像个跳梁小丑似的。

    “九嫂我倒是少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你九哥也真是的,有了中意的居然也不提前说,我也好精心准备个院子不是,白白的叫旁人看了笑话。”虽有怒气,但也不能当着小叔子发不是。

    十阿哥一瞧清雅那面中带黑,不由得想起了圆宁生气的样子,心想这下子九哥怕是要遭难了,都怪老十四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想着他伸出腿来,狠狠地踹了老十四一脚。

    却不想老十四面不改色,他却疼得哇哇直叫。低头一看,好家伙,这花厅他都来了不下百次了,什么时候这桌子下竟然变成实心的木桩子了。他一抬头,正好瞧见清雅勾起的嘴角,忍不住一个寒颤,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九哥,不是弟弟不帮你,要怪就怪敌人太凶残!

    老十四白了十阿哥一眼,他这个哥哥,就是咋咋呼呼的,一点都没有兄长的样子。接着夹了筷肚丝,又对清雅说道。

    “这的确是九哥不厚道啊,九嫂一看就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嘿嘿,若说起来,我还算是个大媒人呢。我额娘不是想着给我指个福晋么,我便拉了九哥一道去瞅瞅,好家伙,我没有相中媳妇,九哥倒叫人相中了。”

    老十看着清雅越笑越开心的脸,心里只觉得越发的慎得慌,不忍心抬头去看一旁侃侃其谈的老十四。只是垂下了头,不住的往口里塞东西。

    “话说那日在御花园那棵老桃树下,坐着位穿着月白色旗装的姑娘正拉着胡琴,我与九哥经过,那姑娘却回了头。一时之间,天崩地裂,日夜无光。我那俊俏风流的九哥哥一时间竟然看傻了眼,喃喃地叫道‘小绣妹妹’,再瞧那姑娘,泪眼汪汪,含情脉脉,脱口便出‘胤禟哥哥’……那是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从此我那九哥哥眼里哪还有我这亲弟弟,那场面,分明是老情人见了……”

    十四阿哥越说越是激昂,就差没有拿上个快板儿,充当那说书匠。可眼瞧着这听书人怎么脸色越来越不好呢?再瞧一旁十哥的眼色,恍然大悟的住了嘴。

    完了,这事儿九哥还没有跟九嫂报备呢,他便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这九嫂看起来豪气,他便将她当做江湖侠士看了,可他怎么就忘了,再怎么豪爽,他这嫂子,本质上也是小心眼的女人啊!

    老十四有些讪讪的坐了下来,笑道:“嘿嘿,九嫂,我这是话本看多了,胡诌的,你别相信。不过是个小官之女罢了,进府了左右不过是格格。九哥也就是一时新鲜,没两天就抛脑后去了。十哥你说对吧?”

    十阿哥点了点头,挺了挺胸膛,“嫂子,不是我做弟弟的说你,不过是个小事罢了,既然九哥喜欢,纳了便是,何必劳师动众的。”

    清雅笑了笑,点了点头,“十弟教训得是,确是如此。快快快,别说这等小事了,老十四还没有说你到底见着未来媳妇了没有呢?要不要嫂子帮你相看相看去。”

    老十四一听,霎的一下脸红了,“额娘说,怕是完颜家的。”

    后来三人都东扯西扯了一番,临出门时,就是老十也放下心来,想着这九嫂先头里怕是随口一问罢了,倒是他有些做贼心虚了,倒是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待二人走了之后,清雅靠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叹了一口。

    刚刚睡醒的蝈蝈被奶娘抱出来,还在迷迷糊糊的揉眼睛。他往清雅身上一扑,奶声奶气地问道:“额娘可是不高兴了?”

    清雅一愣,有这么明显么?

    她摸了摸蝈蝈光溜溜的大脑袋,笑道:“额娘没有不高兴,额娘有蝈蝈,哪里会不高兴呢。”

    说到底,这个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她若是强烈反对,在周遭的人看来,才是违反常理的事情吧。

    她正思考着,便听得谷雨上前禀道:“十福晋来了。”

    怕是从老十那得了风声,所以才来的吧。清雅心下有些了然,说起来,她对于圆宁明知道此事,却瞒着她,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忿的。

    “清雅,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怕说了你伤心,而且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你我不同,我对十爷有情,那是因为他是我的夫君,所以他纳妾有别的心上人,我作为妻子都得忍;可是你不同,九阿哥是你的心上人,他这么做,我若是你,片刻也是忍受不住的。”

    清雅叹了口气,“那女子是何人。”

    圆宁见她开口,知道她到底不忍心怪自己。又恢复之前那亲昵的样子,巴巴地坐到了清雅身边。

    “那西林绣的额娘,便是九哥的奶嬷嬷。”

    清雅一听,忍不住鼻头发酸,“原来如此。这倒是曾听我们爷说过,那奶嬷嬷对我家爷有恩,那西林绣自是当得一句妹妹的。”

    圆宁知她难过,想了想,开口说道:“其实事情也不是像十四弟说的那样。不过是九哥发现那西林姑娘是旧识,两人便多聊了几句。其实当时我们家十爷还有十四弟,以及其他的一些小主、宫人的,都在场的。两人也是发乎情止于礼,并未作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只是你也知道,这宫里人多口杂的,最是多是非了。而且怕是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呢。”

    “你是说宜额娘么?莫不是她瞧着我拒了郭络罗家的姑娘进府,偏生要给我添堵。”清雅闻言顿时冷静了下来。是她有些失态了,这些日子九阿哥待她实在是太好了,让她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那是白璧无瑕,如今突然出了这么个碍眼的,她便忍不住乱了心了。

    圆宁点了点头,“听说宜额娘不止一次召西林姑娘承乾宫问话呢。这也是为什么宫里人都认为这事已经尘埃落定了。

    送走圆宁之后,清雅又喂蝈蝈吃了碗蛋羹,逗着他说了好些话儿。方才让奶娘将他抱下去哄睡了。

    夜幕降临,九阿哥越还没有回来。清雅瞧着天上那皎洁的圆月。忍不住打开了那金丝楠木的盒子,那里头收着当年的那支紫玉箫,自打上次进了书房的密室,九阿哥便将这箫物归原主了。其实这不过是当年她在市集里随意买的一支,值不了多少银钱,可却被他这般的珍藏着。

    这样的男人,她真的要怀疑他这么短时间便移情别恋了么?

    只不过那人到底是她奶嬷嬷的女儿,只不过,他到底是有着风流浪子的名声。

    她该不该相信他一次?

第八十八章 峰回路转(二更)

    终于到了戍时三刻,九阿哥满身酒气的回了府。清雅皱了皱眉,他虽然平日里多有应酬,但是极有分寸,今儿倒是怎么了?

    来不及多想,便唤了谷雨煮醒酒药,让惊蛰去准备热水沐浴。

    九阿哥像是神智有些不清,抱着清雅便傻笑道:“美人,来给爷香一个。”

    这府中之人,哪里见过自家主子如此放浪形骸的样子,简直就是调戏良家女子。再一瞧,那福晋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忙不迭的都退了下去。

    一下子,这偌大的内室,竟然只剩了九阿哥与清雅两人。

    清雅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样子,分明是去喝花酒了。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什么贤惠脸面,拎着九阿哥的衣领子,便将他扔进了沐浴的大红木桶里,溅起一声声的水花。

    九阿哥将头往那水里一扎,再露出脸时,那一双眸子灿若繁星,哪里有半分醉意。他对清雅使了个眼色,却大喊道:“什么狗屁哥哥,简直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连弟弟的女人都抢!”那声音,振聋发聩,简直就是那醉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汉。

    清雅心知事有蹊跷,一把抓起九阿哥的手,厉声说道:“你又去哪里鬼混了,还闹了这么一身伤回来。不就是个女人么,要多少没有,也好意思与人相争,你不要脸面,我可还要脸面。”

    院子里的人闻言越发禁声,都巴不得挪得远点,免得遭受了那池鱼之殃。

    两人越吵越是大声,最后竟然上演了全武行,竟然还砸上了东西。

    待那些该报信的去报信了之后,清雅与九阿哥终于松了一口气,这砸东西,可是个力气活。

    清雅冲着九阿哥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九阿哥吹灭了灯,一把将清雅拉到床榻上,小声说道:“今儿个我为了那个西林绣与太子爷狠狠地打了一架。太子爷的拳头可真狠,揍得我浑身疼。”

    清雅就着月色,看到他身上的青紫,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西林姑娘究竟是何等美人,惹得你们兄弟篱墙?”

    九阿哥嘿嘿一笑,“媳妇儿,你可是吃醋了?这屋里酸得都倒牙了。”说着他将嘴凑到清雅的耳边说道:“这个西林是皇阿玛的人,用来试探太子爷的。前儿个我不是说想要找个机会自贬出京么,这下子机会来了。”

    清雅心中一惊,“这西林莫非不是你那奶嬷嬷的女儿?”

    九阿哥眼睛越发的闪亮,“娘子真聪明。这西林真真的好本事,勾都太子爷原形毕露,饶是他有个聪慧强势的太子妃,也管不住这要出墙的红杏。明儿个就要传遍了,太子不顾兄弟情义,强占了弟弟的妾侍,不仅如此,还对弟弟大打出手,可见德行不端。”

    不对,还不到皇上收拾太子的时候,而且这样顶多是败坏太子的名声,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储君也不是一日就被废的。那皇上此举,究竟是何意?

    对了,大户人家的主子犯了错,结局通常如何?

    主子哪里会犯错,犯错的自然是身边的狗奴才,都是一些居心叵测的宵小给撺掇的,太子身边最大的奴才是谁?那是索额图啊!

    皇上这是在为收拾索额图点了根引火索,紧接着便是重翻出郭琇那“十大罪状”的折子,将索额图钉死在那十字架上。

    而从这次,也可以考验出太子爷心里到底有多少骨肉亲情,他待兄弟毫不留情,对待老父又能宽容么?太子妃上次在官道上已经显示出惊人的见解,而且有插手庙堂之事的端倪,这西林琇必是个厉害的,牵制太子妃的有力人选。

    清雅越想越是冷汗直冒,这皇上真真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啊!

    “皇阿玛会无缘无故如了我们的意?”

    九阿哥撇了撇嘴,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太子品性不端,而我却殴打储君,以下犯下,能讨得下什么好去。更何况,皇阿玛要我们每年进贡十万两银子,直到回京为止。”

    十万两!他怎么不去抢,这是把她和九阿哥当作提款机啊!万岁爷不亏是万岁爷,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不亏。

    “这你也应?”

    九阿哥面露坚毅之色,“钱财名声都是身外之物,我只求你与蝈蝈平安就好。我们在这京里,被那些饿狼剥夺的又岂止是十万两而已。与其以后这些银子都成了谋逆的证据,还不如在皇阿玛面前讨个好。左右也不得罪其他兄弟。”

    清雅松了一口,将头靠在九阿哥的怀里,他的心跳声稳健有力,那并不宽厚胸膛,却像是无法撼动的大山一般可靠。想到白日里自己的庸人自扰,清雅就忍不住有些脸红。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对九阿哥用心多一些,却不想这人也颇是用心良苦。

    都是阿哥,谁不愿意再京里锦衣玉食,愿意去了孤苦之地风餐露宿呢?

    可是她的胤禟却愿意。

    “也好,明儿个皇阿玛也可以斥责我是个悍妇,将我与你一起贬了去。若是我今儿个夜里不发飙你打算怎么办?”

    九阿哥一听,撇过头去嘟嚷了一句,“看着老丈人和两位舅兄的样子,谁都知道你是悍妇了。”

    他说得有些含混,清雅倒是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嘿嘿,我说媳妇儿你如此聪慧,自是与为夫心有灵犀了。更何况你白天还对十弟和十四弟摆了鸿门宴,这大晚上河东狮吼再合常理不过了。”

    清雅微微一笑,九阿哥这么自恋的鸟儿都不爱惜羽毛了,她担了个悍妇的头衔又算得了什么呢?

    果不其然,第二天,清雅与九阿哥都收到了宫里的传召。他们俩互看了一眼,心想,终于来了。

    清雅摸了摸蝈蝈的头,说道:“乖孩子,在家等着阿玛和额娘回来。”

    康熙四十二年,上对太子殴打胞弟一事深感痛心,斥责索额图教唆太子,郭琇出列,再提索额图十大罪状,上勃然大怒,拘索额图。

    九阿哥目无尊长,触犯储君,罪不可赦;其妻佟佳氏,善妒凶悍;上贬斥二人于广州,无传召,不得归京。

    九阿哥不过是个光头阿哥,虽然这个被贬斥出京之事有些怪异,但是众人想的不过是,这人真是倒了血霉了,皇上正在气头上,他不过是条被殃及的池鱼。索相一倒,那是断了太子爷的左膀右臂,难道储君之位有变?

    这一下子,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那索额图与太子爷的身上,大阿哥党乘机攻讦,一下子朝堂之上好不热闹。又有谁注意到一个于储君之位无望的阿哥。

    九阿哥拉着清雅的手朝宫外走去,虽然他面露哀色,却步履轻松,总算是如愿了,广州是多好的一个地方,商行林立,民风开放,最适合他不过了,皇阿玛到底是看到了他的贡献。

    突然之间,二人住了脚步,只见那太子妃站在前头,直直地看着清雅与九阿哥。她冲着九阿哥点了点头,上前握住了清雅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地,像是那寒冬里最凌冽的冰。

    “九弟,九弟妹,此番多有得罪,你太子哥哥性情耿直,万莫记在心上。”说着,太子妃递过一个锦盒,接着说道:“一些上好的伤药,弟妹还是给九弟用了吧。嫂子本来想要送这贵重之物,却又想着弟妹不缺这些,就不拿来贻笑大方了。”

    清雅冷着眼,笑道:“太子妃何须屈尊来此,我夫妻二人也不是那等小心眼之人。只是我们还赶着遵旨出京,不便久留。”

    说着对着太子妃拱了拱手。便要离去。说起来这太子妃真真是无辜,瞧她身旁站着的那位穿着月白色旗装,显得有些怯弱的姑娘便是老十四说的那位“瞧着像死了娘”的西林姑娘,太子爷惹了祸,太子妃却要出来给他擦屁股,端端不是个好活。

    可是她如今是因为太子爷被贬斥出京的委屈小媳妇呢,自然是不能给太子妃好脸色。

    清雅抬腿要走,却听得那娇弱美人细声细气地喊道:“九哥哥。”

    九阿哥正欲搭话,清雅便厉声说道:“这位想必是西林姑娘吧,果然有闭月羞花之貌。只是如今西林姑娘既然指入了毓庆宫,那便是清雅与九爷的小嫂子,这里可没有嫂子的哥哥。”

    那西林绣咬了咬唇,泪眼汪汪地看了看太子妃,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清雅冷哼了一声,拉着九阿哥便往门外走,九阿哥还想回头,却被清雅一拽,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他小声的说道:“媳妇儿,你力气真大。”

    清雅面不改色,回道:“我可是皇阿玛亲封的悍妇,不对你狠点,怎么配得上这个名号。就我们两个今天的表现,你那太子哥哥想来会将她当做从你那抢来的战利品,不会怀疑咱们是她那背后之人了。也算是给皇阿玛送个小礼儿。”

    一上到那马车上,九阿哥面露喜色,刚要欢呼雀跃。却瞧着清雅掉下眼泪来。这一下子慌了神,“媳妇儿,你怎么哭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万万不可在瞒我,他**若真看上了个西林绣,那也要你亲口告诉我,若是我从旁人耳朵里听到了,那我就……”

    “好好好,我保证以后我们夫妻之间日日坦诚相见,绝不再有半分隐瞒。媳妇儿,那你就如何?”

    “哼,我就先杀了你这个奸夫,再剁了那个yin妇。”

    “嘿嘿,媳妇儿,我发现咱们皇阿玛真是目光如炬,一下子便看穿了你这美娇娘的外表下分明藏着个想吃唐僧肉的白骨精……啊!疼!”

第八十九章 出京前夕(一更)

    刚回到府里,便见着十阿哥急吼吼地院子里转圈儿,他们在路上被太子妃耽搁了一下,老十倒是在先头里回来了。

    一见到清雅与九阿哥,他急急忙忙得迎了上来,吼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要多少,弟弟去给你弄多少,用得着大动干戈么?这下倒好,被发配到广州那个鸟不拉屎,盗贼林立的地方去了。”

    好吧,敢情在老十心里,除了京城,其他的地方都是不毛之地。

    九阿哥与清雅对视了一眼,对老十心里多有愧疚。只是这与皇上的交易,又如何能够教他知道了去。当下垂头丧气的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此番去广州,清雅与蝈蝈是要跟着去的,京中的其他家眷就拜托弟弟与弟妹照料了。”

    除了当初小德子死的时候,老十何曾见过九阿哥如此毫无生气的模样,只当是皇阿玛的处置伤透了他的心,再一想到两人都是无人疼爱被嫌弃的,颇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顿时便红了眼:“九哥你就别说这些外道话了。你的家眷,就是我的家眷。”

    这话说得……怎么那么怪异?老九的老婆也是你的老婆?

    十阿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话有歧义,拍了拍脑门,突然高兴的说道:“要不这样吧,我也去把太子爷打一顿,让皇阿玛将咱们兄弟一起赶出京去。”

    清雅满头黑线,却又觉得人生得兄弟如此,也当是死而无憾了。

    九阿哥也红了眼,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勉强笑道:“说什么混话呢!九哥以后回京,还要靠你呢。京城风云多变,你还是不要胡乱惹事的好。”

    老十想想也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时圆宁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八个丫头,拎着满满的箱笼包袱,她眼睛红得跟兔儿似的,显然是哭过了的,“清雅,这是我准备的一些京里特有的好吃好玩的东西,我怕你们走得急,来不及准备了,便给备上了,你瞧瞧,若是有需要的,就带上吧。”

    直到晌午,除了十阿哥夫妻、五阿哥、四福晋外,就只有曾经在广州驻守过一段时间的鄂伦岱登门了。他与九阿哥关着门在书房里细细说了广州的一些风情地貌,注意事项,虽然当初他去广州,还是数十年前,但是气候什么的,总归是不会变的。

    其他人都一心关注着那索额图,哪里有闲心管这么个被厌弃了的阿哥。老十四倒是想来,只是他今儿个方得了旨,圣上指了完颜家的小格格为十四福晋,德妃正拉着他一通好说,全然脱不了身。只好派近侍送来了些仪程。

    清雅看着春嬷嬷以及大丫头们有条不紊的收拾行装,突然觉得有些萧瑟。这一次被赶出京是他们自己求来的,那么下一次呢?是不是被刀架在脖子上,关进那永不见天日的黑狱里。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怒意横生。这都是什么破命!

    “福晋,此番路途遥远,南蛮又不好相与,贴心的人得多带些去。”春嬷嬷瞧着清雅在窗边愣神,叹了口气,这个小主子就是个命途多舛的,好不容易在佟佳府里站稳了脚,转头又嫁给了个这样的阿哥,要颠沛流离,好在九阿哥待她还算是不错。

    清雅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冲着众人说道:“你们都是跟着我一起嫁入九爷府的人,在我心里,就是娘家人。此番我与九爷前去广州,前路艰难,也不知道归期是何时。你们若想留京配人的,直管开口,虽然仓促了些,但是我绝对不会亏待了大家,会送大家一份体面的嫁妆,将你们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谷雨闻言,跪倒在地:“福晋,谷雨自幼父母双亡,被卖入佟府为婢,本以为一辈子就是个烧火丫头的命,却不想遇到了福晋,方能识文断字,有一技傍身。奴婢无牵无挂,说句托大的话,主子便是奴婢的亲人。因此谷雨愿意自梳为妇,永远伺候在主子身边。”

    清雅一惊,想不到谷雨竟然有这等心思。“谷雨,你又是何苦呢?”

    谷雨坚定的望着清雅,说道:“奴婢心意已决,还望福晋成全。”说着将那额头在石板上磕得砰砰直响。

    清雅赶忙托起她来,“好谷雨,且快些起来罢。”

    清雅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惊蛰、夏芒与夏满。惊蛰一脸红晕,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夏芒与夏满年纪还小,配人有些太早,倒是镇定得很。

    “奴婢远追随主子去广州。”三女齐声说道。

    清雅摇了摇头,“惊蛰,你可是有了中意之人?”

    惊蛰闻言,吃惊的抬起头来,面若霞飞。这私厢相授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可是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她与李郎便有缘无分了,想到这里,惊蛰把心一横:“还请福晋做主。”

    清雅皱了皱眉,她虽然不反对身边的丫头配人,可是瞒着主子,私底下与男人通来往,却委实不是什么好事情。“是哪里的哥儿,竟得了我们惊蛰姑娘的欢心。”

    惊蛰被清雅这么一调侃,脸红得就要涨开了,她张了张口,那声音跟蚊子叫似的,“是路口摆摊卖字的李书生。奴婢偶尔有出府的机会,便识得了他。”

    还是个读书人,那么想必不是奴籍。清雅瞧着惊蛰一颗红心向李郎,知道她这是非嫁不可了。便笑了笑:“若不是要走得急,我定要打探一番这李郎君秉性如何,家世是否清白。春嬷嬷,将惊蛰的卖身契拿过来。”

    惊蛰闻言,喜上心来,“福晋……”

    “我将着卖身契予你之后,你便与你书生一样,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只是古往今来,又多少负心之人?我予你的陪嫁,你自己收好了,这样将来即便他富贵了,嫌弃你门第平凡,你也有安身立命之本。我这话儿,虽不中听,却是过来人的肺腑之言。你心细归心细,肚里却少了几分弯弯绕绕,我也是担心你被人欺负了去。届时我们不在京城,山高水远,唯恐鞭长莫及。”

    惊蛰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清雅的腿,大哭起来。

    待众女下去之后,清雅将眼光投向了一旁的春嬷嬷。她拉了拉春嬷嬷的手,说道:“春喜姐姐一直陪着清雅长大。后来又嫁给了路威,明明夫妻二人都在府中做事,却至今无所出。我自嫁入府中之后,风波不断,竟然忽视了你们。委实是我的不该。”

    春喜刚要说话,却被清雅打断了:“我知道你与路威都是忠心的,此番又想跟着我去广州。但是我走之后,京中总归需要个可靠的人,打探消息,多宝斋的掌柜虽然人品端正,但到底与我隔了一层,需要有人看着。这重任,非春喜姐姐与姐夫不可。只盼待清雅归京之时,春喜姐姐已经儿女双全,健康福寿。”

    春喜点了点头,泪从中来。主子这是一心一意的为她着想啊。她嫁人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路威并不嫌弃她无生养,可是她到底是个女子,哪里有不想为丈夫生儿育女的道理呢?只是在她心里,小主子就跟她亲闺女一样。

    清雅拿出帕子擦了擦泪儿,“你且放心,谷雨是个稳重的,有她照顾我,出不了什么大篓子。夏芒灵活、夏满细致,再多加培育,便能使得得心应手。惊蛰的喜酒我是喝不到了,待我走后,你择个好日子,将她嫁了吧。”

    九阿哥见她处理完了内务,抱着蝈蝈便走进门来,笑道:“东西可都收好了。今儿个我可就让他们装船了。明儿一早,咱们就走京杭大运河,到江苏再登岸走陆路去广州。这一路艰辛,阿玛让我们多备些药品。适才老王太医来了,送来一堆蝈蝈用的方子。老头子到底还是放不下我们的。”

    清雅点了点头,“我也没有带多少行李,缺的那些,去广州再置办吧。倒是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怎么也不见前来送行。”

    九阿哥挠了挠头,“该送的,明里暗里都送了;不该送的,来了也不敢让他们相送。”

    蝈蝈瞧着阿玛和额娘你一句我一句的,有些晕乎乎的,“阿玛,额娘,我们是要出去玩吗?”

    清雅笑了笑,走上去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是啊,蝈蝈高不高兴,咱们要去坐大船,骑大马。”

    蝈蝈闻言高兴的拍起手来,“那十四叔去不去?”

    他如今已经一岁多了,清雅也不拘着他,他倒是经常和他十四叔一起四处闲逛,一来二去的,好得跟一个人是的。

    清雅摇了摇头,“十四叔不去。不过十四叔给你送礼物,说等你回来,他就生好多个弟弟跟你一起玩儿。”

    “十四叔会生弟弟?我不要弟弟,我要小马驹,你让十四叔给我生一个。”

    清雅哑口无言,瞪了哄堂大笑的九阿哥一眼,看你教的好儿子,都什么事儿,让你弟弟给他生小马驹去吧。

    九阿哥无法,只好哄着他道:“等你回京,你十四叔便给你生了小马驹了。不过阿玛要带你去的地方,就有很多比十四叔生的还好的的小马驹呢……所以蝈蝈今儿要早些歇着,这样明天才有精神和阿玛出门啊。”

    蝈蝈一听,眼睛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抱着他阿玛就糊了一脸的口水。

    清雅在这父子俩的身后,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原来九阿哥就是这样教儿子的啊……先头里因为离开故地的伤感一下子被冲得什么都不剩了。

    明儿个,他们便要扬帆起航,去到一个新的天地了。

第九十章 义妹西林

    第二日天刚亮,九阿哥便带着清雅已经还在睡梦中的蝈蝈登了船。除了清雅身边的几个丫头,也就带上了小豆子已经姚世福一家四口。

    四五月的清晨的河水还有些冷,乱舞纷飞的柳絮花儿像是雾气似的,扰得前路有些迷迷蒙蒙地看不清。

    清雅站在船尾,着着那京城的红墙绿瓦渐渐地消失不见,才真的体会到,他们一家子这是真的离开京城了。

    “媳妇儿,昨夜我和你说的西林妹妹,现在见一见?”九阿哥拿了件披风,披在清雅的身上。

    清雅伸出手来,细细地扎了扎披风上的带子,“自然是要见的。”

    九阿哥昨夜里说了此次同行的还有一人,那便是真正的西林绣。就算是顾念着九阿哥对奶嬷嬷的感情,这西林绣便是要好好对待的。

    说起来也是巧合,这奶嬷嬷去世之后,他家夫君便又娶了一房妻室,这填房不但家大业大,还是有手段的,一下子便将西林老爷治得服服帖帖的,连带着西林绣也成了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西林绣的继母早就打点好了,让西林绣落选之后,便嫁给西林老爷五十岁的上峰做填房。那上峰是个好色的,光是填房便娶过五个,那妾室比皇阿哥还多。那是真真的卖女求荣,将闺女往火坑里推。

    这西林绣也是个命苦的。

    清雅刚走到船舱门口,便听得里面女人和小孩嬉戏的声音。这官船又大又稳,是专门押着他们一家子出京的,这船上的孩子,自然只有蝈蝈一人。而那女人的声音却十分的陌生,大约便是西林绣了吧。

    清雅回过头去,细声问道:“蝈蝈怎么就醒了,他倒是个不怕生的。”

    九阿哥闻言,骂道:“可不是,就是个见色忘亲的小白眼狼儿。”

    清雅笑了笑,掀开帘子,走进仓去。只见一位穿着粉红色汉裙约莫十四五岁的姑娘真追着蝈蝈跑得欢,她粉黛不施,唇红齿白,笑起来有两个深深地梨涡儿。倒不是清雅想象中的被继母虐待弱柳扶风,畏畏缩缩的样子,反而丰盈圆润,生气勃勃。

    “额娘!”蝈蝈是个眼尖的,一下子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清雅,猛的扑了上来。清雅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这个不省心的孩子,隔多远啊,就这么一扑,也不怕他额娘接不住。

    西林绣此刻也住了脚,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只见她浓眉大眼,富贵天成。穿着一身浅紫色的小褙裙,扎了个二把头,那耳垂上明晃晃地东珠就像那天上的满月,温柔润泽。她那继母也算得上是个富贵的,与眼前这位妇人比起来,却显得俗不可耐,像是将那金子挂在身上炫耀一样,铜臭味十足。

    这边是大族出来的贵女么?西林绣想着,将手腕上的那对金镯子撸得更高一些,生怕露了半分怯。“九哥哥,这位便是佟佳姐姐吧?”

    清雅拿出帕子给蝈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西林绣果然另有所图。她既然称胤禟为哥哥,那正常情况下,应该唤自己九嫂才是,她却叫了姐姐。

    “妹妹这就见外了,你就是我们爷的嫡亲妹子,直接管我叫九嫂罢,佟佳姐姐叫起来多不亲热。”

    九阿哥闻言,点头称是,“你九嫂是个直脾气,你缺了什么直管与她说。”

    西林绣身子一僵,支支吾吾的叫声:“九嫂。”

    清雅伸出胳膊肘儿,顶了顶九阿哥的身子,怪道:“瞧你们男人,真没有一个是细心的,也不看看妹妹身上还穿着汉裙呢。汉裙繁琐,这船就是驶得再平稳也总是有颠簸的时候,得换身轻快的衣服才是。”

    西林绣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顺着清雅的视线一看,好家伙,她原想着今儿定得压了那嫡福晋一头,便穿了这尽显婀娜的窄腰拖地长裙,却不想适才她只顾着和蝈蝈亲近,弯着腰在地上跑了好一阵子,这裙角都被踩得有些黑乎乎的了。西林绣俏脸一红,“九嫂说的是。”

    九阿哥对他们女人之间的这些啰嗦事儿不敢兴趣,笑道:“你且带着妹子去换衣衫,我带蝈蝈去船头玩水去。”

    清雅将蝈蝈放到九阿哥怀里,笑道:“你去吧,当心些,把孩子看紧点。”

    待二人走出船舱不见那踪影,那西林绣的眼神方才收了回来。“嫂嫂与九哥的感情真好。”

    清雅老脸一红,“可不是。不过妹妹你这么如花似玉的,有哥哥嫂嫂在,保管给你寻得一个如意郎君。”

    西林绣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听到自己的婚事,便不再开口。直直地回了卧房去换衣裳。

    这蝈蝈第一次坐船,兴奋得不得了,从船头跑到船尾,九阿哥都差点抓他不住,一见清雅也跟着出来,赶忙松了口气,“这小兔崽子,生来便是要坑死他爹的。”

    清雅闻言,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小孩子可不就是磨人的,你以为父母这么好当啊。西林妹妹是不是很像她额娘,真是个标致的人物。”

    九阿哥抓住蝈蝈的双腿,将他架在脖子上,双目远往京城,有些怀念地说道:“容貌有七八分的像,不过性情倒是大大的不同。”

    清雅走过去,将头靠在了九阿哥的肩上,“逝者已逝,咱们此番出来的急,临走时倒是没有去给她老人家上柱香。”

    九阿哥笑了笑,“心意到了便是。现在我有你和蝈蝈便心满意足了。”

    不一会儿,那西林绣便跟着走了出来,“九哥哥,嫂嫂。”

    清雅扭头一看,只见她换了件浅绿色的短襟小衫,倒显得有些飒爽英姿。

    “哈哈,不错,你九嫂便最喜欢穿这种衣裳。骑马打架都方便。”

    西林绣一愣,因那不错二字而涨起的喜色像潮水一样的退了去。

    清雅心中暗自好笑,九阿哥这厮平日里哄女人那是最有手段了,像是抹了蜜糖儿似的,今儿个怎么就不开窍了。

    “我是喜欢骑马,不过哪里爱打架了。你可别在妹妹面前瞎说,若是吓得妹妹以为我是那巡山的女大王,那可咋办。”

    西林绣瞧了清雅一眼,面露鄙夷。这九福晋虽然出身高贵,可惜却没有什么学问,不懂什么风情,整就一个蛮子,哪里有点贤妻良母的样子。她便不同了,自幼便在苏州长大,继母为了她以后堪当大用,请了好些个夫子日日调-教。

    虽说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说出个三四五六来,还是可以的。

    “哥哥嫂嫂可饿了,不如妹妹去做些吃食吧?”

    “怎么劳烦妹妹,这等事情,自然是有丫头来做的。我身边的谷嬷嬷,那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谷雨昨儿个夜里,便强行梳了妇人头,清雅无法,便让周遭的人都称她一声谷嬷嬷了。

    西林绣暗自心喜,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九福晋,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连为自家男人做吃食这等事都不曾做过。如此她更加坚定了念头,“妹妹在府中时,就常被夸厨艺好,哥哥嫂嫂便尝上一尝吧。对了,我还会做额娘最拿手的水蒸蛋呢?”

    “喔?那我倒要好好尝一尝了。”九阿哥闻言果然来了兴趣。

    清雅忍不住心中冷笑,若是九阿哥当初说得没有错的话,这西林绣出生没多久,奶嬷嬷便因病去世了。她哪里有机会学这些。

    “那就劳烦妹妹了。”

    西林绣面色一喜,看了看九阿哥,含羞的朝厨房走去。

    谁知道刚走到那小厨房门口,便瞧见那坐着那门框上与谷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的夏芒。夏芒瞧着她那面含春色的样子便心里有气,原想着九阿哥一个妾侍都不带,那是真真的心疼他们福晋。没有想到,这船上竟然早就藏好了一个小妖精。

    “九爷让我来这里做些吃食,不知道是否可以行个方便?”西林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看了眼正站在灶台边忙碌的谷雨,说道。

    “嬷嬷,这是新请回来的厨娘么?怎么瞧着面生?想来是福晋心疼您,特意招了个人来为你分忧。”

    西林绣勃然大怒,“你这丫头,狗眼看人低,什么厨娘?我可是你们家主子爷的妹妹。”

    夏芒全然不怕,从头到脚打量了西林绣一番,“我们爷喊妹妹的人多了去了,这不是宫里出生高贵的亲妹妹;便是那怡红院的情妹妹,不知道姑娘分属哪一拨儿?”

    西林绣脸色发白,扬手便想掌掴夏芒。却被谷雨一喝,吓愣在了原地。

    “夏芒,福晋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做丫头就要有丫头的样子,这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能够编排的么?”

    夏芒连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哪里还有方才伶牙俐齿的样子,“嬷嬷教训得是。正因为夏芒是丫头,所以才应该在这厨房里,尽心尽力的为主子们做好吃食。主子们若赞好,那是奴婢的荣幸,主子们若说不好,那做奴婢的便是罪该万死。”

    西林绣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刚要迈进厨房的那只脚,竟然像是卡住了一样,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她若是进去了,便不成了这夏芒口里说的丫头么?可她若是不进去,那答应九阿哥的水蒸蛋呢?

    想到最后,西林绣咬了咬嘴唇。猛地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片刻之后,她端着三四样小菜儿,进了舱,“九哥哥,且来尝尝阿绣的手艺。”

    九阿哥尝了一勺水蒸蛋,点了点头,“还不错。不过你怎么做个菜儿,眼都红了?”

第九十二章 救年贵妃(二更)

    许是那媚药的作用,又或许是穿得单薄着了凉,西林绣大病了一场,直到快到杭州时,方才堪堪出得了房门。

    她面色苍白,身形削瘦,这下子真像是被继母虐待的女儿了。清雅倒是不甚在意,人总是在经历了一些磨砺之后,才能够变得圆润光泽。起码如今的西林绣,已经丝毫没有半点轻浮的风尘气,一举一动都循规踏距,颇有做人妹妹的模样了。

    “九哥,九嫂,是西林绣一念之差,犯了大错,还望九哥九嫂莫放在心上。西林绣自知罪不可赦,还望九哥九嫂念在当年与额娘的情分上,万万莫将小女嫁到杭州。苏杭相接,西林怕……一旦到了广州,一切自由九哥九嫂做主。”

    九阿哥自打那日恼了她,便处处避着,心心念念着男女大防了。此刻西林绣说得情真意切,他也只是看了看清雅,示意全权由她处理了。

    清雅看了看正在将行李放上马车的诸位侍卫,叹了口气。他们如今名义上毕竟是被押送的“犯人”,一举一动都被盯得牢牢的,在未到广州之前,是万万不可以出什么幺蛾子的。这西林绣到底是个女孩儿,哪里能够随随便便在杭州便找个人嫁了。

    “你且随我们一同去广州吧,今日之话,昨日之训,还望妹妹谨记。”

    西林绣点了点头,面露喜色。乖乖地坐上了清雅身后的马车。

    众人也不耽搁,一口气的往前面赶路,待到福建境内,人烟越发的稀疏,隔三差五的看见一两个流民,打着短褂儿,拿着斧子之类的凶器,竟然打着劫道的主意。一看到队伍整齐的官家,便熄了火,只是双眼盯着那华贵的马车,不敢轻举妄动。

    九阿哥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是皇阿玛瞧着这里的景象,定是夜不能寐了。福建贫瘠,倭寇丛生,山匪林立。以前识文断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都是不大相信的,如今亲眼瞧着,才阵阵发虚。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谁又愿意落草为寇呢?”

    清雅点了点头,窝在京城里,一叶障目,看到的都是盛世的繁华,却不知道这万里江山,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我们便只能平日里多行善,遇到能出手的便出手罢了。这天下之大,黎明百姓,都是天家的责任,是臣工的责任。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们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方能不祸及家人。”

    两人正唏嘘着,突然听得小豆子禀道:“爷,福晋,前头有个凉茶铺子,如今日头正烈,不若在前头歇歇,也好有个补给。”

    九阿哥闻言回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清雅是出嫁了的媳妇子,又最是豪爽,自是没有遮面,与九阿哥一同抱着蝈蝈便下了马车。只是他们这一队人马刚刚坐下,原本在这里饮茶的马队却一下子慌了神,悄摸着就想离开。

    清雅仔细的瞅了瞅,一群叽里呱啦不知道说着哪里方言的莽汉,竟然带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其中一人,遮着面纱,穿着湖蓝色的马面裙,走起路来,一晃三摇,为了跟上那莽汉的步履,竟然出了薄汗,踉跄着小跑。看上去像是裹了三寸金莲的千金小姐。

    而她身旁的那个丫头,梳着双环髻。步履轻盈,行家一看,便知道她是有些功夫底子的。那丫头拉着小姐的手,被莽汉一推,回过头来,张嘴就想骂。她若是不回头还好,这一回头,竟然把清雅吓了一大跳。

    “来人,替我将前头那些拐子抓起来。好大的狗胆,竟敢挟持官家小姐。”

    那群莽汉一看便是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一听这阵仗,拖着人家小姑娘拔腿就跑。一些乌合之众,哪里敌得过军士。

    “福晋,你怎么得知这群人有可疑?”那领头的军官瞧着跪在地上的一堆莽汉,问道。他是佟佳氏旁枝的,对于这位嫡出的小姐可是久闻其名,临出发前,鄂伦岱将他拉过去,好好的交代了一顿。他自然是唯福晋马首是瞻的。

    “一群大汉,带着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自然是形迹可疑。而且这小姑娘官话说得甚好,自与他们不是一路货色。”

    其实她哪里是因为这些,分明是因为此刻年遐龄的**,未来雍正朝的皇贵妃,钮钴禄云曦上辈子最大的敌人年小蝶身边的那个丫头,是她之前送进去的探子啊!

    为了以防云曦翻盘,毕竟她有主角的王八之气,若是再翻身了,总要给她认真培养几个对手不是。于是便事先在钮钴禄云曦的嫡亲妹妹,未来的熹妃身边,以及这位年贵妃身边安插了人手。只是这年遐龄如今在湖广做总督,他的女儿,怎么就到了这福建了呢?

    这是官道,抓着这起子凶人也没法赶路,九阿哥便使了小路子拿着自己的牌子去寻了近处的官员,将这起子人给带了下去。

    “敢问姑娘家住何方?姓甚名谁?我们此行前去广州,若是顺路,可捎带姑娘一程。”

    那年姑娘闻言就地一拜,“多谢恩人。小女父亲乃是湖广总督年遐龄。若是小女没有看错的话,诸位是紫禁城里来的贵人吧,还望贵人将小女得救之事,传信父亲,以宽其心。”

    清雅瞧她口齿伶俐,临危不乱,真真不是个浅水物,不由得点了点头。就这样的女子,如今虽然只有八九岁,却已然有贵女风范了。难怪那冷情冷性的四阿哥,将来都会极为宠爱她。

    九阿哥闻言一惊,没有想到他们这么误打误撞,居然救了个封疆大吏的女儿,那年遐龄是四阿哥的门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是个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的能吏。说起来,去年这年遐龄在湖广还真真做了一件大事儿。

    四十一年,红苗叛乱,便是那年遐龄出兵平息的。他还与郭琇一起参了湖北官员一本,在湖广大分田地。此事在朝中引发了很大的争议,便是上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九阿哥,也是知道的。

    思及此,再想想那群大汉的言语举止,九阿哥不由问道:“那些抓你的人,可是苗匪余孽?”

    年姑娘一愣,看了九阿哥一眼,点了点头。“自从父亲平息叛乱之后,流匪怀恨在心,趁着我施粥归家之时,便挟持了我逃出湖广。可怜我身边的那些人,便只剩下棋书一个忠婢了。”

    棋书,便是清雅送进年府的那个丫头。

    既然这年姑娘是个有身份,清雅也不含糊,让她上了马车,与西林绣待在一起。虽说她目前只有八九岁,但是古人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让她与九阿哥一同,多少是有些不便。

    九阿哥摇了摇昏睡的蝈蝈。对清雅说道:“我此前便思考过要入手米行的生意。只是一直苦无廉价货源,如今救了这年遐龄之女,湖广是鱼米之乡,正是一个契机。等到广州之后,咱们便亲自使人送这姑娘回府。与那年大人好好往来往来。”

    清雅有些迟疑的提醒道:“这年大人,可算是四哥的旗下的,咱们这样会不会?”

    “无妨的,又不涉及什么国家大事,我这也是想着行善。若是咱们手中有屯粮,等待灾年,便可救下多条人命,也算是为蝈蝈祈福。再说了,我那小舅子如今不是在军营里如鱼得水么,等他当了大将军,你就让他上咱们手里买粮军用,这生意亏不了。”

    九阿哥擦了擦蝈蝈额头上的汗珠,笑眯眯地说道,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若是以后他不幸受到了什么牵连。凭借着手里的粮草总能够卖某人一个大人情,届时也算是给蝈蝈和清雅留了一条生路。

    清雅点了点头,“你考虑好了就行。这交好年姑娘的事情就交给我了罢,她父兄硬气,我瞧着是个有大出息的。”

    九阿哥闻言笑出声来,“她再出息,还能有福晋你出息不成。”

    清雅白了他一眼,你还别说,这姑娘还真比我出息,人家是皇贵妃。

    待到夜里,众人都睡去了之后。那驿站的一间空房间里,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的跃了进去。

    那后来者一进房间,便跪倒在地:“禀主子,奴婢起初是姑娘身边的二等丫头,经过这番动乱,她已经对我信任有加。只是,姑娘中了苗蛊,以后怕是子嗣艰难,生下的孩子都养不大。”

    清雅闻言一惊,她看镜子的时候就奇怪来着,这云曦都没有出手,为什么年侧福晋生的孩子却一个都养不大,敢情她小时候竟然遇过这么邪门的事情。看来就算没有遇到他们,也会有其他的人救了这年小蝶。

    “她知道么?”

    黑影摇了摇头,“那时她昏睡过去了。”

    清雅点了点头,“你且安心待在她身边,我并非要你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你不必情义两难。若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切莫自作主张,我虽然待人和气,可最恨的便是那背主之人。他**若是不愿意待在她身边,便知会我一声。我自会放你离去。”

    黑影伏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主子对奴婢姐弟,恩同再造,哪怕是刀山火海,奴婢也是万死不辞。”

    “什么死不死的,我可不是让你去送死的,这次事态险恶,还好你没有事,不然我便是无颜面对你弟弟了。快些回去罢,今后咱们便不再见面了,免得惹人生疑。那解蛊之事,我自会放在心上。”

    说完,清雅一个纵身,悄悄地回了房间。九阿哥抱着枕头,睡得正是酣畅淋漓。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梦话儿:“媳妇儿,好大一只蝈蝈……”

    清雅笑了笑,褪了衣衫,翻身上床。这个家她一定会好好的守着,九阿哥绝对不会落到上辈子那样的境地。

第九十二章 美男相迎(一更)

    待到一行人马抵达广州之时,年小蝶已经亲热的唤清雅姐姐了,虽然还是保持着大户千金的娇羞与矜持,但是偶尔也会露出小儿的痴态,惹得众人纷纷打趣她。

    这一路上瞧着这姑娘的做派,清雅只觉得自己活得实在是才粗糙了。那是真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粗粮万万入不得口,拿颗豌豆放在褥子底下,都能让她较弱的肌肤枕出青紫来。就这么金贵的瓷娃娃,那也只有老年得女的年遐龄方才养得出来。

    广州与那京城里整月下不了一场雨的光景不同,总是让人感觉蒙蒙地带有一些湿气。抵达驿站的那日,恰好下了场大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清新的气息。街道上三三两两撑着伞儿的姑娘婆子,穿着与那京城里分外不同的裙衫,姿态摇曳。

    夏芒刚一跳下马车,便被那花花绿绿的伞迷花了眼,“福晋,这里的雨具可比京里的油纸伞和蓑衣要好看多了。”

    清雅撑开伞来,笑了笑,“咱们的伞也自有一番风味,只不过你初见洋伞,自然觉得有些新鲜。”

    “九爷,福晋,兆佳?齐方可在这里恭候多时了。”众人正说笑着,便听得前方传来一句清脆的声音。

    清雅抬头一看,好一个标志的美男。与九阿哥那略带阴柔的感觉不同,这男子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微微一笑,便让人觉得身心都暖洋洋的,他的声音比一般的男子要来得高亢一些,出口的话,总让人感觉欢心雀跃,真真是个讨喜的人物。

    他的皮肤是十分健康的小麦色,浓眉虎目,鼻梁又高又挺,红红的嘴唇张开时,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九阿哥点了点头,问道:“可是粤海关的兆佳大人。”他是一个犯了错的光头阿哥,与这些臣工相处总是有几分尴尬。满臣还好,多是盘根错节的勋贵人家,谁不知道谁,到了那汉臣跟前,没有几分底气,可是要被清流鄙视的。

    说起来皇上儿子众多,京城里最不缺少的便是黄带子,可是封疆大吏或是像兆佳?齐方这样的执掌海关的亲信,却是不多的。

    “正是。舍妹今年被万岁爷指为十三福晋。十三爷得知九爷要来广州,便提前通知在下一定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原来是老十三的人,九阿哥心下了然。不过,海关的,那倒是为他日后的打算行了方便。想到这里,他便分外的热情起来,“原来都是自家兄弟,日后少不得互相帮衬。我先头里使了家仆前来购置宅院,不若兆佳兄一同前往,也好认个门子。”

    兆佳?齐方明显被九阿哥此番举动给弄呆滞了,人都说阿哥们眼都长在头顶上,没想到九阿哥却是这么和气的一人,难怪此人能够日进斗金,朋友遍天下。

    他刚想客气客气,却不小心看到站在一旁撑着伞的清雅,顿时有如晴天霹雳。那扯着蓑衣的手,竟然都有些微微发抖起来。

    这人,这人……

    “这位可是九福晋,恕在下唐突,不知道九福晋可认识介德?”

    清雅也愣住了,这人认识她?在什么时候,宫里?还是战场上?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介德正是内人的亲弟。”

    齐方挠了挠头,傻笑道:“差点儿忘记了,九福晋也是出自佟佳府的。当年圣上亲征葛尔丹,我与介德兄弟都是圣上亲卫,那场仗甚为惨烈。最后也只剩下堪堪六人。”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便得有些低落。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奇怪的看了九阿哥一眼,又收回视线,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清雅勾了勾嘴角,想来,这齐方是想起当初她假死之前说的话了吧,若是有机会,请助九阿哥一臂之力。

    因着九方斋在广州也有分店,这里的掌柜的便早就得了信,在广州满洲人集中的花园北路,给买了个四进的带小花园的宅子,收拾得妥妥帖帖的。甚至连一干人等的午膳,都安排得好好的了。

    再看那桌上的菜色,有九阿哥喜欢的八宝鸭子,自己爱吃的酸菜鱼,甚至连蝈蝈爱吃的双皮奶都备齐了。

    清雅有些诧异,九方斋的掌柜的居然如此能干!她看了看九阿哥一眼,只见他正与那齐方推杯换盏,好不亲热。

    待到众人用膳完毕之后,那些侍卫急着回京复命,忙不迭的便打道回府了。

    清雅也不急着整理箱笼,众人舟车劳顿,是该好好歇息才是。

    倒是九阿哥一进房间,便冷了个脸,恨恨地说道:“郭世隆与彭鹏真是太瞧不起人了,本阿哥到了他们的地界,竟然连面都不露一个。”说着又转头去看了看清雅,叹了口气,“真是委屈你了。”

    清雅摇了摇头,“有什么好委屈的,他们都是官场的老油子,背后哪里会没有站着主子,若是掺杂太深,倒是浪费了咱们远离那潭浑水的苦心了。”

    九阿哥点了点头,“那郭世隆是两广总督,如今兵屯设在肇庆;那彭鹏身为广州巡抚,连个住处都不给本阿哥安排,就真真的可恨。”

    “彭鹏?听闻此人刚直不阿,是个能吏。三十九年广州水涝,他还开仓放粮呢,是个好官。咱们只要不犯到他的头上,想来他也是不会多管的。咱们住在自家的宅子里,还便利些呢。爷可想好了,咱们在广州都打算做些什么事情?不能白白来了一趟不是。”

    “托了年姑娘的福,这全国的米行咱们是要建起来的,先从两湖、两广开始延伸,为此我还将九方斋最得力的大掌柜从京中调了过来。此外,广州临海,是五个通商港口之一,十三行又初建,咱们得开通一条海上通路才是,听说那些洋毛子的钱是最好赚的。”

    九阿哥说着,推开窗子四下看了看,拉着清雅的手,又继续说道:“咱们赚银子,是小事,但是最好的是能够将这些银子从明面里转到暗处去,将来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也好有个退路。先前我想过了,不若咱们另外置产,那些打探消息暗栈也得建起来。”

    清雅一愣,这两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你可知道多宝斋?”

    九阿哥闻言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怎么不知道,每年那多宝斋都不知道坑了爷多少银子!”

    清雅俏脸一红,“爷,我就是那坑你银子的人。多宝斋是我的产业,明面上是做宝器古董生意的,可是实际上就有你说的暗栈的作用。那京城的总店的掌柜的,是我的心腹,是个本领不凡的强人,他训练了一批人,可以为我们所用,只不过主要还是赚银子。”

    九阿哥大吃一惊,拍掌笑道:“咱们不亏是一家子。不若这样吧,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那暗部还是分出来的好,省的日后人家查到了多宝斋,便通通暴露了。咱们在那些人的基础上,重新组建。”

    清雅点了点头,“那米行以及出海的事情就交由你来做吧,那些密探交由我来处理。你一个大老爷们,一举一动容易被人盯上,别到时候不但暗部变明部,连你这么多年的伪装,都被揭穿了。”

    九阿哥连连称是,夫妻二人心中大定。就按照这些的分工,在广州安定下来。

    三日之后,九阿哥亲派了小豆子送年小蝶回府。那年遐龄是什么人,听了小豆子的话,哪里还不知道九阿哥所图的是什么?

    只是这所图之事,却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女儿的命有多重要,他只是知道的,就怕九阿哥仗着救命之恩让他效力麾下。却没有想到,不过是区区米行生意罢了。湖广两省多平地,粮产丰富,此后便不愁销路,于他而言也是大有政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他便也不再阻拦年小蝶与清雅往来,这九阿哥是个知情懂趣的,想必九福晋也不会做出什么不识大体的事情来。

    而那兆佳?齐方一回府,便匆匆的朝京城放飞了两只信鸽,一只便是告知十三阿哥此处境况,另一只却飞进了富察府中,当年介德战死,他们剩下的六人得了大恩惠,如今都成了康熙爷的心腹,占据要职。而当年的富察小哥儿,更是了不得,成了天子近臣。

    他远离京城已久,消息不甚灵通,虽是同一府中所出,但是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么?

    一想到今儿个见到九福晋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心里砰砰直跳。

    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撑着画着杨柳的油纸伞,这明明是一副柔美的江南烟雨图。可是他却仿佛听见了擂擂地战鼓声,听到了战场的金戈铁马声,看到了当年那个全身浴血,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久之后,全国各地悄悄都有一家米行悄悄的开张了,它看起来十分的不打眼,和那平常的商铺并无两样,只是他们都挂着同一样的牌匾,“福记米行。”

    而在那米行不远处的小巷子里,总会有一家如影随形的小楼,江湖人称燕子楼。传说百晓生就是那里的头号当家。

第九十三章 幸福四年(二更)

    “蛐蛐,不要乱动,再乱动要把你画成丑八怪了哦!”洋神父约翰看着眼前爱意满满地的一家五口,笑眯眯地说道。

    自打前年在海船上认识了九爷,他便在每年的农历新年的时候,来到这座宅子里,给他们画油画的全家福。

    说起来这家的主人真是惊艳绝伦。那九爷不过是堪堪数月便学会了洋文,甚至连造船术、火器制造术他都是一点就通。这家的女主人也不像其他的贵妇一般扭扭捏捏,竟然像男子一般爽朗有趣,哦,对了,她还会中国功夫!

    蛐蛐闻言瘪了瘪嘴,“额娘,这个毛戴在头上痒痒!”

    清雅忍不住噗哧的笑出声来,蛐蛐是她初来广州时怀上的,九阿哥非说老大既然叫了蝈蝈,老2就应该叫蛐蛐这才相配。他说的毛,是洋人的假发。这几年他们海上贸易越做越大,这些洋玩意家里随处可见。头一年他们穿着旗装,第二年穿的汉服,这第三年,九阿哥便突发奇想的要穿洋装了。

    这也怪不得蝈蝈,大清的小孩儿除了后脑勺那一小撮头发毛,其他的地方都光溜溜的习惯了,你陡然让他戴这么个怪异的东西,三岁的小孩儿自是耐不住。

    “蛐蛐儿,男子汉这点都忍受不了,那怎么行。”清雅尚未开口,一个清脆的童声便开口说道。蝈蝈自从有了弟弟,越发的有家长风范了。气得九阿哥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少年老成,一板一眼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成天挂了脸的四阿哥。

    蛐蛐一听,忙不迭的站好了,哼都不敢再哼一声。

    清雅怀中的元宝听到哥哥的声音,扭了扭身子,四处张望。他如今尚不满周岁,口不能言,只是对于声音格外的敏感。清雅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安静下来。元宝出生那年,府里的生意格外的兴旺,可谓是日进斗金。乐得九阿哥终于没有给他继续取个害虫名字。

    约翰神父微微一笑,将这有趣的场景给记录了下来。不一会儿,他搁下了画笔,冲着九阿哥与清雅挥了挥手,“九、雅,快过来看一下,有不有趣儿?我回教堂里再精修一下,过一阵子装裱了就给你们送过来。”

    九阿哥走过去一看,乐了。蝈蝈板着小脸儿,蛐蛐委屈的扯着头上的毛,元宝睁着个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清雅充满爱意的摸着元宝的头。而他则是笑意吟吟的看着这一大家子。

    “这个我们很喜欢。我们先去换衣衫,今儿个让大厨做了西餐,你看看有没有你家乡的味道!”

    约翰神父一听,有些激动地说道:“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中国人就是好客,还能够点点都踩在客人的心坎上。

    “福晋,表小姐派人送了点心过来。”谷雨站在门口,轻声的禀道。

    九阿哥闻言别扭的哼了一声,带着孩子们排着队,一个个的张开手,等着清雅替他们换衣裳。清雅没好气的白了这群大老爷们一眼,还是女儿贴心,元宝若是个女儿该有多好。

    谷雨说的表小姐,便是那西林绣,来广州的第二年,她便嫁给了兆佳?齐方做填房。因为她的身份不能暴露,清雅便做主给她改了名字,现在唤做章佳绣,说是表妹。

    其实那兆佳?齐方先头里看上的却不是西林绣,而是清雅。原本他三天两头的往府里送东西,都惹人生疑。再一看他见到清雅满眼亮晶晶的样子,九阿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里就把齐方狠狠地揍了一顿。没有想到,这一揍倒揍出感情来了。只是此后每次提到与齐方相关的人,小心眼的九阿哥总是哼哼唧唧的没完。

    这么些年过去了,对西林绣再大的厌恶也变成了虚无。更何况她还生了个软糯糯的女孩儿,每次抱过来,清雅都爱不释手。

    “知道了,厨房里今儿个做了些西洋点心,你且选些蛐蛐平时爱吃的那些过去,也给她们家妞妞尝尝。”

    蛐蛐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从蝈蝈身后伸出小脑袋来:“额娘,可以先帮我去掉这个毛么?”

    蝈蝈一个转身,将那假发套拽了下来,“好了,去掉了。”

    蛐蛐只觉得头顶一疼,眼见着就要哇哇大哭,可看了看蝈蝈的眼神,又没出息的往后缩了缩,耷拉着个小脑袋,一耸一耸的。

    “好了,爷你先去吧,别让神父等急了。”给九阿哥换好衣裳,清雅一边抓过蝈蝈,一边说道。

    九阿哥嘿嘿一笑,“媳妇儿,爷要是去了,你可给我什么奖励,双修吧?”

    清雅闻言俏脸一红,父子四人都是讨债鬼啊。自打她将修真功法告诉九阿哥之后,这人便日日闹着要双修。在空间里丹药的帮助之下,虽然他们资质普通,但是如今也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了,就算那云曦再出手,也不会是他们夫妻两人的对手了。

    “阿玛什么是双修?为什么额娘听了要脸红?”蛐蛐好奇的问道。

    清雅怒道:“胤禟,把你儿子拖下去。”

    九阿哥见她恼羞成怒,一把扛起蛐蛐,说道:“走咯,再不走你额娘要河东狮吼了。”

    蛐蛐一边扑腾着小手,一边说道:“我还没有换衣衫呢?我可不要臭男人给我换。对了,阿玛,什么是河东狮吼?”

    九阿哥闻言,对着他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臭小子,居然还嫌弃你阿玛是臭男人。那你今儿个就这么穿着吧。”

    ……

    等到夜里,两人双修完毕,躺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时候。

    九阿哥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我们那个年礼是不是送错了,若是皇阿玛怀疑我们别有居心那可就不妙了。”

    他说的年礼,其实并不是指那些珍贵的宝物。而是两张图纸,一张便是那西洋武器制造图,另一张则是西洋船的制造图。先是燕子楼弄到了原图,再后来,九阿哥经过一年的时间,研究改进,终于有了更加好的效果。

    虽然他们本来是想着只有供自己的船队使用就好了。可是听着那些水手描述国外的状况,再从约翰神父那得知的一些消息后,九阿哥便开始夜不能寐了。

    长此以往,爱新觉罗的江山不保啊!堂堂上国天朝,怎么可以比其他弹丸小国要差呢?于是他思前想去,还是将那图纸夹杂在密折之中,随着年礼一齐上达天听。

    若皇上真因为此事怀疑他,他便带着一家子坐船到国外去。想到这里,九阿哥心又安定了一些。

    “应该无妨,咱们若有反意,为何要上缴这图纸,自己组建私军不是更好么?皇阿玛虽然疑心病日益严重,但是还不至于昏聩到如此地步。而且咱们在他心目之中一直都是无害的,太子爷如今才是他的心腹大患呢。”

    虽然远在广州,但是对于京城的一举一动,还是让燕子楼密切关注着。

    自从四十二年五月,索额图被杀之后。太子爷变得越发的像一个明君了,事事依仗太子妃。连皇上都抓不到他什么把柄,在朝中积威日盛。而他的嫡系人马也越来越多,连如今的广州巡抚都是姓石的,太子妃的族人。

    四阿哥这些年倒是不像个阿哥,反倒是像个能吏,带着老十三专干那些苦差事。虽然得罪了不少人,却也留下了能干事的好印象。

    而那钮钴禄?云曦,倒真真是个有本事的。听闻有一次四阿哥忧思朝事,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她修行的小佛堂。两人不知怎么的,便有了春风一度。许是老天爷都眷顾她,给她开了极大的金手指,这么一夜,她竟然有了身孕。还一次性的为四阿哥生下了三个儿子。

    现如今,四阿哥统共就有六个儿子,却有四个都是云曦所生,她怎么可能还被关起来。清雅接到消息的时候,心中大惊,怎么绕来绕去,这世界就像是被掰弯了又会直回去一样,事事都朝着轨迹走。

    在镜子里的那一世,云曦也是在生了龙凤胎之后,为四阿哥又生了三胞胎。只不过那一事,她已经害死了四福晋以及弘晖,凭借生子有功,成了继福晋。

    现如今她还是个侧福晋罢了。

    而她的胞妹小钮钴禄氏在四十五年的时候也进了府,只不过像镜子里那一世一样,她是个不受宠的,至今无子。尚无与云曦一争之力。

    两人正说着,却听到门口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九阿哥一惊,连忙放开神识,“谁?”

    这一探,却傻了眼,只见他那二货儿子蛐蛐此时正靠在门框上睡得正欢,脑袋跟那和尚撞钟似的,一下一下的敲着门。

    如今是新年里,虽然广州天气较京城暖和许多,可不过三岁的小孩儿,若在这门口冻上一夜,也不是开玩笑的。

    九阿哥披了件衣裳,一把将地上的蛐蛐抱了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正常的,想来并没有来太久。

    清雅给他倒了杯热水,拍醒了他,“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你没事不睡觉,躲在阿玛额娘门口做什么?”

    蛐蛐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哥哥说,让我躲在这里听听双修是什么,回去再告诉他。”

    九阿哥闻言黑线满头,清雅则是狠狠地瞪了九阿哥一眼,再瞧瞧这个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儿子,恨不得将他塞回肚子里去。

    “好了,你今天晚上就在阿玛额娘这里歇了吧。胤禟,你明儿个负责好好让咱们儿子知道,双修是什么?哼!”

    九阿哥看着夹在两人中间的白胖子,忿忿的捏了捏他的脸蛋儿。“嘿嘿,媳妇儿,你放心吧,明儿个我就带着三个儿子一起去那翠红楼见识见识!”

    清雅一听,大吼一声“胤禟!”

    原本出来寻弟弟的黑包子蝈蝈一听额娘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勾了勾嘴角,慢慢地踱着步子回屋去了,“唉,大人啊,就是太暴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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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炮灰九福晋介绍:
穿越到大清的木清雅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
爹不疼娘没有,哥哥讨厌后母刁难。好不容易一斗到底撒娇卖萌取得后宅胜利,眼见着就要拐个帅哥幸福生包子了。
啥,这时候你告诉我,姐只是个女配,男主已经心有所属!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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