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意外之死
三年一度的大选如火如荼,虽然今年寒冬来得早,连京里最爱美的那些贵妇都迫不得已的穿上了薄薄的小袄。
可对于秀女们来说,一辈子就此一遭,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落地成鸡,或许就在于她们腰肢儿够不够细,曲线够不够美。即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昂首挺胸的穿着单衣,展现自己最美的地方。
如今宫里头已经没有了太子妃,这选秀便归了四妃主持。清雅作为宜妃嫡亲的媳妇儿,又才做了件让她称心如意的事情,自然是一大早便被宣进了宫里头,显示着对她的恩宠。
清雅饶有兴致的看着下头那一排排嫩得像水葱儿似的秀女,颇有一种在超市里选着鲜嫩牛排的错觉。还别说,富察家的嫡长女,在这届秀女当真,还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难怪四福晋一眼便瞧中了她。
“老九媳妇儿,给绿珠住的院子收拾好了没有?”
清雅捂着帕子笑了笑,“额娘就放一百个心吧,媳妇儿早就将离九爷书房最近的那个大院子给收拾出来了,还好好的翻新了一番,保证像待自己嫡亲的妹子一样。”
院子是收拾好了,只是不知道新福晋住不住得进去;离九阿哥的书房的确是近啊,只是他如今都用念德堂里的书房。
宜妃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当着其他几位妃位的面,也不敢胡诌,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老九媳妇要是前些年也这么乖,那她也就不至于那么恼了。
德妃撇了清雅一眼,不怀好意的笑道:“九福晋当真是贤惠,这后宅里的人真是谁家府里头都多。”
宜妃脸色一变,老九的后宅将将只比老八好点,这常常让她在德妃面前有些抬不起头,如今她二人正是争锋相对的时候,便是连头上有多少根发丝儿,都恨不得扯开来比上一比。
“德额娘真是说笑了,咱们府里头宅院小,尤其是我们爷嫡子太多,将来娶的媳妇,也都不会是那小家子的,清雅倒是忧心,以后是不是住得开呢。再说绿珠妹妹进了门,就是要为我们爷继续开枝散叶的,我们府里头的孩子,那可是生一个活一个。”
德妃一听,冷哼了一声,扭着头不说话了。
京里谁不知道,他们家老十四最近府里头接二连三的出事,一堆妻妾有孕,可到最后,就有一个丫头片子活了下来。真真是气死她了,这九福晋就是牙尖嘴利,还好不是她的儿媳妇。
想到这里,她又对那个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十四媳妇产生了怨恨,都是大家出的,怎么偏生她,连个宅院都管不好,她愤愤的瞪了后头的十四福晋一眼。
宜妃得意的仰了仰下巴,第一次觉得清雅还算是令人满意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宫女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摔倒在地。
宜妃一瞧,这不是她们承乾宫的宫女儿么,真是丢脸,她脸色一板,厉声问道:“慌什么慌!出了什么事情了?”
那宫女看了四下一眼,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儿。
宜妃一瞧,正在主持选秀的惠妃和荣妃的余光都直往这边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有话直说,本宫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宫女为难的低下了头,咬咬牙,小声说道:“娘娘,刚才绿珠姑娘吃了颗枣儿,一不小心被卡住了,当场就没气儿了,姑姑请了赵太医过来瞧,太医说,已经没救了。”
清雅闻言内心一阵狂喷,绿珠这只鹦鹉,当真是太搞笑了,怎么死不好,被枣儿给卡死了,怎么想都觉得太窘了。亏得她想得出来!
宜妃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发白,那枣儿可是她每日都逼绿珠吃的,她就是想着让她嫁进九阿哥府之后,早生贵子,这样才能够替郭络罗家站住脚,可是不成想,她竟然是个福薄的,没有这个命。
若不是这样,她当真要以为,是清雅故作大方,然后背后下黑手,阻止绿珠进门了。可是偏偏,偏偏那枣儿还是她给的,是今年山东新上进的贡品。
“你们都瞧见了?”
小宫女咬了咬嘴唇,“不是娘娘您让我们每日里盯着绿珠姑娘,一定要将枣子吃下去的么……”
身旁的德妃闻言忍不住笑出声了,这当真是现世报,自作孽不可活!真是笑死她了。
宜妃甩了甩袖子,没好气的往承乾宫走去。
清雅见状,忙与五福晋一起,跟了上去。
五福晋疑惑的看了清雅一眼,只见她也是焦急又悲痛,像是并不知道这事儿的。
“五嫂,这可怎么是好,这已经定下的侧福晋,怎么还没有过门就没有了呢,这别人还指不定怎么说我们爷呢,日后,还有谁家敢把姑娘嫁进我们府里头。”
只见前头的宜妃脚步一顿,又恢复了速度继续朝前走去。
五福晋拍了拍清雅的手,“无妨的,不过是巧合罢了,表妹她没有这个福气。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清雅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跟了上去。
一到了承乾宫,就听见平日里伺候绿珠的丫鬟子,哭得那是惊天动地的。
宜妃仔细往那床上一瞧,果见绿珠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面色乌青,已经毫无气息了!
她往后一个踉跄,这叫她怎么和自己弟弟交代?这绿珠是他半道里寻回来的嫡女,平日里疼得那叫一个如珠似宝,自己还是三请五说的,才将绿珠留在了宫里。
她当真是一片好心,想着她若是从宫里头出嫁,也显得身份高贵一些,说不得还压了清雅这个嫡福晋一头,却是没有想到,留来留去留成仇!
她弟弟还指不定要怎么进宫里头与她拼命呢。
“大仙,你可算来了,我这次可是劳心又劳力啊,你可别忘记了,回头要给我功法啊!唉,我这右边胳膊被宜妃娘娘的衣襟扫得有些痒痒,鼻子也被她身上的香气熏得难受,你赶紧将她拉走吧,不然我就要忍不住了。”
清雅看着躺在床上用了龟息大法装死的绿珠,脑袋里听着她的传音,忍不住想笑。
脸上却尽是悲戚之色,还从怀里舀出帕子,擦了擦泪儿,“你放心吧,我像来说一不二,这场演完了,再演一场,你便可以恢复真身了,往后你跟着我,少不了功法丹药。”
绿珠一喜,奶声奶气的说道:“大仙,我以后就靠你了。”
清雅心里头咯噔一下,“鹦鹉,你本体到底几岁了?”
“你是说按照变成人的时间么?大概五六岁吧,我也记不大清了,嘿嘿。”
清雅有些黑线,五六岁……她曾经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抢过夫婿?想想都一阵恶寒,太丢脸了。
“额娘,咱们先出去吧,让丫鬟们给绿珠妹妹擦擦身子,也好让她走得安心一些。”
宜妃抹了抹泪儿,也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给吓的,呆愣愣的任由着清雅搀扶了出去。
待在正厅了落了座,五福晋赶紧倒了些茶水,喂着宜妃喝了下去。
“额娘,你别太伤心了,现在处理绿珠妹妹身后事要紧。虽然媳妇儿也很难过,我们府里头早就做好了迎接绿珠妹妹入府的准备,甚至连几个孩子,都已经通过气儿了。可是有句话,媳妇儿却是不得不说。”
宜妃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了清雅一眼,她还要说什么?
“按说这事情也怪不都绿珠妹妹,只是您也知道,如今对于我们爷那是关键时期,一点儿流言都是不能有的,所以媳妇儿希望,能够再在郭络罗家选个妹妹入府,别平白的让我们爷担了什么克妻的流言。”
宜妃神色有些复杂,绿珠走了,她的确是有心再塞个郭络罗家的女儿进去,可她却是没有想到,清雅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你是个好的,当真是为了小九着想。你自己瞧着谁比较好,便与额娘说吧,选个身份低点的,做个格格便是了。”
清雅红着眼,点了点头,“多谢额娘。”
因为绿珠是个未出门子的闺女,死因又这么奇特,所以并没有大操大办,只让郭络罗家领了回去安葬了。
一时之间,宫里头说什么的都有。
过了几日之后,清雅亲自选了郭络罗景秀,为九阿哥府的格格,待选秀结束之后,便一顶小轿抬入府就可以了。
念德堂里,九阿哥与孩子们正围着火锅,吃得正是欢畅。
“爷,别让永乐喝那么多了,你瞅瞅,他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
九阿哥端起酒,猛地喝了一口,“臭小子,看我媳妇儿多疼你,你媳妇儿怎么不见孝敬我!”
这事儿说起来都来气,暖玉自打出嫁之后,像是翅膀硬了似的,又出了暖言那档子事,倒是与这府里头越发的生分了。虽说节礼不断,但是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寒心。
永乐嘿嘿一笑,打掩护道:“岳父大人这是说什么呢,暖玉不是给你怀了个外孙儿么,这是多孝敬的好事啊。
九阿哥乐呵了几声,又板起了脸,“哼,生的又不姓我们爱新觉罗,还是便宜你这个臭小子了,快点,今儿个必须多喝点。”
清雅知道他与永乐心里头都高兴,也不阻拦,只是示意谷雨再去添一些下酒的小菜儿,顺道备好醒酒汤。
当大老爷们当真是好,每日里吃吃喝喝乐呵乐呵就好了,偏偏她,还得又导戏,又演戏,图的就是那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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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克妻
景秀是郭络罗家旁支所出的女儿,她生得既不美丽,也不聪慧,就像是一朵随意生长在路边的小雏菊,无人问津。
她有着一对极其疼爱她的父母,虽然家中并不富裕,可是他们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靠出卖女儿来换取荣华富贵。
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的社会,她的阿玛却只有她一个独女。额娘在生她的那一年,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可是她的阿玛却连一个妾室都没有娶,只她们一家三口简简单单的生活在一起。
在她六岁那年,阿玛救了一个差点儿饿死在门口的名叫盛元的男孩,从此他的阿玛多了一个弟子,她也多了一个哥哥。
她曾经以为,她长大以后,便会嫁给盛元,然后他们一家人,回到盛京,在那里置办田地,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这是她小的时候,她的阿玛抓这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画的梦想生活图。
可是这一切,如今都不可能发生了。直到参加大选的时候,她方才知道,因为宫里的那位宜妃娘娘,她们姓郭络罗的姑娘,都由族里统一婚配。那么她,将会是谁家的小妾呢?
景秀静静地坐在房中,勾着嘴唇,微微地笑着,她伸出手,摸了摸绣满了并蒂牡丹的大红床幔,这是盛元去边界跑商的时候,从洋毛子那买回来的大红布,其实它比不得内地的丝绸细腻,也不像棉布那样柔软,却是她最喜欢的布匹。
她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将它制成了最美的嫁妆。她与盛元,就像是那绣花的线和布,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再也分不开来!
这是属于她的新婚之夜,虽然她坐在房中,而盛元却在门口鼓瑟。
龙凤烛的光一闪一闪的,温暖又明亮,像是她梦中温暖的场景。
她早就听说了,宜妃为她挑选的未来饲主,是她的亲儿子九阿哥。她还听说,九阿哥与那位佟佳氏伉俪情深,如今要迎她入府,不过是被宜妃所逼迫罢了。她谁也不怨,自愿自己,没有那个福气与盛元厮守在一起。
现在是时候了!
景秀站起身来,坐到绣架前,拿起那根特殊的绣花针,轻轻地往自己手上一扎,这样子,一切都结束了。
……
承乾宫里,宜妃这次是真的病了,她愤恨的摔碎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包括她平日里最爱把玩的那只画着西洋美人的珐琅鼻烟壶。
她到底是犯了哪路神仙,她为九阿哥选的郭络罗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个的都没有个好下场,先是绿珠,吃个枣儿也能被呛死,再是景秀,绣个嫁妆,被针那么一扎,也能失血过多一命呜呼了。
太医说是什么来着?寻常人的血,就像是鱼汤,放着一会儿,便结成块儿了,而景秀的血,就像是小溪里的水一般,只要有了个出口,便哗哗的流!
这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现如今就是她再强势,还有谁家愿意将闺女送进九阿哥府里头去?她郭络罗家的闺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也不是郭络罗家的族长,现在族里已经有流言了,说她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把别人家的闺女当人看!
她吃饱了撑的,做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郭络罗家的荣光么?打今儿起,她便什么都不管了,只一心一意的傍着自己的儿子过!
……
清雅可不管宜妃如今是怎么在宫里头摔盆子摔碗的,她如今正和暖心一起逗着新入住他们府里头的绿鹦鹉。
“额娘,这鹦鹉真的能够听懂暖心的话,会唱歌么?”
清雅捏了捏她圆圆的小脸蛋儿,这闺女,越长越圆了,像个球儿似的,虎头虎脑的,一双眼睛,像是闪着光泽的黑珍珠。
“当然啦,她的名字叫绿珠哦,暖心要像对待姐姐一样对待她。绿珠有个绝技哦,暖心想不想看。绿珠!”
绿鹦鹉一听,扑腾了两下翅膀,大叫道:“暖心,绿珠死了!”
说着翻了翻白眼儿,倒在鸟架上,一动也不动了。
暖心一看,挣扎着从清雅怀里跑了下来,奔向鸟架,哇哇大哭起来,“绿珠,暖心不要绿珠死,额娘,死是什么?绿珠怎么不动了,额娘,暖心要绿珠!”
清雅与绿珠一瞧,不好了,玩笑开大了,这孩子是个死心眼儿,这一哭怕是没完没了了!
绿珠睁开了眼,活蹦乱跳的在暖心面前飞了起来,“绿珠没死,绿珠逗你玩儿的。”
清雅也赶快地替暖心拍了拍背,心疼地说道:“暖心不哭,绿珠的绝技就是装死哦!暖心快看,绿珠好着呢。”
绿珠擦了擦泪儿,摸了摸绿珠,又接着哭了起来,“我要阿玛,我要阿玛,额娘坏!绿珠坏!”
说着小萝莉朝着带着三个儿子,刚进门还一头雾水的九阿哥身上猛扑,嚎啕大哭起来。
清雅和绿珠心虚的眨了眨眼,两人一起灰溜溜的就想往屋子里钻。
九阿哥心疼的给暖心擦了擦脸,无语的看了前头的一人一妖一眼。
这二人,当真是玩上瘾了。先头里他也不想再有人往府里头塞人,便由着她们去了,如今倒好,连自家闺女都骗上了。
话说那日,绿珠飞进府里头玩儿,瞅见元宝正在练丹,虽然不过是个初入门的小修士,可是他的天赋极其的高,成形的丹药也不少。这一下可就捅了马蜂窝,绿珠死赖着不愿意走了。
他们父子几人知道这鹦鹉就是宫里的绿珠之后,也是大吃了一惊,这世界竟然真的有妖精!清雅倒是觉得与绿珠颇为投缘,而且她的变形天赋,倒是极其好用的,一人一鸟一拍即合,当下便定下了契约。
绿珠日后就随着他们一家人一起修行,清雅教她功法,而作为交换,她必须不能背叛。
于是,便有了绿珠假死一事。
至于后头的景秀,说起来也是她的缘发,绿珠平日里有事没事就与京里的那些鸟儿聊八卦,交换一下新的消息,这一下,就听到了景秀的事,感动得她像是看了八点档似了,痛哭流涕。
一人一鸟一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九阿哥府纳不得小妾的凶闻给坐实了,看谁以后还敢打主意,又正好可以帮助景秀脱身。
闺房里的那个景秀,压根儿不是什么景秀,不过这只爱演戏的绿毛鹦鹉罢了。
按照清雅的想法,她应该就拿着根绣花针一扎,然后装死寻个宜妃相信的太医来诊治一下,下个结论就好了,谁知道她还演了那么出悲情戏。
而真正的景秀早就被他们安置在了京城郊外一个隐蔽的庄子里了。
只等着她的阿玛额娘因为失去爱女,盛元因为失去了爱人,悲痛欲绝送完葬,然后族里说自己心灰意冷,要去盛京常住,再不回京城,便万事大吉了。
然后他们兵分两路,家人直奔盛京,清雅则让多宝斋的商队带着景秀去盛京,再在指定的地点会合,便可以实现他们这辈子的梦想了。
而绿珠丫头,则乘着墓地里无人,变成绿烟从棺材里出来便好了。
如今看来,计划倒是还挺顺利的。只是,这一人一鸟看起来还有点意犹未尽,该不会,他们大清等不及了,还没有等出现一个办活丧的混帐亲王,就要出一个办活丧的皇子福晋和她的宠物——一只绿毛鹦鹉了吧。
想想九阿哥都觉得一阵胆寒。媳妇儿哟,你怎么越来越不着调了。
暖心哭了会儿,看着跟着后面望着她坏笑的哥哥们,不好意思的将头埋在了九阿哥的怀里。她如今还没有留头,后脑勺的小辫儿被清雅扎得直直的,这头一低,辫子便翘了起来,煞是好笑。
“阿玛,暖心要去看烧地龙,不要在这里了。”
九阿哥点了点头,“走咯,阿玛带小暖心去看烧地龙,不带额娘去。蝈蝈,你留下和你额娘说一下灾情,让她好早些做准备。”
蝈蝈点了点头,他如今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而且那个羽绒服的事情一直是她在办,自然接下来的府里头的事情,也是交由他这个长子来做了。
“额娘,想来您也感觉到了,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似乎要冷得多,阿玛今儿个带我们去郊外的庄子瞧了,地都冻得裂开了,怕是又是大灾之年。羽绒服儿子如今已经侧重于生产那些比较实用的样式了,但或许还是满足不了灾民的需求。”
清雅抬起头,看了看天,的确是,这才几天,她给暖心都穿上往年寒冬腊月穿的厚袄子了,看来老百姓家里又要年关难过了。
“你二婶已经下了帖子,让我们明儿中午一起商量这事儿呢,你且放开手了去做,不用担心什么怕出风头的问题,反正我们府里已经风头正盛了,不怕这么一遭儿。正好也可以借了为府里头积德的借口。至于粮食的问题,你就不要操心了,额娘已经让管家早就备好了,这些天还在调粮呢。”
蝈蝈点了点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当年他学这么句诗词的时候,尚不明白这个意思,可是在去京郊的路上,看到瑟瑟发抖的老农,他已经心生感触了。
今年冬天,必然是个难熬的冬天。
第一八八章 流民暴乱
进入冬季之后,果然如九阿哥父子所料的情况一样,今年的北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寒冬。虽然朝廷早就预备了赈灾的粮草,甚至木炭,棉衣,当还是阻挡不了流民的脚步。
九阿哥铺子里头的羽绒服已然脱销了,那些专给达官贵人们定制的款儿,早就不做了,庄子里的女工们,起早贪黑的制着棉衣。
清雅领着蝈蝈和蛐蛐站在自家的粥棚里,施粥赈衣,虽然说先头里前太子妃召集了大家一起商量了救济之事,可到底没有预想到这次的灾难来得这么的猛烈。
整个京城,已经多日都没有见着日头的。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雪huā,刮得人的脸生生的疼。一些不大宽裕的家族已经悄悄地撤了棚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位阿哥府倒是依旧咬着牙,硬挺着。
九阿哥府左边的棚子里,坐着八福晋和敏珠,与当初良妃葬礼时的样子相比,两人简直是掉了个个儿,八福晋瞅着红光满面的,过去的骄傲与自信全都回来了,大红的袄子在这雪地里,瞧着就像是一团火焰“不要挤,一个个的来,你们若是再不守规矩,本福晋便将他拉出去喂狗。”
她骂骂咧咧的甩了甩鞭子,嘴里头虽然说着,却还是给那有些索瑟的老人,一个大大的热馒头。
而另一边,敏珠却像是缩了水一样,双眼无神,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舀粥,递馒头的过程。真真是风水轮流转儿。
而右边,则是十阿哥家的棚子,胖乎乎的圆宁正带着贴身的嬷嬷施着粥,而虎子,则带着一队身强体壮的侍卫,维持着持续,毕竟到了危急关头,人家可不管是你身份尊贵的福晋。
或许有的人就不明白,这些事情,怎么就不让身边的婆子代做了呢?这便是因为她们认为,若是假于人手,菩萨便感受不到她们做善事的诚意,这福也就积得没有那么多了。
清雅倒是觉得,与其让身手一般的谷雨来,还不如有她和蝈蝈、蛐蛐在,〖镇〗压得住。
“蛐蛐,这一车棉衣已经快没有了,你再去将另外的那车拉过来。”
九阿哥府里的棉衣都是有定数的,每个人只能领一件,不可重复领取,当然现如今,也没有谁会舍得将自己身上热乎乎的袄子脱下来,然后光着膀子再来领下一件。
见到棉衣没有了,排着领衣服的队伍有些少少的骚乱。他们大多是今儿个刚刚抵京的流民,还不知道这边的规矩。
排在最打头的那个,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穿着空荡荡的夹衣,看起来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你们到底施不施衣啊,莫不是骗人的吧,我都排了这么久了,怎么到我这里就没有了呢!兄弟们,看她们这些有钱人穿得多暖和啊!凭什么我们就要在这天寒地冻里排着队。”
众人一听,都有些乱糟糟的。
蝈蝈见状,赶紧走了过来,冲着那男子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没听见主家说了么,这就拉棉衣去了。我们施衣送粮,都是为了大家能够活下来。今儿个就算你们一哄而上,将我们全都抢了,过了今天这日,那么明天呢?后天呢?还有谁给你们衣服,给你们粮食?你们甘心,就活这么一天么?”
后面的队伍立即安静了下来,那男子见自己的话不起作用了,不依不饶的推了蝈蝈一把“谁知道你们明天还会不会来!有钱人说话,那就跟放屁似的!咱们这些穷人,都是活一天算一天。”
那些流民们一想,还的确是,最近施斋的大棚是越来越少了,而他们要排队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于是队伍又乱糟糟起来!
清雅看了那领头的男子一眼,只见他瘦归瘦,面色却尚好,而且操着一口标准的老北京口音,心里明白了几分。
她操起了腰间的火器,对着那男子的脚边,砰的就是一枪,巨大的声音在雪地里响起,顿时整个队伍鸦雀无声。
“姑奶奶今儿个把话撂在这里了,谁若是不安分,想要挑拨离间,不让大家有衣穿,有饭吃,存心和大家作对,别怪姑奶奶下次就朝着他的脑袋打了。谁家的狗,滚回谁家去!”
这几日,流民是越发的心浮气躁了,若是不给点火力出来,当真是要镇不住了,这损失钱财是小,若当真出现了暴*,这死了谁,都是要命的事。
那男子一下子吓得尿了出来,呆呆地接过蛐蛐递过来的棉衣,往一边走去。而接下来的人,瞧见有衣服了,又满怀欣喜的等着。全然忘记了适才的事情。
这边的棚子,有她和八福晋两个“悍妇”在,倒是尚没有出什么乱子。可是临近天黑的时候,打头儿的那几家的棚子却是出问题了。
“额娘,我过去瞧瞧,好像是弘晖哥哥家那边出事了。”
清雅点了点头“你小心着点,实在不行,什么都可以用,自己保命重要。”
蝈蝈知道清雅这是在说关键的时候,可以使用仙法,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若是用了,被人发现了,怕是他们一家就在这京城待不下去了,可是额娘,眼里只有他,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蛐蛐,你保护好额娘。”
四阿哥本来就是以办事的能力见长,弘晖在他的指导之下,虽然骑射不错,却不像九阿哥府里的人一样,都有些硬底子功夫,若当真遇到了乱事,怕是十分的危险。
蝈蝈踩着雪地,雪极其的厚,甚至连他的靴子都要淹没了,逆着风,走起来也极其的艰难。他才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喊到:“弘晸哥哥,等等我,额娘听到动静,还以为你们这边出事了,却没有想到,还在前头。”
蝈蝈回头一看,只见是十三阿哥家的长子,他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责怪道:“你年岁尚小,你额娘怎么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跟着哥哥,别走丢了。”
两人一深一浅的走到了四阿哥家棚子附近,却见此刻那里已经队伍大乱,一堆堆的人群往上涌,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而五阿哥是武将,五福晋一边担忧的施着粥,一边派了自己的一队人马,过去帮忙维护次序,可是到底是杯水车薪,连带着自己的队伍,都有些不稳妥了。
还在她当初听了清雅的劝告,在棚子的队伍之间,都装了了隔开的栅栏,一时之间,流民倒是没有一哄而上。
蝈蝈拿出腰间的火器,对着天空,砰砰砰的放了三声。康熙爷派了军队在京郊设置了灾民安置点,军队便在离此不远的地方驻扎,按说四阿哥府里头也有火器才是,却不见四福晋使,想来像她额娘那么彪悍的女子,还是少有的。
如此动静,附近的将领应该知道发生大事情了吧!
“大家不要乱!五婶,你继续发馒头,不要停。”
五福晋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这火器她临出门的时候,五阿哥也给了她一柄,她却是不大敢用,想到这里,她摸了摸腰间的硬物,心里头安定了不少,对着旁的嬷嬷们说道“大家动作快一些,不要慌乱。”
那些婆子见主子定了神,又纷纷的忙活起来。
蝈蝈将手里牵着的小家伙,交给了五福晋,便朝着那群人中挤了进去,五福晋刚想阻拦,却见他那有些瘦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堆中了。
这可怎么是好,若是蝈蝈出了什么问题,九弟妹非得杀了她去,那可是九弟的嫡长子。便是五阿哥回来了,也会怪她没有拦住他的。她想了想,对着身后的小丫鬟子说道:“你且去九福晋那边,告诉她,弘晸阿哥挤到流民中间去了。”
她话音刚落,却听闻周围火器声四起,她松了一口气,大军总算是来了。
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骑着高头大马,带领着众人,将那乱作一团的流民给围了起来。
五福晋一瞧,赶紧将手里的勺子递给了丫鬟子,走上前去,喊道:“四哥、八弟、九弟,赶紧的,四嫂还有弘晖以及蝈蝈都在里头呢!”
四阿哥脸色一变,先头他看到自家的棚子出了事,便有不好的预感,却是没有想到,竟然妻儿都在里头。
九阿哥也是脸色一白“蝈蝈怎么在这里?”
“他瞧着这里出了事,担心弘晖和四嫂,便进去救人了。那三声枪响,也是他放的。他刚进去没多久,怕是还在边缘呢。”
九阿哥一听,急了,用着带着威压的嗓子,大吼了一声“通通给老子住手!谁再动,爷让他脑袋开huā!”
这一嗓子,吓得他胯下的马都有些瑟瑟发抖。在场所有的人,都震在了原地,缓缓地靠着离他远了些的位置站着,一下子,九阿哥面前便空出一块地来。
四阿哥与八阿哥一见这吼声有效,纷纷奇怪的看了九阿哥一眼,他们可是从来没有想到,看起来显得有些阴柔的老九,竟然有这么个大嗓门。
可是四阿哥还来不及疑惑,便看见那一堆鲜血淋漓的尸体当中,有一个穿着深红色福字纹的少年,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的领口,袖口,原本都镶嵌着纯白色的狐狸毛,那是今年秋围的时候,他亲手猎来,让福晋给弘晖做的。现在那白色的毛,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而在那些被打翻在地的锅碗瓢盆附近,她的妻子正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而蝈蝈,正张开双臂,挡在她的前头。
四阿哥仰天悲鸣了一声“弘晖!”(未完待续
第一八九章 四爷丧子
四福晋听到四阿哥的声音,像是被上了发条的玩偶似的,一下子鲜活起来。她紧紧地抓着蝈蝈的手,哀求道:“快去找弘晖,弘晖被人打了,我不……”
她正说着,突然余光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那个少年,她记得很清楚,弘晖的鼻梁高高的,没有继承他阿玛轮廓分明的脸,反倒是显得有些圆润,极其的有亲和力。一笑起来,嘴角弯弯的,沁人心脾。
那个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当真是她唯一的儿子,弘晖么?
不,不会的,不可能,她的儿子聪明又伶俐,是四阿哥府的世子,今年她还替她选了富察家那个典雅大方的姑娘做嫡福晋,等到来年春天按旨大婚了,他们还要给她生个胖孙子。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了呢,明明,明明他们是来做善事,积德的……
四阿哥此刻眼中哪里还有别人,直直的翻身下马,跑到弘晖的身边,颤抖着手,将指头伸到他的鼻子下面,凉凉地,像是这漫无止境的大雪一样。
这一刻起,他方才相信,他的嫡长子,当真是没有了。
四周一片静悄悄地,适才暴动的那些流民都有些索瑟地挤在一处儿,现在才感到后怕起来。如今可是死了个阿哥!他们还有活命么?
四阿哥将弘晖嘴角的血擦了擦,站起身来,走到四福晋身边,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福晋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弘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蝈蝈红了红眼,对着四阿哥说道:“今儿个队伍都有些乱,额娘一听到这边的响动,便使着我过来瞧了。可是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乱作一团了。我拼命的挤了进来,却只寻到了四婶。弘晖哥哥他……”
他与弘晖一同在上书房念书,又甚是投缘,如今弘晖就这么没了,他一时之间也回不过神来。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一把抱起四福晋,转过身去,冲着那堆流民厉声喝道:“来人啊,给本王将这些暴民带回去!老八,老九,这里就交给你处置了。我带你们四嫂和……和弘晖先回去了。”
兄弟之间就算再有什么嫌隙,在这个关头,也都化作了烟雾。八阿哥瞅着九阿哥心系着蝈蝈,他便一马当先,押了这些人先回去了。
出了这等乱子,不一会儿,在场的福晋和小阿哥们都统统地坐着马车恢复了,只留下一些膀大腰圆的侍卫和婆子继续施粥。
九阿哥一把冲到蝈蝈面前,前所未有的严肃的盯着他看,“你额娘让你来之前,可有交代你话。”
蝈蝈一听,扑通的跪倒在雪地上,额娘是说了,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弘晖和四婶去死不是。
“看来你还没有狂妄倒连老子都不认了呢,我还当你是哪路子的大罗金仙。”
九阿哥此刻已经完全气得要口不择言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话儿他都没有学过么?他与清雅一把屎一把尿将这孩子拉扯大,为的就是他不顾自身的能力,来逞英雄的?他若是死了,那让他和清雅还怎么活?
若是能救也就罢了,都乱作一团了,他单枪匹马的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白白的赔了自己一条性命,这点儿道理都不明白,还配做他和清雅的儿子么?
“九弟,你就不要骂蝈蝈了,他也是兄弟情深,虽然没有救到弘晖,但那也不是他的错。蝈蝈你也是,这种情况下,你一个孩子,不进去,是不会有人怪你的,五婶想拦你,却是没有拦住,你若是出了事,你额娘该疯了去。赶紧和你阿玛回你额娘那去吧,她该着急了。”
蝈蝈闻言,终于掉下泪来。
九阿哥一怒,吼道:“男子汉,哭什么哭。”说这一把夹起蝈蝈,翻身上马,便朝着清雅的方向奔了过去。
五福晋看着红彤彤的雪地叹了口气,对着自家孩子说道,“咱们也驾车回去罢,先落你十三叔那,把他们家孩子送回去。都是不省心的。”
临到自己的棚子那儿,蝈蝈一看,清雅与蛐蛐正站在棚子口,朝着他们来的方向张望,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喊了一句:“额娘,让你担心了。”
清雅看了看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再看了看他湿透了的膝盖,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
“咱们回府再说罢,天气冷,别得了风寒。弘晖去了,这四阿哥府又要变天了,这事儿准没完。”
九阿哥点了点头,一家四口骑着马,朝着府内飞速地奔去。
刚一进到念德堂,谷雨看到蝈蝈的脸,便大吃了一惊,赶忙去取了药酒和伤药。
清雅将枪往桌上一搁,问道:“可有热水,先让大阿哥去洗个澡,蛐蛐你去瞧着,看你哥那里有伤,好给他上药,夏芒去寻太医,别落下了内伤。”
蝈蝈红着眼,跟着夏满自去沐浴不提。
“弘晖当真没了?”先头里九阿哥的怒吼她隔那么远,都听到了,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大事儿,于是赶快使了身边的人前去打探消息。
虽然消息是传回来了,可是她没有亲眼见到,却还是不敢相信。
弘晖虽然会死,但是她当年却是帮他渡过死劫了。大清朝夭折的小阿哥很多,可是弘晖都已经要娶妻了,就这么突然间没有了,真让人难以接受。
她到现在都还能够记起那孩子温和的笑,当真是个宽厚的,虽然有些娇贵,可是心肠却是极好的,学问骑射都样样拔尖,就是万岁爷也常常夸奖他。
当初她还在想,有弘晖在,弘历想要夺位,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有弘晖劝着,四阿哥将来也未必会对八阿哥等反对派的兄弟下狠手,可惜弘晖没有了。
“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四嫂瞧着也不好,怕是要疯了。倒是你,应该拦住蝈蝈的。他到底修为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怎么办?虽说听起来有些自私,可是救人也要量力而为不是。”
清雅有些后怕的点了点头,“是我托大了,我光想着他平日里懂事,差点儿忘记他还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早知道应该我过去的,这样说不准还能救下弘晖一条命。”
九阿哥摇了摇头,“除怕是咱们两家人挨着,不然赶不及的,我瞅着弘晖身上伤处都很深,像是有人功夫的人,故意要他丧命似的,不然怎么其他家的棚子都没有事,偏偏他们家就出事了。”
清雅一愣,突然想起了他们派棉衣时那个瘦子男子,“不,那人不光是想要弘晖出事,怕是也想要我和几个孩子的命呢?我们队伍里,也出现了个捣乱的,却是被我用枪镇压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俱是心惊。
窗外的雪还下个不停,透明得玻璃窗上都挂满了冰花。
温着小酒的炉子腾腾地冒着热气,整个室内都弥漫着酒香。清雅缓缓的站起身来,给九阿哥倒了一杯酒。
这酒辣辣地,有些烧心,却让人的心顿时暖和了起来。
蝈蝈与蛐蛐不一会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抱着暖心的元宝。
蝈蝈清洗了一番,脸上的伤痕却显得越发的粗目惊心。他有些愧疚的看了清雅一眼,直直地跪在了九阿哥面前。
九阿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起来吧,一会你额娘该心疼了。”
说着有朝着炉子上的酒,努了努嘴,“既然你认为自己是大人了,那你和喝一杯吧,暖暖身子。蛐蛐和元宝不许喝。”
蛐蛐吐了吐舌头,伸出的手又赶紧的缩了回去,不喝就不喝,赶明儿他去玛法哪里,想喝啥酒,就有啥酒。
蝈蝈端起酒盏儿,一饮而尽,呛得面红耳赤的,“阿玛,额娘,儿子错了。”
清雅点了点头,“起来吧,咱们一家人一块儿坐坐,等到日后你们长大了,也不知道,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机会还有多少,人有旦夕祸福,日后都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性命才是。”
暖心听着大人们说话,无聊的玩着元宝的辫子,奶声奶气的问道:“哥哥,绿珠上哪里去了。她的毛比你的毛好摸。”
元宝望着她宠溺的笑了笑,“下次哥哥给你捉只兔子,保证比绿珠的毛摸起来更舒服。”
清雅夫妻和两个大些的孩子,听到这两人的小声嘀咕,都无语的泄了气,没瞧见你阿玛额娘还有哥哥们,正在谈人生,谈教育么?
你们两个小的,在这样严肃的场合,讨论是什么毛好摸是什么意思!还有元宝,一副有妹万事足的样子,你那是毛么?你那是头发啊,头发!
可那二人还好不自觉,暖心拍了拍胖乎乎的小手,眉开眼笑:“哥哥真好!兔子毛应该比老虎毛好摸吧,我那天摸了虎子哥哥的毛,扎的暖心手疼!”
“他那臭毛,咱们不稀罕。”
……
“对了,哥哥,弘晖哥哥上次也说要送给我一只兔子,你去问问他什么时候给暖心送过来?”
元宝一愣,抬起头来,看了阿玛额娘和哥哥们一眼,他和暖心年纪小,额娘没有让他们一块儿去,可是他也听说了,弘晖哥哥已经……
清雅从他手里接过胖嘟嘟的暖心,说道:“弘晖哥哥去天上给暖心抓玉兔了,要好久才能回来。让元宝哥哥给你抓两只好不好。”
暖心歪了歪脑袋,点了点头,“暖心就知道弘晖哥哥不会骗人的。”
第一九零章 小人得志
四福晋的院子里,白布黑幡制成的灵堂还残留在那里,屋檐边长长的冰柱淌着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弘晖的事,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阴霾之中,人人自危,这天气若是再这么恶劣下去,是不是还有更多的流民要涌向京城,届时更加的无法控制呢?
康熙爷当下便召集附近的大军,拱卫京畿,就连补熙都被召回了京城。九阿哥也踏踏实实的去了内务府,看看能不能用内务府的一些暂时闲置的布料,赶制出一批棉被。
待到弘晖出殡那日,京城里总算是露出了第一丝阳光,只是四福晋却是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了。
清雅站在门口,迟迟的未能踏脚进去,此前她是想来的,可是四福晋都拒不见客,如今总算是好些了,她却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够安慰一个老来丧子的母亲。
“清雅,怎么不进去,外面天凉得很。”
听到身后冰冷的声音,清雅转过身去,只见四阿哥穿着黑色的大麾,这些天他似乎苍老了不少,连带着周身的寒气越发的重,他的手里头转着一圈长长的深色菩提子,嘴唇有些干枯,眼神都透着冷冽。
“里头像是有人在探望四嫂,我待一会儿了再进去。”
四阿哥抬起了头,果然听到屋子里有许多女人说话的声音,“既然如此,那陪四哥走走吧,我有话要问你。”
清雅一愣,点了点头。
院子旁边的小径两旁,火红的梅花开得正是灿烂,像是炙热的火。三三两两的下人,拿着扫帚、铲子在远处打扫着残雪。
四阿哥走到红梅面前折了只红梅,轻轻的嗅了嗅,说道:“当年我问弘晖,你最喜欢什么花,他支吾了几声,说最喜欢梨花。我当时很生气,说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应该像是梅花一样,傲骨铮铮。”
清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那一日,在你们的大棚那边,是不是也出现了捣乱的人,你可还记得,他长得什么模样。”
果然是想问这个。
“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很瘦穿着正常的男子夹衣,看起来空荡荡的,但是却面色颇佳。约莫比我高出半个头,塌鼻子,长眼睛,眉毛很浓,操着一口京腔。四哥若是需要,我可以画一张他的画像,派人送过来。只不过事出之后,我也派了很多人去寻他,都没有寻到,怕是已经被灭口了。”
四阿哥的手一抖,那只红梅掉落在了雪地里,像是一抹嫣红的鲜血。他伸出手去,想要抱一抱清雅,却又缩回手去,直直地站在那里。
待四福晋情绪稳定之后,说出了那日的情形。弘晖与她在那里施舍馒头,刚好派完一笼,让人去搬第二笼的时候,便有人在队伍中嚷嚷,弘晖上前劝阻,结果那人却耸动周围的人将他团团围住,然后开始暴动了。
他一听,便觉得不对劲儿。这绝对是人为的,可是他将那些暴动的人全杀了,都没有换到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四哥,若是无事,我先去看四嫂了。”
四阿哥点了点头,清雅转身便朝着院子里走去。
刚到院子门口,便瞧见钮钴禄?云汀穿着宝蓝色的丝绸袄子,头戴同色的缠枝花,清新又典雅,尤其是她手上的那枚蓝宝石的戒指,在雪和太阳的映衬之下,显得闪闪发光。
“弘历喜欢吃肉,不爱吃鱼,口味便清单,从不吃辣子和香料,每晚睡觉之前都要喝一碗热**。你们可要好好的伺候着才好,不然四福晋和四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耿氏抱着弘昼站在她的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她,轻声说道:“姐姐,也就是你的弘历在这个时刻,能够让福晋开心一些,若是将来养在正院里,怕是会前途无量。”
钮钴禄氏拿着帕子捂了捂嘴,笑道:“妹妹的弘昼也是不错的,等我侧福晋的旨意下来了之后,我便央着福晋,将我先头住的院子空着,这样妹妹你也不用和人挤了。”
耿氏笑着点了点头,“妹妹这戒指可真漂亮,是四爷送给你的么?真让人好生羡慕。”
“才不是呢,咱们爷哪里是那种爱送人东西的。”说着神秘地拿着带着戒指的那根手指,在嘴角边嘘了嘘,“此次大寒,我陪嫁的庄子里正好有不少余粮,便使人全拿去卖了。我知道妹妹没有庄子,便没有提前与你说。”
耿氏脸色一白,“还是姐姐有本事。”
清雅站在门口,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头不屑至极,这边是弘历的生母,未来的圣母皇太后,眼皮子浅到这等地步,难怪后头奢靡至极,让弘历大肆花国库里的银子为她庆生。
如今弘晖前脚跟刚走,她后脚跟便得意至此,当真是小人得志。
不过在四阿哥剩下的几个儿子当中,弘昀一个就是个耳根子软,没有主意的;云曦留下的两个儿子,大的弘时是个心术不正的,显得有些阴狠,极不讨四阿哥喜欢,而小的那个,却是个残疾;弘昼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也已经显示出与寻常孩子不同的荒唐之处。
这样一番数下来,也只有弘历,生母是满洲大姓,他又聪明讨喜,怎么看,都是唯一合适的继承人。
若是弘历登基了……清雅看了云汀一眼,搭着谷雨的手,朝着她二人走了过去。
“一些日子不见,钮钴禄格格当真是气色红润,若不是这院子里还挂着白布,我还当是格格的小衣起了作用,走了桃花运儿呢。”
云汀一见清雅,顿时火冒三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九福晋,听说九福晋新近养了只鹦鹉,绿毛红嘴儿的,还听的懂人话儿呢。”
清雅吃惊的看了看云汀一眼,“格格当真是耳目通天啊,连我府里头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格格当真是喜欢红杏呢。”
云汀一愣,脸色有些不好。
清雅心里头顿时明白,果不其然,当初她哥哥能够顺利的进入院子与暖言私会,靠的就是掌管院子的家生子红杏。
耿氏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二人,一头雾水。
“风水轮流转,九福晋可不是一直都这么走运的。”
“这句话我也正想送给钮钴禄格格你呢,多行不义必自毙,风流轮流转,只是可惜了,我想有些人再怎么枉费心机,也行不了大运的。”
云汀拉着耿氏的手,气冲冲的踩着花盆底儿,哒哒地头也不回的走了。
清雅也不以为意,她和钮钴禄氏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怎么解都解不开的。
四福晋的屋子里,地龙烧得暖暖地,宁神香也悠悠的冒着烟儿。
四福晋靠在美人枕上,她面色苍白,眼如死灰,头上的抹额,洗得有些发白,一看便是珍藏了多年,才舍得拿出来用的。她拿着帕子,时不时的咳上一咳。
弘历在她的身旁,撅着小屁股,乖乖地看着书,朗朗的读着三字经。
“咳咳,九弟妹,你来了,我这身子不中意,还没有登门去感谢蝈蝈的救命之恩呢,他的伤好些了么?”
清雅见她思维还清晰,说起话来也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便将那满肚子的安慰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她轻松了一口,女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又最坚不可摧的生物。
“在床上躺了些日子,喝了药,已经大好了。四嫂你身子不适,应该将那些好药材自己个留着吃的,蝈蝈他一个小孩子,用不着。我们铺子里头前两天收到了一支好参,今儿个我给带来了,已经交给你身边的大丫头了。”
她说着,拢了拢四福晋身上的被子。
四福晋看着清雅,却是心如刀绞。老九入了康熙爷的眼之后,她对清雅也心生了嫌隙,因此她建议给排队的人之间建上栅栏的时候,她给拒绝了。这些施斋的事情,她年年都做,比这黄毛丫头子自然是懂得多多了。
那时候四福晋听自己弟妹的,巴巴的打桩的时候,她还暗地里嘲笑她,耳根子软,被弟妹给拿捏住了。后来她一直在想,若是有了那些栅栏阻挡,她的弘晖是不是可以多抗一会儿,等到救援?
还有老九送给他们府里的那支火器,她也心里觉得是大惊小怪,压根儿就没有学着怎么用,可是若是她稍稍的不要那么小心眼儿,是不是她的弘晖就不用死了呢?
都怪她这个当额娘的。
“九弟妹,你说我把弘历养在身边怎么样?”
清雅闻言一愣,这话儿怎么也问她了?实在是有些怪异,只不过,她既然与钮钴禄氏有仇,那绝对不想对头弘历坐上那个位置。
“若是养得熟,自然是好的。四嫂还是多与四哥商量吧。”
四福晋心下了然,果然她也不认为,弘历是个养得熟的,他太过早慧了。
“四嫂,你先休息吧,我先回去了,等你大好了,请你去我的庄子泡温泉。”
四福晋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使了身边的丫头子,送清雅出门。
太阳折射在冰雕上,有些儿刺眼,清雅伸出手去,遮了遮头上的阳光。如今局势发生了变化,他们也是需要认真的下决定了。
第一九一章 全家过新年
新年的夜里,念德堂里热闹非凡,这对于整个清雅全家人而已,是超级有意义的一个夜晚,随着皇子阿哥家的人丁壮大,康熙爷也终于不再固执于将所有的儿子、孙子都叫进宫来,乱哄哄的一片。
所以说起来,这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过春节。以前在广州的时候,虽然也是大家一起,可是暖心却是没有出生的。
自从清雅从四阿哥府里头回来之后,便和九阿哥还有大伤初愈的蝈蝈一起进到书房里,商谈了好久,终于做出了一个他们不可不做的决定,这倒让清雅有些儿如释重负。
“蛐蛐,不要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你瞅瞅弘璋和元宝,包得多好。”
弘璋听到清雅夸奖自己,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偷偷的看了坐在一旁洗着菜的陈格格一眼,裂开嘴,笑了笑。
蛐蛐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个不成型的饺子,再看看弘璋和元宝手中一个个饱满得像元宝似的可爱小玩意儿,无奈的摊了摊手“额娘,这个我实在是做不来,我力气大,要不你让我来剁饺子馅儿吧,我保证剁得又快又好。”
清雅看了看自己手里飞得只能看得见残影的刀,勾了勾嘴角“给你试试吧,正好我给你阿玛帮忙去。”
九阿哥戴着白色的大围裙,拿着勺子的手在空中挥了挥,颇有一番大厨的模样。
她们今儿个可是让下人们都去与自己人一起过年了,在守完岁前,是绝对没有人来帮手的。
蛐蛐拿着刀,看了看砧板上的手,大声说道:“诸位,看好了,看我京城第一刀。”
接着,只听得啪的一声,砧板烈成了两截,这下子他傻眼了,讪讪地笑了笑,露出了八颗大白牙“失误,失误,忘记我力气太大了。”
“哥哥好棒,哥哥好棒!”暖心在一旁穿着红色的小袄子,还以为是自家哥哥在给自己表演耍猴戏儿,笑着拍了拍手。她巴巴的想要往前去,却被身后的暖慧一把抱住了,我的大小姐哟,你看见那把寒光凌冽的刀了么?谁知道下一个他要劈的是谁?
蝈蝈没好气的放下手里的吹火筒,接过蛐蛐手里的刀,说道:“你去烧火吧,那个你应该比较擅长,我来剁馅好了。你快着点,没看二姐和三姐都已经把菜切好了,就等着下锅呢。”
蛐蛐挠了挠头,心想,这烧火爷擅长啊,爷可是有火灵根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不一会儿,他就一脸黑灰的被赶了出来,只能带着暖心巴巴的在院子里玩雪。
哼,君子远庖厨……可是,君子也不想带孩子啊!
“哥哥,哥哥,暖心想要小鸟,绿珠一个人太孤单了,你到树上抓个小鸟陪她好不好。”
歇在暖心头上的绿珠,感动地抹了抹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儿,呱呱地说道:“暖心你真的是太懂我了。”其实本鸟只要振翅一呼,立马就要数百只鸟中帅哥飞过来啊,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操心啊!
蛐蛐看了看那挂满冰枝的树,拍了绿珠一掌,当小爷是元宝那个活菩萨啊,想看小爷摔个马大哈丢脸,没门!
“绿珠不喜欢小鸟,她最喜欢老爷爷了,下次你见了满脸像菊huā似的老头子,就让她摸绿珠,绿珠就高兴了。”
暖心睁大了眼睛,好奇的将绿珠捧到手上,说道:“真的吗?那我下次见了皇玛法,就让玛法摸她。”
绿珠一听,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她敢拍着胸脯说,暖心绝对会对皇上说,他的老脸像菊huā!
蛐蛐咳了咳“妹妹,走吧,该用膳了,阿玛和额娘肯定都已经将菜做好了,今天晚上有你喜欢吃的大虾。”
他正说着,就听到九阿哥在里头嚷道“蛐蛐,把外头的炮竹点了,然后进来吃年夜饭饿了。”
蛐蛐左看右看,都没有找到火折子,看起来,他的阿玛果然是会物尽其用啊!想着他将暖心拉到身后,从手指头上冒出小火苗儿,点上了爆竹。
然后赶紧捂住暖心的耳朵,将她提溜进了屋。一进屋子,就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好香啊,没有想到阿玛你还有这个手艺!”
“哼,爷我十八般武艺样样全能,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九阿哥端着最后一盘子鱼,白了蛐蛐一眼,满屋子的人,就他一个是捣乱的。
蛐蛐将暖心塞到清雅怀里,然后坐到了弘璋和元宝中间,往桌子上一看,好家伙,糖醋鱼、油焖大虾、红烧猪蹄、老火鸡汤……满满地一桌子。
九阿哥端起面前的酒杯,冲着一桌子的人,笑了笑“今儿个是年节,咱们也不讲究什么男女分桌了,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坐在一起吃饭,就可以了,一会儿吃完了,爷给你们发红包。暖珍和暖言明年开春了便要去蒙古了,指不定这是和家人一起吃得最后一餐饭了,得多吃一些。”
暖珍和暖言一听,鼻头一酸,忙不迭儿的点了点头。
“好啦,瞧你,说得孩子们都要哭了。咱们快点儿喝了团圆酒,然后开动吧,今儿个的大厨可是我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家之主,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了。”
九阿哥笑了笑,率先将面前的酒一干而尽。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团圆饭儿,等到收拾好了桌面。清雅又领着几个女儿去将那些干货瓜果一旁旁的端了上来,一家人围着火炉子,说着话儿。
女孩子们剪着红色的窗huā,男人们则继续喝着温润的小酒。
九阿哥拿出一堆红色的锦袋,每人发了一个。又拿着火钳,扒了扒火,对着蝈蝈说道:“你是这府里头的长子,阿玛若是不在,你便是这府里头的一家之主,虽然你尚未成家立业,但是阿玛希望你能够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等到开春了之后,你便与我一起去内务府吧。”
蝈蝈点了点头,想起了那日九阿哥在书房里与他说的那个重要决定,慎重的点了点头。
九阿哥接着又看了看弘璋,比起几个嫡子,这个庶出的儿子显得还是有些怯弱。
“听你陈额娘说,你笔杆子刷得很好?”
弘璋一听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双眼亮了亮,迟疑了片刻,又看了陈格格一眼,见她点了点头,方才开口说道:“是的,阿玛,嫡额娘如今为儿子寻了个致仕的老翰林做师傅,儿子很敬佩他。”
九阿哥叹了口气,见弘璋有些忐忑,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阿玛是觉得可惜,你生在了我们这样的人家里,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够考个状元回来。你嫡额娘家的叔叔,便是有名的法海,她说你若是愿意,可以让你拜他做师傅,然后带你去翰林院编书,只是那里都是些学究,你若是没有本事,是要吃苦头的。”
弘璋一听,喜笑颜开,法海师傅他是见过的,博学多才,只是他都只是泛泛而教,很少收入门弟子。若真有这个荣幸,那当真是他的福气了。
“儿子不怕苦,多谢嫡额娘。”说完他看了陈格格一眼,满眼的欣喜。陈格格和他的亲额娘,总是怕嫡福晋会打压他,所以他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施展自己的学问,如今看来,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了。
他的话音刚落,蛐蛐便不满的插嘴道:“阿玛,你也太偏心了。二哥喜欢笔杆子,你便如了他的心意,那我喜欢打仗,你怎么不让我去!”
九阿哥冲着他的脑门子就是一巴“你个臭小子,豆大点的人,会打什么仗,爷是怕你被那些洋毛子抓了,还要废银子去赎你!”
蛐蛐摸着脑门儿,疼得呲牙咧嘴!我绝对是阿玛你从臭水沟里捡回来的吧!怎么救打我一个!
清雅瞧着他委屈的样子,笑着给暖心喂了。鸡蛋糕“你以为行军打战就是光靠你那声蛮力气么?等你什么时候行军布阵赢过你额娘我了,我便送你去你介福舅舅那。”
蛐蛐一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的说道:“此话当真,额娘你该不是骗我的吧?”
“臭小子,额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蛐蛐将头扭到一边,小声的嘀咕道:“从小到大,不是骗我吃酸葡萄,就是给我喝辣子水,还说不骗人。”
“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嘿嘿,我是说,额娘是天下最守信用,最好的额娘呢!”
蝈蝈看了一脸〖兴〗奋的蛐蛐一眼,叹了口气,傻小子哟,你就等着被额娘杀得弃甲而逃吧,介福舅舅都不敢说是额娘的对手,就你一个白痴样儿才上当。
再看一旁同情的看着他的元宝,又忍不住笑了笑,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家里最聪明的人其实是元宝,只是他懒的很,除了捣腾那些新鲜玩意儿,其他的事情都不愿意想。
九阿哥咳了咳,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这边来了,开口说道:“最后就是元宝了。既然你的哥哥们都有事情要做了,那么照顾铺子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你可以卖你想卖的东西,不过若是你赔了银子,咱们一家人可是要喝西北风去了。”
元宝一个激灵,怎么有一种养家糊口都靠我一人的错觉,可怜我还是个娃娃啊!阿玛你靠谱点行不?
当然,他人小,反抗的声音是不作数的。
于是九阿哥欢乐的给儿子们安排好了出路,满意的喝了。小酒儿。一会守完岁,闲杂人等都回去了,便是他和媳妇儿的幸福时光了,嘿嘿,想起来都让人觉得激动。
这当真是他们一家子最幸福的一个年节了,新的一年,他们将有新的目标。(未完待续。
第一九二章 杂交水稻
康熙爷看着脚下跪着的一排言官,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奏折。这已经不知道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这些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的前仆后继的上折子,意图撞死在这南书房里,留下个千古流芳的好名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胤禟掌管内务府开始。
打他上任的时候起,那当真是有人喜来有人忧,喜的是内务府的人啊,来人是谁啊?那是九财神啊!咱们还瞅寻不到万岁爷满意的贡品,供不起宫里头娘娘的消耗?笑话,会赚银子的没有一个比得过他。
忧的是那些自认铁骨铮铮,从不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御史们,皇上这就是将只肥耗子往米缸里头扔啊,这是明摆着让九阿哥来贪赃枉法的么?
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压根儿就白担心了,几个月过去了,九阿哥去内务府的次数那是屈指可数,而且去到之后就是和各司的掌事勾肩搭背的瞎嘀咕,最后内务府一片大好景象,他却撂了挑子,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下子御史们又急了,这是玩忽职守!康熙爷一查,得,这内务府不但没有出什么乱子,反倒赚的银子也多了,办个事儿也快了,老九虽然有些个懒,事情办得还是很漂亮的嘛,于是将这些折子统统地压了下来。
御史们一看,这皇上说得也没有错,便偃旗息鼓了。
可这安分日子没有过几日,年节之后,他们又开始摆出了一副争先恐后力斩陈世美的样子了。
康熙爷一看,这不对啊,老九不是勤勉了,日日都去内务府报道了么,你们怎么又有意见了啊?
这打开折子一看,得,这御史可是说了,九阿哥带着他的长子弘晸,在内务府的一个角落,挖了一大块地,还建起了什么玻璃大棚,在里头当起了农民,种起地。这叫什么,这叫假公济私!拿着国库的银子瞎胡闹!
康熙爷瘪了瘪嘴,你们谁浪费银子我都信,老九那个小气包,见了银子像见了亲爹似的,能浪费?再说就算浪费了,那也是浪费了我们爱新觉罗家的银子,这帮御史,当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只是大臣们的面子不能给啊,虽然有心偏袒老九,那明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啊,想着康熙爷将手头的折子往案上一摔,说道:“梁九功,咱们去看看那个孽子到底在干啥!”
梁九功甩了甩拂尘,清脆的应了声“喳!”
他活了这么多年了,一直就是康熙爷肚子里的蛔虫,这九阿哥是贬是升,看的就是这一遭了。
康熙爷换了身富贵老爷的常服,搭着梁九功的手,带上两个贴身的侍卫,大摇大摆的往着内务府的方向行去。
这坐在马车上,就听到街头热闹不已,他掀开帘子一看,只见一个七八岁模样带着婴儿肥的小孩子,骑着一辆有着两个怪异轮子的车子,在一家铺子门口得瑟,围观的那些,全是一些穿得极其富贵的公子哥儿。
“梁九功,朕怎么瞅着那个玩杂耍的孩子有些眼熟,你来瞧瞧,那是谁家的。”
梁九功望外那么一看,笑道:“万岁爷,您记得没有错,那是九阿哥家的第四子,弘爱小阿哥。九阿哥带着大阿哥去了内务府之后,这铺子就交给两个小儿子打理了。”
康熙爷摸了摸胡子,将帘子放下,笑道:“他这儿子倒是聪慧,朕瞧着那车轱辘不像是凡品,大概是造价不菲了,也亏得他请得到这么多腰包里有银子的纨绔子弟。”
梁九功笑了笑,人家可不是家学渊源。
待到了内务府之后,按照御史告状给的方位,果不其然看见一座硕大的玻璃棚儿。门口的人见到康熙爷刚要下跪,就被他挥手拦住了,开玩笑,他是来查那个不着调的儿子的,若是被里头的人发现,那看到的可就只是戏了。
这刚迈腿进去,就感觉到一阵温润之感迎面扑来,像是置身于阳春三月里。
只见九阿哥与弘晸打着赤脚,站在水田里,正对着那些已经绿油油一片的秧苗叽叽喳喳,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康熙爷一愣,心中颇有些不悦,老九这是利用去世的弘晖,在邀宠么?要知道当年,他微服去了畅春园,老四带着弘晖就是像他们如今一样,在田间干活的。
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场景,那是感动,这第二瞧见了,就不得不怀疑某些人别有居心了。
“看来这谷种的确是好的,这苗儿长得多粗壮,你仔细观察一下,那种间隔距离的苗儿长得最好,然后记录下来。若是它日后当真能够结那么多谷子,咱们今年开春了,就拿到庄子上去种。”
蝈蝈点了点头,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白皙的腿上满是淤泥,“阿玛,咱们为什么要先在棚子里试,而不直接等到农庄种谷子的时候,再种呢?”
“咱们不靠庄子吃饭,可是农民们却是靠地吃饭的。所以凡是涉及农事,都要特别的细心,咱们提前试成功了,到时候让别人种的时候,底气也足一些不是。”
“这要是真有那么神有好了,下次再遇到去年冬那样的情形,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人了。”
父子俩人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进来了人。蝈蝈拿着田边放着的小册子,认真的瞧着,在上头写写画画。
康熙爷亲咳了一声,皱着眉问道:“老九,你这是在培育新的谷种?”这可是大事情,容不得半点含糊。
九阿哥与蝈蝈闻言一惊,刚欲下跪,却发现面前都是些嫩苗儿,想了想,终归还是舍不得,走到了田干子上,才行了大礼。
“皇阿玛,胤禟哪里有那样的能耐,只不过儿臣的商队走南闯北,有一次到了一个小山谷,发现他们的粮食产量是普通农户的数倍,觉得是个稀奇,便买了一些谷种回来,儿臣怕是下人夸大事实,但是又怕错过了这等好事,便想着先试试看,若真如其实,那便可以大规模的试种。”
“只是皇阿玛,您也知道的,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结果又不成,那实在是太丢脸了,所以想成功了,再上折子告诉您。”
康熙爷大喜,“果真如此么?”接下来他又狐疑的看了九阿哥一眼,“不对,这不像你唯利是图的本性啊,要是真有这样的好事,你会便宜内务府?”
九阿哥搓了搓手上的泥,不好意思的笑道:“瞧您说的,儿臣哪里是那样的人,就说上次那个轮椅,还不是和内务府一起做的。更何况这是粮食呢,儿臣可不敢乱来。”
“是个有分寸的,若是成功了,朕给你重赏。现在参你的折子可是快要挤到朕的房檐上了,朕都给你压着呢。”
“多谢皇阿玛。”
康熙爷说着,仔细的瞧了瞧九阿哥身旁的蝈蝈,只见这孩子模样颇肖九阿哥,但却丝毫没有他阿玛的荒唐之气,倒是端端正正的,看起来像老四一样的稳重。
他到如今都还记得,当年清雅生这个孩子,还差点儿就没了性命。说起来这孩子是元月初一生的,当真是个不错的好日子。
“弘晸都没有成家立业,怎么就不去上书房了?”
蝈蝈冲着康熙爷行了行礼,回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孙儿自问虽然没有去上书房,却对于学问,丝毫不敢懈怠。阿玛常常教导孙儿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多看看人间百态,方能真正体会先贤的智慧。”
康熙爷一听,走过去,扶起了蝈蝈,笑道:“你阿玛就是个没学问的,就会说些歪理儿,当年不知道气死了多少夫子。倒是看不出,他话粗理不粗,好在没有将你这个好孩子给教歪了。”
九阿哥在一旁讪讪地笑了笑,那还不是怕自己太聪明了,引起其他阿哥的嫉妒,当真谁是草包儿。不过您也用不着在我儿子面前这样贬低我吧?
“弘晸啊,不如你进宫去,就跟在玛法身边吧。”
九阿哥心里头一惊,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一般的孙儿有的待遇,历史上说,弘历当年就是长在康熙爷身边的,这一直是他登基之后颇为得意的事情,现在他居然让蝈蝈跟在他的身边!
康熙爷看了看九阿哥的样子,又看了看宠辱不惊的蝈蝈,满意的摸了摸胡子,“正好朕如今膝下空虚,你便和你四伯家的弘历,十四叔家的弘春一同陪着朕吧。”
九阿哥心头一松,拉着弘晸一同跪下谢恩。
康熙爷又问了那杂交水稻几句,便转身带着梁九功,回去应付那些御史去了。
九阿哥与蝈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勾了勾嘴角,有的时候,该表现的,还是要表现的,要不然,他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
“臭小子,一会儿你自己和你母亲说你要进宫伴驾的事情,我可不想惹的她不痛快。”没了福利,嘿嘿。
蝈蝈望了望天,捏碎了手里头的冰,好想快点长大,生个儿子出来,然后日日欺负他啊,不然难消心头之怒!
第一九三章 暖玉早产
“福晋,这喜鹊儿从一早起便在枝头叫,咱们府里怕是还有好事发生呢!”
清雅瞅了一眼一脸喜色的郎侧福晋,凝了凝眉。她总觉得这郎氏今儿个有些不同寻常,像是喜过了头似的。
虽说自打那附近里种出的稻谷,挂上了饱满的穗儿,康熙爷便大喜过望,亲口许了九阿哥亲王的位置。这个消息,让整个九阿哥府都喜气洋洋的,再加上暖珍和暖玉开春之后先后出嫁,府里头的确算得上是喜事连连。只是她委实想不出,今儿个还有什么大喜之事?
再看郎氏,一身暗红色的旗装,手腕上戴着贵气逼人的金镶玉手镯儿,满头芙蓉钗流光四溢,看起来不像是平日里请安的装扮。
“郎姐姐有甚好事,快说来让我们姐妹高兴高兴,妹妹瞧着姐姐这一身盛装,可是要出门子去?”陈格格得了清雅的眼色,开口问道。
如今弘璋待她像是亲额娘似的,又有了出息,她自然是继续唯福晋马首是瞻。
郎氏拿着帕子捂了捂嘴,开心的笑道:“我又不是那青云观的道士,哪里知道有甚好事,只是瞧着那鹊儿,是喜兆罢了。至于这衣裳,暖玉送来之后,一直压箱底儿,差点都忘记了,昨儿个让丫头晒衣,方才寻出来的。”
一旁的朱氏像是想起了她远嫁的暖珍,别扭的说了一句,“女儿到底还是贴心的。”
几人正说着,突然瞧见永乐身边的小厮,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在门口大喊道:“九福晋,我们家少夫人早产了,少主子想要请您过去瞧一瞧。”
清雅一惊,掐指一算,这才七个多月呢,怎么就早产了,前两天她还听永乐说,暖玉如今身子重的,不过胃口颇好,胎位也正,怎么救一下子早产了呢。
陡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转过头去,看着郎氏,厉声说道:“谷雨,让姚大柱套了马车,我与郎侧福晋过去纳兰府一趟。”
永乐都急吼吼的来寻她了,想必情况甚是凶险。
暖玉的院子,坐落在纳兰府的东边,有山有水,草木甚密。刚一走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兰花的清幽香味,在围墙的一角,还伫立着一架晃晃悠悠的秋千椅,清雅清楚的记得,在郎侧福晋的院子里,也造了这么一架,供她的三个女儿玩耍。
看起来,永乐待暖玉,还是极好的。
纳兰府的女主人耿氏如今焦急的坐在院子,四处张望,她的脸蛋儿甚月,像是十五的月亮儿,一双眼睛极其的温和,透露出极好的修养,只是那薄薄的两片嘴唇,显得有些刻薄。
她穿着一件皂色的薄纱裹着缎子的长袍,上头绣的仙鹤腾云驾雾,颇有灵气,清雅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九阿哥所管的内务府里最新出的贡衣,没有想到,她这么快便穿上身了。
而在她的右胸上,挂着一只绕着银锁链的怀表,发出细微的滴答滴答的声音。二人虽然名义上说起亲家,但是清雅到底不是暖玉的生母,来往也不甚密切。而郎侧福晋,身份又低了那么一些,也不好充当正经的娘家人。
这样一来,倒是略有生疏了。
“九福晋,你可来了,这暖玉丫头当真是怪了,如今才七个月的身子呢,竟然就发动了,李太医来诊了脉,说孩子月份不足,甚是凶险。”
她这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傲气,甚至还有一点怒意,想来对暖玉极为不满。
清雅看了身旁的郎侧福晋一眼,只见她只是巴巴的望着暖玉所在的屋子,面无表情,垂在两边的手,有些微微地发抖。
“如今还是母子平安最重要。”
永乐一听到清雅的声音,有些迷茫的回过了头,“额娘,我有些事情要对岳母大人说,你先在这里看着暖玉,若是有什么问题,便保大人吧,孩子总归会是有的。”
耿氏抿了抿嘴,一屁股坐在先头的椅子上,敷衍的点了点头。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对待风头正劲的亲家的态度,看来她先头里所想的事情,怕是正的发生了。
清雅随着永乐走到了院子的一棵大树之下,只见他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我自问对暖玉甚好,她过门之后,除了上次她硬要将身边的丫头子开脸,被我狠狠的骂了一顿之外,我二人硬是没有红过脸。只是她这一次做得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岳母大人可知道她的心结所在?”
“是儿子吧?她就是个痴的。”
永乐点了点头,“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暖玉是您的亲生女儿该有多好,那我们一家人,该是多么的和气。可是她半点都没有府里头的影子,李太医是宫中最有本事的妇科圣手,他说暖玉这是服用了催产药,方才不足月就发动了。”
清雅一惊,对,就是这个。莫非郎氏那个蠢货也是知道这事的,所以她才一大早的,说什么喜事?这母女二人还要不要命了!
“你额娘怀疑是暖玉自己个吃的?”
“我们府里头人口简单,不仅是我,就是我阿玛也无其他子嗣,原有的几个妾,也统统缩在后院里吃斋念佛多年,早就不出来见人了。所以我们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当然我也不明白,暖玉她自己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清雅一掌拍在那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这丫头,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活来活去,倒是越活越不明白了。
“先把人救回来再说罢,之后的事情,之后咱们再商议,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言,这些年你就像是我的亲儿子一样。”
永乐红了眼,伸出手,扶住了适才清雅拍过的那棵大树,却觉得一个踉跄,手竟然陷了进去!岳母大人当真有盖世神功!
这是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养活的一棵金丝楠木,这一下子就让您给拍了个洞!
清雅有些讪讪了看了那洞一眼,轻轻的咳了两声,“走罢,你媳妇儿生孩子,你总归还是应该在外头候着的。”
刚一回到院子里,却见耿氏还是大喇喇的坐在那里,两眼望着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站在一旁的郎氏,跺着脚,红着鼻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一看到清雅,她便急吼吼的冲了上来,“福晋,这可怎么是好,太医说暖玉她,暖玉她……”
这会儿知道急了么?先头里发昏的时候都干什么去了!
“不要慌,太医会有办法的。”
清雅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屋内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这声音极其的弱,像是小猫儿叫似的,有了上气,没有下气,到底是早产的,怕是不太好。
不一会儿,门开了,稳婆抱着孩子出来,也不知道是该恭喜,还是不该恭喜,这孩子全身青紫,她接生过这么多孩子,一看便知道活不了多久,可惜了,是个长得极好看的闺女。
她到底的走到了永乐面前,说道:“恭喜纳兰少爷,是个漂亮的女儿。”
耿氏一听,站了起来,走到孩子身边,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作孽啊!本来是我们家好好的嫡长孙女的,如今被祸害成了这个模样。”
而郎氏则吃惊的捂着嘴,喃喃地说道:“不可能啊,怎么会是闺女呢,明明就是个儿子的。”
清雅瞪了她一眼,从永乐怀里接过那个孩子。她的嘴巴小小的,有些乌青,一啜一啜的,像是想要喝奶,只是那小口,还没有***那么大,瞧着就让人心酸。
“之前弘璋身子不好的时候,我们爷寻了个调理身子的方子。那药极难收集,好在府里一次性配了不少,永乐你按时喂给孩子喝,一日三滴,不可贪多。”
说着从怀里舀出一个白玉瓶,递到永乐得手上,永乐刚一打开瓶盖儿,便感受到了一股子灵气,知道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仙药,方才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耿氏一听,看了眼玉瓶,两眼放出希望的光,又有谁能够理解,她是多么的希望能够儿孙满堂。即便是没有孙子,孙女也是好的啊,这府里实在是太冷清了。
清雅走到耿氏跟前,郑重地说道:“此次之事,若当真是暖玉昏了头,那都是妹妹我管教无妨,倒让亲家太太烦心了。清雅实在是羞愧难当。”
耿氏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一步,都说佟家的人与众不同,九福晋更是女中英豪,极有担当,她原想着定然会仗着府里头王爷的身份,百般抵赖,却没有料想到,人家当面就给认了错儿了。
这反倒是让她不好揪着不放了,其实她行走宫中多年,后宅之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暖玉是九福晋嫁入府中之前的妾生女,她若是主母,肯定也是膈应不已的,哪里会当做亲生闺女一样的教导。
这婚事若不是皇命,她绝对会推了去。她也打听了,九福晋在暖玉出嫁之前,的确是悉心调教了她一番,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性子,谁都该不了。
一看那个郎氏,她便知道了。九福晋既然能够将府里全都拿捏住,就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会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子嗣的蠢事来。
“九福晋这样,倒教老姐姐我惭愧了。暖玉这丫头平时也是极好的,只是这次到底是失了分寸。你且放心,她既然是我纳兰家的媳妇,没有人会亏待了她。”
正在这时,李太医匆匆的走了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郡主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到底是亏了身子,日后要好好静养方是,不然怕会子嗣艰难。”
耿氏一个踉跄,叹了口气,这都是冤孽啊!
第一九四章 暗藏杀机
暖玉呆呆地躺在雕huā的大床之上,屋子里全都弥漫着一股子不知名的草药味儿,她还记得,从前,她的帐幔里都是一股子兰huā香。
那是她出嫁的时候,嫡额娘给的陪嫁,说是纳兰家文采风流,梅兰竹菊定是心头好。因此特意让铺子里头给配了这么一套“四君子”。她虽然有些嗤之以鼻,却还是在新婚之夜,等着新郎回来之前,在浴桶里,滴了那么一滴兰huā水。
再往后,她的院子里便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兰huā,永乐说,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她像是一株空谷幽兰。
现在想来,嫡额娘教过她的那些事情,没有一个不是正确的。可是她却瞧着暖言的事情,以为嫡额娘心思歹毒,要将她的妹妹嫁去蒙古那么偏远的地方,明明她有能力让妹妹有更好的选择,可是她却没有去做,到底不是亲生的。
“额娘,你说为什么会是女儿呢?您明明说,若是在今儿个生下来,铁定是儿子的,可她怎么就是个女儿呢?还是个活不了多久的女儿。”
郎氏用尽力气,想将暖玉抓着她的手掰开,可是她虽然面色苍白,手背上青筋片片,力气却大得骇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儿,暖玉是她的长女,在她的眼中,她永远都是那么的懂事,听话,从来都不让她操心。
现在她的女儿恨上她了。
“第一胎是女儿,第二胎还可以是儿子,你如今年纪轻轻,怎么总是不往好处想呢?你可知道,若不是今儿个我率先低头认错堵住了你婆婆的嘴,等待你的后果是什么?你是想被纳兰家休了,还是想在家庙里了却残生?”清雅瞅着这一对母女,真是气不打一处出来。
这郎氏,看着是个端正的,净做一些没有脑子的蠢事。若不是朱氏和陈氏的确是身份太过低微,也轮不到她,坐这个侧福晋的位置,全惹出一堆烂摊子,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自打九阿哥得了富亲王的头衔之后,这京里的局势便越发的明朗了。摆明了就是四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三足鼎立,储君之位,颇有可能从三人中选。
如今正是一千双、一万双眼睛盯着的时候,虽然古人信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出了丑闻,到底会被人放大,一追到底,到时候九阿哥府岂不就成了活靶子?
九阿哥如今与蝈蝈和那些主管农事的大臣们,讨论了个没天没夜的,就是为了寻求个可行的方法,既让农民能够有好的收成,又不至于因为粮产过高,而导致米价暴跌,最后反倒得不偿失。
这事情办得好,是大功德一件,若是办得不好,那真是大厦倾覆只在一瞬之间。在这种关键时刻,她怎么可以让后院着火了,让言官攻击他内宅不修!
郎侧福晋那脑袋瓜子,哪里想得到这么一茬,她顿时一愣,怎么会?她的女儿也是为了给纳兰府里延绵子嗣,怎么会被休掉?
“福晋,这不可能吧?”
清雅冷哼了一声“残害子嗣的妇人便是公主,那也休得。更何况就算是女儿,那也是你亲生的,这都下得了手,如何不让你的夫君寒心。在做这事情之前,你可想过?你出嫁之前,我与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么?”
暖玉一听,扑倒在清雅怀中痛哭起来“嫡额娘,我不想要永乐嫌弃我,我只是太想生儿子了,如今可怎么是好?您说的话我还记得,我都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了。”
清雅拍了拍她的背,缓和了一下语气“嫡额娘这么严厉的说你,你仔细想想就应该知道为什么。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自己非要瞎折腾的话,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现在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好好的静养,别留下病根子,儿子日后总会有的。”
她叹了口气,舀出帕子,递给暖玉,又接着说道:“此次你是寒心了婆家人的心了,日后怕是行事艰难,多忍耐一些,不要做一些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过这事儿我瞧着甚是蹊跷,到底是谁给你们说,选个日子出生,就一定是儿子的?”
这话问出口的时候,清雅都觉得满肚子里都是气,这是有多迷信,才会相信这样的话,真是病急乱投医。
暖玉摇了摇头,看向了坐在床边的郎侧福晋,这事儿都是她额娘给她说的,她想着自己的亲娘总归不会害自己吧,就没有细问。
郎侧福晋看了清雅的一眼,吓得一缩,支支吾吾的说道:“是宫里头我们本家的一位嬷嬷说的。”
清雅皱了皱眉头,这怎么还和宫里扯上关系了。
“侍候哪位主子的嬷嬷?”
郎侧福晋低了低头“侍候德妃娘娘的。”
暖玉一听,也是一阵气梗“额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京里头谁不知道,德妃娘娘与我玛嬷那是水火不容,她身边人的话,你怎么可以相信,你当初不是和我说,是青云观的大师说的么?”
清雅简直就不知道拿这人怎么办才好了,这绝对是老天爷派下来给她和九阿哥的磨难啊!对手是神一样的四阿哥,他们不害怕,可是这队友简直就是蠢钝如猪,烂泥扶不上墙啊!
“我瞧着她是我们本家的亲戚,打小儿与我额娘一起长大的,那就像是我亲姨娘一样,哪有疑她。”郎侧福晋越说,越是心虚。
暖玉一听,一行清泪便落了下来“额娘,你怎么上过一次当了,又上一次呢?你忘记,暖言是怎么来的了么?”
郎侧福晋猛地抬起了头,脸色煞白,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暖玉。
暖言,暖言永远是她心头的那根刺啊,也对,害她的那个人,也是她们本家的。
“郎氏,日后你就待在府里头修生养性吧。暖玉这边,永乐自然会照顾好的。”
郎侧福晋有些颓败了看了清雅一眼,又满怀希望的看了看暖玉,却见她闭着眼,一句话儿也不说,终于哭了出来。
“暖玉,我们且先回去了,若是纳兰家有什么动静,你不要轻举妄动,差了身边的人来报我。不过我想永乐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我不会对你额娘怎么样的。”
暖玉点了点头,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府里头的那些女人不都好好的活着么?
清雅坐在回去的马车之上,心里头极其的烦闷,郎氏总是隔一会儿就哭,瞧着让人郁卒。
这京城里的明争暗斗,是越发的明显了。并非她与九阿哥贪恋权位,只是有些人,逼得他们不得不做此决定。她如今已经触摸到了结丹的那条界限,怕是不久便要闭关,结成金丹了。
而九阿哥明明天赋比她好,却迟迟没有动静,清雅知道,就像当初在现代的灭门之仇是她的心结一样,未来大清的覆灭,也是九阿哥的心结,若不让他放手去做,他是结不了丹的。
他为她解开了心结,她怎么可以看到他心有不豫,而不去拼上那么一把呢?
只是,他们到底起步晚,不如四阿哥长久经营,势力强大。宜妃又斗不过老谋深算又心狠手辣的德妃,她若是随时去结丹了,那九阿哥与蝈蝈苦心营造的局面,岂不是要被这些蠢女人一下子给葬送了。
她仔细试探了那个界限,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是不多了,该如何是好呢?
“福晋,到府了。”姚大柱忠厚稳重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让清雅一下子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郎侧福晋此刻也醒了过来,整理了下发饰,率先下了车,伸出手臂准备搀扶清雅。
清雅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搭着她的手,下了车。
“走吧,日后小心些,别又着了小人的道儿。”
郎侧福晋脚步一顿,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什么艰难决定似的,对着清雅说道:“福晋,您可以教养暖慧吗?我不想害了我最后一个女儿。”
“暖慧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有自己单独的居所了。明儿个你便帮她拾掇拾掇,让她搬到念德堂附近的听荷院吧。”
郎侧福晋红着眼,点了点头“多谢福晋。”
若不是她实在是没有那么多功夫再为她收拾乱摊子,她是不想接手任何庶女的。
回到念德堂里,暖心正坐在地上,玩着元宝给她做的识字积木,绿珠在她的肩上跳来跳去。
夏满在一旁绣着huā儿,一边注意着她。一看到清雅进门,她便忙不迭的站了起来“福晋,您回来了。九爷与大阿哥去了内务府还没有回来,三阿哥与四阿哥去了铺子里头。”
清雅点了点头“大格格早产,生了个女儿,你一会从库里寻些好点的补气血的药材,给纳兰府里头送过去。对了,寻个开过光的上好的玉佩,送给新出生的姐儿吧。”
夏满刚要转身去办,清雅又接着说道:“慢着,你再将我那对上好的青玉古镯取来,配些其他礼,送给纳兰夫人,就说我瞧着这对手镯配她今儿个那身衣服正好。”
“福晋,那对手镯可是多宝斋里都不多见的贵重之物。您也只有那么一对儿。”
“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且按照我说的去做吧,纳兰夫人自然会心里头有数的。”
待夏满出了门,清雅冲着绿珠传音道:“你替我监视着德妃吧,我想知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未完待续
第一九五章 德妃辛秘
约莫过了三五天,永乐差人来说,大姐儿已经保命无碍了,与那仆从一同来的,还有耿氏身边的婆子,带着回礼,清雅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媳妇儿,我回来了。”
清雅从窗外探出头去,只见九阿哥满脸青渣地走进了院子,身上的绛色长袍显的有些皱焉焉地,左手提溜着一包点心,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他和蝈蝈为了那个杂交水稻推广的事情,已经数日没有回府了。
“可用过膳了,先去沐浴更衣吧,蝈蝈回他的院子了么?”
自从那日回府之后,给暖慧单独辟了个院子,清雅索性将三个儿子也都分了出去,省得挤在念德堂里。
九阿哥点了点头,将点心往桌上一搁,便朝着里屋后头走去。今年他们新在清雅的屋子后头修了个人工温泉池,那池子底部放了铺满了暖玉,在池子上头,有个翠绿的竹筒儿呼呼的流着热水。
清雅伸出手去,探了探水温,恰到好处,便从空间里转移了几滴灵泉水,滴入其中,也好解解乏。
“我给你按摩一下吧。事情都解决了么?”
九阿哥眯了眯眼,舒服得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他的胸膛与一般粗糙的男子不同,显得极为的白皙,像是上好的羊脂膏子。
“那帮老货,净想着自己怎么捞银子,说着就来气,爷先头里也是好言好语,想要忍着,后来一想,就是一堆欺软怕硬的,不给点厉害瞧瞧,那是消停不了。现在总算是解决了,又想弄出新东西,又想不破坏旧东西,哪里有这等好事!哎哟,媳妇儿,给爷捏捏右手臂,拍桌子手都拍肿了!”
清雅看了看他的右手,果然有些发红,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永乐那棵被她拍了个洞儿的金丝楠木,她凑到他耳边那么一说,九阿哥顿时两眼放光,下次爷也是试试,看他们谁还敢唧唧歪歪的。
“对了,永乐差人来说了,暖玉新生的大姐儿已经无碍了。这次郎氏当真是昏了头了,我罚她关了禁闭。纳兰夫人那里,应该不会多说什么的。即便是宫里头那位放出流言,纳兰夫人也会站出来维护咱们两家的颜面的。”
九阿哥拍了拍清雅的手,“让你辛苦了。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多久的。”
清雅见他有些疲惫,又从身边的瓶子里,滴了几滴精油,抹在手上,给他细细地按摩起来。
“昨儿个绿珠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关于德妃的,保证你听了都要大吃一惊。”
九阿哥睁开眼睛,好奇的转过身了,“若是爷不吃惊,那你可得受罚,就罚你去现代给爷弄个发电机来。”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
……
康熙爷这一生有过很多女人,更是爱过无数的女人,如果宠爱便是爱的话。
如果说赫舍里氏是雍容华贵的牡丹,佟佳氏是清新动人的百合,德妃是典雅端庄的波斯菊,宜妃是热情摇曳的玫瑰花,良妃是空谷绝世的幽兰,那么柳答应,估摸就只是路边的一朵小雏菊,人第一眼望去,会觉得眼前一亮,看是看得多了,便觉得稀松平常了。
或许康熙爷自己,早就不记得当年那个站在德妃身后的贴身侍婢了。
柳答应原名柳莹,是一个普通包衣家女儿,原本在佟妃宫里做个粗使丫头,如今的德妃,当年的大丫头乌雅氏在得到了康熙爷的宠幸之后,佟妃便将柳莹,指给了她,做贴身丫头。
那时候的乌雅氏,虽然早就颇有心计,又暗悉宫中规矩,却恨佟妃将她像是货物一样的打包送给了康熙爷,只不过她势单力薄,哪里有能够反抗庞大的佟家。
于是容貌稀疏的柳莹,便成了她倾吐苦水最好的对象。
柳莹特别的勤快,为人也和气,说话温温润润,一心一意的照顾乌雅氏,她就像是天上柔和的月光。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她便会待在御花园的一角,向月神祈福,祈求上苍让乌雅氏一胎得子,从此心想事成。
说起来也是缘分,康熙爷初一十五的时候,与太子一同思念完了赫舍里氏,总是心肠异常的柔软,一眼便瞧中了忠心耿耿,又温柔淡雅的柳莹,竟然当夜就宠幸了她,第二日便封了答应。
乌雅氏得了消息,狠狠地砸了满屋子的花瓶,可是人前,却还装得与柳莹像是亲姐妹一般。柳莹心思单纯,又深觉愧对乌雅氏,好几次都将康熙爷往她的屋子中引。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宫中突然出了两件大喜事,那便是佟妃与柳答应先后有了万岁爷的子嗣,那时候康熙爷的子嗣尚少,对于孩子自然看得金贵。
柳莹欣喜不已,日日待在屋子里头,给腹中的胎儿做衣衫,没过几日,乌雅氏也有了身孕。一时之间,康熙爷大喜,赏赐了极多的金银珠宝给她们。
就这样,十月怀胎很快就过去了。
那天下了极大的雨,柳莹与佟妃一前一后的发动,随机乌雅氏也发动了,因为柳莹与乌雅氏都是佟妃宫里的人,得了宠之后,也只是在偏殿住着,因此三人,产房离得不远。
那一夜,所有宫里头的老人,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柳莹历经千辛万苦生个了胖儿子,还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产婆抱了出去,从此一去不复返,她总是问身边的宫女嬷嬷,“小阿哥上哪里去了?”
嬷嬷说:“给万岁爷报喜去了,然后还要抱去喂奶呢。”
柳莹望眼欲穿,等来的却是康熙爷的一脚,和一碗滚烫的红花。
柳氏贱婢,业有三罪:一罪,假装怀有龙裔,欺君罔上;二罪,谋害皇室子嗣,致使佟妃产下死胎;三罪,指示身边大丫头盗取乌雅氏子嗣,居心叵测,其罪当诛。
可怜柳莹还来不及辩解,便香消玉殒了。
众人听了这个故事,只当这柳莹不过又是一个被宫中富贵迷花了眼,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跳梁小丑罢了,这样的人,宫里年年都有,说一说,便过去了。
可也有一些老人私下在传,柳莹是被冤枉的,所以若是十五的时候,去到御花园里闲逛,还能够听到女子月下低泣的哀怨之声。
只有德妃,心里头才真的明白,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一个利欲熏心的人,又怎么能够坚持几十年如一日的向佛呢?明明是记在玉碟上的大儿子,给她带来荣耀的大儿子,为什么在她的眼中就是一根刺呢?
这一切不过因为四阿哥根本就是柳莹的儿子罢了。
当年她压根儿就没有怀上龙胎,只不过她善于心计,当年又是佟妃身边的大丫头,知道宫里那些人物的不少辛秘,于是收买了如今李太医的父亲,替她做了假孕一事,不然就凭柳莹一个粗使丫头,哪里做得了那等瞒天过海之事?
等到柳莹一产子,她便使人抱到了她的身边,然后向康熙爷告发。甚至佟妃的胎,也是李太医替她除掉的,李太医做完这事情之后,没多久便得了重病,不在人世了。
她原本想着如此甚好,一箭双雕,除去了两个心头之恨,又白捡了一个儿子,还升了分位,简直就是收获颇丰。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佟妃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当机立断,凭借自己是康熙爷的表妹,硬是将那孩子抢了过来,养在自己身边。
乌雅氏看着四阿哥一天一天的长大,性子越来越像佟妃,长相越来越像柳莹,她那心里的刺便越扎越深,再也拔不出来。
这个孩子,便是她满手血债,不得善终的证据,她恨不得连他也一并除掉了,可是她不行,因为这个孩子,居然还要眼巴巴的瞅着她喊额娘!他每喊一句,她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她只有每个月十五的时候,去到小佛堂里烧经念佛,顺便再嘀咕几句,方能够维持她端庄典雅的假面具。
可是她不知道是,她的喃喃自语,都被在屋梁上盯着她的一只绿毛鹦鹉给听见了。
……
九阿哥从温泉池子里翻身上岸,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儿,冲着清雅树了个大拇指,“媳妇儿,你赢了……只是这事情你打算说出来么?若是说出来了,怕是对四哥的打击很大。”
清雅摇了摇头,他们虽然与四阿哥此刻再也不是同一条战线的了,但是这种难堪的事情,也不想闹的天翻地覆的,那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不过德妃竟然敢插手我们府里的事情,不给她一个教训,她还以为天下都是姓乌雅的了。至于这事情,我打算向佟府透**风声,我阿玛兄弟毫无疑问的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是如今佟氏一族的族长是佟国维,我可不希望,他和隆科多给我们添乱子。”
的确,佟妃到底是佟国维家所出,就算这事情四阿哥是无辜的,但是玉碟上可是写得一清二楚,他是乌雅氏的儿子呢,他若是当了皇上,那乌雅氏便是铁板钉钉的母后皇太后!佟国维没有那么大的心气!
九阿哥皱了皱眉,刮了刮脸上的胡渣儿,说道:“你可别乱来,德妃到底也是一宫主位,要是闹大了,怕是不好收拾了。”
清雅递给他一块面胰子,笑道:“放心,绝对让她有苦说不出。”
第一九六章 宫中闹鬼
夜晚的紫禁城与白日简直就不是不同的世界。
在万岁爷年轻的时候,整个后宫里女人,都翘首以待,等着那个男人,可是每天夜里,只有一个笑,其他人都在哭。
德妃乌雅氏坐在窗前的小炕上,倚着那丁香色的福纹靠枕,对着光,着看手里新制的长袍,这袍子针脚细密,一看缝制的人便极其用心。
“朗嬷嬷,本宫到底是年纪大了,当年本宫的女红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如今这才入夜,便有些看不清针脚了,也不知道弘春穿了合不合适。”
站在她身旁挑着灯芯的老嬷嬷笑了笑,回答道:“娘娘还年轻着呢,再过些日子,弘春小阿哥便要跟在万岁爷身边了,这可是当年太子爷才有的待遇。”
德妃摸了摸衣领上的绣文,得意的说道:“可不是,本宫就知道,老十四是个有出息的,弘春有这么个阿玛,当真是福气。朗嬷嬷,本宫这眼睛怎么直流眼泪水啊,你赶紧去打点冰水来让我敷敷。”
朗嬷嬷看了德妃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又摇了摇头,依言退了出去。
她上次就那么提了一句,说九阿哥的铺子里可以配各式各样的老花眼镜儿,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还连带着摔坏了一对鸳鸯杯子。
德妃与宜妃如今已经是水火不容了。
夜里的凉风轻轻的从窗子里吹了进来,将窗边的透明白纱帘子吹得鼓鼓作响,园子里的野猫时不时的呜咽着,像是啼哭的婴儿,又像是心有不甘的哀怨女子。
德妃放下手里的衣裳,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白皙的胳膊,上面起了一颗一颗密密麻麻的小点儿,今夜这宫里怎么这么冷,还有朗嬷嬷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德妃有些恼怒,陡然听道身后的窗外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她厉声喝道:“谁在外面?给本宫滚进来。”
半晌,只有呼呼的风声,丝毫没有半点回应。
德妃看了看窗外的月色,离十五还没有过几天,月亮还是圆得像她最厌恶的月饼,她砰的一下关上了窗子,急忙拽起桌案上的佛珠,喃喃地念了起来。
明明门窗都关上了,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邪风,将屋内的灯火都给吹灭了。
她只感觉到手上一疼,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手里的佛珠子掉落了一地。
“谁!谁在哪里装神弄鬼!”
“乌雅主子,乌雅姐姐,你可还记得我?我的肚子好疼啊!我的孩子老在里头踹我!”
德妃手一抖,刚刚擦亮的火折子晃了晃,只见她的眼前正站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子。她披着长发,面色惨白,肚子有些微挺,显然刚生过孩子不久。
在她的裙子下方,红红的一片,是柳莹!是柳莹!柳莹就是被灌了药,才大出血而死的!
再往下看,那女子竟然漂浮在空中,没有脚……
德妃举着火折子,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柳莹,你死都死了,又来寻我做什么?明明是你勾引皇上,先对不起我的,我那么做,也不过是报复你罢了。”
那女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假装正经的乌雅姐姐呢,你明知道我每个月十五都向月神为你祈福,明知道我在家乡有喜欢的男子,他在宫外等着我,等着我到了二十五岁,就放出去,他就娶我做新娘子。”
接着她话音一转,“如今你却说我勾引皇上!我的孩子,我的四阿哥,可怜我一眼都没有瞧,就被你抱走了。你还我命来,还我孩子来……”
她说着,猛着向德妃扑了过去,德妃一个惊吓,火折子掉到了地上,很快便熄灭了。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月光透过窗子,柔和的倾泻在地上,白色的窗帘鼓动着鼓动着,像是风的私语。
“嬷嬷,朗嬷嬷!人呢,人都死了么?都给本宫滚进来!”
屋子里静悄悄地,别人像是都睡着了,只留下德妃一个人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里。而方才的柳莹,竟然像是从来都没有来过似的,连个影子都寻不着。
“乌雅氏你一个贱婢,架子倒是大得很啊。只是可惜了,哪怕你未来当了皇后也罢,都改不了你是本宫身边的奴才的事实!”
德妃一听,跌坐在地上,若是问她这辈子最恨的女人是谁,那必然是佟妃,若是问她这辈子最怕的女人是谁,那也是佟妃。
“佟娘娘,你不是死了么?我可没有害过你,是柳莹害死了你的孩子,你要有怨气,你去寻她。”
佟妃扶了扶额头上的凤头衔珠钗儿,那是她生前最喜爱的一件首饰,是康熙爷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整个宫中只有她那么一支,乌雅氏当年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了。
她走到德妃身边,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德妃猛地伸手一抓,却是脸色大变,她的手竟然从佟妃的身体里穿了过去。鬼!这绝对是有鬼!
“贱婢瞧瞧你的脸,像个老树皮儿一样了,再瞧瞧本宫的脸,是不是一直那样的青春貌美?”
佟妃说着,坐到了炕上,她的身上一直闪着光,看起来就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她猛地变脸,将桌上的杯子摔到了德妃的身边,骂道:“贱人,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明明就是你害了我的孩子,还抱走了柳莹的儿子。你如此狠毒,我和柳莹会日日夜夜的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善终,众叛亲离,你的儿子永远都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佟妃说着,从头到脚,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德妃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娘娘,娘娘快醒一醒。”
德妃听着耳旁的声音,猛地坐了起来,“鬼啊!不要找我!”
朗嬷嬷看了看四周,“娘娘,昨儿个您在地上晕倒了,太医瞧过,说您心神耗损过度,让您多加休息。”
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么?
她猛地推了朗嬷嬷一把,怒道:“你这个老刁奴,昨儿个怎么去了那么久,将本宫一个人留在屋子里,连灯都灭了,有那起子小人,装神弄鬼,也没有人进来救本宫。”
朗嬷嬷吃惊的看着德妃,这娘娘该不是真的魔怔了吧。
“昨儿个老奴只一会儿就回来了。小翠一直都在外头守着,灯也没有从来都没有灭过,下人们也都没有听到您的呼叫声……老奴端了水,却发现您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德妃两眼一翻,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又再度晕了过去。
不一会儿,整个宫里头的人都知道了,德妃娘娘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吓得卧床不起了。这若是没有做过亏心事,半夜哪有鬼敲门啊!
宜妃掐了掐自己的珐琅指甲,绘声绘色地对着清雅和五福晋讲着德妃的窘态,这次看她那副假菩萨的面具还怎么戴得住。
五福晋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看四周,见那些下人都是些熟面孔,方才安心一些。
宜妃见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心生不悦,“她有两个儿子,我也有两个儿子,她是妃位,我也是妃位,有什么好怕她的,自己做了缺德事儿,还怕别人说!”
清雅眯着眼,喝了一口玫瑰花茶,笑道:“五嫂这是担心有那起子小人将德妃的病推在额娘头上呢,众所周知,额娘与她就是不是一路人嘛。”
宜妃一愣,沉思了一会儿,“你说对,乌雅氏心思深沉,肚子里最多弯弯绕绕了,指不定现在在想着怎么害人呢。不过这次不管是谁做的,当真是大快人心。”
哎哟,这可是她这个婆婆第一次与她有相同的看法啊,看来这幻术对于宫里头那些亏心事做多了的女人,当真是效果颇佳,德妃这次总归是闹腾不起来了吧。
这宫里头的风吹草动,有什么能够瞒得过康熙爷的眼,怕是如今他已经知道,德妃到底是在害怕谁了吧?
虽然不过是陈年旧事,也不会有人翻出来说,但是让他听到那么些风声,对他们而言却是有利无害的。
婆媳三人正喝着茶,说着笑,突然听到门口的小太监报道,乾清宫的梁九功来了。
梁九功年纪有些大,走起路来却精神头极好,他一进门,便对着清雅说道:“万岁爷有口谕,让九福晋进宫侍疾。”
清雅一愣,这德妃病了,自有她的两个媳妇儿在,怎么说也轮不到她吧?
宜妃一听,也愤怒的站了起来,“让我儿媳妇去给德妃侍疾?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梁九功摇了摇脑袋,“万岁爷龙体不豫,特选了四福晋、九福晋、十四福晋侍疾。九福晋一会儿拾掇拾掇,便去乾清宫吧。”
康熙爷病了?清雅皱了皱眉,这老头子又在搞什么鬼?
梁九功完成了任务,巴巴的出门去了。
倒是宜妃,全然忘记了要打击德妃,拉着清雅开始一条一条的说起康熙爷的喜好来,这分明就是对未来太子妃的考验嘛!
第一九七章 清雅侍疾
清雅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几位爷已经在里头坐着了。
四阿哥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坐在紫檀木雕花大椅上,转着佛珠子,两片嘴皮子一张一合的,默念着佛经。
九阿哥坐在他的身旁,看着手里的那碗茶,时不时担忧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康熙爷,见到清雅进来了,冲着她点了点头。
而只有老十四,坐在康熙爷的床前,抓着他的手,问东问西,十四福晋在一旁端着汤药,一言不发。
康熙爷一见清雅,便有气无力的说道:“老九媳妇来了,不用拘礼了,快扶我起来坐坐。”
清雅走到床边,看了眼有些笨拙的十四阿哥,开口说道:“十四弟,让我来吧,你一个大老爷们,哪里干得了这些活儿,你光是在一旁坐着,皇阿玛的病都好了一半呢。”
老十四点了点头,清雅当年敬茶时的一手,他可是还历历在目呢,这个九嫂,看着像个女子,其实比普通的汉子要彪悍多了,听说与九哥一言不合都要大打出手。只不过到底是佟家的,在皇阿玛心中,就是不一样些。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阴郁的看了一旁的完颜氏一眼,他额娘还说为了他好!
为了他好,会给他挑个像木头似的蠢姑娘?明明就想着寻个自己拿捏得住的儿媳妇,全然不想着有这么一个连内宅都理不顺的福晋,是多么的丢脸!
完颜氏手一抖,托盘里的药,差点儿就要洒出来。她虽然生了嫡子,可无奈十四爷还是中意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一些,人心都偏了,她又如何立得住脚?
见老十四乖乖地让开了,清雅从旁侧拿了个厚枕头,轻轻的扶起了康熙爷,将枕头放在了他的身后,还特意将绣纹多的一面转了过去,以免硌住了他的背。
“皇阿玛究竟是怎么了,昨儿个还好好的呢,怎么也不趁热把药喝了?”
完颜氏一听到药,忙不迭的说道:“皇阿玛,儿媳喂您喝药吧。”
康熙爷点了点头,张开了嘴。完颜氏一愣,有些欣喜地从碗中舀了一勺药,伸到了康熙爷的嘴边,她垂眉顺眼的,看起来格外温顺。
只是刹那之间,不小心接触了康熙爷凌厉的眼神,吓得小手儿一抖,一勺药竟然全洒在了被子上。
完颜氏心知罪大,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连带着药碗都倒在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药汁儿。
“怎么这么点小事情都做不好,万一烫着了皇阿玛怎么办?皇阿玛,完颜氏她一向笨手笨脚的,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康熙爷咳了咳,“无妨,都是无心之失。你们几兄弟也别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里了。老十四媳妇,你额娘也病了,你去瞧瞧她吧,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紧张。”
老十四还想多说什么,见康熙爷有些累了的闭上了眼,愤愤地拽起趴在地上的完颜氏,告罪出了门。
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清雅、康熙爷和梁九功三人。
“公公,劳烦你唤人来收拾一下这着药汤吧,再让太医煎一贴药过来,我给皇阿玛换一床被子。”
梁九功笑了笑,甩着拂尘按清雅说的出门去了。
“皇阿玛适才怎么故意吓十四弟妹?这不是叫她回去日子难过么?”
康熙爷从床榻上走了下来,伸了伸胳膊腿儿,没好气的说道:“我不是也在吓你么,怎么你一点都不害怕?老四媳妇虽然怕,却也稳得住,偏她难当大任,可惜了我的老十四。德妃真是个没眼力劲的。”
清雅听着直想吐血,赶紧您老人家没病装病瞎折腾人,还怪人家难当大任。就你那一个个的秃瓢儿子,个个都有一堆女人,哪个清白人家的好闺女嫁了,那都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说不定人家完颜氏嫁去了寻常人家里,人家当她是手心宝,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有些话,在心里说就好了,嘴里是万万说不得的。
“这各人有各人的秉性。四嫂那是有见多识广,胸中自有丘壑,知道您没有恶意,自然是怕了一会儿,就稳住了;十四弟妹那是秉性纯良,哪里想到公公没事会故意吓她玩儿;至于我,我一没有对不起您,二没有对不起您儿子,三没有对不起您孙子,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心中坦荡得很,有什么好怕的。”
康熙爷勾了勾嘴角,“牙尖嘴利的鬼丫头,她们都是好的,就你是泼皮。”
泼皮就泼皮,泼皮总比受气包好。
“您这还病着呢,赶紧上床上躺着去。待会儿还得吃药呢。”
康熙爷咳了咳,这个臭丫头怕是早就看出来那些药不过是些稀松平常的补药方子罢了,还在这里打趣他,真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说起来,倒是和她的玛法佟国纲极其的像,那人也从来不当自己是臣子,只拿自己当舅爷看,明面上看着胡闹,实际上,却又没有都没有踩到过他心里的那根底线。
他以前没有细想,直到考虑到若是让老九接了位,佟家成了后族之后的事情,才发现了原来他大舅家的那一群人,个个都是扮猪吃老虎的老手,他们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你说我若是派老九出征,胜算几何?”
清雅拿着茶壶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倒了水,脑袋瓜子却飞速地转了起来。如今四周并无大的战事,自打清军装备了九阿哥改良过后的精良火器之后,基本上打得洋毛子半步也不敢越界。
再说有佟介福在,不管是大将军王还是年羹尧,都鲜有用武之地。康熙爷所说的出征又是指的哪里?
莫非指的是倭寇?的确,最近福建沿海一带倭寇猖獗,大清水师不兴,很是吃了大亏。
“若剑指蒙古西北,那清雅便要感谢皇阿玛给我们家爷面上贴金了;若是东洋,当年我们一家子被贬广州,于水事总比旁人通晓一些,不敢夸口每仗必胜,却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组成最牢固的舰队。”
康熙爷叹了口气,喝了口清茶,又躺回了床榻上,“你若是我的儿子,我便不用如此忧愁了。”
清雅不仅知道他打算明面上派九阿哥去福建抗倭,还知道他在暗地里想要他去组建一支强大的舰队。自从有了天书,他便一日都没有睡好过,他想在他的大限到来之前,看到一个欣欣向荣,一个强盛的大清。
老四虽好,却对待兄弟对待自己,都太为刻薄。
老九是好,可是先前被他打压得太厉害了,若是没有什么大功劳,定然是在朝中站不住脚的。更何况,清雅实在是太强了,若是她有异心,难保大清不会再出一位武皇帝。
至于老十四,从来都只是他为储君准备的磨刀石。他适合做大将军王,却不适合做皇帝。
清雅眯了眯眼,若是她的时间还多,她也不想如此锋芒毕露,只是时间不等人。
“我不是您的儿子,我却是您儿子的妻子,是您孙子的额娘。皇阿玛是不是也希翼过又一个与您并肩作战,永不背弃的伙伴呢。我与胤禟,便是如此。”
康熙爷仔细的看着清雅的脸,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又是那样的坚毅,丝毫没有半点贪婪之色,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江山的归属,而不过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罢了。
或许有的人,就是这样,别人眼中的金山,在她眼中,不过是一颗小小的尘埃罢了。当年的宝珠,不也是如此么。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与老九一起做好出征的准备吧。老四会去治理黄河水患,老十四将要出征大西北。三个媳妇儿,就只有你回答了我胜算几何的问题。她们都说,妇人不干预政事。”
清雅替他掩上了被子,狡黠的说道:“清雅也没有干预政事啊!清雅只是对我们爷有信心,知道我们爷的本事,更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康熙爷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时候梁九功端着一碗新煎好的药,走了过来。
“万岁爷,九福晋,药煎好了,太医说如今喝正合适。”
清雅点了点头,稳稳地端起托盘中的碗,用一旁的银针试了试,见没有变色,拿着备用勺了一口,方才换了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康熙爷面前。
康熙爷喝了一口,打趣的问道:“怎么着,你还怕有人想要下毒害朕?”
“皇阿玛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谁害得了您。媳妇儿是担心有人想要嫁祸媳妇儿,反倒连累了您。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康熙爷皱了皱眉,“经常有人要害你?那人胆子可真肥。”
“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呢。”
这是意有所指啊!现在他故意让三个儿子相争,互相加害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则有的是,便是德妃昨儿个夜里发生的事情了,莫非她打算推到宜妃或者是清雅头上,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朕想先休息一会儿,你且先回去吧,梁九功,不用其他人来打扰了。”
清雅点了点头,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了。她还要回去与九阿哥商量大事呢。
“梁九功,派人暗地里仔细查一下昨儿个夜里德妃撞鬼的事情。”
第一九八章 出征前夕
等清雅回到府中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各屋各院灯火通明,清雅换了常服,接过夏满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清凉地井水让人脑目清明,在这入夏的季节里,最是让人舒爽。
“怎么不见爷和几位小阿哥?”
夏满拧了拧帕子,回道:“咱们家老爷过来了,正与九爷在小书房议事。”
看来佟府里已经收到九阿哥要去福建抗倭的消息了。
“一会儿晚膳记得加个红烧蹄膀,对了,去买只烧鹅来,我估摸着十爷一会儿也得过来。”
夏满笑了笑,点了点头。
去掉满头的东珠,只留了那根空间里得来的白玉古簪,清雅提溜着灯笼,独自一人往小书房走去。身边的大丫头们心知主子要去商议大事,一个个的也各行其是,并不多问。
刚走到小书房门口,便见小路子远远地地坐在台阶上,状似不经意的打量着四周。见到清雅,他立即起身行了个礼,“福晋,您回来了。”
清雅冲着他颔了颔首,径直走进小书房里去。九阿哥与鄂伦岱正带着孩子们看着福建沿海的地形图,看见清雅进来,也不为所动,继续说着,显然这样的情形,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瞅着那位的意思,关键还在于组建海上的军队,抗倭不过是个掩饰。”
九阿哥一听,两眼放光,抚掌大笑,“媳妇儿说得没有错,爷一想到咱们之前想的那些海舰都可以光明正大的造出来了,就乐得找不找北了。前些日子里,爷和那些火器大师们做了个新图样,只是在京中实在是无法实施,若是去了福建,那在海舰上装上二十四连发的红衣大炮,绝对不是做梦。”
鄂伦岱一听,裂着满脸花白的胡子,眼睛睁得圆圆的,“当真有那么厉害?那岂不是征服倭寇的老巢,轻而易举?”
九阿哥摇了摇头,“如今都还只是纸上空谈,没有做出来呢,再说了,要有一支厉害的海军,光是靠火器强大也是不行的,还得有懂海的人才是。瞧咱们八旗那些少爷兵,上了舰也是摇摇晃晃的,见到一点风浪就哭爹喊娘的,吐得胆汁儿都不剩。”
“这话倒是没有错,补熙在天津这么多年,也才堪堪打磨出了那么一支得力的军队。这胖子也不是一天吃成的,咱们先把架子搭起来,若当真是取胜了,自然会引起重视,谁家的孩子不想升官进爵的,总有那么一两个肯拼命的。”
鄂伦岱说着,两眼放光的看着九阿哥,当年他瞧不上的风流阿哥,没有想到竟然也有了今天,先头里他们还暗中帮着四阿哥呢,没有想到,这么快局势就变了。
今年黄河水泛滥成灾,随时都可能决堤。四阿哥虽然是处理政务的老手,但是为人刻板,手下得力的人不多,这样的人,追债容易施恩难。当年他能够放下脸面,带着老十四去广州寻九阿哥借粮食,可是今年,他可是再也没有那么容易借到一大笔粮食了。
当然他可以调用内务府即将收获得新粮,可那些粮种是哪里来的?那是九阿哥发现的。所以他这差事,实在是棘手得很。
而皇上若是派老九去大西北,有介福在一旁虎视眈眈,量他年羹尧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老十四年轻气盛,身边可没有一个镇得住的军中角儿。去了大西北,势必要与老四的心腹年羹尧起了冲突。
若是擅战的恒亲王再从中使个绊子,他也讨不了好去。
而九阿哥却是去福建白手起家,组建新的海军,便是福建总兵是别人的人,那也不用怕。更何况,这福建总兵恰恰好的是他的旧相识,当年在广州海关的兆佳大人。虽然说他是老十三福晋的亲兄弟,但是与九阿哥清雅也颇为密切,至今两个府里的人,还在合作海上贸易呢。
有种种利益牵绊,他顶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至于出手阻扰。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都俱全了。看来老天爷还是待他鄂伦岱不薄,待他佟家不薄。
“这次你们打算带些什么人过去福建?”
九阿哥若有所思的看了几个孩子一眼,说实在的,他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这次的战事,别人都怕了那东洋浪人、忍者,他们几个修真者,难不成还怕了这种雕虫小计?
“你们三个谁想去?”
蛐蛐一听阿玛总算是问到了他们,立即一马当先的蹦了出来,“阿玛,让我去杀那些倭寇吧,我保证不添乱。”他早就期待上战场了,有这样的机会,怎么会错过。
蝈蝈也随即表了态。
只有元宝摇了摇头,他对这些打打杀杀的向来不感兴趣,更何况,大家都走了,总得有一个留下来管家的,额娘是必然会随着阿玛去的。“我要管铺子。”
九阿哥欣慰的看了元宝一眼,说道:“那便我带着清雅和蝈蝈、蛐蛐护送那些造船的匠人一同过去吧。老十肯定会过来请命的,我们各带一队旗兵。至于京中的调度调和问题,就交给岳父大人您了。”
这人出门在外,总归要朝廷有人好办事,省得自己在前头辛辛苦苦的,后方却被人一把火给烧了,有鄂伦岱坐镇,那些子妖魔鬼怪也不敢轻举妄动。
鄂伦岱郑重的点了点头。
清雅见大家达成了共识,将桌上的地图细细地卷了起来,塞到了书柜的夹缝里。
“阿玛,爷,咱们先去用膳吧,怕是一会儿十弟该过来了。”
九阿哥点了点头,率先引着鄂伦岱出了门去,清雅吹灭了屋子里的灯,将小书房落了锁。
小路子一见主子们完事了,行了个礼,便飞快的朝着花厅奔去,他得告诉福晋屋子里头的姐姐们,该要备膳了。
一家子人团坐在桌前,尚未动筷,便听得门口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清雅不用抬头都知道,来者绝对是十阿哥。
只见他穿着一件青色的圆点长袍,额头上满是汗珠,胸脯起伏,显然是刚刚疾驰而来。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面前的酒水,猛地喝了一大口,待缓过劲来,方才大声说道:“原来佟大人也在。九哥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派个人去通知弟弟,偏我今儿个去了京郊塞马了,急突突的赶了回来。我不管,这次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和你一起出征的。你若不同意,小爷就……”
九阿哥给鄂伦岱斟了一杯酒,勾了勾嘴角,笑得惊心动魄,“你就怎么样?”
十阿哥看着众人,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小爷就赖在你们家吃喝,将你们家银子都搬光了,还把你小时候光着屁股调戏小宫女的事情告诉嫂子!”
清雅一听,差点儿没笑岔了气,“十弟,怎么办呢,好像你已经把你九哥小时候做的好事告诉我了。”
十阿哥一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儿,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说道:“我可没有对嫂子你说,我是对九哥说的,谁让你偷听到了。九嫂,这烧鹅不错,哪里买的?”
九阿哥见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也不再打趣他,给他也斟了一杯酒,点了点头,“一同去吧,九哥什么时候忘记过弟弟你了。”
十阿哥咧嘴一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已经等了多少年了?
终于等到了可以披着战甲,驰骋沙场的那一天了。他至今都还记得,当年小德子跨上战马出征的时候,他多么想和他交换身份,多么希望自己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子。
他虽然不知道皇阿玛为什么突然之间转变了对九哥的态度,可是他却知道,九哥永远和他是一国的。
一家人吃得那叫一个宾主尽欢,并且九阿哥还拍板决定了,他们要从天津出港,走海路,一路到福建。
十阿哥一听,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了,“哎呀,遭了,爷不知道晕不晕船啊!而且爷马上功夫一流,这水下功夫却是不好说了,这可怎么办啊,回去了就将园子里的荷叶都给扒光了,练游水去。”
蛐蛐一听,忙不迭的跑到十阿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十叔,不用这么麻烦。游泳圈和救生衣知道不?我们家元宝新弄出来的,卖得好着呢,您也来两件,保管您在水里头,比那鱼还灵活!”
他说着,拍了拍脑门,“对了,元宝,明儿个你拖上一车,到四伯家去卖去,他不是要去黄河么?黄河多危险啊,这必须得随从每人一件才行啊。”
元宝抽了抽嘴角,头也不抬,淡定地说道,“早就卖了。就连他府里头的那些小四婶们都每人买了一件,说是即便隔着千山万水,也能够体会到四伯的体温……”
这……这两货是她的儿子,简直就是令人发指!尤其是元宝,看不出他才是最厉害的人啊,居然可以这么淡定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十阿哥也是一脸的呆滞,筷子上的蹄膀都掉进了碗里,“大侄子哟,你十叔我从你们铺子里头拿件衣服也要收钱,把你小时候从我那儿抢的银子,统统给爷吐出来……”
第一九九章 海贼王
大船沿着海岸线行走多日,等进入到福建管辖范围之内后,十阿哥总算是习惯了在水上生活,又开始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
他穿着方便行动的短打布衫,看起来和其他的海员并没有什么不同,无论多少次,从船头跑到船尾,看到那坚固的铁甲板,再看到那黑洞洞的炮口,他都忍不住兴奋不已,什么时候,大清有这样的炮船了?
九哥家的那几个瓜娃子不惊讶也就算了,后来硬挤上船的纳兰家的兔崽子,竟然瞧着也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真是让人生气,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见过世面似的。
“你一天到晚拿着望远镜看,能看到美女么?”
永乐站在船头上,看着望远镜里头的画面,简直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闭了闭眼,揉了揉眼皮子,再睁开一看,不变,真的没有变,他真的看到了传说中的海盗船!
十阿哥见他光看不说话,一副傻愣愣地模样,一把从他的手里夺过望远镜,仔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那镜子中有一个衣着单薄、小麦色皮肤的女人儿,穿着开叉的长裙,将一只玉腿踩在船沿上,而肩膀上竟然背着一把明晃晃的大背刀!
看不出,这傻小子竟然好这一口,果然是纳兰家的风流种,只是他不是九哥家的女婿么?当着老丈人的面,竟然都看偷看八大胡同的姑娘,当真是个色胚!
“臭小子,你八百年没有见过女人了吧,爷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这种不知廉耻,挂个布条在身上就敢乱走的女人,绝对不是好东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他说着,朝着清雅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她穿着一身男装,戴着帽儿,正在日复一日的带着两个儿子练剑,那剑光道道狠辣,招招致命,只瞅一眼,便感觉到一股子寒气。
“你若是再看,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岳母,一会儿就要把她的剑戳进你的眼眶里了。”
永乐回过神来,奇怪的看了十阿哥一眼,“十爷你在瞎说什么呢?对了,我要赶紧去通知岳父大人,这可是大事”,说着一溜烟的朝着九阿哥的方向跑去。
十阿哥摸了摸自己个身上的鸡皮疙瘩,他已经可以预见,一会儿九哥与纳兰家的臭小子,都要在母老虎的剑下死无葬身之地了。
永乐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心情来对九阿哥说这件事,从知道有杂交水稻,再看到这艘船舰开始,他就绝对有理由相信,九阿哥是个穿来的。既然是穿来的,应该就知道这海盗船的吧。
“岳父大人,你看过海贼王没有?前头,前头,竟然有一艘海盗船!就是和路飞他们一模一样的海盗船啊!”
九阿哥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激动的少年,他虽然为了寻找合适搬到大清来的东西,经常和清雅去到现代,却还真没有功夫看什么日本动画,更别提知道什么“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了。
“你在胡说什么呢,海贼,那就是有海盗咯!你可看清了,全员戒备,前方有海盗出没!”
永乐失望的瞅了九阿哥一眼,看来宅男只有他一个!不过,不知道上面是不是真的有路飞,有乔巴呢!想到这里,他开始全身热血沸腾起来。
“你功夫太差,一会儿紧跟着清雅,别瞎往前头冲,小命可只有一条,我还不想我闺女守活寡了。”九阿哥看着他一脸雀跃的样子,一盆凉水便往他头顶上浇了下来。
永乐这才回过神来,对哦,此番他们是官,海盗是贼,一会儿碰面了,那可是要刀剑相向的。
他正呆愣着,九阿哥已经带着船上的旗兵做好了御敌的准备,便是那些造舰的炮手,也各就各位,就等着打响他们这艘永生号的第一炮!
“举起手来,打劫了!把金银财宝和美女,不对,美男留下,其他人统统给我跳海!哈哈,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女人——路飞!”
永乐瞧着眼前这个戴着草帽,扛着金丝大环刀,嘴里叼着一根草,穿着开叉旗袍露出大腿的奇葩女人,简直被雷得找不到北!
九阿哥奇怪的打量了他一阵子,“路飞,你认识这个女人啊?”
永乐死劲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身旁的岳母大人还有两个舅子的杀人眼光了,“我绝对不认识她!”
开玩笑,要是说认识这朵奇葩,简直就是丢了宅男的脸!姑娘哟,老乡哟,你要玩cos,就玩得像一些啊,路飞都要哭了好吗?
清雅走了过来,拍了拍永乐的肩,笑道:“听到了没有,这位姑娘要你留下当压寨相公呢!”
岂料那位“路飞”姑娘瞅了清雅一眼,含羞带笑的抛了个媚眼,“小公子,我就喜欢你这一款。要不你留下跟我回寨子里吃香的喝辣的,看姑奶奶我将其他的丑八怪都扔到海里去!”
九阿哥一听,冷哼了一声,这福建的盗匪也太猖獗了吧,真不知道兆佳那个丑男在做什么,这海盗连官船都敢劫,还说什么要做“海贼王”,不经过朝廷的封号就称王,那不就是谋反?
更加可气的是,居然敢调戏他媳妇儿!竟然还对他这么个大清朝第一美男视而不见!他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人敢骂他是丑八怪!
九阿哥想着,大手一挥,做了个手势。
身后炮仓里的匠人,一看,激动的手一抖,终于到了实战的时候了……
只听得一声巨响,迎面而来的那个木制的海盗船,一下子就被轰成了两半,眼见着就开始下沉了。
十阿哥一双眼睛睁得像是铜锣似的,他用力的掐了身旁的九阿哥一把,“九哥,这威力也太大了吧!”
九阿哥也是一愣,虽然这火器的确是厉害,但是一炮击沉一艘船,也太让人觉得震撼了吧,那海盗船,难不成是用纸糊的么?
原本还站在船头嚣张不已的女船长“路飞”,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她就与她的兄弟们一块儿落到水里了。
“老大,遭了,咱们今儿个遇到硬茬子了。咱们这船可是补了好久,才有这个样子的,下次在上哪里去弄这么一艘啊!”
“路飞”猛地拍了那人的脑袋一下,让他连呛了几口水:“赵四,你就这么想找死么?现在咱们逃命要紧,哪里还管得着什么海盗船啊!你没听说啊,朝廷要派人来剿匪了,姐原本就打算干完这一票就不干了的。”
两人在水里头沉沉浮浮的,突然之间,只见一根绳子垂落在二人身旁,他们有气无力的拽住那绳子,一下子就被拉到了大船之上。
清雅看着周围那些兵士们放着绿光的狼眼,没好气的咳了一声,然后从屋子里拿了件袍子盖在了那女海盗的身上。真不知道这姑娘是哪里来的,好的不学,偏偏学人做海盗,如今这是什么地方?是大清!穿成这样,不是等着别人来欺负么?
“路飞”只觉得腹部一个重压,她便从口中喷出一些水来,缓缓地睁开了眼,“小公子,你果然舍不得我!”
清雅看着她嬉皮笑脸没正经的模样,脸色一变,直起身来,“来人啊,给我把他们绑到柱子上。”
说着从九阿哥手里头接过马鞭,狠狠地朝着地上一抽,说道:“若是不想死,便回答我的问题。”
“路飞”显然也知道怕了,乖乖的点了点头。
“你真名叫什么,怎么做了海盗?”
“我叫陆飞霞,是附近渔村里的女儿,这附近倭寇肆虐,官府只管那些大港市,对于我们这种偏僻的小渔村,自然是不管不顾的。后来有一次,来了一帮鬼子,将我们村里的人都杀光了,我和赵四命大逃过一劫,为了生计,自然就做海盗了。”
剩下的话,她不说,清雅也能够猜到,这姑娘大约是穿过来的,又有些武艺傍身,所以很快便在海盗中间占据了老大的位置,于是弄了这么艘船,穿得这么不伦不类的样子,做起了这打家劫舍的勾当。
“你们想不想找倭寇报仇?若是想的话,便告诉我们,他们在附近是否有驻地,驻地大约在哪里。”
陆飞霞看了一旁有些大喘气的赵四一眼,点了点头,“杀小鬼子,我早就想去了,就是他们的武士和忍者实在是太厉害了,其中有一个叫柳生右希门的,杀人于无形,很是可怕。”
清雅勾了勾嘴角,冲着九阿哥说道:“爷,咱们按照原计划行事吧,至于这位陆姑娘,就让她先晒着吧,隔一段时间给她点水喝就可以了。”
敢调戏本福晋,胆子可真够肥的!
永乐还有十阿哥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纷纷转过身去,继续走到船头,拿起望远镜,继续看着前路。
一瞬之间,这艘船上竟然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各行其志,清雅又带着两个孩子练起剑来。
赵四终于喘过了起来,大声说道:“老大,看来,这怕是朝廷派来剿匪的军队了,咱们爹娘的仇,终于可以得报了!”
第二零零章 御姐有三宝
陆飞霞与赵四躲在村口的那棵老槐树后,嚼着口里的鱼腥草根儿,百无聊赖的望着村子里一夜之间建起来的那陡高墙,自从他们给海舰上的官员画了附近的海岛标识图,她二人便被当作透明人给撇到一边无人管了。
这些人迟迟都不见去剿灭倭寇,只是在那高墙里,不知道叮叮梆梆的做些什么。
那些兵士,日日的光着膀子,在海边坐着小帆船,喊声震天,却全然没有要出兵的模样。
在这破地方,除了每天出去买菜的吴伯,就只剩那个随军一起来的女子和她的两个儿子了。他们每日提着剑,早出晚归的,衣服上都带着阵阵的海腥味儿,也不知道到底做什么去了。
当她第一次知道清雅是女子的时候,还大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古代,竟然还有在军中如此有地位的女人。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陆飞霞一介弱女子,功夫又普通,到底有什么本事当海盗头子呢?”
赵四一听,按照往常习惯的口吻,大肆夸赞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萝莉有三好,身轻体软易推倒,哦,不对,我们老大有三宝,迷烟鱼雷和毒草。”
“赵四!”陆飞霞警惕的看着清雅、蝈蝈还有蛐蛐,半晌她才开口说道:“你们去杀人了?”
清雅扭过头一看,果然看到蛐蛐的衣角沾了几滴血,“蛐蛐!”
蛐蛐低头一看,认真的说道:“额娘,我回去之后会自罚一个时辰的。”
清雅点了点头,冲着陆飞霞笑道:“你一个海盗,还怕杀人么?放心,我杀的都是烧杀掳虐无所不作的倭寇。不过陆姑娘介不介意解释一下,迷烟鱼雷和毒草?”
陆飞霞既然能够去做那海盗,自然也不是那黏黏糊糊的寻常女子,见清雅坦坦荡荡,不似作伪,反倒豪气起来。
想当初,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过还只有三岁而已,她也想过要去京城里寻一下数字阿哥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一来父母年迈,二来她不过是个渔女,又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三来她的梦还没有开始做,便被那群倭寇给浇灭了。
现在的她,反倒是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侠女罢了。
“我自小在这渔村中长大,我的娘亲,以前是一家制香大户府里头的丫鬟子,对于调配迷香,十分有天赋,就拿我们家最出名的含笑三步倒而言,只要三秒钟,便是一屋子的壮汉,都能够迷倒,即便是武林中人,都难以幸免。”
她说着,从她那波澜壮阔的怀里,舀出一个小瓷瓶,扔到清雅手中,“你下次去杀倭寇的时候,大可以试试。”
清雅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这玩意儿不错,若是制成烟雾弹,那岂不是很有用,“鱼雷呢,威力何如?”
赵四一听,抢在陆飞霞前头说道:“这普通的渔民,谁不会做点小鱼雷,可是谁的威力,都没有我老大的厉害。不过这还不是我老大最厉害的地方,她最厉害的是,可以将鱼雷装到船上,只要轻轻一推杆,那鱼雷就在水下嗖的飞了出去,指哪里打哪里!哼,那天若不是你们不讲江湖道义,也不说一声就开炮,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清雅好笑的看着这位满脸络腮胡,傻愣傻愣的赵四,战场上讲究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哪里还有人会在出击之前,先大声的告诉敌人,我要冲过来了,你赶快躲开!
“这东西很不错,那毒草呢?”
陆飞霞骄傲的扯了扯自己的大辫子,“我认识这海里所有的毒草。”
清雅皱了皱眉,“这毒草可以按照你之前说的迷香的方法,制成香吗?或者说燃烧之后变成烟雾或者制成无色无味的毒水?”
陆飞霞眼前一亮,丫的,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这位姐姐简直是要做生化武器啊!
“让我试试应该可以的。”
清雅走上前去,冲着她抱了抱拳,“九福晋佟佳清雅,随着我们家爷一起来剿匪的,我对你的三宝很感兴趣,希望你能够加入。”
陆飞霞一愣,她完全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时候遇到和数字军团有关系的人,那么说,之前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妖孽男,便是九阿哥了咯,还有后面那两个,都是九阿哥的儿子!
只是,九福晋不应该是董鄂氏么?看来这里早就不是她熟知的那个大清了。
“陆飞霞,从今往后,就是九福晋你的人了。”
清雅点了点头,也不多言,领着陆飞霞与赵四便往营地的方向走,临到门口,方才转过身来,对他二人说道:“你们且在这里稍侯一会,我先要进去和我们爷说上一声。”
片刻之后,只见九阿哥与清雅携手出来,带着两人一起进了营地。
若不是前头还有留着秃瓢辫子,穿着大清服饰的九阿哥,陆飞霞简直觉得,自己又穿越回了现代。
在这个巨大的营地的右边,全都是一艘艘的崭新的铁制军舰,一队队的穿着短打的工匠,正推着弹药准备装船。这些船,有大有小,比她小时候曾经在港口见过的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洋毛子的远洋商船看起来都要结实稳固,要先进得多。
而左边,整整齐齐的兵士,正穿着像大海一样颜色的正蓝旗军服,在进行训练,他们面色坚毅,步伐统一,正在轮流练习旗语。这哪里是大清的八旗兵,分明就是一支新式的海军!
他们之中,到底有谁,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陆飞霞环视了众人,却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她虽然脑回路长的有些与众不同,但是绝对不是大傻子,那个老乡既然至今都没有出来与她相认,自然是觉得大家还是不相认的好。虽说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可她却没有觉得,大家就都是一路人了。
清雅满意的看了看陆飞霞,她已经观察她很久了,觉得她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如今看来,果然是没有瞧错。
“陆飞霞,你也看到了,我希望你可以为我们的舰队装上鱼雷。并且,试着将你的迷香和毒草都制成烟雾弹,你明不明白?”
陆飞霞点了点头,“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希望你们去杀小鬼子的时候,也带上我和赵四。”
清雅看了九阿哥一眼,询问他的意思,他是主帅,在外人面前,自然是全部由他做主方是。
“可以,那你跟着刘大师一起下去试一试吧,刘大师可是火器高手。”
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样子,九阿哥欣喜的看了看天,“媳妇儿,我想再过不久,咱们就可以一举歼灭倭寇了。咱们不仅要灭了倭寇,甚至要打到他们本岛去,让他们知道,咱们大清不是好欺负的。”
清雅拉了拉他的手,“我和孩子们会一直支持你的。不过仗是要打,饭也是要吃的。今儿个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九阿哥拽了拽她的衣袖,“媳妇儿,你知道我想吃美人鱼了,我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吃过了,嘿嘿。”
清雅有些黑线的看了看不远处陆飞霞扭动的腰肢,她一会一定要给那姑娘把那身奇葩装给换了去,不然这营地里绝对要半夜狼叫了!
“边儿去,我还要去看蛐蛐今儿个是不是在偷懒呢,他还说想当大将军,连杀几个小小的匪类,都能污了衣衫,完全不符合要求嘛。对了,今儿个我们遇到了陆飞霞那日说的柳生,我只与他过了一招,的确是个高手。”
九阿哥笑了笑,“再厉害的一个人,也比不了咱们的舰队,我现在就等着早日出兵,然后班师回朝,天天吃美人鱼了。”
清雅见他不依不饶,没好气的甩了甩袖子,“我带着孩子们去给船舰画阵法去了。然后制几个迷踪阵盘,到时候指不定能够派得上用场。”
一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果然见蛐蛐乖乖地在那里练功,而蝈蝈在一旁制着冰,正一刀一刀的片着生鱼片儿,旁边还放着一杯冒着凉气的加冰的青梅果子酒。
“额娘,快过来解解暑,这天气正热着呢,你快来监督蛐蛐,别让他又随意的偷懒,我且先去训练军士了。”
清雅点了点头,他是九阿哥府的世子,如今这支海军,算得上是九阿哥的第一支亲军,她和九阿哥也时不时的帮助蝈蝈树立起自己的威望。
蛐蛐一见冷面神出门子去了,忙不迭的跑了过来,“额娘,哥哥不让我用灵力护体,都快要热死我了,趁着他不在,快点让我也喝一口吧,我都脱水了。”
清雅看了看一旁的杯子,赫然有蛐蛐的份,笑道:“你别怪你哥哥了,他是个面硬心软的,这是给你偷懒的机会呢,你喜欢的酸梅汤都给你冰镇好了。”
蛐蛐一听,咧嘴一笑,“我知道,所以我才乖乖听话,让着他呢。也不知道元宝在京里头怎么样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他分开这么久呢,这么热的天,他应该开始卖机关扇了嘛,这每个府里头都来那么几百个的,嘿嘿,发了。”
这死孩子,怎么三句不离钱啊!
“好了,既然你已经喝完酸梅汤了,那赶紧去继续练功吧,不然改日出征,你可就没份了。”